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五、太不靠谱
见半月目视前方,突然不说话了,我心中不免疑虑,跟着他的视线,扭头朝五雷鼎天心石柱方向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五根天心石柱的四周,竟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浓的伸手不见五指,早已瞧不见小白他们的踪影了。而且,仅仅只是这么愣神的片刻功夫,大雾已然弥漫到了我们这边。
以这种速度下去,要不了几秒钟时间,半月就会彻底失去我们的确切位置。如此一来,他要想再下手,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辙。
看着犹如神兵天降的迷雾,我心里忍不住大喜过望。不仅是因为天无绝人之路,让一直陷入被动的局势,终于开始有所扭转;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沈白鳞终究没有让我失望,他回来了!
没错,这一场迷雾的制造者,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逃出半月陷阱,去冥界找我和凤渊的大海怪沈白鳞!一定是他没有在冥界找到我们,又看到了冥王府上的打斗痕迹,所以顺着线索找回到狐族来支援我们了!
“呵,不过是又来一个送死的。”半月望着迅速在四下弥漫开来的大雾,也不着急,淡定自若的收回手臂,冷笑道,“自己送上门来也好,省的我日后再费工夫去找。”
几乎是同时,他话音刚落,我们的四周围,便彻底被一片浓雾给包裹住了。半月无法看见我们,而我们,也同样看不见半月。
为防这个狐狸精会突然偷袭,大雾一过来,凤渊就抱着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阵地。考虑到方便救人,我们也没有走远。不仅没有走远,反而还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悄悄越过拱桥,朝天心石柱方向靠拢过去。
“凤渊,你说,沈白鳞他会在哪里?”两人站定后,我没有出声。骨碌骨碌转动着眼珠子,暗暗用眼神询问凤渊的意思。
“别急,他自有分寸,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凤渊神色淡然的摇了一下头,同样拿眼神回答我。仿佛觉得我此刻这副小心翼翼挤眉弄眼的样子,非常好笑似的,犹如星辰一般璀然的双眸中,隐隐泛着一丝狭促的光。
说的也是,沈白鳞虽然表面上看着像个街头小混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但在关键时刻,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总能够出其不意的先发制敌。所以对他,我是放一百个心,完全不担心他会捅出什么篓子。
然而刚这么想着,我突然看到紧贴凤渊后背的浓雾中,极快的闪过了一道黑影。难道是半月他跟过来了?
我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凤渊,却冷不丁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我的脊梁骨,一寸一寸的往上爬。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又真真实实存在的毛骨悚然感,让我忍不住心里一阵发憷。
尼玛,这大雾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趁乱混进来了?!
我僵着脖子,暗暗揣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感觉那股凉意停留在我的左侧肩膀上不动了,我才大着胆子冲凤渊努了努嘴巴,示意他往我肩膀上瞅瞅,看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结果面对我提心吊胆的求助,这货并不理会。视线落在我的肩膀处,只是笑而不语的勾起了嘴角,连个关切的眼神都不肯施舍。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我心里既好奇又害怕,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扭头朝自己的左侧肩膀看过去。我勒个擦!下一秒,等看清楚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个什么东西之后,我差点没失声尖叫——居然是一只手!不不不,确切的说,真的只是一只手!没有手腕,没有手臂,也不知道是谁的一只断手!
“凤……”我吓得脸色都变了,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凤渊的名字,想向他求助。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又一只泛着冷意的手,从我脑袋后方伸过来,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剩余想说的话,悉数堵回到了肚子里。
“……”就在我措手不及,惊恐万分之际,一股若有似无的,带着海风淡淡咸腥味的气息,慢悠悠的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尼玛!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耍了!
我嘴巴被捂得结结实实,发不出一点声响。只有眼珠子吃力的朝两旁瞄了一下,但除了两只断手以外,再没有别的发现。行,还在跟我装是吧?我火气上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在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背上,使尽吃奶的力气,狠狠掐了一把。
“啧!”果不出所料,几乎是同时,捂着自己的断手一松开,耳边紧跟着就响起了沈白鳞吊儿郎当的调侃声,“小辣椒的欢迎方式,永远热情的叫人有流泪的冲动。”
流泪你妹,冲动你妹!下次要再敢这么吓唬人,信不信我叫你欲哭无泪!随着沈白鳞话音落地,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断手,便跟着像隐形药水失效了一般,逐渐延伸出了手腕,手臂,随后是肩膀和脖子……直到过去十几秒钟以后,一个无比熟悉而又非常欠扁的身影,终于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我的跟前。
“怎么,看到我回来,感动的说不出话了吗?”对上我愤怒的想杀人的眼神,沈白鳞视而不见的朝阻碍他视线的迷雾,满不在乎的吹了口气,“还是说,你终于发现我的好,打算抛弃你家废物男人,决定和我在一起了?”
呵呵……我决定,在打死你之前,先收回刚才自己所有说过的话。
什么只是“看上去有点不靠谱”,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不靠谱!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种节骨眼上,不小心应付着也就算了,他妈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恶作剧,这能是一个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吗?
“小辣椒,你放心。”仿佛一眼看穿了我的顾虑,沈白鳞抬手拢了一下那头紫银色的短发,不无得意的说道:“除非我想,否则……在这大雾中,任凭是谁,都无法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同样,随着风向的改变,大雾也在跟着瞬息万变。”
“不论是半月那个狐狸精,抑或是其他什么人,绝对发现不了我们的具体位置的。”说话间,还不忘了向凤渊发出挑衅。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睨着凤渊,仿佛在无声的嘲弄——啧啧!凤王大人,看看您今天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如果不是我及时赶来,您是不是预备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将小辣椒拱手让人了呢?
“所以说,只要我们呆在迷雾中不出去,半月就会拿我们彻底没辙咯?”我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岔开话题——毕竟是非常时期,在家里,这两货想怎么闹腾都无所谓。但现在不行,必须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坏东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结果这一次,回答我的却是凤渊,“我想,目前白鳞兄应该还做不到,让大雾经久不散。”
“什么意思?”我隐约好像有点听明白了,但又不太确定。
“小辣椒,你家废物男人说的没错。”被凤渊看穿,沈白鳞表情不禁有些悻悻的,“我这迷雾虽然厉害,但由于太过损耗灵力,因此不敢使用无度。”
三百七十六、成!
“否则的话,不必等狐王出手,我自己便已经耗尽灵力,先行一步了。”说到这里,沈白鳞无谓的耸了耸肩,一脸“就是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挑衅的看着凤渊。
“所以,按照目前的情况,你还能再坚持多久?”对于这两货的看不对眼,我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再理会。听沈白鳞说完后,我自顾沉思了片刻,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不无担忧的问了一句。
“不算刚才,我最多还能够坚持……”被我这么一问,沈白鳞垂下眼帘,颇为认真的估算了一下,“大概十分钟左右吧。”话落,像是非常值得炫耀一般,嘴角一咧,悠的一下笑了。
“十分钟!”他妈居然还有脸笑?!
沈白鳞话落,我蹭的一下从凤渊怀里跳下来,顿时炸毛了:“只剩下十分钟了,你刚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知不知道,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
“啧,你问我了么?”一句话当即把我给噎死了,“既然没问,我又为何要说?”
“沈白鳞……”
“哦,现在还有九分钟。”面对我几乎快要杀人的眼神,沈白鳞满不在乎的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笑得一脸欠扁,“小辣椒,假如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开批斗大会的话,我不介意洗耳恭听。”
“她不介意,等把人救出来之后,再继续开批斗大会。”这一回不等我开口,凤渊迎上沈白鳞的视线,似笑而非的抿了一下薄唇,抢先一步说道:“更何况,即便只剩下九分钟,只要我们动作够快,用来救人也绰绰有余。”
“那还愣着干嘛,快去救人!”也对,省下斗嘴皮子的时间,早就已经把人给救出来了。
我一边心急火燎的说着,一边伸手拽住凤渊的袖子,匆匆忙忙的往前赶。但没走出多远,立马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沈白鳞埋汰:“杵在这儿当电线杆呢,你不带路,咱们怎么走?”
“就这么走呗,反正也没人拦着你。”沈白鳞装聋作哑的回答。
见他眯着一双桃花眼,脸上表情似笑而非的看着我,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我随即气不打一处来。赶紧调头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爷,咱要发神经,也得等回家再说,成不?”
“成!”不知道又是哪根弦搭错了,听我说完,沈白鳞原本带着调侃的眼神,蓦地一下弯了起来。可能是雾太大,我眼花看错了吧。这一瞬间,竟觉得他那双睫毛浓密而多情的桃花眼里,莫名泛着一丝脆弱的希翼,叫人看了无端觉得心疼。
见我大刺刺的拖着沈白鳞走过来,凤渊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我抓住沈白鳞的手,并没有做过多的计较。不仅没有做计较,反而还颇为大度的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沈白鳞带路。
“咳咳!”不过,这一切仅仅只是表象而已。即便这个蛇精病隐藏的再好,那双深沉如水的眼眸里,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醋意在发酵。假如我真的当他无所谓的话,那么回家以后只能自求多福。
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一定会“死的”非常惨,惨到下不了床的那种。别问我为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歹我也在他身边混了这么久了,这点眼力介还是有的。
意识到自己和沈白鳞言行有些过密,我干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佯装无所谓的松开手,故作轻松的蹦到了凤渊的身旁,冲沈白鳞指使道:“赶紧的,时间不多,带路!”
“遵命,女王陛下。”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沈白鳞狭促的瞄了一眼被我抓过的手腕,笑得一脸猥琐。说话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懒洋洋的抬起那只胳膊,当着凤渊的面,向后拢了一下头发。
“……”面对两个生来就对不上眼的男人,我无疑是其中最大的牺牲品——你们要吵架,要拌嘴,甚至是打的死去活来,我都懒得搭理。但请能不能不要把我拖下水,拜托!
好在这次凤渊没有接话,稍稍放慢脚步,带着我跟到了沈白鳞的身后。
就这样,三人由沈白鳞带路,在重重浓雾的掩护下,朝广场正中央的五根天心石柱方向走去。
每走出一段路,沈白鳞都会看似不经意的抬手,拨弄一下前方挡住视线的浓雾。说来也奇怪,经他这么一挥,四下里白茫茫的雾气,仿佛跟活了似的。全都有意识的开始往两旁倒退,给我们让出半米来宽的过道。一旦等我们走过,身后的迷雾便会立马重新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堵白色的雾墙,难以穿透。
“凤王大人,小红叶!”如此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在沈白鳞的带领下,我们很快找到了小白他们的所在。看到我们摆脱半月的要挟,小白表现的最为激动:“看,我说的没错吧,沈老板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是,那你以后跟着你家沈老板混吧!”这货在狐族的这段时间,该不会是被半月给折磨傻了吧?居然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胳膊肘公然向外拐,胆儿确实肥了。
“呃……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小白不是这个意思,他以为我和凤渊误会了,赶紧解释,“我是想说,沈老板他不是背信弃义的人,绝对不会丢下我们自己离开的。”
“行了行了,别越描越黑,我不过是逗你玩儿,这么紧张干嘛?”我没好气的斜了一眼小白,嘴里这么埋汰着,伸手去拽了一下黑色玄铁链。
结果使出了吃奶的劲,链子依然纹丝不动,只得调头求助凤渊:“这个铁链子,要怎么解开?”
听到我询问,站在身后的凤渊狭长的眼角一挑,冷冽的视线落到天心石柱上,自上而下扫了一眼。也不开口说话,上前几步,绕着石柱子走了一圈,随后才伸出指骨分明的手,在黑色玄铁链的某个环扣上轻轻抹了一下。
下一秒,只听“吧嗒”一声脆响,困住小白的铁链子便“叮零哐啷”的掉了下来,像一条黑色的蟒蛇似的,盘踞到了脚下的鹅卵石地面上。
“快,快去救吟儿!”刚一解放,小白就拉着我,迫不及待的朝伍吟儿方向走去。
“等等!”因为五根天心石柱之间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加上时间紧迫,所以我们只能分头行动,才能赶在迷雾散开之前,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这么一想,我随即拉住小白,将他推到了沈白鳞面前:“如不这样,你们两个去救吟儿,我和凤渊去救冥王大人。”
“现在还有五分钟时间左右,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应该来得及趁雾气散开之前,安全撤离狐族。”
“嗯,行!”小白一心想着救出伍吟儿,我说什么是什么,哪里会有其他意见。
倒是沈白鳞,听我说完后,又跟着补充了一句:“人全都救出来之后,大家还在这里汇合。否则的话,雾气没有散去,容易迷路。”
“好!”交代清楚之后,不再迟疑,我们立马兵分两路,各自朝反方向去救人。
因为雾气实在太大,即便每根天心石柱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来步,但我和凤渊依然走的很小心,生怕给走岔了又绕回到半月那里去。好在凤渊的方向感顶呱呱,最后还是如愿找到了冥王。
一看到冥王,我便几步上前,不无担忧的宽慰道:“冥王大人,您再坚持一下。”
三百七十七、轻如鹅毛的道歉
“咳咳……”听到我的声音,冥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我的脸之后,他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对于几次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居然还会调过头来救他。
“冥王大人,您没事吧?”按辈分排,怎么算,如今的冥王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公公,我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呢?看着眼前气息奄奄,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晕过去的冥王,我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因为他的脸色看上去,实在叫人不敢恭维。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告诉我,冥王他命不久矣,我也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
“凤儿……咳咳!”冥王吃力的眯着眼睛,在将我打量完以后,视线越过我,最终落在了凤渊的身上,“你们此刻还能想到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初在冥界的时候,我不小心中了狐族的毒。如今的我,灵力尽失,已然是个十足的废人。眼下情况紧急,你们也不必管我,快些离开吧。”
“父亲,您休息一下,其余的全权交给儿子来处理。”对于冥王的话,凤渊自然不予理会。
你想啊,咱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因为冥王的三言两语,而真的不管他?更何况,此行历经千难万险,本来就是为了救冥王而来。现在他一句让我们别管他,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凤儿,为父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因为当初我的阻止,让你没能跟叶小鱼在一起。这件事,是为父做的欠考虑,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冥王说话间,凤渊已经故技重施,顺利的解开了困住冥王的那根黑色玄铁链。
与此同时,见凤渊不说话,形容枯槁的冥王还在下意识的放低姿态,企图因为当初做过的事,重新得到凤渊的谅解:“但是凤儿,为父也希望你能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苦心,我做的所有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
“儿子明白,父亲不必再说了。”凤渊既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在困住冥王的玄铁链被解开之后,眼帘压得低低的,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去扶斜靠在天心石柱上的冥王。
“凤儿,你误会为父的意思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为父现在也看开了,以后再也不会阻止你跟叶小鱼在一起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曾经不可一世,掌握生杀大权的冥王,如今沦落到这个凄凄可怜的地步,我心头不免觉得一阵悲凉。
就在我暗自感慨命运无常之际,耳边随后又传来了冥王的说话声:“而且前几天……咳咳!闫儿告诉我,他被青雪这丫头背叛,知道了当初发生在冥界那件事背后的真相。”
说到这里,冥王闷咳了几声。可不顾我的阻止,依然要继续往下说:“是我错怪你们了,杀死冥后的,不是叶小鱼,而是青雪。”
“当时因为这件事情,害得你们两人没有办成婚礼,如今想来,我这心里也十分的愧疚。如果凤儿还有……小鱼,你们不记恨我的话,咳咳!就让为父为你们两个操办婚礼,权当做一点微薄的补偿吧。”
“父亲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儿子并没有放在心上,您也无需自责。”凤渊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明白,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冥王,其实一直都是有怨言的。
否则的话,要真如他所说,全都过去了。那为什么我们两人重逢至今,他都从来没有跟我提及过,我离开冥界转世轮回之后的那一百年里,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不问,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但同样,即使不问,我也清楚的知道,凤渊在等待我重新出现的这一百年里,一定过得非常不好!至少,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更何况,当初前世的那件事,太过刻骨铭心。不说是凤渊,即便是我,也依旧对冥王心怀芥蒂。毕竟,两人为此吃了那么的多苦,耽误的几百年光阴,岂是一句“对不去”和“补偿”可以一笔勾销的?
只是,怨恨也好,芥蒂也罢,余后的时光,总是要朝前看的。正如冥王所说,他作为一个父亲,虽然在处理事情上方法欠妥,可他本意并非是想害凤渊。而且说到底,他终究是凤渊的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想断就能够断的。
“多谢父亲美意。”听到冥王想为我们重新操办婚事,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凤渊,终于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只是,那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感激或者释然的笑,而是略显得有些森冷,当中还夹杂着一丝讥讽的笑:“我和小鱼儿,在来狐族之前,已经在母亲的见证下,共结连理。”
“所以,不必再劳烦父亲操心。”
“共结连理,你母亲……咳咳!”冥王显然没有料到凤渊会这么说,或者,真正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凤渊和暮姐姐的重逢。
“父亲,时间紧迫,您有什么话,留到以后再说也不迟。”冥王还想再问什么,被凤渊不着痕迹的给打断了。
“没错没错,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我赶忙附和,心里暗想——甭管我们之间的恩怨要如何解决,在此之前,首先得保证有命活着出去才是王道!
“凤儿,小鱼……咳咳!”结果,我和凤渊一人一边,扶着冥王走出去没多远,冥王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朝被浓雾掩盖的另一根天心石柱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用带着商量的口吻对凤渊说道:“你哥哥,闫儿他……”
“儿子明白。”仿佛早有所料一般,没等冥王说完,凤渊眼帘一垂,便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转过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我:“小鱼儿,你先带着父亲过去,和白鳞兄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我。”
“如果一分钟之后,我还没有出现,你们先带着所有的人离开。”
“可是……”凤渊又不是不知道,半月这个狐狸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要他因为救闫重烈而涉险留在狐族,我实在做不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闫重烈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凤渊呢?到时候,我他妈找谁哭去!
“老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然而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凤渊轻声宽慰着打断了,“你们先行一步,我会另想办法离开,很快便会追上你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步的!
“坏东西,如果你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争执上,我可不保证,自己还能够安然脱身。”像是为了彻底打消我的顾虑,凤渊最后使出一招杀手锏,凑在我的耳边,无比狭促的保证,“老婆,如果我有半句食言,从今往后,便叫我永远都……不给力。”
不给力你妹啊!明白过来这个蛇精病话里的意思,我“轰”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也不顾冥王是否在,顿时气急败坏的咒骂:“你给不给力,关我P事,快去快回!”
“记住,你要敢食言,即便给力,我也叫你变成不给力!”话落,终于不做过多的争执,我佯装厌烦的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扶着冥王,朝原来的方向往回走去。
因为我担心动作稍微慢一点,自己就会舍不得放手叫凤渊去救人——没有人能够明白,此刻我心里究竟有多害怕,害怕到不敢回头看凤渊一眼。同样,也没有人能够体会,我心里有多无奈。无奈到清楚的知道,凤渊要救得那个人,是他的手足亲兄弟。而开口叫他去救人的人,又是他的生身父亲,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三百七十八、别这样看我
“小辣椒,你家废物男人呢?”沈白鳞和小白他们,早就在约定的地方等我们了。看到我独自扶着冥王过来,沈白鳞不禁眉头一蹙,狐疑的问:“难道他不知道,大雾已经快要散了?”
“还有多久?”小白看到冥王,不等我开口,已经抢先一步伸手扶了过去。面对沈白鳞的询问,我不答反问:“你最多,还能够坚持多久?”
“三分钟,极限。”沈白鳞见我脸色不佳,倒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无比严肃的回答。
“两分钟之后,如果凤渊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先行一步离开,他会想办法追上来。”几乎是同时,我话落,冥王便蓦地抬眼朝我看过来,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对不起大家,请允许我,小小的自私一回。假如真的遇上什么不测,我叶小鱼来生,做牛做马,以报今日亏欠你们的恩情!
“你确定?”沈白鳞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话落,反而还颇为关切的问了一句,“你心里应该很明白,如果你家废物男人落到狐王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我确定。”其实哪里是我确定,分明是形势所迫而已。
“既然小辣椒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听我这样说,沈白鳞懒洋洋的吹了声口哨,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不靠谱的德行,“只要到时候,你自己别后悔就行。”
后悔么?如果凤渊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当然要后悔!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朝身后浓雾的方向看了一眼。面对沈白鳞意味不明的笑,只当做视而不见,低头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再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钟很快过去。还有一分钟,只剩下一分钟!我眼睛死死的盯着手表上的指针,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你们显显灵,保佑这个蛇精病平安回来,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轰——隆隆!”然而,我的祈祷没能感动上苍,却引来了意外的灭顶之灾。
就在我盯着手表,万分焦急的时候,浓雾上方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彻响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巨大的声响,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瑟瑟发颤。
“啧!”雷声一落,沈白鳞蓦地咋了一下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狐王知道我们要离开,他按捺不住了。”
“他想把我们,都杀死?”说话间,我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手表,“你不是说,他听不见我们说话,也无法获取我们的具体位置吗,那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恼羞成怒。”沈白鳞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眯起来,眸光中泛起一层森冷的危险讯号,“他无法获取我们的具体位置不假,但我们终究还在他布下的这一方五雷鼎中。而此刻,他应该是感觉到我们即将逃出他的掌控。”
“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想现在就将我们全都置于死地。”沈白鳞一边难得正经的说着,一边抬起手,慢慢的往前方挡住视线的迷雾中,张开五指抹了一下。
与此同时,顺着他拨开的迷雾,我清晰的看到立在窗户中央的半月,飞身跃了下来。在青雪的陪同下,急速朝迷雾方向逼近。
“怎么办?”时间还剩下半分钟不到,哪怕再自私,我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沈白鳞他们陪我去送死,“你们带着冥王大人先走,我去找凤渊!”
“小辣椒!”谁料,我刚转身要走,就被沈白鳞一把扣住了手腕,“你们留在这里,等你家废物男人一回来,赶紧离开,不要回头。”
“那你呢?”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会拖住狐王,尽量为你们争取时间。”沈白鳞话落,扣住我手腕的手,莫名收紧了几分。但只是短短一瞬间,便五指一松,又骤然放开了。
“沈白鳞……”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不置信的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他,“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其实我问了一句废话,依照半月的脾性,一旦沈白鳞落入他的手中,还能活命?
“啧啧!”结果,对上我担忧的眼神,沈白鳞悠的一下咧嘴笑了。那双睫毛浓密的桃花眼里,像落入了漫天的繁星一般,亮晶晶的蜇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双眼睛,我心里却难受的厉害,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的直往里面倒灌。
正在为自己有这样道不清的感触而觉得奇怪时,耳边再度传来了沈白鳞低低的,好似调侃,又像是叹息的呓语声:“小辣椒,拜托,别这样看着我。”
“否则……我会反悔的。”
“轰!隆隆——咔!”沈白鳞话音刚落,就在距离我们不过半米远的地方,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强大的闪电冲击,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深坑。此刻正咝咝往上冒着黑烟,像投进水池的墨汁一般,一缕一缕和白茫茫的浓雾融为一体。可想而知,这一下要是击中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后果。
“乖乖留在这里,等你家废物男人。”这头我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回过神,那头沈白鳞早已转过身,冲我潇洒的摆了一下手,“小辣椒,如果我不幸没能回来,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我烧点纸钱。”
“沈白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沈白鳞桀骜不羁的身影,便很快隐没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
怎么办?两分钟已经过去,还有最后一分钟,凤渊却依然没有要出现的样子。
我目光沉沉的扫视了一下众人,看着如今灵力尽失,形同枯槁的冥王;脸色憔悴,弱不禁风的伍吟儿;和明显受伤不轻,却还在强撑的小白……最终咬牙狠狠跺了一下脚,心里疼的跟刀在绞似的:“小白,我们走!”
只要把余下的人,全部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便立马折回来支援沈白鳞和凤渊。无论如何,我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他们!
“可是,凤王大人和沈老板……”小白他们明显不放心。
“没有可是!”我铁下心肠,毋庸置疑的说道,“走!”
“轰隆隆!”与此同时,又一个闷雷炸响。而这一次,雷声却是从广场前方的边缘处传来的。
沈白鳞!我死死的咬住嘴唇,狠心带着所有人朝反方向离开,心里却在不住祈祷——你这个惹人厌的大海怪,一定要坚持住!如果敢死在我前面,当心我扒了你祖坟!
“小鱼儿。”谁料,就在我们要抽身离开之际,浓雾中蓦地传来了凤渊一如既往冷冽的声音,“你们怎么还没走?”
“凤渊!”我看着凤渊背着闫重烈,步履稳健的从浓雾中走出来,不禁大喜过望。也无暇理会他的话,径直扑了上去:“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凤王大人!”见凤渊没事,小白扶着冥王一起走了过来,“为了帮我们争取时间,沈老板他,他去拖住狐王周旋了,您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嗯?”凤渊一听小白这么说,顿时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委,好似星光坠落的眼眸一抬,了然的朝我看来。
“对不起……”我不敢看凤渊的眼睛,心里明白事已至此,瞒不住,索性全承认了,“凤渊只让我们等他一分钟,可我却让大家多等了两分钟。”
“是我太自私,你们要怪就怪我吧,不管凤渊的事!”
三百七十九、过来人
“小鱼,你说什么呢?”我话落,伍吟儿第一个开口,“就算你不说等,我们也一定会等!”
“更何况,你和凤渊本来就是为了救我们而来,哪有什么自私不自私的说法?再说了,你要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自私,试问今天你们还会来狐族吗?”
“是啊,要不是小红叶你执意要走,我可不想丢下凤王大人和沈老板!”小白连连点头,表示对伍吟儿的话一万个赞同,“大敌当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伍吟儿跟着信誓旦旦的强调,“无论牺牲谁而活下去,我们这一辈子,都会过的良心不安。与其如此,不如图个痛快,豁出去和狐王好好打一场!”
“如果成功,便是一世无忧,如果失败,也死得其所!”
“老婆,你怎么看?”仿佛一早就料到小白他们会这么说,凤渊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似笑而非的看向我。
“跟那个狐狸精,拼了!”我攥紧拳头,一字一顿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其实从一开始,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对其他人负责,我根本不会选择离开。现在大家统一意见,一致对外,我自然求之不得。毕竟就像伍吟儿说的,无论牺牲谁而活下去,这一辈子都会过的良心不安。
“咳咳……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正当我们准备往回走,去接应沈白鳞的时候,靠倚着凤渊才能勉强支撑的闫重烈开口了。
我不动声色的睨了他一眼,说实话,就他现在这副尊荣,除了比冥王看上去年轻一点,其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能照顾好自己不叫别人担心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他可以帮上什么忙?果不出所料,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个人。闫重烈说完,我和小白,包括伍吟儿全都噤了声,谁都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反倒是凤渊,眼帘一抬,施施然的说道:“哥哥,倒不是我们有意小瞧你,而是如今你和父亲一样,全都没有了灵力,在一行人当中,反倒最容易成为狐王的目标。”
“你也无需为此愧疚,不如就在一旁远远的观战,替我照顾好父亲,如何?”
“……”听凤渊说完,闫重烈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不得不接受“失去灵力”这个残酷的现实,点头答应下来:“嗯,我会照顾好父亲的。”
“弟弟你也……当心!”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从闫重烈的嘴里轻如蚊蝇的哼出来的。
对此,凤渊只是报以淡淡一笑,表示知道了,并没有接话。
这么一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凤渊,抓紧时间对小白说道:“小白,你和吟儿先带着冥王大人,还有闫重烈一起离开五雷鼎。找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把他们安顿好,然后再来找我们。”
“至于我和凤渊,沈白鳞他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先行一步过去接应他。”我用力拍了一下小白的肩,“大家,各自小心!”
“轰隆隆!”就在我说完没多久,前方的广场边缘,冷不丁又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
几乎是同时,雷声一落地,四下将我们团团包裹住的浓雾,顿时飘散不少。原先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甚至依稀可以分辨出广场上的五根天心石柱的轮廓来。
糟糕,一定是沈白鳞出事了!
“小白,吟儿,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和凤渊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径直冲进了浓雾中,凭借周围影影绰绰的轮廓,飞快的朝五雷鼎的广场外面跑去。
“沈白鳞,你这又是何苦呢?”刚到拱桥上,就听见半月压得低低的嗤笑声,随着四下阴冷的风,被一丝丝的送进我耳朵,“即便是牺牲,也需要有个名头,你算什么?”
“肝胆相照的朋友,还是连喜欢都说不出口的暗恋者?你不觉得,你混得很窝囊,很可怜么?”
“咳咳!”沈白鳞的身影,远远的背对着我,摇摇欲坠。尽管如此,声音里却充满了不屑的嘲讽,一如平日里经常挖苦我的德行,叫人无可奈何:“狐王,和我相比,更可怜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当你撕开伪善的面具,将你本来的面目暴露在她面前之后,你应该时时刻刻都想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吧?”沈白鳞躬着身,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副随时都有可能会摔倒的模样,叫人堪忧,“只可惜,你除了像现在这样,将她越推越远,叫她越来越厌恶你之外,还真别无他法。”
“是么,何以见得?”不知道沈白鳞的话,究竟戳中了半月的什么痛处,让他原本气定神闲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
“不必否认,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自己自然会给出最好的答案。”说到这里,沈白鳞吊儿郎当的嬉笑了两声,“因为……我是过来人,比你明白。”
“明不明白都无所谓,反正我只知道,你于这一切而言,马上都不重要了。”这么说着,半月嘴角一松,复又好整以暇的笑了。如骨瓷一般白皙的指尖,随着他的说话声,瞬间凝聚起了一团幽蓝色的荧光。映照得他的脸,森冷可怖,叫人不寒而栗。
不好,这个狐狸精,他要下杀手!
意识到这一点,我血往脑子里冲,想也不想的大喝一声:“半月,住手!”
当然,我说话的速度再快,也永远赶不上某人的实际行动。在我大喊出声的时候,身旁的蛇精病早已脚尖点地,纵身一跃,挡到了沈白鳞的跟前。
“沈白鳞,怎么样,你还好吧?”与此同时,我也随后赶到,伸手一把扶住了即将往后栽倒的沈白鳞。
说话间,视线已经条件反射的落到了他胸前,一处被烧的皮开肉绽的骇人伤口上。想到之前的那一声闷雷,和骤然变得稀薄的迷雾,不难猜测,沈白鳞就是在那时受的伤。
我看在眼里,愧疚的厉害,嘴上却不依不饶的埋汰:“你特么平时不是挺得瑟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就发戆,难道都不知道要躲一下吗,疼死你个白痴得了!”
“哈哈哈!”谁知,我话音刚落,沈白鳞就一边疼的抽嘴角,一边仰头大笑起来:“狐王,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完了完了!见沈白鳞笑得疯癫,我忍不住揣测,莫非是被打坏脑子了?
“我不是让你们走么,怎么又回来了?”结果我刚这么想着,某个大海怪的智商又重新上线了。
“在你眼里,难道我们像是那种,会丢下朋友独自苟活的人吗?”
“像。”
好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全都到齐了?也好,一并解决了,等会也省心不少。”在这个紧要关头,面对我们唠嗑一般的日常交流,半月置若罔闻。
他天生媚骨的柳叶眼向上一挑,视线从凤渊处落到我和沈白鳞处,接着眯起眼睛,看向了我们的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发现安顿好冥王他们的小白和伍吟儿,也跟着回来了。
呵呵……这下倒好。光从气势上来看,我们这里五个人,对打半月和青雪两个人,反而成了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了。不过,也仅仅只是从气势上来说而已。实际上,我们五个人全都加在一块儿,如今也未必是半月的对手。
三百八十、手下败将
“凤渊,小白,你们专心对付半月。”我将沈白鳞从地上扶起来,拜托伍吟儿照顾,自己则看向青雪,压低视线,冷冷的说道:“至于她,交给我。”
“你行?”沈白鳞表示质疑。
“不行你来!”尼玛,自己都这副德行了,还好意思说我?
“行行,小辣椒最行了!”沈白鳞冲我竖起一个大拇指,嘴上这么应付着,人被伍吟儿扶着朝一旁的花坛边走去:“你们先顶上一阵子,等我养精蓄锐,很快就来搭把手。”
“……”也是现在形势有所好转,这个大海怪才会这么说。要换做之前,我看他还怎么笑得出来。
而与此同时,在我叮嘱伍吟儿照顾沈白鳞期间,凤渊和小白那边,已经和半月卯上了。两人左右夹击,对半月展开了连番攻势。我不敢太过分心,生怕青雪会偷袭,只用眼角的余光匆匆瞄了一眼,反正形势严峻,情况不容乐观。
“叶小鱼,真没想到,我们今天还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打一场。”青雪本来还在担心,我会联手伍吟儿共同对付她。现在看伍吟儿病恹恹的,加上沈白鳞身受重伤,余下我一人,顿时脸色放松不少:“不过,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所以等会打起来,可千万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呵!我劝你,还真的别手下留情。”想到前世,我和凤渊之间的阴差阳错,种种苦痛全都因她而起,我心里便抑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怒火。什么自小相识的朋友,什么亲如孪生的姐妹,在她的眼里不过都是一文不名,我又何必再拘于曾经那点可怜的情分,处处忍让呢?说到这里,我已经抬手抽出了腰间的枫棱,冷笑道:“因为,如果你没有及时把我打倒,那么很抱歉,我将会杀了你。”
“杀了我?”听我这样说,青雪蓦地咧开了嘴角,脸上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落,眼神中徒然闪过一道极快的杀意,也不等我反应,身形一闪,便径直抬手朝我门面劈来。
好快的速度!我心中暗呼,不敢大意。在青雪的掌风劈中我得天灵盖之际,左脚迅速往后一撤,算是有惊无险的避开了。紧随其后,在青雪双脚落地站稳之前,我手腕一转,飞快的打了个刀花。也不客气,无比利落的向她胸口刺去,打算来个速战速决。
不料,就在我的枫棱距离她心窝不过几公分远,眼看着胜利在望之际,青雪突然抬头一仰,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但正当她后背着地,马上要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又单手一撑,给稳稳支住了。紧跟着,趁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青雪右手猛的一挥,甩出一条漆黑如墨,拇指一般粗细的长鞭来。
卧槽!我看着疾速朝自己袭来的长鞭,忍不住大吃一惊。赶忙偏了一下脑袋,侧身躲开。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近,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还是晚了一步。左侧手臂被长鞭顶端的刀片,狠狠刮了一道口子,血瞬间顺着指尖淌下来,一滴一滴的溅落到地上,生疼。
“不错,确实精进不少。”青雪顺势就地一滚,收回鞭子从地上直起身。视线落在我受伤的胳膊上,不无得意的说道:“只可惜,想杀了我,貌似还差了一点。”
“是么?”我强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满不在乎的回敬,“不笑到最后,又怎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说话间,视线落到正顺着手指不断往下淌的鲜血,眼帘一垂,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嘴角。
“好!拿出你的真本事,证明给我看,你打算怎么笑到最后!”或许,在青雪眼里,我依然只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一无是处的叶小鱼。也对,她根本不知道,我早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像是逐渐失去了耐心一般,青雪嘴上这么说着,手中的鞭子用力一挥,再度狠狠甩了过来。
这一次,我早有防备。不等鞭子挨近分毫,脑袋往旁一偏,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躲开了。随后,趁着青雪收回鞭子,还来不及发起下一轮攻击时,顺速抬手,蘸着血的指尖在枫棱的刀刃上飞快一抹。几乎是同时,在我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青雪带刀的鞭子,再度逼近眼前。
我一边沉着应对,丝毫也不敢轻敌,一边暗暗留心,时刻注意着青雪攻势上的破绽。
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青雪见我一味只顾闪躲,而她却仍旧丝毫占不到便宜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了。手中的鞭子狠狠一甩,直向我胸口袭来。又求胜心切,还不等鞭子挨近,人已经欺身上前,瞄准我的太阳穴抬起就是一脚。
就是现在!说时迟,那时快,趁着青雪下盘不稳,又疏于防范之际,我赶紧提手掷出枫棱,直接用意念操控狠狠向青雪的胸口刺去。
下一秒,只听“噗嗤”一声,因为沾染了我的鲜血,而在不断发出诡异红光的枫棱,如同活了一般灵巧的避开一旁的长鞭,准确无误的刺进了青雪的胸腔。
“咳咳……怎么会这样?”等到青雪意识到不对劲,早已为时过晚。
她捂着鲜血迅速喷薄而出的伤口,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连连后撤几步:“不可能,叶小鱼,你不是小红叶,你不可能打败我!”
“是,我确实不是小红叶。”我五指一张,稳稳收回枫棱。面对此刻身受重伤,又一脸惊慌失措的青雪,心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因为真正的小红叶,已经被你害死了。”
“而且,在她临死之前,你还在暗牢中用蚀心水毁了她的脸,又利用凤渊,破灭了她最后一点点活下去的信念,这些难道你都忘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青雪的脸色也跟着白的吓人,“是小红叶她咎由自取,谁让她横刀夺爱,一切都是她死有余辜,怨不得旁人!”
“是么?”我冷笑,一步步逼近青雪,“如果她是横刀夺爱,死有余辜……那你,又算什么?”
“真情流露,替天行道?还是打着真爱的幌子,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干着泯灭良心的恶事?”说到这里,我语气故意一滞,随后眯着眼睛,一字一顿无比缓慢的说道:“但是抱歉,即便这么多年你处心积虑,可还是未能得偿所愿。”
“因为凤渊他,最后还是属于小红叶的。”
“而我,虽然不是小红叶,但不可否认,我是她生命的延续。没有她,便没有我叶小鱼。所以说到底,你终究还是小红叶的……手下败将!”
“不,不可能,我不会输!”青雪捂着胸口,气急败坏的踉跄几步,拽着长鞭再度向我袭来,“只要你死了,凤渊就是我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永远!”
“永远……都不可能,别再痴心妄想了。”我眼睛都没眨一下,轻而易举的偏头躲开朝自己挥来的长鞭。不管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是今世的宁小雪也好,前世的青雪也罢,我都不会再对她抱有任何怜悯,“美梦该醒了,乖乖的,受死吧!”
“呵呵,杀我?你确定么,叶小鱼?”我提着枫棱,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在抬起手臂,打算一刀结果她,一了百了的时候,青雪仰头望着我,阴恻恻的笑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宝贝宠物,阿贪是怎么死的?”
三百八十一、阿贪之死
一听青雪提到阿贪,我瞬间停住了脚步。但仔细一想,不过是她为了拖延时间,好趁机想办法反击的小伎俩罢了。
随后眼帘一压,森冷的勾起了嘴角:“我不想知道,我只想……为阿贪报仇。”话落,再度提起了枫棱。
“是啊,你当然要为它报仇。”青雪脸色煞白,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不省人事。
可即便如此,我心里也清楚很,这种人绝非是这么轻易会翘辫子的。一旦逃脱,等她哪天缓过劲来,下一次等待我的,便毫无疑问是一场更大的狂风暴雨。
所以,斩草除根,现在趁她虚,要她命!
见我不为所动,青雪捂着不断往下渗血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后撤了几步。接着头一抬,无所畏惧的迎上我手中的枫棱,咧嘴笑了:“毕竟,被打得魂飞魄散,连我这个旁人都看了于心不忍……咳咳!”
“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你说什么?”刺向青雪的枫棱,在距离她脖颈大动脉不过几公分处,猛的顿住了。尽管脸上装的一派平静,但不可否认,在听到青雪这么说的时候,我心尖上狠狠颤悸了一下。
随后握着枫棱的手,向外一转,将刀尖撤走,沉声问道:“刚才你说的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仿佛一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青雪闷咳了两声,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直起身,有恃无恐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诶,对了!”
“你不是说,你不想知道么?那你现在,又何必表现的这么紧张?”
“说!”我眼睛红的要杀人,刚撤走的枫棱,再度抵到了青雪的脖颈上,沁出丝丝鲜血,“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咳咳!”也许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的杀意,青雪又圆又大的眼睛里,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怯意,“叶小鱼,你先把刀拿开,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要么说,要么死……”我毋庸置疑的命令,“你自己选。”
“好好,你冷静点。”见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青雪垂了一下眼帘,压低声音,终于看似顺从的往下说道:“叶小鱼,你不是还盼望着你家小宠物可以投胎转世,将来变成你的孩子么?”
“老实说,你恐怕要失望了。”
“因为在它死之前,狐王大人已经用剔灵术,抽出了它的魂魄,灭了它的神形。”
“啧啧!听说,那可是一种惨绝人寰的酷刑——三魂七魄,受七七四十九次五雷轰顶之苦,直至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下。和它相比,死,可真是来的轻松太多了。”
“不,你在撒谎!”我握着枫棱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青雪被迫仰头看着我,眼睛里却满是笑意:“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由你。”
“哦!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青雪故作恍然大悟的张了一下嘴巴,“之前看到你家小宠物死了,你一定只顾忙着伤心,没有见过它的嘴巴里面,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吧?”
“煮沸的石灰水,被狐王大人命人硬生生的往里灌……当时整个地牢里,只听见五脏六腑被烫熟的‘嗞嗞’声响,那叫一个惨呦!”青雪咋了几下舌,佯装不忍心的摇摇头,叹息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作为它的主人,不仅没保护好它,反而让它落到这个下场,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所以没看到,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一定是你在骗人,这不是真的。”在泪水即将漫上眼眶的一刻,硬是被我逼退回去,可握着枫棱的手,指尖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始发颤。
我下意识的反驳青雪的话,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闪现出阿贪受刑的种种画面——被人用铁链拴住四肢,脑袋固定在地面上,装着沸腾石灰水的大缸就放在它的身边,不断往上翻腾着浑浊的气泡。阿贪一声不响,目光沉沉的望着前方虚无的一个点,淡定从容的表情,仿佛在等待我去接它回家。
当滚烫的石灰水,被一勺一勺灌进阿贪被迫张开的口中时,面对半月的要挟,它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死死嵌进地面的利爪,因为实在太过痛苦,而被硬生生的掀起,一只只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整个过程,断断续续,将近几个小时,阿贪终于奄奄一息。原本炯炯有神的瞳孔,逐渐变得灰败。好似两颗沾满尘埃的玻璃球,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前方。
但即便如此,半月仍旧不肯放过它。在阿贪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弥留之际,抽走了它的魂魄,处以极刑,将阿贪打的魂飞魄散。纵然是到了那一刻,阿贪的眼睛,也不曾合上。
它应该是在等我吧?等我这个不顶用的主人出现,想最后再蹭蹭我的脸,跟我说一声再见的话……
想到这里,心窝上仿佛被人用剪刀狠狠戳了两个血窟窿,疼的几乎快要窒息了。
“咳咳……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骗你的必要么?”见我不相信,青雪抬手,朝阿贪躺着的方向指了一下,“你家宠物就在那里,你要不信,自己可以过去看看,不全都清楚了?”
“阿贪?”我闻言,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下意识的回过头,朝阿贪看去。
“当心!”然而,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耳边蓦地传来一阵急速的风声。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过后,人已经被牢牢护在了一个略带海风咸腥味的怀抱里。而青雪手中那根如灵蛇一般的黑色长鞭,锋利的刀片则紧贴着我的耳朵根,险险的擦了过去。假如当时速度稍微慢一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沈白鳞,你没事吧?”短暂的错愕过后,我终于回过神,赶紧伸手扶住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去一边歇着吗,你他妈跑来凑什么热闹?”
“啧啧,小辣椒,我要不来凑热闹,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教训我?”这次的沈白鳞,着实受伤不轻。往日神采奕奕的脸庞,白的跟新粉刷过的墙面似的,没有一丝血色。但即便是这样,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依旧笑得亮晶晶的,轻挑猥琐的不行:“更何况,打着救人的名头,还可以趁机吃点豆腐,这个热闹凑得也算是值了。”
“滚犊子!”我顺着沈白鳞的视线慢慢往下看,最后落在了自己穿着V字领长裙的胸口上,表情顿时黑了下来,“吟儿,把这个变态带走!”
“小鱼,你别跟沈先生计较,他开玩笑呢。”一起跟过来的伍吟儿顺势扶住沈白鳞,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颇为诧异的在我和沈白鳞之间来回打量。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有些意外,脸上表情怪怪的。
“吟儿,你先带他回去,这里危险。”我狐疑的蹙了一下眉,无暇顾及其他。
“嗯,你自己当心!”伍吟儿知道他们在,我反而施展不开手脚。也不多说,一边匆匆忙忙的叮嘱了几句,一边扶着沈白鳞往回走。
然而,就在刚才耽搁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里,身受重伤又偷袭不成的青雪,早已经乘机逃离我的攻击范围,跑到了半月的保护伞下。
三百八十二、弱肉强食
迎上我冰冷的视线,青雪无比得意的勾了一下嘴角,用口型无声的冲我挑衅:“有本事,你现在就过来杀我呀?”
别以为我不敢……我压低眼帘,森森的收回目光,提着枫棱,朝凤渊和小白方向走去。
“小红叶,你怎么过来了?”看到我过去,小白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沁出的血丝,不禁有些着急,“这里太危险,交给我们就行,你快去沈老板那里!”
“没事,我来帮你们。”我这么说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凤渊和小白——好在因为两人防守合理,配合默契,虽然身上挂了彩,看上去有几许狼狈,但都不是致命的伤,没有什么大碍。
当然,半月那边的情况就不必说了。小白和凤渊没有受到重创已经实属不易,还奢望可以撂倒那个,如今修为达到第九重境界的狐狸精?别做梦了!
若换做平时,加上沈白鳞和伍吟儿,还有阿贪,我们一众人强强联手,倒有几分胜算。但现在,冥王和闫重烈失去灵力,等同于两个“废人”。说句不好听的,自保都尚且有困难,不拖累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而且沈白鳞和伍吟儿都身受重伤,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形势岌岌可危。凭借我们剩下三人孤军奋战,此刻放在眼前,唯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智取,要么……鱼死网破!
“小鱼……”和凤渊小白的狼狈相比,半月身上干净的像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一样,纤尘不染。看到我过去,他停下攻势,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双手负背伫立在一片火光弥漫的浓烟中,实力高深的叫人不寒而栗。
说话间,半月的视线随即落在青雪胸前,被鲜血浸透的伤口上,表情难辨喜怒:“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下得了手伤害你昔日的好姐妹呢?”
“狐王您说笑了,论起狠心,我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呢?”想到阿贪的死,我攥紧拳头,抑制不住气的浑身发颤。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笑得一脸风华绝代,却蛇蝎心肠的男人碎尸万段。
“那只是对你不守时的小小惩戒,游戏规则如此,无关其他。”知道我意有所指,半月风轻云淡的眯了一下眼睛,“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
“死,仅仅只能证明你技不如人,同样,‘心狠手辣’,也只是另一类人的代名词——强者。”
呵呵,强者你麻痹!什么弱肉强食,不过是你自我开脱的歪门邪说罢了!
难不成,女孩子夏天出门被流氓非礼,不去指责流氓,反过来还要怪女孩子穿着太暴露?别说我这个比喻不靠谱,这两者之间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他半月滥杀无辜,不仅不反省,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诬赖别人“技不如人”,不就是无耻的“流氓杀人”行径么?
只可怜我的阿贪,神形俱灭,成了他不耻的牺牲品!
“所以,小鱼儿,不要怨天尤人。”见我不说话,只一味死死的瞪着他,半月张开双臂面向我,仿佛是在发出某种虔诚的邀请,“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觉得命运不公,那么过来。”
“凭你的真本事,杀了我……为你的阿贪,报仇雪恨。”
“你以为我不敢吗!”想到阿贪的死状,我牙齿咬得咯咯响。加上被半月这么一挑衅,血往脑子里冲,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枫棱便径直冲了上去。
“小鱼儿!”一旁的凤渊想拦我,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身形一闪,紧随我的脚步,一同朝半月冲过去。
“去死吧!”逼近半月数步,我眼眶通红,嘶声力竭的怒吼道,枫棱已经迅速脱手。好似一道坠落天际的流星,沾染我鲜血的枫棱拖着长长的红光,瞄准半月的心窝狠狠刺去。
“狐王大人,小心!”青雪见我来势凶猛,脸色一变,几步上前,冲向半月身旁。一边心急火燎的低喝,一边挥着鞭子向我门面袭来,企图帮助半月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自量力!”我脑袋一偏,轻松躲过青雪这一击。
又想到我两积怨已深,阿贪的死,她肯定没少在半月身边撺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解决了这个碍手碍脚的贱人再说!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飞快的一闪而过,下一秒,趁着青雪收回鞭子,半月以为我的目标就是他,全都没有察觉我早已改变主意之际,蓦地两指并剑,将原本朝半月刺去的枫棱硬生生调了个头。
“啊,狐王大人救我!”等到青雪意识到不对劲,早已为时过晚。
她捂着胸口,从嗓子眼里迸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瞪大眼睛看着枫棱笔直向她的喉咙口刺去,整个人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唔!”然而,正当青雪即将死于枫棱之下,命丧当场的时候,我突然没来由的觉得胸口一阵犯恶心。下一秒,完全不受控制,身体往前倾,猛的弯腰吐起了酸水:“呕……咳咳!”
因为沿途跋涉,一路上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所以即便一个劲的往上呕酸水,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呕得眼角迸出泪水,心里却不住犯疑——难不成是吃坏东西了?怎么可能!吃坏东西的前提,也得有东西可吃不是?还是说,因为天气太冷,寒气侵体,导致胃部受凉引起的呕吐?
不对!我之前胃部没有感觉一点不适,就算要难受,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才对。难不成……我眉头一蹙,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蓦地闯进了脑海:卧槽,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么巧,反正眼下是错过了解决青雪的绝佳好时机。
就在刚才这么冷不丁耽误一下的功夫,手指一偏,枫棱跟着不受控制,避开青雪的要害,紧贴她脖颈上的皮肤“唰”的一下擦了过去。青雪吓得面如死灰,在枫棱划过她脖子的一瞬间,紧跟着脚步踉跄了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这副明显惊魂未定,几欲吓尿的德行,叫人不忍直视。同时也不难看出,她方才在我面前表露出来的,为了半月赴汤蹈火的“大无畏”精神,究竟有几分真心。
“小鱼儿。”担心我出事,一直护在我身旁的凤渊见状,当即手臂一伸,直接将我揽进了他冰凉的胸膛:“你……”
结果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不远处的小白一声惊呼:“凤王大人,小红叶,当心身后!”
“呕——”我拽着凤渊胸前的衣襟,躬身呕着酸水,正恶心的厉害。听到小白的声音,条件反射的回头看去,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凤渊,快闪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掷出枫棱的举动,激恼了这个变态的狐狸精,只见半月一脸阴沉的盯着我们的方向,张开双臂,白的如骨瓷一般的指尖积蓄着一团幽蓝的荧光。映照得他天生阴柔妖冶的脸,忽明忽暗,分外可怖骇人。
而与此同时,随着他手中的灵力不断凝聚,在他的身体四周,也跟着迅速刮起了一道强劲的飓风。夹杂着刀片一样锋利的树叶,来势汹汹的朝我和凤渊袭来。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我话一出口,须臾之间,飓风已经逼近跟前。
“凤渊!”可比飓风动作还要快的,是我身旁这个正紧紧将我揽在怀里的男人。
就在飓风夹带着好似刀片一般的树叶,即将把我剐成一碗刀削面的时候,凤渊猛的转身,双臂一收,把我整个包裹进了他冰凉的胸膛里。力道之大,不留一丝缝隙。
“呜呼呼——”几乎是同时,凤渊刚做完这一切,如猛虎出笼的飓风便紧随而至。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好似世界末日。
而被凤渊保护周全的我,却完全被隔离在危险之外。只能闻到专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冰凉的气息,在一丝丝的往鼻子里钻。除此之外,便是紧贴耳朵,从他胸腔里传来的,一阵“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两分钟,又或许是五分钟,十分钟……说不清究竟过去多久,直到感觉凤渊揽住我的手臂,稍稍有了松懈的迹象,我才得以挣扎着朝上方的人看去。
“坏东西……”刚一抬起头,就不偏不倚的对上了一双好似有星光坠落在里面的眼眸,一闪一闪,亮的蜇人眼睛。见我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某人狭长的眼角一挑,明知故问:“你在害怕什么?”
“凤渊,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我,无视他的调侃,赶紧伸手在他身上慌慌张张的摸索了一遍。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被锋利的树叶割破了后背的衣衫,这一场看似骇人的飓风,并没有对这个蛇精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你他妈疯了吗?”再三确定身前的人没有受伤,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了。与此同时,不管四下里的飓风是否已经完全消停,这么说着,我猛的一把揪住凤渊胸前的衣襟,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凤渊便了然的勾了一下唇角,露出几分许久没有再出现过的,略带顽劣的笑,“我的小鱼儿,你对自家男人,也未免太没有信心了吧?”
“更何况……”说到这里,某人故意语气一顿,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我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忍心舍得,丢下你们母子俩独自留在这世间呢?”
“你……咳咳!”凤渊话落,我瞬间难为情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结果我话刚一出口,耳边骤然响起了一阵簌簌的风声。察觉到危险在逼近,凤渊但笑不语,脚尖点地,随即揽着我跃到了几米开外的一棵松柏上。视线居高临下,只看到一团幽蓝色的火光,从我们刚才落脚的地方,飞速冲了过去。
“凤王,真没想到,你还留有这一手。”见我和凤渊安然无恙的躲过这一击,始终表现的风轻云淡的半月,脸上终于隐隐泛起了一丝愠怒,“若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一道灵力极强的符咒护体,此刻,你恐怕早已被我的飓风撕成碎片了。”
“那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卿卿我我?”
三百八十三、众志成城
灵力极强的符咒护体?难道是……
听半月说完,我下意识的朝凤渊腰间,当初挂着暮姐姐赠送平安符的地方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原本规规整整叠成三角形,颜色金黄画有朱砂的平安符,不知何时烧了起来,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灰烬的骨架,勉强维持形状。风一吹,便化作一缕青烟完全散了,只留下一根挂平安符的红绳,在孤零零的飘荡着。
不用说,凤渊的平安符尚且如此,我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果然,眼角一瞥,被我系在挎包上的平安符,早已化成灰烬被风吹散了。真没想到,暮姐姐远在千里之外,却还能够及时救我们一命,不得不佩服她的深谋远虑。
“凤王大人,您看……”小白手中的平安符,也同样化成了灰烬。只是灵力不足以抵挡飓风,即便有平安符护体,小白的脸上和胳膊上,还是被划出了数道血痕。
“啧啧,现在可怎么办呢?”半月看在眼里,嘴角森冷的勾了起来,“你们的护身符,都没了,还有谁可以来救你们呢?”
“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救?”半月话落,不等我和凤渊开口,不远处蓦地传来了一个无比轻挑的说话声,“我倒不相信,凭我们这么多人,会杀不了你这只满身骚气的狐狸精。”这么说着,还满不在乎的吹了声口哨,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沈白鳞,你没事了?”一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调侃声,我心里一动,居高临下,当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沈白鳞双手抱臂,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一晃一荡倍儿不正经的朝我们这边走来。虽然气色看上去还有些蜡白,但和之前相比,可要精神多了。
“小辣椒,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听到我询问,沈白鳞颇为得意的眨了下眼睛。
既然有力气斗嘴,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了。也对,怎么说都是只成了精的上古大海怪,即便无法和半月的九重境界相提并论,不过愈合能力,应该还是不容小觑的。
而在沈白鳞的身后,则亦步亦趋跟着伍吟儿。看到我向她投去担忧的眼神,伍吟儿宽慰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碍事:“凤渊,小鱼,虽然我是狐族中人没有错。”
“可好歹分得清孰是孰非,我也知道谁真心对我好,谁一心只想利用我。”
“尽管我的能力有限,或许帮不上多大的忙,但我也想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起码这样,问心无愧。”伍吟儿对我和凤渊说完,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一般,面露难色的看向半月:“狐王大人,对不起!”
“如果您生气,请责罚我一人,不要迁怒于我的家人。”
“伍吟儿,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么想必,同样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半月的视线从我和凤渊这里,不动声色的转移到了沈白鳞处,最后沉沉的落在了伍吟儿身上,“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背叛我的下场。”
“吟儿明白。”伍吟儿咬了一下唇,目光却不闪躲,无比坚定的迎上了半月的眼睛:“所以,还请狐王大人您,息怒!”
“很好!”伍吟儿话落,半月薄唇一张,淡淡的吐出一句话,“今天,便送你们一块儿上路吧,到时候也好有个伴儿。”
“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我和凤渊从树上飞身跃下,看着众志成城的景象,心里底气顿时足了,“不过和我们相比,一个人上路,你恐怕要孤单多了。”
“我不会的,小鱼。”听我这样说,半月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另有所指的口吻,不禁让人心里渗得慌。
“等等,还有我们!”就在双方气氛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之际,身后又冷不丁响起了两个低沉的说话声。
我们其他几人一听,表情皆是一怔,纷纷回头看过去——冥王和闫重烈,他们两人居然互相搀扶着,也一瘸一拐的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父亲?”饶是淡定如凤渊,见此情景,不免也有些懵逼了。他眉头微蹙了一下,目光不解的看向冥王:“您和哥哥,怎么过来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告诉他们这里危险,让他们赶紧离开。
“无妨。”听出凤渊话里的意思,在闫重烈的搀扶下,冥王淡然的摆摆手:“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和闫儿也没道理躲起来,不闻不问。”
“哪怕帮不上忙,鼓鼓士气也好。”说到这里,冥王语气一顿,“再说了,大家伙儿在一块儿,心里安生。”
“父亲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的闫重烈,早已今非昔比。褪去了曾经的狠厉之色,经过这一次的劫难,反而更多了几分看淡一切的祥和,如同出世的老僧一般,叫人不再觉得生厌:“弟弟,你们只管专心对付狐王。有我照顾父亲,不会有事的。”
“嗯,那就有劳哥哥了。”见此情景,凤渊知道多说无益,索性由得冥王和闫重烈一起留下。只是说话间,又不动声色的对小白使了个眼色,让他暗中照看着。
小白亦不说话,会意的点点头,朝冥王和闫重烈方向靠近了几步。
“呵……好一幅众志成城,兄友弟恭,君臣一心的感人景象。”半月丝毫没有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抬手叫青雪靠边:“别说我欺负你们,也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趁着现在我心情不错,你们一起上,省力。”
“这还用你提醒?”沈白鳞吊儿郎当的轻笑一声,话落,指尖蓄起灵力,笑意徒然森冷起来:“只怕谁送谁上路,还不一定呢!”
话落,侧过头,一双睫毛浓密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瞟向凤渊,仿佛是在发出某种无声的挑衅:“小辣椒的废物男人,怎么样?”
“一块儿上,解决了他,你怕了么?”
“呵!”几乎是同时,迎上沈白鳞的目光,近在咫尺的蛇精病跟着勾起了嘴角。也不说话,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指骨分明的手一抬,一团幽暗的蓝色火光便蓦地升腾起来。映照着他原本略带戏谑的脸庞,莫名多了几分杀意,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尼玛,都什么时候了!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这两货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较劲?一定是出门时忘吃药了,就是这样!
结果我刚这么想着,凤渊和沈白鳞跟一早商量好了似的,互相对视一眼,便抬脚齐齐朝半月方向冲了上去。他们手中实体化的灵力,随着越来越接近半月,光芒也在变得越来越强盛,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小鱼?”伍吟儿见状,看向我。
“上!”我会意,冲她用力点了一下头。
随后一提枫棱,紧跟凤渊他们的脚步,和伍吟儿一起冲上去。
“别忘了还有我!”小白紧随而来。
“凤渊不是让你保护冥王大人吗?”我侧头,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是冥王大人让我来的。”在急速奔跑中,小白手中细长的玄铁链跟着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脆响。
是么?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冥王和闫重烈,却发现他们同样也在看着我。像是知道我在顾虑什么一般,冥王宽慰的挥了挥手,脸上的笑意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也好!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们全力以赴吧!
短短几秒钟时间的交流,一众人先后逼近半月。凤渊和沈白鳞率先出手,左右夹击,将各自掌心的灵力,不遗余力的掷像半月。
这个狐狸精当然不是吃素的!在凤渊和沈白鳞还未靠近之前,早已调动灵力,严阵以待。就在凤渊和沈白鳞联合出手之际,半月也手臂一抬,五指成爪,将手中的灵力分别向凤渊和沈白鳞狠狠掷了过来。
只听“砰——”的一声惊天巨响,三束灵力极强的光一经碰撞,威力简直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一时间,天地飞沙走石,还未来得及靠近的我们,只觉得眼前骤然闪过一片极盛的白光,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凤渊,沈白鳞!”这样约莫过了两三秒,终于适应光线的眼睛,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幕之后,我不禁大呼出声:“当心!”
只见半月双手分开两边,掌心积聚的灵力,各自抵挡住凤渊和沈白鳞的猛烈攻势。虽然较之前相比,气焰有所减弱,但和凤渊、沈白鳞的竭尽所能不同。看得出来,半月还有所保留,实力上要远胜于凤渊他们一大截。那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叫人恨得牙根痒痒。
不仅如此,为求速战速决,在双方僵持之间,半月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九条如火焰一般赤红的狐狸尾巴。在一片强盛的白光中,分外妖娆的摆动着。明知道当中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却依然不妨碍它摄人心魄的美丽,叫人看得挪不开眼睛。
而此刻,就在我提醒凤渊他们要当心时,这九条火红的狐狸尾巴的其中两条,正飞速摆动着,尾部形成一个尖锐的倒钩,夹杂着簌簌的风声,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齐刷刷的朝凤渊和沈白鳞的胸口袭去。
“小鱼儿(小辣椒),别过来!”凤渊和沈白鳞见状,头也不回,异口同声的喝道。
由于距离实在过近,加上双方之间的灵力互相僵持不下,稍一分心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即便知道危险近在眼前,凤渊和沈白鳞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成功脱身。如此一来,当真是进退两难,生死存于一线!
“小白!”我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凤渊和沈白鳞送命,而什么都不做,无动于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和小白迅速对望一眼,在伍吟儿的掩护下,不顾凤渊和沈白鳞的反对,急速冲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半月形成倒钩的狐狸尾巴,即将挨近凤渊和沈白鳞的胸口前,两人飞身一跃,猛的挡到他们前面,及时截住了半月凌厉的攻势。我暗暗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在小白默契的配合下,两人分头行动。一个用枫棱,一个用玄铁链,各自分散了两条尾巴的注意力,让半月无法再趁机偷袭。
经过几个回合,顺利挡住半月的攻势后,趁着这个狐狸精双手被凤渊和沈白鳞牵制,无法分心之际,我狠狠掷出枫棱,向他胸口刺了过去。
三百八十四、死穴
“小鱼,没用的。”不料还没接近他分毫,就听半月淡淡一笑,视线落在急速朝他飞去的枫棱上,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我对你最大的容忍,就是允许你在我头上撒野。”
“可你要不知珍惜,我同样不会吝惜对你的管教。”话落,不等我反应,他身后其中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就甩了过来,瞬间跟拍蚊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将我的枫棱扫开了。
“实在抱歉,你的容忍在我眼里,分文不名!”
呵呵,开玩笑呢?谁他妈稀罕你的容忍!
眼看着枫棱脱手,我赶紧稳住心绪。一边毫不留情的反驳半月,一边重新集中精神,用灵力调动枫棱,和小白联手,再度对半月发起进攻。
“想伤害狐王大人,先过我这一关!”正当我和小白连番对半月展开攻势的时候,反观伍吟儿那边,由于还有一个之前被我用枫棱刺伤的青雪没有解决,现在反倒真的被我当初料中,成了一块碍眼的绊脚石。
虽然青雪身受重伤不假,但伍吟儿的情况也不乐观。所以两人一旦交上手,便打的难分难解,伍吟儿一时半会想要脱身,还真的不太容易。
“吟儿,你自己当心!”我匆匆瞥了一眼,尽管心里着急,可实在无法抽身去帮她。只能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叮嘱她,不要大意,以免和我之前一样,着了青雪的道。
“别担心,我能应付!”伍吟儿侧了一下脑袋,躲开青雪的鞭子。说话间,飞身跃起,一脚踢在了青雪胸前的伤口上。青雪吃痛,脸色大变,踉跄了几步,退出去老远。
好样的!见此一幕,我稍稍松了口气。遂不敢分心,趁着凤渊和沈白鳞还能抵挡一阵子,赶紧和小白抓紧时间,寻找半月攻势上的突破口,好一招制敌。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厮杀中,不要说找到这只狐狸精的破绽,即便是他的身体,都不能接近分毫,还找个毛线突破口?!
等等!难道他的死穴……在后背?我用手背匆匆擦了一下嘴角沁出的血丝,看着不断在眼前翻飞的,半月那九根美丽而致命的狐狸尾巴,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假如我能够顺利避开半月的视线,联合凤渊沈白鳞之手,从背后攻击半月,是否有可能将这只可恶的狐狸精一招毙命?
不管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反正无论如何,再糟糕的情况,都比我们现在这样干耗时间来得强。
打定主意,在打斗的间隙,我悄悄对小白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为我打掩护。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小白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躲开半月朝他袭去的尾巴,同样不动声色的对我点了一下头。随后手中的玄铁链一甩,不按常理出牌的瞄准半月的天灵盖,狠狠甩了出去。
“雕虫小技。”半月看着急速朝他飞去的玄铁链,面不改色。一边神色淡然的吐出四个字,一边摆动距离小白最近的一条尾巴,轻而易举的拂开了玄铁链。
就是现在!趁着半月的注意力完全被小白吸引,我连忙调动枫棱,避开半月狐狸尾巴的攻击,迅速就地一滚,试图绕到他的身后。
然而眼看着马上要成功了,却在起身之际,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便硬生生被两条同时朝我门面袭来的尾巴截住了去路。
“小鱼,我是该认为你太过自信,还是觉得你太不将我放在眼里?”原来从一开始,这个狐狸精就早早看穿了我和小白的意图,也难怪他此刻表现的一点惊讶都没有。
“你可以认为两者都有,我不介意。”险些被半月尾巴上尖锐的倒钩刺中眼睛,我一连后退数步,总算有惊无险的避开。然而不等站稳脚跟,他便再度发起了进攻。
赤红如火焰的尾巴,夹带着簌簌的风声而来。也不再一味的袭击我的要害,而是走迂回路线,企图把我整个给牢牢缠住,带离地面不让我再有机会翻身。
“小鱼儿!”眼见着躲不过,身后蓦地传来凤渊的一声低呼。
下一秒,不等我反应,人已经被一股冰凉的气息包裹,腾空飞了起来。我狐疑的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凤渊一面伸手抵挡半月极强的灵力攻势,一面还要调度灵力,分心来保护我。
“凤渊,别管我,你自己……”我心里着急,竭力想阻止凤渊。
“咳咳!”结果话没说完,就见凤渊身形一晃,闷咳几声,顿时从口中咯出了一口鲜血。饶是落到这副狼狈的模样,这个挨千刀的蛇精病还在调过头来宽慰我:“坏东西,我没事。”
话落,担心半月依然会对我不利,凤渊抬手一收,硬是拼尽全力,用所剩不多的灵力,飞速将我往他身边带。
“凤王,如今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心思顾得了别人?”见此一幕,半月怎么可能会平白浪费如此天赐良机?
在凤渊还没来得及将我带到他身旁之际,半月一边森森的咧着嘴角,看似漫不经心的嘲弄着,一边极快的甩动自己身后的尾巴,瞅准凤渊的胸口狠狠刺了过去。
“不要!”我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
原本被凤渊的灵力包裹,整个悬在半空中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情急之下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导致体内潜能大爆发;还是因为凤渊真的灵力耗尽,而最终再无力支撑。总之一声大吼过后,在半月的狐狸尾巴击中凤渊之前,我猛的腾空坠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凤渊和半月之间。
“去死吧!”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半月也不免稍稍错愕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半月没缓过神来,我瞅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两指并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调动枫棱发出了这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击。
“叮——”然而,只听得一声枫棱坠地的脆响,这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击,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就在我的枫棱即将要刺中半月喉咙的时候,失去了凤渊灵力的牵制,半月有更多的精力得以保留,要避开我的枫棱自然更是不在话下。随随便便的甩甩尾巴,连根毫毛都伤不到,我便再一次被他的实力碾压的体无完肤。
也对,如今因为我,凤渊差不多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而仅凭原本就有伤在身的沈白鳞一人,又怎么可能压制得了这只变态的狐狸精?
我看着灵力几乎耗尽的凤渊还在苦苦支撑,沈白鳞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脸色刷白,嘴角沁出鲜血。两人的情况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我是心急如焚的不行。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叶小鱼,一定要赶快想想办法!否则的话,今天我们每一个人,都得死在这里!
只可惜,现实不是童话。转角没有奇迹,有的,只是比绝望更深的绝望……
“小鱼,看看你家凤王大人。”半月以胜利者的姿态,悠哉悠哉的扫视了一眼仍在苦苦支撑的凤渊和沈白鳞。这么说着,用尾巴将不断在朝他发起攻击的小白,狠狠甩了出去:“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有能力来保护你呢?”
“与其在这样一个不中用的男人身边,耗费青春,不如到我的身边来。”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回到像学校里的那段时光……你依然可以当我是你的学长莫劭城,像从前一样信任我,依赖我,我会不遗余力的,为你提供所有的帮助。”
“呵……”听半月说完,我笑了。
同时,也再一次确定,这人的脑回路,绝对不是这个星球应有的生物——像从前一样信任他,依赖他?他当信任和依赖是橡皮泥?被打破,还可以重新用手轻而易举的捏回去?即便是橡皮泥,再一次捏回去,也不可能和从前一模一样。既然如此,又谈何说起回到从前?
我抑制不住的冷笑几声,随即握紧手中的枫棱,一步一步朝半月走去:“抛弃凤渊,到你的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半月不紧不慢的问。
“很简单。”说到这里,距离半月不过四五米远的我,慢慢抬起了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只要你……死!”
“小鱼儿!”
“小红叶!”
话落,只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疾呼,我已经脚尖点地,飞身跃起,提着枫棱笔直朝半月的心窝刺了过去——要么生,要么死,无非是两条路。
若为了自己生,是苟且,但若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死,便是重于泰山。
我叶小鱼自知能力不足,无法全身而退,但我可以凭一己之力,重创对方,给其他人创造生的可能。
“小鱼,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下不了手杀你么?”逼近半月跟前,枫棱距离他的心窝不过几公分,耳边蓦地传来他低低的轻笑,“因为你身上……”
“有我半月灵犀,一辈子,都渴望想得到的东西。”
“……”我抬头,诧异的看向半月。
下一秒,只听“噗嗤”一声,枫棱刺破皮肉的毛骨悚然声,顿时将我惊醒。
“但是,我允许你伤害我,同样有一个前提。”半月居然没有躲开这一击,硬生生接下了我的枫棱。我看着鲜血迅速蔓延他的胸口,一时间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只有对方似笑非笑,风轻云淡的声音,还在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那就是,要你男人……死!”
几乎是同时,半月话音刚落,他身后早已蓄势待发的赤色尾巴,便毫无征兆的瞄准我手中的无名指,急速飞了过来。
原本还处在震惊中的我,条件反射的顺着他尾巴袭来的方向,朝自己手上看去——一枚幽蓝色的,里面好似藏着一汪大海的圆珠戒指,正在正午的阳光底下,冲我发出莹莹的亮光,美的叫人沉醉。
“小鱼,对你,你家凤王大人,可真是不遗余力的倾尽所有……”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为此,他将永远失去,守护在你身边的资格。”半月森冷的声音忽远忽近,飘渺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可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我的耳边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声音:“坏东西,这是我身上,最后一片逆鳞。”
“同时,也是我唯一的死穴。”
“不过,只是曾经。”
“现在,易主了。”
我的小鱼儿,除了你,如今再也没有谁,能奈我何……
“不!”在意识到半月想做什么之后,我从喉咙里,歇斯底里的迸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三百八十五、天真如我
就在我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低头朝手上看去的一瞬间,无名指上蓦地传来了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下一秒,那枚凤渊在洞房花烛夜,亲手为我戴上的戒指,便被半月用尾巴上尖锐的倒钩,给飞快的顺走了。
“你……”我脸色大变,整个心脏仿佛被用力揪住了一般,胸腔又闷又疼喘不过气来。看着此刻被半月捏在手中的戒指,我原本想破口大骂,但话刚一冲出口,我就戛然而止了——不行,叶小鱼!凤渊的命如今在他手上,你不能……千万不能激怒他!
“半月,还给我。”我竭力克制情绪,声音都在一丝丝的发颤,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小心翼翼的说道:“请你,把戒指……还给我,求你了!”
“小鱼……”听我这么说,半月淡淡的笑了。一双天生媚骨的柳叶眼不经意的微眯着,一瞬不瞬的落在我的脸上,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你终于开口,求我了。”
“虽然到最后,还是因为你的凤王大人。”半月一边说,视线一边慢慢的,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了他自己胸前正不断往下渗着血的伤口上:“小鱼,你看到了么?”
“只要再一点点,你的枫棱几乎就可以,将我杀死了。”
“但即便如此,你的眼睛里好像也没有丝毫的愧疚。相反很高兴,为能够杀死我,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现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被半月漫不经心捏在指尖的戒指上,哪里管得了他具体在说些什么。满脑子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拿回戒指!
“只可惜,你杀不死我。”见我不吱声,半月生的分外妖娆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一抹胜利者的高傲,表情随即森冷起来:“就如同,你救不了他,一样。”
“半月,求……”我一听语气不对,心猛的往下一沉,却还在试图妄想打动这只冷血的狐狸精。
但几乎是同时,不等我把话说完,半月捏着戒指的指尖,瞬间就升腾起了一股赤红的火焰。下一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凤渊送我的幽蓝色圆珠戒指,整个吞没了。
“不——”我看着须臾间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戒指,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也跟着一起飞走了,“半月,我杀了你!”
“是么?”面对我嘶声力竭的怒吼,半月朝之前捏着戒指的手风轻云淡的吹了口气,“小鱼,你有时间在这里做白日梦,不如回头好好看看,你家凤王大人……最后一眼。”
他话落,只听“叮”的一声铮鸣,原本没入半月心窝三分的枫棱,顿时如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一下飞出去,狠狠钉进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松柏中。紧接着,他胸前不断渗着血,恐怖骇人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起来。
“凤渊,凤渊……”经半月一提醒,处于极度愤怒中的我,终于像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恍如大梦初醒。也无暇再去顾及被半月掷出去的枫棱,我怔怔的呢喃着,一点一点绝望的回头往身后看去。
很多时候,当真正毁灭性的灾难降临,人的反应往往都是相当平静的,就比如此刻的我。眼睁睁看着凤渊,好似一片凋零的树叶毫无生气的往下坠,我却连要怎么流眼泪都忘记了。不是因为我不在乎,而是因为,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明明几天前才说过从此以后要和我甘苦与共,同进退的男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背弃自己的承诺。同样,我也不相信,刚新婚没多久,连蜜月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补偿我却即将马上要当父亲的男人,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撒手撂担子。
我是真的不相信。所以当凤渊微睁着越来越黯淡的星眸,看向我倒地的一瞬间,我反而侧头咧了一下嘴角,下意识的朝他伸出了手——是的,我相信,假如凤渊爱我……他一定不舍得丢下我,和我们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然而……
我说过,现实中没有童话。
有的,只是比绝望更深的绝望。
“凤儿!”
“凤王大人,你醒醒!”
耳边不断传来的,是像海浪一样令人窒息的惊呼。我讷讷的看着冥王,闫重烈,小白,沈白鳞,还有伍吟儿,各自神色惊恐的先后涌向凤渊处,整个人仿佛被海浪高高抛起,又狠狠跌落,最后被卷进了暗无天日的太平洋最深处。
“啊!”一直到片刻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抬起头,眼神复杂的向我看过来,我才死死的揪紧自己的头发,从胸腔里迸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觉得骇然陌生的嘶吼:“假的,都是骗人的!”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凤渊他不会死!”
“小辣椒,你过来……”身受重伤的沈白鳞,摇摇欲坠的直起身,向我伸出手,“过来,看看他。”
“不,我不信。”我失魂落魄的摇摇头,嘴上这么说着,双脚却不受控制,开始一步一步的向被众人围绕的某人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凤渊的脸庞也越来越清晰。但同时,也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终于,还是到了逃无可逃的地步。
“呵呵……混蛋,你起来啊!”我居高临下,望着双眸紧闭,倒地不起的蛇精病,凄凄的低笑了两声,“你要不起来……信不信,我红杏出墙给你看?”
话落,某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往日好似有星光坠落在里面的双眸,如一艘同时承载着希望和绝望的船,无情的将我拒之门外,多一眼都不曾动容。
“很好啊,长能耐了。”我缓缓的跪坐下来,眼眶胀的生疼,可眼泪却偏偏怎么也流不下来,“你不怕我跟别人跑了,那你怕不怕……我带着孩子,一块儿下来陪你?”
“小红叶,你……”小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泪痕斑斑。
“你闭嘴!”不等他把话说完,我猛的扭头,冲他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在跟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
可也就是在这时,我冰凉的指尖,在无意识中,碰到了另一只同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这只手,曾经因为我的“不服管教”,而对我百般作弄;这只手,曾经无数次及时出现,救我于危难中;同样也是这只手,曾经紧紧的拥我入怀,告诉我:“坏东西,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的。”
我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只能”是你的我,你怎么能狠心丢下不要呢?
“凤渊……”这一刻,积蓄已久的眼泪,最终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倾刷而下,“你醒醒,好不好?”
“只要你肯醒过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再也不会跟你吵架,再也不会无理取闹,再也不会故意跟你怄气……”
“你就当是可怜我,可怜我肚子里,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醒过来,好不好?”
呵呵……叶小鱼,看看你,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明知道那枚戒指如此重要,却还是要坚持戴在身边呢?当初,对!当初凤渊给你的时候,你就根本不应该收下!
视线落在被自己死死揽在怀里,早已失去心跳的男人脸上,我才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天真的以为,永远都不会失去这个男人。是的,在我眼里,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无所不能。总以为,无论历经多少艰难险阻,最后他总会回到我的身边。
继续保护我,宠着我,纵容我……和我一起,生十个八个的孩子,再慢慢陪着我变老,直至我闭上眼睛。然后,又是一次新的相遇。
可是我想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强大的男人,有一天也会离开我。
不是像曾经那样失去所有的灵力,不是被打入幽冥死地,也不是陷入命悬一线的昏迷,而是真正的,死亡。是再也无法被拥有,永远的失去,就像把心脏从胸腔里活生生的挖出来一样的,真真切切的死亡!
三百八十六、抱歉了
“小鱼,道别的话,应该都已经说完了吧?”我神情木讷的抱着凤渊,被泪水浸湿,冰凉一片的脸,无意识的在凤渊同样冰凉的脸颊上,来回蹭了蹭。也不知道这样究竟过了有多久,耳边再度传来了某只狐狸精颇为愉悦的询问声。
“我杀了你!”我依旧木然的抱着凤渊,感觉好像连着自己也一块儿跟着凤渊死去了一样,闷声不吭。反倒是身旁的小白,听到半月这样说,猛的从地上跳起来,甩着玄铁链怒吼着冲了上去。
“小白,当心!”伍吟儿一声惊呼,伸手去拦。
“呵,不自量力。”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不等小白靠近,半月神色轻蔑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那双天生媚骨的柳叶眼中,便不期然的闪过了一道杀意:“白无常,送你去和你家主子团聚,可好?”
话落,右手一抬,那白的好似骨瓷一般的指尖,顿时飞出一团赤色的火球,径直朝小白的门面袭去。
“啊——”耳边是伍吟儿一声骇然的惊呼。
但事实上却是,在火球还未来得及挨近小白之际,一直立在我身旁没有说话的沈白鳞,抢先一步出手了。他用几乎快要耗尽的灵力,艰难的在小白面前筑起了一道透明的保护盾,硬生生截住了半月的攻势。
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毫无技巧可言的正面冲突,同样将沈白鳞的伤势推向了不可逆转的悬崖峭壁。
“咳咳!”沈白鳞踉跄了几步,想要稳住身形,结果还是失败了。
他闷咳几声,从喉咙里喷溅出一口鲜血,便如同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摇摇晃晃的摔了下来,侧身单膝跪倒在地上。
“别担心,我没事。”看到我在看他,沈白鳞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视线跟着落到了我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笑意,一点点的宽慰,一点点的失落。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想要表达什么,见我只一味神情木然的睁着眼睛,也不说话,沈白鳞抬起近在咫尺的手,轻轻碰触了一下我的额头。略微犹豫了几秒钟,最后才低低的叹了口气:“小辣椒,别怕……”
“我也一样会,保护你的。”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口吻截然不同,此刻沈白鳞低迷内敛的语调,听上去竟和凤渊的有几分相似。
“沈老板!”回过神来的小白,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呆滞。随后低呼一声,调头往回跑:“沈老板,你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说话间,已经双膝一弯,将沈白鳞从地上扶了起来。而整个过程,我都只是怔怔的抱着凤渊,一言不发。好像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自己有关联。
“咳咳……一点小伤,不碍事。”面对小白焦急的关切,沈白鳞佯装轻松的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看来还是不够彻底。”见此一幕,半月幽幽的轻笑一声,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小鱼,只有让你身边亲近的,重要的,在乎的人,一个个离你远去,你才会重新选择,找另一棵强大的大树依靠。”
依靠?呵呵!
我叶小鱼这辈子,不是为了去依靠任何一个人,而得以活下去的。我只不过是想找到一个,让自己愿意共度余生的人罢了。很庆幸,我找到了。很不幸,我又失去了……
想到这里,盈满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又顺着眼眶躺下来,坠到下颚上。随着泪水自身的重量,一滴一滴的落到脖颈间,那串暮姐姐因为打赌输给凤渊,而送给我当聘礼的犄角项链上。
仿佛与我感同身受一般,被泪水浸湿的项链,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莹莹的水光,好似也在因为凤渊的离去,绝望的哭泣。最终不堪重负,饱含苦涩的泪水又顺着光洁的犄角顶端,慢慢的往下坠。落到凤渊美的不可方物的脸颊上,鼻梁上,眼眸上,和那张犹如被朱砂浸染过的薄唇上,湿润一片。
“冥王大人。”见我自始至终抱着凤渊没有说话,半月也不恼。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我们一行人中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了冥王和闫重烈身上:“凤王是您最喜爱的一个儿子,他一个人冷清上路,想必您一定于心不忍。”
“不如趁着今天,我送您一起上路。”这是一句简单的陈述,而不是体贴的询问。
尽管身心俱疲,连多做一个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在听到半月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可不免的颤悸了一下,猛的抬头朝半月方向看去。
可仅仅只是耽误了这么几分之一秒的功夫,说完这句话的半月,不等在场所有人反应,已经甩着自己身后其中一条狐狸尾巴,冲冥王的胸口急速刺了过去。速度之迅猛,叫人不寒而栗。
“父亲!”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人始料不及的一幕,再度发生了。
眼看着好似尖刀一般锋利的钩子,即将刺穿如今毫无灵力可言的冥王胸口时,距离他最近的闫重烈,突然二话不说,伸手一把将冥王推了出去。而闫重烈自己,则因为闪躲不及,直接被半月尾巴上的尖钩洞穿了心窝。
“唔——咳咳!”多一秒钟的停留也没有,在半月飞速收回尾巴的当口,闫重烈身体向后仰,猛的从喉咙里喷薄出了一口粘稠的鲜血。刺目的红,星星点点坠落到他胸前白色的衣襟上,如渲染了一大片杜鹃花,触目惊心。
“闫儿,闫儿!”短暂的错愕过后,死里逃生的冥王跟疯了似的,颤颤巍巍把奄奄一息的闫重烈从地上抱了起来,揽进自己的怀里,“闫儿,你怎么这么傻,闫儿!”
“父亲……”闫重烈吃力的抬起头,气若游丝的动了动嘴巴,目光逐渐开始变得涣散起来,“对不起。”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可是我停不下来……咳咳!我总想向您证明,弟弟能做到的,我同样也能做到。”这么说着,闫重烈五指一张,用力揪紧了冥王的袖子,“但我输了,我真的输了。”
“我样样不如弟弟,处处叫您不省心,就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说到这里,闫重烈已然黯淡下去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了我,“呵呵,也一直都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闫儿,不说了,不说了!”眨眼间的功夫,两个儿子先后都没了,换做寻常任何一个人,都是难以承受之重。更何况,其中一个儿子,还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冥王一边搂紧闫重烈,一边下意识的不断安抚着:“别怕,别怕,为父在这里。”
“很快就不疼了,闫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宽慰闫重烈,还是在宽慰他自己,那双曾经掌握生杀大权的手,好似寒风中的树叶,在瑟瑟发颤。
“父亲……我对不起弟弟。”闫重烈的声音,愈来愈轻,轻的几乎快要听不见了。而沾染在他嘴唇上的鲜血,却愈来愈红,红的刺痛人眼睛:“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可以当面,跟他说声对不起了。”
“为了当年,母亲的事……咳咳!”
“跟他和小红叶,说一声……”话到这里,闫重烈原本死死攥着冥王袖子的手,蓦地一下坠落到了地上。只有那双望着我的眼睛,依然略带不甘心的微睁着,随着最后从他口中飘出的三个字,光芒瞬间跟着涣散了下去:“……抱歉了。”
三百八十七、偷袭
“闫儿,闫儿!”曾经美的雌雄莫辩的冥王,这一刻,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颤抖着双手,将闫重烈紧紧搂在怀里,脸上的表情哀莫大于心死:“闫儿,你睁开眼睛看看。”
“为父知道你这么多年过得不容易,你一心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我,不该因为你的母亲,而将罪责迁怒于你,对你不闻不问。”
冥王老泪纵横,一会看看怀里的闫重烈,一会又看看双眸紧闭的凤渊,只要能换回两个儿子,恨不得立马替他们去死。
“啧啧!冥王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难为你了。”闫重烈和凤渊的离开,让四下冰冷的空气中充满了绝望的悲怮。但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里,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半月阴魂不散的声音再度响起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今天你们这里,除了小鱼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说到这里,语气一滞,半月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笑了,“所以,谁也不必为谁难过,因为下一个死的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己。”
“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几乎是同时,半月话落,不等其他人阻止,愤怒到极致的小白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声,飞快的冲了上去。看那架势,俨然是准备和半月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小白!”我终于意识到,命运现实的推手,究竟有多残酷。
看着小白急速朝半月冲去的背影,身受重伤的沈白鳞,心有余而力不从。可怜稍稍有一线希望能拦住小白的伍吟儿,此时又被青雪半道上截住了。事情的发展,似乎再一次的,被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稀奇!这世上,还当真有不怕死的。”随着小白的迅速逼近,半月身后美的致命的狐狸尾巴,也跟着慢慢的竖了起来,蠢蠢欲动。
“回来!”泪眼朦胧中,抱着凤渊跪坐在地上的我,只听到自己嘶声力竭的哭喊:“小白,你快给我回来!”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我们不愿意看到,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方向发展。当半月森冷的狞笑着,挥动身后其中一根火红的尾巴,急速向小白的胸口袭去时,明明正午的太阳亮的晃人眼睛,可我却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北冰洋的深海中,冷的透彻四肢百骸。
“狐王大人,求您不要!”伍吟儿猛的一脚踢开青雪,飞身一跃,冲到小白跟前,试图帮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吟儿!”小白大骇,完全没料到伍吟儿会冲出来。
就在半月尾巴上的尖钩,距离伍吟儿和小白不过几公分远,千钧一发,悲剧即将再度重演之际,匪夷所思的一幕,毫无征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一般,所有的一切,瞬息间全都凝滞了——从我眼眶里滚落的泪珠,悬在半空中;飞身去救小白的伍吟儿,脚尖离地,维持着腾空的姿势;就连分分钟能够洞穿胸口,半月尾巴上的尖钩,也在蓄势待发的一刻硬生生顿住了。
可即便如此,众人的意识,却又完全都是清晰的——我们看得到,听得到,感知得到,除了不能动和不能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呆愕的望着前方,整条脊梁骨都在发颤。视线被迫落在前方,半月那条火红的狐狸尾巴上,感觉身体里的各个感官,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那么敏锐过。
正当所有人都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能动,一个个脸上表情迥异,但眼神复杂难测的时候。头顶原本明晃晃的太阳,就仿佛遭遇到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日似的,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暗了下来。不出三五秒的功夫,我们的四周围,便彻底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不过,这样的情况,同样只持续了短短的三五秒时间——在众人的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光线之际,漆黑一片的四下,徒然又迸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白色强光。在刺得人眼睛发懵的同时,也重新将光明还给了大地。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紧跟着,当光芒逐渐减弱的时候,所有人再一次恍如大梦初醒般,行动恢复了自如。最先反应过来的伍吟儿,茫然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喃喃自语的问了一句。完全忘了要去躲避近在咫尺的,半月尾巴上锋利如刀刃的尖刺。
“都是要死的人了,又何必知道的那么多?”下一秒,跟着反应过来的半月,便阴恻恻的咧开了嘴角,“伍吟儿,背叛我的下场,你已经算是轻的了。”
半月话落,原本顿在半空中的狐狸尾巴,再一次高高悬了起来。
“吟儿,快躲开!”耳边,是小白濒临崩溃的大吼。
伍吟儿愣愣的仰着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朝自己急速飞来的尖刺,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害怕多一点,还是释怀多一点,又或许,两者都有。
“咳咳……唔!”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心生绝望的一刻,接下来眼前发生的戏剧性一幕,却又一次让我们彻底懵逼了。
只见半月尾巴上的尖钩,还未来得及挨近伍吟儿分毫,他却自己脚步一个踉跄,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及时稳住身形,这会儿恐怕已经倒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摔个狗吃屎了。
更离谱的是,我们当中明明没有一个人对他出手,他却一下脸色变得刷白。痛苦的捂住胸口,连声闷咳几下,便蓦地从喉咙里喷溅出了一口鲜血。能让如今修为达到第九重境界的半月,落到这副狼狈的地步,显然是真的受伤不轻。
“……”我看着这样的半月,忍不住眉头一蹙,暗想——难不成,是这只狐狸精太过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预备降下天劫收了他?
“吟儿,你没事吧?”趁着半月攻势有所减弱,及时反应过来的小白,飞身将伍吟儿扑到。两人顺势就地一滚,逃离半月的攻击范围,总算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次致命的一击。
“咳咳!”受到重创的半月,一边竭力调理内息,一边目光阴沉沉的扫向我们,这一群伤的伤,死的死,几乎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老弱病残,最后眼帘一压,口吻森冷的问道:“出来吧,出来光明正大的,和我较量一场。不要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地里偷袭……”
“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沈老板,这个狐王,莫非是生魂吃多了,吃坏脑子了?”听半月这样说,重新带着伍吟儿回到我们身边的小白,一脸不解的看向沈白鳞,“不然,他让我们谁出去?”
“除了他自己,经常偷偷摸摸的耍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们这里,谁会偷袭他?”
小白说的没错,我也非常怀疑,这个半月是走火入魔了。更何况,不说我们这里压根没人偷袭他,即便是真的要偷袭,眼下以我们这一群人的身体状况,也完全不切实际。
“怎么,没人敢承认?”见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稳住心绪的半月,淡淡的收回目光,嘴角一咧,复又笑了:“没关系,既然还有人不死心,想和我玩儿游戏……”
“那么,我乐意奉陪到底。”
“只怕你到时候,不要求饶才好。”
“哦,是么?”几乎是同时,半月话音刚落,我的耳边瞬间就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冷冽中又略带一丝戏谑的声音:“那我倒真想见识见识,狐王大人的本事。”
“也只怕到时候,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三百八十八、死而复生
这个声音是……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包括狐王半月,全都齐刷刷的朝我怀里的凤渊看过来。
我是距离凤渊最近,也是最能发现情况异常的一个。但饶是如此,在看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还是不免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倒抽了口凉气——凤渊他,醒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凤渊他,又重新活过来了!
只见他一如最初被我抱在怀里的姿势,脑袋斜倚在我的胸前,仰面朝上。与原来唯一不同的是,那双仿佛有星光坠落在里面,早已轻轻合上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眸,此刻正流光溢彩,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而在这双失而复得的眼眸中,我同样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神情木讷,嘴巴大张,眼眶却红的厉害的另一个自己。
万分震惊之余,呆若木鸡的我,眼角同时瞥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条暮姐姐赠送给我当聘礼的犄角项链,正在发出莹白色的亮光。因为之前被我泪水浸湿的缘故,在这一片柔和的白光中,还隐隐闪动着一丝粼粼的水波。
但伴随着光芒的缓缓减弱,我很快发现这条象牙白的犄角项链,竟然也在跟着逐渐消失。一点一点,从原本小拇指二分之一的大小,变成了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直到最后完全化成了一束淡淡的星光,融汇进了凤渊的额头里,彻底看不见了。
难道,正是这条烛九阴一族的传世至宝,犄角项链救了凤渊一命?
“怎么,坏东西,你看起来反倒有些不高兴?”像是觉得我此刻一愣一愣的表情很好笑似的,不等我闹明白其中的缘由,刚醒过来不多久的凤渊唇角一勾,眸光里闪过一丝无比熟悉的狭促,便抬手在我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凤……凤渊?”我吃痛,终于醒过神来。
将视线从如今项链仅剩的,一根空荡荡的红绳上挪开,落到了某人的脸颊处。望着眼前这张心心念念,原以为永远都再也无法看到的脸,眼眶突然一热,这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凤渊,你没事!你醒了……你真的没有死,对不对?”
原谅我,之所以会表现的如此惊讶,并不是代表我不希望看到凤渊能够重新醒过来。而是因为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让我这颗脆弱幼小的心灵,以为是在做梦,一时半会意外的有些难以接受,仅此而已。
“呵,你说呢?”面对我语无伦次的询问,凤渊不答反问。一边说,一边低低的凑近我的耳边,轻笑道:“老婆,你在这里,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尽管嘴上说的不正经,可眼睛里,却满是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凤王大人,您没有死?!”看吧,有这样想法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
不等我再开口说什么,一旁终于反应过来的小白,猛的咋呼了一句:“哈哈,凤王大人他没事,真的太好了!”小白兴奋的大喊几声,一副手舞足蹈的模样,全然忘了身后虎视眈眈的半月。高兴的几乎快要坐上蹿天猴,与太阳肩并肩了。
“凤儿……”紧跟着是老冥王,见凤渊醒过来,他不置信的瞪着眼睛,声音莫名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因为之前两个儿子接连离他而去,这个可怜的男人如今看上去沧桑的厉害:“凤儿,你回来了?”
“父亲,让您担心了。”凤渊侧过头,动作极其自然的揩去我眼角的泪水,眸子里星光熠熠。这么说着,手掌一撑,不紧不慢的直起身,朝冥王方向看去。随后,毫无意外的,视线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被冥王紧紧搂在怀里的闫重烈身上。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根本问都不用问,凤渊眼帘一垂,原本略带笑意的脸色,便蓦地暗了下来。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海面一般,宁静的叫人心里发憷:“狐王大人,你不是想玩儿游戏么,现在是否可以开始了?”
“凤王,虽然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醒过来的?”尽管竭力掩饰,半月表面上对于凤渊的死而复生,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但那双天生媚骨的柳叶眼中,还是极快的闪过了一道诧异之色。不过,毕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饶是如此,半月的口吻仍旧听不出有多大的变化。淡然的跟远山上的云似的,不起一丝涟漪:“只是,凤王你别忘了……即便你现在,能够重新醒过来,也依然是我的手下败将,打不过我的。”
“所以,何必多此一举,浪费彼此的时间呢?”说到这里,半月慢悠悠的勾起了嘴角,“不如,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自己动手,杀了你父亲,我可以考虑饶过你们剩下所有人。”
“又或者,我动手,杀了你……再杀了其他人。”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半月话落,凤渊狭长的眼角一挑,施施然的笑了:“我选,第三个。”
见半月一脸狐疑,某人又耐着性子,好心的解释:“杀了你,然后我们所有人,活着离开。”
说话间,凤渊立于日光下的身影,被晕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浅金色光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有自信,是好事。”面对凤渊的公然挑衅,半月不以为然,“但自信过了头,就是自掘坟墓!”
说完这一句,根本由不得人反应。半月突然张开双臂,白的如骨瓷一般的指尖,迅速积蓄起两团刺眼的赤红色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的朝我们方向袭过来。这一击灵力之强盛,瞬间在四周卷起了一股漫天的沙尘,迷得人眼睛生疼,睁都睁不开来。
糟糕!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我本能的抬手去挡。
同时心却跟着再一次,跌入了谷底——达到第九重境界的半月,灵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正如他所说,即便凤渊醒过来,也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如此看来,今天我们这一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搞不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不过听上去也不错,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缘分的。更何况,还是和自己最亲爱的蛇精病在一起,死又何所惧?
“砰——”然而我刚这么想着,耳边就蓦地传来一声惊天巨响。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所有人,除了凤渊,全都始料不及。
面对半月来势汹汹的赤红色火球,只见凤渊忻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们,立于前方,巍然不动。就在火球距离不足两米,顷刻间要将我们一行人吞没的尸骨无存的时候,在一片异常耀眼的火光中,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悠长的龙吟。震撼的人整个灵魂,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悸。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等我分辨那一声龙吟的真假,便被眼前再度出现的,惊世骇俗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正当火球即将撞上来的千钧一发之际,始终立于前方没有挪动半步的凤渊,身上突然毫无征兆的迸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白光。光芒之盛,不等半月的火球再接近分毫,早已将其整个吞没。
两束一红一白的强光,猛烈撞击在一起的瞬间,只觉得天摇地动,四下一片飞沙走石,犹如末日降临。
“……”望着凤渊光芒夺目的背影,我愕然的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学着小白他们的样子,站在自家男人身后,抬手牢牢挡住了眼睛。
三百八十九、负隅顽抗
“咳咳!”强光足足维持了半分钟有余,等到完全消散下去的时候,凤渊依然身形挺拔的立在前方,半月却脚步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他嘴角沁出血丝,怔怔的抬起头,一双漂亮妩媚的柳叶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狐王大人,咳咳!”至于一直在他身旁狐假虎威的青雪,连半月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原本就被我用枫棱刺成重伤的她了。此刻被凤渊的灵力所伤,青雪面色痛苦的趴在半月的脚边,连爬都爬不起来。只是心有不甘,还伸手死死的拽着半月长袍的一角,企图恳求她自身难保的狐王大人,可以救她一条小命。
“凤王大人,您刚才……”小白揉了揉被强光照的有些发花的眼睛,一脸呆愕的摇了摇脑袋。随后清醒过来,猛的纵身一跃,兴奋的跳起半米高:“您刚才,简直他妈帅呆了,太帅了!”
“是啊是啊,帅的不能再帅了!我之前还以为,这下我们死定了呢,哈哈!”伍吟儿拽着小白的手,跟着一蹦一跳,宣泄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恐惧和悲屈。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里,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喜,神采奕奕。
当然,这一幕被半月看在眼里,无形之中,又是一重打击——自己族里的子民,不帮着自己对付敌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巴不得盼着自己死!换成是任何一个人,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啧啧!”就连平日里,面子上一向和凤渊不对付的沈白鳞,这会儿也难能可贵的露出了一丝钦佩之意:“真没想到,原来咱们的凤王大人,还留有这么一手,果然是深藏不露。”
这话虽是对着蛇精病说的,但那双睫毛浓密而多情的桃花眼,却在不经意间看向了我。略带一丝轻挑的眼神,仿佛在无声的调侃:“小辣椒,恭喜你!”
“你家的废物男人,总算不废物了一次。”
“……”他妈本来就不是废物好不好!我忿忿的翻了个白眼,同样无声的回敬:“一般一般!但比起你这只上了年纪的大海怪来说,确实略胜一筹!”哼!我就是护犊子,怎么招?你就自个儿难受去吧!
不过话说回来,较劲归较劲,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弄明白的。
联想到凤渊的突然起死回生,和在这之前的“时空凝滞”,“天狗食日”等种种异象。以及暮姐姐送给我当聘礼的,烛九阴一族传世至宝“犄角项链”的消失,一个大胆的推测,不期然的闯进了我的脑海里——莫非,如今的凤渊灵力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强大,全都是因为犄角项链的功劳?
“为了给后代留下福祉,我们的先祖后来就把自身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到了头顶的犄角上。而被特意取下来做成项链的这一段,正是灵力最终的积蓄之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众多的创世神之中,只有我们烛九阴一族,才真正意义上完整的传承了先祖的灵力。而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这枚小小的犄角。”
我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暮姐姐将项链送给我的时候,说过的以上这样一番话。而在不久的刚才,我亲眼所见,犄角在消失后变成了一束点点的星光,融入了凤渊的额头之中。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今的凤渊,已经完完全全继承了他先祖,也就是上古创世神之一,烛九阴的全部灵力?哦,我的如来佛祖!如果真是自己推测的这样,那眼前的这个蛇精病,岂不是名符其实的“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咧开了嘴角——呵呵,半月,受死吧!
任凭你这只狐狸精达到第十重境界,衍生出再多的尾巴,也不再可能是继承先祖灵力的,蛇精病的对手了。
感觉到我的注视,凤渊微微侧过头,视线看似不经意的落到了我的脸上。仿佛一眼就洞穿了我此刻的心思,某人犹如朱砂浸染过的薄唇,了然的朝一侧勾起,眸光里的狡黠之色,溢于言表。
见此情景,不必他再过多说,我便完全笃定,自己所猜不假。
“咳咳……”这一次,半月是真的受伤不轻。他躬着身,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沁出的鲜血,脸色白的跟刚粉刷过的墙壁似的,没有一丝血气:“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为什么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灵力提升的这么快?”说话间,半月抬手一挥,厌弃的将死死拽着他衣袍不放手的青雪,毫不留情的拂到了一旁,“否则的话,以我第九重的修为,怎么可能落败!”
“我做了什么,或者是怎么提升灵力的,并不重要。”面对半月的质问,凤渊漫不经心的挑了一下眼帘。视线从死去的阿贪处,慢慢的转移到了闫重烈身上,眸光里隐隐泛起了一股森冷的杀意:“重要的是,你只要知道……”
“自己很快,便会去赎罪了,就好。”
“哈哈!你想杀了我?”听出凤渊话里的意思,即便狼狈如半月,还是不可抑制的仰头大笑起来,“没错,眼下论实力,我是打不过你。”
“但凤渊,你别忘了。”事已至此,连假惺惺的客套话都没有了。半月稳住心绪,重新直起身,脸上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叫人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压迫感:“好歹我也是狐族堂堂狐王,你要想杀我,也未免太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么,我不觉得。”如果说,这世间谁能有资格与王者对抗,那么很显然,只能是另一个王者。听半月这么说,凤渊淡淡的轻笑一声,双手负背,一步一步朝他所在的位置踱过去:“狐王,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明白,你究竟有几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有几分把握?”随着凤渊的不断逼近,半月天生媚骨的柳叶眼,跟着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落,根本由不得人反应。半月突然身体往前一倾,躬身匐到地上,整个人瞬间拔高仗许。一边挥舞着九根美丽而致命的火红色狐狸尾巴,一边从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
下一秒,只见他白的如骨瓷一般的手,指尖瞬间长出了锋利如刀刃的尖爪。手掌触地,顿时嵌入土中三分。而与此同时,在手中长出尖爪的时候,半月的身上,也迅速被一层火红而浓密的鬃毛覆盖。在淡金色的日光下,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美的令人窒息。
整个过程,前后不足十秒钟。原本婷婷而立的狐王半月,如今真正变身成为了一只毛色火红,且两米多高的巨型大狐狸。由此也不难看出,为了能够顺利脱身,避开凤渊的攻击,半月是彻底豁出去了。
“凤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变成狐狸的半月,如火的瞳孔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前肢用力的钩进土中,露出口中两侧锋利的獠牙,声音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所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交代你的临终遗言吧。”
“不需要。”面对变身后的半月,凤渊立在它跟前,简直就像一棵风一吹就能刮倒的小草一样渺小。但即便如此,仰头望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半月,凤渊的脸上,也依然淡定如初。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那双好似有星光坠落在里面的眼眸,还微不可查的带着一丝丝轻蔑之意。仿佛此刻在他眼中的半月,不过是黔驴技穷的小把式,完全不值一提。
“呵!”连我都能听出凤渊的弦外之音,聪明如半月,怎么会不知道?他从自己尖细的鼻子中哼出一声冷笑,像看小娃娃一样,俯身看着立在自己跟前的凤渊,眸光中嗜血的杀意越来越浓:“凤渊,你会为你的藐视,付出代价。”
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习惯不按常理出牌的半月,自顾说完这一句,也不等凤渊再开口,便挥舞着巨大的利爪,猛的向凤渊处狠狠拍了下去。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烈的一颤,四下里顿时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凤渊!”我眯着眼睛,捂着口鼻,用力挥了挥跟前遮挡视线的尘土。
想到方才半月那不遗余力的一击,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尽管凤渊继承了烛九阴先祖的灵力不假,但谁都不知道其中真正的威力如何。
同样,虽然远不能和创世神的灵力相抗衡,但半月的修为毕竟达到了第九重境界。所谓第九重,便是最高。乍一听,仅仅只是一个抽象的数字,可究竟有多厉害,如今这世间又找不出第二个一样的修为,即便是沈白鳞也没有达到,那又有谁能够估量?
再退一万步来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狡猾多端的半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使诈?这么一想,望着眼前滚滚飞尘,我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砰——”正当我被困在尘土中看不清凤渊,左右束手无策之际,耳边再度传来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仅凭耳朵的判断,仿佛是有什么庞然大物,飞速冲击到了地面上。脚下的颤动,比先前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吼!”不等众人反应,一声猛烈的冲击过后,紧跟着又是一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令人心悸的声音,夹杂着极致的愤怒,不甘和绝望。是半月!
在听出第二个声音是谁之后,我的心先是悠的一颤,但随后立马松懈了下来。凤渊没事,倒霉的人,是半月!
“兹啦——砰!”然而,我前脚才松了一口气,后脚被滚滚尘土包围的前方,紧跟着又响起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就好似有人用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一样,那种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让我心里蓦地升起一阵不踏实。
“小红叶,凤王大人他没事吧?”小白挥着袖子,摸索着找到我身旁,同样不放心的询问我,“要不,我去看看?”
“如果那个狐王又耍诡计,我和凤王大人也好有个照应。”
“等等!”小白见我一开始没有吱声,以为是答应了,正要往前走去,反被我一把拽住,“别去!”
“你不去,凤渊本来可以应付。但你一去,他还要分心照顾你,反倒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