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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小宝     一品匠女txt下载     一品匠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8. 三合一(三更)

    铺满了无数大块冰块的工作坊里,齐玥绷紧了脸、穿着一件便于活动的袄子,正拿着雕刀、全心全意地地刻着手里的船桨。

    在她一旁的是陈家两兄弟,此刻蹲坐在小凳子上,就这么围在齐玥的旁边、以便于在她每刻完一个段落后,可以在进行下一部动工前,与她讨论并调整一些构图、以及添减一些木料。

    而如果遇到比较严重的错漏、或是与原本的醉卧江雪寒钓图相关叙述差上太多时,则可以尽早直接弃掉整根木桨,不要浪费多余的时间与力气。

    醉卧江雪寒钓图是一个遍布整根船桨的木雕作品,整体的构图相当完善,搭配着木纹的变化、有个相当惊人而细腻的搭配。原身为怎样,至今还只有少数的画作与文本有叙述到。陈弦花费了尽十天的时间,这才顶着深深的眼圈走出了他的房里,将一整幅勾勒精妙的木雕构图递给了齐玥。

    “虽然与原作有所出入,但肯定也是最为接近的了!”陈弦擅长的是勾勒木雕的布局,查遍了手边所有可以获得的数据,再搭配找来的木桨、不断地重新绘制修改,这才拿出了最终的定稿,“到时候妳开始动工后,我会随时陪在旁边、跟着看有哪些细部要跟着雕刻的情况需要随时修改。”

    齐玥接过图,满是感jī地说道,

    “真是谢谢你替我画这图了!单单就我一个人做事,只怕不但画不出这么完整的图、搞不好光从定桨到刻出来就要花上一整年的时间!”

    而另一头,陈沐则是在玥阳楼的人帮忙之下,先是隐密地采买了各地的河木桨、又是自己准备了相同尺寸的木料,经过好一翻比对后,在晚陈弦约莫两天的时间,挑选出最适合雕刻、并且与构图最为相近的十根木桨,好让齐玥‘一展所长’。

    “这刻坏一根少一根,再挑再筛只怕到七八月都还做不好,妳省着点用,千万别刻差了,否则到时候备雍王缠上了找麻烦,可千万别把我们兄弟推出去顶罪啊──!”

    “沐哥儿──!”陈弦不满地敲了自己弟弟的头,很是抱歉地对齐玥说到,“抱歉,这小子打小被我们惯坏了,嘴巴就是糟糕了点、但心是好的”

    “我哪里坏了?!”陈沐抱着脑袋,不忿地看着自家哥哥消费了自己,颇为不满地说道,“我这是提醒她不要浪费了那些原料,这一批已经是可以找的条件最好的了,再刻坏、有符合到记载里的气候和木料所浸泡出来的船桨,可是根本再找不到了!”

    “那刚才为何不也好好这么说话呢?”陈弦蹙着眉,“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跟人商谈沟通时,语气要和缓、说话不要太过直接──否则好好的一个生意,就被你一时的意气用事给搞砸了亏得咱们陈家还有点家底,不然一般人家早就全家跟着喝西北风了!”

    齐玥一面刻着,安安静静地听着陈家兄弟的对话,脑中是早已深刻的木雕构图,心里却是开始渗透入江君梓当下与友人趁着大雪之夜,四周静悄悄地一片,天地间只有那无垠的银白,起着几炉小火,两人一同畅饮美酒,最后连有没有掉到鱼都不知道,只是相顾大醉于江边。

    酒未醉人人自醉,如湖心亭看雪,鹅倾的雪sè苍茫、飘絮洒脱又好比塞外芦草漫天袭卷。

    茫茫之际,随手抄起了废弃的船桨,叼着小刀、手里抄着蜡烛,再用割肉的小刀将船桨抛个光滑,以烛火小焙着表面,于晨曦之际,一刀刀地顺着木纹还有心意,将那朴实无华的木桨,慢慢地重塑出生机

    木屑如雪纷飞、熄了的烛火轻烟飘渺、友人呼噜的鼾声彷佛正作着美好的梦境,心意成、雕刀至,天人合一、人刀和一、刀与木桨合一!

    齐玥的眼神以然入定,手中的雕刀如神乎其技、来回飞速、没有丝毫的迟疑。陈家俩兄弟坐在她的旁边、是天地间唯二的观众──看着她凭借着想象,凭借着简单模拟的环境,已经用手里那把甚至是雕玉的雕刀,就这么进入了无我的境界。

    “哥。”陈沐看着齐玥的模样,咋了咋舌,好半天的、才从那份震惊中回过神来,嘶哑地悄声说道,“她那样就是爷爷,也没能成功过几次吧?”

    陈家老太爷也是一把木雕好手,年轻时作品一件接着一件、直到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了才停手。但即便是这样,可以进入那份无我境界般的创作,却是少之又少──但可以预见的,每一次出来的作品、都可以卖到近乎天价。

    不过老人家也曾跟两位孙子说过:要进入这等无我境界,没有长期的沉淀,还有最好的创作环境,是无法有机会参悟那份最纯粹的悸动,从而推开那扇玄奥之门的。

    “可是,她的样子,与爷爷说的并不相同。”陈弦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齐玥的身上,听了弟弟的话,只是呓语般地说着,“她就是在这么简陋的环境、甚至不是用最好的东西,就已经达到了许多木雕师一辈子也无法走到的高点。”

    俩人的对话,于齐玥似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她始终是拿着自己手里的雕刀,在木桨翻动、还有本身一吸一吐之间,达到了一个相当圆满的规律。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就这么坐在那里,飞快地叼着那跟船桨──而由陈弦所构图的图样,就这么顺着她的刀、还有那份无我的感知中,不断地如花朵绽放于两人眼前。

    “沐哥儿,仔细地、认真地好好去看、去感觉吧!”陈弦对弟弟说道,“我们要好好学习、去感悟她的感悟。”

    这种与天才最接近的学习机会,一辈子几乎难能看上一次。

    他们又是何其有幸,能够在这么年轻的时后就能跟着看完一整个创作的过程──甚至是参与作品完善的过程!

    齐玥依然是对他们的行为毫无所觉,只是埋头刻着自己的东西。她此刻已经深陷于江君梓与友人于寒冬夜里的幻境,就像是只为了呈现那份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或是客从远方来的感动,她就像是古代版的摄影师,正忠实地以自己可以掌握的方式,将那一瞬间给纪录呈现下来。

    “玥姐儿他们呢?”门外,齐涵璋看着苦着脸、捧了三分饭菜的素娟,疑huò地问着。

    “娘子他们自打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素娟苦着脸,很是无奈地说道,“奴婢怕会打扰到娘子的状态,一直不敢敲门.....方才让素心悄悄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却见到他们三人都在认真地做着事情奴婢怕娘子他们会饿着、只好每个一个时辰重新捧了饭菜过来,就等他们随时喊了都能有得吃”

    齐涵璋闻言顿时一楞,连忙拨开素娟,自己开了门缝,就是往里头看去!

    半晌,这个男人轻轻地掩回了门,对着那还坚持捧着饭菜等待的丫环说道,

    “妳先别急着拿饭菜了,送到厨房去热着,再带着人去准备热水给他们明天出来洗漱吧!”

    没想到自家女儿一声不吭,也能有这番能耐了!

    “那您?”素娟看着齐涵璋就这么守着门口的举动,只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就这么离开

    “搬张椅子来给我座吧!”齐涵璋笑着说道,“再让魏琛派人守着窗外,切莫让人打扰到里面的人。这里我还守着,他们一时半刻还出不来的。”

    虽然不晓得为何要这样安排,但素娟知道齐涵璋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想害他们家主子。便是轻轻地一福身,就带着几个小丫环去了灶房,准备齐涵璋吩咐的事情去了!

    然而,过没多久,这个能干的大丫环竟是满脸忿忿地走了回来,对着齐涵璋不解的模样低声说道,

    “也不晓得继夫人是怎么想的,这会儿正带着一个穿着似是宫里来的嬷嬷,于后门那儿闹着说要带走九娘子呢!”

    齐涵璋脸sè顿时一沉,眼神迸发出一阵慑人的冷意。

    “无碍。”在素娟因为这番突兀地便脸而呆愣之时,男人已经站起了身,准备越过她而去,“妳就在这里好好守着他们,在门开之前,来谁都不用管、只管挡着──出了事、都算我的!”

    他忙了这么久,始终没有腾开手去管管那位自作主张、又自以为事的女人──只怕老虎不发威,就被人给当猫了?

    “欸欸欸──!”魏琛因为是守着窗子、恰好正对了后门。看着素娟匆忙离去报备,来的却是满脸煞气的齐涵璋后,忍不住太阳xué一阵突突,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再怎么样,就是当初没给人正礼──在全天下人的眼里,那位也已经是你明媒正娶的继室了!做什么事情千万别冲动,杀人也要留个全尸啊──!RS!。

089. 冷相对(一更)

    戚氏想过各种情况,甚至也想好了要是齐玥有所反抗、或是齐南阳有任何踰矩的抗.议行为,她都能以自己继母的权力,带着宫嬷嬷做证人,一举把这俩姊弟给一网打尽!

    为了这般,她四个大丫环并戚妈妈也全给都带了出来,就是为了避免冲突发生时,自己这方虽然占了理、却没能一口气把人也给绑上带走──

    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齐玥和齐南阳俩个鬼灵精怪的小孩儿的身影没难看到,来的人却是脸sè有些难看的齐涵璋!

    “老爷,您这是”戚氏一见人神sè不对,脑子一转、大约也晓得齐玥那个小蹄子是搬了救兵去了。心下暗暗诅咒着齐玥心机身沉,也不晓得都跟人说了什么可毕竟齐涵璋还是来了,她说什么也不好摆脸sè给他看,只能努力地几出一抹还算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这天还冷着,您就穿着这些到了外面、可千万别着凉了,要不多添点衣裳戚妈妈,妳快去把我前两天给老爷做的斗篷拿来给老爷披着吧!”

    “不用了──!”齐涵璋脸sè不愉地看着任氏,眼神是难得的锐利而直接,“妳回去妳的浣香院好好的待着,其他不关妳的事情,就不要胡乱插手了。凡事我该都已经给妳留了情面,就别给自己办得打脸了!”

    所有人闻言均是一惊。

    毕竟齐涵璋为人一向都是温和体贴的,就算心情不好、也会由身边的小厮出面交涉事项,从来都没有自己本身在这种时后出来面对过大家。而就偏偏这么一次,便直接铳着戚氏过来,不单单是给大伙儿下了马威、也狠狠地当众赏了戚氏一个耳光。

    “老爷,我这不过就是关心玥姐儿跟阳哥儿么?”戚氏浑身忍不住一颤,但想着自己站着‘理’字,先是瑟缩了一下,便是又忍不住梗着脖子说道,“玥姐儿年纪渐渐大了,旁人家的好娘子这个年岁都已经定了人家了我身为她的嫡母,不管怎么说,总也该为她的未来好好打算打算,总不能由着外头的闲言闲语,把好好的一个孩子给说杀了罢?”

    魏琛站了齐涵璋身后,听了戚氏的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言论,忍不住满头冷汗狂流。

    自从任氏死后,齐玥和齐南阳便直接成了齐涵璋的死xué。

    你再怎么算记齐涵璋,他也不会轻易动怒,该怎么过招、就怎么过招可你把主意动到小孩子的身上,拿着小孩做为要挟,说什么这个温和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允许了过去!

    “妳只要安心地在齐家过着日子,不要沾手我们父子三人房里的事,就是养妳跟你手下的人一辈子,我也都当给婉仪积yīn德.....”齐涵璋看着戚氏眼眶渐红、死死咬着嘴chún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神渐沉,语调也冰冷得彷佛要掉了渣子,“不要自做主张,不要听信jiān佞的挑拨。我以前没有出来约束你,那也是给足了你面子;你想要接管中馈,玥姐儿忙碌我也就没有阻止但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儿,玥姐儿跟阳哥儿的婚事,身为亲爹的我会自己出面,犯不着你来胡乱搅和!要是中间有出了半点差池,小心我头个为妳是问!”

    当下,齐涵璋难得大煞四方的发言,令玥阳楼内外均是陷入一片死寂。被人这么当众国脸,戚氏和她的嫡系人马均是脸sè死白,魏琛等人则是又叹又感慨,只觉得要是戚氏日后想要报复,那齐玥和齐南阳的日子只怕要是难过了

    不过,也还是有不怕死的人在那儿蹦踏着要发言。

    “齐四老爷,您这话有些过了吧?”

    戚氏带来的那位宫嬷嬷,此刻端端正正地双手贴着小腹,眼神毫无半分bō动地看着齐涵璋,认认真真地一福礼说道,

    “老身为太后娘娘年前放出的宫嬷嬷,有幸得以来到齐府教导齐九娘规矩但看着您这般,恐怕不单单是小孩不妥,连大人也没有以身作则于正经的规矩上头了吧!”

    “慈咸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呢──!”齐涵璋身材高挑,走到那位宫嬷嬷面前,竟是得以俯瞰着那矮小的女人,“我齐家从来不收背.叛者,也看不起只会耍yīnsī手段的人!要不是为了承诺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因果,您认为我还会让戚氏继续站在这地界上头?”

    “但她还是进门了不是么?”宫嬷嬷并未因为齐涵璋这种充满压迫xìng的姿.势而有所迟疑或害怕,她低垂着眼,语调平缓地继续说着,“出门在外,继夫人代表的依然是齐家的面子,是齐家另外一个门面代表。您不给继夫人面子,那也该是关起门来的事,大伙儿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的也不会因此于公众给您一家的女眷难看──但您如此公然出言侮辱了继夫人,无疑是当众自掴巴掌,这是自毁齐府门面,比之几位手足的出糗,更为具有杀伤力的自裁手段”

    齐涵璋眼神倏地一凝,看着那位话里话外都是向着自己的宫嬷嬷,一种违和的感觉慢慢地袭上心头,他决定暂且先卖这个人一个面子。

    剩下的,回去再谈,

    “嬷嬷说的有礼。”他看着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几个女人,神sè依然紧绷,“但方才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忽地,齐涵璋对上了戚氏有些哀怨的脸,冷冷地说道,“记住,彼此留一线情面,日后也不会留得难看的结局。”

    说完,他便是当着戚气等人的面,勒令玥阳楼的人立刻把这扇门给堵了起来。随后,唤了小厮青金去找几个工匠,替玥阳楼另开侧门,好供齐玥和齐南阳之后使用。

    今天戚氏不顾后换地跑来玥阳楼闹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提醒。

    齐玥虽然是女扮男装地在玥阳楼行动,但日子拉长,总不待在内院里、对外也会是个难题。

    知情的几个人家自然不会觉得有所不妥,但怕就怕齐玥看上的夫婿家里不明所以,往后听了爱嚼舌根的人说了碎言碎语,难免会对齐玥另眼相看

    或许,该是请任家帮忙的时候了。

    ===

    素娟守在齐玥与陈家兄弟工作的房门前,焦急地等着外头的消息,也担忧着房内的情况,左右不能移动,很是不安地在原地踏着脚步。

    他们四老爷往常都是不善与人争辩的,虽然总有同夫人稍稍红脸的时候,却也从来都是让着夫人──几个赔不是,事情也就都揭了过去。

    但是继夫人从前就是个要强又爱算计的,这会儿带着一大票人、还有位辈分极高的宫嬷嬷来了玥阳楼虽然只是玥阳楼与齐家衔接的门口,不会有太多不相干的看着,可这番大阵仗、又怎么可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四老爷顾及着九娘子和十少爷的小名声,是绝不可能与之当众相抗衡的。怕就怕,戚氏不顾所有人的脸面,翻脸当众撒泼起来。

    “素娟,你这是怎么了?”齐玥满身脏兮兮地推开了房门,第一眼,就是看到自家丫环暴躁地在那理原地踏不又碎碎念着。

    “您出来了──!”乍然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素娟又惊讶又是惊喜地抬起了头,飞快地朝的齐玥一福身,便是冲上前上上下下地把人给检查个遍,“里头就是太冷、这两天外头天热,您几位先待着这里,奴婢去给您寻几件干净的袍子过来批着喔对了,灶房上所有东西都是热着的,您若是不困、等等洗漱完奴婢就端来给您吃了”

    三个人看着这位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个儿狼狈的的模样,好半晌、陈沐率先地说道,

    “妳的丫环还真是”

    “她们都对我很好!”齐玥笑了笑,疲惫地靠着门框,“以前刚搬来玥阳楼、连后头的院子都没有的时候,生活条件很是刻苦了一阵子,有时手里的银子得先去垫别的事情、他们也不曾催促过爹爹发月钱咱们吃穿都不比从前,出门也曾受过嘲笑,但他们却没有半个人有放弃过我们”

    当初刚离开齐家,那段日子里又是服丧又是要打点简朴紧张的生活,齐南阳在乖巧也是个孩子、眼睛又看不到,还得分神去顾;齐涵璋整天木着脸半死不活的,虽然比前世好了许多,却也只是在小小的几个方面而已──要不是手底下的几个这一干忠仆没有散去,玥阳楼跟后来的齐家,也不会这么快就支了起来。

    “这也是你们之前都对他们很好的缘故吧!”陈弦轻轻mō了mō齐玥的头,微微一笑,“人都是互相的,你们肯对他们好,依着当时的情况,齐家抄家了、他们若是没能跟着你们过来──看看大房那一批挂在妳大伯名下的仆fù,卖的卖、砍的砍,从前捧得多高、日后就摔得多惨有你们的庇护,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事不过是同甘共苦、又有什么难的?”

    “或许吧!”齐玥微微一笑,“只是一起走过了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现在大伙儿感情更好、反而有种多了很多家人的感觉看到阳哥儿终于学会放声大笑了、爹爹也不会总沉着脸了,总觉得日子好像越来越好了!”

    窗外,本来yīn着的天忽地放晴,齐玥看着忍不住笑了──

    嗯,是一定会越来越好吧!RS!。

090. 啼声切(二更)

    “呜呜呜他竟敢这么对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戚氏趴在戚妈妈的肩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精致的妆容全都花了、俩眼红肿,衣衫凌乱──全然不付了当初于戚家时风风光光的一面,“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啊──!我可是他齐涵璋明媒正娶的妻子──!难道他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了么──!”

    戚妈妈满嘴苦涩地安抚着自家主子,对于齐涵璋今天下午的举动,也同样是不解但在这一切之前,更多的、更严重的,还是对于那位宫嬷嬷话里话外的胆战心惊。

    虽然是拉下了脸、托了戚氏一族的所寻来的奥援。可当初那位宫嬷嬷一开始到齐家时,木讷寡言,看起来恭恭敬敬的、一付就是她们说什么就做什么的。

    没有想到,真的到了当场,却是完完全全地站了齐涵璋的那一侧,语气虽然对戚氏依旧tǐng有礼貌的,但是同为仆fù,戚妈妈就是知道──眼前这位,非但不好惹、只怕还是头相当具有攻击xìng的母狼。

    想着戚氏还没入门前就是举步维艰,进门三年没有正常的主母该有的待遇、现在想要‘重振威信’却又重重受阻。

    而好不容易拉来了个帮手,却偏偏是个窝里反的,戚妈妈想来想去、眼前是一阵发黑,总觉得她们快要过不了日子了。

    “妈妈、妳说,他为什么要当众给我这么大的难堪!?”戚氏没有发觉到戚妈妈的反应不对,只是哀哀戚戚地说道,“我进门三年,循规蹈矩的、对齐玥和齐南阳上心,难道有什么不对么?我想要融入这个家、难到不对么?我想要替他生儿育女、想要为他致富发家他为什么就是不肯信了我呢?为何他们一个两个偏偏都要与我对着干!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在所有人面前羞辱我呢!?”

    “我的好夫人,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儿、别气坏了身子啊──!”戚妈妈看着七是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一时之间也说不上什么安慰的问题、更是回答不了这一个个的问题,只能在戚氏失神之际、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现在重要的是那位宫嬷嬷刚到咱们府上两天,又看着几位太太的面子,您再怎么心急只怕也得先安抚收买好这位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戚妈妈看着戚氏虽然看着奢华、但也不过是只剩空架子的房间,忍不住低声说道,

    “不如、奴婢撤了房间,搬到您的外间上住着,让那位宫嬷嬷搬进去吧?”

    戚氏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从戚妈妈怀里直起了身子,满脸愤愤地问道,

    “为何是要妈妈让了她?您这搬委曲求全、那个奴才就会对咱们高看一眼了么?”

    戚妈妈苦笑,有些无奈地对着戚氏说道,

    “我的好小姐当年什么样的苦咱们没有吃过?老爷夫人去世后,咱们过的日子只怕比现在还要更艰难百倍千倍吧?不过是一次的小小妥协,您的外间也是个舒适的地方,咱们退一步盯着那位宫嬷嬷,不是比人无法掌握、跑去住了九娘子那里沆瀣一气的还要来的好么?”

    在她看来,以戚氏现在在齐家的地位,只怕跟本翻不了身。

    如果有机会争取到第三方的奥援──例如那位桑姓宫嬷嬷,说不准在齐家几位老太爷面前,她们说话的底气还会比较充足一点。

    就算齐涵璋可以无视五老太爷的管教,但三老太爷还是正经的亲爹,齐玥和齐南阳的婚事,齐涵璋这位孝心颇重的人、铁定不会绕了自家爹亲的意见过去。

    如果能争取到三老太爷越权定下两姐弟的婚事,这一拿捏住他们的命脉,恐怕比戚氏这样四处想尽办法争取掌家权力的办法还要更有效率一点。

    而要做到这搬地步,没有先把桑嬷嬷拉到自家的范围,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想了──

    以今天下午的情形看来,这位对于自家主子的成见很深、又偏向着齐玥等人只怕到最后一刻奥援没了、还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但是但是妈妈跟了我一辈子,还奶了我长大”戚氏紧抓着戚妈妈的袖子,多少年没哭过的人,此刻竟是哭的比一个孩子还要凄惨,“是我对不住妈妈、是我让妈妈吃苦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恨自己没有势力,她一步步的在戚氏一族里发展、一次次的往京城迈进,机关算尽、终于嫁给了齐涵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可绝对不会放弃能够修成正果的机会──只是苦了跟着自己的人,在事已成一半之前,却还得接着吃苦,为了一个不得不争取到的黄鼠狼而挪了位置!

    “只要您可以得到幸福,妈妈吃在多苦也是值得的!”戚妈妈拢了拢戚氏的鬓发,语调哽咽、却依然强做温柔地说着,“您是这么的努力、这么的认真奴婢等人绝对会为您肝脑涂地,让您终有一天可以得到所有完美的结果的!”

    屋内,戚氏与戚妈妈相对着抹泪潸潸;屋外,一身正装的桑嬷嬷,却在一干表情尴尬惊慌的丫环面前,切切实实地站了戚氏的房门口,大大方方地将一对主仆的贴心话给听了个干净。

    半晌,就在戚氏几个丫环恐惧的眼神中,这位始终没有抬起头认真与人说上半句话的桑嬷嬷,终于是把头转向了她们,语气亲切地说道,

    “既然夫人与戚妈妈都不方便有劳妳们其中的哪位,可以带老奴去该下禢的房间呢?”

    ===

    另一头,终于在风卷残云掉一桌子食物后、又好好地休息了一下午的齐玥,终于从素娟等人的嘴里得知了下午那一出的消息。连忙是下禢穿了鞋,‘咚咚咚’地跑了齐涵璋的屋子,紧张兮兮地说道,

    “您也真是的,当众这样与那个女人说,不是摆明着又给几位爷爷们说话的机会了么?”

    在她看来,戚氏到底怎么样了不要紧、那位宫嬷嬷有什么手段也不要紧──重点是齐涵璋的态度如此强硬,这下子只怕是狠狠地给几位老太爷下了面子了!

    当初这桩媒可是他们保的,虽然其中有一大片是利益交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这桩婚事的功劳与苦劳都枉自己身上揽。齐涵璋今天发做了戚氏,其实就是对他们几位长辈有很大的不满,要是几位老太爷因此闹出了什么事情──糟糕的可就是齐涵璋的从今往后的名声了!

    别说、他现在可是跟着周仲宁在办事的!

    万一怎么样了可就不好了!

    “玥姐儿、没事的!”齐涵璋看着女儿担忧的眼神,忍不住轻轻地替她拂了拂微乱的鬓发,柔声说道,“今天这件事情,不过是个引爆点罢了。爹之前太过忙碌、心里也乱糟糟的就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都给摊开了说清了”

    “可是您这样”齐玥还是担心啊!

    “以前,爹总是逃避着这家里的事情,自己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在外头‘拼搏’,一股脑儿地把家里的事情全都推给了妳这一直都是让爹很过意不过的事情”齐涵璋脸sè涩然地看着齐玥有些丕变的样子,苦苦地说着,“现在妳已经大了,有些事情,只怕爹再不出面,吃亏的一方,就要便成妳跟阳哥儿了爹若是再这么怯懦下去,最后可能连你们一个人都保不住”

    “爹──!”齐玥捉着齐涵璋的手,语调破碎地说道,“不是的”

    “戚氏她许多事情是做了过分了。”齐涵璋没让齐玥打岔,而是坚定地继续说道,“爹纵然不懂内宅的事情,但是再怎么样、也绝对不容许她把心思动到了你们姊弟的头上!那位宫嬷嬷要不是意外,只怕妳接下来就得被天天拘了浣香院,磕破了皮、累弯了身子,也还看不到能喘息的尽头!而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阳哥儿也会被她已自己找到的西席,彻彻底底地给教歪了底子!”

    要不是桑家人抢先得了消息,把人给塞了过来,恐怕今天下午的事情绝对不会那么好解决。

    “你们两姊弟是爹仅剩的心头肉了”齐涵璋颤抖着手,轻轻地mō着齐玥的头,“尤其是妳天赋才干不在妳爹之下,待人接物更是远胜于妳娘亲当年爹又怎么舍得妳一下子就被人给拘了内宅、抱负与所常均没有机会发挥,只能漫无天日地守着那院子,消磨了心志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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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观摩了不少巨作,烂作者决定要好好的磨磨爪子,努力学习进步!!!!

    关于前面的几个薄弱的地方、不速偶不改、只素还没想到要怎么改的好ORZ…RS!。

091. 落刃锋(一更)

    周廉彻看着小厮送上来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匣,深深地先是吸了一口气,这才又缓缓地打开了那层层包裹、慢慢地揭开了盖子。

    在那柄雕刻得几近完美的木桨上,他彷佛在那么一瞬间、被人给猛地拉入了木刻中的景致里,寒冷与熏人的暖意并存、大笑和寂静同时回dàng在天地之间,让人舍不得眨上一眼──

    与斯人举杯浇醉、醉在那大雪纷飞的夜晚。宫里、飞檐亭的四周静悄悄地一片,他们静静地处着,天地间只有那无垠的银白。宫人架起的几炉小火围着亭里,两人一同畅饮宫酿的醇酒,最后连有没有说上话都不知道,只是相顾大醉于亭中、又相互靠着、无声地汲取暖意。

    酒未醉人人自醉,如湖心亭看雪,鹅倾的雪sè苍茫、飘絮洒脱又好比塞外芦草漫天袭卷。

    茫茫之际,周廉彻彷佛又看见了当年初尝暗恋的青涩,想说又不敢表达的怯懦──连唯一一次过夜,也只敢找着众人醉酒之时,悄悄地共处一禢、然后偷偷地、偷偷地偷了颊上一个又轻又淡的wěn

    还记得那夜又湿又冷,熄了的宫灯里、淡淡的轻烟飘渺卷曲、斯人单薄的xiōng膛起伏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依靠,而chún角那份笑、正谕示着他正作着美好的梦境──

    即便不能生同裘、死同xué可有这一晚,一切也不会在那么遗憾了

    不──怎么可能会不遗憾──!

    “呼──!”周廉彻蓦地蹬大了双眼,手里紧握着那跟木桨、另一手却已经很狠地把本来装着木桨的匣子、连同一应送来的包袱全都给‘叮叮当当’地扫了一地!

    屋里的人俱是被这个突兀的转折给吓了面容失sè,‘唰啦啦’地跪了一地,脸sè惨白地悄悄看着他们那脸sè极其难看的主子,心脏狂跳、不晓得今天又会是轮到谁倒霉

    “王爷还请息怒。”汪海和尚是这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吓着的,这会儿、这个出家但没一样出家的胖和尚依然端坐在蒲团上,眼神炯炯地看着周廉彻,“不过就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咱们雍王府里又什么是没有的?您想要、让下头的人再去寻一件来不就得了!?”

    喔喔喔原来是任楼主送来的东西太好了,但是偏偏只有一件,让王爷有些不想送出去罢了几个丫环小厮自然地顺了汪海和尚的话去想,心中自然而然地没有了初初的压力、而是往其他的地方一路想差了过去。

    但几个下人听不懂,不代表周廉彻会听不懂这个假和尚话里话外的意思。

    “本王不过是睹物思人,心有所至罢了本王不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有任何迟疑的。”他看着汪海和尚,眼神坚定,语气铿然的说道。

    “阿弥陀佛──!”汪海和尚微微撇下了眉睫,唱了一声佛,“您能心志坚定,手里刀锋起落没有犹疑,实是令贫僧甚感慰幸。但爱恨嗔痴是圣人亦不可免去的业障,王爷毋须太过纠结、只需谨慎地跨度即可。”

    否则否则以这位主子的xìng格,只怕过钢而易折,生生地不小心把自己给掰断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师傅提醒。”周廉彻微微一点头,“这次且当做一个教训,本王定不会再犯了。”说完,他把东西交给了被唤起的小厮,“把东西给本王备妥,一会儿让人去向北威侯府送上拜帖吧──!”

    小厮立刻领命而去,而几个丫环、也是同样回过神,利落地将凌乱的书房给清理了干净。

    等到所有人都鱼贯地退下之后,汪海和尚终于又重新张开了眼,看向神情冷肃、整个人紧绷地如要射出箭矢的弓弦的周廉彻,

    “这次任钥楼主的做事令人惊艳,您不好好考虑考虑?”

    “他不是那种好招惹的。”周廉彻摇摇头,“师傅别忘了,当初要不是陈家兄弟、这位可是轻易不受任何一派的拉拢、又或下.海帮忙做事的。”

    “如果是这样,您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把人给牢牢地握在手里吧?”汪海和尚只有外表入佛、心里可是半点都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慈悲的,“您的妃位空置,陛下看来也是没有任何打算要为您考虑但好在太后娘娘近来心软还特别念旧、又与陛下有了诸多协议若是您这时候主动提起,想来即便不能门当户对、太后娘娘看您有心成家立业只怕也会尽力替她争取到一个侧妃之位”

    “此举不妥。”周廉彻还是摇头,“走了太后娘娘的路子虽好,但她若入了本王的后院,只怕以后将再无半点可利用之处。”

    “哦?”汪海和尚微微低了头,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您一向不是喜欢将可用之人牢牢地锁在身边的么?怎地忽然又收起了手来?”

    “呵──!”周廉撤看着汪海和尚,眼神中是满满的讽刺,“你可是母妃临死前找来给本王的,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么!?”

    “正是因为如此、贫僧才会因为您这般近乎‘心软’的举动而感到惊讶无比。”汪海和尚站起了身,走向周廉彻,“不过就是个女半男装的孩子,一十二岁的荏弱年华、家里又摊上一个倒向恭亲王那黑心肝的继母──眼看就要被人给随意婚配了,如果是有您当了保护伞、还可以让父亲与弟弟彻底解脱甚至杀了那个害母仇人瞧瞧、她又怎么会不愿意与您合作呢?”

    “齐玥可以在当年以那种状态出府,然后还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不紧紧是有仇恨、聪明和审时度事,才是她得以把玥阳楼发扬光大的主要原因。”周廉彻笑了,狭长的眼眸上挑、带起了一股深深的邪气,“现在齐家又再度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想来我那叔叔虽然会对我与哥哥不屑一顾、却绝对不会放弃要把玥阳楼拆解入腹的机会!”

    他还年轻、周伯良就是身体衰弱了也还有好几年可活

    但周仲舒只比周伯良小了两岁,再晚可就等不了了

    “您的意思是,做那渔翁?”汪海和尚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不再诡智又坚持先下手为强的人,“可您也知道,恭亲王”

    “师傅,您就先继续替本王练兵罢!”周廉彻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老和尚的肩膀,语调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御玺的事,本王自有打算就是父皇都没拿到手的东西,我那好叔叔也是绝对得不到的!不管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您都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跟着本王一起坐看着结果!”

    他的母妃忍辱负重多年,他也跟着韬光养晦了那么多年。

    前朝的势力一个个的找回、一个个的积攒,好不容易,慢慢地有了规模、慢慢地超越了几个兄弟

    汪海和尚看着周廉彻的样子,眉毛一抬,默默无声地又撵了撵手里的佛珠,最后还是对周廉彻的话做了妥协,慢吞吞地坐回了自己的蒲团,再次闭上了眼──

    既然周廉彻都这么说了,他身为导师固然无错、但也该是要好好地让他去放手一搏了!

    ===

    琇院里,齐玥难得地没有让素娟等人准备男装,而是妥妥当当地穿了一身nèn绿的水?绫裙、戴着双玉钗,眼神清亮地要去同戚氏‘请安’。

    素娟等人对于她这般莫名其妙的动作吓得半死,一早便是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弄得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娘子您这是”素娟担忧地看着素心给齐玥做最后的整理,有些不解地说道,“昨儿老爷不是让您不用管了么?为何这么一大早的、您又要去浣香院给继夫人请安了去?”

    “唔──!”齐玥轻轻清了清嗓子,有些顽皮地看着自家丫环,眼神狡黠地说道,“去请安不过是做个戏,我对那位只会在背后损人的女人没兴趣──却对昨天那位刚到咱们府上的桑嬷嬷很有兴趣!”

    要不是这样,她才懒得一大早不好好休息或是去陪齐南阳,而是自讨苦吃地跑去那个糟心的院子呢!

    “但那位可是戚家送来的人罢?”素娟这几年替齐玥办事办多了,也学会要自己主动搜集信息给主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她的立场只怕一开始就对您没有好感、您这般示好,人家恐怕不会领情吧?”

    “浣香院不过就是一群女人住的院子。”齐玥好笑地拍了拍自家丫环的肩膀,“不是充满豺狼虎豹的牢.狱,妳且放心吧!”

    谁对谁下刀,还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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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大家都很冷漠呢…

    嗯…5/1假期到了,虽然蠢作者没能放假,但大伙儿出去玩的要好好保重身体、注意安全;没有的也要保持好心情、希望工作可以顺顺利利的喔^_^RS!。

092. 学规矩(二更)

    浣香院里,连续好几天睡不着好觉的戚氏正拿着戚妈妈送来的水煮蛋敷着黑肿的眼袋,整个人有些虚弱地躺在?禢上,由着几个鸭还替她按摩着头上的xué道。香炉里清冷的熏香轻燃着,散发着安神相特有的气味,彷佛一只无形的手、悄悄地舒缓着戚氏焦躁的情绪。

    昨天她与戚妈妈sī下的谈话,据几个丫环说,已经是被守在外头的桑嬷嬷一字不漏地给听了满耳。本想着桑嬷嬷听了也总该有个表态,却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走这招,直接大大方方地先去了戚妈妈的屋子,让跟着来的两个小宫娥帮忙换了被褥,门窗一锁,直接鸠占鹊巢、脸也不燥一个的!

    “夫人您可千万别气了啊──!”戚妈妈知道妻是是为自己抱不平,但一向熟悉与几个地位相等的妈妈斗法的她,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位桑嬷嬷跟本就是在下马威。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成为戚氏的一颗棋子──而是要让戚氏等人不得不为她所用!

    “妈妈”戚氏昨天一整天都是绷着心弦度过的,最后又给桑嬷嬷拐了这一个弯、连觉都没能睡好,火气可大着,“要是不给这位好好上一门教训,她是绝对不知道什么叫‘乖乖听话的’!”

    “夫人,奴婢桑嬷嬷身边的翠娥!”忽地,一个轻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嬷嬷在外头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想问问夫人起身了么?”

    “她来干什么!?”戚氏不耐烦地一捶了被褥,恶声恶气地说道,“一大清早的也不给人好日子过了是不?”

    “您可千万冷静点”戚妈妈意识到戚氏现在情绪还是相当的不稳定,怕外头的人进来会察觉到不对劲,忍不住给几个丫环使了眼sè,让她们去外头应付桑嬷嬷及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自己则亲自拿齐了行头,仔仔细细地给戚氏梳拢了起来,“外头的几位先不论心思为何,但毕竟是头一次来给您请安,您心理再高兴、再不满,也都应该要受着这份礼!”

    戚氏毕竟还是属于齐家四房现在的当家主母,更何况中馈握在她的手上,所有人刚过门时要来给她请安、可都是再正当不过的!

    何况他们来低头,往后只要戚氏愿意,想怎么折腾只怕也是牠的一句话

    “您想想,如果这是那位桑嬷嬷响同您和.谈的意向,您要是不好好整装整装,岂不是要叫人小瞧了?”戚妈妈苦口婆心地说道,“您只要今天可以镇得住这个场子,日后桑嬷嬷要是想要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只怕可难过了”

    “敢问继夫人起身了么?”又忽地,素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戚氏顿时一个jī灵,死死地抓着戚妈妈的臂膀,双眼瞪得大大的,颇为不可思议地问道,

    “刚刚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幻听了么?

    戚妈妈也是满脸不敢置信,连忙是转头朝外头模糊地喊道,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九、九娘子带着十少爷说是要来给夫人请安了!”外头的丫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似乎是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说话还带着结巴。

    “齐玥跟齐南阳都来了!?”戚氏有些软倒在枕头上,似乎觉得今天整个都玄幻了。

    而这个飘飘然的感觉,直到她亲自坐到了浣香院正房的太师椅上,才晓得自己今天没有吃早膳实在是一个正确无比的决定

    “继夫人”齐玥一脸惊吓地看着戚氏气sè极差的脸,语气又是害怕、又是无奈地说道,“请问是府里中馈太过复杂了么?让您今天竟然睡得这么晚、连新一天该安排下的事情都没能示下”

    戚氏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人给浇了一盆在冰凉不过的水,双手紧紧扣着扶手,下颔收紧、眼神冷冷地看着齐玥,

    “中馈自从变我接手后,许多规矩都改了玥姐儿你这番质疑,似乎有些过分了吧?”

    桑嬷嬷听了这一开场就刀光四溢的对话,立刻刷新了她在来齐家所有的认知──

    戚氏之所以能顺利嫁入齐家,只怕除了齐家当时内部不稳、还与恭亲王府撑腰的关系有着匪浅的关系了

    而齐玥到底有多强势,从整个本该是属于戚氏势力的浣香院里,上上下下都没人敢同她有怎么对着说话的样子,便能可见一斑了!

    “非也。”齐玥要笑不笑地说道,“只是您这般举措让玥姐儿在要同您学习中馈的时候恐怕会紊乱上好一阵子吧!”

    那双凤眼似笑非笑,看在戚氏的眼里,就有种对方在挑畔与嘲弄的感觉,

    “妳只要安安静静地、乖乖地,跟着桑嬷嬷的安排,好好的学习三从四德、努力背好就好了!”

    齐南阳的眼神顿时一冷,紧挨着齐玥的小身子就是要暴起。

    “是么?”齐玥拉住了齐南阳,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又重新转头回来对戚氏说道,“但是听说琇院跟阳院本月的月钱都还没有发下来您口口声声地说要管家,口口声声地让玥姐儿不要烦恼但成了这个模样,似乎也一定程度地表示、您似乎无法好好地掌家啊──!”

    戚氏闻言,耳边‘轰’地一声,像是有数万烟花齐放、让她死死地抓着扶手、跟本说不出话来。

    桑嬷嬷看着火侯已够,又见戚氏因为这忽来的一刀补得写槽尽空,只得右手握拳地抵着chún边轻轻一咳,捞过了话头,

    “咳咳九娘子心口直快,为了家里操心、实在颇有孝心”

    “嬷嬷谬赞了!”齐玥立刻站起了身,朝着桑嬷嬷一个福礼,“昨日未能亲至给嬷嬷洗尘,是玥姐儿无礼了!日后、还有请您多多关照!”

    看看,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什么歧见也都先放一庞,该有的场面话一句不少、说得又熨帖又舒心的!

    “无碍!”桑嬷嬷脸上难得地挂上了笑容,屈膝回礼道,“继夫人对奴婢相当好,有劳娘子挂心了!”

    戚妈妈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又感觉到自家主子似乎情况并不是那么的好,有些紧张地拉着戚氏的袖子,满脸尴尬地对齐玥等人说道,

    “夫人恐怕是昨晚吹了风,这会儿人不是太舒服不知娘子、少爷与桑嬷嬷用过早膳了没有?奴婢这就让人去张罗”

    “谢谢妈妈的关心,咱们都已经用过了!”齐玥笑容温和地对戚妈妈说道,“只是因着今天是桑嬷嬷地一天来教导的日子,我就想着要来给继夫人‘好好’请安一下,看看继夫人有没有什么话想要交代的”

    “不用了──!”忽地,戚氏语调颇为凄厉地在屋里响了起来,“桑嬷嬷是位相当有经验的嬷嬷”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戚氏吞咽了几口口水重新定神后,这才又接着说道,“妳以后也不用给我请安了,好好地先像桑嬷嬷学习学习,务必要在有了人家之前,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坦白说,这话可说的真不合时宜。

    齐家与戚家虽然都有后辈进学,但他们本质都是匠人世家,女儿做不做大家闺秀、其实都不是什么重点。

    重要的是如何打理好一个家、生出子嗣、为夫家开枝散叶、巩固娘家与夫家的情谊。

    戚氏这么说,彷佛是早把自己当成是那些皇亲贵冑、世家大族的夫人

    看来,需要学规矩的人并不是齐玥啊──!

    “继夫人此话说的可是不对了!”桑嬷嬷并没有任由戚氏继续错下去,早在有眼sè的戚嬷嬷开口之前,她便是毫不客气地站直了身子,对座上的戚氏说道,“您可是贵为主母,却连这个家的定位都不知道!奴婢昨天可也是去问了,掌管中馈一个多月以来,您就没能管理好过几件事情这般模样,奴婢都可以断言、您之前待字闺中时,怕是连身为一个主母该怎么行事都没有学过吧!?”

    “桑嬷嬷──!”戚氏被骂,戚妈妈做为她最亲密的保护者,又怎么可能任由桑嬷嬷这般诋毁戚氏?

    当即像是护着鸡崽子的母鸡,摊开了双手,挡在戚氏的面前,对于齐玥和桑嬷嬷等人说道,

    “夫人不过是身体不适,又刚刚接管中馈您可切莫血口喷人了!”

    桑嬷嬷看着对方上当,忍不住yīn恻恻地看着戚妈妈,语气冷然地说道,

    “原来就是有你们这些所谓的‘忠仆’,把你们家的主子宠得连规矩都忘了──!”RS!。

093. 记教训(一更)

    最后,这一个请安便是以戚氏脸sè苍白、身体严重不适,还有桑嬷嬷义正严词地教训了戚妈妈一顿、甚至动用宫规给人一顿小板子,这才是彻彻底底地于众人面前震撼落幕。

    一时之间,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地、从浣香院一圈圈地迅速传播了出去。

    就是齐玥几个人才刚刚走出了浣香院的大门,便是听了‘砰’地一声巨响、转头一看,原来是厚重的门被人慌慌张张地给甩上,回头又看到齐玥和齐南阳几个没跟来问安的丫环们、黑压压地挤在浣香院前的小径上,正担忧地身长了脖子等待着他们──

    只这么一会儿,屋内屋外的高下又再度给人给见了个真章。

    “好了好了!”桑嬷嬷听着几个丫环们低低的欢呼声,忍不住轻轻地板起了脸来,“才不过是一次站了上风,就让你们高兴成这么模样──看来以前是吃过这戚氏不少亏了?”

    “也不是啊──!”素心嘴快,还来不及看到姐姐的眼sè,就劈哩啪啦的倒豆子似地把话给全说了出来,“这位继夫人啊、自从进了门后,在咱们家的日子可就没怎么好过过!要不是仗着几位老太爷对她还算不错,如今又怎么可能还能端成这么样的架子?”

    “素心──!?”素娟看着妹妹口无遮拦、又桑嬷嬷若有所思的表情,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上前两步狠狠地拽过了妹妹,低声恫吓道,“平日里娘子惯着你,你这会儿就张狂了起来了么?也不看看是什么地界、要是这话给人听去了该怎么办?你怎么就不能多长点脑子呢?”

    “我我”素心看着姐姐严厉的面孔,脑子慢了半拍、这会儿才好不容易地给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莽撞,嘴巴开开合合、但话都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啊.....顿时泪泡了涌上,眼看着状况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了、多大点的事儿?有必要弄成这样么?”蓦地,齐玥温和的声音自后头响起。

    也不待两个丫环反应,就转身扶起了桑嬷嬷的手臂,微微笑着说道,“多谢嬷嬷今天的提点、也还请嬷嬷别与九娘那几个还没教好的小丫环计较等会儿嬷嬷要是赏脸,就由九娘做个东,请您吃午饭作陪如何?”

    桑嬷嬷感觉到那轻轻挽着自己的手,正以一个力度适中的劲儿拉着。身侧的小女孩儿身姿窈窕,阳光从她的侧面洒落,带过白皙修长的脖颈,映出一个柔美的光晕。

    再转头看向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的齐南阳:只见小男孩儿的表情镇定,方才也没有因为继母的口不择言、而如同往年那样暴炭般地跳起来怒骂。

    “九娘子有礼了。”桑嬷嬷赞赏地轻轻颔首道,“但有鉴于日后奴婢必须对您疾言令sè,怕是无法如此早就接受您的好意”说着,话语微微一顿,“只不过,讨口茶喝还是合理的!”

    齐玥眼神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意会到了什么,搂着桑嬷嬷的手,忽地灿然笑了,

    “那么,就有劳嬷嬷来咱们琇院坐一坐了!”

    ===

    戚氏满脸苍白地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眼睑却不停地抖着,xiōng膛剧烈地起伏,任由几个丫环再怎么劝、也喝不了半口粥。

    戚妈妈被桑嬷嬷当众仗了五仗,虽然不重、但伤了腰tún,此刻还得趴着养伤,脸面却同样是被狠狠地打了。

    而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让所有人都知道,宫里出来的嬷嬷,对自己这位当家主母、还有主母所倚仗的人可通通都不满意!

    “夫人”忽地,外头负责洒扫的小丫环悄悄地跑了近来,只知道照着戚氏昨天吩咐的跑进来报告着外头的情况,也没有注意到屋里情况不对,而是自顾自地、紧张万分地对戚氏说道,“那位桑嬷嬷跟着九娘子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同十少爷等人一齐去了琇院了”

    ‘匡当’一声,在外间休息的戚妈妈的手、顿时没能拿住丫环递给她的药碗,白甜瓷的药碗就这么摔了一地的粉碎,黑漆漆的药汁更是染了半条地毯,伴着那白森森的碎瓷,一整个都可怖了起来。

    “妳说、这位桑嬷嬷是向着九娘子的么?”戚氏低垂着头,双手紧握着锦被、手上得青筋绷起,衬得她太阳xué突突跳动、颇为吓人,“所以说说不准明天开始,该好好学规矩的就是我戚绯了!?”

    一众服shì的人顿时都轻手轻脚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在屋外喘.上一个。

    此刻的戚氏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有诸多情绪正在翻覆。谁现在上去打扰她,就是谁自己不长眼偏要往枪口上去撞着。唯一一个敢建言的戚妈妈,此刻还不就是死死地趴了外头,即便没有落了残疾,从此之后行走在齐家里、只怕威严也要落得几乎一乾二净了。

    ===

    浣香院里乌云密布,但隔了好些个院子的琇院里头、倒是也没多晴快,反而跟着染着淡淡的yīn翳。

    方才还笑着、推拒着、恭敬万分的桑嬷嬷,此刻端着茶盏,整个人却是颇为盛气凌人地坐在那里,眼神锐利地看着齐玥,语调颇为尖刺,

    “今天让九娘子妳又捞着了一个先机,开心了么?”

    齐南阳等人被两个宫娥赶到一边去,看着齐玥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桑嬷嬷的面前,焦急地想上前帮忙辩解,却是被勒令了一个字也不许说。

    “戚氏再怎么样,就算没有迎娶、没有敬茶、没有叩安,她也都是戚家在你们玉器一脉除族之前,正正经经地过了明路的当家主母。”桑嬷嬷端着茶盏、却没有喝上半口,而是捧着、对齐玥冷声说道,“妳爹爹、齐家几位老太爷、甚至是齐家几个兄弟妯娌都可以对她冷言相待、甚至可以看不起她来、对她有所排挤──但妳又有什么资格跟着这么做、甚至还带头行事了?妳身为女儿,就算是原配子女,对于继室身分就算相当,也不该如此目无主母、张狂至此──!”

    齐玥低垂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瞪着地板、紧抿着chún,整个人显得相当倔强。

    她的纤细身躯如同一柄窄剑,就这么屹立在那里,跟本不为她的话语所动。

    “我知道妳是不服气。”桑嬷嬷看着齐玥、眼角扫向了齐南阳等人忿忿不平的表情,沉声说道,“虽然她先对不起了妳娘、你们一大家子,他纵使千错万错,但好歹她就是现在的正经主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妳处处带头挤兑了她,对妳的将来可不会有半分好处!”

    当初她在来齐家之前,任老太夫人还特地找了她去说话。

    那一句句的吩咐,桑嬷嬷当下并不以为意;没想到亲眼见识到了之后,这才惊觉到事情的严重xìng。

    “妳们现在都还只在家里闹,外头没有人知道、当然不觉得有所谓。”桑嬷嬷严肃地说道,“但妳接下来呢?齐四老爷可没有那个能耐,一生一世都护着妳、不让妳受委屈。”看着齐玥依然不服软,桑嬷嬷语气渐渐地重了,“九娘子,老奴倚老卖老地说几句话吧!宫里头像妳这样的娘娘与郡主多了去,但就是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翻了天了,妳可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宫规。”齐玥清亮的嗓音响起,淡漠地彷佛一架付读机,“也因为太后娘娘压着,陛下看着,所以她们翻不了天。”

    “既然如此,那么在现在,妳的形势、有比这些娘娘与郡主还要好么?”桑嬷嬷放下了茶盏,站起了身,认真地问道,“妳不过是一介匠门之女,空有两把刷子、可以自食其力但是除此之外呢?齐家可以说是已经倒了,这个身分背景可是半点都没能再给妳帮助了妳觉得接下来妳走出去,还有谁应该要对妳尊敬、给妳不同的对待?”

    “妳或许会不认同嬷嬷的话。”桑嬷嬷没有打算等齐玥说出什么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处世不论在何处,只要过钢、必定易折。在齐家,妳可以仗着父亲的撑腰而横行无阻;可是妳的继母如今一看不成气候、但当年到底又是怎么样顶着各方压力,如愿以偿地嫁进来的呢?”

    齐玥蓦地抬头,彷佛被踩到了最痛的地方,整个人相当抗拒地tǐng了起来。

    “一旦觉得自己做是滴水不漏,一旦觉得自己有理就得理不饶人,一旦觉得自己站了上风就不用给人留情面,一旦觉得自己是对的就要所有人都听妳的齐玥,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虚伪造作──这就是妳现在最大的问题所在!”RS!。

094. 为谁好(二更)

    齐玥穿越前在摄影棚里,是人见人羡的天之骄女。

    论演技,她天赋非凡、师承一代名旦,五官出挑绝伦,身体素质好、戏路广泛,几乎没有她接不了的戏。

    论人缘,她态度好、又谦虚,交际手腕柔软却不谄媚,出勤从来都是早到晚退,导演同僚均是赞不绝口。

    可这一切的一切,偏偏,在来到了大夏朝后,她人前人后饱受称赞与疼爱的日子,竟是首次受到了冲击。

    “嬷嬷这话说得也太过份了吧?”齐南阳在一旁可是完全看不下去了,看着一向疼爱自己、吃了无数苦头又没人可说的姊姊被人数落成这样,心里顿时受不住,一蹦一跳地窜了出来,攥着齐玥的衣角,对着桑嬷嬷就是大声地说道,“姊姊那是不得不为了保护咱们、不让咱家在其他房头面前落了下风,这才不得不说话做事成那样的!妳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参与到,凭什么可以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好像妳什么都懂一样!?”

    “保护家人、武.装自己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很多种。”桑嬷嬷并为因为齐南阳的插话、也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有多余的反应、更没有就此辩驳什么。她只是依然看着齐玥,沉着声音,坚持地说道,“嬷嬷知道你们一家子前前后后地吃了很多苦头,可是这么做之后,妳真的开心了么?”

    “不管怎么样、嬷嬷吃过的米可都要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听嬷嬷一句:妳这般想跟戚氏抗衡,也许这几年还管用、但接下来呢?”

    “妳嘴上爽快了、精神上一时满足了,但心呢?”一声声重锤般的话语,狠狠地砸到了齐玥的心上,“复仇不是不可以,但复仇完后妳还要做什么?”桑嬷嬷的看着齐玥冷硬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松动,知道自己中于找对了突破口,便是再接再厉地说道,“嬷嬷尝过这种恨,知道它会嵌在骨头上、想到就令人心底锥疼。可是妳现在这般心心念念地想把害得齐家如此光景的人给一网打尽,全然不顾妳后半辈子的生活、没有想到依赖妳的弟弟的情绪、忘了妳身后还有多少人靠着妳吃一口饭、养家活口这又算什么了?”

    齐玥的呼吸顿时一滞,眼睛瞠得老大,心房之间、似是有什么在慢慢溃堤。

    “嬷嬷不是要妳如那朝廷上的人、古圣贤书上面写的那般博爱天下。”桑嬷嬷一步步走近齐玥,语气沉沉地说道,“嬷嬷只是不希望妳走了一条又长又窄、没有半点回旋余地的死胡同,把妳好好的、花样年华的日子,过得只知道勾心斗角、只晓得要追着敌人胖揍出气。”

    看着齐南阳若有所思地慢慢松开了齐玥的衣角,齐玥的表情亦不再僵硬而拒绝自己的发话,桑嬷嬷终于将语气放柔,眼神温温地看着她说道,

    “妳想要给他们好看、可以;妳想要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可以;妳想要为自己和弟弟找个好对象、也可以;妳想要让沉冤得以昭雪、更可以──!只要方法对了,妳大可不必死鱼网破,反而可以谈笑间看着敌人殒落这、才是嬷嬷愿意来齐家教你规矩,最最重要的原因──!”

    任老太夫人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有女儿能教出的女儿均是了解甚深。

    桑嬷嬷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mì,后来不得不入宫做了女官、一路到今天的地位,说实在的回家荣养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但她碍于身分,无法亲自出面缓颊情况,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只得求了这个老闺mì,替她来会一会这个好外孙女了。

    齐玥并不晓得对面的人心里有什么样的心思。

    她此刻还在桑嬷嬷方才那一席话里头打着旋,合并着自己穿越后的作为,检讨着自己、脸sè有些苍白。

    并不是说她全然做错了还是什么,而是有很多小细节、明明自己也可以处理得很圆滑、甚至处理得更好、埋下更得当的伏笔去行事──却偏偏被自己应是搞砸了,还想着动用所有仆fù的力量去对付戚氏、去与几位老太爷抗衡、去与很多很多的事情硬碰硬!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戚氏只是还找不到突破口一举把自己给歼灭,所以隐忍、所以退让。

    但是以后呢?

    任氏是怎么死的?自己明明已经检讨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会因为每一次小小的扳回了前几世的错误之后、就放松了下来了呢?

    还有周廉彻、恭亲王这些人,现在倚着自家手理这份技艺暂且让他们退怯,可往后呢?

    “齐玥,妳是个聪明的孩子”桑嬷嬷扶着齐玥的肩膀、忽地一笑,“不、是几乎比嬷嬷看过的所有女子都还要聪明上不只一个层次。”然而,看着齐玥已经慢慢地长开、显得越来越姣好的面容,又是颇为不舍地说道,“但就是因为这样,妳才更因该要小心地保护着自己,把自己所有的优势都变成最有利的武.器,令敌人mí或放松戒心、把自己可以得到的利益拓展到最大。”

    齐玥缓缓地抬起了左手,在空中优雅地打了个旋、最后轻轻地覆在自己左肩的那只苍老的手上,

    “玥愚钝、仍有许多的不足还有请嬷嬷后日、能不厌其烦地严格教诲”

    ===

    “是这样啊”齐涵璋看着手里的信笺,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总是让她掺合那些事情,我这个做爹的也很是不舍”

    魏琛跟他们一家子相处的久了,多少还是明白齐涵璋的心思。

    看着他这一副纠结又放不下心的模样,只觉得牙疼,

    “我说你啊──!当初让她这么早出来抛头路面的、也是你自己拍板定案的;现在不过是让她跟着那老妖婆好好的学上一学,也不是不让你们父女从此不相见,又有什么好感伤的!?”

    齐涵璋从以前就是爱妻如命、疼儿女若珍宝的男人──如今少了任氏,这位干脆就把全部的关爱全都给放了孩子的身上。

    “你这不是还没孩子么?哪里会懂我的纠结?”齐涵璋懒懒地一扬眉,“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干脆也去讨一房媳fù吧!”

    “我还比你年轻了八岁,不急。”魏琛没好气地说道,“更何况要是生出了你闺女儿子那般的小鬼出来,我只怕心脏不够坚强、没两天就被吓得蹬tuǐ了!”

    “你说桑嬷嬷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齐涵璋转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那白溜溜的小东西在桌上旋着,心也悬着,“是不是我之前都太软弱了,所以让她这么辛苦了还走了这么条路?”

    “你确实是个莫名其妙的人!”魏琛大马跨金刀地坐着,这会儿听了齐涵璋的话,‘嘁’地一声嗤笑,双口垮着tuǐ上,抬着下颔、颇为鄙夷地看着这个老友,“任氏死了,你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就这样任由戚氏进门,这的确不完全算你的错──毕竟以你那几个叔伯的个xìng、还有戚家闹腾的情况,那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不过,在把任氏送了明贺寺后,你急急地跟着周仲宁一齐端了恭亲王的几个大窝、又捅了戚家好几把刀子、还掏干了齐家几个藏点,说实在的,我觉得你那时候还不如纳一房侧室、重点先把家里花上半年地给捋顺了的好。可惜的是,那时我们怎么说你也跟鬼一样谁都不理就是、说了跟白说一样。

    看看,两个孩子正是没有人护着管着的时候、年纪又那么小身边没有个长辈可以看着学、后边还有一堆仆fù得管教──甚至还有玥阳楼这么一个大摊子得坐镇!你把最重要的事情都丢给了才多大的孩子?”

    “可是就算我当时陪着他们身边,不这样麻痹自己”也不见得就能让情况变得比较好、说不准还会崩溃

    “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你将不会只是个他们嘴里的父亲、爹爹。”魏琛毫不客气地指着齐涵璋的鼻子说道,“你会是他们可以成长起来的天,他们有了充足的安全感、做事起来也不会这么极端,不是么?你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让孩子受不了、你觉得你逃避是为了大家的好,可是你想想,前面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那么多,嫂子有撒手不管、让孩子们自己走在最前面给人指指点点么?”

    “玥姐儿是个不懂得求救的孩子。”魏琛道,“她知道你的难处,为了你好,也懂事地没有紧紧地扒着你的kù管逼你,而是选择自己站起来。”

    但是大家这样‘为了对方好’,最后、却弄成家反而不像家了。

    温暖依旧,人也依旧,可对着最亲近的人就像是戴了面具一般,又哪里好了呢?RS!。

095. 流云坠(一更)

    人的成长,都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纵使一生中有几个比较大的打击或影响让人产生剧烈的转变,随后也多会有所疲软、甚至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好好修复回来。

    齐玥变是如此,紧绷了三年多近四年,从初初穿越异世、传承记忆,到一步步企图扭转玉器一脉的命运、至任氏身死他们般出──从来都没有人要她‘停下来’,或劝她‘休息’过。

    直到桑嬷嬷今天这一番喝斥、并且义正严词地让她稳住脚步、不要被心中的恐惧与焦躁给méng蔽了自己的眼睛,她这才回过神来,也才真正发现,自己到底都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因为一但她停下了脚步,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人、用着充满期盼与信任的眼神看着她、问着她、要她拿主意、要她制定接下来各式各样的走向。

    “从今天开始,嬷嬷要求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妳只能每天花上两个时辰的的时间在玥阳楼上。”桑嬷嬷手里拿着细细的柳条、站在琇院正厅的中央,眼神严肃地看着齐玥说道。

    “欸──!”素娟等人站在齐玥的身后,听到了这个要求,全都瞬间变了脸sè。

    这个要求、也太过份了罢!

    齐玥每天在玥阳楼都少说三到五个时辰,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又杂──甚至还包含少部分从齐涵璋那里打下来、只有齐玥才有办法胜任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要做不完了,桑嬷嬷竟然还不准齐玥在玥阳楼多待!?

    这下子,只怕娘子同意了,四老爷还有玥阳楼的一干人也肯定不会同意了

    “你们质疑这事做什么!?”桑嬷嬷看着几个丫环,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你们到底是有多么地离不开你家娘子?玥阳楼里头的人那么多、脑子都怎么长的?不是还有那位张先生帮忙九娘子打理事情么?为何不能就试着自己先把事情管起来?非要事事都过问她不可么?那玥阳楼花钱请你们过来帮忙做事情是做什么的?”

    在她看来,这一大家子之所以会这么的重心失衡,全都是给惯出来的──!

    因为能力的不均等,导致齐玥看起怎么样都是最擅长拿主意的那个,导致大家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全都会乐颠颠地跑来找着齐玥拿主意!

    而齐玥也就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氛围下,根本地忽略掉很多明明可以分派下去处理的细节、自己一个人大包大揽地全给做完了!

    万一以后出现了对齐玥来说比玥阳楼还要重要的事情、几天没有管这些摊子,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要变成无头苍蝇了么?

    “可是”素心讷讷地看着桑嬷嬷,一付想反驳又不敢地站在那理,眼眶里写满不解与困huò,委屈的模样看着就有些可怜。

    “你们就是都太依赖你家主子了,所以玥阳楼这几年虽然走在所有相关的铺子前、却始终难以达到更进一步的规模!这种情况,想必以九娘子的情况、这三年下来,她就是身体再不舒服的时候,也肯定都不会说出来吧?”桑嬷嬷看着一伙人低头焉耸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说道,“因为她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看着吧──!你们只要再让她没这样连轴转地多做上几年,到最后肯定会直接大病一场的──!”

    齐玥看着桑嬷嬷,知道这位是刻意拿自己当了黑脸,把她平常觉对不敢、也不好意思说的话全给说出来了。

    可是几个丫环心疼却不能理写的模样,也让她知道、以桑嬷妈前卫的想法,对于一年从没有习惯下岗休息的古代人来说,根本是莫名其妙的要求。

    “好了、你们都快别说了。”看着情况已经到了可以沟通的极限,齐玥隔空虚按着手、站直了身,对着桑嬷嬷说道,“既然是嬷嬷说的,那肯定也都是为了咱们好废话不多说,就直接从今天开始吧──!”

    “娘子!?”

    “素娟。”齐玥看着自己的大丫环,眼神放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妳们这两年跟着我做了那么多是,也该是时候,可以自己做主很多事情了”

    其实素娟等人都是相当能干的,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处事比较强势,反而让他们都没有了可以发挥的空间

    “妳回头就去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跟张先生他们都说了罢!”齐玥淡淡地笑了,侧着头、有些俏皮地说道,“然后把玥阳楼的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就说从这个月开始、事情都从以前各组分派的方式进行。统一都先跟张先生和你报备后,能做的直接就行动了;只有真的无法解决或是处理的事情,才最后回报给我处理。然后为了补偿大家因为这么一个调整的辛劳,就这一个月、所有的收益都会按照大家的表现,在最后以考核评整的方式,直接分配给大家我这个楼主东家,就暂且不参与大家赚钱的好机会了!”

    四月到六月可以说是玥阳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即便现在四月已经过去了一半,这半个月份打的收入平分下来,也绝对是相当可观的。

    桑嬷嬷看着齐玥条理分明地对几个丫环分派着事情,难得地没有插嘴,而是在两个小宫娥的服shì之下,安安静静地做在一旁看着。

    “您就让九娘子这般,合适么?”其中一个气质比较沉稳的?娥,借着添茶的机会,悄悄地说道,“以后娘子嫁了人这般做派恐怕会有不好的影响罢?”

    “没事,反正以她的身分来说,越能干反而对她的为来越有好处。”桑嬷嬷微微一笑,“不过一个真正的当家主母,还是要学会如何下放权力,让自己在管理中馈、相夫教子之余,还可以不断的充实自己,让人不至于看轻了”说着,又谆谆地对两个小宫娥说道,“不管是什么人、遇到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需要去适应与转变。妳们以后成为正式的女官之后,也要知道自己在面对各家娘子郡主时,要怎么拿捏分寸”然后她轻轻地转着茶盏,又道,“以齐九娘的经历来看,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理处理成这般、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就算她的潜力再好、也绝对经得起雕琢,也不能把人给逼得太紧了。”

    “您已经很久没有对人这么有耐xìng了呢──!”小宫娥跟着桑嬷嬷也有三四个年头了,这几年下来跟着她也跑过两三个人家,自然都之到桑嬷嬷都是怎么‘教导’人家娘子的。

    桑嬷嬷不愧是有大夏朝最骠悍的桑家血脉,教人的时候,那一个严厉、那一个苛刻、那一个暴.力可以说是许许多多娘子在闺房里撒泼哭闹的最大克星:人家桑大将军是可以止小儿夜啼,桑嬷嬷可是光把名字搬出来、就能让所有的闺阁娘子乖乖地听从教导。

    但是看着她与九娘子的互动,骂人时虽然还是一样的可怕,却也多了更多的耐xìng在指引她走向一个全然不同的路上。

    “她是不一样的。”桑嬷嬷看着齐玥行动力极高地力刻着手处理起所有应该的事项、还让着小丫环盯紧了时间,忍不住有些骄傲地笑了,“当年她娘、甚至是皇后娘娘都还没有这个魄力呢!”

    想要可以保护别人,并不是一味地将人给画拉到自己的地盘里,死死地摀着不让人看到──

    而是把自己千锤百炼后,不断地加强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都不敢看轻自己之后,真真正正地把弱点亮出来、也没有半个人有胆子进.犯,才是最终的成功。

    第一次,齐玥一整天都没有踏足玥阳楼,也没有再像以往一样,留在玥阳楼与所有的人一起接待前来的客人。

    而是把第一线的事情交给了大伙儿,潇洒地做了一回甩手掌柜,让他们自由发挥去了。

    “娘子”素娟苦着脸,有些尴尬地看着桑嬷嬷的黑脸,把手里的信给交到了齐玥的手上,“大人说这是第二件要麻烦您找的东西”

    齐玥展开那薄薄的信纸,眼神随着字句浏览、表情渐沉──

    流云坠,大夏朝本朝初期风盛、但到现在却较不流行的一种玉雕作品。

    它对于玉质的要求不高,但非常考究于对于玉里纹路的变动和应变。比起木刻多有规则可循,流云坠通体要求至多两指宽、一指节长,胜在小巧并工序精致──这种非常小、又很要求刻纹细致流畅的作品,一般的玉雕师傅并不是非常愿意做,毕竟每做出一件、就是残害自己的眼睛一次。

    一开始研究出流云坠的师傅,穷尽一辈子、也才完成了不到十件作品,到现在每隔五到十年可以在市场上见到一样就已是相当难得,可以说是相当珍贵的一种玉件。

    而称此类玉件为流云坠,除了形状如云、更多的是上头的刻纹也多为神.话故事、算是大夏朝初期的十几年里,很具尊崇地位和品味象征的陪葬品。RS!。

096. 刻心经(二更)

    隔天,齐玥还是暂时别了桑嬷嬷、把两个时辰的‘点卯’放到了玥阳楼的书房,与张陆聪认真地讨论了一会儿周廉彻这次出的难题的用意。

    “昨天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在下有特地去找了几个可能有消息的地点问了,光是这五年以来、大夏朝各地都没有流云坠出没的消息”张陆聪脸sè有些难看地对齐玥说道,“雍王这次摆明着是要您自己”

    “也不见得。”齐玥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语调轻松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又从北威侯的大姑奶奶那里得了另个消息或许与这次雍王的要求有关”她眼神扫过了窗外两只相依偎的画眉鸟,对着张陆聪解释着,“太后娘娘前两天受了风寒、但是也不晓得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太医院开的方子没能管用,反而睡得愈发深沉陛下为了这件事情相当震怒、已经连续砍了好几个太医的脑袋了”

    陪葬用品,除了邪乎是一种、还有一种就是具有相当正向与守护的意义。

    流云坠因为本身构图与质地的关系,越是颜sè翠绿的、就越是深受玉雕师的喜爱──而这、在一般人的信仰中,便是相当具有祈福意义的事物。

    周廉彻一方面想要争夺王位,母族不显、又生母早去的他,在几位有资格争夺王位的兄弟里就显得特别微不足道。即便有不少大臣已经sī底下倒戈于他,但是具有改变周伯良想法的、决定xìng的太后娘娘、显然才是他真正取胜的王牌。

    是以,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出问题、对他来说、可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而要在太后娘娘病重时争得皇上和众人的注意力,除了像五皇子一般晋献名医、又或是像三皇子赴明贺寺斋戒祈福、抑或是像周廉谦直接入宫服shì什么管道都没有其他几个人强的周廉彻、就只能从送入宫中的物资里动脑筋了──

    毕竟,像宫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擂台、他也不是那么有兴趣去管的;还不如把时间通通拨去看要怎么把中立与清流派的大臣全都抓到手里,或是到民间去寻找前朝的遗孤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这流云坠、只怕要的也不是那年份而是上头刻纹的寓意了?”张陆聪皱着眉,对于齐玥的说法有些不能赞同,“那要是这样,为何雍王要特地用掉一个您承诺的额度来做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太后娘娘的身体固然重要,但要是人真的称不过而撒手去了、于接下来的王位之争、可就毫无半点用处了。

    拿这么重要的机会来做可能毫无收获的事情,有点不像周廉彻这个人会做的事情。

    “也不见得。”齐玥摇头,反驳地说道,“雍王要求的是具有祈福意义的流云坠,实际上他可能也正如先生所说的、并不介意这样东西到底能不能帮到太后娘娘──但是,一但流云坠出现在陛下面前,您觉得、这样东西的价值、还会只有那么薄弱么?”

    为何流云坠如此稀少,这么多年以来、在大夏朝依然拥有如此高的地位?

    “如过是一个开过光、具有相当意义的流云坠,不但可以彰显雍王手里的实力,还可以在不惊扰陛下与太后娘娘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用意拉拔到一个‘孝’字的最高点,还可以让所有人都惦念上许久──甚至只要太后娘娘身体能好好地度过这次的劫难,他还可以把自己的这份努力化为最好争取到慈咸宫与其背后势力的筹码,让太后娘娘与陛下从此看他都要高上三分、令几个兄弟忌惮起他背后的实力,更可以在朝.野博得相当好的名声!”

    所以不管是不是真的流云坠,只要齐玥最后拿出的东西符合流云坠所有特征、又具有祈福与孝心的意义,并且得到周廉彻寻找到的‘高僧’加持,然后顺利地送到宫中──那么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再好解决不过了!

    “但即便是这样说法”张陆聪犹豫地说道,“要符合他所有条件与想法的流云坠,只怕也很难找了罢?”

    以他的角度来看,如果流云坠真的如此珍贵,那么不论真假、在哪里都该是十分抢手的──单单以五年内大夏朝都没有半件流云坠出现在市场上,就可以证明这个论调了。

    “万一您又打算自己动手,以您如今的状态、只怕也不能了吧?”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齐玥,也不无关心地说道,“桑嬷嬷如今盯您那么紧,陈家两位少爷也不是玉器这方面的行家玉老爷看起来也不像是擅长此道的您要是不自己出马,恐怕等太后娘娘病好、也做不出半件东西吧?而且做流云坠伤神又费时,在下认为您实在没有理由再多花那么多时间来做这个。”

    齐玥沉默了半晌,不得不承认张陆聪说的话很有道理、也很有限实层面的考虑。

    自己现在每天都被桑嬷嬷盯得紧紧的,除了绣花、学礼仪、琴艺、书画还有一大堆‘桑式’百官关.系.条.例要背诵!她光是要在桑嬷嬷的手底下一路过关斩将,都已是困难无比,现在还要应付周廉彻这个一个难过一个的要求──实在很是折腾啊!

    “或是咱们再找找看呢?”齐玥满怀希望地说道,“反正虞老和李老还有陈弦陈沐都在,爹爹那里消息也灵通咱们真的都没有机会找到个能再加工一些就可以用的么?”

    “您要是想再试试,在下也是可以找人去接着寻寻的”张陆聪不置可否地说道,“只是您觉得,要是可以先找到相似的东西、好来给您做末端的处理的话──以雍王针针卯卯的xìng格,会不这么做么?”

    “他才不会。”齐玥满脸黑线地说道,“对他来说,咱们反而还比较擅长这种事情,他只要付钱等结果就好了、哪里还会想到管这么多!?”看着张陆聪满脸不信的表情,她有些恼火地说道,“不信你现在派人去雍王府那里问问,他要是真的有细心到这种程度,那么陛下赐封‘雍’字给他、还真是看走眼了!”

    虽然有些不能明白齐玥的情绪,但这并不妨碍凡是喜欢实事求是的张陆聪、真的让人去雍王府传话问问看。

    齐玥没兴趣与他纠缠这个,直接转头就让魏琛去办了这事。也没等张陆聪实验的结果,自己带着素娟就先行回府去,又让桑嬷嬷狠狠地磨了一层皮后,这才得了鸡毛当令箭、再度地回了玥阳楼听消息。

    张陆聪正满脸纠结地看着手里的邸报,最后颇为服气地对齐玥说道,

    “您还真真是料事如神雍王府果然没有朝这个方向去试过不过,在在下的人回来没多久后,府上的大总管方才又让人来回说,他们会帮忙在雍王手下的几个产业里留意相关的消息、但还是让咱们也跟着先准备可以做的事情,否则最后两空可就无法跟王爷交代了”

    齐玥没有管周廉彻的人会怎么做,只是对着张陆聪说道,

    “那我最后让你找的东西,你有问到了么?”

    “您让在下调查的东西、已经整理在这儿了。”张陆聪拿出了一摞纸递给了齐玥,语气颇为得意地说道,“在下让人又去找了京城里几个比较老资历的赌行问了问郑三爷恰好对流云坠的刻纹相当有研究,问清了您正在找这方面的东西,就直接干脆地拿了他自个儿的压箱底出来,让人转了过来──只说是要您小心地看、用多久都没关系,就是别弄坏了就好!”

    “真没想到啊──!”齐玥满脸惊讶地接过了东西,啧啧称奇地说道,“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刻板的一个人,竟然会对这么非主流的东西有兴趣”

    毕竟太过冷门的东西,对于长年经营赌行的人来说,还真是很鸡肋的东西。

    郑三爷会愿意耗费大把的时间与资源整理这样的东西,恐怕也是下了不小的苦功的。

    只是随手一翻,齐玥对于郑三爷的印象、又忍不住地再次颠覆了──

    每个曾经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刻纹,都以不下陈弦绘制功底的细致度重现于纸上,还特地加注了这块流云坠的去向、所雕者为何人、玉的质地、甚至是对于刻纹的意义解析,全都完美地记载了下来!

    “唔要是真的如他所写”齐玥翻着整摞数据的最后一页,指尖犹豫地划过那满是心经的刻纹,呢喃道,“那恐怕还是只有我自己刻才能不会拿出不三不四的东西了”RS!。

097. 心难安(一更)

    元绍华走上楼,就见到元佩华一个人穿着素净的一席儒裙、坐在窗边喝着清梅淡酒、也不要人服shì,自己无声地看着窗外,一排丫环婆子立在墙边。

    整间雅房悄声无息,乍眼看去、有种连时间都停滞不前的感觉。

    “姊,妳这是怎么了?”元绍华一liáo衣襬,便是直接坐到了元佩华的对座,随手给自己斟了杯酒,语气虽然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眼神却是紧紧盯着元佩华的动作,“妳平日都只顾着府里的事儿,可不像是会这么偷空地跑出来找了弟弟出来喝酒的”

    司徒家出了一个内阁大学士,一家子林林总总几百号人几乎都是跟着迁入了京里。刚刚嫁过去两年的元佩华就是长媳、平日打理这一大家子的事物、相夫教子服shì公婆,再能干也没有可能出来一坐酒楼吃茶聊天就是一个下午的。

    “也没什么。”元佩华看着自己从塞外回来一趟后,气质明显变化极大的弟弟,眼底划过一丝自豪又忧虑的光华,“就是有些不想管府里头那些个啰嗦的事情,所以找了婆婆小小顶缸一下午,出来悄悄地透透气罢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元绍华在兵营里长期的锻炼、让他对于身边的人事物细微情绪上的变化都相当敏感。更何况元佩华的表情明显就很不对劲,这让元绍华有些担忧了起来,“还是姐夫做了什么事情,让妳不舒服了”忽然想到北威侯府的太夫人近来也很是闹疼,脸sè倏地一变,“还是祖母又给妳说了污七八糟的话!?”

    “绍华!”元佩华浑身一震,颇为不赞同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说祖母她老人家的坏话的!”

    “明明就是、有甚么好遮掩的?”元绍华听了姊姊的训斥,表面上是低了头、嘴上却还是嘀咕道,“妳和大哥都成亲好一阵子了,她却越管越多、现在连你们两个屋里的事情都要管虽然以前咱们家还没有崛起的时候,就是祖母她老人家上下操持的但到现在还是这么‘过分认真“样子,才会让你们每次连回家都很为难吧?”

    “唔也不尽然吧!”元佩华mō了mō弟弟刺猬般的头发,淡淡地一笑,“不过算来算去,咱们元家一直都没有本家的子嗣,是也难怪她老人家心急了”

    “她就是太操之过急了吧!”元绍华不赞同地说道,“咱们家一来就是让小孩子都过二十才论婚嫁,二来就是婚事自许──大哥大嫂才成婚两年多,大哥长年又在外头戍守、哪里又有办法说要生孩子就生的?她老人家就是凡事爱担心这、担心那的,现在下头的人知道她老人家着急,也难怪天天都绳上下跳窜地把清海院搞得乌烟瘴气的!”

    元佩华mō了mō弟弟的头,看着他满脸抱不平的模样,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祖母最疼你、也最听得进去你的话了要是可以,你一会儿回去,也帮帮大哥他们说上几句话吧!”

    “难不成祖母真打起了两个侄儿的主意?”元绍华看着自家姊姊的表情,本在外人面前都一付呆呆的迟钝模样,一下子就变得心细而反应快了起来。这会儿听了元佩华的话,再对照了哥哥姊姊房里的不同,又联想方才的话,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拜托──!就算爷爷、爹、娘、大哥大嫂都同意好了,司徒大人和姊夫能同意么?真不晓得祖母她这一年多来到底都怎么了、偏偏就想了这歪事儿”

    当年老侯爷也是在外征战一去就是十年未归,三十好几才终于抱上了第一个儿子;元家姐弟的爹亲稍微好点,二十多就跟着现在的北威侯夫人开花结果,先后生了老大老二、最后才意外生了元绍华──

    太夫人也不晓得是哪跟神经接错了,面对自己和儿子的时候都tǐng有耐xìng的,偏偏就是到了孙子一辈、心里便急了起来。

    又碰上孙女比孙子晚婚却早早有了好消息,老太太一度担忧是自家煞气太重,天天求神拜佛、这个催那个烦的,搞得本是相当平和的一家子各个都紧张万分。

    “唔”元佩华同样知道弟弟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情的纠结点在于这个,“我倒觉得,祖母最近身边的人该让娘想个办法清一清了!”太夫人虽然偶尔会犯胡涂,但从来都没有这么严重过。这次会有想把孙女的儿子抱给孙子这等天大的闹剧,只怕也是有人在旁搧风点火已久、这才让老太太急昏了头,做出这事情来。

    “既然要清,就让祖父出面还稳妥些。”元绍华换了个坐姿,大喇喇地盘起tuǐ、一手支着头,颇为顽皮地说道,“如果是娘或爹出面,只怕早被祖母给满嘴唾沫地喷出了门去!换做了祖父,两个人顶多冷战个十天半个月,祖母肯定会心软地听祖父的话的!”

    “两个老人家年事已高、可经不起这种折腾!”元佩华不赞同地说道,“要是咱们几个可以解决得、就别惊扰到祖父了!”

    “那可不同!”元绍华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一起过日子的毕竟是祖父祖母、爹和娘亲。祖母身边的事情,娘出面很容易被诟病──还不如让祖父提着刀子一通都砍了来得省事又利落,祖母到头来反悔了等等也都有人可以镇得住!”

    元佩华哭笑不得地看着弟弟,狠狠地伸手拍了元绍华的手,jiāo斥道,

    “有你这么编排起祖父母房里的事情的么──!?”

    但不得不说,元绍华这么一个想法,也是比较稳妥的。

    她当初只想着不要让年事已高的祖父,被后生的一番闹疼给气得大动干戈、坏了他老人家晚年的名声──却没有想到祖母与祖父就是一体两面的事儿,本该就是拿着一起发想的

    毕竟能影响到祖母的想法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肯定也有机会靠近并说动祖父。北威侯一家,除了元绍华与雍王是伴读不得已,多的时候、一向都不站向任何皇子一边。现在连自家公公、相公都已经慢慢地被人给前后贿.赂劝说,那就更别提在军中影响深远的娘家人了

    “得了吧!”元绍华睨了自家姊姊一眼,“娘只怕还没有咱们想得远,回头我会去请爹让人盘查的。”又道,“毕竟司徒家也是一大家子,最近太后娘娘的情况不大好,要是可以、妳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以免在这个正乱的时候,给人偷偷地在被后给下了什么标签。”

    他现在为了避嫌,与周廉彻的联系都已经放到了暗处,就是怕一不小心给人抓了把柄,被心情正不好的周伯良给抓了机会开刀。

    内阁五大学士各个身分敏感,司徒家一向也走清流、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与谁走得太近。

    “说到这里”元佩华的脸上涌起一阵yīn郁,“太后娘娘身体不康健,这件事情为何才没过多久、就闹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家会知道也是公公于内阁任职的关系,了解到事情的严重xìng、元佩华就是面对娘家也没有透lù半点风声──没想到不过几天,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多半都已经知道了,也是娘家人来求证、她这才分别给了几个比较关系亲密的人给说了。

    “难不成太后娘娘这次的并有蹊跷不成?”

    “不清楚。”元绍华摇摇头,“不过可以想见,太后娘娘要是”比了比天上,他压低了嗓子说道,“除了已故的皇后娘娘所出的卫王,可就剩下曲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最有竞争力了!”

    曲贵妃的爹爹可是内阁大学士的首脑之一,朝廷里的大臣也有不少人士立属于曲家的势力之下。要不是周廉谦占了先出生、又是皇后嫡出的名头,只怕现在满朝廷都是求立周廉语为太子的奏折了。

    “所以把这件事情传出来,肯定逃不了鸾仪宫那位、还有曲大学士的手笔了!”元绍华‘嗤’地一笑,“不过这也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不好还有别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事儿也说不定。”

    “先把注意力放倒祖母身上吧!毕竟、这等事情也不是咱们有资格争论的”元佩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你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回头除了给爹爹说了祖母的事儿、你最好也把这个给爹提一提。大哥毕竟人还在外头,等到他下个月回京考积,这件事情只怕不知道已经闹成怎么样了”

    “我一会儿回去就办。”元绍华颔首,站起了身,“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妳回府里吧!”RS!。

098. 忽闻名(一更)

    齐玥一旦打定了主意要怎么做事,那就是天打雷劈、十几匹马、无数头牛拉着,任凭你再说破了嘴她也不会退缩,那就更别提吝桃子不干了!

    桑嬷嬷的管教一日比一日严格,戚氏也时不时地找着麻烦,但齐玥依然是在张陆聪的帮忙、素娟等人还有齐南阳的掩护之下,先是请魏琛去找了市.舶.司的朋友打了一副玻璃制的放大镜,又花了约莫一十五日的时间,这才在雍王府的人偷偷连番来催的时候,把那雕琢好的流云坠给放了一个由陈弦和陈沐合作刻好的木盒里,给终于是交了出去。

    “妳的眼睛还好么?”陈弦先是确定雍王府的人走远后,这才拉下了自己的面巾、担忧地转头看着齐玥疲惫的模样,关心地问道,“藏弓大夫不是才治好了阳哥儿的眼疾,想来也该是擅长其他相关的眼疾问题的.....妳要是可以,也是觑个时间,请他给妳开几付方子养养眼睛吧!”

    鉴宝要鉴得好,敏锐的五感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决定xìng资本。齐玥从小给齐涵璋和任氏给养得精细,五感在得天独厚的环境下被培养得相当出sè──只可惜因为家中变故,在她身体发.育尚未完全的时候,就开始被迫大量使用这些天赋──万一没有使用得当,那可不是在‘迫而后立’,实是直接扼杀了齐玥将来更进一步的可能、甚至还会反噬掉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老本。

    “应是没有大碍的。”齐玥轻轻地在素娟不赞同的眼神中揉了揉眼睛,语气模糊地说道,“偶尔这样一次,也不至于耗费太多。回头多休息几天、再喝一些药,总是可以调养回来的”她有放大镜在手,虽然也同样很辛苦、但对于眼力的扼杀却并不大。

    但关于放大镜的事情,毕竟牵涉得大些,齐玥并不想在这个各方气氛都比较动dàng的时候,还把这么一样可以多方运用的东西给拿出来。

    是以,即便与陈家兄弟再好,她也不打算就交待给两人知道。

    “不管怎么样”陈弦看着她不在乎的样子,反驳地劝说道,“妳年纪还好,这种事情还是要严肃点对待、千万别因为一时疏忽而酿成大错了!”

    “哈──!”齐玥看着陈弦那张还有些稚nèn的脸,忍不住地笑了,“是是是──!都是我大意了”

    “别不当一回事儿!”陈弦才不上她的当、任由她掰扯开话题。看着正主儿不接招,干脆地转过头对素娟吩咐道,“妳回头可千万要去找藏弓大夫给妳们家娘子切脉,我记得喝完剩下的药渣还可以拿来热敷着眼睛、记得拿了棉袋装着,趁着入浴时给她用上,这样药效才能完全发挥得好!”

    “是!”素娟看着终于有人和自己一个阵线了,忙不迭地连声应和着,“我都念叨着咱们家娘子好几天了,就她自己不当一回事儿的,还特别不许咱们把事情给老爷和少爷说否则,早就给大夫抓着扎针看病了!”

    “我还没有残弱到这个地步吧!?”齐玥不悦地说道,“我明明也是够小心的,别一付我一熬夜、一做点精细的活儿天就要塌下来的模样”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偏偏就是齐玥这个‘精细活儿’,竟然真的意外地选在了太后娘娘要好转之际,一路给周廉彻的人疏通到咯慈咸宫里──把太后娘娘的病给‘治’好了!

    “真的假的啊──!?”齐玥看着张陆聪兴奋莫名的模样儿,自己还有些不敢置信地摊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老天是开了什么眼?不过就是块流云坠、我刻ˋ着的时候也没见多诚心、不就是认真点了么竟然就这么把人给弄醒了也治好了?”

    以现代人的观点来说,这么玄乎的事情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但也不知道周廉彻的人是怎么渲染的,这消息一拨拨地往外传、传到最后,竟然还有人说:这是周廉彻孝心感动天地,所以天道受其感召降下这刻有心经的翠玉流云坠,用以治好太后娘娘的病了!

    “真的啊──!”大夏朝人风靡古玩、似乎也特别相信鬼.神.之力,就是张陆聪这个骨子里信奉儒法家的人,也对其推崇倍至,“您不晓得,雍王这一次,还真说不准是得了哪路神仙的帮助。现在京城里上上下下都传得沸沸扬扬得,大伙儿都想知道雍王到底都是在哪里找到这流云坠的”

    齐玥本来mímí糊糊的脸,被张陆聪这最后一句话给猛然一砸,登时都醒了过来,

    “等等你刚刚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张陆聪已经习惯这位时不时神转话题的能力了,当即停下滔滔不绝的‘鬼.神.吹嘘论’,满脸不解地说道,

    “在下方才说大伙儿现在都在满城地找着,想看看到底都是谁给雍王进献的那流云坠,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看着齐玥黑如锅底的脸,这位幕僚忍不住一耶,脸红着死呛咳了半天,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

    “雍王大人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把您给卖了罢?”

    “如果他还有良心,可能不会现在立刻就给我捅刀子。”齐玥忧郁地说道,“但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也不是不可能会这么做”但紧接着想到了太后娘娘的价值、以及周廉彻还有需要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又有些偷偷期盼地说道,“不过要是他想得了咱们的帮忙,把那剩下要拿来贿.赂人的东西给做出来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把我的底儿给说出去吧?”

    但不巧的是,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入宫的周廉彻,还真的就转头便大大方方地把齐玥给卖给了太后娘娘。

    换了他的说法,就是现在周伯良也得事事让着这位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老太太──齐玥这个时候提前暴.lù在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面前,对于以后齐家要东山再起、还是要吞了其他房,也绝对都不是问题。

    “彻哥儿”太后娘娘左手扶着周廉彻的手,右手攥着那块触手温润舒适的流云坠,忍不住再次惊讶地问道,“你说这流云坠是你请人给祖母刻的?”

    “是啊──!”周廉彻左手任着太后娘娘捉着,另一手便是轻轻地给老人家拍拍被顺顺气,眼神低垂、神情孺慕、语调更是温柔地说道,“您当时病得急,孙儿又不得无召入宫给您shì疾几个皇兄也早已是把能做的都做了,孙儿想着不要大伙儿都集中了一处、干脆把可以想的法子都去试试”

    “唉”太后娘娘看着周廉彻似是有些‘消瘦’的脸,爱怜地说道,“都是你皇祖母不好,这病也莫名其妙地,白白让你们心惊了一场要不是你给的这流云坠真灵验,只怕你皇祖母现在就要去见你皇祖父啰!”

    “皇祖母、您这话可千万别乱说了啊──!”周廉彻一咬chún,脸上顿时涌现出一片紧张与心痛,“您身体可还好着、孙儿几个年纪也还小,您总不能让父皇一个人成天面对着咱们一群淘气鬼,给气得头都疼了罢?”

    太后娘娘看着周廉彻,总觉得当初那般陶气的小孩儿也都会懂得关心人了,忍不住轻轻地抹泪说道,

    “肯定是因为老天爷听了你的孝心,给折了谁的寿给你皇祖母了”

    “那要折也是折咱们这一群不争气的小孩儿吧!”周廉彻顺了顺太后娘娘的背,笑着说道,“您瞧瞧,这次孙儿里里外外地都要把tuǐ给跑断了,这才求了人给刻出了这么一快流云坠──为了您身体好,以后还是天天带着,说不准还能长命百岁呢!”

    “就你嘴皮──!”太后娘娘笑骂着,“到底都是谁给你这皮猴儿给吵得?才这么几天就刻出了这么精细的小东西,只怕身体都要跟着累垮了吧?一会儿你替哀家去传了旨意、多赏点东西,再把人给领进宫里给哀家好好瞧瞧”

    “那有什么──?”周廉彻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您可千万别因为这样而给人天高的面子了!不过就是给他个机会替您刻点东西,那是他烧了几辈子的高香都没能来的福气呢!这会儿得了您病好的消息指不道会要乐成什么样子了,没准儿早自己放了鞭炮又拿这事儿做噱头招揽生意了!”

    “呸──!”太后娘娘抓了自己乖孙子的手,银白的头发批散了肩膀、头上箍着抹额、腊白的脸却洋溢着笑容,“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去替哀家把那玥阳楼的楼主给领进宫里来──哀家要亲自好好地谢谢他!”RS!。

099. 说长短(二更)

    “兹闻玥阳楼楼主任钥其心善志坚,哀家心中甚慰、感念非凡着次日进宫,希以亲自言谢,钦此──!”

    齐玥双手贴地,头痛yù裂地听着老太监那不改尖细yīn柔的嗓音,娉.婷.袅.娜地念完了通篇又臭又长的懿旨后,终于是在素娟轻轻地一推惊醒后、这才忍着梅去揉酸痛无比的膝盖,起身上前接过了那次眼又慑人的懿旨,满脸堆笑地扶起了那太监的手,压低了嗓子说道,

    “有劳公公跑了这一趟天气渐热,公公要不进楼喝杯茶去去署气、也好给在下说说这宫里的规矩”

    桑嬷嬷就是再全能、讲解得再全面,比起现在眼前这位公公才是刚从慈咸宫里出来的第一手信息,实在还是很有差距。既然进宫是无法逃避的既定事实,齐玥也不想让自己直的进、躺着出──能够准备得越充分,对于她、对于玥阳楼也未尝不是个发光发热的好机会。

    毕竟皇太后已经许久没有替慈咸宫重点一个新的匠人,好来承包整个宫里许多精贵物品的修缮和替换的工作了。

    他们一家子是想脱离齐家这棵大树的,几年来只能困在小小的御造局去争那些个油水,还不如趁机傍上大款儿,干干脆脆地甩开了齐家,也可以干干净净地与他们那些烦人的家伙断了关系。

    而且皇储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他们手里握着的牌不少、但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用还是先不要用的好。

    可在这之前,如果可以得了太后娘娘的庇护,他们一家子也可以少吃上一些苦头,活得安稳自在些。

    “哎呀──!”老太监看着齐玥不失尊敬、又里数周到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了偏颇之意,“咱家还得踩着点回去复命,想要与您讨杯茶喝喝、恐怕还是得等下次了”mō了mō怀里那串沉香木缀玉佛串,他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地真诚、眼神更是柔和了不少,“太后娘娘为人慈祥大度,先后替先帝抚育了三位皇子、甚至是我朝四位大皇子您平日怎么与家中长辈相处的、与太后娘娘也是那般即可。”想了想,老太监低着头,在转身之际又给齐玥点了件事,“太后娘娘喜欢聪明又不矫情的人,任楼主无需过于讨巧、心诚即可。”

    与自家长辈怎么相处的?那能当参考么?不气死太后娘娘掉了自个儿脑袋才怪!?

    “谢公公提点──!”齐玥一面腹诽着,一面是亲自扶了老太监上了轿,态度相当恭敬地说道,“明日就还有劳公公关照了!”

    太后娘娘是甚么样的人,她前两世甚少出入宫中、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依着老太监的话,只怕是周廉彻在把自己推出去当炮灰的时候、还是有好好给自己包装过一把的。否则方才那位韩公公就是再怎么给了好处,也不可能会说出这么多话。

    周伯良与先后感情深厚,两人是少年夫妻、一路吃过各种苦头,又熬到了周伯良继位,先后这才不堪体弱地撒手而去。似乎也因为缅怀先后的关系,周伯良多年来几届遴选秀女,也只是充实宫人、并没有广开后.宫。几十年下来,先先后后的有皇子公主降生,但最后、也就才活了四个有机会一争皇位的皇子,以及好几个尚在总角的小孩儿。

    大皇子周廉谦,受封卫王,为先后所出,身分最高、为人也最受好评,恭恭谨谨地一路参与政事,是所有皇子中最早成亲有后的。

    三皇子周廉策,母亲淑妃,倾倒军中,身分虽不及兄弟,但在军中声望颇高,于年前完婚、王妃目前也有了身孕。

    五皇子周廉语,母亲曲贵妃,祖父为五内阁大学士之一,善文弄墨,文臣间多有好评,不过妃位空悬、似是曲贵妃想从娘家选个人、但太后娘娘与陛下都不怎么同意。

    十一皇子周廉彻,母亲颐贵人,于周廉彻不满五岁之时便因病去世,只留下儿子自己一个人在豺狼虎豹的宫中争扎,什么也没能给他留下,再加上年纪都比几个哥哥小,自然也就没人急着给他张罗婚事了。

    “素娟,开了库房──!”齐玥平静地转身走向玥阳楼的库房,吩咐道,“我拿走的东西你给先记下了,到时候勾了簿子、再从我那儿拿钱贴回里头去!”

    老太监会有最后几句话,也是给隐晦地说了:明天他的进宫,说不准会成为几位皇子的生母一场唱戏斗智的戏台子。

    太后娘娘这一病,也让曲贵妃和淑妃终于想把两人多年的斗.争给拉到了最后一幕,显然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明天自己一趟面圣,若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恐怕会成为这两位jī锋之下的小炮灰。齐玥一面很烦这档子事,偏偏又不想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地──怎么想也就只能想办法先把几个娘娘都安抚好了,让她们再怎么想拿翘、也绝得不能把自己捉着做借口!

    “妳这事想做什么──!?”桑嬷嬷听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地带着两个小宫娥赶来,就看着眼前一箱子的东西倒了齐玥的?上、几件衣裳首饰也乱在一旁、显然已经准备了许久。

    又看着齐玥满脸坦然地等着她来的模样,桑嬷嬷哑然失声地笑了一阵,终于是说道,“妳放心吧!太后娘娘虽然爱整人,却绝对不会拿妳开刀祭血给那几个sāo.蹄.子玩的!”

    “嬷嬷这话是安了我的心”齐玥淡淡地一笑,“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天来宣旨的宫?已经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是能多做两手准备还是好的不是么?”

    “太后娘娘相当不喜欢曲贵妃。”桑嬷嬷先是挥退了所有下人,只自己拉着齐玥坐在屋子的正中央,低声说道,“当初皇后娘娘会撒手人寰,其实也是因为曲贵妃tǐng了大肚子、却硬是给陛下塞了自己贴身的宫女开了脸,又一夜有了身子,这才说了一堆不中听的话,愣是把娘娘气得心口发疼,当即大出血,没两个时辰就去了”

    “这事”齐玥惊疑不定地看着桑嬷嬷,“您这样子跟我说了,合适么?”

    “怕什么、妳难道会说出去么──?”桑嬷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太后娘娘在,曲贵妃是绝对没有机会对妳发难的。一切有了不对的苗头,妳就把事情都推了太后娘娘作主,肯定没问题的!”

    “”齐玥看着桑嬷嬷,忍了半天,终于是没忍住地问了,“当初曲贵妃这么做,让皇后娘娘与陛下痛失爱子,虽然做为怀孕的嫔妃有豁免权但诞下五皇子后却没有受罚、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么?”

    贵妃贵妃、纵然身分再高,那也是妾的身分。

    古人重视嫡庶,曲贵妃这么一出,对于子嗣本就不丰的周伯良来说,肯定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又怎么可能半点罚都没受呢?

    “因为她运气实在‘太好’”桑嬷嬷yīn森森地说着,“当年京中莫名有了怪病,病死了一堆人、皇宫里甚至一度也传了病例她身为育有皇子的嫔妃,也算在头号保护的名单之一就这个给她méng了半年,陛下纵使有再大的气,看了女人跟儿子的模样、活人也比死人有颜sè一来二去,再有了十公主,陛下哪里还舍得罚了她?”

    “太后娘娘就是再生气,再想给曲贵妃好看,也得看着陛下的面子忍让三分”桑嬷嬷冷冷地一笑,“但太后娘娘是什么漾的人物?不出一年就找了借口把五皇子拘了身边养着,几年之间就连拉了几位貌美的频飞起来挤兑曲贵妃、又在陛下面前连上了眼药──现在虽然依旧是后宫第一人,但也不过就是个以.sè.shì.人的玩物罢了!”

    齐玥对于这种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想着前世总是莫名的挨刀而死心有不干、想趁着机会多搜集些不易得到的消息,好来交叉验正一些臆测。

    “至于淑妃娘娘”桑嬷嬷撇撇嘴,说道,“娘家是五位内阁大学士之一的林阁老的嫡长女。不过,林阁老年纪大了、再没几年就该告老还乡了。偏偏是后继无人,朝廷里一帮文官早就给曲阁老的人给顶替了两光。淑妃娘娘前头没有人撑腰,在后宫的奥援也就少了,但好在淑妃娘娘的舅舅与兵部关系还不错,对于自己的侄女侄孙也很肯庇护,让三皇子在兵中颇为吃得开”可人无完人,一项专精可以餬口饭吃、难为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硬把好棋做废棋“可惜人就是个政务白痴,又硬是想衡插一手,现在连连办砸了差事,也不是什么需要太过担忧的人”RS!。

100. 初见面(三更)

    齐玥在桑嬷嬷、以及后来又送了一堆东西来的齐涵璋的帮助之下,终于是挑妥了一些衬手、衬身分、又不至于过分巴结的小东西。

    一伙人七手八脚地把它们分别包好了,统一由着素娟先行收好、等到跟着进宫时可以酌情帮忙分送。

    桑嬷嬷还在齐玥的腰带里加赶加急递缝了好几个内袋,方便她装入不少可以打赏的银锞子、就怕她隔天入宫受了委屈。

    “我昨儿已经连托了几个姊妹和旧识给妳照应。”隔天,桑嬷嬷赶了一大早便来琇院敲开门、挥开一众丫环,亲自替齐玥打理了穿着,还一面轻声再次地反复交待道,“凡事切莫出头,太后娘娘有问妳再有答、曲贵妃跟淑妃娘娘的话妳挑着回应就好,不用太过勉强齐家的家底切莫别漏了,选着妳想说的就说,不能说的便拿了东西引开她们的视线。别人给的点心不要乱吃,只能吃韩公公给妳的东西,千万别落单了”

    齐玥笑着任由桑嬷嬷一派老太婆的裹脚布般落落地说着,一旁的几个丫环和两个小宫娥都是满脸惊疑──一边是没有想到入宫的规矩远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一边则是第一次看到桑嬷嬷会对除了太后娘娘以外的人,这么用心的叮咛和铺排着退路。

    韩公公与桑嬷嬷那可是老旧识,交了底儿的交情。这下子为了眼前这位齐九娘的安危,特地请了韩公公做眼珠子,想来也是花了大力气的要保人。就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地把人给捞出来。

    “您请放宽心罢!”眼看着时间就要不够了,齐玥笑笑地按着桑嬷嬷的手,温和地说道,“既然您都安排好了,这宫里虽然步步危险,咱们也实在没有必要把它想成虎狼之窝,见着人就要炸毛吧?”看着桑嬷嬷皱着没就要翻脸,她连忙又安抚地说道,“我又不是那不会看人脸sè的,您交待的事情我都记得门儿清,断然不会给自己和齐家、还有您添麻烦的──!”

    桑嬷嬷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那jiāonèn的脸庞,见着她顶着滔天的危险女扮男装、méng骗天听地涉险,总觉得就是从头到脚都无法安心。

    这下子看着齐玥故做冷静地说着不着调的安慰话语,让这个见惯了腥风血雨的老人家,在某瞬间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草木皆兵了;一回神见了齐玥的笑颜,这才发现自己反而是被个小辈给成功地哄了过去。

    “就给妳贫嘴吧!”桑嬷嬷板着脸,故意冷冷地说道,“妳还女扮男装呢!宫里哪位不是人精?那一双眼睛可是俐琐的很,妳最好事无时无刻、甚至连去净房都给我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听到没有!?”

    “是是是保证完成命令!”齐玥tǐng直了背脊,眼神澄澈而无畏地看着桑嬷嬷,“您就安心地带着阳哥儿,等着我回来吧!”

    “要是本王今日夜宿宫中、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让人拟了折子、替本王准备求娶齐家九娘为侧妃罢!”周廉彻穿好了衣裳、又勒好了玉冠,对着随shì身侧的汪海和尚交待道。

    “阿弥陀佛──!”汪海和尚双手合什,轻轻地一躬身,沉声说道,“那么老衲就先预祝王爷今日一行顺利了──!”

    “哼”周廉彻先是看了看自己有些紊乱的掌纹,紧接着冷笑一声、便是紧紧地握住了手,“那个位置,最后肯定是本王的──!”

    说着,他便是转身推开了房门,一路大步行踏过雍王府,坐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往宫里去。

    汪海和尚半垂下了眼,跟着让人掩了那大开的门──

    甚至没有理会那个躺在纱帐峦迭的chuáng上、浑身布满凌乱的青紫指痕、又沾满yin.靡白.液的修长身子,就这么奄奄一息地躺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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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玥坐在车里,听着车轮声和缓而规律地传来,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轻松惬意地四顾着窗外,而是端坐着、彷佛塑像。

    她并不能肯定周廉彻都跟太后娘娘说了什么,但是为了避免在这些天皇贵冑的面前混淆了身分,她还是决定要尽可能地放低姿态,在不触及底线的状况下,稳稳地昭示着自己‘匠人’的身分。

    因为她知道,以周廉彻想要邀功的个xìng,肯定不会说那流云坠是他找来的,而是他‘请’人特地耗费苦力刻的。自己只要拿稳了这一段,再把话题往着自己擅长的鉴宝或刻物的方向拉着,只要熬过了关键的两到三个时辰、等到宫里要落钥前,自己肯定能全身而退──

    就当作是自己又一次地陪一堆富.太.太们聊天就好了!

    拨开水晶玉珠帘,且上玲珑寒冰阶,齐玥一蹴一阶地稳稳上前,越看便越是心惊。太后娘娘果然不愧为整个后宫里身分最为尊贵的人物,居处居然与龙宫无异,八十一颗同样大小,形状浑然天成的极品贡珠,就被人奢侈地直接做成了帘幕。

    脚下台阶乍看并不起眼,实际上却尘埃不沾,似乎有流光四溢从角落的香炉而出,奢侈地焚着奇香异宝。

    整个慈咸宫里内外并没有太多服shì的人,齐玥一路走来、顶多就四位公公并四个宫娥,再多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瞧见。桑嬷嬷说太后娘娘最烦一堆人跟前跟后,凡事又只挑着最好的享受,看来并非是空xué来风。

    “启禀太后娘娘”带齐玥进来的,还是昨天那位去宣旨的韩公公,这会儿领了人、才刚进了慈咸宫正厅的坎儿,便是已经带着齐玥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玥阳楼楼主,任钥带到──!”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齐玥虽然讨厌动不动就跪人,可毕竟收拾情绪收拾惯了,这会儿该怎么做也不含糊;没等旁人递垫子,自己就大大方方地跪了下去。

    就在她这么做的瞬间,一道婉转却略显尖刻的笑声便是在慈咸宫里响起,

    “没想到一介平凡的匠人,也很是‘知理’啊──!本宫今天可真是大开了眼界了──!”

    齐玥脸上半点神情都没变,看着前头的韩公公没有起身,她自己也就跟着维持着姿势,连一点尴尬的扭.动都没有。

    照着人的语气和内容来看,方才那位抢先出声的,就是目前于后.宫里仅次于太后娘娘的曲贵妃了。不过,桑嬷嬷不是说太后娘娘相当不喜欢这位么?为何还任由着她在这慈咸宫里撒野呢?

    “姐姐可真是说笑了。”忽地,一个温柔得可以掐出水的的声音,紧接着曲贵妃的声音响起,“任楼主于京城评价极高,出入接触的权贵不知凡几,怎么又会不懂礼数呢?莫怪是姐姐平日也是这般要求了十公主的?妹妹怎么就不见她可以说跪就跪呢?”

    得,这位也是说话敢不论旁人死活的齐玥听着淑妃的话,有些悲哀地想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身艳紫?金牡丹儒裙的曲贵妃正厉眼看着一身nèn粉sè的淑妃,十指紧扭着帕子、脸颊有些僵硬、额上的青筋也是突突地。

    十公主因为替她挡了可能被砍头的祸事,曲贵妃从小就对这个女儿多为纵容。再加上周伯良一向是打摔儿子、疼宠女儿──导致十公主一路的长歪、从此不见回头的机会。曲贵妃把她拘了鸾仪宫里,派了四五个嬷嬷管教,但这两年下来,却依然不见这位十公主有任何要悔改的意思。

    现在人也一十二岁了,正是要开始相看驸马的年纪──但满城的人家,至今却没有半个有偷偷递橄榄枝的意向。

    淑妃仗着有太后娘娘在,曲贵妃就是再胜气凌人也不敢作乱,这才敢狠狠地当众踩了曲贵妃这个大雷点。

    “好了、哀家这儿正清静着呢!妳们两个要是嫌这儿太无聊,大可以跟着一起回自己的屋里斗──!”就在齐玥还想多听上了两句排解的时候,一个相当具有厚度的沙哑女音,便一路穿透了空气而来,划开了方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韩公公,看座吧!”

    “喳──!”韩公公看着一场小小的暖身闹剧已经落幕,忙不迭地匆匆起身,亲自端了一旁的小杌子,让站起身的齐玥可以坐得离太后娘娘近些、却又不会比两位娘娘还要来得亲近,以免惹了踰矩之嫌。

    而曲贵妃看着太后娘娘始终没有帮着自己的打算,又想着等等周伯良可能会过来、自己再怎么别扭也不能离了慈咸宫而去,只好双眼满是yīn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齐玥,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变着法子整整这个贱.民!

    要不是因为他,周廉彻那个野.种也不会就这么得了太后娘娘与皇地的青眼,连着两日得以进宫,白白地多了在陛下面前有了长脸的机会!

    而齐玥则是借着起身又坐下的机会,快速又悄声无息地打量起眼前的几个人,心中是对她们几位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RS!。

101. 太后心(一更)

    太后娘娘看着齐玥姿态优雅地端坐在小杌子上,一面吃着糯米磨细蒸出的莲花糕,一面看着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身陷在不是女人就是太监的慈咸宫里,非但没有不自在,反而还很能拿捏自己的位置、不大一会儿,就与所有人都把话给说开了──甚至还拿出了早已备好的各种珍奇的小礼物,逗得曲贵妃和淑妃一时也都要忘了一开始的一场对峙。

    也不晓得彻哥儿这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活宝

    小小年纪,第一次入宫就可以做到宠辱不惊、甚至还能悠游地周旋在各方之间,实在不简单。

    甚至自己时不时的插话刻意刁问,这孩子也能毫不惊慌失措,眼神清彻而镇定地同自己问答;然后又是一个微笑的岔开了话题,把事情都往他最擅长的方向带去。

    玥阳楼的背后是齐家不错,但就是齐家一辈里较为突出的齐涵璋,当年第一次入宫承召也是多有僵硬,甚至还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泼了自个儿一身。

    难道齐涵璋还请了什么高人不成?竟然能把一个孩子教成这个模样!?

    “您看,这对东珠耳坠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但因为外头还掐了银丝、不但美观实用,只要稍做擦拭,可以数年都像新的一样”齐玥看淑妃对于其中一组耳环感到兴趣,便是笑着说道,“这个道理与贵妃娘娘冠上的那鸾衔玉枝是一样的,只要搭配上不同的发型、妆容、甚至是衣服,都可以得到不同的效果,但绝对不会让人有唐突之感。”

    对一个说话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冷落另一个。褒褒贬贬,分寸拿捏进退得宜。

    东西本身的价值有,但也不过是图个稀奇,就是送了几位娘娘,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有意巴结。

    而且不论送了谁,也不会因为东西的价值有不同,而让两位娘娘心里出现芥蒂。

    宫里的女人啊、一向最喜欢说自己再好相处不过、然后背后狠狠地补你一把刀子的!

    “好了好了──!”太后娘娘看着已经几乎要忘了最初目的的两人,忍不住笑着说道,“都已经让任楼主把嗓子都要说得冒烟儿了,妳们两个竟然还没让人好好休息休息”

    曲贵妃和淑妃俱是先一愣,紧接着、又飞快地在站起身应了太后娘娘的话后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样都对于自己一时会看花了眼、松了警惕心,还跟个小女孩儿似地兴致勃勃地挑捡东西的举动,感到讶异无比。

    她们俩均是入宫多年,娘家实力不薄、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入宫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宫妆摆设,什么样的富贵珍品会没有看过?没想到竟然是有这么一天,让她们两个仍有如此yù罢不能的时候。

    “太后娘娘见笑了!”齐玥一听,便是在两位娘娘开口前,率先离开了小杌子,单膝跪地、仰头对着太后娘娘温和地说道,“只不过是草民平日喜欢搜罗些比较特别的小东西,胜在稀缺、实际上并比不得宫里御造局的精巧。承méng两位娘娘看得上眼,能有解说的机会,也是草民的荣幸!”然后话锋一转,大胆地把话题拉到了太后娘娘的身上,“若太后娘娘看得上眼,就是都献给您也是草民修得的福气了!”

    “呵──!”太后娘娘看着齐玥精致的眉目,手指轻轻敲着凤头扶手,眼神瞇起,“本来今天要你进宫,也就是想问问你流云坠的事情。不日前,哀家又拐又问了雍王许久,这小子才是好不情愿地把你的事儿给哀家说了想着太宗要咱们知恩图报,哀家算了算、光表彰你的功劳,似乎还不够抵哀家一命──只好把你召入了宫中,想当面问问你有没有想要什么?的赏赐了”

    曲贵妃本来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一听太后娘娘竟是这般开口,脸sè一变、顿时满脸复杂地看着齐玥依然淡然的脸庞,背上不自觉地泛起阵阵冷汗。

    本来她还想着要在事后扯着齐玥,找了几个由头发做一番、再好好宣泄一下这阵子的憋闷。没想到太后娘娘这根本不是要把人往那尖子上推,而是要光明正大地纳入羽翼下保护若是自己刚刚再沉不住气一点,说不准现下自己就要遭殃了!

    自己遭殃还不打紧,万一连累了最近风头略输给几个兄弟的儿子,还有前朝的爹爹,那可就大不妙了!

    而一旁的淑妃看着曲贵妃丕变的神sè,本想幸灾乐祸地多说几句。没想到看着太后娘娘似笑非笑地瞥过来的眼神,忍不住是一个jī灵,连忙用宽大的粉sè衣袖一遮了脸、嗲嗲地笑着说道,

    “太后娘娘您真是疼爱后辈,这般大的赏赐,只怕咱们到现在才碰上头一回呢!您瞧瞧、这是不是该好好地纪念一番呢?”

    看来回头得好好让人去跟三皇子说道说道,纵然不能同这任钥交好、但也觉对不要把人给得罪了狠了

    齐玥听着淑妃那明明已经不怎么适合再装nèn的嗓音这么一发嗲,忍不住双肩一抖,只能是红着脸说道,

    “太后娘娘福寿安康,草民不过是得了个机会给您祈福,这也是身为大夏朝的子民应尽的本分,哪里还能厚颜求赏赐?”

    太后娘娘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还跪在地上的人,半晌、笑了,

    “想不到京城里,这天子脚下,竟真有黄口小儿都能懂了许多老人、穷尽一辈子也都不能懂的道理啊”

    韩公公看着太后娘娘的表情,又偷偷地看了齐玥的动作,心中对于桑嬷嬷的不放心和委托,第一次觉得这老朋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小娃娃不但眼神很好,脑子也是再清楚不过的。知道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避开,什么招该接、又有什么事情要祸水东引。看看连一向对人都冷漠无比的太后娘娘,竟然也会有一天主动问了人想要什么赏赐还有办法没有被这天大的好处给端了理智,推了后也能漂亮地不给人抓住把柄

    真真是惹得天都要下红雨了──!

    “这都是皇上御下有方,让四海平民接能得教化,知晓lun理、孝俸父母、兄友弟恭、进退得宜。”齐玥恭恭敬敬地说道,“愿我大夏朝可以传盛千世,安邦攘夷,人人丰衣足食”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地,有个雄浑的声音抢在太后娘娘出声之前,在偌大的慈咸宫里响起,“如果在朕的御下可以有卿的愿景成真,那么朕在百年之后,也能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慈咸宫上下俱是一惊,一下子便是小小地鸡飞狗跳了一番。

    太后娘娘由着人搀扶站起、她年事已高,周伯良早早是不让这位劳苦功高的娘亲跪自己儿子了。

    而本在吵吵闹闹的两位嫔妃,这会儿也是放下了一时的火气,理了理鬓发便迅速福身而跪;

    齐玥则是跟着靠上来的韩公公,一起再度就着跪姿叩首而下,颇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加入了‘迎宾大.队’。

    反正她自己人小力微,低着头、随意跟着开口闭口了几次,大伙儿声音都这么大,囫囵地méng过了也没人会发现。

    太后娘娘看着儿子来了,忙是推开了搀扶的宫娥,自行拎着拐杖,巍巍地走了两步,任由着皇帝上赶了两步前来搀扶,又是拍着人的手、一付与有荣焉地笑着说道,

    “陛下您且听听,可真真是我大夏朝之福咱们可千万不能让这等人才给溜号了!”

    齐玥在韩公公的帮忙下由跪改弯腰,猛地听了太后娘娘这一番‘过誉’的发言,人又差点一栽了下去。

    “嗯”周伯良看着眼前修长也相对显得相当瘦小的男孩儿,mō了mō下颔,“不过年纪还真是小了些”

    “当年跟着太宗打天下了时候,顺昌侯还不是也才这个年纪?”太后娘娘不满地说道,“任楼主翻过了年底也一十三岁了,早些儿的人家都已经要娶媳fù儿、不小了!”

    “是是是──!”周伯良看着太后娘娘不高兴了,又想着太医总说人年纪大了、只能顺着来、不能总对着干,连忙是笑着说道,“朕这不就是在想着要怎么把人给留在得用的位置上么?”

    “依哀家看,要是陛下一时没有得用得上的地方,总归慈咸宫也该翻修了,或许给他练练手”太后娘娘笑着看了齐玥看似惊慌、眼神却很平淡坦然的模样,“反正这小子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用不着咱们特别操心些有得没有的事”RS!。

102. 御造局(二更)

    聪明人,一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早早枉死,一是能明哲保身、不给自己和上司下属添麻烦,大伙儿和乐融融。

    齐玥额上冒着冷汗,知道太后娘娘是先把自己给归了后者,但到底算不算数,只怕还有得商量。

    “唔”周伯良看着齐玥的模样,似乎还tǐng犹豫的,“他年纪虽然还小,但毕竟也已经过了十二岁了、又是外男,只怕并不适合后宫”眼神又不带任何歧.视sè彩地扫向下,“除非”

    卧槽、傻*──!齐玥眼神终于出现了入宫以来第一次的慌乱。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这是想把她净.身的节奏么?

    她可是女的!!

    “您也太过了罢!?”太后娘娘看着齐玥,又看了看周伯良、再扫向表情惊疑的曲贵妃和还算平静的淑妃,忍不住说道,“有哀家盯着,总是不可能乱来的”

    “不妥。”周伯良摇了摇头,“母后要是喜欢,至少也要让韩公公与陆公公其中一人盯着,朕才能放心。”说着,又看向齐玥,像是简单地解释了自己的用意,半自言自语地说道,“宫中未婚的公主太多,就算是以防万一、朕虽不惧身分悬殊但总归是要顾及男女大防!”

    齐玥头顶上一片乌鸦飞过

    这宫里的女人,要不是不得已、她一个都不想认识!

    曲贵妃在旁边一听,登时一口气噎着喉头、差点就换不过去,

    “陛下──!现在可就七公主、十公主两个正值婚配的年头啊──!”

    她的女儿已经很难找人家了,这任钥再这么频繁进出宫里,不是摆明着要坏了她女儿的名声么!?

    太后娘娘冷冷地看了曲贵妃一眼,撇嘴讽笑,

    “这不是陛下已经把话给先说了么?妳又算什么东西、跟着鬼吼鬼叫做什么?”

    哼──!也不看看人家任钥,才十二岁儿以,这不是还知道要安安份份地什么都没说、除非事情真的太超过了才反击么?

    曲家的家较看似严苛,但只怕也是空轿子、什么都没给自家女儿安好罢?

    周伯良看着紧张万分的曲贵妃,又看了齐玥冷静的样子,皱紧了眉头、没有了往常的耐xìng,而是沉声喝斥道,

    “母后说得对,妳最近可是愈发地没规矩了──!朕看着任钥也是个守规矩、又勤勤恳恳的人物,只要有人跟着、别让他落了单,妳们平常也把几个未婚的公主给拴好了,哪里又还需要这么担心?”

    最近曲阁老总是替着摀皇子擦屁.股又说好话,让周伯良打从心底开始对曲家反感了起来。现在来了后宫,曲贵妃非但没有软语相对,反而处处与他持着反对的意见,这让他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抑郁了起来,说话也就愈发地不客气了,

    “由其是老十,妳与其总是盯紧着别人,还是多想想办法看要怎么管束她──!否则未来要是和亲了,白白地还丢了咱们大夏朝的脸!”

    曲贵妃听了周伯良的话,顿时两眼一黑、双耳耳鸣,整个人软倒在地,一下子没了言语──

    和亲?!他怎么舍得让他们俩个孩子嫁给那些蛮夷!?

    “陛下──!”太后娘娘看着情况不对,连忙是出声制止了周伯良,避免他一下子差点把本在酝酿的事情,给一下子全都说了出来,“咱们可别再让人给弯着腰了,哀家以后还想麻烦任楼主给哀家刻点东西呢!您要是让他把腰给弯坏了、哀家可不饶了您啊──!”

    周伯良一甩了衣袖,眼神显得有些狼狈。听了太后娘娘的话,又示意了淑妃去搀扶起人,这才转头看向齐玥,

    “朕听说你擅长玉雕?”

    齐玥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子,没想到周伯良这么快又把注意力给放了自己身上,连忙又是在韩公公的示意下,给跪了下去,

    “启禀陛下,草民师承齐家玉器一脉的长老齐涵璋,确实比较擅长玉雕。”

    “比较擅长?”周伯良顿了顿,疑huò道,“莫不成你还擅长其他的!?”

    这可奇了!鉴宝这东西,不是勘比一家之学,穷尽毕生之力,也难以专精其一么?

    “草民学得杂,玉雕还是跟着师傅后才专起来的。”齐玥压着嗓子说道,“木雕、瓷器也略懂”看了看慈咸宫的布置,她细细地盘算了一会儿,便是补充说道,“若太后娘娘想要借着这次给慈咸宫焕然一新,草民愿意倾力努力一把!”

    太后娘娘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哀家还当是什么事呢──!”看着沉默的帝王,有心帮齐玥说话,“哀家这儿自然是指了你来干了,就是陛下还想多多考校你一番呢!”

    “那没有的事儿!”周伯良看着太后娘娘难得开心的模样,又想着自己回头多派些人盯着慈咸宫里的人.事.变.动即可,也不用这么个扶了太后娘娘的心情,于是是顺水推舟地说道,“不过往后要行走在宫中,没有点身分是不能的”虽手召来了陆公公,周伯良便是说道,“拟旨着六品给事,捱了御造局名下,由淮亲王管着吧!”

    “还不下跪接旨?”太后娘娘看着齐玥呆愣的面孔,哈哈地一笑,“本来哀家还想着是个沉稳的小子,没想到也是个愣头青、这才多大的事儿,竟然也给吓呆了!?”

    “谢陛下、谢太后娘娘──!”齐玥就是等着有个人来递把小梯子,否则这反映太快就跪了显得太过从容;不反应看起来又有些托大、让人难以有好感,怎么做总是两边都不讨好,只好赌赌有人可以给帮一把了。这下子太后娘娘如此善解人意递帮了忙,齐玥连忙打蛇随棍上递说道,“草民不、臣下定当肝脑涂地,把这慈咸宫给用得舒适又明亮宜人的!”

    ===

    齐玥一趟入宫,桑嬷嬷和齐涵璋等人可是把脑袋吊着在那儿等着。

    没想到才进去了半天,人不但没有事情、更是连半点都没有碰着,反而擢升了六品小官,管起了慈咸宫的事儿了!

    “没想到你这小子运气倒是好,非但没能被曲贵妃给刁难,反而还在她面前得了陛下跟太后娘娘的青眼”桑嬷嬷满脸感慨地看着狂扫着云吞面的齐玥,忽地又忍不住嫌弃起了她的吃相,“妳可是个娘子──!纵使日后得已男儿身上路,也好歹给我吃得好看些!?这样子污七八糟的算了什么劲儿的?”

    “嬷嬷您从早上就不让我吃喝”齐玥也是满腹的委屈,“饿了一天、渴了一天、跪了半天的您总不好让我继续饿着吧?”

    反正也都是在家里面,没什么人看得到,她担心什么啊!?

    “以后有的是让妳饿着的机会,总是该习惯的。”桑嬷嬷看着齐玥瘦巴巴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但还是尽责地板着脸说道,“更何况御造局里卧虎藏龙,妳这个模样进去,只怕没两天就要被人揭穿了男不男、女不女的身分了──!嬷嬷现在开始要好好盯着妳,总该是整个固定的走动方式,免得给那些个人精瞧出了不妥。”

    “咳咳”齐玥被她一句话给呛着了,这下子憋着气、眼里泛着泪水地说道,“御造局不是就每个人领一个房间,该做事的时候就窝了房里么?怎么还会要跟其他人接触了?”

    御造局的人虽然都直属于皇家,但毕竟每个人的看家本领没有必要也卖给同僚。为了保护每个匠人独立作业的专业、还有保护各家自己独门的秘技,御造局的每个师傅都是有独立的工作间的。

    齐玥还想着自己进去后,有了单独的作业空间,那就更不怕会被人给识破的身分,安全的很

    “你傻啊──!”桑嬷嬷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妳以为后宫那群莺莺燕燕,几位皇子公主,平日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御造局油水多,主要也是客群虽少、但消费力大、花样多、主意多,所以每年拓展了规模,至今有接近两百位匠人直属给皇室办事。

    直属的范围,可不仅仅是天天关了屋里或是跑外头搜罗好东西,更多的时候还得进到宫里,与这些‘顾客’做好万全的沟通和回报。

    更何况齐玥首先就是接了慈咸宫的活儿,这下子没有一年两年根本没能脱身。女孩子也正是一暝一变的时候,这下子天天住了宫里,早晚都会漏馅儿。

    “呃,那也只能小心点儿别被发现了吧?”齐玥想得不多,只觉得掩护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只要自己不要事事都觉得不对劲儿,别人也不至于天天怀疑身边的人的xìng别到底有没有错置,“这事儿我经验丰富着、绝对不会有事的!”RS!。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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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匠女介绍:
玉勾剑鞘,慧眼识珍宝。
蛰伏两仪,起手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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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尖演员意外坠崖,异世穿越,先火焚后重生。
一朝成为名门闺秀,危机四伏,弟失明母自缢,她要如何化险为夷?
人家学得是琴棋书画,她却得白天学鉴宝、夜里挑灯挖墙脚──学得太差还要受惩罚!
哼哼!包袱款款,不怕,狡兔三窟自己挖。
但问题是,那谁,你一个纨绔子弟凭什么嫌弃本姑娘是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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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匠女》,看一个重生女子如何从鉴宝腾达,才冠千古、名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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