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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立爷们     等一下,我诡老公呢txt下载     等一下,我诡老公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化险为夷

    “三弟,你千万别怪二哥狠心,要怪就怪这个臭婆娘!”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尖嘴猴腮的男人假慈悲的掬了两把伤心泪,“如果,二哥今天还能活着回去的话,一定会替你和大哥报仇雪恨的!”

    尼玛,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冥界所有的奇葩,都被自己给碰上——明明是自己害死了别人,却能把脏水泼得如此理直气壮,和闫重烈青雪他们相比,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奇葩如何,奇葩中的奇葩又如何,反正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可惜,没有如果。”等到他把话说完,我不禁嗤笑了一声,“倒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们三兄弟,回阴曹地府团聚……咳咳!”

    正当我打算掷出枫棱,一举了结对方之际,胸口突然没来由的传来一阵闷痛,紧跟着整个人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颤起来。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喉咙里泛起一股浓郁的腥甜味,就眼前一黑,猛的从嘴里喷溅出了一口鲜血。

    我这是,怎么了?心狂跳的厉害,我目光惊异不定的落在脚边那滩还新鲜热乎的血渍上,脑袋浑浑噩噩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当初在医院后面的小弄堂里,那种随时都可能会晕倒的感觉,又来了!

    “哈哈!”见我好端端的突然口吐鲜血,随后又脚步踉跄的跪倒在了地上,尖嘴猴腮的男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B的表情,狐疑的盯着我,以为我又在耍什么花招。

    直到过了片刻,发现我真的连提起枫棱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死里逃生,状若癫狂的仰头大笑起来:“哈哈,臭娘们,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想杀了老子吗?”

    “我就站在这里,你他妈倒是起来杀我呀!”

    “咳咳!”面对尖嘴猴腮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挑衅,我使劲的晃了晃脑袋,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可以晕,否则一定凶多吉少。然而,意识根本由不得我控制。

    只觉得胸口剧烈的痛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汹涌叫嚣着向我袭来,试图将我无情的吞没。眼皮上跟压了千斤巨石似的,在不住的往下坠。也许是下一秒,又或许就是这一秒,我随时都可能会晕过去,不省人事。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枫棱最终还是脱手了。我身体一歪,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吃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就在一片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到尖嘴猴腮的男人,狞笑着,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完了……我大脑反应有些迟钝的想。这种被放在砧板上,原本任我宰割的鱼肉反咬一口的感觉,实在是差劲极了!

    “嘿嘿!”这么想着,尖嘴猴腮的男人已经到了我的跟前,“臭娘们,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他一边说,一边阴测测的咧着嘴角,弯腰拾起了被我掉落在地上的枫棱:“真不知道,死在自己的刀下,会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你不敢……咳咳!”我竭尽全力,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低不可闻的话。身体因为太过疼痛,而蜷缩成了一只过油后的虾球:“杀了我,你如何向你家冥王大人……交差?”

    “臭娘们,你……你他妈少拿冥王大人来压老子!”尖嘴猴腮的男人先是面露惧色,但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破罐子破摔,神情狰狞的嘶吼道:“我要为大哥和三弟报仇,今天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

    “去死吧!”不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夹杂着凄厉的叫嚣声,对方早已举起枫棱,对准我的胸口猛刺了过来。

    凤渊,对不起……看着飞速朝自己逼近的枫棱,这一刻,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啊——”然而,正当我被迫准备接受死神的洗礼时,想象中锥心刺骨的痛,并没有如期而至。错愕中,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比杀猪还要凄厉的惨叫,便冷不丁觉得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打横从地上抱了起来。

    坚实的胸膛,冰凉的触感,伴随着一阵淡淡的,微不可察的海风咸腥味。和凤渊的怀抱很像,但我心里清楚,并不是他。唯一相同的是,一样叫人觉得,安心踏实。

    得救了么?大脑像一锅煮开了沸腾的粥,我思绪混沌的想着。试图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救了我,可眼皮却跟粘了强力胶一般,怎么也打不开。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只觉得脑袋一沉,便紧靠着对方的肩膀,彻底昏睡了过去。

    “小红叶,小红叶!”黑暗中,在不断传来小白焦急的低呼声,“你快醒醒,小红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小白……”我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意识终于开始一点一点的恢复清晰。勉强睁开一条缝的眼睛,视线所及,皆是一张张写满了担忧和后怕的面孔:“我没事……咳咳,大家别担心。”

    这么说着,为了宽慰众人,我竭力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

    “什么别担心,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被你给吓死了!”然而并没有人领情,我这个刻意带有讨好性的笑。要不是看在我受伤不轻的份上,我真怀疑小白会直接一巴掌把我给拍飞:“小红叶,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休想再撇开大家!”

    “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要一起扛!”说这句话的时候,小白的眼眶都红了,“我真的不敢想象,万一你今天回不来,我该,我该……”

    “那就不要想了,我现在不正好好的在这里么……咳咳!”胸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已经要缓解了许多。不等小白说完,我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而且你忘了,我叶小鱼吉人自有天相,每次遇到危险,总能化险为夷。”

    “化险为夷个P!”结果我话音刚落,小白便忍不住气急败坏的爆了句粗口:“要不是沈老板及时赶回去,你现在早已经过了鬼门关了,哪还有命在这里得瑟?”

    “你是说……沈白鳞救了我?”想到晕过去的一刻,鼻子里闻到的一股,淡淡的海风咸腥味,我顿时恍然大悟——没错,除了这个大海怪,谁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水特产的味道?

    “是啊,小鱼,这次可真的多亏了沈先生!”伍吟儿伸手扶住我,一边说,一边用沾了水的纸巾,在我龟裂的嘴唇上擦拭了几下:“沈先生把我们带到这里后,担心你会有危险,连歇都没有歇一下,又折回去接应你了。”

    “本来我和小白也要去,可是考虑到莫学长和凤渊没人保护,就只能让沈老板一个人去了。”说到这里,伍吟儿的脸色突然变得有几分怪异。像是有点庆幸,又有点后怕,当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白说的没错,如果沈老板没有及时赶回去,我们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诶,沈白鳞呢?”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好好谢谢大海怪的救命之恩了。听伍吟儿说完之后,我下意识的侧过头,视线在一群人里搜索了一圈。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却唯独少了沈白鳞的身影。

    “沈老板他,他……”

    “他怎么了?!”我一看伍吟儿吞吞吐吐,神色不对,当即心里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冒了上来,“他……咳咳!到底出什么事了?!”

三百零一、还不起的人情

    “小鱼,你别急,沈老板他没有什么大碍!”见我情绪激动,伍吟儿赶紧宽慰,“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一会,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他到底……咳咳,怎么了?”即便没有伤到要害,从伍吟儿的话里也不难听出,沈白鳞的情况不容乐观,“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小鱼,沈老板他真的没事!”我刚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很快被伍吟儿一把按住了肩膀,“行行,我现在就说,不过你能不能先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看伍吟儿的样子,不像是在骗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又靠回到了身后的干草堆上:“嗯,我听着,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伍吟儿看看小白,又看看莫劭城,见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继续往下说道,“当时沈先生一个人返回湖边去接应你,正好看到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拿着枫棱想要杀你,便出手把你救了下来。”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却没曾想,这个时候偏偏狐族的人出现了。因为你伤势过重,晕了过去,沈先生一面要保护你,一面又要和狐族的人周旋。在打斗间,不慎被利器刺中了腰部,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真的,只是这样?”我蹙了一下眉头,盯着伍吟儿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凭借我对沈白鳞的了解,这个大海怪的能耐绝对不在凤渊之下。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中了一刀,就落到了昏迷不醒的狼狈地步?

    “呃……好吧。”听我这么问,伍吟儿踟蹰的咬了一下嘴唇,最后才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过在我说之前,你得保证,不能太激动。”

    我明白伍吟儿的顾虑,她是怕我听了之后,会愧疚自责,继而导致伤势加重,影响恢复。毕竟说到底,沈白鳞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心理负担,我自然也不例外。

    “保证不会。”我点头答应。

    倒不是说我冷血,或者忘恩负义。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再多的愧疚,再多的自责,也不能够让沈白鳞好起来。与其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大家的士气,倒不如积极勇敢的去面对。

    撇开这些客观因素,退一万步来说,感激是放在心里的,而不是挂在口头上的——今天沈白鳞对我的救命之恩,他日,只要用得上,我叶小鱼定将涌泉相报!

    “吟儿,小鱼自有分寸,你就把实情告诉她吧。”一旁莫劭城也开口了,“我们这样故意瞒着她,才会让她胡思乱想,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嗯,我明白了!”伍吟儿点点头,神情严肃的看向我,终于不再隐瞒,“小鱼,其实沈先生的伤,确实不重。”

    “问题主要在于,那把刺伤他的利器,上面专门淬过我们狐族秘制的毒液。一旦被其所伤,不出三五分钟,便会使人浑身酸软无力,彻底丧失反抗的意志。”

    “而且最可怕的是,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的话,被毒液所伤的人,将会永远失去灵力。哪怕用尽一切办法,也不可能再恢复。”

    “将会永远……咳咳!失去灵力?”我下意识的,跟着伍吟儿念了一句。

    虽然有想过,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失去灵力的痛苦,尽管我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凤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从云端,到谷底,这两者之间极大的落差,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尤其是对凤渊和沈白鳞而言,从不知人间疾苦的食物链顶端,一头栽进柴米油盐的混吃等死中。这样的日子,就跟让孔雀褪去漂亮的羽毛,让百灵鸟停止歌唱一样,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一百倍。

    “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想到沈白鳞曾经说过,他只是看在三个要求的份上,才会跟着我一块儿前往西北极寒之地。并且当初还特意声明,没有任何保护我和凤渊的义务,让我千万别怪他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可明明说得这么冷酷无情,事实上,这一路他不仅带着我躲过了狐族的追杀,还避开了赵恒的围截。现在更是为了救我,而受了伤,失去了灵力……

    叶小鱼,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你又预备要怎么还?

    “小鱼,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见苗头不对,伍吟儿一边伸手拦住我,不让我起来,一边着急忙慌的赶紧解释:“那个毒液虽然厉害,不过我有随身带解药!”

    “……”尼玛,这娃,说话能不带大喘气吗?

    几乎是同时,伍吟儿话音一落,我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紧跟着落地了,整个人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可是……”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伍吟儿话锋一转,忧心忡忡的说道,“原本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沈老板在带着你返回来的路上,耽搁了太长的时间,从而导致毒液大面积扩散。”

    “尽管他一直用灵力压制,才没有让你和自己陷入狐族的围困。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耗费了太多的灵力,导致身体更加虚弱。直到带着你,回到山上和我们汇合的时候,沈先生几乎已经去掉了半条命。就在你醒过来的前几分钟,他因为体力不支,加上解药的作用,陷入了昏迷。”

    “所以,现在是否能够保住他的灵力,还非常不好说。只有等到他醒过来,一切才能做最后的定论。”说来说去,就跟动手术一样,沈白鳞目前还没有度过二十四小时危险期?

    伍吟儿话落,四下里随即陷入了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再开口吱声。

    隔了良久,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才垂着眼睛,低低的说了一句:“吟儿,小白,扶我起来,我想去看看他。”

    “小鱼,你的身体……”

    “没事,让她去看看吧。”伍吟儿还想说什么,被莫劭城拦住了,“起码这样,能够让她心里稍微踏实一点。”

    如此,在小白和伍吟儿的搀扶下,我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吃力的往里面走去。也是到了现在,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们正置身于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中。不是很大,也不是很陡峭,遮风挡雨,暂时避开狐族的追踪,足矣。

    其实也不过几十步路的距离,却愣是让我走了两三分钟。当我看到凤渊和沈白鳞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并排躺在伍吟儿他们特意准备的干草铺上时,心里觉得既感慨,又违和——若是换做平时,这两个同样强大,性格却截然不同的男人,想必一辈子,都不会有今天这样和平共处的机会。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我的视线落在了沈白鳞生的漂亮,却总是带着一股痞气的脸上。

    那双睫毛浓密,多情而轻挑的桃花眼,此刻正紧紧的闭在一起。没有了挖苦,没有了调侃,没有了嘲讽,同样也没有了华彩。仿佛沉浸在令人流连忘返的美梦中一般,一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今安安静静,斯文的不像话的人,我却已经开始怀念那个总是油嘴滑舌,流里流气,没个正形的大海怪了。

    喂!沈白鳞,你快点醒过来,一定不能有事!否则的话,你那三个还没有兑换的条件,别怪我翻脸不认账!

    “咳咳!”这么想着,又忍不住闷咳了几声。我捂着胸口,心跳快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样,难受的无以复加。

    “好了好了,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人也看过了,现在总该好好休息了吧?”伍吟儿看我脸色不对,赶紧招呼小白,一起扶着我回到了原来的干草铺上。

    “小红叶,沈老板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小白见我一个劲的咳嗽,不等伍吟儿开口,就转身拿过了水壶,递到我手中,“据我所知,他们三兄弟,也就阿豹还有一点能耐,其余两个都是绣花枕头烂草包,全不是你的对手。”

    “还是说,这次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其他更厉害的人我不知道?”

    “咳咳……”我刚想告诉小白说,不是别人把我打伤的,是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可是话到嘴边临时又改了口:“那剩下的两个确实没什么本事,其余的人也都不堪一击。”

    “怪只怪我太过粗心大意,中了对方的诡计,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说到这里,我目光淡淡的看了小白他们一眼,“反正如今那三兄弟全都已经死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这样让他们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们了!”小白还心有不甘。

    “行了,只要小鱼没事,其他都不重要。”伍吟儿一边宽慰小白,一边从我手中取过了水壶。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了,小鱼,你的枫棱我已经帮你擦拭干净了,你快收起来吧。”

    这么说着,她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了我的枫棱:“是沈先生在救你的时候拿回来的,这么好的宝贝,可不能丢了。”

    “谢谢吟儿。”我扯了一下嘴角,抬手接过了枫棱。

    望着眼前这柄凤渊送给我的,通体鲜红的尖刀,我心里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原谅我刚才没有说实话,对小白他们有所保留。并不是我不够信任他们,恰恰相反,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罢了。

    因为到目前为止,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从冥界回来以后,每次一使用枫棱,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假如说,上次在医院门口晕倒,是因为我太过疲劳,精神状态不佳,那么这一次,又作何解释?

    而且,和上次单纯的晕倒不同,这一次,我明显感觉情况在变得越来越糟糕。身体就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濒临崩盘。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垂下眼帘,暗暗思忖:难道,真的是因为灵力在作祟?我不相信小红叶会害我,同样也不相信凤渊给我的枫棱有问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使用灵力和枫棱的方法,出现了失误。

    可即便大概知道了结症所在,我也完全搞不清楚当中的具体原因。如此一来,只要问题一日不解决,估计我就一日不能再用枫棱了。当然,假如非要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能够承受得了,下一次灵力带来的反噬就可以。

    不过按目前这个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情况推测,或许下一次,很有可能也是我的最后一次了。

三百零二、下辈子

    “好了,小鱼,别再多想了。”伍吟儿以为我不说话,是因为对沈白鳞的事情太过自责,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自有天意,我们现在这样担心也无济于事。”

    “兴许等沈先生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呢?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赶快睡一觉,养养精神!”

    “嗯,好!”我点点头,伍吟儿说的不无道理——眼下沈白鳞的状况还不明朗,加上凤渊和我都是不小的累赘,莫劭城又全无灵力可言。我们这一行人,唯一还能挑大梁的就只剩下小白,伍吟儿,和阿贪了。

    虽然击退了闫重烈的爪牙,狐族的人也被沈白鳞及时摆脱,但只要我们在山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被找到的危险。到时候,难保狐族和冥界不会强强联手,卷土重来。

    在这种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困境下,如今的我不拖累大家就已经很不错了,除了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之外,还能做什么?

    这么说着,人就靠着干草铺躺了下来。山洞外面早已夜深人静,因为之前消耗了太多精力,又有伤在身,一闭上眼睛,便很快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梦里总感觉脸颊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试探着。仿佛怕惊扰到了我一般,显得尤为小心翼翼。

    “沈白鳞……”终于,睡意渐渐褪去,我吃力的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侧坐在一旁,居高临下,安安静静看着我的人后,依然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呆滞:“你,你醒了?”

    “睡够了,自然就醒了。”对上我茫然的视线,沈白鳞懒洋洋的勾了一下嘴角,脸上透着一丝明显的倦意。也不等我开口问什么,又兀自轻挑的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我只不过是来看看,你这只小辣椒是否还活着,可没有对你抱任何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什么鬼?面对沈白鳞不正经的调侃,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但随即,逐渐恢复清晰的大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忍不住闷咳了几声:“沈白鳞,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咳咳!你身上的伤,还疼不疼?”说话间,手已经不自觉的紧紧拽住了对方的袖子,“还有还有,你的灵力,是不是……”

    “停!”结果我心急火燎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沈白鳞硬生生的给打住了:“小辣椒,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话要一句一句的讲,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到底该先回答哪个才好呢?”

    “呵!放心吧,我没事。”见我被他的话堵得一时语塞,像是觉得很好玩似的,近在咫尺的大海怪又脑子抽风一般,莫名其妙的笑了,“真没想到,你这只没心没肺的小辣椒,居然也会如此关心我?”

    “废话,难道我叶小鱼在你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吗?”再怎么说,你沈白鳞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要是连最起码的关心都没有,那和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又有何分别?

    我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句,随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重点,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沈白鳞给带跑了,赶紧言归正传:“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的身体,还有灵力,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吗?”说到这里,我视线落在沈白鳞的脸上,将信将疑的打量了一眼。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看穿我的心思,沈白鳞桃花眼一挑,就吊儿郎当的咧开了嘴角。下一秒,也不等我反应,泛着冷意的手指一勾,当初被小白放在不远处的水壶就笔直飞了过来,稳稳落进了我的怀里。

    “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一边说,一边特臭屁的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区区一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沈白鳞。”

    我眼睛直直的瞪着怀里的水壶,看着上面没有拧上盖子的壶口,和不断在往我衣服上倒的凉白开。顾不上沈白鳞在说什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告诉我,你想死吗,想的话,直说!”

    “呵呵,不想。”对方只淡淡的睨了一眼我胸前湿了一大块的衣服,毫无一点愧疚之意,厚脸皮的瘪瘪嘴,“更何况,我死了,你舍得?”

    “舍不得……”我将水壶从身上拿开,用力拍了几下衣服,这才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从牙齿锋利挤出两个字,“才怪!”也幸亏穿的是羽绒服,水并没有往里渗,不至于会太冷。

    不过话虽如此,见沈白鳞真的没有什么大碍,我心里要比任何人都来的高兴。是的,欠人情债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还债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尽管日后耳朵根免不了又要遭殃,但这一刻,看着眼前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又能重新跟我较劲耍嘴皮子的人,我还是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起来:哈哈!感谢老天爷嫌弃,不收这条“贱命”,给我一个“知恩图报”的机会。

    “小辣椒……”正当我感谢命运的眷顾,暗自庆幸之际,跟前冷不丁凑过来一张笑的分外欠扁的脸,随后就听沈白鳞幽幽的说道,“你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误会。”

    “呃,误会什么?”我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

    “误会你,终于嫌弃了你家的废物男人,感动于我的舍命相救,打算以身相许呀!”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嗯,等着吧,下辈子!”我看着嘴里说着没羞没臊的话,却偏偏脸不红心不跳,表情无比淡定的男人,突然有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后悔了——老天爷,拜托你,还是赶紧收了这个“贱人”,还世界一片安宁吧!

    “没关系,我命长,不介意多等几年。”尼玛,还玩上隐了是吧?

    我目光鄙夷的斜了一眼沈白鳞,不再讨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话锋一转,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这个时间外面天还没有亮,山洞口透进来的光,夹杂着冬日里的冷风,幽暗幽暗的。而此刻,除了我和沈白鳞之外,其余的人,包括阿贪和那只半道上捡来的小白兔,全都沉浸在酣然的睡梦中。

    “在你醒来之前,没多久。”沈白鳞顺着我的话,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假如不是被某人磨牙打鼾的声音吵醒,兴许我还能再多睡一会儿。”

    磨牙你妹,打鼾你妹!对上沈白鳞似笑非笑的眼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个“某人”指的到底是谁?

    “咳咳!”我忍不住在心底里吐槽了几句,随后不尴不尬的干咳几声,终于不再插科打诨,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那啥,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不然的话,我可能早就……”

    “反正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沈白鳞!”虽说感激的话要放在心里,但适当的时候,也应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只要我叶小鱼能够帮得上忙,尽管说,别客气!”

    就算帮不上也没关系,后面不还有一个蛇精病顶着么?等他一醒来,我这笔人情债,自然也是他的人情债。

三百零三、风云再起

    “得了吧,指望不上。”然而,我的一番感人肺腑之言,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白纸,没有丝毫分量可言,“你只要别忘了,那三个还没有兑现的条件就行。”

    呵呵,当我啥也没说!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发誓以后再也不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这个大海怪的冷屁股了!呃……这句话貌似有歧义,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家心里明白就行。

    我一边暗暗腹诽,一边侧过头,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男人。或许是因为我没有说话的缘故,又或许是正在想什么别的事情,此刻莫名安静下来的沈白鳞,神情肃穆,倒比之前满嘴跑火车的德行,看上去要顺眼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在冥界和沈白鳞唯一一次相遇的场景。当时的他,还是一家变态成衣店的变态老板,正好去凤渊的府上送礼服。而我,为了避免尴尬,并没有进屋,只是选择了躲在门后面偷听。如今想起,原来在前世,我和这个大海怪,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喂!沈白鳞,你对从前冥界的事,还有印象么?”这么不着边际的想着,我已经无意识的问出了口。

    “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问这些做什么?”沈白鳞被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原本落在远处晦暗中的视线,慢悠悠的飘到了我的脸上:“还是你想跟我打听,在你回到冥界之前,有关于你家废物男人的过去?”

    “看看他曾经,除了和你的好姐妹暧昧不清之外,是否还犯过其他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我特么真是嘴欠!

    原本只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拉拉家常,毕竟两人现在也算得上是共患难的朋友了,彼此多了解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再顺便八卦一下,他后来为什么会离开冥界,放弃如日中天的成衣店?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又或者说……”结果,我这头都已经打算偃旗息鼓,放弃跟这个大海怪交流了。那头沈白鳞却不依不饶,继续怡然自得的调侃着。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蜇人:“其实你的本意是想问,我对于你,哦,不!是对于曾经的你,小红叶,是否还有印象?对么?”

    “你对我是不是有印象,关我什么事?”听沈白鳞说完,我以牙还牙,不由的嗤笑了一声,“你不是说,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吗,那还提它干嘛?”

    等等!我话音刚落,脑海里白光一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沈白鳞,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还记得你曾经见过小红叶?”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次和沈白鳞碰面的时候,我的脸正好因为受了伤,而敷着雪莲包扎着厚厚的纱布。为此,当时的沈白鳞还故意拿话挑衅凤渊:“恭喜凤王大人,抱得如花美眷!”虽然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过是讽刺凤渊没眼力介,居然找了个丑八怪当老婆。

    所以从中不难看出,即便有过一面之缘,沈白鳞也完全不知道我的庐山真面目。再加上他自己说的,事情距今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根本无从考据。也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我才会对他刚才的话,感到颇为意外。

    “本来确实早已忘了。”见我瞪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沈白鳞了然的勾了一下嘴角,实实话实说,“而我也根本没有想过,你这只呛人的小辣椒,就是当年那个……头顶纱布的丑八怪。”

    “只能感叹,世界太小,造化弄人,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给碰上了。”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默默的跳过“丑八怪”三个字,听沈白鳞这么说,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你说呢?”沈白鳞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抬手做了个拍照的手势。

    哦!这下我明白了——是因为上次我和凤渊进了他的“悦己”影楼,穿了前世他亲手定制的结婚礼服,拍了那套不怎么吉利的婚纱照,才会被他给认出来的。

    “那你……”

    “小红叶,沈老板?”我还想再说什么,不料刚开口,就听身后冷不丁传来了小白迷迷糊糊的说话声,很明显是被我们给吵醒了,“你们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呃,刚醒没多久。”我随口打了个马虎眼。说话间,眼睛下意识的朝山洞口方向瞟了一眼。此时的天色,一扫晦暗,已经露出了蒙蒙的亮光。顺便又看了下时间,差不多是早晨六点的样子了。

    “哦,那你们继续聊。”小白打了个哈欠,反应迟钝的应了一声,又重新躺了回去。但很快,几分之一秒后,狭长的山洞里就彻响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惊呼:“沈老板,你醒了?!”

    得!这么一来,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当然,除了那个睡得昏天暗地的蛇精病之外。

    “沈先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伍吟儿一边喜出望外的说着,一边打开了放在身旁的手电筒,让黑黢黢的山洞亮堂了不少,“本来还在担心,因为耽搁了太久,会影响解药的效果。”

    “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大家也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伍吟儿话落,小白紧跟着鹦鹉学舌的附和了一句。

    “沈先生,看你的脸色,似乎还不大好。”这次开口的,是莫邵城,“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大家关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此刻面对大家热情的关切,这个大海怪他脸红了。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从刻意压低的眼帘中,还是不难看出眸光里,那一抹稍纵即逝的难为情。

    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原来这个脸皮堪比城墙还厚的人,居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经过这么一出,所有人睡意顿消,要再躺回去睡觉是不可能了。索性利落的收拾完毕,打算吃过早饭之后,再来好好计划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小鱼,水壶递给我一下。”伍吟儿啃着之前放在包里的三明治,因为太干,有些被噎到了,伸手跟我要水喝。

    “慢点吃。”我好笑的咧了一下嘴角,把水壶递给她。

    自己则跟其他人一样,吃着昨晚剩下打包好的烤鱼。担心阿贪会被鱼刺卡住,最后只能狠心无视它殷切的目光,倒了满满一碗狗粮给它。

    至于那只半道上捡的小白兔,倒十分好养活,直接从山洞外揪一把青草就搞定了。而且因为伤口经过处理,加上休息了一晚,和之前的奄奄一息相比,如今这个小东西看上去精神不少。腮帮子鼓鼓的,青草吃的津津有味。

    我默默的啃着烤鱼,视线在众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圈。面对这一幅经过劫难之后,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感触良多——真的希望能够顺顺利利的,带着所有人一起,早日平安到达西北极寒之地!

    “小红叶,那你呢,感觉好点了吗?”正在暗自思忖,趁着吃饭的空当,小白瞅了瞅我的脸色,还是不放心的问道,“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千万别硬抗!”

    “嗯,我也觉得好多了,别担心!”并不是敷衍小白,睡过一觉之后,之前那种心跳快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随时会晕倒的不适感,确实已经消退了。而且,就算现在要马上赶路,也完全不成问题。

    只是有一点,我没有对小白说实话。那就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可能再也不能够贸贸然的使用枫棱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莫劭城,没有任何区别。

    “咦,水壶里没水了?”原本还在担心小白会追根究底,对面又再度传来了伍吟儿略带狐疑的声音,“我明明记得睡觉之前,还有大半壶来着,怎么现在一滴都不剩了?”

    “呃……”看着伍吟儿摇着水壶,一脸困惑的样子,我表情尴尬的讪笑了两声,“那个,吟儿,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觉得口渴,全都喝光了,真的不好意思。”

    事实上,水壶里的水,当然不可能是被我喝光的。至于去了哪里,呵呵!不如问问我身旁这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兀自啃着烤鱼的大海怪吧!

    “瞎说什么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得知是我喝完的,仿佛有些难以置信我有这么大的胃口一般,伍吟儿瞬间就笑了,“没关系,昨天在过来的时候,我在山洞附近看到过一眼山泉。”

    “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打一壶,很快回来。”这么说着,也不等我开口,伍吟儿立马提着水壶跑出了山洞。

    好吧,我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身影,最后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然而,正当众人吃着早餐,享受着清晨难得放松的一刻之际,才离开没多久的伍吟儿,又气喘吁吁,满脸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小鱼,小白!”

    “不好了,狐族的人……狐族的人,追来了!”由于太过慌张,手中的水壶,早已不知所踪,“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这里,但是我闻到他们的气味了!”

    “我们必须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的话,不出十分钟,他们一定会顺着莫学长身上的气味,追到这个山洞里来的。”

    果然,宁静的时光从来都是短暂的。明明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眨眼间,乌云盖顶,暴风雨已经悄然而至。

    “吟儿说的没错,趁着狐族的大部队还没有发现这里,我们抓紧时间撤离。”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吃早餐?

    因为时间太过紧迫,我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沈白鳞,转而视线又落到了不远处,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的凤渊身上——以沈白鳞眼下的情况,自保应不成问题,但要再拜托他照顾凤渊,是绝对不可能了。左右权衡之下,也只能把保护凤渊的任务,交给小白和伍吟儿了。

    “莫学长,这一次,你跟着我和沈白鳞。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这么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如今形势复杂,随时都可能会有人牺牲,而莫劭城身上又有狐族留下的特殊气味,无疑雪上加霜。万一大部队被分散,让莫劭城跟着我,也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保证凤渊的安全。

    当然,在这一前提下,我也绝对不会让莫劭城有事。除非,我死!否则,那种欠人情债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至于小白和吟儿,你们带着阿贪,一起保护凤渊!”我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们两个,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百零四、第一个要求

    “等一下,不急。”结果,就在我们分配妥当,准备出发之际,沈白鳞开口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点也没有大难临头的紧迫感:“小辣椒,你确定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

    别看这个大海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很少有正经的时候,但每次为数不多的意见,却总是至关重要。所以被他这么一问,我心里顿时没底了,皱着眉头紧跟着反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别的不说,我只问你一句:如今,你还有能力使用枫棱么?”语气笃定,神色了然,一针见血,瞬间戳中了我的要害。

    “……”我从前只道沈白鳞深藏不露,却不曾想,他的心思会这般细腻。

    从头到尾,我都句口没有提过枫棱的事,小白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但这个大海怪,醒来不过没多久,已然在不动声色中,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只是细心归细心,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戳穿我,真的好吗?

    “小红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见我闷声不吭,众人自然明白,我被沈白鳞说中了。小白当即第一个按耐不住,冲过来拽着我的手,想要仔细问个明白。

    “无常大人,此事暂且缓一缓,留到以后再做商榷。”没等我开口,沈白鳞又兀自截住了小白的话。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收敛了痞气,眸色深沉如水,倒叫一向流里流气惯了的人,此刻看上去分外踏实可靠:“即便小辣椒还能够使用枫棱,我也不建议大家如此安排。”

    “先不说时间紧迫,撤离仓促,单是我们一行人同时离开,便是一个极大的风险所在。”像是怕我们不能理解似的,沈白鳞这么说着,很快又解释了一句,“我们这里,如今有多少伤员?若单纯论脚力,跑得过有备而来的狐族么?”

    “撇开这一切不说,狐族还有最后一张致胜的王牌。只要这个活的追踪器和我们多呆一分钟,他们便多一分找到我们的把握。”说到这里,泛着冷意的手,毫不避讳的朝莫劭城的方向指了一下,“如此一来,一旦被狐族追上,等待我们的必将是全军覆没,一锅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兵分两路,分头行动?”我想我大概听懂沈白鳞话里的意思了。

    “没错。”被我说中,向来臭屁的沈白鳞也不再卖关子,仿佛早有打算一般,随即往下说道,“小辣椒,你和伍吟儿姑娘带着阿贪,依旧留在这里,保护你家废物男人。”

    “至于无常大人和莫劭城,则跟我一起,引开狐族的追兵。利用错误的讯息,将他们骗离此地,为小辣椒和伍吟儿姑娘争取脱身的时间。”一边神色肃穆的说着,沈白鳞一边目光沉沉的打量了一眼众人,“对于这样的安排,大家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同意!”我知道沈白鳞的考虑,完全是为了大局着想。可是,这不摆明了让他们以身涉险,去当迷惑敌人的诱饵吗?

    先不说对方会不会愿意咬钩,单是其中存在的各种风险,就足以叫人捏一把冷汗。在这种极有可能“有去无回”的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会答应,让沈白鳞他们去冒险?这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分别?

    “我同意。”

    “我也同意!”然而,令人始料不及的是,除了我一个人反对以外,答案几乎是一边倒。就连毫无灵力可言的莫劭城,也举双手赞同沈白鳞的安排,脸上淡然的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将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看,少数服从多数。”沈白鳞不无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梢,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所以,小辣椒,你就乖乖留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哪怕不为了你自己,也应该为你家的废物男人想想。”说到这里,目光有些意味不明的朝凤渊的方向瞟了一眼,“你忍心,置他的安危于不顾?”

    凤渊的安危固然重要,可是其他人的安危也一样重要!我做不到用他们的牺牲,来成全自己和凤渊的幸福!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就当我是意气用事吧,听沈白鳞说完,我想也不想的反驳,“让你们去冒险,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见我态度坚决,沈白鳞不仅没有气恼,反而故作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脸上的神情再度恢复了轻挑,“我只能忍痛割爱,浪费一下我的特权了。”

    特权,什么特权?对上沈白鳞似笑非笑的目光,我不由的呆愕了一下,搞不明白这货葫芦里又要卖什么鬼。

    “小辣椒,你听好了。”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一般,看出我的迷茫,沈白鳞颇为愉悦的勾起了嘴角。但这样释然的表情稍纵即逝,很快眼神一凌,便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我要你兑现,我的第一个要求。”

    “那就是……听从我的安排,乖乖留在这里。”说话间,人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既没有让你做背信弃义的事,也没有让你对不起你家废物男人,貌似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吧?”

    “沈白鳞,你!”我心里“咯噔”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只觉得后脖颈冷不丁被他伸手捏了一把,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向后倒了下去。在即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之际,又被对方手臂一揽,稳稳落入了一个略带海风咸腥味的怀抱。

    我张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沈白鳞。脑海里百转千回,有很多话想问,却偏偏喉咙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辣椒,你记着,半个小时为限。”就在我又惊又恼,又无能为力之际,沈白鳞已经抱着我,一步一步朝里走去,将我放到了凤渊的身旁,“若我们能回来,最好。”

    “若没有,绝对不要逗留,时间一到,马上离开。”

    他妈这是在交代遗言吗?无视我愤怒的眼神,沈白鳞习惯性的露出了一枚痞笑,又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离开以后,带着你家废物男人,一直朝西北方向走。”

    “当看见第一座雪山的时候,登上山顶,你会发现有一座雪山终年不见天日,那便是你,最终要找的地方。”

    “还有……”说到这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睫毛浓密的桃花眼突然没来由的阴沉了几分。随后俯下身,凑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冷的低语了一句。

    几乎是同时,在听沈白鳞说完这句话后,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感觉天灵盖被雷狠狠劈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就懵了。

    “嘘——”见我这样,沈白鳞好笑的拿手在自己的唇上一点,“淡定。”

    话落,也不再理会我的想法,居高临下看着我的人,那张生的好看却疏离的薄唇,不经意的抿紧了几分:“那么,照顾好自己,我的……小辣椒。”

    下一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这个大海怪冲我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幻化成了我的模样。相似程度,比双胞胎还要双胞胎,简直不留一丝破绽。

    “伍吟儿姑娘,小辣椒,就拜托你了。”离开之前,最后交代了一句,“放心,只要你们不轻易踏出山洞,没人会发现这里。”

    “嗯!沈先生,你们一定要小心!”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过后,山洞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沈白鳞他们,走了。

三百零五、有内奸?

    就在沈白鳞他们离开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我的身体再度恢复了知觉。

    “小鱼!”我二话不说,噌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径直朝山洞口跑去。不料没走几步,就被伍吟儿一把拽住了胳膊:“沈先生说了,我们不可以随便走出山洞!”

    “那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去送死吗?”沈白鳞重伤未愈,小白本就有伤在身。至于莫劭城,没有灵力不说,还被狐族留了记号,完全是一个活的追踪器。这样的三个人在一起,根本就是一支“有去无回”的敢死队!

    “小鱼,你冷静点!”伍吟儿低喝一声,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意气用事!”

    “你总不会希望,白白浪费沈老板的一片苦心吧?”两人拉拉扯扯间,已经到了山洞口,“再说了,眼下事情到底会怎么样,谁都不清楚,你又为什么非要把结果往坏处想呢?”

    “往坏处想?”呵呵,那你倒是告诉我,除了自欺欺人之外,还能怎么往好处想?

    感受到我的颓败,伍吟儿嘴角一松,表情缓和了不少:“小鱼,有舍才有得,谁都不希望会发生意外。但是如果意外真的发生了,你也必须去勇敢的面对。因为最终可以一直陪凤渊走下去的人,只有你!”

    “而且,沈先生离开前不是交代过吗,以半个小时为限。现在时间过去才不到一半,我们不妨静下心来,等他们的好消息。一切到过了约定时间,再另做打算。”

    “……”这一次,我没有再开口。听伍吟儿说完后,我下意识的侧过头,朝山洞口方向望了一眼。

    之前外面还一片明朗的景象,不知不觉中,早已被漫天白茫茫的云雾笼罩。仿佛是一堵看得见,摸不着的墙,将山洞和外面的世界,一分为二。里面的人出不去,而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沈白鳞的杰作——利用幻境,迷惑狐族,不让他们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相处越久,我就越觉得自己看不透沈白鳞。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专门摄人精魄的上古大海怪。后来稍微了解了一点,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穷凶极恶,倒像是一个十足的流氓,玩世不恭,桀骜不驯。

    而直到今天,他又亲手推翻了我对他的所有认知,让我在这一副流氓的外表下,看到了另一个沈白鳞:细心,沉稳,果决,甚至是舍己为人。

    你们不是我,可能无法体会,当他对我说出第一个要求的时候,我的内心究竟有多震撼——当初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我才会选择答应他无厘头的条件。尽管有两个前提做保证,但说到底,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担心,沈白鳞会提出什么奇葩的要求。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这么久以来,都是我叶小鱼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如此复杂多变的一个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还是说,这所有的全部加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沈白鳞?我确实是糊涂了……

    “小鱼,你没事吧?”见我突然不吱声,伍吟儿还以为我是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神情颇为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是我太冲动了。”我沉沉的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山洞口方向收回来。伍吟儿说的没错,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除了等,别无他法。假如我贸贸然冲出去找他们,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嗯!我们要有信心,沈先生他们一定可以平安回来!”察觉到我的情绪有所缓和,伍吟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从山洞口退了回来。

    但愿如此吧!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等等!刚和伍吟儿靠着干草堆坐下来,我脸色一变,瞬间又站了起来。

    之前由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三个人的安危上,竟把沈白鳞离开时偷偷告诉我的,那么至关重要的话,给忘了:“小辣椒,我们这里有内奸,倘若我不能回来,你自己要当心。”

    沈白鳞他居然说,我们这一群生死与共的人里面,有内奸?!

    在乍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可想而知,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无论是哪一个人有问题,我都无法说服自己去坦然接受。可奇怪的是,尽管有一万个不相信,在潜意识里,我对沈白鳞的话,却没有半点怀疑——否则,我也不至于会如此痛苦纠结。

    “小鱼,你怎么了?”伍吟儿被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的我,猛地吓了一大跳,“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总感觉你今天老是心神不宁的。”

    “吟儿,我……”在即将冲口而出之际,我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我没事,就是有点口渴了,想喝水。”

    是的,如果真如沈白鳞所言,我们这里确实有内奸。那么不管是狐族派来的,还是冥界派来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存在嫌疑。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要是头脑一热,把沈白鳞的话告诉伍吟儿,难保不会节外生枝,引来更大的麻烦。

    “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话落,伍吟儿也跟着低呼了一句,“刚才一时心急,把水壶丢在半道上了!小鱼,真对不起,害你不能喝水了。”

    “没关系,到时候出去了,路上再重新买一个就好。”毕竟我不是真的想喝水,面对伍吟儿的道歉,我不动声色的摆摆手,重新坐回到了草堆上。

    在之后的几分钟时间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可能是因为早上被吵醒的缘故,此刻的伍吟儿脑袋靠在我的肩头上,昏昏欲睡。而我,则目视前方,一瞬不瞬的盯着岩壁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心里百转千回,惊疑不定的猜测着各种可能——我们当中,到底谁才是那个,沈白鳞口中的内奸?!

    如果采用排除法,首先第一个排除的人,自然是我自己。

    接下来,是小白。他对凤渊,一向惟命是从,忠心耿耿。不仅如此,曾经在冥界,为了保护我,甚至不顾自己的安慰,几次三番和闫重烈正面对抗。假如连这样的朋友都不可信,那么我也确实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赖和依靠了。

    其次,是沈白鳞。虽然他曾经和闫重烈联手,在海边陷害过我和凤渊。但也仅仅只有那一次,后来他就再没有和闫重烈有过任何瓜葛。撇开这一点不说,按照这个大海怪的脾性,谁若想要让他言听计从,还真是一件令人无比头痛的事情。

    不对!我不能凭借我的主观想法去判断!倘若因为这句话是沈白鳞告诉我的,倘若因为他今天的言行举止让我出乎意料,就将他的嫌疑抹得一干二净。那我这样做,是不是显得太过片面和武断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沈白鳞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呢?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在贼喊捉贼?

    或许有人会问,谁会这么蠢,自己是内奸,还提醒别人要当心,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但假如他就是料定我会这么想,才这么说的呢?虽然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可最起码有一点,他已经成功了——暗地里撺掇我,让我对身边的朋友失去信任,彼此质疑,从内部瓦解这个小团队,然后再逐一击破!

三百零六、死了?!

    如果事实真是我猜测的这般,毫无疑问,我对沈白鳞的看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的心里就会莫名觉得一阵发慌。但愿这个大海怪,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然后,是莫邵城。要说这个莫邵城,是大我两届的学长,完全普普通通的人类一个,没有任何灵力。也绝对不可能和狐族,或者冥界扯上关系,干净的比一张白纸还要白。

    这次假如不是因为我要跟他借车,他也根本不会被卷入到这场万分凶险的争斗中来,还几次差点丧命。依照种种情况分析,目前看来,莫劭城反而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

    最后,是伍吟儿。说到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难看出,她的心里一直都有凤渊。更何况,凤渊曾经对她有过救命之恩,我不相信伍吟儿会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而且一路上,在我们之间的相处过程中,我确实能够真心实意的感受到,伍吟儿一直是把我当做好朋友看待的。不仅互相扶持,还对我照顾有加。最重要的一点是,哪怕落到今天这个做困兽之斗的地步,她也绝口没有提过“离开”这两个字。

    可要说绝对没有嫌疑,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身份。作为一个狐族中人,倘若狐王要她效力,面对朋友和族人,确实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更何况,人心隔肚皮,万一她是第二个青雪,谁又能保证?

    所以说来说去,我们这一行人当中,最有嫌疑的,反而是沈白鳞和伍吟儿?!

    唉!我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得整个脑仁都在疼——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真心拿他们当朋友,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被出卖!

    当然,没头没脑的想了这么多,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存在。那就是沈白鳞他搞错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内奸,也没有什么背叛,一切都只是一个乌龙而已。如此甚好,皆大欢喜!

    “小鱼,现在几点了?”正在暗暗宽慰自己,耳边冷不丁传来了伍吟儿的询问声,“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小白和沈先生他们,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糟糕!想得太出神,把时间给忘了!被伍吟儿一提醒,我不禁捏了把冷汗,赶紧低头看手表。等看清楚上面的指针后,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八点一刻了。”

    还有五分钟,距离沈白鳞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回来。难道真的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

    叶小鱼,快打住!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开始有些失控,我赶紧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这不还有五分钟吗,只要时间没有到,就表示一切都还有希望!

    “小鱼,你说小白他们……能不能回来?”可以感觉得到,和我一样,伍吟儿的心里也在害怕。

    “能,一定能!”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手却在不经意间攥成了拳头,竭力不让它发颤。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我和伍吟儿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手表半分。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的指针,仿佛这样做,可以让时间走的慢一点似的。

    然而,不过是徒劳。平日里只觉得跟乌龟和蜗牛爬一样的时间,今天就仿佛跟坐上了风火轮和筋斗云似的,蹿的飞快。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两分钟,也跟着过去了。三分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直到最后一分钟,我和伍吟儿,一个盯着手表,一个盯着山洞口,全都挺直了脊梁骨。即便谁也没有开口,但还是不约而同的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的讯号。

    终于,在两人万般虔诚的祈祷下,分钟还是无情的指向了二十的位置。而山洞口,依然死寂一片,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更别提说话声和脚步声了。看来这一次,沈白鳞和小白他们,真的,遇上麻烦了。

    我和伍吟儿默默的对望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走吧,小鱼。”最后,还是伍吟儿先开的口,“兴许小白他们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呢?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

    “况且,沈先生他知道路该怎么走。要是他们……没事的话,一定会想办法追上来的,你说对不对?”

    “嗯,对。”我自欺欺人的附和了一声,心却已经在正好“三十分”的时候,变得拔凉一片。

    在气压低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氛围中,两人做了一番简单的交流。最后统一意见,为了大局着想,决定听沈白鳞的话,咬牙不再逗留。

    所有的东西,伍吟儿早就提前收拾好了。就连那只受伤的小白兔,也被她妥善的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

    而如今孤立无援的我们,要重新原路返回到湖边开车,是绝对不可能了。万一狐族派人在那里守株待兔,我们一回去,不刚好被逮个正着么?

    左右一权衡,我伸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俯下身对阿贪说道:“阿贪,事到如今,也只能辛苦你了。”我不是没想过,大白天的放出噬魂兽,是多么招摇过市而又冒险的举动。但眼下要车没车,要人没人,我和伍吟儿两个女孩子,带着昏迷不醒的凤渊,能跑多久,能跑多远?被狐族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嗷呜——”阿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顺从的蹭了蹭我的掌心,“主人,没关系,你不用跟我客气。”

    随后,嘴巴一张,熟练的舔了两下从我指尖渗出的鲜血。下一秒,只听得一声猛兽低沉的嘶吼,阿贪就再度从一只蠢萌的二哈,变成了威武霸气的噬魂兽。

    在伍吟儿的帮助下,两人先将凤渊扶到了阿贪的背上。其次是我,最后才是伍吟儿。也幸亏阿贪体型大,加上我和伍吟儿都比较瘦小,三个人一同坐在阿贪的背上,倒也不显得拥挤。

    “好了,阿贪!”将一些必要的行李都挂到了阿贪的脖子上,我拍了拍它的后背吩咐道,“一直往西北方向走,记住,尽量走没人的小道!”

    我一边说,一边最后打量了一眼这个不算太大的山洞。距离我们忙活完这些,其实时间又过去了四五分钟,但是沈白鳞他们,始终都没有出现。

    “嗷呜!”听我说完,阿贪习惯性的扬起脖子,仰天长啸一声。紧跟着就撒开四肢,飞快的朝山洞口方向冲了出去。

    “小鱼……咳咳!”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出洞口之际,在沈白鳞布下的,已经逐渐开始变得稀薄的迷雾中,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好像随时会摔倒一般,正跌跌撞撞,无比艰难的向我们走来。

    “莫学长?!”等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我瞬间觉得眼前一亮,堵在胸腔里的那口气,一下子就出来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说话间,我已经纵身一跃,从阿贪的背上跳下来。三步并成两步,跑到了莫邵城的跟前:“莫学长,你……你受伤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莫邵城的脸色很不对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几乎都快赶上小白了。

    “咳咳!没有关系,不是很严重。”莫邵城捂着胸口,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担心,“只是不小心中了一掌,过几天就没事了。”

    “莫学长,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小白和沈先生呢?”

    我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结果经伍吟儿这么一提醒,顿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莫学长,小白他们……”

    “小鱼……”听我和伍吟儿这样问,莫劭城一向淡如远山的眉眼,破天荒的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沈先生和无常大人,他们……死了。”

三百零七、不是愚人节

    死了?沈白鳞和小白,他们死了?!

    在听到莫劭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哭,而是想笑——呵呵!今天是几号来着?我想愚人节应该还没到吧?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要讲冷笑话呢?这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活?

    “莫学长,你刚刚说……什么?”心里这么想着,我死死抓着莫劭城的手臂,眼神呆滞的又问了一遍,“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小鱼,沈先生和无常大人,真的已经死了。”莫劭城垂下眼帘,表情说不上是悲伤多一点,还是自责多一点,“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假如不是我……”

    “不会的,你在骗人!”不等莫劭城说完,我猛的甩开他的手,突然大吼了一声,“沈白鳞,一定又是你在捣鬼对不对?”

    “快出来,这个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玩!假如你只是想吓唬我的话,那么我告诉你!这种小儿科的把戏,简直是在侮辱人类的智商,我叶小鱼才不会上当!”

    “小鱼……”迷雾逐渐散去的四下,冷风簌簌的刮着。从我大张着的嘴里,一直倒灌进胸腔,冻得心脏仿佛要结冰了一般,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回答我的,不是印象中那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调侃声,而是伍吟儿低低的啜泣:“小鱼,求求你,别喊了。”

    “莫学长他说,小白和沈先生,他们……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不,不会的!”我一把推开朝我走来的伍吟儿,视线还在疯了似的,到处搜寻着记忆中的两个身影,“你不了解他们,这两人一向都喜欢开玩笑,没轻没重惯了,这是在撺掇着莫学长,合起伙来吓唬我们!”

    “你要是哭的话,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指不定现在这两货就在背地里看我们的笑话,偷着乐呢!”

    “小鱼,你别这样……”伍吟儿的眼眶通红,泪水不住的滚落下来,楚楚可怜,“我也不相信小白他们会有事,可是莫学长他,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跟我们开玩笑。”

    “你闭嘴!”我是真的急火攻心,情绪失控了,“不是你说的吗,要对他们有信心,他们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现在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他妈让我怎么相信,好端端的两个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呵呵!我失魂落魄的笑着,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砸——是啊,要不是小白他们在跟我开玩笑,那就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不然的话,两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小白是谁,他可是堂堂冥界的勾魂使者啊,从来都只有他要别人的命,别人哪能占得了他的便宜?再说沈白鳞,这个成了精的上古蛤蜊怪,岁数大的都快跟太阳肩并肩了,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哪能这么容易说死就死了?那也太对不住他这张老脸了!

    “小鱼,你冷静一点。”这一回开口的,是莫劭城。毕竟是男生,这种场合下,比较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眼眶一样红的厉害,但声音听上去,和平日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打要骂全都可以冲我来,只希望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说到这里,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若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所以小鱼,我希望你能坚强一点,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

    “莫劭城!你他妈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对于早已失去理智的我而言,莫劭城颇有些官方的话,非但不能安慰我,反而更像是一桶油,直接浇在了熊熊烈火上。

    我怒意冲天,恶狠狠的瞪着他。然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觉得左侧脖颈蓦地挨了一记,人就眼前一黑,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这是……在哪里?”等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我视线茫然的往四下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正紧挨着凤渊,睡在汽车的后座上。而阿贪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重新变回了二哈的样子。和受伤的小白兔一起,蜷着身体,趴在我的脚边。

    “小鱼,你醒了?”听到动静的伍吟儿从副驾驶回过头,眼眶红红的,不无担忧的看着我,“要是还觉得累的话,再睡一会吧。”

    “前面很快就可以看见人家了,赶了一天的路,我们今晚去借个宿,好好休息一下。”

    “吟儿,我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晕倒?”我看着坐在驾驶位上,正全神贯注开着车的莫劭城,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按了几下,脑袋乱的就跟一锅煮不开的浆糊似的,“还有,这车是哪来的,我们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鱼,对不起,是我出手把你打晕的。”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伍吟儿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唇,一脸愧疚的说道,“因为当时的你,情绪实在太激动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对你的身体不好。而且狐族的人又随时有可能会追来,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能出此下策,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至于这车子,是莫学长出钱买的。因为怕阿贪带着我们四个人,会吃不消,所以一到郊区,莫学长就联系了他的朋友,从当地的汽车专营店调了一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伍吟儿稍稍缓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跟我解释,“不过现在具体到了哪里,我是个路痴,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车子一直在往西北方向开。”

    “还有阿贪,我担心它会吓着路人,就擅自做主给它喂了一点你的血……”伍吟儿的声音越说越轻,犹如蚊蝇,到后面干脆就听不清了。

    担心我情绪太激动,出手把我打晕了?狐族的人,随时可能会追来?我使劲的甩了几下脑袋,伍吟儿的话,让我原本浑浑噩噩的思绪,顿时清醒了不少。于此同时,也一下子想起了晕倒之前,在山洞口所发生的一幕——莫劭城他说,沈白鳞和小白,他们死了……

    一瞬间,那种刻骨剜心的痛,又再一次苏醒过来,席卷全身。

    “小鱼,你还好吗?”伍吟儿见我又不说话了,还以为我是在生她的气,生的好看的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忧心忡忡的跟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在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下,擅自决定!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尽管骂我吧,只要你能高兴一点。”

    “没事,你做的很好。”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和最先一触即发,面临崩溃的情绪相比,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只是感觉胸口上,始终都被什么东西死死堵着一样,闷得难受。

    “可是,你看上去……”

    “真的没事了。”没等伍吟儿说完,我就木然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太痛,身体本能的朝凤渊的方向靠紧了几分:“该道歉的人是我,之前是我太冲动,失去理智,吓到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我理解。”说到这里,伍吟儿嘴角一松,眼眶里又泛起了水光,“小鱼,你要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

    “哭出来,就会好受一点。”话落,自己却先泣不成声了。

三百零八、终极大boss!

    “别担心,我很好……”我紧紧地攥着手心,指甲嵌近肉里,掐得生疼。

    面对伍吟儿感同身受的宽慰,最终只是脑袋往后一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等到再度缓缓打开的时候,我已经压低声音,木然的问出了口:“莫学长,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们离开山洞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和沈白鳞,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眼眶明明干涩的厉害,却偏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们的尸首,又去了哪里?”

    我问完之后,莫劭城并没有马上接话。被夜色笼罩的窗外,光线晦暗,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十分不真切。无人说话的车厢里,同样寂静一片,只能听到车轮不断碾压路面时,发出的“刷刷”声。让原本萧条的冬夜,变得愈发空旷寂寥。

    “小鱼……”隔了半晌,才听莫劭城长长的叹了口气。即便背对着我,依然能够想象他的脸上,此刻是怎样肃穆的表情:“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但你必须得保证,听了之后,不许太难过。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冲我来,别拿自己置气,也不要跟身体过不去。”

    “嗯,不会了。”我面无表情的仰头望着车顶,顺着莫劭城的话,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就好。”得到我肯定的答案后,晦暗的四下才重新传来莫劭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多得是我们这个年纪难得的一份沉稳:“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时,沈先生带着我和无常大人一起离开山洞,就顺着山上的小路,一直往反方向走。我们刚走出去不到五分钟,狐族的人便嗅着我身上的气味,很快追了上来。”

    “为了给大家争取时间,同时干扰狐族的判断,沈先生利用幻境,变出了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小路。又将我的围巾,扔到了其中一条错误的小路上。但是因为本来就身受重伤,加上离开前,还在山洞口布下了幻境,所以一时灵力消耗过大,沈先生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莫劭城一顿,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像早上那样表现过激,这才继续往下说道:“担心狐族的人会看出端倪,我和无常大人也不敢大意,扶着沈先生一路上了山,打算从山的另一头,悄悄的绕回到山洞。”

    “可我们刚刚爬上山顶,狐族的人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紧跟着追了上来。”莫劭城一边回忆着,一边放慢了车速,“这一次,他们来的人虽然没有上次多,大概十七八个的样子,但每一个都非常厉害。”

    “沈先生还在昏迷,我又没有灵力,无常大人既要保护我们两人,又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很快寡不敌众,受了重伤。”

    “就在无常大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沈先生及时醒了,我们这边的局势才开始有所好转。本来以为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我们只要稍加周旋,脱身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一次来的,除了这些灵力高强的狐族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尽管看不到莫劭城脸上的表情,可我依然能够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深深的震撼和强烈的恐惧。

    听到这里,我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那个人,是狐王?”

    “没错。”莫劭城迟疑了一下,如实说道。

    呵呵……真没有想到,经过上一次在我家门口的失利,狐王居然恼羞成怒,亲自前来抓人了。真是何其荣幸!

    我苦涩的抿了一下嘴角,心口上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直往里面灌——连狐族的终极大boss都来了,难怪小白他们会失利。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狐王的庐山真面目,但我和他前世今生的过节,新仇添旧恨,恐怕到了下辈子都算不清!

    “这个狐王真的很厉害,灵力应该与沈先生不相上下。”沉默了片刻,见我没有什么话要说,莫劭城又开始继续往下讲:“可在当时的那个状态下,沈先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加上无常大人,两人联手,也接不住对方三招。”

    “因为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我们很快落了下风。狐王心狠手辣,根本没有打算放过我们的意思,当场就杀了沈先生和无常大人,随后还将他们的尸首推下了山崖。”

    “至于我,或许是认为我没有灵力,所以他大意了。只是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摔在了山顶的岩壁上。当然,那个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结果没想到,最没可能活下来的一个,却偏偏活了下来。”莫劭城像是自嘲一般的苦笑了一声,“等到我再次醒过来,狐王和他的手下,早已不知去向。”

    “我也想过,把沈先生和无常大人的尸首带回来。可那山崖万丈深,云雾缭绕,不说没有路可以下去,就算能够下去,以我的能力,也无法将他们带回来。”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说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了,“这次的事,说到底是我拖累了沈先生和无常大人,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们大可以安然脱身。”

    “所以小鱼,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别再自责了。起码这样,我的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莫学长,错不在你。”我垂下眼帘,缓缓的松开了原先一直攥的死死的手心,“这笔账,他日,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向狐王讨要回来!”

    回想起早上见到莫劭城的时候,他的脖子上确实有两条明显的手指於痕。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暗暗吁了一口气——眼下的情况,我真的再也经受不起任何背叛了。不是我不相信莫劭城,而是沈白鳞的那句话,始终都萦绕在我的心头。

    现在,小白和沈白鳞都走了。那么,如果沈白鳞的猜测真实可靠的话,不就意味着,在我们仅存的三个人里面,蛰伏着一个深藏不露的内奸么?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跟刀在割似的疼。那种孤立无援,行走在悬崖峭壁上,随时都可能会跌得粉身碎骨的窒息感,几乎快要将我整个淹没了。

    “没错,小鱼!遇到的挫折和困难越大,我们就越是要振作!”听我这样说,坐在前面的伍吟儿抛开淑女形象,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我们活着,总有一天可以为小白和沈先生报仇雪恨!”

    几乎是同时,伍吟儿话音刚落,一路上被悲伤笼罩的思绪,突然猛地捕捉到了一条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掉了的讯息。我一下子坐起来,抓着座椅,手指陷进了真皮靠背上:“吟儿,你不就是狐族的人么?那你有没有见过狐王,或者知道狐王的样子?”

    “没有。”然而,仅仅只是几分之一秒后,短短的两个字,又把仅存的一点线索给掐断了。伍吟儿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小鱼,那个……我只是狐族里面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民,无权无势,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狐王。”

    “而且,即便是真的见到了,我也未必能认出来,那个人就是狐王。”说话间,伍吟儿又抽了抽鼻子,“真的对不起,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上。”

    “没事,我就是想到了随便问问。”我故作不经意的摆了摆手,又重新靠回到了座椅上。

三百零九、落脚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沉默中,车子一路又往前开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停在了一户农家的院子门前。从暖气充足的车上刚一下来,我就感觉一股凛厉的寒风,迎面扑来,忍不住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果然,越往北方,气候就越冷。尤其是在冬天这个季节,仿佛只要连小小的哈一口气,都能够将空气给冻住。

    “咳咳!”我搓着手,闷咳了几声,对伍吟儿说道,“吟儿,你之前说的要留宿,指的就是这户人家吗?”

    我一边问,一边粗略的将房子打量了一眼。说不上多简陋,也说不上多豪华——自家造的两层楼小木屋,围着简单的竹篱笆墙,圈出了一小块空地,堆放着高高的柴禾。外面的屋檐下,挂着成串成串的玉米棒子,和晾干了的蒜瓣。反正总的感觉,就是电视剧上经常出现的那种,北方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简朴又踏实的风格,让人看了莫名觉得安心。

    “小鱼,你是不是感冒了?”听到我咳嗽,伍吟儿不答反问。

    “没有,只是不小心被风给呛到了。”不得不承认,自从昨天在湖边和阿豹三兄弟一战之后,我的身体虽然经过休息,恢复了不少。但内里虚弱,精神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稍稍一点点的颠簸便觉得疲乏难当,眼下被冷风一吹,更是头重脚轻,脚步漂浮的厉害。

    “没有感冒就好,不然生起病来,可就麻烦了。”说到这里,伍吟儿才话锋一转,回到了我之前的问题上:“是的,这家农户是我们从山上下来后,莫学长通过朋友,事先联系好的。”

    “为的就是像现在这样,能有个落脚点,喝口热汤,睡个好觉。”说话间,伍吟儿已经打开车门,将随身的物品拿了下来。

    “莫学长,麻烦你了。”听伍吟儿说完后,我走过去,对刚停好车的莫劭城道了声谢,“要是没有你的话,这大晚上的,还不一定肯有人家愿意给我们留宿。”

    这话没有任何恭维的成分,假如不是莫劭城,不论是车子,还是住宿问题,都不可能被这么妥善的安排好。所以一路过来,莫劭城真的帮了我不少大忙。

    “小鱼,我说过,不用跟我客气。”莫劭城一边说,一边帮我将凤渊从汽车后座上扶出来,“你就把我当成是无常大人和沈先生,虽然他们现在不在了,但我也一样会像他们那样,竭尽所能,保护你的!”

    “嗯!”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鼻子有些发酸。想到过去在学校发生的种种,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接受过莫劭城的多少帮助了。只觉得,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呢?

    在我和莫劭城扶凤渊的空当,伍吟儿已经敲开了那户农家的门,并和主人说明了我们的来意。

    “欢迎欢迎!”主人是个年近六十的中年大妈,身体微胖,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十分热情好客。一听我们就是莫劭城的朋友介绍过来的,眼睛笑的都快变成一条缝了:“孩子们,一路过来辛苦了,快进屋洗把脸,暖和暖和!”

    “谢谢大妈!”伍吟儿帮我带着阿贪,手里拿了不少行李,和中年大妈走在最前面。

    “这孩子,看你见外的!”这大妈一看就是个性格豪爽之人,当即皱着眉头不乐意了,“什么谢谢不谢谢的,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拿,甭客气!”

    我和莫劭城听了笑笑,扶着凤渊,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等进了屋子之后,一股暖流立刻迎面而来,整个人为之一振,跟着精神了不少。

    “大妈,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一进屋,我又习惯性的打量了几眼——墙上贴着几张九十年代的大海报,还有一溜排的三好学生奖状。没有多么精美的家具,只有几把掉了漆的木凳子,和一张实木桌子。另外还有一套,一看就是出自老木匠之手的组合型柜子。整个不大的客厅,就被这些朴素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

    “是啊,老伴儿去的早,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住到城里面去了。”大妈说着,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里屋的门,带着我们一路上了楼梯,“孩子们也说要把我接到城里去,但我这一辈子都在乡下住惯了,进了城里反而不自在。”

    “所以,除了逢年过节的去和孩子们团聚一下,平日里都是我老太婆一个人住。”话落,大妈已经打开了房门,转而回头对我们说道,“别见怪,大妈家房子小,就两间客房。”

    “这间大一点,隔壁那间小一点,我看你们正好四个人,不如自己分配一下吧?”

    “行,没问题。”我略作思索,便很快笑着答应。

    “是个爽快姑娘,大妈喜欢!”大妈笑盈盈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头,随后将手里的钥匙交给了伍吟儿,“你们先放一下东西,我准备好了饭菜,等会下来吃。”

    “这个小伙子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在转身离开之际,大妈的视线落到了被我和莫劭城搀扶着的凤渊身上,“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要实在不行的话,我把村里的赤脚医生叫来瞧瞧?”

    “不用不用!”我赶紧拒绝了大妈的好意,“我男朋友只是有点晕车,睡一觉就好了,谢谢大妈!”

    “哦,那就好,有事千万别硬撑,尽管开口!”大妈这么说着,眼睛依然一瞬不瞬的盯着凤渊的脸,“啧啧,这孩子生的可真漂亮!”

    “大妈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见过生的这么漂亮的男娃娃,姑娘你真是好福气。”

    “谢谢大妈夸奖!”我咧着嘴角,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大妈这才乐呵呵的下楼去准备饭菜了。我目送她离开,心想,可真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小鱼,就两个房间,我们怎么安排?”伍吟儿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看看我,又看看莫邵城,等待我的意见。

    “要不这样吧……”我咬了一下唇,思索着,“我和凤渊,还有阿贪一起,住大的房间,吟儿你和莫学长委屈一下,住小的房间。”

    我这样考虑倒不是偏心,也不是故意为难伍吟儿和莫学长。而是考虑到,如今少了小白和沈白鳞,凤渊和莫劭城又同时需要保护。我把凤渊交给别人,自己心里又不放心。让伍吟儿跟我一块儿住,让莫劭城一个人一间,也担心他夜里会出事。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这样安排——我们的房间,有阿贪保护,莫劭城那边,有伍吟儿保护,勉强做到左右兼顾。

    “嗯,也好。”显然,我能想到的,伍吟儿和莫劭城也能想到,“我可以再问大妈要一床被子,伍吟儿姑娘睡床上,我打地铺就行。”

    “谢谢莫学长!”伍吟儿感激的欠了一下身,随后率先走进了小房间。

    莫劭城帮我一起将凤渊扶到床上之后,也关上门离开了,估计是去跟大妈要打地铺的被子了。

    “阿贪,晚上机灵着点,以后凤王大人的安危,可全靠你了。”一想到小白和沈白鳞,我沉沉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阿贪的额头。

    “主人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凤王大人的!”阿贪点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被装在小布袋里,挂到了它脖子上的小白兔,也随着它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摆动着。

    “伤口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来愈合能力还蛮强的。”我捧起小白兔,顺便检查了一下它的脚伤。发现才不过一夜的功夫,之前那么深的一道口子,居然好的七七八八了,还真是稀奇。

    稍微收拾了一下,留阿贪在房间里守着凤渊,我和伍吟儿他们一起下楼吃晚饭。虽然比不上大饭店的精致,但有鱼有肉,色香味俱佳,对于疲于奔命的我们来说,这顿饭吃的相当心满意足。

    “孩子们,大妈家有太阳能,等会你们可以洗个热水澡再睡,舒坦。”吃过饭,大妈又仔细的叮嘱了一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和大妈说,不用见外!”

    谢过大妈之后,我们三人又回到了楼上。我给阿贪带了猪大骨,还给小白兔带了根胡萝卜。因为担心会把房间弄脏,就让它们去外面吃完了再回来。

    想到大妈说有太阳能,洗澡就免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这个空当洗把热水脸。于是带上门,顺着楼道上的路灯,进了浴室。

    结果刚进去没多久,就发现浴室里没有新毛巾。实在不喜欢用别人的,只能回房间拿纸巾,打算凑活着洗一下算了。

    “吟儿,你在……干嘛?”然而,刚一推开房门,便看到伍吟儿趴在床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凤渊的身上捣鼓什么。一看到我回来,脸色随即变了一下。

三百一十、伍吟儿,有问题!

    “呃,小鱼……你回来啦!”见我突然开门进去,伍吟儿先是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我正想和你聊天呢,结果一来,发现你不在。”

    “哦,我去浴室洗脸呢。”想起沈白鳞说的话,又看伍吟儿这个样子,我心头没来由的“突突”狂跳了两下,随即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了,你刚才这是在干嘛呢,慌慌张张的?”

    “那个,是这样的。”此刻,伍吟儿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了。她淡淡的抿了一下唇,从容不迫的跟我解释:“因为房间里没有凳子,我想着你应该很快会回来,就打算到床边坐一会儿。”

    “结果还没坐下,手一甩,不下心把戒指给弄掉了。这不,你进来的时候,刚好找着。”伍吟儿一边说,一边表情淡定的将手心摊开来给我看,上面果然躺着一枚浅绿色的碧玺戒指。

    这枚戒指我也确实认得,一直被伍吟儿戴在右手的小拇指上。每次有意无意的看到,我都觉得这一点清新淡雅的绿,配上她羊脂玉一样的手,煞是漂亮。不过在如今看来,却并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哦,原来是找戒指啊,看把你给吓的!”我故作恍然大悟的怨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趁我不在,偷偷对凤渊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呢,哈哈!”说到“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佯装不经意的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会吓一跳,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你会误会嘛!”伍吟儿不甘示弱的瞪了我一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话间,已经动作极其自然的,将戒指戴回到了自己的小拇指上。还特臭美的伸手摆弄了几下,随后又似真似假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和失去这枚戒指相比,我宁可被你误会,哈哈!”

    我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伍吟儿,又望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心叹——或许真的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只是一个不凑巧的意外罢了。

    “哈哈!我算看透你了,原来我两的友谊,还比不上一枚小小的戒指。”伍吟儿话落,我笑呵呵的打了一个马虎眼,心里却异常疲惫——这种连对朋友都开始逢场作戏的尴尬处境,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才知道,晚了!”伍吟儿极具魅惑的眼角一挑,跟着乐不可支起来。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两人的嬉笑打闹中,就算这么不痛不痒的揭过去了。之后等我洗完脸,伍吟儿又留在房间里,和我聊了一会天。直到觉得有些困了,她才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我目送伍吟儿离开,把门关上,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多想,转头开始收拾床铺。

    “咦?”就在我伸手给凤渊掖被子的时候,眼角不经意的一瞥,视线落到了他左手腕的手链上。下一秒,顿时感觉整个头皮都炸了——伍吟儿,真的有问题!她刚刚在床边,并不是为了找戒指,而是想要拿……凤渊的手链!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在离开房间去浴室洗脸之前,因为担心一路颠簸,会把手链弄掉,特意仔细查看过。当时不放心,还故意将手链往上拨弄了一点。可就在这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手链却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凤渊的手腕下方。甚至再往下一点,很有可能会直接掉到地上去了。

    试问凤渊一动也不能动,怎么可能会自己碰到手链?即便是伍吟儿在找戒指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正常一点的情况下,也是抬起凤渊的胳膊找。只会让手链往手腕上方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往下掉。

    为什么,伍吟儿她要背着我,偷偷的拿凤渊的手链?难道她不知道,这串手链对于凤渊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么?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想让凤渊……死?

    想到这里,我眼帘一垂,眸光暗淡了几分,一个极度不愿意面对的念头,硬生生的闯进了乱如麻团的脑海——难道,在我们几人中间的内奸,就是伍吟儿?!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她隐藏的,也实在太深了!

    我攥着凤渊冰凉的手掌,颓然坐到了床边。心好像被人用一把剪刀,狠狠的戳了两个洞,生疼生疼。几秒钟不到的功夫,脑海里掠过很多画面,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整个人冷的发紧。

    不行,我不能听之任之!不管伍吟儿是不是真的内奸,我都要有两手准备!不是最好,但假如是的话,此刻让莫劭城和她单独留在一个房间里,实在太危险了。

    尽管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伍吟儿就是内奸,也不想冤枉了任何一个人,动摇本来就已经军心不稳的士气。但起码我可以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莫劭城,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稍微警醒一点。

    想罢,不再迟疑,我赶紧下了床,来到了小房间的门口。伸手敲了敲门,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语气,对房间里面的人说道:“吟儿,莫学长,我可以进来吗?”

    “是这样的,对于明天的路线安排,我还有些不太清楚,想跟莫学长商量一下。”得到他们的同意后,我走进了房间,佯装不经意的问,“吟儿,你不是困了么?”

    “要不然,你先休息,等我和莫学长商量完了,再告诉你,怎么样?”

    “嗯,没问题!”这么说着,伍吟儿捂着嘴角,打了个哈欠,“况且我是个路痴,一听这些东南西北的,脑子就跟浆糊似的更犯困,还是不添乱了。”

    伍吟儿的回答,正中我下怀。就是因为之前听她自己说过,她是一个路痴,我才故意这么问的。

    “那行,你好好休息,我和莫学长商量好了再告诉你。”我不着痕迹的拍了拍伍吟儿的肩,“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嗯,晚安!”伍吟儿话落,我就和莫劭城一起到了大房间。

    “小鱼,我算过了,只要我们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大概后天早上,就能够到达沈先生之前交代过的,第一座雪山的目的地了。”莫劭城以为我找他,真的是为了商量路线的事情,神情严肃的跟我分析着,“其他的问题倒是没有,主要是再往前开下去,就恐怕很难有加油站了。”

    “所以,我们最好明天早上将油加满,再留一箱备用。”

    “嗯,好!”虽然说我的目的并不在此,但听莫劭城说完之后,还是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就按莫学长说的办。”

    “明天我们先问一下大妈,这里附近的加油站在哪里?等一切准备妥当,再出发也不迟。”

    “不用,我已经问过了,出了村子再往前三十里地,就是这个村子的小镇所在。那里有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加油站。”

    “幸好有你在,莫学长。”没想到他早就打听好了。也对,莫劭城不一直都是一个体贴细心的男生么?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凤渊,苦涩的勾了一下嘴角:“只是不知道,凤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这一路上,又还有多少狐族的陷阱,在等着我们?”

    “小鱼,你放心,不管是不是狐族的人来,我都会竭尽我所能的帮你!”莫劭城礼貌而不失宽慰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至于你男朋友,我想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只要我们坚持住,熬过了这两天,等找到了他母亲,就能够想办法用手链将他救回来了。”

    听了莫劭城的话之后,我心里宽慰不少。这才想,本来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当即蹙了一下眉头,正色道:“莫学长,那个……”

    然后,话刚一出口,电光火石之间,突然顿住了。我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莫劭城,整个人仿佛跟掉进了冰窟窿似的,从里凉到外!

三百十一、你到底,是谁?

    “小鱼,你怎么了?”对上我的视线,莫劭城不解的低声问了一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莫学长,你是莫学长么?”对于莫劭城的话,置若罔闻。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怔怔的问道。这一刻,心如死灰。

    “我当然是。”尽管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但莫劭城还是毋庸置疑的回答,“我一直是,也永远是,小鱼的莫学长。”

    “呵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莫劭城话落,我不仅没有觉得感动,反而失魂落魄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抬起眼帘,不无讽刺的反问了一句:“是么?”

    “那请问莫学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被我冷不丁这么一问,原本神情关切的人,脸色顿时凝滞了一下。虽然很快用他一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给掩盖了过去,可那一抹从眸光里透露出来的诧异,还是尽数被我捕捉到了眼底。

    “小鱼,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短暂而尴尬的沉默过后,莫劭城淡淡的抿了一下嘴角,语气已经恢复如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不妨告诉我,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说话间,温润的眉眼眯成了两汪弯弯的月牙,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可事实上,这样两汪看似温柔的月牙里,却藏着致命的毒针,只等待像我这样的瞎子和傻子,不管不顾的一头栽进去。

    “为什么会这么问?”鹦鹉学舌似的,我怔怔的跟着莫劭城念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认识了这么久的朋友,此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却觉得越来越陌生,陌生的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莫名其妙,在无缘无故的发什么神经。可我倒宁愿,自己是真的在发神经,也不要去触碰某些令人心寒的,丑陋的,假如可以,一辈子都不想知道的真相——我不确定伍吟儿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但这个当初被我认定为,最没有嫌疑的嫌疑人,却绝对,有问题!

    若要问我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会这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很简单,正是莫劭城之前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只要我们坚持住,熬过了这两天,等找到了他母亲,就能够想办法用手链将他救回来了。

    这句话乍一听,合情合理,没有任何挑剔之处。可问题,就出在“手链”两个字上!

    从始至终,我们这一群人里面,知道这串手链用途的人,只有我和沈白鳞两个。就连小白,也是到了后来,在高速路上的时候我才跟他提及过。而当时,无论是莫劭城,还是伍吟儿,全都不在场。

    虽然在出发之前,我也简单的向他们解释过,关于此行的目的。但只说要去西北极寒之地,找凤渊的母亲,却绝口没有提到过关于“手链”一星半点的字眼。

    至于会不会是小白,或者沈白鳞说漏了嘴,告诉了莫劭城关于“手链”的事?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先不说沈白鳞和小白都对莫劭城不熟,一路过来谈不上有多亲近,就连最简单的交流都少之又少。而且依照沈白鳞臭屁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将一个普通人类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一早就察觉到了我们当中混入了奸细,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就更不可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去到处当谈资了。

    虽然和沈白鳞相比,小白的资历还远不够老道。但是任何关于我和凤渊的事情,他一向都守口如瓶。即便是面对伍吟儿,也绝对不会多嘴透露半个字。对于小白这一点信心,我是百分之一百有的!

    所以,综上所述,无论如何,莫劭城也不可能知道,要救回凤渊,必须用到手链。既然如此,那么这一切,不都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也是到了现在,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对莫劭城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大我两届,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在“好客来”里勤工俭学当经理,家境非常优渥,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之外,我对他其余别的信息或者情况,全都一概不知。

    包括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以及他是学校哪个系的,学什么专业,我全都不甚了解。

    可能你们会觉得,是我太过神经敏感,小题大做,这些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或者说,我所掌握到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叫我信任莫劭城了。

    但是你们别忘了,眼前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我们,这个世界远远没有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曾经,为了能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凤渊不就假扮过首都大学的交流生么?

    堂而皇之的混进我们的学校,顺理成章的变成我的同班同学,和所有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一样,每天早出晚归的到学校上课。只要我不说,谁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只是长得妖孽了一点,聪明了一点的男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而现在,同样的情况,又有谁能够证明,莫劭城不是第二个凤渊?不对!他在学校的时间,远比这个蛇精病来的长。与其说是他模仿凤渊,倒不如说他比凤渊捷足先登,早一步混进了学校,伺机而动。

    想到那张两年前,他曾经在礼堂里偷偷拍下我的照片;为数不多的几次打照面,凤渊有意无意对他流露出来的敌意;以及两人第一次在餐馆中的巧遇;和每一次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能够及时出现……如此种种,我低垂的视线,压得更低了。

    手心攥的死死的,眸光阴晴不定,心里却已经完全无法再说服自己,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能够如此沉得住气,在学校里蛰伏这么久,归根结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什么目的也没有,真的单纯只是一个普通学生而已;要么,这一切的背后,一定在酝酿着一个……惊天阴谋!

    事到如今,抽丝剥茧,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莫劭城,再要我去相信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普通人,绝没有可能。那么最终的答案,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惊天阴谋!

    等等!然而,就在我打算开口说话之际,突然感觉天灵盖被人猛的敲了一棍,瞬间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一个可怕的,惊人的,大胆的猜测,也随之闯进了我的脑海——伍吟儿,和莫劭城,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没错,还是因为关于之前“手链”的事!

    既然我没有把手链的事,告诉过他们两人中的其中任何一个人。那么伍吟儿自然和莫劭城一样,不可能知道手链的用途。

    而刚才在房间里,伍吟儿不小心被我撞见的一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自己知道,所以才会先入为主,一时间没有察觉。现在回过头来一想,不禁细思恐极——伍吟儿和莫劭城,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同时知道手链的用途,这说明什么?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伍吟儿本身,就是狐族中人。难道……

    “咳咳!”一时间,我只觉得后背冷汗簌簌,胸口发闷,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小鱼,你怎么样,还好么?”莫劭城见状,伸手过来要扶我,被我一把推开了。

    我捂着胸口,一边闷咳着,一边定定的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缓慢的说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三百十二、跟了我

    “小鱼,你到底怎么了?”察觉我的反常,莫劭城语气一沉,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原本淡如远山的眉眼,在不经意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呵,我怎么了?”强忍着胸口像刀在割一般的钝痛,面对莫劭城的询问,我学着凤渊的样子,冷冷的哼笑了一声:“莫学长,难道戏……还没有演够么?”

    “哦,不对!”也不等莫劭城回答,我又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应该说,从头到尾,这本来就是一场,您精心策划的好戏。”

    “难道不是么,狐王大人?”

    我话落,四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两人微不可查的呼吸声之外,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沉闷的空气,剑拔弩张的氛围,战争,一触即发!

    “啧!没想到,隐藏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也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莫劭城一声轻轻的咋舌,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不愧是凤王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容小觑。”

    “狐王过奖了,小人不敢当。”我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边微不可查的眨了一下眼睛。

    在泪水漫上来,即将倾眶而出之际,又给狠狠逼退了回去——哪怕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莫劭城亲口承认的时候,原来,还是会觉得痛。心痛,痛的连指尖都在发颤。

    “是不是过奖,都是你应得的。”莫劭城……哦,不!或许现在应该叫他狐王,才来的更合适。对于我的谦虚,狐王不置可否,只是不咸不淡的顺着我的话,低声附和了一句。

    随后,眸光一转,那张褪去了温润,莫名变得有些冷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困惑:“小鱼,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居高临下的口吻,却偏偏被冠以往昔亲切的称呼,令人觉得疏离的同时,还透着十足的违和感。

    即便再不愿意面对,再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曾经我所熟识的,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总能够对我施以援手的男生,消失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猜的。”强逼着自己去面对这个残忍的真相,我发现,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这般难受。但又或许是,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神经已经痛到麻木了,所以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面对狐王彬彬有礼的“讨教”,我涩涩的扯了一下嘴角,迎着他的目光,直言不讳的说道:“本来一开始,我也只以为你可能是狐族,或者冥界派来的奸细。对于你狐王的身份,还仅仅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毕竟,和吟儿一样,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同时都知道手链的用途,岂不是显得太过巧合了?还有,你还记得今天在来的路上,我问过吟儿的一个问题么?”

    “记得。”狐王略做思忖,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问她,是否见过我,或者知道我的样貌?”

    “没错,当时吟儿给我的回答是:她一个狐族里普普通通的子民,无权无势,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狐王。即便真的见到了,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那个人就是狐王。”

    “这话乍一听,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往细处一想,便察出不对味了。哪怕是在从前,消息如此闭塞的冥界,只要凤渊一上街,那些市井乡民也都人人知晓他就是凤王大人。同样都是名声在外的大族,我倒还不相信,你们个个成了精的狐族,会连自己的王都不认识。”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不认识,也不至于会夸张到,连狐王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尤其是在冥界都与时俱进的年代,你们狐族,应该总不会甘心比冥界落后吧?”想到第一次去冥界救凤渊的场景,和前世相比,现今的冥界,规模建设的可不比我们的大都市落后。

    那么同样,信息传递,也应该比以前来的更快才对——所以,想知道自己族里的王长什么,简直轻而易举。除非,是自己不想知道。

    “既然吟儿不可能真的不认识,那么答案很简单,就是她在撒谎。至于她为什么要撒谎,联想到她本身就是狐族的人,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么?”背叛,同一个晚上,被两个同样重要的好朋友同时背叛,这种感受并不是人人都有幸能够体会的。我靠着身后的梳妆柜,稳住身形,始终不卑不亢的与狐王对视着。

    “更何况,在发现你之前,我已经提前发现了吟儿的问题。叫你过来,本来是想让你多提防着一点,却没想到……咳咳!”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闷咳了几声,呛得眼角都迸出了泪水,“呵呵!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你已经亲口承认了。”纵然接受了这个不争的事实,我依旧觉得胸腔里,那个心脏“砰砰”跳动的地方,堵着一口恶气。于是这么说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又故作无所谓,而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难道不是么,狐王大人?”

    “原来如此。”听我这样说,狐王也不恼。漫不经心的击打了两下手心,口吻轻的就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可真好”一样,淡定的让人觉得蛋疼。

    “小鱼,以前只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不得不承认,相处越久,便越觉得你与众不同。”说话间,那双生的温润的眉眼,就像拿放大镜在观察一件微雕艺术品一样,一寸一寸无比缓慢的从我的脸颊上扫过,最后落到了不远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凤渊身上:“如今,我倒着实有些羡慕凤王了,有这般佳人在侧,夫复何求?”

    这么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越看越陌生的脸庞上,慢悠悠的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不如,从今日起,你便跟我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饶他……”白瓷一般的手指,朝凤渊方向一指,“不死。”

    “哈哈!”听狐王说完,我先是一愣,随后失声大笑起来,“狐王大人,您是我见过最会讲冷笑话的人,没有之一。”

    可不是么?居然当着凤渊的面,说让我跟了他!不仅如此,还说得堂而皇之,理直气壮,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果然,失败的小人物,大多是默默无闻且低声下气的。而坐在王位上,站在最高峰的胜利者,无论是谁,都是自信而自大,且非常厚脸皮的。凤渊如此,沈白鳞如此,眼前这个狐王,显然也如此。

    “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么?”话落,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人,突然目光一凌,被我倚在身后的梳妆台便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紧跟着,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一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堆还能煮开水的柴禾。

    要不是我躲得及时,估计这会儿已经摔个狗吃屎了。所以,刚才的话,明显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不仅自信,自大,厚脸皮,而且还同样异常的暴虐!哪怕这个狐王面相生的再和善,也改不了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暴力和冷虐。

    “呵……”我看着堆积在脚边,变成一摊废墟的梳妆台,暗暗心惊。但与此同时,脸上却仍旧故作镇定的冷笑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即便狐王你没有开玩笑,可对我来说,开不开玩笑,都一样。”

    “因为在我眼里,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玩笑。”让我相信一个背叛者的话么,切!四不四当我撒?

三百十三、庐山真面目

    “不,很快……你就不会当玩笑了。”

    原本听到我这么说,狐王眸光一暗,脸上写满了山雨欲来。但不知为什么,最后仅仅只是蹙了一下眉头,复又淡淡的笑了:“尤其是在你,亲眼看着你家凤王大人归西的时候,你会为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后悔。”

    “莫劭城,你!”不,叶小鱼,快打住!

    想想前世,你和凤渊最终没能成婚,是谁在从中作梗;想想就在今天早上,小白和沈白鳞,到底是死于谁人之手;再想想这一路上过来,让大家几次三番身陷险境,又是谁在背后屡次算计?!

    这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你不要因为他顶着这张曾经叫莫劭城的脸,而对他再抱有任何希翼!

    即便他确实对你伸出过援助之手,可那援助之手的背后,都是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为的就是要把凤渊和你,打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所以,叶小鱼,拜托你清醒一点!看清楚这张文质彬彬的脸孔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之所以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然不动声色的在学校里蛰伏这么久,为的又是什么?你的心里,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

    那就是,置凤渊于死地!

    “哈哈!”这样想罢,终于是死心了。仰头大笑间,同时也一点一点用力抹去了脑海中,所有和“莫劭城”三个字有关的记忆。

    一边笑得旁若无人,一边伸手擦了一下眼角渗出来的泪水,随后哑声问道:“狐王大人,和我相处的这段时间,你觉得你了解我么?”

    “那是自然。”狐王胸有成竹。

    “不见得。”我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满是讥讽的眼神,毫不避讳的撞上他自以为是的目光,冷冷的开口:“起码,有一点,你完全不了解。”

    “那就是,我永远也不会看到,凤渊归西的那一天。后悔?更是无从说起。”担心对方没听懂,随后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因为,在你杀了他之前,必须先……杀了我。”

    “小鱼,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兴许是察觉,我的话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听我说完后,狐王的脸色,微不可查的凝滞了一下。不过仅仅是几分之一秒,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我有的是能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又如何?”这么说着,为防万一,我的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摸向了腰间的枫棱。尽管我清楚的知道,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能够再使用枫棱了。但是,就像我前面所说的,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凤渊的前面!

    “这就表示,在我杀了你家凤王大人之前,我完全可以让你,连想死的机会……都没有。”分明是红果果的胁迫,却被说的像一张白纸一样,轻飘飘的,不着一点力道。

    同样,我也非常了解,他这句话里的分量。只是有时候,你越害怕,越后退,敌人就会越得寸进尺。所以,事到如今,除了奋起反抗,别无退路!

    “呵!如此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将视线从狐王的脸上挪开,缓缓的垂下了眼帘,“狐王大人,那么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小鱼,你不必叫我狐王大人。”然而,正当我握紧枫棱,准备来个杀敌不备的时候,近在咫尺的人却意味不明的低叹了一声。紧跟着,我的动作就被他接下来的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吓得顿住了:“我的名字,叫半月灵犀。”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半月。”

    半月,灵犀……什么鬼?我握着枫棱,忍不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怔怔的盯着狐王。实在搞不明白,这个狐狸精背地里又要耍什么花招?

    然而,就在我被狐王的话说得一头雾水,云里雾里摸不着方向之际,惊人的一幕,再度发生了:狐王的脸,居然莫名其妙的……融化了?!

    原谅我这样说,大家可能都有些难以理解。不过没关系,你们只要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一个人脸上的五官,就跟把冰淇淋拿到太阳底下曝晒一样,是不是很快觉得,整个画面感都出来了?

    没错,我现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狐王的脸上,在逐渐一点一点消失的五官,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真他妈日了狗了!

    好在整个惊悚异常的画面,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约莫过了十几秒的功夫,那张五官差不多融化干净的脸,又奇迹般的开始修复了。只是等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这张记忆中熟识的脸,早已没有半点往昔的痕迹。

    盯着近在咫尺,神情似笑非笑看着我的人,我情不自禁的吞了下口水。虽然主观上非常不想承认,但客观上,又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这尼玛,也忒漂亮,不!也忒妩媚了吧!

    一双天生就带着媚骨的柳叶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着,只是不经意的轻瞌一下,都让人觉得是在对自己若有似无的调情。略带一丝红棕色的瞳孔,好似两颗镶嵌在玉雕上的宝石,又像被精雕细琢的水晶,光芒尽绽。

    眉间那一份原本淡如远山的温润,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冷的如刀锋一样的淡漠,和被这一份淡漠所包裹,总是时不时透露出来一点的妖冶。

    连同笔挺如山脊梁的鼻子,和用刻刀细细勾画出来的薄唇,都要比一般的男子来的更为阴柔。或者更夸张一点,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本来就已经足以叫人雌雄莫辨,再加上一头被玉冠随意束起,还掉了几缕在肩头上的浅棕色及腰长发,几乎让人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哪怕不想,不愿意,眼睛也直勾勾的,不受控制的盯着这张脸孔,再难挪开分毫。

    如果说凤渊的美,是属于妖孽的话,那么显然,眼前这个狐王,就是妖孽中的始祖。美到极致,无可挑剔。

    “怎么,看傻了?”变回本貌的狐王,眼帘垂得低低的,语气较之前相比,更多了一丝撩人的轻挑。

    被狐王这么一问,我眨了眨眼睛,终于从这份窒息的美中醒悟过来。方才觉得刚才自己直愣愣盯着对方看的德行,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漂亮归漂亮,某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够被这些迷惑人的表现所轻易掩埋的。比如说,仇恨!

    暗暗懊恼自己居然会失神的同时,我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枫棱。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出奇制胜,一边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狐王大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可惜,内里腐烂生蛆,任凭外表生的再美,又有何用?”

    “小鱼,我记得我刚才说过,允许你叫我的名字。”不料,对我一番冷嘲热讽的话置若罔闻。狐王这么说着,骤然逼近了几分,看不出情绪的眸光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低低的吐出了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呵呵……让我叫你半月吗?搞笑,说的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

    面对狐王看似不经意,实则充满胁迫的话语,我不置可否的耸了一下肩:“狐王大人,非常抱歉,我们貌似还没有……咳咳!”

    不料话还没有说完,我瞬间变了脸色。胸口仿佛被一辆重型卡车碾压过一般,猛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由于实在太过突然,在身体遭受重创的同时,手中的枫棱也跟着脱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便直直坠落到了地上。

三百十四、积怨已深

    “忘了告诉你,我最恨,别人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看我闷咳着,脚步踉跄,连退数步撞在墙上,相貌生得异常妖冶的人,淡淡的弯了一下嘴角,“所以,小鱼。”

    “为了不让自己吃苦,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是么,咳咳!”我捂着胸口,竭力稳住身形。尽管心里明白,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可眼角一瞥到躺在床榻上的凤渊,还是咬咬牙,强迫自己坚持住。

    随后吃力的抬起胳膊,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丝,故作无奈的反问了一句:“可是怎么办?我生平最恨的,却是别人威胁我。”

    这话虽是对着狐王半月说的,但眼睛始终一瞬不瞬的盯着落在他脚边的,被自己不小心脱手的枫棱上。心里暗暗盘算着,该怎么想办法,把枫棱取回来。否则的话,赤手空拳,等待自己和凤渊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几乎是同时,狐王……算了!这里姑且就叫这个狐狸精半月吧。半月话音刚落,我猛的察觉到无形的空气中,飞快的传来一股凌厉的压迫感。不等自己反应,眼前一黑,脖子已经被死死的掐住了。

    “咳咳!”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让我憋得一阵面红耳赤。明明什么都没有,空气中却仿佛一下子多出了几只看不见的手。在掐住我脖子的同时,也束住了我的双手双脚。将我呈大字型钉在墙上,一动都不能动弹。

    “我说过,我有的是办法……”

    “嗷呜——”就在这时,门外骤然响起一声猛兽低沉的怒吼。半月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就硬生生的被打断了。下一秒,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砰”的撞开房门,犹如闪电一般朝半月的方向扑了过去。

    “阿贪,不要!”然而,早已变回二哈的阿贪,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才扬起肉呼呼的爪子,还没碰到半月分毫,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笔直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我身侧的墙上,又重重的摔在了我的脚边。

    “阿贪,乖……别乱动。”我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看着被伤得爬都爬不起来的阿贪,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枫棱,只有干着急的份。

    “你是想要……它么?”洞穿我的心思,双手抱臂,兀自好整以暇看戏的人,视线跟着落到了枫棱上。这么说着,人已经弯下腰,将枫棱拾了起来。一边目光淡淡的端详了片刻,一边不紧不慢的抬脚向我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见对方这样,我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将自己隐藏的滴水不漏。

    无论是莫劭城的温润,还是狐王本身的冷虐,都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可又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除了暗叹此人心机深不可测,难怪能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还能够再说什么呢?

    “有本事,咳咳……你就还给我。”我目光阴沉沉的盯着被他骨瓷一般的手,随意把玩着的枫棱,想用激将法让对方把自己放下来,“我们来一场,公平对决。”

    “像现在这样,欺负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还给你,不是不可以。”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当半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够真实的感觉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小聪明,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三岁的小孩玩过家家。

    说话间,半月挑着枫棱,像是引诱我一般,在我的跟前晃了晃:“只要你听话,乖乖的喊我一声,我马上就可以把它还给你。”

    说到这里,语气一滞,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张冷漠中带着妩媚的薄唇,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就像曾经的那次一样,把它还给你,绝不反悔。”

    曾经的那次一样?什么情况?听狐王说完,我不由的呆愣了一下。忍不住怀疑,这个阴险狡诈的狐狸精,是不是脑回路也长得跟别人不一样?不然,为什么我们两个的对话,永远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见我表情茫然的样子,半月了然的挑起了下巴。那双天生媚骨的柳叶眼,微微轻瞌着,让人觉得心神摇蔟的同时,又带着致命的危险:“当初,若不是我心生怜悯,将它还给你……”

    “恐怕那会儿,这柄‘杀害’冥后的凶器,早就已经被你们的冥王大人,丢进兵器熔炉里,化为一堆废铜烂铁了。”

    他说什么?杀害冥后的凶器?!我记得,事发那天半月根本不在场,那他又为什么会对当时的情况了如指掌?即便一开始就是他设下的全套,可也没有理由会对这些细枝末节,知道的这么清楚。

    等等!像是触碰到了问题的关键,一道白光闪过,我瞬间脸色大变,后背密密的渗出了一层冷汗:“你就是那个,最后把枫棱还给我的……厉官?!”

    想到当时掉进深井,枫棱被厉官偷偷塞进自己手心的一幕,我顿时不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半月。

    “不愧是小鱼,一点即通。”半月目光略带赞许的点了一下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屑,“只可惜,当时并无一人察觉,实在了然无趣。”

    “不可能!”由于说的太急,我又抑制不住的闷咳了几声,“咳咳!一定是你买通了那个厉官,在装神弄鬼罢了。”

    “否则,凭你堂而皇之的混入冥界,即便凤渊没有发现,冥王大人也绝对能够将你识破。”

    笑话,一个狐族的王,变成厉官的模样,在灵力高深的冥王面前晃荡。就算隐藏的再好,也一定会被看出端倪。更何况,那天闫重烈的府上,可是汇集了冥界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然,事情也不可能会闹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觉得,拿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面对我毫不留情的质疑,半月也不恼,反而好心情的解释了一句,“你家凤王和他老爹看不穿,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闫王定期送来的那些犯人,还是有些用处的。最起码,能够让我的灵力,一日千里。”说到这里,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半月突然话锋一转,原本慵懒的眼神莫名变得凌厉异常,“倘若不是你家男人多事,从中作梗,在我衍生第九尾的关键时期,破坏了我和闫王之间的交易。”

    “时至今日,我早已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又何必韬光养晦,苦苦等到今天?”

    第九尾的关键期,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半月话落,我心头猛的一沉,不禁蹙紧了眉头——想到当初,闫重烈为了让半月帮他出主意,好借机扳倒凤渊。明里暗里,隔三差五的往狐族送了不少被关押在冥界地牢里的犯人,供半月吸食精魄。

    原来那个时候的半月,灵力已经到达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不过不想锋芒太盛,徒惹旁人怀疑,故意装小示弱而已。如此一来,混进冥界,变成厉官的样子,在冥王的眼皮底下晃荡,对他而言,当真是小菜一碟。

    只是偏生不巧,在他最需要精魄供给的关键期,却被凤渊无意间撞破了半月和闫重烈之间的阴谋。不仅让闫重烈被冥王斥责,罚闭门思过,还让半月断了精魂的供给,第九尾的修为在一夕之间前功尽弃。

    呵呵……难怪!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凤渊如此深恶痛绝!不仅在前世几次三番联合闫重烈,想置凤渊于死地。还死咬着不放,一路追到了我投胎转世成叶小鱼,不动声色的蛰伏在我身边,只为了找准时机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今世的种种冤孽,不过都是因为,前世的造化弄人,积怨已深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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