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脱身
“怎么,在舌头被割下来之前,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见我不吱声,闫重烈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盯着他的眼睛,仰面躺着,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我嘴巴被你掐的一动都动不了。你要我说什么?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能说话又怎么样?我要你不要割我的舌头,把我放了,你能答应?既然不能答应,我又何必浪费口水?
“看样子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见我这样。闫重烈也不恼,只是阴恻恻的勾了一下嘴角。
随着他的说话声,那冷的毫无温度的刀刃,跟着从我的脸颊上,故意一寸一寸,无比缓慢的滑到了我的嘴唇边:“乖,没事的,这刀锋利着呢,不会让你痛苦很久。”
像是医生安抚即将动手术的病患一般。闫重烈的声音森冷中带着一丝低迷,让人听了不仅不觉得宽心,反而心里愈发渗得慌。
就在我一边忍不住打哆嗦,一边焦急的想着怎么脱身之际,只觉的牙关突然一酸,嘴巴就不由自主的被迫张开了。也不等我反应,下一秒,闫重烈握着刀的手一抬,泛着寒光的利刃便往我大张着的嘴巴里,大刺刺的探了过来。
“啊……呜!”这一刻我是真的慌了,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距离自己嘴巴越来越近的刀刃,抑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声。
眼角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牙关太酸,已经沁出了泪水。模糊的视线,除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外,我只能看见闫重烈那一头酒红的短发,在得意而招摇的晃动着。
“我很高兴,你终于知道害怕了。”似乎很满意现在我脸上的表情,闫重烈非常享受一般的从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叹,最后俯下身,凑在我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但可惜,已经晚了。”
他话音一落,毫无征兆的,冰凉的刀刃就整个贴在了我的舌尖上。
几乎是同时,我心猛的一沉,原本就在不住发颤的手指。一下子扣紧了茶桌的边缘。匕首本身的萧杀和戾气,让我抑制不住的从灵魂深处,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寒噤。
“那么,我要动手咯……”看出我深深的恐惧,那张和凤渊极为相似的薄唇缓缓的勾起了一个弧度。眼神里的阴厉之,却并没有因此消减,反而又增加了几分。紧跟着,闫重烈握住刀柄的手一紧,作势就要切下来。
完了完了!我拼命的往后缩着脖子,舌头的根部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尖锐的刺痛感。就在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腥甜味,我以为今天自己铁定在劫难逃时,右手在慌乱中摸到了茶桌上放置的一只竹筷子。
说时迟那时快。紧急关头根本来不及细想,我已经手腕一转,想象自己拿着的不是竹筷而是枫棱,飞快的朝闫重烈的右侧肩膀刺了下去。
“闫王大人小心!”之前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络腮胡他们三个人,见状急忙大喊了一声,想要上前阻止我。
但为时已晚,我手中的竹筷已经又快又狠,不偏不倚没入了闫重烈的肩膀三分之二。随着他吃痛松手,那柄险些要了我舌头的匕首,也跟着“叮当”一声脆响,坠到了地上。围土以圾。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刚刺伤闫王大人!”络腮胡嘴里一声厉喝,说罢就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朝我和闫重烈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他们三个还没赶到之前,我迅速抬起一脚,又狠狠踹在了闫重烈的小腹上。
由于没料到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反击,着实吃惊不小的闫重烈,一心只顾着低头看自己受伤的肩膀,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动作。所以,毫无防备之下,又被我踹的连退了好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被拉开了许多。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接连两次被我所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闫重烈自然颜面尽失。
他捂着肩膀,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郁的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挫骨扬灰!”
就在他说话的空当,我强忍着舌尖上传来的钻心的痛,一秒钟都没有迟疑,飞快的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手腕一侧就横在了自己身前。随后也无瑕跟闫重烈废话,警惕的盯着他们几人,疾步朝茶楼的出口处退去。
看穿我的意图,闫重烈挥手推开围在他身边,正一脸紧张的络腮胡他们三人,拧着眉头冷笑道:“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么?”
“能不能,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我用手背揩了一下不断从嘴角渗出来的血丝,同样目光冷冷的盯着闫重烈的眼睛,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后退了几步。
“阿豹,给我把她抓回来。”闫重烈捂着被我用筷子刺穿的肩膀,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溅落到地面上。妖冶中红,透着森森的寒意,让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更是多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闫王大人!”随着他话音落地,络腮胡颔首应声,调头疾步朝我冲过来。
我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络腮胡,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体力早就在之前的几番较量中,已经透支的差不多了,此刻小腿也在不受控制的打哆嗦,整个人靠着门框,才能勉强站住。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紧嘴唇,迎上对方的视线,不敢有丝毫怠懈。
“咣当砰!”正当络腮胡距离我不过两三米远,拳头握起,即将朝我脸上挥过来之际,一楼的大堂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跟着,不等所有人反应,整个茶楼就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晦暗中。
短暂的寂静过后,茶楼便像一锅煮开的水,彻底沸腾了。有人在高声喊叫,有人在窃窃私语:
“不好啦,架子掉下来了,夜明珠,夜明珠碎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夜明珠就碎了?”
“啧啧,真是可惜了,镇楼之宝,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就在所有人,包括我跟前的络腮胡,全都被大堂里面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我神情一冷,飞快的侧过身,如同枫棱在手一般,匕首在指尖打了个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不懈余力的直接朝络腮胡的胸口掷了出去。
“啊!”紧跟着,在昏暗的四下,嘈杂的议论声中,响起了一声更为洪亮的惨叫,“臭丫头片子,你竟敢偷袭!”
络腮胡说着,不置信的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那把匕首,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乐了:“难道你妈妈没告诉过你,什么叫兵不厌诈吗?”一边说着,一边人已经飞快的转过身,试图离开茶楼。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突然猛的瞥到昏暗的茶楼里面,在楼梯的拐角处,立着一抹幽的身影。笔挺修长,如此熟悉。
凤渊?!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可是等我定睛,再度仔细看去,却发现那里除了一只比人还要高的青花瓷瓶外,根本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太紧张,所以看花眼了?还是因为在这样无助的情况下,太想念凤渊,而产生了错觉?
“给我抓住他!”然而不等我细想,身后就传来了络腮胡气急败坏的声音,紧跟着茶楼里面又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更多的人收到指使,朝外面涌了出来。
糟糕!我不敢怠慢,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从嘴角渗出来的血丝。心里想着凤渊,告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咬紧牙关,拼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拔腿从茶楼里跑了出来。
在对冥界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下,冲出茶楼的我,只能凭借之前那少的可怜的一点印象,跌跌撞撞的顺着青雪带我走过的路,狼狈的往回跑。
“小红叶,小红叶!”结果刚跑出没多远,迎面就看到青雪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担忧,见我嘴角在不断的渗血,一把抓住我的手,愧疚的道歉,“你受伤了!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我实在不放心,所以就……”
“先别说这些,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等青雪说完,我立马打断她的话,拽紧她的手,一边飞快的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让他们抓到,我们两今天都得完!”
“跟我来!”青雪一听事态严重,反手拉过我,用更快的速度带着我朝前面跑去。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六十五、红鲤鱼
就这样,我被青雪拉着,两人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知道究竟跑了有多久,终于听到前方隐隐约约有水流声传过来。随后,我眼角一抬。就看到了烟波浩渺的忘川河,还有河岸边那株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
“青雪……我们怎么到这边来了?”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忘川,纳闷的问了一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嘴巴里的伤不仅没有觉得好一点,反而火辣辣的更疼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听我这样问,青雪无语的冲我斜了一眼,表情略带鄙夷:“当然是回家,还能干嘛,难不成你想被闫王大人抓走,送到幽冥死地去吗?”
一问一答间,两人已经跑到了河岸边。
“可是……”
“她们肯定跑不远,快到前面去看看!”
我刚想问青雪。就算要回家,那和忘川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家在忘川里面?但话还没说完,闫重烈那些一直紧咬着我们不放的爪牙,再次追了上来。
“快点,别磨蹭!”青雪紧张的回头瞅了一眼,随后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我推进了忘川河里。
在我慌慌张张被推入水的一刻,眼角瞥到青雪也跟着一同跳了下来。掉进水里之前,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的哀叹了一声: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对友。
“噗噗!”冷不丁被推进河里。即便熟知水性如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是在所难免的呛了一大口水,跟着嘴里就冒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好不容易调整气息,稳住了身形,我扭头就要埋怨青雪,责问她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分轻重的捣乱?
如果说是在岸上,时运不济,有可能会被抓住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掉进水里,行动不便,就完全成了瓮中之鳖,更加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就在我憋了一肚子气,忿忿转过身之际,下一秒,就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感觉天灵盖被人闷头打了一棍。整个人顿时蒙圈了青雪,青雪她不见了!
不不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青雪她居然变成了一条烟青的鲤鱼!此刻正冲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在无声的吐泡泡。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我还没从一个打击中醒过神,转瞬之间,又掉进了另一个更大的打击里。
因为惊恐之余,我在青雪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条通体如朱砂般鲜艳,鳞片在闪闪发光的红鲤鱼。而且我转一下脑袋,它在青雪的眼睛里也跟着我转一下脑袋,我晃动一下手臂。它也在晃动那短小的鱼鳍。
我死死的盯着那条红鲤鱼,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里被堵了一大团棉花,想叫叫不出来,不叫又着实堵得慌。
想到很久以前遇到的那些怪事,包括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变成红鲤鱼,凤渊还给我取了名字的诡异梦境;和上次来冥界,对忘川河那种似曾相识又无比亲切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和过去的种种,全都在告诉我一个,不想接受也得接受的真相小红叶她,原来是忘川河里的一条红鲤鱼!
而我叶小鱼,又是小红叶转世。所以也就是说,我的真身,还真的像名字一样,特么是一条鱼!难怪我从小水性就那么好,说白了原来是天性使然!
呵呵,这个打击貌似有那么一丢丢大。我看着此刻正冲我挥动鱼鳍,示意我不要出声的青雪,不由的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奇怪,这两个臭丫头去哪里了?”就在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被无情的刷新了一遍的时候,岸边紧跟着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之前明明看见她们往这个方向跑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呢?”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猪吗?连两个女人都抓不住!”是络腮胡的声音!中了我一刀,居然还这么中气十足,幸亏我跑得及时,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大哥,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沿着河的上游和下游再找找?”出主意的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应该跑不远。”
“三弟说的没错!大哥,我和三弟带一半的人去上游,剩下的人跟你去下游,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再来这边汇合。”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附和道。
“好,就这么办!”络腮胡一声令下,聚集在河岸边的人,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确定他们走远了以后,青雪变成鱼的脸上,表情一松,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来:“小红叶,今天我们可闯了大祸了!”
“也不知道闫王大人会不会查到我们这里来,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提前去跟族长认个错!免得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连个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呃……好,听你的!”我初来乍到,完全不清楚忘川河里的情况,与其乱出主意引来更大的麻烦,还不如乖乖跟着青雪去多了解点情况。
至于你们要问我,鱼在水里为什么会说话,是怎么说话的?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出于本能的可以听懂青雪的话,同时又出于本能的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或许在外人眼里,我和青雪现在的交流,也只是一青一红的两条鲤鱼,在互相吐泡泡而已。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跟着青雪游出去一半,她回过头来奇怪的问了我一句。
“什么样的眼神?”其实我心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现在除了打马虎眼,我还能说什么?难不成告诉她,我刚才被自己是一条鲤鱼精的事实,给吓到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刚才的你跟平时不大一样。”青雪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呵呵,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被吓的。”没错,只是此吓非彼吓,在青雪听来,我一定是被那些追过来的人给吓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跟着青雪沿着河床一路往下游,七拐八拐的绕了几个弯以后,始终晦暗的四下,终于逐渐开始变得明亮起来。直到穿过一道拱形的石门,前方的景象也跟着豁然开朗。
于此同时,在踏进石拱门的一刻,我发现自己又从一条鱼变回了一个人。而且这个偌大的水底石室,竟然没有一点水渍,不仅是干燥的,还有充足的氧气。
我跟着青雪往里走,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四周,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视线所及,是一个一个直径有一人多高的镂空透明水晶圆球,流光溢彩,被整齐划一的镶嵌在青灰的岩石壁上。这些水晶球里面,有些是空的,有些则蜷缩着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看起来似乎是在睡觉休息。
而在这些透明水晶球的顶端,则各系着一根红的丝线,像植物的藤蔓一般,齐刷刷的往岩壁上方延伸,一直汇聚到了最顶端的那枚红宝石上。虽然不知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乍眼一看,真的很漂亮。
“小红叶,你在东张西望些什么?”见我如此,青雪又奇怪的睨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我本来还想问青雪,这个红宝石和那么多红丝线是做什么用的。但想了想,为避免引起她的怀疑,还是放弃了。围役肝巴。
“等会族长要怪罪起来,你就把事情全都推到我的头上。”走过有很多水晶球的石室,青雪终于将我带到了石室里面,一个相对僻静狭小的隔间,“反正我平时也被族长责罚惯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
“说什么呢,祸是我闯的,要罚也是罚我!”我一边说,一边粗略扫了一眼这个小隔间:
现成的大树根做的桌子椅子,一张硬邦邦的石床,还有一个被打磨的异常光亮的石台。以及放在石台上各式各样的,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小摆件。从这些朴素又新奇的东西来看,我大概也能判断出青雪口中的族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们两个小丫头,今天没出去玩,怎么有空跑到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来耗时间?”正兀自猜测着,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和蔼中隐隐透着一丝威严的声音。
我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虽然年迈,却异常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所有的东西都会无所遁形,被看的透透彻彻。
而这位一路来听青雪无数次提起过的族长,也确实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不离十:拄着一根造型奇异的树根拐杖,一头雪一样白的银发,消瘦的脸颊,慈祥的眉眼,和飘在下巴上又白又长的胡须。我觉得只要给他一根拂尘,不用化妆,就能直接去演戏游记中的太上老君了。
“族长,您好!”出于礼貌,我毕恭毕敬的弯了下腰,甜甜的喊了一声。
结果我话一出口,之前还算轻松的氛围,突然莫名其妙变得诡异起来。时间就好像凝固了一般,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我一边忐忑不安的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抬眼偷偷瞄了一下青雪和那位老族长。
“小红叶,你刚才叫巫伯什么?”青雪原本就大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大了,一脸不置信的看着我,“你以前总是喊他巫老头巫老头的,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果然,我再一次败给了细节!
我不动声的垂了下眼睑,几千分之一秒后,嘴角扯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冲着这位巫伯族长漫不经心的笑说道:“哈哈,巫老头,我刚刚是在故意逗你们玩儿呢?”
“怎么样,被我吓到了?”
“我也是服了你了!”青雪听我这样说,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别忘了我们来找巫伯的正事!”
我暗暗松了口气,随即附和:“对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你们两个小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跟我说说,是什么正事?”然而这位叫巫伯的族长,嘴里这么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一顺不顺的盯着我看。我感觉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自己就像一个白骨精一样,马上要现原形了。
“巫伯,事情是这样的……”随后,青雪就将今天所发生的事,大致的原委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巫伯都听得非常专注,可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却始终都落在我的身上。直到听青雪说完,他才双眼一眯,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抚了抚白花花的胡子,盯着我的眼睛,感慨一般,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由它去……”
“呃,巫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等我发问,青雪已经抢先一步问道,“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得罪了闫王大人,你难道不责罚我们?”
“祸已经闯了,我再责罚你们,又有什么意义?”巫伯不答反问,接着又沉沉的叹了口气,“得罪闫王大人事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事大。”
“天命如此,难为啊!”
这下我和青雪都彻底傻眼了,都不知道这个巫伯神神叨叨的在说些什么,跟我们讲的内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见我两还傻站着,巫伯又回过头,对我们和蔼的摆了摆手:“这件事不必挂心,交给巫伯处理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去休息。”
“那就谢谢巫……老头了!”我下意识的顿了一下,说着就要拉青雪往外走。
“对了,小红叶!”就在我们两个即将出门的时候,巫伯又喊了一声,把我给叫住了。
见我回头看他,他的目光一敛,已经恢复了第一眼看到时的那样慈祥有神了:“以后出门在外,凡事留心,处处小心,别和青雪这孩子一样,没轻没重的。”
“嗯,我知道了!您放心!”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说这些,但听得出来是为了我好,我便一口应了下来。
“去,好孩子。”巫伯说完这句话,便对我们挥了挥手,示意可以离开了。
出来以后,青雪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又回头看看巫伯所在的方向,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我,嘴里小声的嘟囔着:“怎么感觉今天你和巫伯都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能有哪里不对劲,还不是因为没有见到凤王大人,你自己心里觉得失落了呗。”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故意挖苦的意思,我只是想尽快找个话题转移青雪对我的注意力罢了。
果然,我一提到凤渊,青雪立马就抱怨开了:“坏丫头,你还好意思说,这次都怪你!罚你请我吃桂花糕!”
“行行行,你要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我好脾气的哄道,“看着我这么抠门都愿意为你下血本的份上,你就原谅了我这一次?”
“勉勉强强!”说完这一句,她自己倒先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镶嵌着水晶球的大石室。青雪抬头望了望石室上方的天窗,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折腾了一天也是累的够呛,我们早点休息。”
话落,就朝靠里侧的一个水晶球走了过去。随后将自己的手掌按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表面,只听“咔嚓”一声,水晶球就缓缓的打开来,露出了仅容一个人进入的缺口。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表情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就在这时,又听青雪说道:“小红叶,你该不会被今天的事吓的连自己的床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说着伸手拍了拍紧挨着她的另一个水晶球,笑的一脸狭促。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我知道她是纯粹在拿我开玩笑,可我说的,却是真的。
走到水晶球旁边,我学着青雪的样子打开了水晶球,随后也钻了进去。
还真是奇了,看外面冷冰冰硬邦邦的,一钻进里面,却是暖烘烘软绵绵的。真真是比现代的席梦思还舒坦。睡在里面就像又变成了小婴儿,回到了妈妈温暖的子宫一般,安心又舒适。
一百六十六、你是在找我么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嘴巴里的伤口在作祟,还是突然之间来到陌生环境的缘故,总之这么舒服的水晶床,我愣是翻来覆去的烙大饼,老半天都没睡着。到后来,不仅睡不着。反而想起了在另一个时空的凤渊,心里记挂的厉害。
实在无处排解相思之苦,又想到在整个冥界,唯一和凤渊有一点美好记忆的地方,就是在忘川河边的那株枫树下。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去那里透透气。
打定主意。我便从水晶球里钻了出来,按照来时的路,摸索着往外走。离开石室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早已熟睡的青雪。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嘴角往上翘着,一脸甜蜜的样子。
从石室出来后,又再次变成一条红鲤鱼的我,根据记忆中青雪带我过来的路线,在水中约莫游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终于顺利找到了枫树所在的位置。
我透过澄明的水面,看着屹立在岸边,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就好像嘴巴里被锋利的匕首划了一道口子似的,胸腔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因为眼前的景象,和这景象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人,也跟着在一抽一抽的痛。
正当我稳住情绪,准备将脑袋探出水面,爬上岸的时候,永远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始终都是灰蒙蒙的四下,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想到之前追着我和青雪来到这里的络腮胡他们几个。为防万一,我又小心翼翼的潜回了水里。
然而我刚一潜下去,脚步声又戛然而止了。寂静无人的四周,只能听见忘川河水潺潺的流淌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自己幻听了?狐疑的想着,我又稍稍往水面浮上去了一点。就在我仰着脑袋,万分小心的朝岸上看时,紧跟着视线就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一个,立在枫树下,身着墨华袍的身影。
等看清楚那人是谁后,下一秒,我整个人,哦不,是整条鱼都惊呆了凤渊。竟然是凤渊!围吗双弟。
实在是没有想到,在我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他,甚至不惜得罪闫重烈,将“百花园”茶楼闹得鸡飞狗跳,费尽心思都没有成功和他相遇。却只是因为想透透气,出来散个心,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他不期而遇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一下子没了反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抹身影,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河边的凉风,习习的吹着,撩起墨锦缎华袍的一角。衣袂翩翩。修长匀称的身影,迎风而立。笔挺的脊梁,让立在枫树下的他,看上去也像一株孤傲的树。
及腰的黑长发,被风吹着,有几缕飘到了白皙光洁的脸庞上。一黑一白的对比间,更是美的让天地颜尽失。
至于那双标志性的,令我痴迷无法自拔的美眸,还是一如既往的熠熠闪烁着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辰,坠落到了凡尘。此刻眼角正微微向上挑起,略带一丝戏谑的望着远处,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而如同山脊梁一样挺的鼻梁下,那刀刻似的薄唇,又向一侧勾起着。仿佛是为了配合眼眸里的那一丝戏谑,若有似无的笑意中,带着无尽的悱恻。
我就这样一顺不顺的,盯着岸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功夫。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和凤渊在医院里分开,还不到一天的光景,却感觉好像过去了一千年般漫长。
直到河里的水流变得有些湍急,险些将我冲到下游去,我才猛的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想到自己现在是一条鱼,这个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凤渊面前。于是我扭头往四下张望了一眼,在看到上游不远处,有一块两人多高的岩石,心里不禁一喜,急忙加快速度游了过去没错,我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凤渊离开之前,和他说上话!
并不奢求他能对我一见钟情,但起码向他做个自我介绍也好,好歹也可以让他记住有我“小红叶”这号人不是?
这么想着,我已经游到了那块光滑的岩石旁边,和站在枫树下的凤渊,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动作麻利的跃上了水面,一边猫腰悄悄躲到了岩石后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马上就要和凤渊正式见面了,我这心里比当初跟他表白的时候还要紧张,手心都已经沁出了密密的冷汗。
靠着岩石,怀着既忐忑又喜悦的心情,我抓紧时间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服。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又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调动面部肌肉,扯出了一个紧张兮兮的笑。在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我才深吸一口气,探着脑袋,从岩石后面走了出去。
然而,一出来,我就傻眼了凤渊他,不见了!
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下,除了散落一地的枫叶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刚才那个无比熟悉的墨身影,只是因为我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在上岸之前还看到凤渊摘了一片枫叶在把玩,可一眨眼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我垂着双手,愣愣的走过去,脸上的笑容还僵硬的挂着。视线茫然的朝四下张望了一眼,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前突如其来的喜悦,根本没来得及在胸口焐热,眨眼间仿佛就被这冰冷的忘川河水,一起给冲刷的干干净净了。
凤渊,你怎么就不等我一下?我准备了好多的话,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我攥着拳头,仰着脖子,凝视着枫树上火红的叶子,眼眶胀的厉害,偏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几次死里逃生都过来了,不过是没见上面而已,真的没什么好哭的,仅仅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是啊,真的很可惜……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被自己错过了。
“你,是在找我么?”就在我心里五味杂陈,像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枫树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便蓦地传来一声轻笑,紧跟着响起了一个冷冽的声音。
低迷的语调,毫不掩饰的狭促,当中又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不足十个字,对我来说却如同寒冬里的炭火和热粥,让原本冷的快结冰的心,瞬间又暖和了过来。
“凤……”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过去,视线直直的对上了那双好似星光坠落的美眸,“凤王大人!”
可就在嘴巴不受控制,即将喊出那个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时,猛然意识到眼前的凤渊根本还不认识自己。现在的我对他而言,既不是叶小鱼,也不是小红叶,只是冥界芸芸众生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以下犯上,直呼他的名讳呢?
这么想着,那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凤渊”又被自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和冥界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凤王大人”。
“。”
结果听到我这样说,距离我不过几步之遥的人非但没有应声,反而双眸一眯,就神情戏谑的从薄唇里吐出了三个意味不明的字眼。
就好像我喊他“凤王大人”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一样,狭促之意,浓的都快要淌下来了。
一百六十七、接近你的目的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双手往后一负,神情慵懒的俯身朝我凑近了几分。狭长的眼角略微往上挑着,就这么居高临下,一顺不顺的看着我。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凤渊,我情不自禁的吞了一下口水,之前涌上心头,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反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念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待宰的鱼,被按在砧板上。就差那么临头一刀了。
“凤,凤王大人……”我被凤渊这样似笑非笑,狭促中又带着一丝冷厉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阵发憷。
最后终于招架不住,偏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假如连“凤王大人”都不能喊的话,那么我刚才要是高兴过了头,一时冲动喊他“凤渊”。估计很有可能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也是到了现在,面对着此刻这样一个对我没有丝毫印象,也没有任何感情的凤渊,我才深深的体会到,曾经那个正经不过三秒,总是动不动就厚着脸皮,对我死缠烂打的凤渊,是多么让人觉得踏实和安心。
“呵!好一句凤王大人,还真是个机灵的丫头。”面对我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也不回答,像是嘲讽一般的低语了一句,近在咫尺的人就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轻笑。
“在茶楼的时候,不是还直呼我的名字。叫的很顺口么?”说到这里,口吻一滞,但很快,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怎么到了这会,反而变得恭敬起来了?”
说话间,好似被朱砂浸染过的双唇,明明好心情的向上勾着,深邃如幽潭的双眸却如同结冰的湖面,散发着森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经他这么一提醒,就很快想起来,当初在茶楼和络腮胡他们起冲突的时候。自己说过的那一句话:“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凤渊,也不是他的什么人。”
这么一来,当时的我,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了凤渊的名讳。可我之所以那样说,完全是为了撇清关系,不想让他替我闯的祸背黑锅而已。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就在我绞尽脑汁,试图为自己开脱之际,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这货当时不是没去茶楼吗?那他怎么会知道茶楼里发生的事?而且连我说了什么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不成……想到这里,我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连尊称都忘了用,张口就问:“凤渊,原来你真的去茶楼了?”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么当初在茶楼的时候,一直困扰着我的那些问题,就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我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会毫发无损,为什么一楼大堂里的夜明珠会无缘无故的碎裂,又为什么在逃出茶楼时,慌乱中我会感觉自己看到了凤渊的身影……
种种迹象全都表明,不是我想太多,而是凤渊当时真的在茶楼里!
不仅如此,可能在我和青雪踏进茶楼之前,他就已经在了!难怪我左等右等都没看见他进来,感情有人是躲在暗处看好戏呢。
“听你这么说来,你好像是专程为了我,才去的茶楼。”面对我的问题,眼前的人答非所问,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在不经意间微眯了一下。说话间,离得我很近的薄唇一张一合,冰凉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让我浑身的寒毛骨都跟着倒竖了起来。
话音刚落,也不等我反应,跟前的人便侧了一下头,将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漫不经心的落到了烟波浩渺的忘川河上。
尽管转瞬即逝,可对他熟悉如我,还是从刚才那双低垂着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杀意。哪怕他嘴角边的笑意依旧很深,那一抹昭然若揭的狭促还没来得及褪去,可我还是一个没忍住,打从心底里忍不结结实实的哆嗦了一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怒了这位祖宗,感觉到危险的逼近的我,也无瑕再去思考那么多,只是出于本能的往后撤了一步,想和如今阴晴难料的人拉开一点距离。
“唔!”然而为时已晚,我刚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被凤渊看穿了意图。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只觉得喉咙一紧,一只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掌,就已经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
“凤王大人……咳咳!”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凤渊掐住我脖子的手,力道没有一点保留,他是真的下了杀心,随时可能会掐死我。不仅如此,而且还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感觉得到,我这心里才愈发觉得难受。我想过无数次我们再度重逢的场景,也许是友好的打招呼,也许是不冷不淡的几句寒暄,再不济就是连句话都说不上的陌生人。可那么多种,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从前的凤渊,对自己究竟是有宽容,以至于到了现在,让我完全无法接受他此刻这样如此狠厉暴虐的一面。而如今的我,在他眼里,就像当初的黄皮子和王倩倩她们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恐怕就连死,都跟蝼蚁一般,不会得到他的半分怜悯。
意识到这一点,我心里是又惊又气又伤心。用力掰着他扣住我脖子的手,试图问清楚他突然这么对我的缘由:“凤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四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根本不理会我的挣扎,此刻犹如撒旦附身,不,这个蛇精病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撒旦!
狭长的眼角微眯着,薄唇勾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他一边故意将语调拖得长长的,一边将我凌空提到了忘川河上:“我会让你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你,要我回答什么?”我憋得满脸通红,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与此同时,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完了完了!围吗见才。
我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没有被闫重烈从楼梯上推下来摔死,也没有被那个络腮胡打死,现在该不会倒霉催的要被这个蛇精病给掐死了?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我特么还能说什么呢?!
“说,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目的,又是什么?”凤渊这么问着,指骨分明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我相信,假如我不回答,也许就是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会跟甘蔗一样,脆生生的断成两截。
“咳咳!没有人派我来,”我被迫仰着脖子,视线模糊的看着前方那张令自己痴迷的脸,表情因为脖子上的痛而变得有些扭曲:“我接近你,也没有任何目的……啊!”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给打断了。感觉右侧的肩膀好像被一把锯子给狠狠锯开了一般,尖锐的钝痛,让我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啧啧,说假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我的痛苦并没有引起凤渊,哪怕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不仅如此,那双幽深如潭的双眸,反而因为不满意我的答案,更加阴厉了几分。墨一般黑的瞳孔,深的望不到底,让人看不穿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到这里,他又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视线从我的右侧肩膀慢慢的转移到了左侧肩膀上。随即,那张如同被朱砂浸染过的薄唇,微微抿了一下,如同叹息一般的提醒道:“你还有三次机会……”
“告诉我,是不是我亲爱的哥哥,派你来接近我的?”
一百六十八、我是小红叶
话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这个冷虐惯了的男人,刚才为什么说会给我四次机会了。因为我要是说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今晚我这两只胳膊外加两条腿,是要废在他手上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彻底相信,他和闫重烈,绝对是同一个父亲所生的亲兄弟。不仅同样的睚眦必报,而且还一样的冷虐残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假如我当初遇到的凤渊,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恐怕打死他,我都不会喜欢他笑话,这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谈恋爱啊,谁会如此想不开?
好,现在我就是这个想不开的人,但是要后悔,已经晚了!
“不是!”听了凤渊的话,我斩钉截铁的否认。
指甲深深的嵌进了他掐住我脖子的手背上,我拧着眉头。目光定定的对上他的视线,拼尽全力,从牙齿缝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假如……我是那个红毛鬼派来的,当初也不会因为你,在茶楼里,和他打架。”
“还好几次,差点……啊!”然而和前面一次一样,我话还没说完,又被左侧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而发出来的一声无比凄烈的惨叫给打断了。
冷汗汨汨的从身体里的每个毛孔沁出来,我痛的脸颊上的肌肉都在不住的抽搐。即便看不见,也依然能够清楚的感觉的,自己的两个胳膊是彻底断了。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正软趴趴的耷拉在身体两侧。
被逼到绝境,心头除了无以复加的悲凉,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情绪了。我松开之前一直紧紧掰着凤渊的手,放弃了挣扎,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还要问我?”
“当时,在茶楼里……又为什么,要在暗中……帮我?”
“呵,看来是你误会了。”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听我这样问,凤渊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低迷的轻笑,“我出手,并不是为了帮你。”
“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们会把戏演的有多精彩,仅此而已。”
“演戏……”钻心的痛,让我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筛子,在抑制不住的发颤。
视线也因为极度的痛苦,变得越来越模糊。除了前方那双美的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我几乎就快要看不清楚凤渊的脸了。
可是即便如此,听到他这样说,我还是费解的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这出戏的名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见我这样,近在咫尺的人非但没有一丝要停手的意思,反而眸光一闪。语气又森冷了几分,“叫做,苦肉计。”
“但不得不承认,你的表演,是我见过最成功的,没有之一。”
“不,我没有演戏……我也没有和你哥哥串通,更没有……啊!”正试图为自己辩解,我猛的感觉右腿膝盖上毫无防备的抽搐了一下,紧跟着仿佛被人用锥子给狠狠凿中了一般,原本痛的已经有些麻木的神经,一瞬间又全都苏醒了。
极致的痛,让我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额头的冷汗如黄豆一般,一颗紧接着一颗滚落下来,有几滴还挂在了我的睫毛上,让原本就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了。
这一刻,我真的单纯只是觉得身体很痛。至于胸腔里的某个地方,可能也有痛。但是相信我,这种时候,真的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啧啧,真是糟糕,你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凤渊提着我,如同提着一只破烂的洋娃娃。或者说,在他眼里,现在的我就是一只破烂的洋娃娃,根本不能引起他一丝丝的动容和怜悯。
这么说着,他掐住我脖子的手,也跟着往外伸出去了一点。烟波浩淼的忘川河,现在就在我的脚下,静静的流淌着,发出潺潺而安详的水流声。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到这里,他随即又勾了一下薄唇,话锋一转:“不过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痛快两个字,被他说得异常缠绵悱恻,假如不是勾在唇边森冷的笑意,我甚至愿意相信他是在对我说情话。
而我也确实相信,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假如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也一定我会送我一个痛快。
但是,怎么办?我叶小鱼千辛万苦来这里,不是为了来找死的!就算是曾经的凤渊,也不能够阻止我活着将手链带回去!因为另一个世界的凤渊,爱我的凤渊,他还在等我!
对,我一定要想办法向凤渊证明,我是清白的!哪怕我接近他,确实另有目的,可是我的目的,和他想的目的不一样!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我不是闫重烈的人?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在茶楼里发生的一切,也不是为了故意接近他而演的苦肉计?
就在我竭力忍着好像要把灵魂都扯碎了一般的痛,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凤渊相信我时,原本模糊的视线,突然冷不丁的一下,就瞥到了屹立在身旁的那株,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这一瞬间,曾经做过的那个诡异的梦境,再度闯进了我的脑海里。
名字,没错,就是我的名字!
既然我梦见自己变成鱼的那个梦境是真实的,那么梦境里面,“小红叶”这个名字,就是当时的凤渊,亲自在忘川河边为我取的!
我只要让他相信,我就是那条曾经的红鲤鱼,那么一切,就全都真相大白了!
“凤渊……”我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也无瑕再去顾忌要用什么尊称,气若游丝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但紧跟着却发现,后面的话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了。
情急之下,我只能缓慢的抬起右手,朝身侧的枫树指了指,无比艰难的用口型告诉他:“我叫,小红叶……”
是的,我叫小红叶,后来又叫叶小鱼。我是你的爱人,接近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救你!
因为只有将你救回来,我才有机会能够继续爱你。
所以,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红叶?”谢天谢地,凤渊听清楚了。
他低低的念了一声,仿佛在回忆着很久远的往事一般,原本森冷的目光在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微不可查的凝滞了一下。围记私技。
随即视线就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了身旁那株,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上。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狭长的眼角一挑,又再度向我看来。那张好刀刻一般的薄唇,缓缓的吐出了一句毫无温度的话:“证明给我看。”
短短的一句话,五个字,如同一把闪光的宝剑,一下子剖开了黎明来临前的黑暗,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咬着牙,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有用手指了指自己脚底下的忘川河,示意他将我放回到水里。只要回到忘川,我就会变成鱼的样子。那么他也就一定会想起来,我就是曾经那条小鲤鱼,那条他用枫叶帮我取名字的小鲤鱼。
明白我的意思,那张距离我不过咫尺远的脸,终于如同严冬里结冰的湖面,出现了一丝裂痕,微不可查的露出了几分动容。
紧接着,我就感觉卡在脖子上的力道一松。下一秒,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身体,便被放进了沁凉的河水中。之前撕扯神经的,肩膀和膝盖上不断在传来的钝痛,也因为河水的包裹,而缓解了不少。
一百六十九、兴师问罪
可也正是因为身体上的剧痛得到了缓解,反而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了下来。在沁凉的河水包裹中,我徒然感觉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眼皮有千斤重一般,不住的往下坠。
就在浑浑噩噩,快要睡过去之际。只听“哗啦”一声,紧跟着身体一轻,再度被人捞出了水面。我躺在岸边的草地上,抬起头吃力的睁着眼睛,模糊的视线对上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的,那双好似星辰一般漂亮的眸子。嘴巴无意识的张了张。
最后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话:“凤渊,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话落,便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了。
痛!浑身上下像被钉了千万根钢针一般,除了撕心裂肺的痛,还是痛!
也不知道在这样的煎熬下过了有多久,当我再次艰难的睁开眼睛醒来的一刻。混沌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我没有死,我还活着!那事情的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凤渊他人,现在又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我躺在舒适的雕花大木床上,已经恢复清晰的视线,茫然的望着头顶上方,如同夜空一般幽蓝的纱帐。因为刚刚醒过来,大脑的思维还很迟缓,把问题来来回回想了一遍,也没将事情理出个头绪来,索性也懒得去想了。
随后,视线从头顶的纱帐上移开。打量起了自己身处的这个陌生房间:
镂花的朱红门窗上。全都覆着烟的轻纱,让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显得有几分朦胧,却不至于太过晦暗。
两人多高的不规则木架靠墙而立,上面摆放的物件,从文房四宝到青瓷玉器,一应俱全。实木的圆桌和矮凳上,平平整整的镶嵌着白玉花纹,和我身侧同样是白玉质地的屏风,遥相对应。
其他摆设自不必多说,单从这些细微之处的匠心独具,就不难看出这所房子的主人,是个不缺钱又极会享受的主。
至于这个主人到底是谁,用脚趾头想,我大概也能猜个**不离十,假如不出意外的话。
只是从我醒来到现在,这么长的一会功夫。也没有看见这个主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上哪儿去了,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愧疚,才不敢出现在房间里。
兀自将房间打量了一遍,又闷闷的想了一会心事之后,我才撑着手想从床上下来,去外面走走。
“咝”结果才动了下胳膊,我就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因为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立马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似的,清醒的不要不要的。
好不容易等疼痛减轻了几分,我艰难的侧了一下脖子,低头往自己的身上瞄了一眼。绛红的长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换下了,此刻正穿着一身淡青的绸缎衣衫。因为款式偏大很多,所以两侧肩膀的肌肤,隐隐露出来了一段。
让我觉得纳闷的是,我这样痛的死去活来,两侧的肩膀却看上去完好无损。别说什么明显的伤口了,就连皮都没有蹭破一点。
这么看来,这个蛇精病是故意把我的骨头给伤到了。亏他下得去狠手,哪怕我确实是有嫌疑,好歹看在我是个妹子的份上,你也给我手下留情啊!但转念一想,又懒得计较了。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情窦还未开,怜香惜玉什么的,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哈哈,这么一想,心情倒莫名其妙好了许多,连身上的伤都觉得没那么痛了。
“幸亏闫儿这次伤的不重,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必须得有个合理的交代。”正当我再次尝试着起身,要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隔着房门,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话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若不把人交给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距离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到,这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容不得人有半分抗拒的威压气势。一个女人能把话说到这份上,想必来头不小。
“夫人怎么断定,人就在我的府中?”是凤渊的声音,尽管显得有几分低迷的语调中,隐隐透着一丝笑意,但落在耳朵里却如同数九寒冬的风,毫无半点温度,“至于后果如何,事情还没查清楚,现在断言,恐怕为时尚早?”
“弟弟,事到如今,你就不要狡辩了。”凤渊话音刚落,又响起了另一个我所熟悉的声音,是闫重烈,他居然也在,“我家阿豹亲眼看见,你将那个女人带回了家。”
“倘若你真的问心无愧,不妨让我们搜查一番,是黑是白,立见分晓。”
听到这里,我顿时明白,闫重烈和那个女人,之所以对凤渊发难,完全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我在茶楼里千方百计的想和凤渊撇清关系,到最后,却还是连累了凤渊。
“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比起你,我自然是问心无愧。”听到闫重烈说要搜房子,凤渊也不急,语调慵懒的笑说道,“即便人真的在我府上,你又能证明什么呢?我只不过是碰巧看到一个姑娘受了伤,将她带回来医治罢了。”
“又是从何断定,她是受了我的指使,意欲在茶楼行刺,对哥哥不利呢?”
“在茶楼中,人人都看的真切,那个女人就是为了你,才会与阿豹他们起冲突。”面对凤渊的不承认,女人徒然怒意大增,言辞凿凿,说的仿佛自己亲眼看见了一般,“也是因为你,闫儿才会被刺伤,险些丢了性命!如此种种,你还敢说她不是你的人?”
“母亲息怒,儿子的伤并无大碍。”那女人话一说完,闫重烈就假惺惺的接了一句,“而且兹事体大,万一传开了,对弟弟的名声不好,不如还是交给父亲定夺。”
此话一出,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话里话外都格外的偏帮闫重烈了,感情是他的亲娘啊,难怪那么护犊子!意识到这一点,再听凤渊叫闫重烈母亲的那一声“夫人”,我这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升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楚。
这次事情的起因,不过是我在茶楼里帮凤渊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最后都能让闫重烈母子小题大做,对凤渊死咬着不放。可想而知,这样的事绝对不是第一次了,将来也不能会是最后一次。
“呵!”不过,闫重烈母子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到了凤渊那里,也只是一记重拳砸进了棉花堆里,轻飘飘的起不到丝毫威慑。
“按照夫人的意思,是不是随便跑出来一个人,顶着哥哥的名义与我起冲突,我都可以到父亲那里告一状,说哥哥意欲伤我性命呢?”只听凤渊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也不知道是在笑那女人太傻,还是在笑闫重烈太笨:“况且……”
说到这里,语调故意拉长了几分,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险些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伤了性命,这件事本身传出去,对哥哥而言,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围围华才。
“你!”凤渊一番听似不着力道的话,实则句句带刀,字字藏针,听得闫重烈的母亲好一会没反应过来,你了半天,愣是没接上话。
“我的好弟弟,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伤害哥哥的事。”最后还是闫重烈接过了话茬,阴恻恻的说道,“但既然你说她不是你的人,又为什么将她收留在府中?据我所知,弟弟可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会这么随便将一个路边捡来的女子带回府中医治?”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么许多人,都是聋子,瞎子和傻子,可以随意糊弄?”
闫重烈的话,让本来就心里懊悔的我,对凤渊的愧疚更深了。
虽然我现在会出现在凤渊的家里,纯属是阴差阳错。但在别有用心的人看来,却正好成了顺理成章。既坐实了我是凤渊的人,又间接说明了茶楼的闹剧,我是受人指使,而凤渊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尽管所有人,包括闫重烈和他母亲,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巧合。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从他们两个咄咄逼人的气势来看,想必今天不讨一点好处回去,也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不,我不能够连累凤渊!想到曾经和闫重烈的几次较量,都凶险万分,为此凤渊险些丢了性命。这一次若要让他们得逞,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倒打一耙
这么想着,我的目光迅速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木架上放着的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首上。和昨天闫重烈差点割下我舌头的那把相比,虽然短了那么一点,但也差不多两指宽。假如同样的两把刀在身体上造成伤口。应该很难区分。
没错,闫重烈不是被我用筷子戳伤了肩膀,才带着他老妈来找凤渊兴师问罪吗?既然为了陷害凤渊,他都能这么豁得出颜面,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打定主意,我也不再迟疑。咬紧牙关用手肘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额头已经痛的冒出了冷汗,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到现在,我心里还难免抱怨凤渊下手太重。可再仔细想想,事情也全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认栽。
从床上下来之后,我一边听着房门外的动静,一边踮着没有受伤的左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慢慢挪到了木架子旁边。
等到我顺利拿到匕首,外面三人的对峙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剑拔弩张的氛围,战争一触即发。
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犹豫,当听到闫重烈说:“既然弟弟说什么都不肯把人交出来,那我们就只好麻烦一点,自己进去找了。”的时候,我已经用柱子抵着刀柄,避开要害,将锋利的刀尖刺入了自己的左侧胸口中。
尖锐的疼痛是一瞬间而来的,在鲜血还没来得及顺着伤口淌下来之际,我死死咬住嘴唇。已经用事先从床上取来的枕巾将伤口给整个缠住了。
确定看不出任何破绽。我这才对着青铜镜里,面发白的自己,露出了一个虚弱而森冷的笑呵呵,千万别招惹我,因为我叶小鱼发起狠来的,连自己都怕!
“闫儿说的没错,你若没做亏心事,”闫重烈的母亲步步紧逼,“又何必担心我们将那个女人带走呢,还是你在害怕她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凤王大人之所以不让你们将我带走,还好心把我留在府中休养,不为了别的…… 完全是为了闫王大人的声誉着想。”
赶在凤渊说话之前,还在房里的我,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话落,也不迟疑,双手一抬。便“哗啦”一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面不改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的突然出现,让站在院子中央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就连背对着我而立的凤渊,也侧过头来,微微挑了一下狭长的眼角。深沉如水的眸光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诧异,显然也没有料到,被他伤成这样的我,居然还能从床上下来。
因为我的出现,一时间,让整个院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诡异的四下,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就是她!”但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闫重烈打破了。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一只胳膊,指着我的脸,对着他身旁一位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妇人说道:“就是这个女人,受了弟弟的唆使,在茶楼里闹事,还将我刺伤。”
“果然是个目中无人的野丫头!”雍容华贵的妇人听到闫重烈这么说,目光鄙夷的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就不屑的从嘴巴里哼出了一声冷笑,“以为背靠着一棵大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我充耳不闻。在她打量我的同时,我也抬眼将她打量了一番。
虽然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单从外表来看,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五官虽然没有冥王那般美的令天地失,但肤白貌美,也算出挑。
只是这张原本温润丰盈的脸,却因为下巴上长了一颗,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黑美人痣,让她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刻薄。
而一头浓密的发丝,则被绾成一个高高的发髻,上面缀满了制工华美的首饰。尤为醒目的是正中央的一只凤簪,代表了她在冥界不可撼动的女主人地位。
“您都说了,我是个野丫头。既然是野丫头,又哪来的大树可以靠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门框,抬脚迈出了门槛。
手指因为身上的伤口实在太痛,在抑制不住的发颤。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破绽,我将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没来找你,你倒自己出来了。”见我没有畏惧她的威慑,闫重烈的母亲……算了,还是直接叫她冥后。
冥后这么说着,便气势凌人的将下巴略微抬高了几分。那双和闫重烈极为相似的眼睛,就目光阴厉的落到了我的脸上,来回一扫,嗤笑道:“由此可见,你这丫头胆子果然不小,难怪敢做出行刺闫王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
“呵!”我又习惯性的学着凤渊的样子,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轻笑。
与此同时,从我出现开始就一直没再说话的凤渊,在听到我这一声笑之后,又一次将视线转向了我。那双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在不经意间微眯了一下,如同朱砂浸染过的薄唇就不明意味的勾起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
虽然这样的凤渊实在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但事情有个轻重缓急,也容不得我犯花痴。所以最终只是眼角匆匆一瞥,视线就定定的对上了正前方的冥后,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冥后真是谬赞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又哪来胆量行刺闫王大人呢?”围围帅亡。
“至于您看到我从房间出来,会如此吃惊,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虽然身上各处的痛,足以让我晕厥,但我还是强装镇定,一步一步身残志坚的,朝此刻立在院子中央的三个人走了过去,“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不敢出门呢?”
“呵呵,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黄毛丫头!”见我走近,冥后刻意蹙了一下眉头,往旁边避了两步。
倒不是因为怕我,而是觉得以我的身份不配站在她的旁边罢了:“既然你这么能说会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说说为什么说凤渊收留你,是为了闫儿的声誉着想?”
“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来,我今日便要治你一个以下犯上,外加欺瞒之罪,将你打入幽冥死地,永不超生!”
“当然……”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冥后面得意的看向凤渊,“在此之前,你若愿意承认是受了凤渊的指使,才对闫儿下的毒手,我愿意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冥后的好意了。”我佯装毕恭毕敬的欠了一下身,随后抬起头,用无比笃定的口吻问道,“可是冥后,你此番前来找凤王大人问罪,真的以为自己对茶楼你发生的事情,全都了如指掌吗?”
不等冥后开口,我又神了然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听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冥后应该到现在,都还被自己儿子的蒙在鼓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果然,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作为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有所隐瞒呢?尽管她心里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但听我这样说,还是会忍不住要多问一句。
“闫王大人,想必你从茶楼回家,一定只跟冥后说了我刺伤你的事,却没有说我为什么会刺伤你的原因,对?”面对冥后的问题,我刻意不加理会,反而调转目光,将矛头对准了闫重烈。
随着时间的推移,痛的越来越尖锐的伤口,让我的脚步变得有些虚浮。这么说着,我扯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竭力忍着痛,又似笑非笑的看向闫重烈:“是你不想说呢,还是不敢说呢?”
“这还用问原因?你不就是受了凤渊的指使,才这么做的么?”我话音刚落,也不等闫重烈回答,冥后就抢先一步,帮他反驳了过来。
“咳咳!”我闷咳了两声,捂着胸口摇了摇头,“看来闫王真的没有跟自己的母亲说实话。”
我这么说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凤渊,但清清楚楚的能够感觉到,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我的脸上。
以我对他脾性的了解,恐怕现在多半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看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你要看就看,反正无论我卖什么,都不会卖对你不利的毒药。
“既然冥后不知道,而闫王大人又不敢说,那我一个女孩子,就只能厚着脸皮自己说了!”看着虽然目光狠厉,但脸上还是难掩茫然的闫重烈,尽管身上痛的已经快要晕厥了,我还是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再次之前,我还是必须重申一点,我之所以会跟闫王大人在茶楼里起冲突,完全和凤王大人没有一点关系。”
“因为真的起冲突的原因是……”说到这里,我双眼微眯了一下,将手伸到衣襟口,看着他们母子两人,一字一顿无比缓慢的说道,“闫王大人,看上了小女子的姿,想要占为己有!”
话落,我已经一把将衣领扯开,露出了沁出鲜血的伤口:“因为被我拒绝,所以不甘心,不仅将我从楼梯上推下来,还用匕首将我刺伤!”
“你胡说!”闫重烈显然没料到我会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隔了几秒钟才气急败坏的打断我:“明明是你砸了茶楼,还打了阿豹他们,现在居然敢倒打一耙,污蔑我非礼你?”
“既然闫王大人提到砸茶楼的事,那么我问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的手下起冲突,继而砸了茶楼么?”说话间,我将目光转向了冥后,“至于我一个弱女子,是否真的能够打得过闫王五大三粗的手下,我想冥后应该自有判断?”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和阿豹他们起冲突?”听了我的话,冥后的脸越发的不好看了。而我也料定她会避重就轻这么问,便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当时我去茶楼喝酒,正好撞见了闫王大人的手下,阿豹他们三人。”
“他们见我生的有几分姿,就拦住了我的去路,意图不轨。当时那个肥头大耳的说,要将我们献给闫王大人,还说等玩够了,再把我们带到他的飘香园去,他们兄弟三人好打捞一笔。”
谎话的最高境界,不是说的有多么生动,而是半真半假,虚实难辨。这些话里的后半部分情况,想必我不说,冥后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儿子整天都跟些什么人混在一起。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一、正中下怀
“你胡说,阿豹他们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话一出口,反应最激烈的当然是闫重烈。
他用手狠狠撩了一把酒红的短发,往前冲过来几步,阴冷的目光恨不得从我身上剐下三斤肉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
说着手已经朝我伸了过来,想要掐我的脖子。
“你怎么笃定阿豹他们没有这么说过?”不等他的手碰到我。凤渊已经不动声的移了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与此同时,我也打断了闫重烈的话,继续说道,“还是你知道。他们说了别的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闫重烈见凤渊挡着,而冥后也怕他沉不住气会坏事,便顺势拽住了他的袖子。无奈之下,他忿忿的瞪了我一眼,只能退回到原处。
我见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阿豹他们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是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让他说,阿豹他们实际上是在茶楼里骂凤渊是杂种,私生子?这话一传出去。不是正好陷他自己于不义吗?
见闫重烈被噎的气结,我抿着嘴巴,神淡定的对上冥后阴冷的视线,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阿豹他们三人抓住我之后,就将我送给了闫王大人。但因为我不肯屈服,在反抗中,被闫王大人用匕首刺伤。”
“好不容易豁出性命逃出来,闫王大人怕我将此事传出去,又派阿豹他们来杀我灭口。”我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当时被逼走投无路的我已经气息奄奄,就在这时,正好撞见了前去百花园品茶的凤王大人。向我问明原委后。他才把我带回府中医治。”围扑场号。
“不仅如此,他还好言相劝,让我顾忌闫王大人的声誉,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说到这里,我故意一顿,神颇为愧疚的望了一眼凤渊:“只是不曾想,因为我却给凤王大人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实在不忍心他受人无赖,也顾不得女儿家的名声,才据实向冥后禀报,望冥后还我一个公道!”
“你怎么证明,闫儿他真的非礼了你?”话说到这份上,冥后想不理会都难,她一边问我,一边用眼角瞟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似乎也在掂量我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那闫王大人又怎么证明他没有非礼我?”我勾了下嘴角。不答反问。
“阿豹他们可以作证,我根本就没有非礼你!”闫重烈据理力争。
“哈哈!”一听闫重烈的话,尽管身上疼的连太阳**都在突突直跳,我还是仰着脖子夸张的笑了几声,“阿豹他们是你的人,自然为你说话。”
“这就跟我让凤王大人证明,我不是他的人,没有受他的指使来刺杀你一样,你们愿意相信么?”
“那还有茶楼里的人,他们都看见了,能为我证明!”闫重烈稍加思索,便理直气壮的反驳我。
“是啊,他们都看见了。”伤口渗出来的鲜血,已经将青的丝绸衣衫染红了一大片,我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让意识又清醒了几分,继而顺着闫重烈的话说道,“他们看见你将我推下楼,又看见你将我按倒在桌子上,还看见你拔出匕首威胁我。一直到最后,你行凶不成,还派人追杀我,他们全都看见了。”
“当然……看见又如何,凭闫王大人的本事,要颠倒黑白,不过是小菜一碟。”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呼吸已经变得十分急促,我捂着胸口,一个没忍住往后晃了一下。幸好及时稳住身形,才不至于摔倒。
结果就在抬起头的瞬间,刚好看到了凤渊朝我伸出来的手。只是见我没事,又不动声的收了回去。
尼玛,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直接摔地上了!
“既然连你自己都说了,人是会颠倒黑白的,那你又怎么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和闫重烈的气急败坏相比,他的老妈显然更懂得抓住问题的关键。
只可惜,她这么问,却刚好正中我下怀。
我盯着闫重烈肩膀上被我刺伤的地方,捂着胸口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冥后,人确实会说谎,但我身上的伤不会。”
“你们仅凭一个被筷子刺伤的伤口,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污蔑我刺杀闫王大人,同时还诬陷凤王大人就是我背后的主谋。”
“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凭着胸口这一刀,指证闫王大人意图对我不轨,用强不行,恼羞成怒之下欲杀人灭口呢?”
没错,我前面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反咬闫重烈对我非礼,而是为了让他们明白:我虽然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凤渊的人,但同样,他们现在也无法证明闫重烈的清白。
“丫头,在说这些话之前,你掂量过自己有几斤几两么?”冥后不傻,我话一说完,她便听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本以为胜券在握,带着儿子兴冲冲的来拿人,结果反被一个无名小辈将了一军,自然颜面扫地。
可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立马又扬了一下脖子,阴恻恻的咧开嘴,下巴上那颗黑的美人痣展露无遗:“我可不关心闫儿是否真的非礼了你,我只知道,一不做二不休,死无对证!”
“只要你死了,那么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意刺杀闫儿,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凤渊的人,他都将成为你刺杀冥界闫王大人的主谋。”冥后说到这里,侧过头往我的脸上睨了一眼,“更何况,我最讨厌你这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就到处勾搭的野丫头,简直不知廉耻。”
“那么,意欲污蔑我的凤儿,想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的身上……”冥后的话刚说完,洞开的院子大门外,就蓦地传来了一个沉稳中透着无尽威压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不知道这种行为,又该叫做什么呢?”
来人话音一落,我的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随即抬眼朝门口望去。
几乎是同时,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冥后和闫重烈皆是一惊,相互对望了一眼,已经脸大变。可以说,此刻的他们,用面如死灰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而看向门外的眼睛,视线不经意间扫到站在身旁,仿佛朱砂浸染过的薄唇始终都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某人,我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一刀,算是白挨了!
尼玛,我怎么就忘了,他可是个肚子里装满墨水的腹黑蛇精病啊!他不去欺负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为什么还要担心他会被人欺负?
假如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这么淡定站在院子里,吃饱了撑的和闫重烈母子两人打太极吗?
看来,不是我叶小鱼不够了解他,而是关心则乱!
这么想着,门外的人已经款步走了进来。没错,来人除了凤渊那个美的雌雄难辨,不可方物的冷血老爸,还能是谁?
只见冥王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一头银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端端正正的扣着一顶华美的玉冠,便双手负背,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抬脚踏进了院子。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那双眸光流转的凤眼,还是隐隐透露出了几分萧瑟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和冥王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人。二十多岁的少年模样,白的短发,一双猫儿眼,和白的有些过分的脸庞。正是我的朋友,小白!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二、新来的丫头
“我的好冥后,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么?”冥王这么说着,视线却落在我的身上。
那双好看的凤眼冷冷的挑了一下,便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虽然之前早就已经认识他。可被他这么看着,还是禁不住一股寒意从脚底蹿起来,冷的打了个哆嗦。
在看到我胸口的伤时,冥王淡漠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这个表情绝对和关心不沾边,只是纯粹因为伤口的血渍,令他感到不舒服而已。
“冥王。您千万别误会,我只是被这个小丫头气糊涂了,随口乱说的。”看来冥后虽然跋扈,却十分忌惮冥王的威慑,见冥王指明她答话,原本扬的高高的下巴,现在已经整个颔了下来。
这么说着,还慌里慌张的瞥了闫重烈一眼,似乎在向她的儿子询问我们刚才说的话。你父亲究竟听到了多少?
“随口乱说?”冥王轻轻合了一下眼睑,如雨后玫瑰花瓣一样的双唇缓缓打开,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你这个冥后当的太久,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父亲息怒,母亲之所以会失言,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闫重烈急于为他母亲开脱,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想将屎盆子往我身上扣,一边说着,手一边指向了我。“她不仅将儿子刺伤。还污蔑儿子意图对她不轨,想要非礼她。”
“母亲跟她据理力争,却被她反咬一口,一时情急才会说错了话,请父亲不要责罚母亲。”
不怪闫重烈会这么紧张,连冥后尚且都要看冥王的脸,他怎么可能做到处变不惊?估计整个冥界,唯一一个不怕冥王的人,也就只有站在我身旁的这位蛇精病了。
“父亲,哥哥说的没错。”听闫重烈说完,凤渊就不置可否的勾了一下薄唇。
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略微眯了一下,虽然嘴上说的极为诚恳,但深沉如水的眸光里,却极快的闪过了一丝狡黠之:“因为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不够机灵,惹得夫人不高兴,所以夫人才会一时气愤。怪罪于儿子,还请父亲不要责罚。”
凤渊这一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帮着冥后在开脱,实则不过是落井下石。佯装示弱,好让冥王知道,冥后背着他,就是这么一副蛮横不讲理的嘴脸。
不过等等,谁是小丫头?
好歹我刚才为了你那么拼命,你这么快就将我弃之如敝履真的好吗?
“冥后,今天是被我撞见了,若我没看见的时候,你是否也是这般德行?”果然,凤渊话音一落,冥王的脸就愈发的不好看了:“身为冥界的女主人,作为闫儿和凤儿的母亲,你不以身作则,还要挑拨他们兄弟二人间的感情,你可真是我的好冥后!”
“冥王您别生气,我也是看闫儿受了伤,才会一时没了主意。而且我听说,是凤儿派人,派人……”围扑宏亡。
“够了!”冥后还在不甘心的试图将矛头引到凤渊身上,结果话未说完,就被冥王一声低喝,毫不留情的给直接打断了,“你们四人方才的话,刚才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孰是孰非,我自有定论。”
说话间,冥王就将视线转到了小白处,沉声吩咐道:“白无常,你将冥后和闫王带下去。”
“告诉底下的人,冥后和闫王自今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冥王!”
“父亲!”
这母子两人在来凤渊家里的路上,应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局。假如知道的话,估计今天也不会走这么一遭了。听到冥王要罚他们闭门思过,两人齐声央求了一句,神情愤懑,颇为不甘。
“是,冥王大人!”而始终站在一旁不曾开口的小白,在听到冥王吩咐后,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就调头看向冥后和闫重烈,打算将他们带走,“冥后,闫王大人,得罪了!”
“等等!”就在他们三人要出门之际,原本一脸挫败的冥后突然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大喊了一声。
说话间,阴厉的目光顿时落到了我的脸上:“冥王,既然我和闫儿犯了错要受罚,那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呢?”
“她污蔑您的儿子意图对她不轨,对闫儿的声誉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冥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到了冥王的跟前,开始哭的梨花带雨,字字恳切的说道,“冥王,两个同样都是您的儿子,您不能偏心,要为闫儿主持公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冥后说完,我突然有种想自挂东南枝的冲动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想来个美人救英雄,可事情的最后,总是以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收场?
“你叫什么名字?”听了冥后的话,虽然冥王的脸上依然冷冷的,但还是侧过头,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这边,口吻冷厉的问道,“冥后方才的话,可属实?”
“我……冥王大人,我……”我张了张嘴巴,思维突然有些混沌了。
这不能怪我,刚才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看到冥王和小白出现,我明白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凤渊是彻底没事了,精神也就跟着松懈了下来。现在冷不丁矛头再度指向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好应对的办法。
更何况,冥后说的其实也没错。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我确实是污蔑了闫重烈,某种程度上,诋毁了他的声誉。哪怕他的声誉,不用我诋毁,本来就不怎么样。
“父亲,她叫小红叶,是我府上新招来的丫头。”正当我支支吾吾,在冥王的注视下,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来的时候,站在我身侧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凤渊,口吻淡淡的帮我回了一句。
与此同时,像是担心我因为体力不支会摔倒似的,他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扶了一把。
随后不紧不慢的俯身凑到我的耳边,用很轻,但是所有人都能够听见的声音,对我叮嘱了一句:“别怕,就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如实告诉冥王大人就可以了。”
凤渊这么说着,冰凉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与此同时,那好双深邃如幽潭的双眸,也在一顺不顺的看着我的眼睛,波澜不兴。
“嗯!”仿佛有魔力一般,凤渊的话,让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像被阳春三月的风拂过似的,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就连身上不断在叫嚣的伤口,好像也没有之前痛的那么厉害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点头应道。也忘了要去计较,他前面说的“是我府上新招来的丫头”那句话,转过头就无比镇定对冥王欠了下身,毕恭毕敬的开始回答他原来的问题。
“冥王大人,我确实说谎了,在这里对冥后和闫王大人说声对不起。”说着,无比诚恳的鞠了一躬,“闫王大人他并没有非礼我,是我不甘凤王大人被冤枉,情急之下,才做了糊涂事,说了糊涂话,还请冥王大人开恩。”
“哼,真是好笑!”结果我话刚说完,冥王还没开口,就被冥后抢先一步说道,“污蔑闫王,诋毁闫王声誉,这么大的罪责,一句对不起就想轻轻松松的揭过去,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假如人人都像你这样,那整个冥界,还有法纪可言么?”冥后说着,看似不经意,实则别有深意的瞄了冥王一眼,“而且,假如因为你这三言两语,冥王就原谅了你,那我和闫儿,岂不也可以不用受罚了?”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三、百毒不侵
“冥后您说笑了,您和闫王大人该不该受罚,不是小人能说了算的。”我垂着头,低眉顺眼的回答,“更何况,一码事归一码事。”
“你们诬陷凤王大人。和我诋毁闫王大人,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你这丫头倒能说会道,胆子也大,适合留在凤儿身旁办事。”冥王听了我的话,漂亮的凤眼挑了一下,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赞许。
“不过……”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话锋一转,再度沉下脸来,“你若不能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不管你是不是凤儿府上的人,今天也必定不能轻饶你!”
“谢冥王大人明察秋毫!”我攥了攥手心,想起刚才凤渊说的那一句,“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如实告诉冥王”,便闭上眼睛在心里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词措。
等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已经完全有了主意:“冥王大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于是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不急不缓的,将昨天发生在茶楼里的事,前后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我如何到了茶楼,又如何与闫重烈的手下,阿豹他们起冲突的原因。
尤其把在屏风隔壁听到的,阿豹他们说凤渊是“杂种”,“私生子”的话,刻意用他们当时轻蔑的口吻渲染了一番。
果不出所料,听我越往下讲,冥王的脸就越差劲,到后来简直就是乌云盖顶。山雨欲来。
而冥后。原先见我被冥王责问还一脸得意,但听到后来渐渐觉出不对味,等她想阻止已经为时已晚。别说没那个胆量去阻止,就连看,都不敢正眼看冥王一眼了。
冥后尚且如此,闫重烈自然就不必说了。看着冥王的脸,他自知今日罪责难逃,索性双眉一拧,眼睛阴沉沉的盯着我,不再言语。
“冥王大人,同样都是您的儿子,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这般诋毁凤王大人。”到这里,事情也已经说的也差不多了。
我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嗓子,胸口的伤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的缘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或者应该说是痛的麻木了。反倒是膝盖和肩膀的伤,刺痛的越来越尖锐。但同时也让我的思绪变得更为清晰起来,说话也更有条理了。
“也不知道这么诋毁凤王大人,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我侧头瞟了一眼眸淡淡的人,继续开口说道,“我只知道,凤王大人是您的儿子,是闫王大人的亲弟弟。”
“如果连亲哥哥都尚且如此,可以肆意纵容手下说自己弟弟的不是。那么可想而知,这整个冥界之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将凤王当做您冥王大人的儿子来看待的。”
“而又有多少人,是像阿豹那些人一样,仗着自己有一个不错的主子,明里暗里的给凤王大人使绊子,处处与凤王大人作对!”
想到曾经和闫重烈的几番殊死较量,和如今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卷入是非的处境。我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昨天在忘川河边,凤渊为什么会对我如此防备的原因了。
因为这样的事绝对不是第一次了,而今后也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为了自保,为了在这个冷冰冰的冥界立足,他不强大,没人替他强大。
哪怕冥王对他疼爱有加,却也总不能处处护他周全,比如就像这一次。如果冥王做的足够好,还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吗?
这么想着,我的脑海里便又浮现出了,曾经的那个梦境还是年幼时候的凤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独自一人在忘川河边哭的那么伤心。真的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冷虐孤傲,喜怒难料的人,曾经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正是因为知道,曾经的他也有过脆弱的一面,现在却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才更觉的心痛:不知道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让这个蛇精病,变得如此百毒不侵。
“说得好!”听我说完,冥王目光一凌,转头看向立在他身后的闫重烈,“你一个做哥哥的,居然还不如凤儿府中的一个小丫头,让我如何心安,你自己又有何颜面!”
“父亲,我……”被冥王训斥,闫重烈面一变,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冥王抬手打断了:“白无常,将他们带下去,就按我吩咐的去办。”
“冥王,我错了,我不要闭门思过,冥王!”
“父亲,求求您,要罚就罚我,不要怪罪于母亲!”
面对冥后和闫重烈的哀求,冥王头都没有回一下。只听小白对他们两人说道:“冥后,闫王大人,请不要难为小人。”
见冥王无动于衷,最终,冥后和闫重烈只得心有不甘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凤渊的府邸。
而看着眼前这一幕,站在我身侧的人,始终只是冷眼旁观着。除了刚才那一句落井下石的话,哪怕连一句违心的劝慰都没有。就这么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开了。
“所以你这伤,也是因为凤儿,才故意自己弄的吗?”院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冥王的语气反而比之前和煦了很多,甚至带了一丝关切在里面。
这让我着实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在从前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冥王不是要杀了我,就是要让凤渊离开我,能够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回冥王大人,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和凤王大人无关。”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和凤渊撇清关系。
我这么说的时候,凤渊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总觉得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唇角边的笑意就更深了。
“果然是个不错的孩子,念你这次护主有功,我便不罚你了。”冥王这么说着,凤眼一挑,目光就落到了凤渊的身上,原本隐隐透着几分威压的声音,莫名就软了下来,多了些许做父亲的慈爱,“有你这丫头在凤儿身边,我也放心不少。”
“谢冥王厚爱,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凤王大人效力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心里觉得怪怪的怎么感觉无端端的,就好像把自己给卖了?关键还是没有钱的那种!
“对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果然,这个冥王还是偏心的,一遇到凤渊的事情,他就问的特别仔细。
如此一来,我就想到了冥后的话,同样两个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差别会如此之大?难道是因为凤渊和闫重烈的母亲的缘故?这么一来,我反倒更加好奇,凤渊的亲生母亲是谁了。
“回冥王大人,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凤王大人念我身世可怜,就好心将我收留在了府中。”
我本来想告诉冥王自己是忘川河里的一条小鲤鱼,但是想到这件事已经和冥后,闫重烈结下了梁子,我要贸贸然将老窝抖出来,万一闹不好,就会连累青雪她们。前后一思量,还是决定打个马虎眼随便搪塞一下算了,反正只要凤渊知道就行。
“嗯,凤儿,你这丫头确实不错。”冥王又赞许的点了点头。
最后,微微抬了一下眼睛,将视线落在了院子西边的角落上:一株洁白的雪莲开的正好,在这个阴沉沉的冥界,犹如一束圣洁的月光,遗世**。
冥王看了一会雪莲,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蹙了一下眉,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凤儿,为父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若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和我来说。”围扑乐亡。
“儿子知道了,父亲慢走。”
即便凤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但连我一个外人都听得出来,万一真的有事,他也未必会找冥王。至于冥王,就更不用说了。听出凤渊话里的意思,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一般的,垂下眼帘,便抬脚离开了。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四、心甘情愿?
总算结束了!
直到看着冥王月牙白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我这才松开攥紧的拳头,深深吐出一口气。与此同时,疲惫不堪又伤痕累累的身体,也已经支撑到了极点。双脚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就晃晃悠悠的向后倒了下去。
“啊!”在即将亲吻大地的前一刻。突然从旁伸出一只冰凉的手,如及时雨一般迅速扣住了我的手臂。等我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双脚离地,被打横抱起,稳稳倚在了一个冰凉的胸膛上。
才来得及发出一半的尖叫声,也随之变成了狐疑的询问:“凤渊。你……”
“怎么?”见我不置信的瞪着眼睛,一脸错愕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抱着我的人薄唇一勾,如星光坠落的双眸就狭促的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一顺不顺的落到了我的脸上,“当着我父亲的面,一口一个凤王大人,他这才刚走。就立马原形毕露了?”
这么说着,眼角低低的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活脱脱像只狡黠的狐狸。
“呃……”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因为我直呼他的名讳而生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
见惯了他从前不正经的德行,现在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调笑,对我而言不过是毛毛雨。连挠痒痒都不够,更别提起什么威慑作用。所以我只是条件反射的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自顾仰着头望着他,思绪陷入了片刻的凝滞。围丽在扛。
从我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凤渊漂亮的侧脸,和精致的下颚线。虽然此刻他的脸上。表情并没有因为抱着我。而有一丝丝融化的迹象。哪怕嘴角的笑意很明显,眼眸里的狭促浓的快要淌下来了,也依然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可即便如此,靠在这个久违的胸膛上,耳边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我还是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哭的冲动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真的太想念了,想念这个蛇精病的拥抱,想念他身上专属的,独一无二的冰凉气息。
“咝……”然而,这样的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等我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凤渊抱着,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准确的说,是重新被丢回到了床上。
没错,他用了丢的!
尽管大床够结实,被褥很柔软,可作为一个浑身是伤的病患,在脸朝下结结实实摔进去的一刻,我还是忍不住痛的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是故意的!”我艰难的翻了个身,一抬头,就对上了某人笑得无比狭促的眼睛。之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温馨感,顿时全都跑到了爪哇国。
“呵,是又怎么样?”面对我的质问,始作俑者双手抱臂,一脸优哉游哉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恶劣的行径,而感到半分自责。
一边挑着狭长的眼角,居高临下看着我,一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漫不经心的说着:“刚才不是还很英勇无畏么,现在倒知道痛了?”
“大哥,拜托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仰面躺着,痛的龇牙咧嘴,偏偏手还使不上一点力气。
只能把话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以表达自己的愤懑之情:“我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
昨天被整的这么惨,念在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也就不追究了。可我今天自残,完全是因为他!这货不懂得怜香惜玉,感激涕零也就算了,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嘲热讽的德行,到底是几个意思?
想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会惹怒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忿忿的说道:“要不是担心那个冥后和红毛鬼会对你不利,怕你出事,我也不会蠢到往自己身上扎一刀!”
“本来也没指望你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但好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帮你不是吗,可结果呢?”
呵呵,全当我自作多情好了!
面对我一番激烈的慷慨陈词,凤渊表现的很平静。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唇角的笑意就淡了几分。可即便是这么细微的一个面部表情,还是看得我心肝一颤,本能觉得危险在靠近。
果不出所料,我才刚这样想着,原先站在床旁边的人,就突然毫无征兆的几步上前,俯身压了下来。
也不等我反应,下一秒,指骨分明的手掌往我肩膀两侧一撑,人已经凑到了我的跟前,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么?”
“啊?”我盯着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彻底搞糊涂了。
“为我做的这一切,”见我一脸茫然,完全云深不知处的样子,某人也不恼,墨一般的瞳孔深不见底,好似朱砂浸染过的薄唇再度缓缓开启,“真的是你,心甘情愿?”
随着他的说话声,双眸中原本浓的快要往下淌的戏谑,已经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如刀刃一般锋利的注视,仿佛能轻而易举的洞穿,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一般,让人无处躲藏。
“当……当然!”我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
倒不是害怕被凤渊这样看着,而是因为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的鼻子尖都要挨到一块儿了。对于一个本来就对他抱有不单纯目的的女人来说,像现在这样暧昧无比的姿势,我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为什么?”明显对我的回答不够满意,那双如星辰一般璀然的双眸,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眯了眯。
紧跟着,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眼前的人又凑近了几分,沉声问道:“为什么,你要帮我?”
冰凉的气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随着他刀刻般的双唇一开一合,悉数喷到了我的脸颊上,让我不禁面上一烫。
而那钨丝一般的黑发,也因为他的动作,有几缕垂到了我的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让人忍不住一阵心痒痒,思绪也愈发飘忽起来。
尼玛,这是红果果的在勾引我呀!
我暗暗吞了下口水,望着上方这张美的不可方物,又朝思暮想的脸,险些脑袋发热,冲口就要喊道因为你是我男人,我愿意,怎么着?
“因为……”幸好依稀尚存的理智,在我的情绪即将失控前,及时来了个紧急刹车,“因为你是个好人!”
“而且,而且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就是想找个理由胡乱搪塞,“为了感谢你帮我取名字,所以我也想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虽然这两个理由听上去,实在有那么些牵强,让人难以信服。但再怎么样,也总比冒冒失失的说他是我男人来的好。因为现在的我,对于如今的凤渊而言,不过是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而已。
以我对他脾性的了解,假如我刚才真的不计后果跟他那样说了,兴许扫地出门还是轻的,搞不好这个极要面子的男人,直接就把我给挫骨扬灰了。
“我是个好人?”听了我的话,近在咫尺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样子,只是轻轻的咋了一下舌,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随后轻蔑的嗤笑了一声,仿佛我说的“好人”两个字极具讽刺一般,淡淡的冷哼了一声:“呵,!”
“……”看着这样的凤渊,我莫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不成夸他是好人也有错?还是说,他其实更想我说他是一个像闫重烈一样的坏人,他才会更满意?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用,小红叶这个名字?”然而上方的人根本不理会我在想什么,说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又很快自己将话题转移到了我的名字上面。
“当初,我也不过是随口一取。”见我点点头,他像是回忆起了某些遥远的往事一般,好看的双眸略微眯了起来,又兀自往下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倒是当真了。”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五、一百年
“……”听他说完这一番话,我有些无语的望着上方,同样也在看着我的人,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里不无郁闷的想:所以说,前世的自己,也就是小红叶。将这个得来不易,当做宝贝一样供着的名字。说到底,其实只是某人一时兴起的无心之举?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为小红叶感到有些不值当!
“不过才短短一百年的时间,便能幻化成人形,倒也着实不容易。”就在我暗自腹诽。为小红叶鸣不平的时候,俯身看着我的人薄唇漫不经心的向一侧勾起,从来没个正形的脸上,难能可贵的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慵懒的语调刻意顿了一下,一边拿狭长的眼角睨着我,一边抬起右手,用指骨分明的食指在我的鼻子尖上。不着力道的轻轻一点。围余团弟。
随后才继续开口往下说道:“当初那个讨人喜欢的小东西,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坏东西。”
坏东西你妹,你全家都是坏东西!我恶狠狠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因为他刚才那个无比暧昧的动作,而不可抑制的烧了起来。即便没有照镜子,也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脸差不多已经变成猴子屁股了。
也是听到这里,我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凤渊总是张口闭口的叫我坏东西。原来这个并不怎么雅观的绰号,就是在今天这个历史性的一刻奠定下来的。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脸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褪去,很快。我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凤渊刚才说的。前半句话上面。
他说一百年!小红叶居然整整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才让自己从一条忘川河里的小鲤鱼,变成了一个用两条腿走路的人?
我不知道这对普通人来说,是整个漫长一生的一百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开心还是孤独,痛苦还是无助。我只能从自己掌握到的,那少的可怜的一点信息中去猜测,这整整一百年的时间里,她就再也没见过凤渊!
否则,凤渊刚才说话的语气,就不会狭促中略带着那么一点感慨。而且在昨天,当他得知我就是曾经那条他取过名字的小鲤鱼时,这个事事处惊不变的男人,双眸里也就不会透露出,那一抹难以掩饰的诧异。
这种种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一百年前的当初,凤渊在忘川河边给小红叶取名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或者说,是小红叶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过凤渊。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心头一阵悸动,感觉自己朦朦胧胧中,触摸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凤渊不过随口取的一个名字,小红叶不仅当了真,还在凤渊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用就是一百年。
这么昭然若揭的少女心思,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我望着上方,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的,这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也许当年,就是在凤渊给小红叶取名字的时候,小红叶就已经对凤渊一见钟情了。
就如同我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样,变成小鲤鱼的我,尽管在水中,但还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冲破禁锢,去触碰凤渊,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而当时的小红叶,或许就是如此。当凤渊伸出手指,轻轻点住她鼻尖的一刻,她的心里就无法避免的悄悄埋下了一粒,想要再度重逢的种子。
假如真的像凤渊说的那样,从一条鱼到一个人,用一百年的时间来完成,已经算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的话。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凤渊就是小红叶在那段时间里,为之不断努力的奋斗目标。
“凤,凤王大人……”真是日了狗了,即便是到了现在,我还是不习惯这么称呼他。
我一边结结巴巴的开口,一边视线定定的对上某人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最后口吻无比郑重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倒稀奇了。”结果听我说完这两个字,上方的人唇角边的笑意更深了,“刚才不是还想要我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么,怎么自己倒先说上了?”
“额,这事一码归一码。我跟你说谢谢,单纯的只是想感谢你,为我取名字这件事。”
没错,这句谢谢,是帮小红叶说的!感谢你为曾经的我,小红叶取了这个名字。让当年的她,与你有了一段美丽的邂逅。
也感谢经过这么多年以后,你还愿意给她机会,让她留在你的身边,接受她的对你的喜欢。更感谢你,愿意呵护她心底里的那颗种子,让它同样有机会发芽,茁壮成长。并且在做这一切的同时,还将一样,甚至更多的爱,回馈给她。
尽管这一句谢谢,可能来的有些晚。但是,我同样感激,在更多年以后的你,当小红叶离开之后,你还愿意等待另一个叫叶小鱼的女孩出现。
因为是你,所以无论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甚至更久,等待全都值得!
“所以,这两天来,你为我做的这些种种……”听了我的话,凤渊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嘴角,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我脸上来回扫了一圈,之前还算正经的口吻,又轻挑了几分,“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名字,而已?”
说到“而已”两个字的时候,还故意将低迷的语调拖得长长的,透着一丝令人遐想的悱恻,让人吃不准他话里的意思。
“呃,不然呢?”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仿佛自己的心事,被这个蛇精病轻而易举的给洞穿了。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种想要跟他表白的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你做了这么许多……”这么说着,上方的人双眸一眯,突然毫无征兆的又欺近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他这个动作,变得比之前更近了。
甚至我只需要轻轻的仰一下脖子,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亲到近在咫尺的人,他那张如被朱砂浸染过,充满无尽诱惑的双唇。
望着这样的凤渊,我情不自禁的吞了下口水,思绪完全被他这一个动作给搅乱了。大脑也差不多变成了一锅煮不开的浆糊,越来越混沌。
眼睛只顾盯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完全忘了自己叫什么,身在何处,要去往哪里。
“到底是不是为了一个名字,想必你的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好不容易说完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愣是被这个蛇精病说得九曲十八弯,一字一个调,挠的人心里痒痒。
话音一落,之前沉沉盯着我的双眸,紧跟着又蒙上了一层浓的化不开的戏谑。连原本紧抿着的双唇,也再度勾起了一抹无比熟悉的,恶趣味的笑。
完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听到自己的脑袋里突然发出“兹啦”一声电线短路的声音,紧跟着便“duang”的一下,彻底死机了。
关键是,在彻底死机之前,我还做了一件无比让自己从此万劫不复的,愚蠢至极的事我特么居然被美冲昏头脑,不管不顾,脖子一仰,直接亲上了那张自己渴望已久的双唇。
冰凉的触感,柔软的质地,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睁着眼睛,既笨拙又视死如归的,狠狠噙住了这个曾经巴不得我能够主动一点,却从来都没有如愿过的男人。
而此刻反过头来被我噙住双唇的男人,双眸里的狭促之意还未褪去,原本微眯着的眼睛,却已经因为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整个瞪大了。从里面流露出来的诧异,已经不用我去小心翼翼的观察,现在整个都已经摆在了脸上。
但两人这样的姿势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过了两三秒,我就感觉呼吸一滞,下颚骨就被反应过来的人给紧紧掐在了手中。随后,一句戏谑中隐隐透着冷厉的话,就阴恻恻的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小东西,知道你伶牙俐齿,却不知道你竟然还这般胆大妄为。”
“咳咳!”我被掐的一阵闷咳,大脑还因为刚才那个意外而短暂的吻,显得有几分迟钝,也没有做过多的思考,只是本能的狡辩道,“这怎么能怪我,谁然你长得这么好看,还离我那么近,分明就是你自己故意引诱我!”
“呵,这么说来,倒还是我的错了?”听我这样说,凤渊掐着我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尽管声音里毫不掩饰的透着几分薄怒,但白皙光洁的面庞上,却可疑的泛着淡淡的红晕。尽管他竭力掩饰,却还是被我悉数捕捉在眼底。
“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这个时候,哪怕再怎么胆大包天,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我一边艰难的摇着头,一边诚恳的说道,“凤王大人,我只是一时被您的美冲昏了头脑,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被美冲昏了头?”听我这样说,凤渊狭长的双眸习惯性的微眯了一下,随即不怒反笑,唇角边跟着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看得我心头莫名一寒,“既然如此,那么就把这双惹是生非的眼珠子挖了,你也便老实了。”
说着,当真手指一勾,就朝我的眼睛探过来。
“别,我错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但是千万别挖我的眼睛!”我现在算是彻底尝到,冲动是魔鬼的苦头了。
“干什么都行?”听我这样说,凤渊的手在距离我的眼睛还有几公分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但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好整以暇的问道,“若是反悔呢?”
“若是反悔,你随时都可以把我的眼睛挖走!”我信誓旦旦的赌咒。
“好!”我话音刚落,掐住我下颚骨的人就立马手指一松,往后退了几步,起身和我拉开了距离,“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怎么突然好像尝到了“作死”的味道?一下“等一下,我诡老公呢”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七十六、都是你的活
“那啥……”从“为了一个吻,出卖了自己双眼”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想到凤渊刚才说的那一句“来日方长”,趁他离开前我赶紧问,“你该不会真的想让我留在这里,给你当丫头使唤?”
“我无所谓。你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听我这样问,原本已经转过身的人脚步一滞,微微偏了一下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我,“欺瞒冥王大人的下场,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呵呵,在这种事情上吃过的亏还少么,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多此一问?
“诶,等等!”凤渊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又被我抢先一步拦了下来,“就算我是个丫头,你怎么着也得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对?”
“伤口。哪来的伤口?”结果这货不答反问,故作不解的挑了一下眼角,视线就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我的胸口上。狭促的目光中,透着那么几分我所熟悉的猥琐。
我被他看的一头雾水,跟着条件反射的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这才发现,左侧胸口的刀伤,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不仅止住了,而且本来有些狰狞的伤口,现在正在慢慢的愈合,周围已经长出了一圈粉嫩的新肉。
难怪刚才突然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原来这个蛇精病已经暗搓搓的帮我处理过了,算他还有点良心。但是,为什么肩膀和膝盖上的伤。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稍微一动弹就痛的要命?
“放心。过了今晚。便能恢复如初。”看穿我的心思,抬脚出门的人淡淡的回了我一句,“毕竟,长出新的骨头,也需要时间。”
波澜不兴的语调,就好像在说“今晚的月亮可真圆”一样,完全没有一丝起伏。
长出新的骨头?尼玛,这货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被凤渊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两个肩膀和膝盖更疼了。
“对了,我不叫那啥,也不叫诶。”在出门离开之前,凤渊侧过头,最后补充了一句,“倘若真的不习惯,私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话落,也不等我应声,那一袭墨的身影,便想一阵风似的,悄然消失在了房门口。
我一愣,盯着两扇还大开着的房门,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混蛋,你倒是帮我把门给关上啊!”
好,我承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凤渊凤渊,他居然主动提出来,我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
虽然只是私下里,但这个殊荣,恐怕整个冥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所以最后,我一边痛苦的踮着脚,身残志坚的去关门,一边嘴角却咧到了耳朵根,十足笑得像个二愣子。围余投划。
这一晚,是我到了冥界之后,睡得第一个安稳觉。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正如凤渊所说的那样,除了膝盖上还隐隐有些作痛,身上其他的伤,差不多已经全好了。
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青丝绸衫,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在白玉屏风后面找到了自己的红长裙。
穿戴整齐之后,我才打开门走出房间。刚一出来,就看到凤渊站在院子的西侧墙角下,一手负背,一手拿着一个木勺子,在给那株月光一般圣洁的雪莲浇水。
“凤渊,你把勺子给我,我来浇。”想到自己现在是府中的丫头,主动给花浇水这种觉悟还是应该有的。这么说着,我已经扯着嘴角走到了他身边。
结果我话音刚落,原本神情专注在给花浇水的人,突然拧了一下眉头,随后侧过脸,目光冷冷的落到了我的身上。
“怎,怎么了?”我被他看的后背一凉,心里忍不住纳闷的想:不是你自己昨天说的吗,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
而且现在院子里就我们两个,根本没外人,完全符合私底下的前提。难不成,这货只是随便逗我的,根本没打算给我搞特殊?
“除了给这朵花浇水,整个府上的活,都是你的。”就在我心里又惊又疑,想不出个头绪来的时候,凤渊终于将冰冷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挪开了。
他一边低头继续给花浇水,一边口吻冷厉的提醒了一句:“你在府上犯得任何错,都有得到我原谅的余地,但倘若这花有任何差池,你便自求多福。”
说是提醒,实际上是红果果的警告。
我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心里才明白过来,凤渊刚才之所以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完全不是因为我叫了他名字的缘故,而是因为我说要浇花。
也不知道这朵雪莲究竟是什么来头,让他这么宝贝,但既然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了小命着想,我还是不碰为妙。
“那……既然不用我浇花的话,我具体要做些什么?”这么说着,我的眼睛朝院子四周打量了圈,对“丫头”这个新职务,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与此同时,在打量的过程中我发现,从昨天在现在,偌大的一个府邸,除了我和凤渊之外,压根就没有看到有第三个人出现过,冷清的厉害。
“做饭,看家,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都是你的活。”听我这样问,已经给花浇完水的人将木勺子和水桶收好,踱步来到了我的跟前。
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冷厉褪去,又重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戏谑:“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会。我这里可从来不养,吃白食的。”
“呃,会倒是会。”你才是吃白食的!
我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为难的问:“不过,这么多活,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府里除了我们两,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不……”话没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等凤渊开口,就自己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从这次的茶楼风波不难看出,整个冥界,能让凤渊信任的人,少之又少。
而能够得到他的允许留在府中的,估计我可能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也难怪冥王会问的这么仔细。
想到一点,我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感觉之前遭的那些罪,也全都值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该问明白的还是得问明白:“凤渊,那我没来之前,这么多活,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是,也不是。”我话一说完,站在身侧的人双眸狡黠的一眯,好似朱砂浸染过的薄唇就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我可以用灵力,而且,我不需要吃饭。”
“……”这货是在逗我吗?
让我打扫卫生,看家洗衣服也就算了,既然根本不用吃饭,又为什么还要让我给他做饭?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道:“那就不能像我来之前那样,你继续用灵力搞定吗?”
“不能。”想也不想,就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为什么?”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全部都是轻轻松松,简单能搞定的事,为什么非得全部交给我来做?
“不然,我要你这个丫头,有何用?”
“……”呵呵,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抬头瞪了一眼站在身侧,兀自笑得一脸狭促的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行,我做就我做,那你总得给我工钱?”
“工钱?”故作不解的抬了下眼角,近在咫尺的人眸光扫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脸上,唇边就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不是已经给你了么?”
一百七十七、看到了?
“啊?”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眼神茫然的回望着他,“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工钱了?”
“你不是说,只要不挖你的眼睛,让你干什么都可以么?”看出我的困惑,某人热心肠的解释了一句。“还说,比起眼睛,你更想要工钱?”
“不不不!”一听这话,我连忙没出息的改口,“要眼睛,要眼睛!”
与此同时。心里突然有点想念夜宵城的周扒皮了。因为比起某个抠门到,直接连工资都省了的蛇精病,周扒皮要大方太多了!
“这是以后的买菜钱,没了再问我拿。”结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谈话之后,凤渊就随手朝我丢过来一个绣金丝线的钱袋,便很快进入角,摆起了主人的架子,“记得买鸡蛋,我中午突然很想吃鸡蛋羹。”
说完。也不等我答话,便背着手转过身,悠哉悠哉进了书房,好一副二世祖的德行。
“鸡蛋羹你妹,吃不死你!”我冲着他的背影,忿忿的嘟囔了一句。随后将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正当我转身要去厨房拿菜篮子的时候,蓦地想起了什么。我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冷清清的院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天灵盖猛的像被雷击了一下,整个脑海一片空白既然这个府上只有我和凤渊两个人,那么昨天我穿在身上的衣服。到底是谁给我换的?而那身衣服,特么又是谁的?
“凤渊!”几千分之一秒后。阴沉沉的院子上空。响起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尖叫声。
“姑娘,这鸡蛋你是买,还是不买?”小贩盯着我手中的鸡蛋,又看看地上已经被我打破的另外三个鸡蛋,口气不善的说道,“行行好,咱们都是小本买卖,禁不住您这样糟践。”
“买,给我挑十个称!”说话间,又一个鸡蛋被我碎了,“这些坏的,我全部按价赔偿!”
说完,打开钱袋,我忿忿的丢了一锭银子过去。
只要一想到出门之前,凤渊说的那一句:“我都没有嫌弃你穿我的衣服,你嫌弃什么?更何况……”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狭促的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即便是偷看,也得有料才行。”,我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对我身材红果果的鄙视有木有?哪怕是从前的凤渊,都没有这样打击过我!
“姑娘,又碎了一个。”耳边再度传来小贩无奈的声音。
“赔!”我将手中的鸡蛋想象成某人的脑袋,狠狠捏了下去。
最后,我买了十个鸡蛋,付了十五个鸡蛋的钱,心情大好的拎着菜篮子,来到了别的摊贩处。
其实在刚来到冥界的时候,我也有过困惑为什么明明可以不吃东西,但他们最后还是会选择吃东西。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这就跟我们吃零食一样,虽然肚子不饿,但就是不愿意嘴巴空着。所以为了满足这些吃货,冥界才会跟阳间一样,不仅有各种包子点心,茶楼酒馆,还有集市口和菜市场。
再退一万步来说,连天上的神仙都需要吃贡品,为什么冥界的人,就不可以打打牙祭?
我这么不着边际的想着,手上功夫也没耽搁,拎着菜篮子左挑挑右拣拣,很快就买了一堆的食材。不仅有凤渊要的鸡蛋,还有萝卜土豆洋葱之类的蔬菜,外加半只老母鸡。
我看了一眼沉甸甸的篮子,又图个新鲜,随便逛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的从菜市场走出来,打道回府。
就在经过拐弯处,即将看到凤渊府邸的时候,我在不经意间转了下脑袋,眼角突然瞥到身后晃过一个人影。还没等我看真切,就极快的闪进了一旁的弄堂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可心里又不敢确定。疑惑间,人已经拎着篮子走了过去,打算看个究竟。
结果刚走到弄堂口,便不由的愣了一下这是个死胡同,根本没路可走。而且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影。
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我低头思忖了一下,实在理不出头绪,索性也懒得再去理会,拎着菜篮子继续赶路。
不过,趁着今天出来,我倒想起一件事,这两天一定要抽个时间,回一趟忘川。
自从前天晚上招呼也没打一声的出来,撞见凤渊,被他带到府中之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发现我莫名其妙的失踪,青雪和巫伯他们指不定在满世界的找我。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回去跟他们报个平安,免得让他们担心。
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跟凤渊告假,一边拎着菜篮子进了大门。
刚一进去,就听到凤渊冷的跟冰锥子一样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从书房后面的小花园里飘了出来:“活不成,便去丢了。”
“可是凤王,它看起来应该还……”虽然说得很轻,但我还是一下就听出来,是小白的声音。围鸟场亡。
“丢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凤渊毫不留情的给打断了,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你,自己去厉官处领罚。”
“是。”小白的声音听上去,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要把什么给丢了,小白又为什么要去领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放下菜篮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小花园的拐角处,伸长脖子往里看。
只见凤渊和小白两人面对面站在一颗海棠树下,凤渊负着双手,背对着我。小白垂着头,一脸沮丧。在小白的脚边,还放着一只深棕的竹筐。竹筐的里面,有四只浅灰,毛绒绒像小狗一样的家伙,在笨拙的爬动着。看上去也不过才三五个月大,煞是可爱。
“看够了么?”我正看的认真,小花园里背对着我而立的人,突然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低低的口吻,听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白,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却颇为同情的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我这才反应过来,凤渊是在对我说话。左右逃不掉,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凤……凤王大人。”我险些脱口要喊“凤渊”,想到小白在,赶紧改口,“您有什么吩咐?”
“你在看什么?”见我出来,立在海棠花下的人也不回头,声音冷的听不出一丝情绪,背对着我沉声问道。
在他说话间,开的花团锦簇的海棠不断被风吹下来,淡粉的花瓣洋洋散散的落到凤渊墨的华袍上,美的好似画中的景象一般,让人不禁有些失神。
“咳咳!”小白干咳了两声,“这位姑娘,凤王大人在问你话呢?”
“啊……哦!”被小白一提醒,我这才猛的回过神,如大梦初醒般应道,“回凤王大人,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没有故意要偷看。”
“那现在看到了?”依旧波澜不兴的问了一句。
“嗯。”吃不准凤渊话里的意思,我只能乖乖回答,“看到了。”
“既然已经看到了,”说到这里,凤渊终于朝我的方向侧了一下身,狭长的眼角漫不经心的从我脸上扫过。
估计难得见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原本紧抿着的薄唇随后懒洋洋的勾起了一个弧度:“那现在,可以去做饭了么?”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羊脂玉一般的指尖,在肩膀上不着力道的轻轻掸了一下。那些原本落在衣服上面的海棠花瓣,便又从凤渊的肩头,洋洋散散的飘落到了地上。
一百七十八、我养!
“呃,我这就去做饭!”原来没有生气,害我白担心一场。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深深的感觉到,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凤渊,曾经对我有多么纵容。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我绝对不用提心吊胆的害怕,他会对我怎么样。
“啊呜”正当我垂着头,打算离开之际,一旁的竹筐里突然传来一声气息奄奄的呜咽声。
回头看去,就见小白俯下身,从四只毛绒绒的小家伙里面。揪着其中一只的脖子,给毫不留情的提溜了起来。
之前混在一块儿不觉得,现在单独被分开来,我才发现这一只不仅蔫蔫的显得很没精神,而且个头也特别小,毛暗淡无光泽。又见小白如此,我顿时明白过来,凤渊刚才说的“丢了”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眼见着这么一只活生生的小东西要被拿出丢掉。心里实在不忍心。且不说它看上去这么瘦弱,即便像其他几只那样活蹦乱跳的,才这么丁点大,也很难存活下来。
这么想着,我已经行动快于意识,伸手拦住了要往外走的小白,扭头对凤渊说道:“那个,凤王大人,能不能不要把它丢了?”
“我说过,我这里从来不养吃白食的。”面对我的请求,凤渊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眼角,完全无动于衷,“明知道养不活。留下来又有何用?”
说话间,眸光一扫。冲小白使了个眼。小白会意。拎着小家伙抬脚就要往外走。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养活?”我见状心里一急,索性双臂一张,整个挡住了小白的去路。
见我如此,凤渊也不恼。微微挑起下巴,好似星光坠落的双眸漫不经心的眯了一下,视线便从我的脸上,慢慢的转移到了小白拎着的小家伙身上,薄唇一开一合,慢悠悠的问了一句:“谁养?”
“啊呜”像是知道我在替它求情一般,小家伙耷拉着两只瘦小的爪子,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似乎在期期艾艾的央求:“救救我……”
“我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冲口就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人,薄唇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可等我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依旧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若养不活呢?”就在我以为凤渊同意了,正打算伸手将小家伙从小白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耳边再度传来了某人似笑非笑的低问。
“呃……”养不活还能怎么办?我也只是尽我自己的一份力而已,总比现在被丢到大街上冻死饿死强?
“养不活,便把你的一双眼睛挖了,如何?”见我迟疑,站在海棠树下的人,又兀自说了一句。
“凭什么?”听他这样说,我心里顿时就毛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这个蛇精病拿我的眼睛来威胁我了!偏偏我还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尽心尽力的去照顾。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事情看上去会稍微变得有趣一点。”毫不介意我的感受,眼帘一垂,这个丧心病狂的大变态,就慢悠悠的露出了一个无比狡黠的笑,“还是说,你怕了?”
“呵!”也不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轻笑,“假如怕了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养就养,谁怕谁!”虽然真的很担心这个小家伙养不活,会赔上自己的一双眼睛。但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不错,有骨气。”像是早就料到了我会这样说一般,凤渊略微眯了下眼睛,补充道,“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话落,也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抬脚先一步离开了小花园。走之前还不忘了提醒我一句:“中午记得**蛋羹。”
“……”这个蛇精病什么时候变成大吃货了?
凤渊一走,原本充斥在小花园里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紧迫感也随之消失了。我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小家伙,就抬头对小白说道:“小白,你把它交给我,去照顾另外几只。”
“额,我不叫小白。”小白听我这样喊他,嘴角毫不掩饰的抽搐了一下,随后口吻略带嫌弃的纠正道,“我是冥界的勾魂使者,白无常。”
“我知道你是白无常。”这回轮到我郁闷了。
当初我叫他无常大人的时候,他一个劲的纠正我,要我叫他小白。现在我叫他小白了,他又给我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勾魂使者白无常,究竟是要闹那样?
不对!正暗自腹诽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也许小白这个绰号,就是当年的小红叶给取的。所以在小红叶出现之前,白无常还叫白无常。只有在小红叶出现之后,白无常才有了小白这个新名字。这样一想,就解释的通了。
随后,秉着让他早点适应自己新名字的出发点,我心里窃笑着,脸上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叫小白多好,既好听又好记,比白无常顺耳多了。”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也不见外,已经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小家伙,又自来熟的介绍了一句:“我叫小红叶,是凤王大人府里新来的打杂丫头。”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听我这样说,小白的一双猫儿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跟着重复了一句。
但很快,眼睛里眸光一闪,嘴角勾起来,脸上的表情就慢慢的松懈了下来。之前的疏离感逐渐褪去,多了几分熟络:“行,你喜欢叫小白就小白,但最好别在人多的地方叫。”
“没问题。”我随口应道,心里却想着既然你都答应了,还能管得了我在什么场合叫?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两人也算正式认识了。随后也不耽搁,一同将竹筐里四只毛绒绒的小家伙转移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
我抱着怀里明显要比其他三只来的瘦弱许多的小家伙,仔细打量了几眼,发现他们虽然长得很像小狗,但又不完全像小狗:
双眼的瞳孔眸来的更浓,像墨一样黑,鼻梁中间有两竖深的鬃毛,看上去有些凶悍。也正是因为这样,也让它显得比小狗来的更有威压感。而且,即便现在还这么小,但它们嘴里的尖牙却已经长的老长,大有要从嘴角探出来的趋势。照这个情况来看,哪怕现在看起来圆滚滚的,煞是可爱,以后长大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小红叶,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做饭,这里有我照顾。”我刚要问小白,这些毛绒绒的小家伙叫什么,就听他提醒了一句,“否则晚了,会被凤王大人责骂的。”围鸟亚划。
“好的,那你先帮我看一下。”说着我就将怀里的小家伙交给了小白,匆匆忙忙的拎着菜篮子跑进了厨房。
其实来到冥界这么些天了,到现在我都还搞不清楚这里的时间。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或者早上还是中午,天永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每次都是看别人睡了,我就睡,别人醒了,我就醒。也不知道以后日子久了会不会习惯,反正现在是完全找不着北。
手忙脚乱的在厨房一通忙活,当我将四菜一汤端上餐桌的时候,某个闻到饭香的二世祖,已经一脸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