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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谣言     诛华txt下载     诛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姐妹重逢

    “而那右护法朱三剑,成了康王府刘珣的暗卫。”

    季瑶目光陡然一跳,藏在袖口之中的手也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朱三剑,更不敢想象朱三剑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她就这么略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祝商半天说不出话来,祝商也不言语,垂眸对着桌案陪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道:“我知道你同他来往密切,但我衷心地提醒你一句,长痛不如短痛,该断则断!”

    季瑶闻言没有反应,祝商便往前凑了一凑,小声道:“谢家的姑娘不是巴不得嫁进康王府吗?就由着她去吧。”

    季瑶此刻的脑子简直就是一团浆糊,什么事都想不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想不明白,刘珣怎能如此绝情,竟派杀手来杀她。

    默然怔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风夹带着雨从窗外飘进来,猝不及防地打在她脸上,惊起一声鸡皮疙瘩,季瑶这才惊觉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唯独留下一盏已经凉掉的茶相伴。

    忽如其来的大雨,让季瑶有些不知所措,衣角裙带全然被雨打湿,偏生她又是避开朱让来的这里,这时候想要回府,只怕得淋着回去了。

    “掌柜的,你这有伞吗?”

    季瑶急急走回楼内,却是无人回应,只有小二从柜台后头探出一个恹恹的脑袋,打着哈欠道:“掌柜的拿着店里唯一的伞出去了,姑娘不如等雨停了再走吧。”

    “诶……”

    季瑶望着门外势头越来越猛的大雨,怎么也不愿在这等到天黑,想到常府离这不过隔了区区一条街,跑回去便是了。

    “季瑶!”

    一辆华丽的马车没有征兆地出现在季瑶面前,车帘后探出来的一张芙蓉出水般清秀的面孔,正是解忧。

    解忧满眼担忧,一双手对着季瑶伸出,露在外面的袖子已然被雨打湿,紧紧贴着她的肌肤。

    在这个时候遇上解忧可谓是惊喜,季瑶冲着她灿然一笑,抓紧她的手仓皇爬上了马车。

    “你看看你,全身都湿透了,得赶紧回去换衣服,不然就要生病了。”解忧一面念叨,一面伸手从衣襟中掏出了帕子替季瑶擦着头发,“坐过来些,后面的头发全湿了,我够不着。”

    季瑶听话地将脑袋凑过去,感受着她温柔的手法,脸上忍不住生出一丝笑意,可当脑中飞快地划过那日在裕华园解忧亲手递给她的茶杯后,笑容一下便僵住了。

    “怎么了?”解忧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僵硬,轻声问了一句。

    “那天……”季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喉咙却像堵了棉花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慢慢直起身子,目光如炬定定地看着解忧,“那天在裕华园,我喝了你的茶……”

    解忧脸色登时一变,由白转青,愤然收回拿帕子的手,目光越过季瑶,冷冷盯着轩窗道:“你以为是我在茶中动了手脚?可你别忘了,当时我也给太子妃倒了茶,若那茶里真有鬼祟,那我岂非是将自己搭了进去?我可没有什么本事,能提前料知太子妃会将茶杯让于你喝。”

    季瑶细然一想,觉得她此言无差,倘若真不是解忧做的手脚,那么便是有人存了心思要借太子妃让解忧背锅,却万万没料到太子妃没喝那茶,反倒自己成了炮灰。

    如此说来,倒是解忧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被自己冤枉,季瑶脸上一烫,颇为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解忧……是我误解你了,你别生气,不然你骂我吧。”

    解忧闻言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故作怪调道:“骂你有什么用呢?反正你打从心底里不相信我,你始终对我有提防之意,是不是?”

    “不是的,我……”季瑶摇了摇头,正想说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解忧却忽然凑了过来打断她,“那你告诉我,你和阿珣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季瑶默了一默,心里不禁又疑惑起来,解忧之前曾骗自己,她喜欢的人是刘珣,这会又凑过来问,难不成是还没玩够,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生气。

    “你看你,又在心里嘀咕了吧,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对我敞开心扉的,我们是永远回不到从前那样的日子了。说想回去的人是你,不愿意敞开心扉的人也是你,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季瑶,你告诉我好不好?”

    解忧侧着脑袋,定定地看着季瑶,季瑶嘴唇一开一口,良久才道:“那我问你,你有没有骗过我?比如刘珣……”

    “刘珣?”

    解忧低声念了一回,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季瑶那认真的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地整个人都抖动了起来。

    季瑶全然不知笑点何在,嘴角抽了一抽,直等到解忧勉强止住笑意抬起肩膀,才看到她满脸通红道:“你是说我喜欢阿珣吧?我怎么可能喜欢阿珣,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吗?那不过是用来激将你和阿珣罢了,你们那时大吵大闹,俨然生死仇人,我若是再不帮你,那么还有谁会来帮你?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们交恶下去啊。”

    没有丝毫漏洞,解忧所言句句属实,所有的疑点都被她解释了个清楚,可季瑶这心头却总有一丝疑云抹不干净,当下也不敢在解忧面前发作,侧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由衷道:“不管怎么样,你在就好了。”

    解忧重重点头,脸上的神情更是坚定之极,随即开口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阿珣怎么样了。”

    “你觉得谢玥嫁入康王府如何?”季瑶不答反问,一双眼睛不安地瞧着解忧,期盼她能替自己出个主意。

    解忧秀眉微拧,音调登时高了一倍:“怎么可以!她谢玥有什么资格嫁入康王府?你和阿珣是一早就说好的,除非彼此终身不娶、不嫁,如何能违背诺言?况且你也得问问阿珣的意思不是?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主。”

    季瑶心口一动,觉得她此言在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解忧生怕来不及叮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慎重道:“季瑶,你和阿珣走到今日不容易,凡事都有其他办法解决,万万不要走最坏的路。把你们之间的误会说清楚,你若是就这样退出,对阿珣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对谢玥更不公平!”

第七十六章 好戏上场

    接连几日,季瑶始终有心避开刘珣,好几回都让刘珣吃了个闭门羹,刘珣这闭门羹虽然吃的莫名其妙,可他此刻到底也没有心思去细究发生了什么事。

    只因容贵妃生辰在即,而定王生母早逝,由容贵妃带大,所以这贺礼必然不能太过随意,就连宫中的布置也少不了他亲自帮忙。

    这几日,定王便拉着刘珣与常季扬一道忙上忙下,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而容贵妃与皇帝的亲生儿子二殿下兴王,却落了个清闲。

    直到今日宴席开始,兴王不知道从哪个犄角角落出现,整个人恹恹地,挤出勉强的笑意恭贺道:“祝母妃永远花信年华,永远这般美丽动人!”

    他这祝福语说的随意,却惹得容贵妃十分高兴,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兴王,疼惜道:“浚儿,你瘦了,一会必须多吃些,就当是给母妃最好的礼物了。”

    “是!”

    兴王高声应了一句,随即踩着沉重的脚步往自己的席位走去,他也因此没能看到皇帝落在他脊背的那道失望目光。

    定王紧跟着走出了席位,恭恭敬敬地对着面前的人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后娘娘、拜见母亲。”

    皇帝见定王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很是欢喜,目光一扫周遭雅致的景致,更是开心地乐呵呵道:“快起来吧,朕听说这个地方是你挑的?”

    “回父皇,是儿臣挑的,儿臣觉得此处正对着木棉花,红艳艳的一大片,很是衬日子。”定王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地方的布置可谓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宴席设在水廊顶头,而水廊尽头则是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殷红木棉花,给单调无味的冬日增了一些生气,而宫中本无木棉花,是定王与五千士兵连夜从宫外运来栽下的。

    蜿蜒曲折的长廊更是别出心裁,一些舞女光着脚在水廊之上起舞,连带着亭中悦耳的琴声,让人误以为此刻身在夏日。

    虽然定王自小是容贵妃带大的,可她到底还是偏心一些,此刻见皇帝的心都飘到定王那去了,不免轻咳了一声,引得众人看向她,才淡淡一笑指着定王手中的盒子道:“彧儿手上拿的是什么?莫非是送给母妃的礼物?”

    “是,儿臣听闻母妃近来睡眠浅,便托人制了这安眠香,每每沐浴之时放在水中,除去定心的作用还能使肌肤如鸡蛋般嫩滑。”定王说着将小木盒交到了走上前的公公手中,那公公将木盒小心递到容贵妃面前,容贵妃却只是略略瞥了一眼,道,“确实是好东西,母妃很喜欢,你有心了。”

    “贵妃……”

    皇帝见定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才吐出两个字,便听坐席之上有人大声喧嚷:“父皇!绮儿也有东西要给贵妃娘娘!”

    话音未落,太子妃已拖着一身烟纱银罗裙走出席位,脸上带着灿然之极的笑容,皇帝与容贵妃对视一笑,不免被她这笑容感染,颔首道:“好,好,那你说说你要送的是什么。”

    “绮儿要送给贵妃娘娘的是一对玉坠和一支凤钗,还请贵妃娘娘过目。”太子妃将锦盒递给一旁的公公,满心欢喜地准备接受众人的惊叹和容贵妃的夸赞。

    锦盒一开,那凤钗在微弱的日光之下显得格外精致,凤钗上的牡丹似乎活了过来,而那对玉坠更是通透地如浸了月光的水滴,但凡站在一旁有幸望到两眼的宫女太监全然露出惊叹的神色。

    “当真是极难得的好物,饶是妹妹也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之物,皇后娘娘觉得如何?”容贵妃笑脸盈盈地说着,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宫女忙将凤钗递到了沉默许久的皇后面前。

    皇后本就比容贵妃大上七八载,年老体衰后除了手掌后宫的权力,在皇帝面前连半点心意都讨不到,眼见皇帝越发地宠爱容贵妃,就连今日的宴席用的也是皇后寿宴之格,看着容贵妃出尽了风头,心里不免愤恨之极。

    对于递到眼前的凤钗,她更是连一眼都不愿看,只不过余光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确然很好,是难得的好物。”

    “哈哈哈……”容贵妃不禁捂嘴笑了起来,娇羞道,“妹妹知道皇后娘娘说话最是公道,极少有夸赞人的时候,今日得皇后娘娘一句夸赞,妹妹当真觉得这是今日最好的生辰礼物。”

    皇帝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对浑浊的老眼在容贵妃笑颜如花的脸上却是十分地温情。

    容贵妃光明正大的嘲讽无异于蹂躏皇后的心,皇后猛然抬眸,正要刺她两句,目光忽然落在了那对耳坠上,顿了一顿,又将目光投向了凤钗,紧跟着嘴角生出一抹笑意,音调和缓道:“这些东西做的确实是巧夺天工,只是本宫怕妹妹承受不起这东西的份量。”

    “皇后娘娘真会开玩笑,不过一些凤钗耳坠罢了,妹妹还是戴得的。”容贵妃只当她这话是嫉妒,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哦?据本宫所知,这玉坠似乎是前朝太后封后时所得的赏赐,妹妹当真受得起?”

    皇后一脸淡然地说出这话,而那边的太子和太子妃已然双双变色,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玉坠会是前朝太后封后所得,更想不到皇后会将此事大大方方说出来,要知道,若是有个什么差池,那东宫也会受到连累。

    容贵妃登时脸色大变,嘴角跟着抽了一抽,手中的玉坠也显然从手心滑落,她同太子太子妃一样,不敢相信皇后会走杀敌一百损已五十的路,强装镇定道:“皇后娘娘莫非是在同妹妹开玩笑?这……妹妹目光短浅,又怎么会知道这是前朝太后封后所用之物,妹妹觉得绮儿也不会有这样识物的好眼光,绮儿,你说是不是?”

    太子妃被容贵妃喊道,心里陡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皇后,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可是她亲手送出去的,要是说错了话,那可就惨了!

第七十八章 废后之争

    太子妃爱慕虚荣,连带着太子日夜骄纵,无心朝政,便连炮卫军兵符失窃了这样的大事都打算蒙混过关,皇后早就坐不住了。

    谁都知道后宫明面上一片平和,皇后与容贵妃从未有过半回争斗,兴王作为东宫的得力助手也从未逾越城池半步,更何况太子妃还是容贵妃的表侄女呢,如此一片祥和的情况下,却只有皇后和容贵妃最为清楚彼此内心里的那一根毒刺。

    皇位。

    她深知兴王虽无意争夺皇位,可是他的生母容贵妃这些年却是悄悄地,拉拢人心,将权势一点一点攥在手心,最为过分的是,容贵妃竟然利用定王旁敲侧击打压东宫。

    皇后不是不知道看上去淡薄的定王在背后耍什么心思,她迟迟不肯出手,只是想要以定王为中心,拉紧了这根绳,以免有人掉下去使得大局不稳,到时再想除去兴王母子只怕登天还难。

    “妹妹若是不识这耳坠也就罢了,可这凤钗上的凤帝二字当本宫与陛下瞎了么!”皇后翛然起身,一把夺过宫女手中的凤钗,稳稳地递到皇帝面前,夺目的金色扶摇颤抖不止。

    皇帝仔细瞧了一眼,果然瞧到凤帝二字,只是这凤帝二字用的却是金文,不大容易辨识,所以当他侧目对上容贵妃吃惊的模样,还是心软了:“这凤钗刻的是金文,想必贵妃也不知晓,即便是刻了凤帝二字,那么皇后以为这凤钗又有何不寻常之处?”

    皇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迅速转身猝不及防地指着容贵妃,痛心疾首诉斥道:“陛下或许忘记了,可妹妹是绝对不可能忘记陈国废后武渊渊的,这支刻了凤帝二字的凤钗便是废后武渊渊之物!”

    容贵妃本就有些紧张,此刻被皇后指着鼻子说了一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是这一顿,又被皇后抢了话头:“平心而论,陛下可曾对你说过半句重话,可曾一日不关心你?本宫这些年又是如何对待你的?可曾令你受过半点委屈,可曾干涉过你贵妃苑的任何事情?

    你如今倒是恃宠而骄,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你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厚爱,如何对得起本宫的宽容?!”

    皇后连珠炮弹的模样很是少见,在场众人都震惊地不敢喘大气,皇帝闻言也是神情大变,微微挪动坐姿,一双有力的眼睛看着容贵妃道:“贵妃,朕问你,你可知道这凤钗、玉坠背后的秘密?”

    “陛下,臣妾不知啊!”皇帝在听了皇后所言之言,仍旧有包庇她的心思,容贵妃瞧见皇后脸上闪过的错愕和沉痛,很是得意,强忍住满心得意,扁着一张嘴,委屈巴巴道,“陛下……这东西是绮儿送给臣妾的,臣妾怎么可能知道绮儿会送这样的东西给臣妾?”

    站在阶前的太子妃双膝一软,登时跪了下来,她平素骄纵跋扈,却是个经不起吓唬的人,嘤嘤怯怯地带着哭腔道:“绮儿不知,绮儿不知这东西的来历,什么废后什么太后,绮儿什么也不知道,求父皇明察。”

    “陛下,我最是清楚绮儿的性子了,她确然不会知晓,毕竟这前朝太后的耳坠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谁能一眼便认出来?还有这什么凤帝二字……呵呵,臣妾此刻都有些分不清楚,臣妾方才听皇后娘娘如此肯定的语气,还以为皇后娘娘一早就知道些什么呢。”

    容贵妃说话间往皇帝身侧靠了靠,一张脸上全然都是嚣张之色,皇后听了却也不慌张,只是稳稳地转过身,看着瑟瑟发抖的太子妃厉声道:“绮儿,你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是不是谁让你去找的。”

    “没……”太子妃才脱口说了一个字,便瞧见不远处席位上的太子拼命对自己使眼色,登时疑惑地不知如何回答。

    诚然,容贵妃是她的亲姑母,可是她如今嫁入东宫,唯一能庇护她的人只有东宫,这个时候若是得罪了皇后和太子,只怕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承受了。

    当下咬牙摇头道:“绮儿什么也不知道,绮儿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常府的常季瑶给绮儿的……”

    只可惜她话说的不圆满,一心想要将两边都顾上,话出口,却是将两边得罪了个精光。

    皇后似是不死心,正要说些什么,容贵妃忽然目光一闪,抢在她前头开口道:“那就把这个常季瑶抓起来审问,臣妾相信在刑部的大刑之下,定能将事情断个水落石出!”

    “常季瑶……”皇帝眯了眯眼睛,略略一回想,惊觉道,“倘若朕没记错,便是那个神女吧?这件事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臣妾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臣妾相信,不论何种疑案进了刑部,都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容贵妃见皇帝有些犹疑,不免着急起来,这时一旁的皇后忽然沉稳开口,“只怕这件事牵扯到的不止常季瑶一人。”

    皇帝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不见皇后将后半句话说出口,果然问道:“皇后此言和解?难道是说这里还有谁的帮凶吗?”

    “臣妾不敢断定说什么帮凶之类的话,臣妾只是想要提醒陛下一句,容贵妃本家姓的是武氏,她的祖父并不是宋国人,而是从别处迁过来的,这个别处是哪,臣妾就不清楚了。”

    皇后分明看到皇帝紧握着容贵妃的手忽然松了一松,依偎在他肩头的容贵妃也经不住身子一震,落了个空,方才还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五彩大缸还要精彩有趣。

    容贵妃父亲早逝,又是从别处迁来的家族,因此家中人丁不是很兴旺,由于容贵妃本家无一人在朝中应职,难免皇帝忽视,此刻被皇后一提醒,心口不禁寒了一寒。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却不是眼睛生在后脑勺的蠢人,妇人之间的争斗他又岂会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只是,历朝历届所有的皇帝最讨厌的便是后宫妇人逾越掌权,皇子为了争斗皇位不惜自相残杀,他万万没想到局面会变得如此难堪,沉默良久,才道:“既如此,周子来!”

    “卑职在!”

    “你速速去常府将常季瑶带来,不得有半分耽搁!”

    皇帝这话还未说完,常季扬闻言已不顾身侧定王的拉拽,愤然离席道:“启禀皇上,臣愿意同周都尉一道去府里带舍妹入宫。”

    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一转,摆手示意周子来退下,从口中淡淡吐出三个字来:“你留下。”

第七十九章 反转伤人

    马车慢慢驶出街巷,除了车轱辘滚滚声和嘚嘚作响的马蹄声,便连半点行人的动静也听不到了。

    季瑶轻轻掀开车帘一角,视线牢牢锁在前头骑马带路的周子来身上,周子来似乎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竟在此刻偏转过头来,与季瑶的目光交接。

    看到他脸上显而易见的轻蔑和厌恶,季瑶秀眉一扬,放下了车帘,心里匪夷所思之极,自己与这个周都尉似乎没有什么过节吧,为何他对着自己总是那样一副神情?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挥马鞭的声音,季瑶所坐的马车紧跟着剧烈一震,毫无防备的她险些栽出马车,险险坐定后,马车速度不减,依旧飞快地往前冲去。

    以次可见,皇宫内的事是有多么的紧急,虽然这周子来来时并未多言,只说皇上传召立刻进宫,但季瑶却是早有准备。

    只因一刻钟前,祝商亲自登门拜访,告诉了她皇宫内发生的消息,季瑶想到这,不禁唏嘘,一是惊叹祝商消息如此精通,二是感慨祝商出的计策实在是够狠绝妙。

    她甚至怀疑将凤钗玉坠送给太子妃是因为被祝商灌了迷魂汤,不然为何所有事情都能在祝商的计划下按部就班地行走?

    “请常大小姐下车吧。”

    马车停下的同时,一道算不得客气的冷冽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季瑶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遥望高悬门洞之上的端门二字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里只有皇上和一品大臣才能走,还请常大小姐走偏门吧。”周子来目光每每落在她脸上都不超过翻页的时间,那嫌弃的神情只怕瞎子也快看出来了。

    季瑶却只当做看不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过长长的端门,又走过汉白玉铺就的石阶,朱门连绵的长廊,沉寂的视线愕然一震。

    不远处一大片的殷红从东边折到西边,几乎将这里全然裹了起来,而那水廊之上垂首静站一旁的舞女更像是一朵朵即将凋零的花朵,如此情景着实美妙!

    季瑶不禁看傻了,走在前头的周子来见她如何顿住脚步,不由得提醒道:“快些,难道你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等着吗?”

    “是。”

    季瑶不敢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连忙跟了上去,直跟着他走进宴席所在之处,本就十分安静的宴席这个时候的气氛显得更为诡异了,所有人的目光如针一般稳稳地扎在季瑶身上,半刻也不愿离去。

    “民女常季瑶拜见皇上。”季瑶不紧不慢地下跪行礼,语态之间未有半分失仪。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在金钗上一扫,便有公公急忙捧着递到了季瑶面前,季瑶好奇地望了一眼,跟着露出疑惑的神情。

    “常季瑶,这两样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皇帝问的简单,眼珠却是精锐地直逼季瑶内心。

    季瑶点了点头,宴席另一端的刘珣和常季扬登时露出焦急的神情,只听季瑶开口道:“这是耳坠和凤钗,耳坠由玉和金打造,十分的精美难得,而这凤钗……上面竟有如此多人为的划痕,民女觉得稍显逊色。”

    “谁问你这个了,父皇是问你这两样东西的来历!”太子妃因心头着急,急急开口打断季瑶,对上皇帝投过来的一眼才噤声垂头,皇帝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你知道这玉坠和凤钗的来历吗?”

    “民女不知。”

    “好,那朕问你,这两样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皇帝这样问,在场众人无一人觉得奇怪,偏生被问得人却是一脸惊奇,震惊道,“回皇上,这两样东西民女是头一回见到啊,至于这玉坠和凤钗从何而来,民女当真不知。”

    季瑶此言一出,满席皆惊,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容贵妃登时脸色大变,这东西的来历要是说不清楚,那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太子妃更是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震愤地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常季瑶!这明明是你给我的东西,现如今竟然敢狡辩装不知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你放肆!”

    “放肆!”

    尖利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台上砸下来,将太子妃后头的话都淹没,只见皇后一脸怒意地瞪着太子妃,严肃道:“陛下在这里,自会公断,岂容你放肆?”

    季瑶见太子妃立刻收声,马上道:“这东西民女真的未曾见过,不知太子妃娘娘是不是记错了,民女平日里确实给东宫送过不少东西,可每一回都是婢女亲自送到东宫,桩桩件件都是入东宫库房登记在册的呀。太子妃娘娘不如回去查查册子,看是否是记错了?”

    “绮儿,常季瑶可否有冤枉你?”皇后闻言立刻看向太子妃,疾言问道。

    太子妃气地几乎将牙齿咬碎,白着一张脸道:“往前有人送礼至东宫确实是有专门的人登基入册的,可这凤钗是我前几日去常府时你亲手给的,因此没入册,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这可就奇怪了,民女已经接连多月都未送礼至东宫了,又何谈私下送凤钗给娘娘?况且那日是大哥的接风宴,太子殿下甚至还送了厚礼来,民女又有什么道理在那时送凤钗给娘娘?”

    季瑶飞快地回应,太子妃被她一梗,说不出话来,皇后打量了一眼皇帝不大好看的脸色,连忙道:“陛下,臣妾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查清这玉坠和凤钗从何而来。”

    皇帝侧了侧身子,浑浊却有力的老眼在惊恐的太子妃和镇定的季瑶脸上徘徊来徘徊去,顿了好久才问道:“那皇后以为,此事……该如何查?”

    “便从太子妃和容贵妃和常季瑶三人身上查起。”皇后语气平淡如水,一脸公允的态度让皇帝找不到理由反驳半句,手中的龙纹核桃飞快旋转,“啪”地一声,只见皇帝将核桃按在龙案上,稳稳地吐出一句话,“那好,便由皇后彻查此事。”

    这种事情原本就不该兴师动众,若是没有查出什么那也就罢了,可若真是查出点什么来,那丢的便是皇家的脸,皇帝深谙此理,所以才将这事交到皇后手上。

    可听到这话的容贵妃却不淡定了,翛然起身慌张道:“陛下!陛下不能将这件事交给皇后一个人处理啊,理当交由刑部彻查!”

    “好了,无需多言,这件事便说到这里,朕乏了,众位爱卿随意。”皇帝不由分说地起身,避开容贵妃凑上来的手,由身侧的公公扶着往宴席外头走去。

    “陛下!臣妾……”

    “臣等恭送陛下!!!”

    容贵妃还想再说什么,苍白的声音却淹没在了众人洪亮的声中,她侧头看着满脸笑意的皇后,心头不由得一震!

第八十章 掖庭厮杀

    皇后翛然转身,凌厉的目光睥睨众人,抬高音量一字一顿道:“来人啊,将容贵妃、太子妃和常季瑶送入掖庭,若非迷雾昭然不得擅自出掖庭半步!”

    “岂有此理,事情还没有出结果,我可是贵妃!皇后怎能如此率性而为!”容贵妃自然不服,水袖一甩往前走道,“我要去找陛下说理。”

    “给本宫拦下她!”皇后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眼见兴王着急起身冲了出来,便换了副和蔼的脸色道,“二殿下,莫急,这掖庭不过是暂时的屈身之所,本宫决计不会教人为难、怠慢了几位。”

    定王也跟着走出席位,恭敬作揖道:“这后宫都是皇后娘娘的,将母妃关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母妃只要保证不出贵妃苑就是了,何苦去那肮杂之地?”

    容贵妃闻言嘴唇微动,似乎很是同意定王的说话,却拉不下这个脸去求皇后,皇后刺耳的声音也在这时从耳边传来:“倘若妹妹破了这个先例,那么本宫也就不好关押太子妃和常季瑶了,妹妹若是真当不想去掖庭,不如也替这两孩子一道求了情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请妹妹你承担!”

    “不过是掖庭,我又如何去不得?你们不必多言!”容贵妃僵着一张脸,将目光从兴王脸上转到定王脸上,极为慎重道,“倘若你们眼里真的有我这个母妃,那就想办法帮着皇后尽早破案吧!”

    “是!母妃!”定王和兴王一道应声,果真未再多言,皇后见了很是满意地点头,目光示意一旁的宫女上前将人带去掖庭。

    太子妃擦去满脸泪水,愤恨地瞪了季瑶一眼,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常季瑶,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确然,到了掖庭,季瑶无异于自请入瓮,没有任何背景的她在宫中除了任由容贵妃姑侄欺侮,再无半点办法。

    这一点在场众人心里都明白地紧,常季扬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说不的人,看见他冲上来就要反驳皇后,季瑶忙拉住他,压低声音叮嘱道:“大哥,我房里有一份名单,里面是金陵不为人知的当铺、金器店和古董铺的名单,你一定要把这份名单交给皇后娘娘,请她尽早破案。”

    “好。”常季扬看着妹妹淡定有力的目光,心头的焦急不知不觉便跟着淡了下来。

    回京之后,他听说了不少季瑶从前的事,对于那些阴毒的恶事,常季扬只当是听笑话一笑而过,可此刻见到季瑶一脸意料之中的神情,不由得愣住了。

    他善良可爱的妹妹究竟是经历了怎样沉痛的往事,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被人逼成如今这样模样?

    除了心疼,自责,常季扬再找不出其他的情绪。

    “你会救季瑶吗?”

    婉扬的语声从身侧缓缓道来,常季扬余光瞥见一道芙蓉色,转身看去,见到的却是一朵无异于出水芙蓉的面孔,不禁晃了神,见面前的人轻咳了一声,才赶忙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我是一定要救季瑶的。”

    “那很好,算我一个。”解忧嘴角微扬,笑容干净柔和得不像话,常季扬只觉得这笑容很是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当下回道,“你是公主殿下,掺和到这件事里怕是不大好。”

    解忧往前走了一步,一双水做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英气的脸,顾自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季瑶与我是多年的好姐妹,她出了事,我没有道理坐视不理,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常季扬见她步步逼近,忍不住往后一仰,可面前的人却是越逼越近,她身上的芙蓉花香全然扑在了常季扬的鼻尖,“怕擦”一声,不知是谁摔坏了茶杯,解忧嘴角带笑直起了身子,十分满意地往容贵妃季瑶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姑母,那些东西真的都是常季瑶送我的,可是她方才说话有条有理,不是精心安排就是受人指使的!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她!”

    一路上,太子妃始终喋喋不休,将常季瑶迫害的事反复循环说了十来回,这回容贵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挖出她背后指使之人的。”

    比起季瑶精心设局,容贵妃从心底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皇后则是她怀疑的不二人选。

    一个小小平民怎么可能会想到与她作对?甚至还设了这样的局,将自己也拖进浑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容贵妃轻笑了一声,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撬开季瑶的嘴,拔出背后指使之人,哪怕没有人,也要给皇后泼一盆脏水。

    这也是她为什么方才忽然屈服皇后,愿意入住掖庭的缘由,只有看起来很惨,才会让皇帝更为心疼,所以当宫女们带着她入了一间最好的房间时,容贵妃命几个贴身宫女将房间内较好的物品都搬了出去。

    太子妃自然不解容贵妃所为,远远地看着那些物品被丢在假石后头,想到自己房内空空如也,一时忍不住将那些东西偷偷移回了自己房间。

    一个人忙碌了许久,她才直起身子,带着一脸凶狠冲出房门,直奔掖庭尽头的一处破旧屋子,打算推门的手在看到门上的蛛网之后,立即嫌弃地收回了手,脚下用力一下便将门踢开了。

    “常季瑶!你给本宫死出来!咳咳咳……”

    她这一脚太过用力,使得门上灰尘尽数飞下,登时闭眼猛咳了起来,咳嗽声中听得轻轻浅浅的脚步往这边走来,随即入耳的是季瑶的声音:“太子妃娘娘还是少来我这吧,娘娘没听说吗?这间屋子古怪的很,统共死过……十八位妃子……”

    太子妃心口不由得一紧,眼睛里头又进了灰尘,什么也看不清楚,恰恰脖颈后头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气,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娘娘!”

    短暂的沉默后,季瑶忽然对着她的耳边发出极大的声音,太子妃登时吓得大叫出声,双腿一软便倒了地上,随后又急急忙忙爬了起来,两只手到处乱摸门,慌里慌张地摸出了门。

    季瑶站在门口,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忍不住拍了拍满是石灰的手,看来这太子妃的眼睛一时半会是不会好了,想来也没有闲工夫来同自己闹了。

    祝商说过,只要三日,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所以她只要想办法熬过这三日就能逃过容贵妃和太子妃的折磨就行。

第八十一张 活水密信

    季瑶从窗口的缝往外看去,夜色已经黑的看不见人影了,可是早该送来的晚饭却迟迟没有送来,她知道这件事和容贵妃姑侄脱不了干系,却也无可奈何。

    “咕噜~咕噜~”

    肚子忽然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响,季瑶捂着肚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去碰碰运气,“咚咚”扣门声却在这个时候从外头传来。

    隐隐的,还有一阵饭香味从门外传来,季瑶心里欢喜,走了两步转瞬又提防了起来,只听外头传来一个小丫头尖细的声音:“快开门吧,贵妃娘娘来看你了。”

    果然还是来了,季瑶闻言将门打开,目光在小丫头手中的食盒上徘徊了一阵,才退至一边行礼道:“季瑶不知门外的是贵妃娘娘,失礼了。”

    “你我现在一同落难,无异于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必如此惶恐。”容贵妃往里头走了两步,本想在圆桌前坐下,视线忽然在那满是灰尘的圆凳上一顿,身旁的宫女见状立刻上前用袖子揩去灰尘。

    饶是如此,容贵妃脸上还是有些嫌弃,到底是没坐下来,季瑶心头不禁冷笑,这姑侄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嫌弃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

    容贵妃抬袖指了指食盒道:“我此前便听说了被关在掖庭的人接连几日都吃不上一顿饭,从前还不信,如今倒真是信了,你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

    面对如此关怀,季瑶自然是有些犹豫,她实在害怕这个容贵妃在饭菜里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以此来威胁自己,于是顿了好久才道:“民女不饿,这样好的饭菜民女也不配吃。”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如何就吃不得了?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来,快吃吧。”容贵妃白玉般的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满脸期待地望着季瑶。

    季瑶不禁心头一凛,登时跪了下来,故作不安道:“娘娘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季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女,不大懂规矩,若是哪里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季瑶此言越发加深了容贵妃心中的猜测,若不是心里有鬼无端端地跪下求饶做什么?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你不要紧张,世人都知我容贵妃是个极其宽容的人,连只野猫死了都要伤心许久,他人的孩子更是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养了十多载,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胡乱伤害别人?”容贵妃满脸都是笑意,故意放轻松的语气中却藏了三分抹不去的阴险。

    季瑶没有应声,只是垂眸不语,于是容贵妃更近一步道:“你必须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这不仅关系到我与绮儿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你得把握你自己的生死。”

    “你以为她教你这么做,就会救你出去,保你一世平平安安吗?不可能的,你要知道,死人才永远不会说出秘密。”

    季瑶听了她这绵里藏针的话,不禁打了个冷哆嗦,支支吾吾道:“那……娘娘又如何能保证保我无事呢?娘娘……是斗不过她的……”

    “笑话!她在陛下心中是什么份量,我在陛下心中又是什么份量?皇后的位置她坐的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将这后宫让出来了!”容贵妃疾言厉色地近乎狂怒地吐出这番话,余光一闪瞧到季瑶呆如木鸡的神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登时又轻声笑了一回,目光柔和道,“你听我说,只要你将事情真相原原本本的说出来,那么罪魁祸首定然得到惩罚,而你我之间却不用替彼此保存什么秘密,所以这是一场对你对我都好的交易。”

    季瑶有些不确定地望了她一眼,两只手紧紧绞在一处显得很是为难,容贵妃见状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哥哥是个人才,若能得到朝廷的重用,也算是替常家长脸了,只不过这朝廷之路可不好走,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就不好说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容贵妃这话威胁的实在是没有水平,季瑶却也只得装作一副十分惊恐的神情,慌张道:“娘娘!大哥是真心为朝廷做事的……”

    “我知道。”容贵妃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但前提是你将真相说出来,还你我一个自由,你说是与不是?”

    季瑶慢慢将头垂了下去,又紧紧咬牙抬头道:“是端门一个叫做张正的侍卫传信给我,让我按照信上的吩咐做的。”

    容贵妃眸子登时一亮,欣喜地身躯一晃,扶苏步摇双双在她激动的声音之中响了起来:“那信纸可还在?”

    “还在,在我的书房里好好地藏着。”

    “很好!”容贵妃脸上的狠厉之气顷刻间飞上眉梢,她对着身侧那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很快出了门,季瑶猜测她必然是去报信了,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若是平冤昭雪,娘娘真的不与民女计较?”

    “自然,到时候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说你只是受了蒙蔽。”容贵妃此刻的心思显然已不在季瑶身上,目光时而飘渺时而充满戾气,似乎是在想如何治皇后于死地的好计。

    虽然容贵妃说的敷衍,可季瑶却是知道她这话不假,众所周知,常家做了东宫多年库房,想拿多少银子便拿多少银子,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试试?容贵妃无疑是在铺她的后路罢了。

    倘若今日换了别人,当真遇上这样的事,不管是皇后还是容贵妃,只怕谁也不会容许她活下来。

    “娘娘!不好了!翠儿姐姐被抓起来了!”

    一个年纪更小些的宫女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容贵妃方才还十分痛快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凝重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后的人说是翠儿姐姐试图买通管事逃出掖庭,这才将她抓了起来,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小宫女双眼通红,说话间已然有了不少泪珠,显得很是没有注意。

    而她口中的翠儿姐姐若无意外便是方才那个从房间里出去的宫女,季瑶偷偷打量了容贵妃一眼,见她神色焦灼,脚步不稳地险些要栽倒,不由出声关怀道:“娘娘不必着急,民女方才无事在庭院走了一回,发现后院的水是活水,若是从那里折了纸船传信出去,只怕不会有人知晓的。”

    季瑶说完这话,忽然又摇头道:“不对不对,谁知道那水会流到什么地方去,若是正好被皇后娘娘瞧见了,那可不好,这个法子不行。”

    “咦?”小宫女惊奇地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惊喜地看着季瑶道,“常姑娘怕是不知道宫中的结构分布,庭院中的小溪最终都会流入定河,而定河却是设在偏僻之处,与皇后娘娘宫殿远着呢,倒是和贵妃苑不远。说来真是巧,我们娘娘当初可是为了这贵妃苑的所在之处同陛下抱怨了好久,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救命的好河了……”

    “咳咳……”容贵妃干咳了一声,小宫女登时噤声不语,季瑶再看她此刻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再无方才如天打雷劈的惊恐模样了。

    说话间也带了三分嚣张跋扈:“哼,皇后以为这里通通换上自己人就能困死我吗?愚蠢!小娥,写密信让人传话给解忧,让她务必找浚儿救本宫出去!”

第八十二章 机会来了

    季瑶没想到容贵妃竟然会寻求解忧的帮助,心中未免觉得奇怪,容贵妃却也没有多言,目光闪过一抹浓浓的戾气便带着小娥直往奔去。

    其实仔细想想并未觉得容贵妃与她有何利益相冲之处,可是季瑶一想到祝商笃定的神情和不容质疑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便信了他。

    与祝商结识不过一月,她却是这般信任他,甚至与刘珣较之更为信任,季瑶心口不由得一凛,没由来的有些后怕。

    尽管有些后怕,但这肚子还是饿不得,季瑶此刻已放下心来,左右打量了好一会食盒,才敞开肚子吃了起来。

    往后的这两日她都过的很是安闲,浑然不觉掖庭外头的定王刘珣等人却是忙得焦头烂额,向来没有分歧的定王和刘珣如今也头一回有了争休。

    这争休的源头自然是为了季瑶,容贵妃若是倒台,那么他定王府必然受到牵连,如今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那就是牺牲季瑶成就所有人。

    “我今日便问殿下一句真心话,殿下可曾真心将容贵妃当做你亲生母亲那般尊敬爱戴?殿下可别忘了郦妃娘娘是死在谁手上的!殿下也别忘了容贵妃借着殿下为兴王铺了多少路!”

    刘珣粗着脖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定王吃惊从未见过他如此焦灼激动的神情,不免愣了一愣,随即稍稍平定了心情回道:“如今大局不稳,容贵妃母子倒台你应该知道往后的路该有多难走,容贵妃为兴王铺了不少路确实不假,可我也借着这层关系收拢了不少人心,眼下正是最要紧的关头,绝不能错失任何良机。”

    “那么常家呢?定王殿下可曾想过常家也是一个良机?眼下错过了就不会再有。”刘珣态度坚硬不肯迂回半分,定王闻言剑眉一拧,语气凝重了一分道,“阿珣你告诉我,你真是因为常家这颗大树才不愿牺牲常季瑶吗?还是说你已经为了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刘珣神色一僵,目光闪过一抹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略微沉默后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毕竟还有其余的办法解决,并不是非要牺牲季瑶不可。”

    “阿珣,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已经爱她爱的失去了理智?”定王忽然出口逼问,刘珣被他一梗不知如何回应。

    “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想起,定王猛然侧身怒吼道:“哪个瞎了眼的奴才,不知道本王在和世子谈公事吗!”

    “殿下,谢家大公子来了。”

    定王闻言这才收了些火气,没好气道:“让他进来吧。”

    至此,直到谢世休入房前,定王和刘珣谁也不曾再开口说半个字,两人神色皆是同样的阴沉不悦,谢世休推门看到面前两人时心底不禁偷笑了一回。

    “世休怎么来了?是有什么要事和本王说?”定王勉力收住情绪,尽力吐字干净利落不夹带一丝愤恨。

    谢世休还未回应,一旁的刘珣已躬身行礼道:“既然殿下和世休有要事商议,那刘珣就不打扰了,这就便告辞了。”

    “你!”

    定王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凭他和刘珣的关系,何须刘珣避嫌?刘珣此为分明是在和他赌气,定王翛然起身,眼看就要发作,谢世休忙不迭伸手拦下刘珣:“世子留步,我要说的这事还真就与世子有关。”

    谢世休话一出口,登时便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只听他不急不慌道:“殿下和世子可是在为容贵妃和皇后的事烦恼?”见定王点头,他又道,“我倒是觉得,时机已然成熟,没有了容贵妃这个后台也不是什么大事。”

    定王不可思议地看着谢世休,震惊道:“世休……怎么连你也……难道你和那常季瑶也有不浅的交情?”

    “怎么会?”谢世休勾起嘴角略略笑了一回,表情半慎重半玩笑道,“容贵妃若是倒了,那么殿下再看这局势定然明朗起来,皇上对东宫不满已久,若是这时候殿下跳出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到时候必然有能力与太子在明面上争储君之位。不过这也没什么的,殿下也不可能总是这么躲在容贵妃的背后靠着她的力量在朝中拉拢人心吧?”

    定王没有言语,眸子越缩越紧,谢世休这话着实勾起了他对皇位的欲~望和斗志,恨不得立刻就将事情都掀倒明面上来,毕竟谁也不愿意如老鼠一般在阴暗的角落日复一日的撑着。

    “世休的意思是……让本王助皇后除掉容贵妃?”

    谢世休手中折扇轻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摇头道:“殿下静观其变便是,最好两边都不得罪,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刘珣的想法自然与谢世休不谋而合,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定王,定王已然沉默许久,忽然长叹了口气抬眸道:“当真,要与太子光明正大争储君之位?”

    “当真!”

    刘珣和谢世休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坚定的声音传进定王耳中,三个人皆是一顿,互相打量着彼此,随即不约而同地豪爽笑出声。

    其中定王笑得最为大声:“哈哈哈!好啊,既然你们如此有信心,那本王也就尽力放手一搏!”

    与此同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常府门口掉头往皇宫方向急速驶去,马车内不时传出催促的声音:“快些,再快些。”

    而这坐在马车之中的人正是解忧,她方才在季瑶房中找到了一份密信,密信上头完完整整地写了季瑶是如何受人指使去找寻凤钗送予太子妃的经过。

    往前解忧同兴王整日腻在一处之时,颇是讨容贵妃的喜欢,此番受到容贵妃的请求,她倒是也不意外,且她心中更清楚明白这信对季瑶的意义。

    诬陷皇亲贵族,意图挑起宗亲不和,这样的大罪,季瑶是怎么也逃不过死罪的,解忧暗暗将密信捏成一团,又小心地将密信打开,伪装这密信是被季瑶丢弃的模样。

    离皇宫越近,解忧那颗心就越发的不安,一个多月前,几乎是在同样的情形下,她乘着马车赶往皇宫,向国师建议活埋季瑶的法子,当时也是这般的惶恐不安。

    那时候的季瑶众叛亲离,被活埋祭天也无人说情,可解忧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死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竟然身边有一片人愿意守护她,就连从前与她闹得不可开交的刘珣也……

    解忧心头嫉恨交加,每每想到兴王,便一刻钟也等不下去,巴不得季瑶立刻死去才好,而现在,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八十三章 大戏开幕

    “驾!驾!驾!”

    马鞭飞快挥下,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形,肃王胯下的汗血宝马更是拼尽了全力死命往皇宫赶去,他错过一月前季瑶入活埋祭天的险境,这回决计不能再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肃王到达端门之时,解忧的马车才刚刚停下,她听到马车外清脆嘹亮的马嘶声,不禁好奇地跳下马车查看,当看到风尘仆仆的肃王站在她面前时,心口猛然一震。

    解忧匆忙上前拦住往端门走去的肃王,恐慌道:“五哥!你不是奉命去治理邻县的水灾了吗?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回金陵!父皇得知定要大怒!”

    “季瑶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别说了,我今日就是要救出季瑶,哪怕父皇降罪于我,我都不会再让季瑶有任何性命之忧!”肃王想往里头走,却被季瑶牢牢抱着胳膊,当下忍不住啧了一声,用力掰开她的手,喝声道,“解忧,你起开!”

    解忧被他的大力推开险些栽倒在地,一下便愣住了,一双眼睛带着些委屈看着面前的人,肃王也显得很是尴尬,顿了一顿道:“对不住了,解忧。”

    说完这话,他已侧转过身,脚步生风般往端门走去,解忧自知再拦不住他,便也无任何阻挠之意,嘴角的那一抹冷笑却是高挂不掉,心中不由嘲讽,常季瑶啊常季瑶,为何你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他们还是这般待你好,凭什么?你常季瑶究竟凭什么!

    走过长长的端门,解忧碰上了一个最不想碰到,却知道今日必然要碰上的人,她顿下脚步叫那密信从袖口取出,迅速塞到面前人手中,动作流利之极甚至连看也不看面前的人一眼,立马转身往皇宫外头走去。

    兴王抓紧手中的密信,失了半会神,才对着她的背影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说完这话,他才掉头迅速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今日宫里实在是热闹,不光兴王、肃王进宫,定王早已带着刘珣在皇后宫前等候,他们二人远远地瞧到肃王的身影皆是大吃一惊。

    本着兄弟的本分,拉拢的目的,定王一把将他拉到偏僻处,言辞焦灼道:“疯了你了!这个时候回来不是找死吗?你以为你回来就能救出季瑶?像你这种擅离职守的行径,别说你自个儿受到责罚,便是季瑶也会受你连累,原本没有性命之忧都有性命之忧了。”

    “我不回来救她,难道要我看着她去死吗?这金陵,除了我还有谁能救她?”肃王本就与定王少有来往才,此刻也不愿听他半分意见,转身就要走,却见一个湖蓝色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顺着湖蓝色的长袍抬眸看去,正是刘珣英气中带着些淡泊气质的一张脸,只听面前的人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来:“我来救。”

    “你?”

    肃王目光在他脸上略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个极为嘲讽的笑容,再不看面前的人半眼,使力撞开他的肩膀直往前走去。

    “那么我想问问肃王殿下,殿下打算如何救季瑶?在皇上面前跪下求情?还是说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样就能免了扣在季瑶头上的诬陷皇家罪?那还要大宋律法何用?”

    刘珣的声音从背后毫不留情地砸来,肃王闻言果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有些动摇,正是这个节骨眼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快去禀告皇后娘娘,出大事了!”

    三人闻言皆抬了眼循声望去,愕然发现来人竟是御书房跟前伺候皇帝的小太监,定王最先反应过来,生怕被小太监发现了肃王,立刻将肃王拉到凉亭后头。

    肃王这回倒是没有拒绝定王的好意,只因他察觉今日皇宫气氛不大对劲,季瑶的事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复杂百倍,方才又被刘珣一说,此刻是真没了任何主意。

    看着小太监急急忙忙与皇后宫中的老太监耳语几句,喜滋滋地接过一个荷包,心安理得地往御书房的方向折回。

    “听你的口气,你们是已经有了办法?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肃王侧身对上刘珣深不可测的目光,语气淡然之极。

    刘珣与他一道长大,虽肃王参军后极少书信来往,可到底是有些往日交情的,此番见他满眼都是敌意,不由微微怔忡。

    定王见状,抢先开口道:“什么也不错,静观其变就好。”

    肃王一脸震惊地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你们的想出来的好法子?若是到时季瑶有个好歹,你们再同我说些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屁话来安抚我是不是!”

    “肃王殿下不必着急,若是到时真出了什么意外,到那时殿下再出面跪下求情也不晚啊。”刘珣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定王登时轻瞪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压低声音道,“阿珣!这不是争吵的时候。”

    定王为了自己竟然出口斥责刘珣,这让肃王有些惊奇,也多了三分提防,他从前在外参军作战竟是不知,这定王居然也有争夺皇位之意,不然这平白无故地讨好自己作什么?

    要知道,肃王领兵十万,征战沙场数年,是朝中一等一的将军,若是将他拉入谁的阵营,那么将来的储君登基之路必然由肃王护驾,必是稳中之稳。

    定王又是何等聪颖何等会瞧人眼色的人,注意到肃王眼中的提防,立马板起脸语重心长道:“好了,你也别再闹了,这件事情已经够复杂了,如果再把你牵扯进来,就更理不清了。你现在马上离开皇宫,好好回去治理水灾,这儿的事我们来处理。”

    “我必须看到季瑶没事才能离开。”肃王坚持道。

    定王与刘珣对视了一眼,旋即道:“那好,你就在北宫门外等消息吧……”

    “不,我要亲眼看看事情经过,若是季瑶有什么意外,我才能在第一时间出来帮她。”肃王打断定王的话,直截了当道。

    肃王的坚持让定王很是头痛,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刘珣开了口:“不然就委屈肃王殿下扮成小太监,与我一道在外头等候。”

    “好!”

    不等定王反对,肃王已欣然应之,定王无奈地撇了刘珣一眼,目光示意他这是在胡闹,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别处找了一套太监的衣服给肃王换上。

    恰逢,皇后脸色焦灼地冲出宫殿,往御书房的方向急急奔去,三人心头跟着一紧,忙不迭跟了上去。

第八十四章 逼问

    “有请贵妃娘娘、太子妃和季瑶姑娘随洒家走一趟。”

    掖庭门外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他浑浊而有力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眼眸中找不到半分慌张和谦卑,煞是有气势。

    这位老太监打从皇帝幼时便跟在身边了,如今的年纪比老皇帝还要大上十载,深受老皇帝信宠,平日里总拿鼻尖儿瞧人,连皇后都不大放在眼里。

    容贵妃见他这仗势,却也不恼,面带微笑上前道:“那是,自然要走这一遭的,李公公,请。”

    说着,几人皆抬步往掖庭外走去,季瑶打量了一眼身旁两人的脸色,发现这姑侄俩的表情还真是精彩,一个满面笑意夹带着一丝得意和迫不及待,另一个呢眉头的愁意和不安都要从脸上飞出来了。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长廊,绕过御花园,季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往御书房的路,如此说来,皇帝那儿必然得到了什么消息。

    紧张的气氛在高巍墙垣之下越发凝重了,一个个都屏息凝神不敢喘一口大气,拐过最后一道宫墙,率先进入眼中的却是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定王和刘珣直直地站在面前,脸色淡然的看不出半分神情。

    这几日季瑶想了很多,可只要一想到那该死的破残布她的脑子就像浆糊一样乱,刘珣想要杀她,叫她如何释怀?

    从他身旁走过时,季瑶始终低头尽量与他目光交接,忽听闻一声熟悉却又刻意压低的声音,而这声音却不是来自刘珣……

    季瑶有些震惊地侧过脸去,果然瞧见了躲在刘珣身后的肃王!她的瞳孔登时放大了一倍,肃王扮成个太监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虽然知道肃王这么做很是冒险很是可笑,可季瑶的心口还是忍不住暖了一回,仔细回想,这金陵,大抵也只有肃王一人是毫无保留地对她好。

    “李公公!”

    就在要进入御书房院子之际,一道尖利至极的声音迎头砸来,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猛然望去,只见皇后气势汹汹地带着十来个宫女站在御书房前,她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开口却是一副开明宽容的做派:“李公公怎么也不和本宫打个招呼就把人带出来了?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陛下怪罪起来,本宫可不好解释。”

    “回皇后娘娘,这便是陛下的意思。”李公公从容不迫地将话道出来,一双眼睛在御书房门口闪了一闪,笑道,“陛下在里头等着洒家,洒家该进去了。”

    皇后微微颔首,爽快应声道:“自然,不该让陛下久等,走吧。”

    李公公见皇后说着竟然转身往御书房走去,急忙上前追了一步道:“还请皇后娘娘在外头稍等片刻,陛下的意思是先问问贵妃娘娘和太子妃……”

    “怎么?本宫却是去不得的?陛下将这件事全权交到本宫手中,有何去不得?”皇后侧身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脚下步伐一闪,华袍一晃登时入了御书房。

    “臣妾见过陛下!”

    李公公闻言拧了拧眉,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带着身后的几人往御书房走去,视线瞥见定王等人也往这边走来,不由得一声高嗓子喝止道:“殿下、世子就在外头稍等片刻吧。”

    话音未落,是朱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李公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无不透露着家丑不可外扬这几个字。

    “见过陛下。”

    “见过父皇。”

    “民女拜见皇上。”

    皇帝的目光在皇后身上一顿,不由得放下手中的奏折,懒懒地往后一靠,音调古怪道:“皇后不是在准备三月后的祭典吗?怎么也到这来御书房来了?”

    “臣妾听闻陛下要审凤钗的事,想着臣妾这里也有些线索,所以就赶过来了。”皇后并不慌乱,言语中的镇定反倒让皇帝生出一分厌恶来。

    皇帝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静站一旁不出声的兴王,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东西给皇后看看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瞬间五花八门,除了太子妃惶恐不安,更多的是皇后和季瑶的从容镇定、容贵妃和兴王的迫不及待,以及皇帝警惕到不肯放过皇后半分神情的紧张。

    那一张密信到了皇后手中,皇后原本从容的神色哗然一变,激动地手都抖了起来,上面写的比她所想的还要详细恶毒百倍,皇后下意识地朝容贵妃望去一眼。

    只见容贵妃撞上皇后震愤的目光,给出了得意的回应,皇后嘴角一勾,心中暗想,既然你容贵妃敢如此栽赃陷害本宫,那么本宫今日也留不得你们母子二人!

    “皇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皇帝挪了挪坐姿,紧紧盯着皇后。

    皇后闻言,猛然屈膝跪下,身姿却是笔直地不卑不亢,她抬眸眼中满是沉痛,开口嗓音却是痛恨:“这字迹确实与臣妾的所差无二,可到底是有差别的,若是派人一字一字逐查,必然能还臣妾清白!”

    “臣妾只是不明白,究竟是何人伪造了这封密信来陷害臣妾,在这皇宫若是有人陷害臣妾,那么臣妾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是为了臣妾的后宫之位,二是为了东宫的太子之位!如此恶毒之人留在陛下身边当真是可怕!”皇后言词灼灼,脸上除了痛恨和吃惊找不到一丝恐慌。

    皇帝有些动摇,眼皮紧跟着跳了一回,不由得伸手去按太阳穴,容贵妃在这时已着急地跳了出来:“陛下一定会还臣妾一个清白的是不是?”

    “陛下……”

    李公公见皇帝皱眉,想要上前替他按压穴位,却被皇帝伸手拦下了,他扶着龙椅慢慢站了起来,目光一扫众人,拧眉道:“你们个个都说自己是清白的,难道这一切还是朕的错?!今日,必然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既然皇后说逐字查,那么便逐字查!”

    李公公闻言立马冲下台阶,试图从皇后手中接过那密信,便见皇后将那密信紧紧拽在手心,是半分也不肯给。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狠狠盯着她。

第八十五章 荣源当铺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狠狠盯着她。

    皇后咬着牙,慢慢抬起头来,方才还满是愤恨的眼神此刻愤意荡然无存,唯有深深的失望和痛楚。

    “臣妾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字迹上……”皇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一闪,正要接下去说,岂料容贵妃抢口道,“皇后娘娘何以觉得没有必要查?既然皇后娘娘不愿查字迹,那不如查查传信的侍卫吧!”

    皇帝侧目看向一脸迫不及待的容贵妃,淡淡开口道:“哦?爱妃知道些什么?”

    “臣妾不知,臣妾只是猜想,这东西总得有人送出宫去,那么宫中的侍卫或许值得盘查。”容贵妃生怕皇帝疑心她早有准备,立刻一口否决。

    “哦……可是皇宫侍卫万千,该从何查起?这侍卫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不如就不查了吧。”

    皇帝说完这话,容贵妃一下着急起来,连连看向季瑶,目光示意她上前道出实情,可是季瑶却仿佛瞎了一般,根本没有回应容贵妃半片目光。

    容贵妃心口不由得漏跳了半拍,当打算豁出去,忽然瞥见季瑶猛然屈膝跪下了,听她神情惶恐道:“是……是……守门的侍卫给的民女密信,让民女陷害贵妃娘娘……”

    皇帝闻言不知为何却有些难以置信,只因他瞧见季瑶总是偷偷望向容贵妃,对上容贵妃的目光又很快躲了开去,他记得入掖庭前季瑶开口闭口煞是镇定,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竟让她怕成这个样子?

    倘若这事是真的,那么这样的杀头大罪,她有什么理由要承认呢?

    “是哪个侍卫?”

    默了片刻,皇帝果然追根问底,季瑶听了答案却是小心地看向容贵妃,容贵妃见她一脸犹疑似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想要目光示意却发现皇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得稳住了不做动静。

    就在皇帝将目光转向皇后脸上之时,容贵妃极快地张嘴对季瑶吐出几个唇语,大意是让她快说,可这一举动却是没能逃过皇帝的目光。

    “是端门一个叫做……叫做张……张正的侍卫……”季瑶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与此同时容贵妃长舒一口气,眼中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确然,压了她二十多载的皇后终于要倒台了,叫她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泄愤?

    皇帝不过眼神示意,李公公已然知晓,脚步生风般出了大殿,皇后伏地冷冷看着那密信却也不着急,只等着将手中的消息狠狠砸在容贵妃心口,叫她来一个崩溃。

    “常季瑶,为何你的这番说话与三日前所差甚大?你告诉朕,你真的受了皇后的指使去污蔑容贵妃吗?”

    容贵妃眼皮猛然一跳,她没想到皇帝竟然起了疑心,一双眼睛带着戾气重重压在季瑶脸上,季瑶佯装吃了一大惊,蓦然低头抖了半天的肩膀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若是你有问题,那么你们兄妹二人多半是一丘之貉,恐怕你的哥哥常季扬也无法再在这朝中立足了。”皇帝的眼睛里逐渐多了几分杀伐决断,似乎是在悄悄敲定主意。

    季瑶听到哥哥二字一惊,“咚”地一下磕在寒砖地,抖着声音害怕道:“请皇上开恩,大哥是无辜的,刚才的话都是贵妃娘娘教民女说的,民女什么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说了如果民女不这么说,那么整个常家都将遭到灭门之灾!季瑶想求皇上救救常家,救救大哥,不要让忠骨将士落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说话间,季瑶一下接一下地磕头,沉闷的磕头声连同她方才的话仿佛一柄刀狠狠刺进容贵妃心口,容贵妃踉跄了两步险些有些站不住。

    御书房外传来的脚步声更是让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局,这是有人精心设下,要她容贵妃母子死无葬身之地的局,从凤钗到密信,通通都是局!

    “禁卫军端门侍卫张正拜见陛下!”

    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的瘦弱青年被人压着走进御书房,行礼之间却是从容不迫,没有半分的恐慌,脸上除了意外再找不出半分神色。

    “大胆侍卫张正,胆敢在陛下眼皮底下私传密信,勾结居心叵测之人意图陷害皇室宗亲,你可知罪?!”李公公扯着嗓门,字字句句都极其的有份量。

    张正闻言却也不慌张,这宫里头但凡发生了一丁点事,就像在大风天洒下一把面粉,一下便散了开去,这凤钗的事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此刻便挺直了脊梁,大大方方道:“卑职只想问李公公一句,这密信是几时的事?”

    李公公闻言看向皇帝,见他默然颔首,便道:“密信之中的落款日是上月廿七日……”

    “那就奇怪了,卑职自打上个月廿三日起便休病在家,直到前几日才回到端门,不知这密信是如何就经了卑职的手?”张正急急插嘴反驳,不愿多受一刻钟的冤枉。

    容贵妃脸色一僵,讪讪道:“这个常季瑶,逮着一个咬一个,臣妾觉得这皇宫的人都快要被她诬陷个遍了,她的话实在不可信,还请陛下将此事交由刑部,以求水落石出。”

    这已经不是容贵妃头一回提到刑部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容贵妃是多么的公允,要将事情交由刑部提审,可知道内情的人却是十分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

    只因那刑部主审是她一手提拔上去的,她要想在刑部一手遮天绝对是比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容易太多了。

    “臣妾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妹妹的戏到了此刻也该落幕了,臣妾看了这么久,实在是觉得可笑!臣妾到今日才知道原来戏文中的狡猾狐狸和妹妹比起来,还逊色了三分。”皇后冷嘲出声,慢慢直起身子,抖了抖袖子拔高音量道,“臣妾……已经找到了那凤钗的来源之处,太子现已将人连铺子一并扣下!”

    容贵妃眼皮登时一跳,她觉得皇后这话别有天机……

    果不其然,皇后侧目撇了她一眼,清晰吐字道:“正是城西的荣源当铺!”

    这荣源当铺的掌柜正是长期替容贵妃拉拢朝中大臣的得力助手,如今这个荣源当铺被查,只怕那些肮脏事都要被翻到水面上来了,容贵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脑中迅速寻思解救的办法。

第八十六章 当场自刎

    “那皇后查出来些什么来?”

    听到皇帝发问,皇后才抬眸,不急不缓道:“太子在荣源当铺搜到铁证如山的账本,那账本中清清楚楚地写了这凤钗从何而来,又去了何处……”

    “呵呵……”容贵妃突兀地冷笑了一声,匆忙打断皇后的话,“皇后娘娘说了半天,原来就说了这些,如此就能证明些什么?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可笑了,这账本原是可以造假的。”

    皇后侧身瞧了她一眼,投去一个极为同情的目光,继续道:“妹妹,最要紧的并不是这账本,而是太子在荣源当铺之中搜到了妹妹和当铺掌柜荣源来往的书信,书信之中的内容真是叫人吃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从前不知道面上与世无争的妹妹竟在背地里替兴王打起了储君之位的主意!”

    “简直胡说八道!陛下,她这是在污蔑我,臣妾的手如何能伸到那什么当铺里去,储君之位,臣妾更是想也不敢想!浚儿这些年的作为陛下最是清楚不过了,臣妾前几日还念叨浚儿懒散不理朝事呢,若真是有争位之心,又怎会如此?”

    容贵妃说到这里已是声泪俱下,兴王也紧跟着跪了下来,高声坚定道:“父皇,儿臣只愿助东宫一臂之力,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之念,还望父皇明察!”

    始终沉默的太子妃早将脑子抛在了掖庭,这个时候竟然也跟着帮容贵妃说话:“是啊父皇,兴王这些年一直帮着东宫,绮儿一直看在眼里,兴王……是绝对不会做那些事的。”

    太子妃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季瑶分明瞧到那两位的目光中都闪过一丝狠厉,却是容贵妃抢先开的口,她愤然指着太子妃怒道:“是你!是你串通了皇后设的局,你们合起伙来迫害我们母子,想要趁机除掉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东宫地位的人是不是?可你们不要忘了,这些年一直是浚儿帮着东宫,你们不能做过河拆桥这样的事!”

    “不,不是我……”太子妃连连摆手,忽然眼眸一闪,伸手指着季瑶道,“是她!都是她!全是她设计策划好的,是她存了坏心思要害我!姑母!母后!这件事和绮儿无关,全是常季瑶这个贱人搞得鬼!”

    皇后看着容贵妃着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实在是爽快,厉声道:“够了!妹妹的戏到现在还没演完吗?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太子很快就会拿着铁证入宫,陛下就等着看吧,这信里头到底写了些什么。”

    皇帝脸色不动如山,目光平稳地看着七嘴八舌争辩起来的人,这样拼死争休的事情他早已不是头一回瞧,可这回心头除了一丝厌烦还多了一些后怕。

    他活到这个岁数,稳重江山,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子女成群,放在民间哪里都该是和乐融融的景象,可他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紧盯着这皇位,不知那可亲可爱的儿子们又有多少在心头盼着他赶紧驾崩?

    他实在是太累了……

    所以当太子将罪证昭昭的书信递到面前时,他不过是略略瞟了一眼,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只是将视线缓缓落在了容贵妃脸上。

    “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容贵妃见到这些书信之时,已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些确实是她与荣源来往的书信,可决计不会出现在荣源当铺,十分显然,这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局,连书信都一早准备好了。

    这一回当真是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

    “陛下,这些事和浚儿没有半分关系啊,都是臣妾一时糊涂昏了头,浚儿……浚儿他是不知情的啊,浚儿是个什么性子,陛下是知道的,对不对?浚儿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容贵妃连跪带爬到了皇帝跟前,抓着龙袍撕心裂肺地求情,兴王瞧见平日里风光无限的母妃今日竟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一双眼睛不由得红了起来。

    “母妃……”

    “浚儿你不要替母妃说话,是母妃做错了,母妃一力承担就是了,你不要管!”容贵妃哭地太急,又有气喘的老毛病,急得险些背不过气,待好不容易深吸了口气,又白着一张脸苦苦哀求道,“陛下!臣妾求你了,就当是看在我们二十多载的情分上,放过无辜的浚儿吧!”

    容贵妃如此哀求,没能求进皇帝心中,却是触动了季瑶的心,倘若……倘若她的母亲能有容贵妃对兴王一半的疼爱,那么便是叫她立刻去死也值了……

    “唰”地一声,冷剑出鞘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容贵妃惊呼的尖利声响彻御书房,季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眸看去,只见方才还跪着的兴王不知何时已起身,而他的脖子上稳稳地架着一柄冷剑。

    “浚儿,你这是干什么啊!”容贵妃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攻破,她慌张地看向兴王,只听兴王坚定道,“父皇,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由儿臣引起,儿臣便是这些事情的原罪,这是其一。母妃为了儿臣犯下种种过错又要替儿臣背下所有的罪责,这乃是儿臣的大不孝!所以儿臣……今日要以死谢罪,还请父皇饶过母妃这一回。”

    从事情发生到敲定真相,兴王的神情都未有过太多的变化,不知为何,这些时日,皇帝总觉得他这个话不多的儿子总生出一副厌世的态度来,所以他并不诧异他会做出如此行径,可心头到底是软了一软。

    “浚儿,你大可不必如此,朕答应你们,只要你们母子离开金陵去守着你们的封地,这些事朕便不计较了。”

    皇帝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令众人吃了一回惊,或许是年纪大了想起从前赶尽杀绝的做法心生愧疚,想要弥补在后人身上,可兴王的做法却是让众人心口大颤,久久沉浸在震惊之中。

    “若是儿臣死了,这些争休必然不再存在,儿臣只求父皇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伤害母妃……”兴王这话说的快,手中的剑更快,抹过脖子的剑身登时一片鲜艳。

    “不!浚儿!”

    容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直直倒下的兴王,扑上去抱着他的尚且存温的身体恸哭不止,皇帝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脚跟一滑险些一头栽倒,好在李公公及时扶住了他。

    “陛下……”

    皇后担忧地上前一步,见到的是两眼发直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皇帝,他紫的有些发黑的双唇微微一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这里就交给皇后善后了,但是有一点皇后要记得,不要废了贵妃的封号……”

第八十七章 废太子妃

    “父皇!”太子妃见皇帝脚步踉跄地被众人拥着往外走,顿时急了起来,可是皇帝根本没有理睬她,她又连忙回转过身,膝行至皇后面前,声泪俱下道,“母后!这件事真的和绮儿没有半分关系啊!都是常季瑶陷害的,都是她陷害的!”

    皇后闻言看向季瑶,一双眼睛锋利地紧,季瑶心口一惊垂下了头,余光偷偷打量着呆如木鸡的容贵妃。

    容贵妃如此模样恐怕已是万念俱灰,再生不出半分抵抗之意,季瑶正思量着,仓皇又清晰的脚步声忽然从御书房外传来。

    等她侧头过去,正好瞧见了等在外头的太子定王等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甚至连声请示都忘却了,皇后不免凤眉一扬,十分地不悦。

    所有人见到染满鲜血的兴王被容贵妃搂在怀中,不由得都怔住了,直到皇后身边的宫女轻咳一声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匆匆行礼。

    待众人都行过礼后,太子又上前解释道:“儿子以为父皇走了,所有事情必然处理妥当了,没成想……”

    皇后顺着他的目光撇了一眼满眼泪花的太子妃,冷冷道:“既然都进来了,那也好,你们都给本宫听清楚了!”

    “日前容贵妃武氏凤钗一案,经陛下圣裁、东宫查证,现定论已成:武氏恃宠而骄、弄权朝政,蛊惑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实属十恶不赦!但陛下宽厚,念其二十载来倾心助本宫打理后宫,又哀及其失子之痛,遂不革除武氏一切封号,俸禄照常!”

    皇后一口气吐出这话,略微顿了一顿,但众人知道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好的事,都屏着气等她吐出后头的话,果不其然,只听皇后提高音量道:“为免武氏再受奸人挑唆,特赐静安宫,以行三思之礼,做闭门悔过之思,期间不得出宫半步!”

    如此一来,那么这静安宫便如同一个活生生的冷宫,失了自由失了权势的容贵妃整日如笼中小鸟,要那些俸禄又有何用?

    饶是如此,容贵妃也无半分反应,只是痴痴地抱着兴王轻声呢喃,而皇后也将视线转到了太子妃脸上:“太子妃武绮儿,与婢女勾结行危害皇家行径,实在是可恶至极,加之其平日里骄纵跋扈,丝毫没有东宫正妃该有的做派,如此不贤良不忠诚之人,不配做这太子妃!”

    “母后!绮儿是被冤枉的,那凤钗是常季瑶送给绮儿的啊!”太子妃慌张地身子都抖了起来,见皇后决绝地没有收回半个字的意思,她又迅速扑到太子脚边,哭诉道,“殿下!绮儿真的是被冤枉的,这件事真的跟绮儿无关啊,殿下怎么不说话?殿下快救救绮儿啊,殿下!”

    两人结为伉俪已有三年,太子自然对她有些感情,可到底是抵不过皇后的一句话,他为难地将一方娟帕从袖口取出丢下,猛然侧转过身狠心道:“你自己看吧!这是在荣源当铺找到的,当时这娟帕里还裹了三根黄金!”

    太子妃缓缓拾起那方帕子,在目光触碰到帕子上的良玉二字之际,崩溃地大叫了一声,尖利的声音在小小的御书房中回颤不止,她翛然起身,恶狠狠地冲向季瑶。

    “是你这个贱人做的好事!卑鄙!我武绮儿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报复我,把我逼到这样的绝路上!”太子妃目光抖动,身躯颤抖,俨然一副疯癫模样,她见季瑶冷冷地看着自己,不出半点声,顿时气得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季瑶反手想要推开她,却没有想到发了疯的太子妃力气大的她根本推不开,掐在脖子上的一双玉手就像是猛兽的一对尖牙,狠狠地咬在了季瑶的脖子上,任其怎么努力,也挣不开半分。

    “这……太子妃快些松手啊!”

    一群宫女太监顿时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把太子妃拉开,无奈却是些没力气的草包,不但帮不了忙倒害得原本就有些窒息的季瑶艰难地喘不过气。

    “你们都给我滚开!我告诉你常季瑶,今日就是死,我武绮儿也要拉着你下地狱!”太子妃后头两字没能说完,便被赶过来的刘珣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季瑶看着那张英气的脸离自己不过一尺之距,不免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让刘珣很是震惊,就连目光都忍不住抖动了一回。

    “常季瑶……”皇后似乎并不关心这吵闹的御书房发生了何事,只是眼眸森森然看着季瑶,顾自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武氏污蔑本宫!如此行径按律应当斩首示众!”

    季瑶眉心一皱,抬眸看着一脸威容的皇后,余光却不自觉地望向了角落之中乔装打扮的肃王,见他果然冲动地就要上前替自己求情,心口不由得一紧。

    万幸的是,定王即使拉住了他,可绕是如此,皇后还是察觉到了肃王方向的动静,正要将视线转过去,季瑶忙重重额头大声道:“季瑶深知罪责重大,不可饶恕,只是还想求娘娘从轻发落!”

    “本宫知道你是受武氏威胁,又好在及时跳出来揭穿了武氏,对本宫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倒间接帮助本宫惩戒了奸人,如此说来,一功一过,两两相抵罢。”

    皇后自然没有追责季瑶的必要,一来东宫还需要常家,常季瑶又是个识相的人,自然没有必要打破了这份关系,二来太子妃之位空缺,皇后心里认定无论是从胆识还是智谋,常季瑶都是不二人选,因此更没有理由追责。

    “民女叩谢皇后娘娘!”

    季瑶伏地行礼,直到皇后的脚步声从御书房消失了,才慢慢站了起来,她这一站起来,无疑成为御书房众人的焦点。

    太子、定王、刘珣、肃王无不用各种各样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老熟人了,季瑶也不与他们客气,微微欠身行礼后,自顾自地揉着红肿的脑袋出了御书房。

    经过了这一回的事,季瑶才知道什么叫做争斗,可进宫前祝商说的这不过是送给东宫的小小见面礼让她很是疑惑,她现在必须赶紧找到祝商,知道所有的秘密!

第八十八章 同仇敌忾

    “季瑶你去哪?”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的时候,季瑶忍不住身躯一震,极度不安的眼珠转了一转,脚步一闪躲进了右侧的拱门之后。

    急促的脚步声擦着她身后的墙远去,季瑶长舒一口气,才直起紧贴着白墙的脊背,缓缓转身往拱门外走去,却不想余光触及到的是一双黑色金丝鞋。

    “季瑶,你打算躲我到几时?”刘珣低沉的声音迎头砸来,仔细一听还带着时长时短的喘气声。

    季瑶仍旧垂眸望着他的这双金丝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自若:“我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睡上一觉,我没有心思和你说太多的话,我先走了。”

    “季瑶!”刘珣见她转身就走,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却被季瑶伸手推开了,他脸上的担忧霎时间变成了震惊,语气焦灼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哪里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惹你生气了?告诉我你怎么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让矛盾累积下去了!好不好?季瑶……”

    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那块残布,季瑶慢慢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眉间都带了几分焦灼的人,一想到那日在马车外遭到刺杀时刘珣冷如骨髓的神情,她就怎么也欺骗不了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话?季瑶,你究竟是怎么了?莫非……”

    刘珣的话在瞧见季瑶递到面前的残布上猛然顿住,他是如何聪颖的人,一下便明白了季瑶的意思,眼神里也头一回有了慌张,正想要解释却被季瑶抢先开了口:“你认得这块布吧,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这确实是朱三剑身上的,可那日他所为我并不知情,我也是事后才发现半路杀出来的人就是朱三剑……”刘珣见季瑶脚步一抬就往前走,忙闪身拦在了她面前,急急道,“季瑶!你不是说什么事都相信我的吗?我方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今儿个的日光不知怎的,骄艳的很,加之方才在御书房磕头用力了些,血气上涌四散,使得她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一晃到底还是勉力站住了,眼眸无力地撇了刘珣一眼,有气无力道:“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和你争吵,让我先回家好吗?”

    “好……我送你……”

    季瑶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往旁边避了一避,才绕过他直直往端门方向走去,刘珣也不敢太靠近,只是不近不远地跟着,直跟到端门外,竟发现门口早就停着的那辆马车之中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

    那面孔的主人竟还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笑了一笑,刘珣气得双拳紧握,待跑到门口之时,马车已然掉转过头迅速驶去了。

    马轱辘转地飞快,使得这车厢也极为颠簸,季瑶忍不住皱了一回眉,身侧之人掀帘见刘珣没有追过来,才轻声叮嘱外头的马夫道:“慢一点,避开难行的路,竟然走平滑的大道。”

    “是!大公子!”

    “大公子……”季瑶忍不住低声念叨了一回,心里奇怪至极,不由自主地便瞧了他一眼,祝商对上她这巡视的目光垂眸淡淡一笑,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药箱,细心地用纱布沾了草药涂抹季瑶的额头。

    季瑶与他近的几乎是脸贴脸了,可她并未察觉到半分尴尬和不适,因为在她心里,她和祝商的关系是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的兄弟之情,因此顾自发问道:“你把一切都提前算好了,就不会有失策的时候吗?”

    “当然有,所以我把所有意外通通算了进去,并做好了相应的应当之策,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就像这次……”

    “嘶……”季瑶痛得泪水一下便滚了出来,身子往后一仰,满眼委屈地瞪着他,“你能不能轻一点?下手这么重疼死了!”

    祝商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脸上没有半丝疼惜的表情,一面说着对不住一面倾身抓着纱布凑了上来,季瑶略微犹豫到底还是配合地坐直了身子,念叨道:“别看你一脸文秀的样子,有时候做事还真是不斯文,一点都不文雅。”

    “我祖上几代人都是练剑的,你说说,我能文雅到哪去?”祝商这回下手倒是温柔不少,这也是季瑶头一回从祝商口中听到他的家世,不免暗暗吃惊。

    “那怎么没见你碰过剑呢?”

    额间的手忽然顿了一顿,季瑶分明从他深邃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丝痛楚,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祝商已收手痛声道:“我家里人,上至年过八旬的祖父,下至刚过满月的小侄子,都在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带去了生命。”

    “啊?”

    季瑶未曾想过祝商的身世会是这般的惨烈,她深知经过这样大的伤痛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能安抚情绪的,只能尴尬地噤声不语。

    沉默了小半注香的时间,祝商忽然轻笑出声,侧头看着季瑶道:“你怎么也不安慰安慰我?”

    “我……”季瑶顿了一顿,在脑中略微过转便将话道了出来,“逝者已逝,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你还是好好地生活吧。”

    祝商摇了摇头,神情忽然又凝重了起来,季瑶被他这变脸的功夫惊呆地张大了嘴,只听他咬牙道:“自那夜起,那场大火就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每日每日都让我痛不欲生,只要我一日不找出杀人凶手我便没有一天可以安稳入睡!”

    “杀人凶手?你的家人不是被大火……”

    面对季瑶的疑问,祝商没有丝毫掩饰,直截了当道:“在那场大火之前,整个山庄的人都被灭口了,连一个下人都没能逃出来,这个人就是东宫太子刘昭!”

    听到他将如此重要的秘密毫无顾忌地说出,季瑶怔了一怔,她这才知道祝商的心中一直藏着仇恨,他想要报复的人是太子,可她的后背也因此发凉,因为祝商的城府实在是深得让她后怕。

    “祝兄,你把这样大的事告诉我,不怕我泄露给太子知么?”季瑶带着两分警惕打量着他。

    祝商摇了摇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季瑶道:“我不担心,因为太子是你和我共同的仇人,你没有理由出卖我,从今天开始,我会帮你一起对付东宫。”

    祝商脸色凝重又慎重,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季瑶却是不明白了,诧异道:“等一下,什么叫太子是我和你共同的仇人?我和太子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

    “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杀人仇人吗?”

    只这一句话,季瑶便激动地站了起来,马车一个晃荡她险些栽出车厢,祝商一把将她摁回软垫,神色沉稳道:“我查到了,只因你父亲打了叛离东宫的心思,被太子知晓后雇凶杀害了你父亲。”

第八十九章 庙会开场

    “小姐回来了!”常喜惊喜的声音在触及到季瑶沉寂的目光后,慢慢就轻了下来,“小姐怎么了?这……”

    季瑶跳下马车,满眼疲惫地回身对马车内的人道:“祝兄,今日便到这里吧,改日我与祝兄再好好说一说。”

    “好,你去吧。”祝商一改方才欢脱的神情,脸色隐隐带着些担忧。

    “小姐……”

    常喜忙上前去扶季瑶,虽不知发生什么,可从她家小姐的眼睛中不难看出重重的疲乏,一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前走,一面道:“小姐可是饿了?我让伙房做些吃的过来?还是小姐想要先沐浴?再不然……”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恨不得睡它个地老天荒!你去找大哥吧,告诉他我回来了让他不必担心,我自个回房去。”季瑶说着有气无力地推开常喜,慢慢转身往闺房的方向走去。

    脚步沉重地她几乎抬不起脚,好不容易进到屋子里,才走到床榻边,整个人就承受不住一下倒了下去,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都没有醒来。

    就在这短短两天,外头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武绮儿被废太子妃之位,回到武家又被家中族老嫌弃,一气之下便投湖自尽了。

    太子虽将权利看的比谁都重,可到底也是嫉妒宠爱武绮儿的,听闻这事后便病倒了,这几日卧病在床连公文都没有心思查看。

    要说这几日最难过的,恐怕就是容贵妃和解忧二人了,一个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心痛如刀割。

    至今日,解忧总算是忍不住,找到常府来了,常喜见她执意要进季瑶的闺房,斗胆拦了一拦:“小姐还在睡觉,还请公主殿下改日再来。”

    “大白天的睡哪门子的觉?你可别开跟我开玩笑了,该不是季瑶避着不肯见我吧?”解忧低声笑了一回,伸手便要推开常喜,常喜冲上去死扒着门口,一脸坚毅道,“不可以的,公主殿下!小姐真的……”

    “常喜!”

    一道飒爽的声音忽然从对面的廊道传来,解忧和常喜和双双回头去看,见到的是一身戎装的常季扬,手中紧握的弓箭还未来得及放一放,想来定是刚从军营巡防回来。

    “见过公主殿下。”常季扬微微垂眸,继而又看向常喜,扬眉道,“季瑶都睡了两日了,怎么还睡着?这样下去可不行,该叫醒她了。”

    常季扬都这么说了,常喜自然没有话说,只得侧身往旁边让了一让,解忧打量了两人一眼,担忧道:“都睡了两日了?那可得赶紧进去看看啊,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解忧已伸手推开了房门,房间里头静地听不到半点声音,几个人皆是脚步匆忙地冲了进去,见到季瑶尚在熟睡中,气息也是平稳,常季扬这才松了口气。

    “季瑶?季瑶?季瑶!”

    解忧见唤不醒她,便伸手用力推了一把,睡梦中的人被这忽然的力道一推,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满眼满脸皆是惊恐。

    “你怎么了?”

    季瑶听到熟悉的关切声,愣了一愣,待目光触及到她柔和的眼眸,这才笑道:“解忧,你怎么来了?”

    “自那日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你,我担心你所以想来瞧瞧你,我跟你说啊,今儿个外头的天气可好了,一起出去走走吧。”

    解忧友好的神情让她总算是找回一丝暖意,季瑶低笑了一声正想应声,却瞧见红木桌前坐了一个男子,正顾自喝着冷茶。

    季瑶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哭笑不得道:“大哥!你怎么也进来了?我……我这还未更衣呢!”

    “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常季扬也忍不住笑了一回,夸张地用手挡住眼睛便急急跑了出去。

    几个人一下都笑了起来,季瑶险险顿住笑意,看向解忧道:“那你等我一会,等我洗漱完毕再一道出门去。”

    解忧默默颔首,便移步坐到常季扬方才的位置,刚想为自己倒一杯茶,季瑶已着急道:“诶呀,那个是好多天前的茶了,喝不得!常喜,你快为公主殿下沏壶新茶来!”

    “没关系的,我哪有那么娇气,你大哥喝得我自然也喝得,忙你的吧,不必理我。”解忧说着已然将茶杯递到了嘴边,慢慢啜着,一双眼睛却是忽闪忽闪地晃着点点沉重。

    季瑶一面忙着穿衣,一面好奇道:“我们去哪?”

    “今日护国寺附近有庙会,我大概或许可能已经很多年没去那里了,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就是在庙会认识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大闹了一场呢,哈哈哈,现在想来也是有趣之极!”解忧的每个字调之中都带了浓浓的喜意,听得季瑶满脑的郁气都一扫而光,也跟着喜道,“好啊,那我们今日就去庙会。”

    “阿珣哥哥,之前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今天谢谢你陪我来庙里还愿!”

    人头攒动的集市之中,谢玥尽量避开那些撞过来的人,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目光紧紧盯着身旁的人,认真道:“这个护国寺可灵验啦,之前你生病我可是每天都来这里求符的,没想到你真的就好了!”

    刘珣微微颔首,对她回笑道:“你想开就好了,我与你而言,真的不合适。”

    谢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她又控制住了,歪头笑道:“那我能和你做好朋友吗?比季瑶姐姐还要好的好朋友!”

    “季瑶……”刘珣沉吟了一下,目光显得有些涣散,谢玥虽不是那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瞧见他眼神不对,登时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舞狮队伍道,“哇!阿珣哥哥你看,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庙会诶!好热闹啊!我们过去看看好吗?”

    不等刘珣说不,谢玥已心急地拽着他的袖子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挤去,这样一来,她便能与刘珣凑得更近些。

    可刘珣却是没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心思,对于眼前的热闹也是置若罔闻,他现在的脑子里除了季瑶那双绝望的眼睛再装不下任何东西。

第九十章 姐妹情深

    热闹的街头连行走都是那么的艰难,可两人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走,我们去那边!”

    解忧显得很是兴奋,一把拽过季瑶便往锣鼓喧天之处挤去,季瑶被她拉着手,神思不知不觉回到了很多年的那个下午。

    第一回见到解忧,季瑶便确定她将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走一辈子的朋友,从小到大,两人之间可谓无话不谈,全然没有说不得讲不出口的秘密。

    两人都是性情中人,管它什么是非对错,绝不容许任何人欺侮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

    尽管季瑶忘记了一些事,但她仍能察觉到往前那一年,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这都不要紧,哪怕当初的感觉找不回来了,只要还是朋友,她就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干嘛!”

    解忧尖利又厌恶的声音冷不丁传到季瑶耳中,季瑶吃了一惊,猛然回首才发现一个色眼咪咪的男子正打量着解忧,季瑶上前横在两人之间,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正想拉着解忧避开这人,却不想这男子忽然凑了过来。

    “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啊?这一带我熟,我带你们逛啊!”男子见两人侧身往另一方向走,又忙追了过来,笑道,“姑娘姑娘留步!我知道一个不错的茶馆,不然我请你们去那喝茶听戏,怎么样?”

    这男子满身的痞气和色相实在是让解忧觉得厌恶,当即忍不住顿步恶言道:“滚开啊!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是再纠缠不休,我便让你尝尝牢房的滋味!”

    “哟,姑娘脾气不小啊,你还别说,这牢房的滋味我还真尝过,还不错,我倒是不介意再进一次,这要是进去前能和二位姑娘……”他说到这里,搓了搓手,一脸邪恶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这样的男子季瑶见到不少,可解忧不同,她生长在深宫之中,所有宫女太监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来相亲的男子也不敢对她表露这样大胆的想法,她登时气得满脸通红,两只眼睛在路边一扫,在摊贩摆卖的红糖粥上顿了一顿。

    “诶,解忧……”

    季瑶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想拉着解忧赶紧避开这个疯子,可没成想话还没说完,解忧已然端过一碗碗滚烫的红糖粥往男子脸上泼去。

    “哎呦喂!烫死了!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姑娘姑娘,我这是小本买卖啊,你可别这样折腾我!”

    一时间热闹的周围停了下来,全都围在了她们身边,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些什么,小贩着急起来一下抓住了解忧的手腕,解忧忙丢给他一袋碎银子,大声道:“就当是我花钱买了你的东西,这总行了吧!”

    “你这臭娘们!”那男子见解忧的动作停了下来,顺手从就近的草鞋摊贩抓过一根草鞭子,利索回身就往解忧身上抽去。

    季瑶见状不动声色地伸脚绊了他一回,见他栽倒在地,忙拉过还不打算收手的解忧,急匆匆挤出了人群,听到背后传来那男子喋喋不休的骂声,季瑶跑得越发快了。

    两人直跑进护国寺内才停下来扶着腰喘气,两对眼睛忽然默契地对上,皆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我堂堂一个公主,碰到无赖被欺负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逃跑,这说出去可真是丢脸啊!”解忧话虽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季瑶还没回过气来,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稳开口道:“犯不着跟一个无赖计较,被狗咬了总不至于咬回去吧?”

    解忧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捧腹道:“我只要一想到方才他被烫到的那个神情,实在是忍不住,简直比跳脚的猴子还要好笑,哈哈哈哈,真是滑稽!”

    季瑶想到那人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笑出声来,两人便这么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丝毫不顾来来往往行人诧异的目光,好不容易顿住了,目光忽然一个交接,略微的停顿后,两人笑地却是更起劲了。

    “好了,好了,不笑了……”解忧揉了揉笑地酸疼的面梆子,指着不远处香火氤氲的大殿道,“听说那的姻缘都特别灵验,走吧,我们去求一个试试。”

    说到姻缘二字,季瑶一下怔住了,连带着始终牵着解忧的手都僵硬了起来,她这反应不光光是想到了自己和刘珣,更是想到了前几日血溅御书房的兴王。

    不管解忧和兴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两人总归是亲人,今日万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啊,季瑶余光一扫解忧带着笑意的眸子,心里不禁惊奇,这换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是笑不出来的,解忧这是……

    “你怎么了?走啊?”

    解忧冲她眨了眨眼睛,见季瑶没有反应,无奈叹气道:“你和阿珣的事我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究竟怎么了,可你们这和好来的不容易,无论怎样都该坚持下去的。连我一个外人都相信他,难道你不该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吗?”

    “解忧……”

    季瑶牢牢地盯着她欢脱的眼眸,内心的疑惑简直要涌破心肺冲出来了,可面前的人仿佛没知觉似的,喋喋不休道:“你别看阿珣有的时候性子很冷,其实他都将事情藏在心里,你不问他便不说,你问了也不见得他说。他这些年过的很是艰难,你一定要相信他,他看你时眼睛里的深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别等到人去楼空才知道后悔。”

    说到这里,解忧目光闪动了一回,跟着眼眶迅速一红,她生怕被面前的人看出来忙拉着她往前疾走:“走吧,去求个姻缘符。”

    季瑶瞧见她眼中的泪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气氛也忽然冷了下来,只得静静地跟着她往大殿走去。

    她只得在心中埋怨自己,方才不知怎的,竟忘了那样大的事,此刻想起来当真是如鲠在喉,不知说些什么,经过这样大的打击,想必解忧心里一定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兴王这事到底是因她而起,她不知道解忧知道多少真相,但若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绝不可能的,季瑶忍不住皱起眉头,悄悄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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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华介绍:
七王爷暴毙,承德殿走水,永安山崩压死数百户村民,国运危殆之际,常季瑶被活埋祭天。
十三天后,她从阴暗地底爬出,却忘记了最惨痛的那一年,那一年她的父亲惨死,母亲遁入空门,发誓母女永不相见!
可真相的惨痛远不如此,这短短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懵懂无知的她一夕之间成为众叛亲离的阴诡毒女?
常季瑶决心要将失去的东西一一找回来……
(本书以党争和权谋为主,以女主的个人成长为主。)诛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