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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立爷们     等一下,我诡老公呢txt下载     等一下,我诡老公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六十、无能为力的事

    我打量了一眼高高的城门,和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印象中,那两个长得无比磕碜的守门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分配到了哪里。又或许,是被新上任的冥王大人,给拿去孝敬半月这只狐狸精了也难说。

    “老婆……”在进城门之前,凤渊侧身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了!”不等他把话说完,我眼帘一翻,就给急吼吼的打断了,“这次我一定会十二分的小心,不会再拿你的话当耳旁风,轻易上敌人的当了!”

    “但愿如此。”某人双眸一眯,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唇角。那德行,分明是红果果的嘲笑,对我一百个不信任。

    也罢,谁叫咱有前科呢?想要挣回面子的话,也只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好好表现了!

    两人在你来我往的说话间,很快穿过城门,来到了围墙里面。

    “啊!”刚一进去,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我瞬间低呼一声,目瞪口呆的定在了原地。只觉得脊梁骨发僵,脚底蹿上来一股凉气,顿时发了一身的白毛汗。

    之前很早的时候我就说过,冥界也和我们阳间一样,在跟着时代的变化与时俱进,早已不是前世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一排排的商铺,鳞次栉比的楼房,除了永不见天日的阴森感,其实和我们上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这个“区别”,仅仅局限于今天我来冥界以前的看法。此刻,要问我心里什么感受,除了惊悚,还是惊悚,完全找不出第二个更贴切的形容词——只见在里侧城墙的最顶端,像挂腊肠一般,绑着一溜排的……呃,我该如何形容?姑且就叫他们“死鬼”吧,因为是冥界中人,而且看上去,明显是活不成了。

    眼下,这一溜排的“死鬼”正随着四下里阵阵的阴风,在不断的晃荡着。既可怜,又可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被残忍的斩断了手脚,或是挖去了眼鼻,有的甚至直接被腰斩。

    刺目的鲜血不断从这些残破的肢体上渗出来,顺着城墙石砖之间的缝隙,一缕一缕的往下淌。整个画面异常血腥残暴,叫人难以忍视。

    “凤渊,这些人,怎么办?”我好不容易稳住心绪,赶紧收回视线,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向凤渊。与此同时,抓住他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面对我的询问,凤渊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城墙上方的某一处,原本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深沉的可怕。

    “这不是……”我心里困惑,眉头紧蹙,再次跟着凤渊的视线往城墙方向看去。下一秒,等看清楚其中一个被绑在上面的人之后,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这不是孟婆婆吗?!”

    我不置信的眨了一下眼睛,那个膝盖以下完全被切断,双眼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血窟窿,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颤的老人,确定是孟婆婆无疑!

    其实关于孟婆婆那一点零星的记忆,我只停留在当自己还是小红叶的时候。虽然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无论过去多少年,我一直对这个慈祥善良的老人心存感激。如今看她落到这副光景,不免怒从中来,恨不得立马揪出幕后黑手,将其大卸八块。

    就在我准备登上城墙,把孟婆婆救下来之际,身旁一道身影极快的闪过,凤渊已经先我一步,抱着孟婆婆折了回来。

    “孟婆婆……”我看着双目紧闭,形同枯槁的老人,伸出去的手颤抖了几下。担心会弄疼她一般,最终还是没敢碰触,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来。随后强忍住漫上眼眶的泪水,看向凤渊:“孟婆婆她,还有救么?”

    “咳咳!”就在凤渊要开口回答我的时候,躺在他怀里的孟婆婆闷咳几声,便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太好了,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孟奶奶,你觉得怎么样?”我用曾经小红叶对她的称呼,着急忙慌的喊道,“你别怕,我和凤渊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呃……唔,咳咳!”结果,我话音刚落,孟婆婆突然直起身,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眶,死死的攥紧了我的手。尽管看不见,但直觉告诉我,她已经从我的声音里听出了我是谁。

    “孟奶奶,你别急,我们不会走。”看着孟婆婆一副惊吓过度,又无比恐慌的表情,我鼻尖酸的厉害,“有话慢慢说,有我们在,谁都不会再伤害你。”

    “唔……呀呀……啊……”然而,回答我们的,依然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咿呀声。孟婆婆攥住我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我的掌心,一边急切的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说话声,一边拼命的冲我和凤渊摇头,表示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可她越是着急,便越是说不清楚,到最后甚至急得从眼眶里淌下了两行血泪,我们还是没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见孟婆婆这样,我和凤渊不禁对视一眼,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凤渊沉声不语,指骨分明的手稳稳扣住孟婆婆的下颚骨,轻轻掰开,朝里看了一眼。这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凤渊身上起了一股萧瑟的杀意。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跟着往孟婆婆的嘴里看去。紧跟着和凤渊一样,脸色唰的一下变了——孟婆婆的舌头,闫重烈这个挨千刀的死变态,居然把孟婆婆的舌头给割了!

    “我要杀了他们!”我恨得牙根痒痒,不料听我这样说,孟婆婆抓住我的手,立马又收紧了几分。

    她只剩下眼眶的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我的方向,再度用力摇了摇头:“啊……不……不要!”

    不过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我总算零星听懂了几个字眼。只是听懂归听懂,我还是没能领会孟婆婆“不要”这两个字背后,具体想要表达的意思。

    难道说,是在劝诫我们,不要为了她而去得罪闫重烈?还是因为太过痛苦,不堪忍受,所以孟婆婆在央求那些对她下死手的人,求他们不要再继续伤害她了?可是,如果孟婆婆真的会求饶的话,如今她也不至于会落到这副田地了。

    不难想象,城墙上的这些骇人“杰作”,一定是闫重烈看不惯那些不服从他执政的人,故意杀一儆百,从而搞出来的血腥暴力镇压。

    既然可以确定,孟婆婆不是在求饶,那么她到底想对我和凤渊传达什么呢?

    “孟婆婆,现在很安全,你慢慢说,我听着!”我拍了拍孟婆婆的手背,宽慰她别着急。

    “呃……不,不要……咳咳!”孟婆婆扣紧牙关,脸上的表情狰狞异常,“不……要,进……咳咳!”

    “孟婆婆!”可谁知就在这时,孟婆婆突然连声闷咳几下,猛的咯出了一口鲜血。不等我反应,下一秒,便脖子一歪,脑袋毫无生气的倒向了一边。同时,之前死死攥住我的手,也随之无力的松开,软趴趴的垂了下去。

    “孟婆婆,孟婆婆!”我见状暗呼不好,赶紧拿眼神寻求凤渊的帮助。自己则继续大声呼喊,试图能够将孟婆婆唤醒:“孟婆婆,你别睡!孟婆婆,快醒醒!”

    然而,面对我的情绪失控,凤渊只是平静的松开手,把孟婆婆稳稳的放到了地面上,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庞,叫人不寒而栗。

    “孟婆婆真的走了么,救不回来了么?”我怔怔的望向凤渊,见他这样,心里大概也知道是没希望了。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曾经对自己有过恩情的人,以这种痛苦的姿态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别哭,小鱼儿……”隔了片刻,凤渊才口吻森冷的低语了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话落,手掌一抬,便轻轻覆在了孟婆婆的身体上。

    紧跟着,在他指骨分明的手掌中,升起了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孟婆婆的身体逐渐包裹。犹如尘世间的万物一般,孟婆婆最终幻化成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我们眼前。

三百六十一、事出反常

    “孟奶奶,一路走好……”我望着青烟飘散的方向,在心里默念道,“如果有来世,请给我机会,以报答你当年的一水之恩。”

    “走吧。”凤渊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收回冰冷的视线,重新牵过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对于孟婆婆的离开,其实凤渊不比我好受。这人虽然面上看着冷冰冰的,有些不近人情,但那些真心待他好的人,他比谁都在乎。

    曾经在前世的时候,除了小白之外,愿意冒着风险,真正对我们好的人,貌似也只有孟婆婆一个。所以凤渊会这样,着实情有可原。

    只是虽然接受了孟婆婆已经离开的事实,但之后我却一直纠结于“不要”两个字,实在想不通,孟婆婆最后要对我和凤渊传达什么?或者说……难道这是孟婆婆对我们的一种忠告?让我们千万“不要”去做某一件事,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带来致命的危险?

    可要真的是忠告,具体指的又是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揣测中,只顾一味跟着凤渊往前走。直到这货停下脚步,脑门撞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我才猛的抬起头,发现此刻已经站在了冥王府邸的大门口。

    说来奇怪,整个冥界都早已与时俱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冥王府却依旧和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迁。甚至连朱红色的大门两旁,蹲着的两只石雕狻猊,也一如既往的栩栩如生,威风凛凛。仿佛随时都可能活过来一般,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凤渊,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从孟婆婆临终前的话里回过神,我眉头紧锁,目光沉沉的朝四下搜索了一番,总感觉这个地方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太安静了。”洞穿我的想法,凤渊狭长的眼角一挑,眸光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冷意,看似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话。

    没错!我蓦地击了一下手掌,就是这种感觉!

    试问有哪一个人,在知道死对头即将找上门来的时候,不是严防死守,恨不得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其一招毙命的?尤其是这一次,还是闫重烈主动写信对凤渊发出的挑衅,怎么可能会连一点防范措施都没有?

    可眼下,整个冥王府看上去死一般的寂静,好似八百年没有活物了一般,萧条冷清的厉害。怎么看,都不像是重兵把守的样子。而且放眼望去,宽阔笔直的大马路上空荡荡的,跟进过悍匪遭洗劫了一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埋伏和陷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提高警觉,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放到了腰间的枫棱上。但同时我也不免觉得纳闷,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为什么暮姐姐给我们的护身符,没有发光呢?既然没有发光,又是不是代表,这个冥王府里,暂时没有危险?

    唉!算了,谁知道这个闫重烈又在耍什么花招!反正不管怎么样,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行事,一定不会有错!

    “哐当——”就在我沉思的这会儿功夫,凤渊盯着大门口的两尊狻猊,看了半晌。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右手一抬,隔空推开了紧闭在一起的朱红色大门。只听一声死气沉沉的闷响,大门便缓缓朝两边打开,露出了院子里面一方灰蒙蒙的天空。犹如某种不知名的巨兽的食道,只等待鲜美的猎物自投罗网,再将其消化的尸骨无存。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底里突然升起一股非常强烈的不安感。仿佛一旦进去,便会再也出不来似的。望着洞开的大门,不得不承认,面对未知的危险,此刻的我产生了一丝丝在所难免的畏惧心理。

    “坏东西,不如你留在外面,如何?”凤渊回过头,目光定定的看向我。

    我清楚的知道,这一次,这个蛇精病没有故意挪揄我,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不想让我进去涉险。只是碍于之前答应过我的话,所以没有像以往那样专断独行,而是耐着性子征求我的意见。只要我一个点头,他便立马会将我安顿好,然后义无反顾的闯进冥王府,只身去将冥王救出来。

    “不行!”然而,也正因为是知道前方凶险,我才更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觉得不吉利,把那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话,硬是给吞回到了肚子里,随后毫不退让的迎上凤渊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过,从今往后,我们夫妻二人甘苦与共,这才几天功夫,不会这么快就想反悔吧?”

    “那……”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似的,某人了然的睨了一下眼睛,故意拖长语调,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们进去吧,老婆?”

    “嗯!”我用力点了一下头,心想: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识相!

    就这样,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我跟着凤渊的脚步,小心谨慎的踏进了冥王府的大门。刚一进去,便迎面扑来一阵阴森森的寒风,冷的牙根都在打颤。

    而布置华丽阔气的大堂里,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四下里静的好似一座巨大的坟冢,处处透着古怪。我不由得握紧枫棱,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一边牢牢跟在凤渊的身侧,一边时不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以防敌人会突然从什么地方蹿出来搞偷袭。

    “凤渊,你说这冥王府的人,他们都去哪儿了?”一路从大堂到内厅,不说闫重烈,哪怕是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也没碰上一个。我终于忍不住,压低嗓子,凑到凤渊的耳边问了一句:“该不会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何以见得?”凤渊牵着我的手,目不斜视,径直朝冥王的寝殿方向走去。

    “不然呢?这红毛鬼的伏击战,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吧?可别告诉我,他是想等我们救出冥王大人之后再伺机动手?难道他就不担心,我们还留有后手,会趁乱逃之夭夭?”对于闫重烈的尿性,我不敢说十分了解,但好歹也清楚七八分。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开头轰轰烈烈,结束窝窝囊囊,到最后却还是沦落到为他人做嫁衣?

    没错,我才不会蠢到以为冥王府的人,因为听说凤王大人要来,所以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卷铺盖走人了。我真正担心的是,半月会在背后暗中使诈,那才叫一个防不胜防!

    “以哥哥的脾性,难保不是受了狐王的蛊惑。”果然,我和凤渊想到一处去了。但这么说着,凤渊又话锋一转,轻笑道:“不过,眼下的情况还不够明朗,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坏东西,你也不要太过杞人忧天,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嗯,我知道了。”我咧了一下嘴角,笑得有几分傻气——所谓的爱人和另一半,不就是在你心卯不定的时候,给予你强有力的臂弯和支撑么?

    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我们已经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冥王的寝殿。

    和之前来的路上一样,这座装饰华丽却显得格外空旷的寝殿,依然死寂一片,冷清的厉害。被厚重的帷帐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大木床,就这样静静的摆放在靠近里侧的墙边,完全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情况。

三百六十二、可怕的猜测

    冥王他,真的会在床上么?

    “凤……”我心里暗想,嘴上不觉喊出了声。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凤渊按住肩膀,给不动声色的打断了。他伸出食指,不着力道的在自己的唇上一点,示意我稍安勿躁。随后抬脚,先我一步朝冥王的床边走了过去。

    我定在原地,随着凤渊越来越靠近,心也跟着慢慢提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时疏忽,就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意外。

    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过后,帷帐终于被凤渊撩起来,挂到了一旁的吊钩上。与此同时,我也看清楚了床上的情况。下一秒,便毫无悬念的瞪大了眼睛——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心里就早有准备,冥王他很有可能不在床上。但我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冥王是不在床上没错,可这张精致豪华的大木床上,特么也不是空的!此刻一个双目微瞌,面容绝美的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酣然大睡。他平放在胸前的右手,中指还微微竖起,仿佛是在对我和凤渊,发出无声的嘲弄。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们一直小心提防,时刻担心他会在背后使坏的……狐王半月!

    我看看床上的半月,又看看床边的凤渊,是彻底晕迷糊了——这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他不在狐族好好呆着,怎么无缘无故跑到冥界来了?无缘无故跑到冥界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堂而皇之的睡到冥王的床上去了?

    可千万别告诉我,他是外出游玩路经冥界,觉得困乏,刚好看到冥王府上没有人,所以进来小憩一会?鬼信!

    既然没有这种弱智的可能性,而冥王也不在这里,加上一路过来种种不寻常的状况,前后一联系,便不难断定我们之前的猜测:闫重烈果然和半月勾结了!

    “凤渊……”我伸手指了指还在床上酣睡的半月,用口型悄悄的征询凤渊的意见,“我们现在,怎么办?”

    凤渊会意,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随后微微侧过身,视线落在了半月那张充满风情又蛊人心智的脸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办法更可行一般,凤渊眼帘压得低低的,眸光里清冷一片,深不见底。

    这样约莫过了两三秒,突然之间,凤渊猛的挥手一掌,不由分说,直接朝半月的门面飞速袭了过去。

    我没料到凤渊会说动手就动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忍不住惊的倒抽了口凉气。好不容易醒过味来,赶紧提着自己手中的枫棱,几个大步,跟着朝床边冲了过去。

    “咦?”然而,还没来得及等我靠近,匪夷所思的一幕再度发生了。

    正当凤渊的掌风即将逼近半月的天灵盖之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酣睡的人,居然在我和凤渊的眼皮子底下,蓦地化成一缕银白的雾气,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空荡荡的床铺上,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之前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象,只是自己一时眼花了而已。

    “这……又是什么情况?”完了,这回我是彻底凌乱了。

    “小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结果我话音刚落,清冷的寝殿里,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说话声。波澜不惊,淡的像远山上的云。回答我的不是凤渊,正是半月无疑:“想不到,你会选择和凤王一起来冥界。”

    “千算万算,终究错漏一步。”

    “你什么意思?”听半月说完,我心猛的一沉,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有种把话说清楚,别拐弯抹角,跟个娘们似的!”

    “不过没关系,来了便来了……”谁知,面对我几近羞辱的挑衅,盘踞在寝殿上方的声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听上去心情很不错,随后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收到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一份大礼。”

    “只是到时候,还希望你别嫌弃。”

    大礼?呵呵,这个狐狸精主动送礼上门,简直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是鸡……

    “好意心领了,礼物你就自个儿留着吧,我不稀罕!”我想也不想,一口拒绝。话落,随即想到此行的目的,立马追问:“还有,你把冥王大人藏到哪里去了?是个男人的话,就出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好歹也是堂堂狐族之王,总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日后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不不,小鱼,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半月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由近及远,开始变得飘忽起来,“这游戏本身,便是我定的,规则,自然也由我说了算。”

    “至于礼物,抱歉。”说到这里,半月的声音轻的几乎快要听不清了,“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那么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权利。”

    这话外之音,分明是红果果的威胁——叶小鱼,你看清楚,现在的你不过是我砧板上的一条鱼。我高兴便让你多活几天,我不高兴,只要动动手指,随时都可以捏死你!懂?

    “你……”我忿忿的咬了一下牙齿,恨不得直接把这只狐狸精打回原形。

    “哦,对了!”正觉得气结,想要破口大骂,又被对方漫不经心的语调给打断了,“凤王,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祝你……好运。”

    “喂,你回来!把话说清楚!”这时,原本彻响在房梁上方半月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只有一丝余音,还残留在冰冷的空气中,不甘心的飘荡着。

    我试图顺着声音消失的方向追出去,不料被凤渊一把扣住了手腕:“小鱼儿,别追。”

    “这不是狐王本人,不过是他设下的幻境罢了。”

    幻境吗,只是幻境吗?仅仅是一个幻境,就让我瞬间失了方寸,那要是来一场面对面的较量,我岂不是……等等!怎么感觉半月会出现在这里,是专门为了等待我们的到来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两耳嗡嗡作响,一时间仿佛丧失了所有的感官一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我们,上当了?!

    是空城计,还是调虎离山计,抑或干脆是连环计?

    我脑袋一阵晕眩,手心早已因为自己可怕的猜测而变得冰凉一片——也许,在当初收到闫重烈的那封信,我们最终决定兵分两路的时候,这一局,便早已踏进了半月精心部署的圈套:

    信上说,冥王重病,请凤渊回来见最后一面是假。其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故意遣开凤渊,好让我们一行人失去主心骨,再前去狐族救伍吟儿才是真!

    因为从一开始,就如凤渊所担心的那样,半月已经完全料定我们会兵分两路,同时行动。

    如此一来,之前所有的一切……全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只有城门外象征性的设了一下结界,而整座城池却犹如一片废墟,连一个陷阱和埋伏都没有?为什么半月会如此笃定凤渊会为了冥王前来,特特意意留下幻境,堂而皇之的躺在冥王的卧榻上酣然大睡?又为什么即便被割去舌头,孟婆婆在离世之前,还是拼命向我们反复强调“不要”两个字?

    因为这“不要”两个字,不是其他别的意思,根本就是“不要”让我们进城!

    至于冥界为什么是座空城,半月的目的只是为了绊住凤渊,自然不必浪费太多的精力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而眼下,重病生死未卜的冥王,勾结外族是非不分的闫重烈,以及整个冥界的老百姓……如果所料不假的话,应该在我们赶来之前,已经全部被秘密转移到狐族的地界去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半月料定我们会兵分两路,那么他势必早已做好了应对措施。且冥界本来就不是他的重心所在,依半月的手段,可想而知,如今的狐族被布置成了一番怎样恐怖的光景。绝对是叫人有去无回!

    不对!想到这里,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以半月的脾性,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不是代表他的修为,自上次一别之后,在短短不到两周的时间,已经达到九层境界,衍生出了第九尾?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小白他们……

三百六十三、游戏的难度

    想到半月口中“精心准备的大礼”,和他之前所说的那一句“想不到,你会选择和凤王一起来冥界,千算万算,终究错漏一步。”

    我的心脏便像被人狠狠一把用力拽住了似的,胸腔里闷得喘不过气来——半月……打从一开始,半月的目标就是我!

    他算到凤渊放心不下冥王,哪怕知道可能是陷阱,也一定会来冥界一探究竟。但他却怎么也没有算到,我已经和凤渊达成约定,说好要共进退。所以他本能的以为,此番我会和小白他们一起行动,提前向狐族偷袭,以便救出伍吟儿。

    只是阴差阳错,如今去狐族救伍吟儿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变成我的沈白鳞!那么,在没有看到我的前提下,计划落空,又极有可能已经达到第九层修为的半月,会不会直接迁怒于小白他们,而对他们痛下杀手?

    不,不是这样的,千万不能是这样!

    我猛的打断自己的猜测,再这样下去,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自己就先给逼疯了!我勉强镇定下来,转过身一把拽住凤渊的袖子,不无担忧的问道:“凤渊,你说,是我想多了对不对?小白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别急,先给他们打电话。”凤渊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面对我失魂落魄的询问,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深沉的可怕。

    “对,打电话!我们有电话,打一个问问不就知道了!”被凤渊一提醒,我顿时找到了方向。着急忙慌的从挎包里取出了手机,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拨通了联接小白手机的数字号码。

    “嘟——嘟——”经过短暂的停滞以后,电话里很快传来了熟悉的讯号声。

    快接,快接,快接啊!我攥着电话的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眼下,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一部小小的手机上。我简直无法想象,假如自己的猜测全部变成了可怕的事实,我究竟还有没有活着去面对的勇气。

    然而,仿佛是刻意和我作对一般,我越是着急,电话就越是无人接听。到最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嘟嘟”声干脆直接变成了一阵急促的忙音,给彻底无情的挂断了。

    “凤渊,怎么办?电话打不通!”使劲的晃了几下手机,濒临崩盘的心理防线,几乎快让我哭出来了,“小白他们……他们会不会已经,已经……”

    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再说下去的勇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完全超出了我们一开始的计划。甚至可以毫不违心的说,早知道会是这样结果,我宁愿真正去狐族救伍吟儿的人是我,也不愿意小白他们去涉险!

    可是,晚了,一切都知道的太晚了!

    “铃铃铃,铃铃铃!”绝望如滔天巨浪,汹涌叫嚣着向我袭来。就在我即将支撑不住,眼泪快要决堤之际,手中原本沉寂下来的电话,蓦地一下突然响了起来。小白,是小白给我回电话了!

    在今天之前,我从来不觉得这种原始的铃声有多么动听。但在今天之后,这一定会是我听过最美妙的音乐,没有之一!

    “喂,小白!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电话一接通,我便什么也顾不得,含着眼泪急急忙忙的催促:“听我说,现在的狐族非常危险,你们赶快回来!”

    “救吟儿的事不着急,我们以后再从长计议!”说到这里,我猛的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喂,小白,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小白,你听到了吗?”面对电话另一头不寻常的沉默,我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目光不安的看向了凤渊。尽管如此,嘴上却还是不甘心,仍旧在执着的喊着:“小白,快说话,别吓我!”

    “小鱼……”沉默半晌之后,电话里终于传来了一个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半月,你这个疯子,你他妈把我朋友们怎么样了!”假如愤怒可以穿透电话置人于死地的话,我相信,此时此刻拿着小白手机和我打电话的狐狸精,早已人鬼畜三界轮回成百上千次了!

    “嘘,先别着急。”面对我近乎失控的怒吼,好似在安抚炸毛的小猫咪一般,半月只是低低的从喉咙发出一声轻笑,完全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小鱼,聪明如你,一定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救回你的朋友。”

    “行,我会来狐族见你!”虽然不知道这个狐狸精要我去狐族见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但为了小白他们,无论如何,这一趟我是去定了。答应半月之后,担心他会使诈,我随即又警告道:“但是,在我来之前,如果你敢动他们一根毫毛的话,我跟你拼命!”

    “动不动他们,不是我说了算的,这得取决于你的速度。”然而,我自认为充满威胁性的话语,到了半月那里不过是挠痒痒,还是隔着靴子的那种:“所以,具体应该怎么做,你明白了么,小鱼?”

    明白你妹!我多么想自己是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傻子!

    “半月!我是我,我朋友是我朋友!”我算是彻底看透了,对于这种毫无道义可言的人,同样没有道理可讲,“你这样龌龊的手段,难道不怕落人笑柄,叫自己后人耻笑吗?”

    “无所谓,我高兴就好。”电话那头,半月厚颜无耻的回了一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略微停顿之后,又懒洋洋的补充了一句:“哦,对了!”

    “我刚才好像忘了告诉你,为了体现你们朋友之间深厚的友谊,同时也为了让你感受到时间的紧迫,我稍稍给这个游戏增加了一点点的难度。”在半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咒骂。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一下子听出那是小白的声音。如此一来,便足以证明,小白他们真的落到了这个狐狸精的手里。

    “什么难度?”事已至此,除了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之外,我别无选择。

    “很简单。”仿佛一早料到我会这么问,半月了然的轻笑一声,“一炷香时间为限……”

    “你晚来一炷香,我便送你一位朋友上路。仔细算算,包括你家的小宠物,你拢共有四位朋友在我的手上。也就是说,从挂断电话的这一刻开始,你还有四柱香的时间可以磨蹭,说的够清楚了么?”

    四位朋友……沈白鳞,小白,伍吟儿,阿贪!

    他妈以前只以为闫重烈手段暴虐残忍,但和这个狐狸精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弱爆了!用“暴虐残忍”来形容半月,根本不及千分之一!简直是宇宙无敌超级冷血大变态!

    “半月,你这个神经病!我警告你……”我攥着手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来人,把香点上。”然而,不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半月看似不经意的对旁人吩咐了一句,我瞬间就噤声了。

    “小鱼,你有这个闲情逸致骂我,不如让你家凤王大人快些,送你到狐族救你的朋友,来的更实际一点。”

    “……”看来,是没有任何周转的余地了!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先在这里祝你和你家凤王大人,goodluck!”见我不吱声,半月最后略带戏谑的嘲弄道,“千万别让我失望哦,想想你那些可怜的朋友们。”

    话落,便不由分说,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三百六十四、意外横生

    “凤渊……”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我木然的垂下手,感觉整个人精神都被抽空了一般,失魂落魄,“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小白他们!”

    “坏东西,不过是打了个电话,就被吓傻了么?”刚才电话里半月对我说的一番话,凤渊全都一字不落,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见我这样,他虽然嘴上依旧不忘调侃,但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里,却满是隐忍的内疚与疼惜,看得我心里愈发难受:“小白他们是你的朋友,同样,也是我的朋友。”

    “你去救他们,不等于也是我去救他们么?”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更可况,当初是谁说的,不论遇到任何困难,都要共进退?怎么,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便犯糊涂了?”

    “再说,区区一个狐族,来回都无须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可能难得倒你家手眼可通天的凤王大人呢?”

    “哎,我去!有你这么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吗?”不可否认,虽然这个蛇精病哄人的伎俩差强人意,但和之前相比,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确实有着落不少。

    凤渊说的没错,所谓的自乱阵脚,大概指的就是我这种人。小白他们还没被怎么招,自己倒先没了主意——且不说这个半月的修为究竟有没有到达第九层,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衍生出了第九尾?反正该面对的,还是必须要勇敢去面对!像现在这样心卯不定,除了自己吓自己之外,完全于事无补。

    所以,叶小鱼!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气馁和自责,而是带着你家蛇精病,赶紧上狐族救人去!

    想罢,我不再犹豫,将手机揣进包里,一把拽住凤渊的手:“喂,不是你说要陪我去救人的吗,那还傻愣着干什么?”

    “呵!”破天荒的,面对我刁蛮不讲理的倒打一耙,凤渊第一次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只是略带戏谑的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笑,便任由我拉着,快步朝寝殿门口走去。

    “诶,不对啊?”结果才走没几步,顿时又给停住了。刚才还说自己冷静下来,脑袋瓜开窍了,却不想这么快又犯糊涂了。明明身旁这个“手眼可通天”的蛇精病瞬移了得,我又何必多费这个功夫走这几步路?

    意识到这一点,我随即调头朝身后的人看去,想让他像以往一样,抱着我去狐族。谁知一回头,不偏不倚,恰好对上某人笑得狭促的双眸。瞬间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被看够了笑话!

    “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笑!”摊上这么个主人,真不知道是小白的幸运还是不幸,显然完全没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放在眼里。否则,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都说结了婚的女人,一天一个样,我看这话说的不真。”凤渊一边说,一边挨近我,“起码,我家小鱼儿,是一分钟一个样。”

    “你……哎!”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挪揄了的时候,人已经被凤渊伸手一揽,冷不丁打横抱在了怀里。

    “本来没事,但如果再这么聊下去,小白他们兴许就有事了。”凤渊凑在我的耳边,似笑而非的叮嘱道,“坏东西,抓紧了。”

    “哦,我知道了。”凤渊说的没错,我顺从的点点头,不再斗嘴。

    “嗯?”结果,两人话落,耳边并没有像以往的几次瞬移一样,传来预想中“呼呼”的疾风。只听凤渊狐疑的低哼一声,便站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凤渊,怎么不走了?”我心觉纳闷,睁开眼睛不解的看向他,“小白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这房子,有古怪。”凤渊答非所问,眼帘一抬,透着几许冷意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的朝我们身处的冥王寝殿,慢悠悠的扫了一圈。随后刀刻一般的薄唇,缓缓的勾起了一丝弧度:“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原来如此?我被他抱在怀里,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发问,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寝殿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节奏紧凑,又震耳欲聋的“砰砰”声。声音之大,就好像开山修路一般,炸得我耳膜都在“嗡嗡”作响,脑壳生疼。

    “凤渊,那是什么声音?”我盯着放置在案桌上,几乎快摇摇欲坠的烛台,心跟着提了起来,不无警惕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两只不成气候的大猫罢了。”凤渊这么说着,森冷的眸光里,不经意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杀意。

    大猫,什么鬼?难不成是老虎?可我还真没见过走路这么……惊世骇俗的大老虎!不过很快,不等凤渊再细说,我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大猫”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就在凤渊说完后没多久,我正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外好似惊雷一般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犹如风箱一样“呼哧呼哧”,既让人惊恐,又毛骨悚然的呼吸声。

    “……”随着如此可怖的呼吸声逐渐逼近,我不受控制,跟着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门口慢悠悠探进来的,一个硕大如斗得脑袋之后,还是没忍住,硬生生倒抽了口凉气。同时,攥着凤渊衣襟的手,也条件反射的掐进了他的肉里:“这,这不是……”

    我呆愕的瞪大眼睛,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出现门口的两尊巨兽,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铜铃一样骇人的招子,在光线不是非常充足的寝殿外,散发着幽暗的绿光,同样在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们,仿佛在试探猎物的可口程度;如秋日草原上忻长的茅草一般,蓬松而金黄的鬃毛根根倒竖,和阿贪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巨大的利爪,好似磨得无比锋利的钢刀,即便隐藏在厚实的肉垫之下,只露出了一点点尖锐的顶端,却依然令人不寒而栗。

    “没错,是狻猊。”见我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凤渊目视前方,好心帮我补充道。

    “它们,它们怎么活了?!”一直到凤渊开口说话前,我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尼玛!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在进冥王府之前,这两只狻猊再威风,也只是两尊看守大门的石雕而已。虽然栩栩如生,确实富有威慑力,可怎么能说活过来,就活过来了呢?简直匪夷所思至极!

    “这还用说么,老婆?”听我这样问,凤渊了然的眯了一下双眸,收回冰冷的视线,淡淡的落到了我的脸上,“当然是你口中的狐狸精,送给我们的餐前小点心。”

    漫不经心的语调,波澜不兴的表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叫他有所动容一般。和我面对意外情况的一惊一乍相比,眼前这个蛇精病淡定的叫人蛋疼。

    真是日了狗了,又是半月捣的鬼!凤渊说完,我忿忿的咬了一下唇:“那现在怎么办?”

    “好端端的,为什么你的瞬移就不灵光呢?还是说,是因为这两尊狻猊复活的缘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凤渊一边说,一边双手一松,将我稳稳放落到地上,“半月在离开冥界之前,故意改变了寝殿中的五行,并用结界加固。”

    “若不是因为使用瞬移,这样偏门的灵力放在平日里,置身其中的人绝对察觉不到分毫。”

    “所以,他既不想让你使用瞬移,又存心将这两尊狻猊复活,目的就是为了要阻止我们离开冥界?”

三百六十五、半月的如意算盘

    趁着门口两尊刚刚被复活没多久的狻猊,还处在思维迟钝期,只是目光警惕的审视着我们,不敢贸然下手之际,我总算在凤渊的话里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可是不对啊,他不是让我尽快赶到狐族去救小白他们吗?”

    “为此,还刻意限制了时间!现在回头又整这么一出,岂不是自相矛盾?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拿我寻开心,实际上……”

    等等!话说到这里,一道白光突然从脑海里闪过,我猛的一下顿住了——这个变态的狐狸精,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么!在对上凤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目光时,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呵呵……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被这个狐狸精给绕进来了。

    也难怪,他明知道凤渊的手段,却还要规定什么一炷香一个人的“游戏规则”。而我,其实也应该一早要想到了:以半月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会好心给我留出这么多空余的时间?从始至终,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罢了!

    那就是,存心拖延我们的脚步,让我和凤渊无法赶在第一炷香烧完之前,到达狐族!

    先是偷偷改变冥王府中五行的秩序,用结界加固,不让凤渊使用瞬移。接着故意复活门口的两尊石雕狻猊,好借机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无法从屋子里出去。等到我们错过规定时间,如此一来,他便师出有名,顺理成章的可以对小白他们下手。

    而中途,一旦我和凤渊稍有偏差,没有及时将狻猊解决,那么之后还会有第二炷香,第三炷香……直到最后一炷香点完,所有的人死去,他就彻底称心如意了!

    到那个时候,我甚至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他随随便便一句:“不怨我无情,只怪你们自己无用罢了。”就可以轻轻松松,将一切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不!想到这里,我怒从中来,不由分说,抽出枫棱便要朝狻猊冲过去:“凤渊,我们没时间了。”

    “第一炷香,在电话挂断时已经点上了!”是的,这会儿耽搁的功夫,起码已经烧了四分之一。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嗷呜——”结果话音刚落,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徘徊在寝殿门口迟迟不敢进来的两尊狻猊,感受到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反而仰头一声长啸,抢先一步朝我们方向猛扑了过来。

    极致的速度,带动四下里的空气,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猎猎作响。我不敢掉以轻心,当两尊狻猊先后扑过来的同时,和凤渊默契的对望一眼,双双朝两旁后撤了几步,及时避开了狻猊的第一轮攻击。

    但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避”,而是“杀”,再不济便是“冲出去”!所以,在稳住身形的第一时间,我已经不做任何迟疑,提着枫棱划飞快的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叶小鱼,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狐族!

    然而,正当我打算集中精神,试图用意念控制枫棱,尽快了结距离我最近的一尊狻猊时,脚下原本坚实无比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的颤动了一下。虽然不似地震般夸张,但幅度之大,足以叫一个成年人失去平衡,摔个狗吃屎。

    当然,我并没有。在狻猊挥舞着利爪,再度飞扑过来之际,我已经脚尖点地,灵活的跃到了冥王的床榻上。

    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没有造成多大的后果,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困惑——好端端的,地面怎么自己动起来了?千万别告诉我,和狻猊一样,这地面也要活过来了?他妈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叫不叫人活了!

    “嗷呜!”就在我稍一走神的瞬间,屡次袭击未果的狻猊,终于恼羞成怒。

    它压低足有两米多高的身躯,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白茫茫的热气。下一秒,便夹杂着腥臭的口水,从血盆大口中飞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热的火光,带着簌簌的风声,速度之快,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见鬼!即便如今的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躲开这一击,但火球本身如岩浆一般的温度,绝对不是盖的。还没挨近分毫,床榻上的帷帐已经先烧起来了。为了避免殃及鱼池,不让火势烧到自己,我只能咬牙往床榻里侧一滚,再想办法从火势还没有蔓延过来的地方下去。也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刚才选择在床榻上落脚,是个多么愚蠢的行为。

    只是事与愿违,火势比我想象中蔓延的还要快!我刚直起身,压根还没来得及迈开脚,热情的火舌便紧随而来,气势汹汹的舔到了我的脚丫子上。这下倒好,摆在我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牺牲头发和眉毛,冲出去;要么再等等,等火势小了,再冲出去……

    好吧,开个玩笑!眼下除了第一个选择之外,已经找不出第二个选择来了。

    “呵!”不料,正当我即将要为自己一头乌黑的秀发沉痛默哀时,耳边冷不丁响起了某人狭促的轻笑:“坏东西,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白天的,还想着床笫之事,果然不学好。”凤渊这么说着,已经顺势一把揽住我,抬手在烈火中一挥,不着力道的抹去了其中一侧快烧到我的火苗。接着用大袍子将我一裹,从随时都有可能被大火侵吞的床榻中,飞身跃到了对面高高的案几上。这期间,还不忘笑得一脸猥琐,凑在耳边调侃我:“不过没关系,老婆,我喜欢。”

    “……”喜欢你妹啊!还床笫之事,你这个蛇精病脑子里整天除了和菠萝香蕉一样的颜色之外,还能不能有点其他阳光灿烂的颜色?我下意识的攥紧凤渊胸前的衣襟,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嗷呜——”岂料,我们两人的脚尖刚挨到案几上,两尊屡次攻击不成的狻猊,彻底抓狂了。齐齐仰天一声长啸,各自从口中喷出一团猎猎燃烧的火球,再度飞速朝我们袭来。

    我抬手要掷出枫棱,反被凤渊扣住了手腕。在被火球击中之前,两人趁着狻猊攻击的间隙,飞身落到了寝殿右侧方的一个拐角上。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前一秒两人刚落脚过的案几,后一秒早已变成了一堆冒着火光的废墟渣渣。

    “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不然,那畜生早被我解决了!”站稳脚跟后,我不无埋怨的说道。

    “为什么?莫非,你想变成第二张案几?”凤渊嘴上说的轻松,视线却落在两头暴怒的狻猊上。压得低低的眼帘中,眸光深不见底:“这两尊狻猊石雕,是曾经父亲还没有成为冥王的时候,爷爷特意在府邸落成之前,差人去天山之渊凿来的两块山魂雕琢而成。”

    “且不说山魂独具的灵性,单是狻猊本身,就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你这个莽撞的坏东西,以为凭借一把小小的树魂枫棱,便能置它于死地么?”

    “我又不知道这破石头的来历,我能怎么办?”听凤渊说完,我不免着急上火,“小白他们还等着我们去救,现在一炷香起码过了大半,我们要再不想办法离开,谁知道半月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其实关于狻猊的来历和传说,我是略有耳闻的,心里也明白凤渊所说不假。

    相传,龙生九子,狻猊就是龙的儿子,排行老五。因为长得有点像狮子,模样轩昂,佛祖见了喜欢,便收了它当坐骑。试想,能做佛祖坐骑的,岂是一般的凡物?虽然眼前这两尊不是狻猊的真身,可它们身上有山魂的灵性,要对付起来,实属不易。

三百六十六、灵光乍现

    “啧,老婆……”面对我气急败坏的质问,凤渊原本还想再说什么。

    “噗、噗、噗!”可刚一开口,脚底下骤然传来了一阵古怪的闷响,顿时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这声音来的蹊跷,我从未听到过。好似什么东西被煮沸了,又像是有人在吹泡泡,可仔细一听,又觉得什么都不像。总之听了浑身不舒坦,叫人寒毛倒竖。

    “你听到了吗?”我竖着耳朵,警惕的朝脚下看了一眼,本能的察觉危险在逼近。

    “你觉得呢?”凤渊不答反问,说话间,带着我再次避开了狻猊的攻击。

    也是,连我都听到了,这个蛇精病没道理会听不到。我刚想罢,就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飞速朝我们袭来:“当心!”

    话落,人已经有惊无险,被凤渊带着来到了对面的墙角上。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才站定不多久,之前发出怪响的地面,好像底下被人掏空了一般,突然“咔嚓”一声,瞬间陷下去一个半米宽的大坑。要不是反应及时,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此刻两人恐怕早已双双掉进坑里去了。

    我去,那是什么玩意儿?!在凤渊飞身带我离开之际,无意间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个赫然出现的大坑。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傻眼了。只见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深坑中,不断有一种绿油油的液体在满上来。很粘稠,跟放了绿色素的米糊似的,不住翻腾着气泡,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刺鼻的酸腐味。

    别问我那是什么,我不知道。甚至连它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冥王的寝殿里,具体有些什么用处,我也完全一概不知。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刚才从脚底下传来的,那个让我听了极度不舒服的声音,就是这种液体发出来的。当然还有一点,也值得肯定。那就是,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才这么想着,不多久,很快我便闹明白这黏糊糊,绿油油,恶心吧唧的液体,到底有什么作用了。

    “嗷呜——”屡屡没有击中我们的狻猊,近乎到了暴怒的状态。它们一只蹲守在寝殿大门中央,一只立于早已烧成灰烬的床榻旁边,不断喷着火球,试图将我和凤渊置于死地。

    就在其中一团火球没有击中我们,射偏到了放置在墙侧的木架上时,破碎的木片应声飞溅,掉落进了绿油油的深坑中。

    紧跟着,只听“扑哧扑哧”两声响,不过几分之一秒的功夫,那几段比我胳膊还粗的木块,眨眼间便化作了浓稠的液体。和那一汪冒着气泡的绿水,迅速融为了一体,永不分离。

    这玩意儿,跟硫酸一个样,是强腐蚀性的!看到那一幕,我暗暗咋舌,不免有些后怕——方才只要我和凤渊反应稍稍慢一点,这会儿,我两的小腿跟估计也像那几段木块一样,和它融为一体了。

    结果刚庆幸完,只觉得脚下猛的一沉,地面上赫然又出现了一个深坑。和之前第一个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粗粗估算,半径足有两米多。也不知道在这座空旷冷清的寝殿底下,像这样恶心人,又渗得慌的绿水坑,究竟隐藏了多少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倒霉透顶!

    “我们这样躲来躲去的也不是办法,第一炷香都快烧完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情也变得愈发急躁不安,“再这么下去,不说第一炷香,估计等第四炷香烧完,我们也去不了狐族!”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怨不得凤渊。可人一旦到了这种时候,真的克制不住负面情绪的爆发,这种感觉,相信很多人曾经都经历过。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出出不去,杀杀不了,进退两难。关键是,小白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命!我宁可死的是自己,也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出事。否则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坏东西,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我心里急,被我抱怨凤渊也不恼。一边不慌不忙的应对狻猊越发凶狠的攻击,一边语气淡淡的说道:“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觉得小白他们,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么?”

    在我和凤渊说话的当口,整个寝殿里又先后多出了两个大坑。长此以往,不消多时,很快就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凤渊这么说着,抬起左手,五指成爪,用力往旁边狠狠一扯。“呜——”,空旷的寝殿中瞬间彻响一声震耳欲聋的凄厉惨叫。其中一尊狻猊,巨大的身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大理石建构的墙壁上,一下子凹进去一个深坑。

    不过这一幕,只是看上去大快人心罢了。实际上,对于用山魂雕琢而成的狻猊来说,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正如此刻,吼也吼完了,疼也疼完了,一旦重新站起来,换回的只是它加倍疯狂的报复而已。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打破僵局,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突破口!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视线不断在两尊狻猊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寝殿中,来回搜寻,企图能够找到些什么,可以用来对付这两尊难缠的石雕。但结果只是徒劳,除了一地坑坑洼洼,碍手碍脚,又无比危险的绿水池子外,我什么都看不进去。

    “砰——”又是接连几声巨响,顶上两盏绝美的水晶琉璃油灯应声坠地,先后摔进了冒着气泡的绿水池子里。眨眼间,便“扑哧扑哧”化得尸骨无存了。这掉进去的如果是个人,又能坚持多久呢?面对皮糙肉厚的狻猊,我手提着一无是处的枫棱,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身体被凤渊紧紧揽着,在这混乱的场面里,思绪也开始不受控制,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等一下!就在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间,一个大胆冒险的念头,突然毫无防备的闯进了我即将面临崩溃的脑袋中——狻猊,绿水池子……

    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凤渊,快,放我下去!”想罢,不再迟疑,我赶紧去掰凤渊的手,着急忙慌的想要下地,“没时间了,快!”

    “……”刚带着我避开狻猊攻击的凤渊,听我这样说,还以为我又在耍性子,自然不予理会。

    “唉!”我急的不行,眼泪都快出来了,“传说,狻猊的传说!”

    没错!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要如何摆脱狻猊的纠缠,而是利用狻猊的传说,让它们自己走向覆灭!

    这个时候,我不免又要庆幸自己曾经在学校时,闲来无事泡在图书馆里的那段时光了。因为看书很杂,也很乱,什么都想接触,所以知道旁门杂类的东西也相对比较多。虽然已经完全不记得是在哪一本书上看到的了,但其中写的内容,即便过去这么久,却依然记忆犹新。

    那是一本类似于山海经一样的传记,上面有过一小段关于狻猊的描述。前面我也简单对狻猊做过介绍,但这本书上写的,却更为详细。而其中一点,更是带给了我最关键的启示——传说中,狻猊是佛祖的坐骑,通灵性,有悟性,喜烟好雾。但世人很少知道的是,狻猊通常成双成对,一雌一雄,而且非常忠于另一半。

    说到这一点,可能会让很多人自惭形秽。当然,有点扯远了,我们回过头来继续往下说。因为成双成对,又非常忠于配偶,所以这也成了狻猊一个比较好的寓意。

三百六十七、可惜,还是慢了

    只是这个寓意,同时也葬送了许多狻猊的性命——因为一对成年狻猊中,无论是雌的一只死去,还是雄的一只死去,另一只活着的,绝对不会苟延残喘。很快也会紧随其后,一同死去。

    所以,大家也可以把狻猊这种难能可贵的秉性,简单的理解成是悲壮的“殉情”。不过现在的我,可没工夫对它们歌功颂德!想必听我说完,大家也差不多猜到我想干什么了。没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一旦我心软,没人会为我的朋友们买单!

    “啧!老婆,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长进许多。”对于凤渊这种年纪的老妖怪来说,自然是知道狻猊这一特性的。所以根本不需要细说,经我一提醒,便完全明了了。他脚尖轻轻往大理石的墙壁上一点,将我送到房梁最高处放下,随后笑说道:“老婆,你出妙计我出力,咱们分工合作。”

    话落,飞快的在我脸上蜻蜓点水的一琢,还不等我开口说什么,便双手一松,稳稳坠落到了两尊庞然大物的狻猊正中央。

    “嗷呜——”一直苦于无法击中我们的狻猊,本来脾气已经极度暴躁,现在蓦地看凤渊出现在它们跟前,顿时来了精神。不约而同的从硕大的鼻孔里喷出两团热气,抖动着一身蓬松的鬃毛,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我居高临下看着寝殿中正在发生的一幕,不禁攥紧拳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距离实在过近,狻猊不敢轻易用火球攻击,所以相对而言,也给凤渊带来了更多的安全保障。面对步步紧逼的狻猊,凤渊双手负背而立。坚挺的脊梁,修长的身形,远远望去,风姿卓卓,遗世独立。虽然绝对相信他的能耐,但这毕竟是我叶小鱼的男人,我他妈要是一点都不担心,那才叫一个见鬼!“嗷呜——”或许觉得此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凤渊,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可言。在一番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后,两尊狻猊齐齐发出一声高昂的长啸,便猛的飞身朝凤渊方向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狻猊咆哮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凤渊整个吞没之际,凤渊不慌不忙的抬起右手,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尊狻猊额头正中央,看似不着力道的点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只被点中额头的狻猊,顿时刹住脚步,傻傻的呆愣住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很快又恢复了之前凶猛的气势,但对于凤渊来说,足够了!

    也就是在狻猊发愣的那么几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凤渊还没有收回的手掌,突然狠狠一下,结结实实的击中在了那尊狻猊的左侧脖颈上。“嗷呜——”紧跟着,只听被击中的狻猊发出一声凄烈的嘶吼,随即身形不稳,连连倒退几步。下一秒,便不出我所料,“扑通”一声巨响,不偏不倚掉进了它自己身后正在“噗噗”冒着气泡的绿水坑中。

    “嗷呜——”几乎是同时,原本咆哮着朝凤渊猛扑过去的另一尊狻猊,在看到同伴落水之后,利爪距离凤渊的脸颊不过只有几公分远,竟还是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随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义无反顾的,在前一只狻猊落水的同一个地方,飞身跃进了绿水池中。又是“扑通”一声巨响,连挣扎都没有一下,便整个没入不见了。

    一时间,空旷寂寥,面目全非的寝殿中,除了皮肉被腐蚀不断发出的“噗嗤”声,和其中夹杂的,既酸又臭的血腥味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我坐在横梁上,淡淡的瞥了一眼逐渐趋于平静的绿水池子,说不上心里具体什么感觉。只是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撑,纵身跃下,落到了凤渊的身旁。

    是的,我出于我的立场,不能和它们和平共处。但之于它们对另一半的忠贞,我不得不佩服。想到自己和凤渊,这最后的胜利,多少带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走吧。”凤渊太了解我的脾性,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收回落在绿水池子上的目光,冰凉的手掌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小白他们还等着。”

    “嗯,走!”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冲凤渊扯了一下嘴角,“救小白他们去!”

    两人话落,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被半月打乱五行的冥王府邸,来到了森冷寂寥,没有一丝生气的大街上。

    “铃铃铃,铃铃铃!”就在凤渊将我打横抱起,两人准备瞬移去狐族之际,放在我挎包中的手机,突然冷不丁响了起来。

    我脸色一沉,惊疑不定的看向凤渊——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会是谁!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直觉告诉我,这个电话非接不可。最后,经过短暂的犹豫,我还是从凤渊怀里下来,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不等对方开口,我抢先一步冷冷的说道。

    “不错,小鱼。”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那头传来了半月一如既往,淡的跟远山一样波澜不惊的说话声,“你的速度,比我预想中,要来的快多了。”

    “多谢夸奖!”我冷笑,“假如不是某些卑鄙无耻的小人,专在背地里用下三滥的手段使绊子,我可以来的更快。”

    “呵,这不过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狐狸精居然还能做到充耳不闻,我实在佩服他的脸皮,简直堪比地壳!面对我极尽讽刺的挖苦,电话那头的半月报以轻笑,完全不放在眼里。

    “哦?那照你的意思,我反过来倒还要跟你说声谢谢咯,狐王大人?”我咬着牙,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必了。”结果别人还当了真,颇为认真的婉拒了。然而紧跟着,不等我再说什么,半月蓦地话锋一转,又笑了:“只是可惜了,小鱼……”

    “可惜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后半句话半月还没说,我的手心却先冒出了冷汗。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整个人慌乱的厉害。

    “你的速度,虽然远比我预想中要快的许多,但是抱歉,第一炷香还是烧完了。”半月的声音,隔着电话慢悠悠的传到我的耳边,听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切,“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特意告诉你一声,不必太过感动。”

    “还有,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因为我知道,你尽力了。”半月佯装贴心的宽慰,“毕竟一开始,我给你的预算,是两炷香的时间。”

    “你已经给了我一个额外的惊喜,也多挽救了自己的一位朋友,难道不是么?”

    “半月……”我死死握着电话,极致的愤怒,让我忘了此刻自己身在何处,“我草你妈!”

    嘶声力竭的一声怒吼,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失魂落魄的踉跄了几步,在即将摔倒之际,后背抵到了一个冰凉而坚实的胸膛。我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何种表情,我只知道,映入眼帘凤渊的脸庞,是从未有过的模糊。

    电话中,面对我的怒吼,半月依旧在轻笑:“至于你的四位朋友中,到底要送谁上路,我这里就先不做透露了。”

    “说过要给你一份大礼,即便从两位变成一位,必要的保密工作,还是需要的。”

    “反正到时候,只要你进了城门,第一眼便能看到,不急。”

    “半月,你他妈住手!”我想我是疯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喂,喂,喂!”然而,接下来回答我的,只是一阵急促而冰冷的忙音,“啊——!!!”

    寂静如坟冢的街道上空,瞬间彻响一声绝望的怒吼。

    在我攥着手机,眼泪还未倾泻而下的一刻,人已经先一步,被凤渊打横抱在了怀里:“我的小鱼儿,别怕。”

    凤渊说完,紧随而来的,是耳边“簌簌”的疾风。这一次的瞬移,速度是从未有过的快。我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溢出眼眶,早已被风声带走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太慢。太慢,太慢……

三百六十八、假的!

    其实,在客观上来说,凤渊使用瞬移从冥界到达狐族,前后也不过十分钟。可在主观上,这十分钟对于我而言,却是此生最漫长的十分钟。用一个世纪,或者一百个世纪,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漫长。

    但不管怎么样,最终我和凤渊,还是站在了属于狐族地界的,巍峨而森冷的城门口。

    “凤渊,你看到小白他们了吗?”一到目的地,我便惊慌失措的从凤渊怀中跳下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视线不住的在城门上方搜寻。不过惊魂未定的扫视一圈之后,除了停驻在城墙顶端,几只聒噪的乌鸦之外,并没有其他别的发现。

    但还是不放心,在踏进狐族城门后的一刻,我又攥着凤渊的手问道:“没有对不对,没有看到小白他们,是不是?”

    “嗯,没有。”凤渊走出几步,微微仰着头,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不紧不慢的从城墙这头,缓缓扫到了城墙那头。终于,薄唇一张,说出了这一路上我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小白他们,不在上面。”

    “哈,太好了!”我失声笑起来,眼泪却压抑的太久,忍不住掉下来,“半月说,只要我一进城门,就会看见他们。现在没有,起码说明小白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尽管多少对半月的做法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喜悦占据上风,让我无暇去顾及其他。同时也在心里宽慰自己——兴许,是半月这个变态的狐狸精,为了让我能够快点来狐族,所以故意在撒谎吓唬我呢?又或许,其实小白他们压根没有被半月抓住呢?很有可能,这个狐狸精只是捡到了小白不小心掉落在狐族的手机,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罢了!

    这么一想,心情比之前离开冥界的时候,要平复不少。也是到了此刻,我才有心思打量这个屡屡从别人口中听说,却一次也没有来过的地方,狐族——刚才我和凤渊是直接进的城门,没有任何人看守,同样也没有任何人阻拦。而我们现在到达的位置,距离城门不过百米远,是一个类似于露天广场一样的地方。

    不比大城市的繁华,这个广场四面环水,三座青石拱桥相连,正中央是一块由鹅卵石铺成,少说也有几百平的圆形空地。在空地上还伫立着五根雕花石柱,一人合抱大小,直耸入云霄,气势巍峨。

    至于广场的四周,则栽种着一圈不知名的绿色矮木丛,开着鲜红如血的花。看着虽漂亮,却并不讨人欢喜。总体来说,整个广场的设计风格,都比较偏向于宁静小镇。有水有桥,有花有木,简单干净不累赘。

    视线离开广场,我望向城中空无一人,显得异常清冷寂寥的四下,不知不觉压低了眼帘。除了头顶上方湛蓝的天空,和街道两旁白墙黑瓦的楼房,这一副莺莺翠翠的美景,实质上和死气沉沉的冥界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一个善于迷惑人的眼睛,懂得隐藏自己致命的毒针,而一个则把所有不美好的一面全都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无法对其视而不见罢了。

    两者相较,我反倒更喜欢呆在冥界。

    “凤渊,你说这个半月又在搞什么鬼,这里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之前刚到狐族,我还在暗自庆幸,或许情况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我收回目光,不无担忧的看向凤渊:“如果半月迟迟不来怎么办,我们要去上哪里救小白他们?”

    “……”结果话落,隔了半晌,也不见凤渊开口回答。

    “凤渊,你怎么了?”我这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身旁的这个蛇精病早已变了脸色。狭长的双眸微眯着,也不看我,冰冷的目光投向正前方白墙黑瓦房子中的一间,脸色阴沉的可怕。

    见凤渊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愈发没有底。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顺着凤渊视线看过去的那间房子,二楼阳台的窗户“砰”的一声,突然被人从里往外打开了。

    我狐疑的蹙了一下眉,等看清楚窗户里面站着的人是谁之后,瞬间不淡定了:“小白?!”

    “小白,你还好吗?”我嘴里激动地喊着,抬脚就要往那间房子跑去。

    “别去!”不料,才跑了两步,手腕一冰,就被身后的凤渊给牢牢扣住了,“他不是小白。”

    短短一句话,寥寥数个字,让刚刚看到一线希望的我,顿时又再度打回到了地狱。我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凤渊,依然不死心的问:“那个人,和小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小白?”

    “他是狐王,半月。”凤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五指一收,将我重新拉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间房子里的人,不是小白,而是半月?我知道凤渊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而且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小白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确实有诸多可疑。

    但出于人的本能,我还是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失望。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又一次被半月戏弄的愤怒。这个无论何时何地,总能够轻而易举挑战我忍耐底线的狐狸精,他就是吃准了我在意什么,还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往软肋上攻击!简直变态至极!

    “小鱼……”果不出凤渊所料,站在窗户里面,幻化成小白模样的人,淡淡的勾起了嘴角,“欢迎来我的狐族参观,请问,需要导游么?”

    参观你妹!我忿忿的咬了一下牙,但还是竭力克制住怒火,沉声质问:“半月,我已经来了,你把我的朋友们,都带到哪里去了?”

    “别急,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们。”说话间,站在对面窗户里的人,模样开始一点一点的发生改变。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秒钟功夫,变回自己本来模样的半月,抬手拢了一下掉落到额前的头发。也不知道是在对我们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慢悠悠的轻笑了一声:“啧啧!居然没有上当,貌似有点小失落。”

    “……”我不由得和凤渊对视了一眼——这人,怕是从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的吧?

    “小鱼,老实说。”估计是玩够了,半月睨了一下他那双天生媚骨的柳叶眼,终于开始切入正题,“在你进城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的任何一个朋友,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庆幸?”

    “你什么意思?”听半月这样问,我下意识的警觉起来。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无视我的敌意,半月站在窗户中央,居高临下看着广场上的我和凤渊,“正如你一向知道我的手段,从来……说一不二。”

    “所以现在,才是你真正的,收礼物时间。”根本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半月话落,便似笑非笑的轻轻击掌两下,“因为礼物是随机选送,还希望小鱼你能满意。”

    “不,你骗人!”短暂的错愕过后,我终于反应过来半月话里的意思,抑制不住的怒吼道:“半月,你信不信,你要敢对我朋友动一根毫毛,我现在就杀了你!”

    “咔哒——”然而,这一次回答我的,并不是半月。

    几乎是同时,我声音刚落,脚底下的鹅卵石地面,突然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察觉异样的我,瞬间噤了声,蹙着双眉,目光惊疑不定的朝脚下看去。

    紧跟着,像是打开了某个隐秘的机关一般,我很快看到距离我们不过三米远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圆形大坑。

    难道,小白他们此刻就在这个地下暗洞里?!我心急如焚,暗暗猜测着。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人已经抢先一步,跌跌撞撞的跑了上去。

    “啊——”结果,脚步还没来得及挨近,便看到从漆黑的圆形大坑中,有东西被缓缓的送了上来。等看清楚是什么之后,我是真的崩溃了。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下一秒,双腿一软,膝盖狠狠地磕在了地面的鹅卵石上。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我望着前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拎到了九万英尺的高空,跟着又被狠狠的抛回到了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假的,一定是假的!”

    “骗人的,绝对不会这样!”

三百六十九、睡着了,就不痛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几乎是连爬带跪着走完的。

    看着就在几秒钟之前,被升降机缓缓送上来的阿贪,我嘴里反反复复无意识的念叨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直到最后踉跄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猛的扑在它被蓬松的鬃毛覆盖的身躯上,我才方如大梦初醒一般,傻傻的怔住了——是冰的……阿贪的身体,是冰的?

    呵呵!怎么会这样呢?我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阿贪,阿贪?”短暂的呆滞过后,我终于伸手捧住了阿贪的脑袋。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揉了揉它额头上的鬃毛,压低声音,轻轻唤了几声:“主人回来了,咱们不睡了,好不好?”“……”然而,回答我的,只有耳边“呜呜”的风声。仿佛在唱着一首永不知疲倦的挽歌,萦萦无绝。

    “阿贪,我是主人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用力的晃了晃阿贪的脑袋,它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眼帘微瞌着,透露出一丝了无生气的光。仿佛是在看我,又仿佛不是在看我,一瞬不瞬。面对我的低唤,早已凉透僵直的身躯,再也给不了,哪怕一点点的反应。

    “阿贪!”面对阿贪的“无动于衷”,我彻底失去了耐心。用力揪了一把它后背上,如今好似茅草一般毫无光泽的鬃毛,声音由低到高,甚至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怒意:“起来!”

    “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起来!”

    当然,得到的回应,依然是没有回应。

    “你出息了,啊?连主人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我想我是真的疯了。

    一边悲愤的低吼着,一边居然拎住阿贪的爪子,试想图将它从地上拽起来。结果没有成功,视线却落在了它曾经锋利无比,现在却连皮带肉,根根倒翻的利爪上。

    “啊——”这一刻,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搂着阿贪的脖子,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阿贪,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你来狐族!”我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我永远都无法感受到,阿贪在临死之前,究竟忍受了怎样的痛苦。我唯一知道,且能确定的是,假如当初阿贪在要求一起来的时候,但凡我态度稍微能够强硬一点,那么阿贪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以这种淬不及防的方式离开我了!

    想到在西北极寒之地,阿贪最后对我说的话:“主人,和活着相比,我更后悔当初没能为了你,做最后的奋力一搏。”我就心如刀绞——阿贪,你知不知道?比起你的勇敢,我宁愿你永远做一只“懦弱”的噬魂兽,也不要你离开我呀!

    “阿贪,你不乖……”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说一定会平安回来?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

    其实哪怕现在这样,抱着浑身是血,早已冰冷僵直不动的阿贪,在我心里,我也没有真正将“死亡”这个遥不可及的字眼,和阿贪联系在一起。

    我以为,我总以为,经历了前世今生那么多考验,每一次我们都可以逃出生天,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而阿贪,它也会一如既往的,一直一直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哪怕情况再糟糕,受伤再严重,强大如它,最后也一定可以渡过难关,化险为夷。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阿贪绝对不放心留我这个惹事精的主人,一个人在世上。

    可我以为,往往是我错了。当事实的真相,以如此血淋淋的模样,不争的摆放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

    “阿贪,乖……睡着了,就不痛了。”真正的分离,千篇一律,总是来不及道别,叫人不知所措。

    我想象着阿贪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眼睛望向上方一片湛蓝的天空,缓缓的倒下去。它的心里,一定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我说吧?不过没关系,我都知道的,阿贪,我都知道,你要对我说的话……

    我怔怔的抬起手,无意识的帮阿贪合上了迟迟不肯瞑目的双眼:“如果有下辈子,别再做我的宠物了。”

    “这两世,我欠你太多,还不完。所以,来做我的孩子吧!”

    “缠着我,对我撒娇,让我对你……加倍的好。”这么说着,脑海里,不断闪过曾经和阿贪相处的点点滴滴——奄奄一息,差点快要病死的它;上茅房迷路,闯进凤渊房间害我出糗的它;稍微长大一点,会帮我叼菜篮子的它;危急时刻,总会义无反顾挡在我前面的它;为了保护我而被冥王惩罚,去看守幽冥死地的它……

    太多太多,我该怎么还你,阿贪?

    “小鱼儿。”绝望中,一双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却无比强有力的手,慢慢穿过了我的后腰,将我牢牢揽住,从地上带了起来。

    “凤渊……”我回过头,视线朦胧的看向他,“还有救么?阿贪,还能救回来吗?”

    “呵呵!”见凤渊不说话,只一味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我凄凄的一笑:“没希望了,是么?”

    凤渊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揽住我的手臂,微不可查的收紧了几分。往日里好似星辰一般璀然的双眸,此刻如陨落的流星,深沉的可怕。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这样的凤渊,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我扯着嘴角,木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宽慰他,自己没事,不用担心;还是在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不必害怕。

    “半月!”然而才这么说着,下一秒,不等凤渊阻止,我已经飞快的抽出了枫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立在窗户边上笑盈盈看热闹的人,狠狠掷了出去:“我他妈要你偿命!”

    但可惜,事与愿违。

    只听“铮”的一声利响,被我使尽全力掷出去的枫棱,连窗框子都没有挨近,便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似的,瞬间向我自己方向笔直飞速折了回来。眼看着距离不到几公分,即将刺穿我天灵盖之际,凤渊及时伸手一拨,硬生生把失控的枫棱截了下来。

    “没用的,小鱼,别白费力气了。”立在窗户中的人,天生媚骨的柳叶眼一抬,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如今不说是你,即便是你家凤王大人,抑或是这天地间的任何一个,都不再是我的对手。”

    “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抵抗了。”

    半月这话,无疑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同时,也不难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正如我一早猜测,最不愿意发生,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还是变成现实了——这个狐狸精的修为,已然到达了第九重境界!如今,再想要将他除之后快,显然成了痴然说梦。

    “啊!”意识到这一点,我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声,泪水顷刻从眼角迸出来:我不是绝望,我是恨啊!

    恨自己无能无力,恨自己明白太晚,恨自己动作太慢……为什么不早一点识破这个狐狸精的诡计,为什么不快一点解决那两只难缠的狻猊,为什么不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

    “你知道么,小鱼?其实我原本是想让你一进城,就看到这份大礼的。”无视我的愤怒,半月垂着眼帘,用杯盖轻轻拨弄了一下茶水,“不过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

    “现在看起来,效果反而来的更好,不是么?”

    “从害怕,到希望,再到伤心,最后才是绝望……多么刻骨铭心的体验啊,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享受的。”

三百七十、五雷鼎

    “享受你麻痹!”极度的愤怒之下,我手肘一抬,又要掷出枫棱。

    结果这一次,才有所动作,就被凤渊牢牢扣住了手腕。他俯在我的耳边,声音很冷,脸色很沉,低声叮嘱:“坏东西,见机行事,别轻举妄动。”

    “啧!小鱼,莫非你家凤王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女孩子不能爆粗口么?”见我和凤渊两人立在广场上僵持不下,半月悠哉悠哉的呷了一口茶,轻笑道:“否则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你没有家教哦。”

    “哈哈!爆粗口怎么了,没家教又怎么了?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冷血变态的狐狸精强!”我现在岂止要爆粗口,简直恨不得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我用力甩了几下手臂,试图挣脱凤渊的钳制:“不要拦着我!”

    “你知不知道,阿贪它死了,死了!难道连为它报仇的机会,你都不给我吗?!”

    “老婆,这不是报仇,是送死。”凤渊这么说着,冷不丁抬手,力道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脖子。最后望着立在窗户中的人,森森的压低了眼帘:“阿贪的仇,固然要报,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知道为什么,被凤渊这么一捏,我突然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不少。看着如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已没有了生气的阿贪,尽管心里悲怮,但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是的,阿贪已经死了,回天乏术。如果我再让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又怎么能帮它报仇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如何,为了阿贪,我也要振作起来!

    “小鱼,这份大礼,你还满意么?”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见我不再一味叫嚷着要杀他,半月淡淡的睨了一下眼睛,居高临下望着我和凤渊,“当然,仅仅只是这样,还远不足以表达,我欢迎你和凤王来咱们狐族的诚心。”

    “想必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其他几位朋友,你心里一定记挂的很吧?”

    “半月!”我说过,这个狐狸精总能够有办法,轻而易举的打破我的底线,挑战我的忍耐力。听他说完,我刚刚有些平复下来的心,立马又揪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让你和你的朋友们,见上一面罢了。”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一滞,又笑了:“别急着拒绝,兴许,还有不一样的惊喜也难说。”

    呵呵,不一样的惊喜?我看分明是惊吓才对!

    会主动提出来让我见小白他们,这个狐狸精能这么好心?我暗暗沉住气,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凤渊,实在琢磨不透,半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咔哒——”正在惊疑不定间,脚底下的鹅卵石地面,突然毫无征兆的再次传来了和之前一样的声响。我心里一沉,蓦地朝前方看去。只见伫立在自己不远处,那五根雕花大石柱旁,伴随着怪响声,赫然出现了五个黑乎乎的深坑。和送阿贪上来的时候一样,不多久,我便看到小白第一个被升降机缓缓带到了地面上。

    “小白!”我心里一急,赶忙冲上前去,“啊!”

    然而,还没来得及靠近,毫无防备之下,踩在鹅卵石上的脚底,骤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让我瞬间倒抽了口凉气,额头跟着沁出了一层冷汗。

    “凤渊,那是什么?”我看着地面上,鹅卵石与鹅卵石之间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的闪烁着一层好似闪电一般的网状荧光,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刚才要不是凤渊发现不妥,及时把我拉回到身边,这会儿估计我的两条腿已经完全报废了。

    “这是五雷鼎,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不等凤渊回答,听到我说话的半月,不急不缓的接过了话茬,“看到广场中央的那五根雕花石柱了么?”

    “这叫天心石,可引风雨雷电。只要将它们按照阵法排列布置,不仅能将九霄云雷集齐在这一方小小的广场,还能由我随心掌控。无论是这地面,还是这地面之上的空气,只要我想,谁都不能接近分毫。”

    “当然,不怕死的例外。”

    “你……”我发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的半月,早已经被千刀万剐,和他祖宗十八代团聚去了!

    “凤王大人,小红叶!”就在我咬牙切齿,苦于没有对策之际,被升降机送上来的小白看到我们,心急如焚的大喊道:“你们快走,这里危险,狐王他……咳咳!”

    小白话说到一半,明朗的四下突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紧跟着便毫无防备的击中了小白的右侧肩膀。一时间,沉闷的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若有似无的,皮肉开绽的焦炭味。

    “小白!”我看的心惊肉颤,忍不住大喊一声。

    于此同时,凤渊扣住我的手,也跟着收紧了几分。好像生怕我会失去理智,冲过去救小白似的,挣都挣不开。

    “小鱼,别紧张。”远处,半月还在说风凉话,“我只是让你们见识一下,五雷鼎的威力而已。至于无常大人,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转头大吼,很快又朝小白看去,“小白,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咳咳!我没事,别担心。”小白身上结结实实的绑着黑色的玄铁链,怕我们看着难受,明明脸色白的渗人,还要佯装无所谓的反过来宽慰:“跟蜂蛰了一下似的,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我之前只是不小心脚踩到了地面,都差点没疼出声来,可想而知小白刚才这一下有多厉害。

    “小白,你再坚持一下,我和凤渊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了!”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心里都没有底。但要不这么说,我又怕自己真的会绝望。

    “小红叶,凤王大人……”小白依旧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满是愧疚和自责。一双清澈的猫儿眼,视线落在阿贪的身上,眼眶红的厉害:“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阿贪!”

    “它和我来狐族,我非但没有照顾好它,反而还,还……”说到后面,已经哽咽的发不出声了。

    “小白,不怪你!”我同样哽咽着摇摇头,“是半月,是半月杀了阿贪!”

    “我们要振作起来,杀了半月,一起为阿贪报仇!”

    “嗯!”小白强忍着眼泪,应声点头。

    “叮叮当当!”也不知道半月这个狐狸精到底是怎么设计的?在我们说话间,绑住小白的那条黑色玄铁链,竟像是活了一般,自己飞出去,牢牢的缠到了最右侧的一根雕花大石柱上。强大的拖拽力,带动着原本就身受重伤的小白,一同被绑到了石柱上,动弹不得。

    “咔哒——”我刚要开口说话,另一个深坑中,又一个人被升降机缓缓的送了上来。这一次,是伍吟儿。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被半月抓回到狐族,究竟受了多少苦,如今的伍吟儿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憔悴的脸庞,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头发凌乱不堪的披散在肩头上,实在无法和从前那个举手投足都带着风情的漂亮姑娘相提并论。

    “小鱼,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伍吟儿一看到我和凤渊,眼泪立马就下来了,“要不是为了我,大家也不必来狐族冒险。”

    “都是我的错,我不仅背叛了你和凤渊,还害的你们失去了阿贪,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三百七十一、少一个?

    “吟儿,你别这么说!”平心而论,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伍吟儿。她当初选择“背板”,也是被逼无奈。试问家人和朋友两者选其一,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谁能比她处理的更好?面对伍吟儿的忏悔,我赶紧打住,不让她再胡思乱想:“这次的事,完全错不在你。”

    “你的苦衷,我们也都明白,大家谁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希望你自己可以放下,不要再自责了。”

    “而且……”说到这里,我语气一滞,忿忿的朝半月方向瞥了一眼,“我们现在算是彻底被某只疯狗给盯上了,即便不是你,他也一样会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来跟我们作对。”

    “如此一来,从某种程度上说,反而还是我和凤渊连累了你。所以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中间隔着半月布下的五雷鼎,我过不去,只能离得远远的望着伍吟儿。但我相信,她一定能感受到我话里的诚意。

    “小鱼,谢谢你!”伍吟儿泪眼婆娑,却弯着嘴角,使劲点了一下头,“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以后再也不会相信我了,真的没有想到……啊!”

    伍吟儿话没说完,便和小白一样,被黑色的玄铁链硬生生拖拽到了雕花石柱上。紧挨着小白,被绑得结结实实,一动也不能动弹。

    “半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着被绑在石柱上的小白和伍吟儿,还是没忍住,沉声质问,“如果是因为我和凤渊曾经得罪过你,你觉得不解气,行,你尽管冲我们来!”

    “但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身为堂堂狐族之王,这样做,有意思吗?”

    “嘘——”然而,我话音刚落,半月就伸手在自己鲜艳欲滴的薄唇上点了一下。一脸淡定到蛋疼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压根没将我刚才一番近乎咆哮的斥责放在眼里:“小鱼,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可不行,要有点耐心。”

    “哪怕是发脾气,也得等人全都到齐了再说,难道不是么?”这么说着,他好整以暇的抬起手臂,朝石柱方向指了一下,示意我继续往下看。

    真是日了狗了!憋了一肚子的火,却碍于小白他们在他手上,偏偏什么也不能做。哪怕是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也绝对比现在这样来的强!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下意识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旁的人——奇怪!明明从前比我还受不得威胁的人,今天面对半月几近羞辱的连番挑衅,这个蛇精病却表现的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可不是叫人想不明白?

    “咳咳!”正当我侧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凤渊之际,石柱方向突然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凤渊原本睫毛纤长,眼帘压得低低的双眸,瞬间泛起了一层森森的杀意,叫人不寒而栗。

    我看的心里莫名一慌,赶紧回头看去。下一秒,等看清楚升降机送上来的两个人之后,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冥王和闫重烈?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冥王是因为半月想用来牵制凤渊,给一块儿带到了这里,那还情有可原。但闫重烈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和半月,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狼狈为奸的好兄弟,好搭档吗?怎么如今也被五花大绑,落到这副田地了?

    哦,我知道了!一阵短暂的错愕过后,我恍然大悟的点了一下头。一定是半月修为达到第九重,成功衍生出九尾,所以闫重烈对他的利用价值,也就跟着变得一文不名了。

    失去利用价值的闫重烈,对于半月而言,自然成了一个累赘。更何况,半月的野心是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主宰,而闫重烈如今又是冥界名义上的王。半月怎么可能会大发慈悲留下这块绊脚石,好让他日和成为自己心腹大患呢?

    呵呵!看着被绑在石柱上,风光不再,灰头土脸的闫重烈,我幽幽的扯了一下嘴角。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到时候,如果凤渊或冥王不开口要救他,便让这个吃里扒外的害群之马,自生自灭去吧!也好让他尝尝与人为恶的下场!

    “父亲。”比起我的大惊小怪,凤渊倒显得淡定十足。很明显,他一早就料到闫重烈跟着半月,迟早会落到这个地步。所以连最起码的,一个惊讶的眼神,都懒于表现。只是视线淡淡的落到了冥王处,低低喊了一句。尽管声音不重,但依然可以听出其中的担忧。

    “凤儿……咳咳!我没有什么大碍,不必太过担心。”知子莫若父,冥王怎么会不清楚凤渊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知道归知道,对于他明显是用来骗三岁小孩的话,我却不敢苟同——因为如今的冥王,看上去实在是糟糕透顶!

    犹记得上次小白从冥界逃出来的时候,就对我们说过,冥王身染重病,可见那封送去西北极寒之地的信,并不是在故意诓骗我们的。除了冥王并不在冥界以外,其他的,估计也差不离。并不是我有意咒冥王死,而是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确实跟快死了差不多。

    一头银色的长发,跟枯竭的稻草一样,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完全没有任何光泽可言。曾经美的雌雄莫辩的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被半月苛待的缘故,抑或两种情况都有,反正此刻看着消瘦的厉害。连颧骨都高高的凸出来了,比起从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而那双被凤渊完美继承的凤眼,如果不是眼底的流光还依稀可辨,我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被五花大绑的人,就是曾经那个呼风唤雨,风华绝代的冥界堂堂冥王。

    “好了,人终于全都到齐了。”不再给我们更多说话的时间,半月轻笑一声,对着一众人慢悠悠的说道,“那么现在,新一轮的游戏,也是时候开始了。”

    “等等!”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我看着第五根空荡荡的雕花大石柱,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半月,我还有一位朋友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是的,如果说冥王和闫重烈的出现,让我始料不及,那么另一个本该出现,现在却没有出现的人,反而让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所有人都到齐了,可我并没有看到沈白鳞的身影,他会去了哪里?

    难道……想到死去的阿贪,我忍不住指尖发颤,猛的朝半月大吼:“你他妈言而无信!明明说过一炷香一个人,可现在呢,你又作何解释?”

    “人呢,我朋友人呢?!”

    “呵……”谁知,我的气急败坏,换来的却是半月满不在乎的轻笑,“小鱼,你指的那位朋友,是那只大蛤蜊吗?”

    “真的很抱歉,因为前两天特别想吃海鲜,所以……”

    “小红叶,别听他胡说!”就在我信以为真,几乎快要陷入绝望之际,小白冷不丁打断了半月的话,“沈老板他没事!”

    “在狐王抓住我们的时候,沈老板及时逃走了!”说到这里,小白像是怕我会误会沈白鳞一般,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小红叶,因为沈老板能力有限,没办法把我们一块儿带走,所以他先一步离开,去冥界找你们了。”

    “可能正好不凑巧,在路上错开了,没碰上你们。不过我相信,沈老板他一定会回来的!”

三百七十二、《凤渊》

    看来,这个大海怪是真的把小白给征服了!否则,他人都不在这里,小白干嘛要急于为他开脱呢?

    呃……当然,此征服非彼征服,我暗暗咋舌于自己的用词,实在叫人想入非非。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沈白鳞真的一去不回,自己逃之夭夭了,我也不会记恨他——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没必要陪着我们蹚这趟浑水。

    “看来,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小白话落,半月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小鱼,难道你真的不想因为冤枉我,而诚心诚意的表达一下歉意吗?”

    呵呵!歉意?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按照你的意思,如果你今天心情好,开恩不杀我,那我是不是还得回过头来对你磕个响头,尊称你一声救命恩人?”这都什么奇葩逻辑?我严重怀疑这人的脑回路有问题,极有可能是火星外来物种,侵略地球时留下的余孽分子!

    “没关系,既然小鱼不想道歉,我也不强人所难。”面对我的冷嘲热讽,半月充耳不闻,表现的十分大肚。一边这么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施施然的朝窗户的右侧方向招了一下手,似乎是在叫人端走他手中的茶杯。

    我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想叫他说得利索点。反正横竖都是一刀,不管是生是死,总比这样僵持不下要来的痛快。可结果催促的话还没说出口,在看到从窗户里侧出来的人是谁之后,彻底懵逼了——宁小雪,她怎么也在这里?不对,现在应该叫她青雪才更合适!她不是和闫重烈一块儿的吗,怎么现在调过头来跑到半月那里去了?

    我看着青雪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样子从半月手中接过茶杯,又回头看看被五花大绑,困在石柱上动弹不得的闫重烈,即便是在这样严肃紧迫的氛围下,还是忍不住惊掉了下巴:特么谁能告诉我,这乱七八糟,演的又是哪一出?“叶小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这头我正云里雾里,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那头接过茶杯的青雪,不等我发问,反倒自己先开口了,“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会背弃闫王大人,反过来追随狐王大人?”

    “……”我没有吱声,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耐心等待下文。

    “理由很简单,因为狐王大人可以给我,闫王大人给不了的东西。”见我不说话,青雪也无所谓,那张生的天真无邪的脸上,表情无辜的惹人生怜,“至于到底是什么,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这话倒不假,我还真的能猜中一二。

    无非是半月答应过她,只要她肯为半月效力,到时候事成之后,就一定会帮助她追到凤渊,让她永远和凤渊在一起。如此看来,闫重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这中间绝对少不了半月的撺掇,好让青雪在暗中下黑手。既能兵不血刃的除掉闫重烈,又多了一个可以当抢杆子使的替罪羊,一箭双雕,还真是这个狐狸精一贯的行事风格。

    只可惜,青雪还是太天真。她根本想不到,半月安排今天这一出的真正目的——不是为冥界的冥王之位,不是为了故意让我下不来台,也不是为了让我们见识他如今修成九尾有多么厉害……

    而是为了,置凤渊于死地!以报当年,凤渊破坏了他和闫重烈之间的交易,让他修为朝夕毁于一旦的一箭之仇!

    试问,一个一心想要杀死凤渊的人,最后又怎么可能兑现承诺,让青雪和凤渊在一起呢?只恐怕,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青雪一个无名小卒的下场,会比闫重烈还要不如吧?“希望能如你所愿。”我目光定定的迎上青雪的视线,并不打算说破其中的利害关系。

    就让她像现在这样,继续沉浸在虚妄的美梦中,构建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蓝图吧。一旦梦境破灭,不用等我们出手,她自己就会从内部瓦解,第一个面临崩溃。而且,面对这样致命的打击,这一辈子,青雪恐怕都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当然,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我们今天真的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我也相信凤渊。即便是死,他也绝对不会舍弃我,为了活命而和青雪在一起。

    “小鱼,我知道你们故人见面,还有许多话要说。”半月居高临下,适时打断我和青雪的对话,“不过叙旧多的是时间,我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不是一心想要救你的朋友们吗,难道不想问问我,究竟怎样才肯放了他们?”

    “怎样才肯放了他们?”我依言,顺着他的话反问道。

    “这个嘛,很简单。”谁知我耐着性子和他周旋,他反倒调过头来卖关子,“你问问你家凤王大人,自然明了。”他让我问凤渊?不在逗我的吧!我家蛇精病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更何况,谁能比得上你这个狐狸精变态,尽想出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下三滥手段。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凤渊也不比他纯良到哪里去。但最起码,我家这位从来不会滥杀无辜。

    等等!想到这里,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我蓦地脸色大变,迅速扭头朝凤渊看去:“半月他是想让我,让我……”

    “呵!”看着凤渊脸上一派风轻云淡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见我神色惶惶不定,凤渊低低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犹如朱砂浸染过的薄唇,恰到好处的勾着一枚漂亮的弧度:“我的小鱼儿,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的一句话么?”这么说着,那双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我,仿佛要将我深深的刻印进他的心底。

    我摇摇头,同样一瞬不瞬的回望他:“认识至今我对你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可能会记得清楚?”眼前这个薄唇微抿,神色淡然的男人,深邃如幽潭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着一个不知所措的我。

    “你曾经问我,在这个世上,有没有遇到过令我感到无可奈何的事。”见我实在想不起来,凤渊也不介意。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抬手将额前挡住我眼睛的碎发,拨弄到了耳朵后面:“就是明明不想,却不得不这么做的事。”

    我想起来了!在我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好在我老家,奶奶的坟前。

    当时凤渊迟迟没有作声,我还自嘲自己问了一个什么白痴问题。像他这样无所不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无可奈何的事呢?直到最后,好像怕我会不乐意,凤渊才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许是这样,但,又或许不是这样。”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时隔这么久,好端端的,尤其是在今天这个紧要关头,凤渊怎么又莫名其妙的旧事重提?

    “坏东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看出我的困惑,凤渊伸出指骨分明的手,像从前一样,用已经很久没有对我做过的动作,在我的鼻子尖上轻轻点了一下,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关键是,看你怎样选择。”

    “但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凤渊……”他话落,我怔怔的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说人的一生,只够时间去了解一个人,那么我想,这辈子我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读完一本叫《凤渊》的书。

    没错,这一次半月放人的条件,依旧秉承了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让我亲手,杀了凤渊!

三百七十三、攻其不备

    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我目光定定的望着凤渊,心里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丝毫放松。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其中还包括他的生身父亲和手足兄弟。无论是进,还是退,全都两难全!

    “怎么样,小鱼,你想好了么?”正当我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之际,立在窗户中的半月,再度发话了,“请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假如可以的话,我第一个想杀得人,就是你!我忿忿的瞪着半月,没有出声。

    “也是,让你做这样的选择,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半月话虽这么说,但那双天生媚骨的柳叶眼,却丝毫不见半点怜悯之意,“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尽点绵薄之力,帮你一把。”

    “你想干什么?”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无比警惕的看向半月。每次这个狐狸精这么说,总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你看这样好不好?”无视我的愤怒,半月双手抱臂,悠哉悠哉的说道,“五雷鼎广场的天心石柱上,一共有四个人,我给你四次机会。”

    “每一个人,你都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十分钟之后,你依然下不了手,我便帮你送一位朋友上路。”

    “直到你最终做出选择,或者……等到四个人全都上路,这一轮游戏才算终止,你觉得如何?”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半月故作体贴的补充了一句,“为了聊表地主之谊,也不想让小鱼压力过大,这四个人当中,我可以选择先从我们狐族的子民开始。”

    第一个人,是伍吟儿吗?只要十分钟之后,我没有如他所愿杀死凤渊,半月就会先行一步,杀了伍吟儿!

    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我亲手杀了凤渊吗?还是为了凤渊,眼睁睁看着伍吟儿被半月杀死?

    想到从半月口中,被如此轻松一笔带过的“游戏”两个字,我就忍不住一阵颤悸。很明显,此刻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从一开始便在半月的设计之中。

    哪怕我现在为了凤渊,而舍弃广场上的四个人,后面,半月一定还准备了更多的“游戏”,在等待着我和凤渊。

    所以,眼下唯一能够终止这场变态杀戮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凤渊死;要么……半月死!

    既然凤渊不能死,那么显而易见,答案只有一个。也对,反正横竖逃不过,不如豁出去拼了这一次!

    “小鱼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半月哪里知道我在想什么,见我闷声不响的不说话,只以为我左右为难,正苦于无法抉择。

    他自以为是的眯起眼睛,目光了然的在我和凤渊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眼,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青雪,第一个十分钟,开始计时。”

    “是,主人!”青雪嘴上这么说着,阴恻恻的视线,却始终落在我的脸上,一瞬不瞬。

    生的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冷冷的向上挑起,仿佛在无声的嗤笑:“叶小鱼,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呵呵……她当然不必担心我会真的杀了凤渊。或者说,她宁可选择让我亲手杀死凤渊,也不愿意看着我们两个成双成对在她跟前招摇。

    正所谓,得不到,就毁了他!青雪对凤渊的爱,从前世到今生,已经完全扭曲,走向了可怕的极端扭曲,无可挽回。

    无视青雪红果果的挑衅,我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暗暗告诫,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何种意外情况,我都要沉着去面对。是生是死,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握紧枫棱的手,指尖跟着有些微微发颤起来。因为实在太过紧张,后背不知不觉中沁出了一层冷汗。

    担心被半月看出破绽,我不敢和凤渊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同样也无瑕去顾及广场那边伍吟儿的动静。我只一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同时在心里默默估算着十分钟的时间,还所剩多久。

    “看来,在伟大的爱情面前,友情终究略逊一筹。”半月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窗户方向瞟过来,“小鱼,再过十秒,你即将失去,在狐族唯一的朋友。”

    “十,九,八……”立在他身边的青雪,开始尽职的倒计时。

    “小鱼,没关系,不要因为我让自己为难!”听到半月说话的伍吟儿,远远的朝我大喊,“也不要因为我伤害凤渊,只要你们好好的,我死而无憾!”

    吟儿,谢谢你!失去阿贪,已经是不能够承受之重,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闪失!

    耳边青雪倒计时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一刻,脑海里面的一根弦,几乎绷到了极致。我攥紧拳头,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

    “三,二,一……”终于,十分钟如期而至。

    就是现在!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青雪话落,半月还没出手的千钧一发之际,我瞅准时机,猛的提起枫棱,便狠狠朝半月方向掷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在我掷出枫棱的电光火石间,一只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掌,就毫无征兆的贴近了我的后背。一时间,我只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飞快的从手掌处传递过,源源不断的汇聚到我的身体里。

    “凤渊?”完全没料到凤渊会这么做,我忍不住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想要回头去看他。

    “小鱼儿,专心!”不料才有所动作,便被他沉声喝住了。不同于以往的戏谑和调侃,此刻的凤渊,声音冷的吓人。

    “嗯!”连凤渊都尚且如此,我更加不敢大意。赶紧点头应道,稳住心绪,集中十二分精神去掌控枫棱。

    由此也不难看出,打从一开始,这个蛇精病就知道我会这么做。前面之所以对我说:“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不过是为了断绝我的后顾之忧,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引起半月的怀疑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想通这一点之后,一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也对,身边自始至终都有这么一个“料事如神”的老公陪着自己,又有何事可惧,何事可畏?

    说完了我和凤渊,再调过头去看半月那边的情况。

    因为太过自信,根本没料到我会有此一出。看着飞速朝自己心窝刺过来的枫棱,半月始料不及。即便及时后撤几步,侧身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还是被枫棱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右手臂。鲜血顺着他洁白的绸缎长袍,一点一点的渗出来,很快染红了一大片。

    只是,胜利的果实,也仅仅到此为止。

    “小鱼,真没想到,最后还是我大意了。”很快反应过来的半月,低低的睨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游戏反而更有趣了。”

    “有趣你麻痹!”我才没心思和这只狐狸精多费口舌,只想尽快将他解决,好救出伍吟儿他们。话落,借着凤渊不断往我身体里输入的灵力,我两指并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控枫棱再度朝半月的天灵盖刺去。

    然而这一次,却远没有上一次来的顺利。早有防备的半月,怎么可能再给我机会得逞?枫棱还没来得及挨近他半米远,便已经被硬生生逼停,悬在了半空上。

三百七十四、受制于人

    “啧啧,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么?”半月居高临下,望着我和凤渊。那张生的无比魅惑的脸孔,隐约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凤王,换做从前,你我二人勉强打个平手。”

    “但今非昔比,连你的父亲冥王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和我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说话间,半月原本受伤的手臂,不知何时早已痊愈。就连袖口上沾染的鲜血,也悉数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似的,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面对半月极具压倒性的气势,凤渊冷冷的嗤笑一声。

    虽然看不见他脸上此刻的表情,但即使闭着眼睛,我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想象,那是一副怎样傲然的姿态。是的,除非这个男人愿意,否则,谁都不能叫他低头,哪怕是天王老子!

    只是话又说回来,尽管凤渊表现的淡定,但不可否认,如今半月的实力,确实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人神共惧的地步。哪怕我的灵力一般,可依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刚才的那一番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试试,也不是不可以。”面对凤渊的公然挑衅,半月报以悠然的微笑,“只怕代价太大,你承受不来。”

    这么说着,根本不等我反应。下一秒,只见他抬起手臂,伸出骨瓷一般的食指,便看似漫不经心的往悬在半空中的枫棱处,轻轻点了一下。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操控枫棱的手臂蓦地一麻,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顿时让我不受控制的脱手,把枫棱狠狠甩了出去。要不是身后有凤渊及时将我稳住,恐怕这时的我,也跟枫棱一起飞出去,被甩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都不知道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须臾间,被甩出去的枫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又急速朝我们自己的方向飞刺了过来。

    “啊!”看着极速而来的枫棱,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低呼出声。

    因为太过突然,加上速度实在太快,一时间,大脑居然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整个人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咒一般,瞪着眼睛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着脑门即将要被刺出个血窟窿,一命呜呼之际,冷不丁觉得手臂上一紧。也不等我反应,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凤渊打横抱起,跃到了广场外围的其中一座拱桥上。

    至于反过来被半月操控的枫棱,因为没有刺中目标,还不肯放弃。急急的在半空中转了个圆圈,再次找准目标,向我们疾驰而来。

    “呵!”好在这次早有防备,只听凤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在枫棱逼近我们之前,顺势将它往左侧方向引出去一段距离。又赶在它速度有所减弱之际,五指一张,及时把它稳稳收了回来。

    “老婆,完璧归赵。”凤渊摊开指骨分明的手,一闪一闪发着红光的枫棱,正有些不安的躺在他的掌心中,发出咝咝铮鸣。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的生死存亡关头,某人还不忘了调侃。一双星光熠熠的眼眸,狭促的微眯着,完全看不出一丝忧虑。

    我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吃里扒外”的枫棱,心里沉甸甸的,闷的有些喘不过气——如此一来,枫棱是彻底不能用了。否则的话,保不齐今天就交代在自己手上了。

    我沉沉的叹了口气,其实凤渊的苦心,我何尝不明白?他不过是不想表现的太严肃,增加我无谓的害怕而已。可眼下的局势,哪怕是个三岁的黄口小儿,也能看得出来迫在眉睫,更何况我还不是一个三岁黄口小儿。

    “怎么样,小鱼?”对于刚才的一幕,最喜闻乐见的,自然是半月和青雪。看着我和凤渊落败,退居到拱桥上,半月佯装好意的询问:“如果你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及。”

    “只要你肯动手,杀了你家凤王大人,这里余下的人,包括你自己,都可以平安离开。”说到这里,逐渐失去耐心的半月,突然话锋一转,“否则的话,依照之前约定好的,我只能送你的好朋友,伍吟儿先上路了。”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着又补充道:“最后奉劝一句,不要再试图耍花招,不然,你会为此后悔一辈子。”

    “半月,拿我朋友做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我忿忿瞪着立在窗户中的狐狸精,脸上表情义愤填膺,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如何杀死半月,而是要尽快想办法,救出被困在五雷鼎中的小白他们!

    论实力,如今凤渊虽然远不能及他,但只要方法得当,还是有机会奋力一搏的。只是考虑到小白他们在半月手中,不敢轻举妄动,才会处处受制于人。

    所以,只要救出小白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才能真真正正的施展拳脚。再加上联合众人的力量,我就不信,这么多人会打不过一只九尾狐妖。

    “小鱼,你放心,我杀了谁,都不会杀你的。”听我这样说,半月施施然的眯了一下柳叶眼,抬手从青雪那里接过续满的茶杯,慢悠悠的呷了一口,“否则的话,漫漫人生,该是多么了无生趣?”

    “……”尼玛,这算什么?口头免死金牌吗?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何言以对。

    “最后再问一次,告诉我,你的答案。”见我不吱声,半月又跟着问了一遍。这么说着,好似骨瓷一般的手,已经对着窗外的天空,缓缓张开了五指:“伍吟儿的命,就在你的手中。”

    “她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

    我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就在半月说话间,身后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再度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闪电荧光。连同原本湛蓝无云的天际,也开始乌压压的阴沉起来,俨然一副暴风雨将至,山雨欲来的模样。

    见此情景,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退无可退了。伍吟儿的命,就像半月所说,此刻就在我的手中。只要稍一偏差,半月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立马将她处以极刑,五雷轰顶。

    “好了,你的犹豫,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答案。”然而,正当我苦于没有计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半月不等我答话,已经抢先一步说道:“伍吟儿,作为我狐族曾经的子民,我为你的误入歧途,深感痛心。”

    “你要知道,我并不是没有给过你活命的机会,只是你所谓的好朋友,根本没有将你的性命放在眼里罢了。”即便是杀人,也要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除了这个狐狸精,这世上还能再找出第二个这么变态的人来?“不过,在临死之前,能看清人心丑恶,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获。”

    “狐王大人,我不后悔。”伍吟儿的憔悴的脸上,绽放着一抹浅浅的笑,一如我当初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美的惊心动魄。

    “等等!”看着这样的伍吟儿,我心里莫名一痛,本能的想要阻止半月。

    “轰隆隆——”与此同时,天际猛的彻响一道闷雷,瞬间震得人心惊肉跳。

    “晚了,小鱼。”半月冷冷的勾着唇,好似骨瓷的手指尖,凝聚着一团蓝莹莹的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把你的觉悟,留给你的下一位好朋友吧。”

    “不,不要!”我想要阻止,却心有余而力不从。

    “啧!”然而就在这时,半月突然眉头一蹙,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五雷鼎天心石柱方向,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咋舌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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