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续恩怨(一更)
元绍华的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周廉彻的母妃当初硬是攥着一口气生下了他,没熬了几个时辰人就撒手归西了。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娃,那时宫里也没有哪个地位够高却膝下无子的嫔妃,周廉彻这塞哪个宫里去也都不适合。要不是太后娘娘看不过去,讨了皇命接了过去亲自照顾,否则周廉彻这条小小的生命早就被后宫的那群人给生吞活剥了!可后宫毕竟不是皇子们可以久待的地方,七岁之后、周廉彻就已经自己带着人住到了皇帝给拨的潜邸住去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却能得太后娘娘的照顾多年、又得皇帝陛下的赏赐出府──对于几个母家势力坚强的皇子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各何况周伯良当初赐府也就是太后娘娘所托,根本算不得荣宠。
可架不住其他势力差不多的皇子眼红,那一拨拨的刺客、也是接连地让人不堪其扰,甚至一度闹得潜邸上到大总管、下到服侍宫女太监们都要崩溃了。
而周廉彻也不知道是怎么整的,自己全身上下愣是一点儿擦伤也都没有。
而就这么一个环境长大的小孩,即便现在言语行止多像一般人,但依照元绍华对周廉彻的了解,这个人只怕是把那段阴暗日子里所滋生的暴虐与仇恨给深深地锁在心底──直到长大成人后,手里有了足够了力量,就更是卯足了全力、要把从前所吃过的亏给讨回来了。
至于他的性子到底都养成了什么样?元绍华也不好做评判。
御造局背景特殊,于皇室里的地位同样超然,依照现在大家势均力敌的情况来看,背景相对单薄的周廉彻,会想争取这一块肥肉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毕竟只要家里背景稍微深一点的都知道御造局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隐造局,那里头的水深、势大。几乎等于直属于皇帝的力量,也让不少人始中垂涎不已。
御造局就像是打隐造局的前哨站,而从前面的努力情况看来,要收买在御造局里头的太监或判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会想要杀了这几个下落不明的匠人,再把自己的人给安插进去,的确也不是什么太过无厘头的举动。
“他们不是犯人,都是无辜的、活生生的人命。”齐玥没有管元绍华话里话外的暗示,也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我可不晓得雍王爷有什么计划!自然也没有什么阻碍不阻碍的问题!”
“当初明明是有人恶意侵.入了预造局。事情闹得那么大、雍王爷就是想插手。也该是从那头去着手──犯不着与他们这几个平头百姓过意不去吧!?”
元绍华的嘴角噙着一抹微讽的笑意。“你那么聪明,有必要反问本大爷这么多么?”像是看透了齐玥的不安,他有些恶意地提醒道,“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觉得要是魏琛同你兵分两路把人给送走,为何会到了这个点、都还没有来跟你们会合呢?”
齐玥虽然生气,却也同样知道元绍华的话并非无理取闹──甚至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沉默地站在那里,许久、才是别扭又有些不甘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元绍华忍不住是真的笑了起来,看着齐玥铁青的脸色,有些好笑地说道,“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任楼主、您也是一年比一年还要进步得多啊!只是雍王也不想跟他们过意不去、不过…….这些人的身分,他还是要定了罢了──!”
许二姐等人在齐玥拨给他们的护卫护着下。被断完后后,随即赶来的阿戟、阿错给牵制着,这下子元绍华的话毫无遮掩地被他们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可置之间的信息量着实有些过大,让他们都忍不住有些发蒙了。
他们在御造局的评等虽然都不低。但毕竟上头也是大有人在──为什么周廉彻一个堂堂御赐的王爷要特地与他们这些人纠缠呢?
“如果他们愿意放弃现在的所有身分,直接到了雍王府里做事,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吧!”元绍华看着许二姐几个人的样子,收了笑、有些严肃地说道,“至于……不是你的事情,如果可以推掉,下次就别再管这种莫名奇妙的麻烦了罢!”
琥珀在齐玥的背后,也不管会不会损了自家主子的面子,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她同样觉得,自家主子人虽然很好、对人也大方体贴,但是常常揽了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把自己搞得疲于奔命的……
明明可以活得更舒心一点的啊!
才多大的年纪,人的一生可长着呢!何必和自己这么过意不去呢!
“遇都遇到了,难道你还要我视而不见么?”齐玥冷冷地看着元绍华,不悦地说道,“三少爷要是偏要站在雍王的那一个阵营,那就麻烦您让让、别挡了咱们的道儿了!我这就带着人走,保证一丁点儿的痕迹都不会落下,也绝对不让您为难!”
“要是我不让呢?”元绍华脸色忽地一变,有些痞而坏地环着胸站在那里,“你可别忘了,刚刚要不是我的人先把他们给打退了,就凭那些暗卫的能耐……你们现在还有那个小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么?”
“三少爷能否给咱们说个明白为何雍王要杀人呢?”忽地,毛绍清赶在了齐玥再度说话前,抢先开口地同元绍华说道,“纵使是难逃一死,也还请三少爷开恩,让咱们能做个明白鬼吧!”
元绍华颇为意外看着表情坦荡的毛绍清,又看向了一脸坚毅的黑云、在看看刚才满脸害怕,此刻却已经恢复了镇定的许二姐,似乎很是好奇,为何齐玥都可以遇到这么特殊的人群。
不过面对这种人,比起那些只会装腔作势、又或是只懂得哭哭啼啼的人,三少爷也还是很乐意把某些话交待个清楚的,
“做不做明白鬼的事情,不是由我决定的。不过……提前给你们一点心里准备,倒也不是不行。”
说着,元绍华大手一挥,就是对阿戟阿错说道,
“咱们家的名下的一个院子就在附近吧?就是借个房间,过去说个清楚。本大爷也不强求什么,但听完后、有什么选择,本大爷也不会怪你们!”
只是会先帮人给做个了断而已!
齐玥那头有幸遇到有人救场,而反观魏琛这头、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晚上他们的确是顺利地出了城门,却没想到真正的埋伏还等在小树林里!许家的人的尸体一字排开地被排在了地上,就像是个见面礼─,让许二姐的两个族兄看着差点没失去理智地就要上前扑去!
“不准碰──!”魏琛经验丰富、又火眼睛金地伸手拦了他们一把,“那尸体有问题!”
从尸体上流出的血色来看,早已是死去多时。闻着虽然没有发臭,但是从形状上判断起来,起码也有好几天的日子了。可就这种天气下面,尸体腐朽的速度可不慢,这一排尸体到现在都还是只有流流血、没有其他过份的情况看来,肯定是有被做过什么手矫。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阴鹜的声音,自树林后头响起,“真不愧是魏琛为大人啊!”
“是你!?”听到了在熟悉不过的声音,魏琛登时瞪大了眼,随即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仇家似地,狠狠地瞪着小树林里晃晃的影子,“你这个不死的妖怪,到现在居然还活着?!”
“哈──!”那个声音像是猫抓了琉璃的声音似地刮耳又难听,也没恼怒,而是折磨人地继续说道,“当年你就不该只喂了我喝一杯毒酒,没想到吧?我竟然还有这么能活着与你相对的一天!”
“当年你的确也是个能人,所以我只灌了你一杯毒酒、没想到去鞭.尸。”魏琛冷冷地说道,“坑害了你两千多个战友,难不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宽恕吗?”
“我该得到宽恕?”那人有些诧异地嗤笑了一声,“不、我从不觉得我该得到宽恕!”
魏琛一面悄悄地移动着,一面与他周旋地说道,
“那么老天饶了你一条命,你为什么不肯好好收着、而是硬要来京城这里自讨苦吃呢?”
其他人紧紧地盯着小树林那里的动静,就怕魏琛离得太近,会不小心误中了陷阱。
“呵……那任钥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娃儿……”对方倒是心情颇好地继续跟着魏琛话家常,“到现在也没有安全的烟花放出来,看来……已经该是被我们的人给宰了做蛊衣了吧!”
魏琛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登时一变,相当难看地说道,
“你不是雍王的人!?”
“桀桀
134. 宫来召(二更)
元绍华的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周廉彻的母妃当初硬是攥着一口气生下了他,没熬了几个时辰人就撒手归西了。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娃,那时宫里也没有哪个地位够高却膝下无子的嫔妃,周廉彻这塞哪个宫里去也都不适合。要不是太后娘娘看不过去,讨了皇命接了过去亲自照顾,否则周廉彻这条小小的生命早就被后宫的那群人给生吞活剥了!可后宫毕竟不是皇子们可以久待的地方,七岁之后、周廉彻就已经自己带着人住到了皇帝给拨的潜邸住去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却能得太后娘娘的照顾多年、又得皇帝陛下的赏赐出府──对于几个母家势力坚强的皇子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各何况周伯良当初赐府也就是太后娘娘所托,根本算不得荣宠。
可架不住其他势力差不多的皇子眼红,那一拨拨的刺客、也是接连地让人不堪其扰,甚至一度闹得潜邸上到大总管、下到服侍宫女太监们都要崩溃了。
而周廉彻也不知道是怎么整的,自己全身上下愣是一点儿擦伤也都没有。
而就这么一个环境长大的小孩,即便现在言语行止多像一般人,但依照元绍华对周廉彻的了解,这个人只怕是把那段阴暗日子里所滋生的暴虐与仇恨给深深地锁在心底──直到长大成人后,手里有了足够了力量,就更是卯足了全力、要把从前所吃过的亏给讨回来了。
至于他的性子到底都养成了什么样?元绍华也不好做评判。
御造局背景特殊,于皇室里的地位同样超然,依照现在大家势均力敌的情况来看,背景相对单薄的周廉彻,会想争取这一块肥肉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毕竟只要家里背景稍微深一点的都知道御造局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隐造局,那里头的水深、势大。几乎等于直属于皇帝的力量,也让不少人始中垂涎不已。
御造局就像是打隐造局的前哨站,而从前面的努力情况看来,要收买在御造局里头的太监或判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会想要杀了这几个下落不明的匠人,再把自己的人给安插进去,的确也不是什么太过无厘头的举动。
“他们不是犯人,都是无辜的、活生生的人命。”齐玥没有管元绍华话里话外的暗示,也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我可不晓得雍王爷有什么计划!自然也没有什么阻碍不阻碍的问题!”
“当初明明是有人恶意侵.入了预造局。事情闹得那么大、雍王爷就是想插手。也该是从那头去着手──犯不着与他们这几个平头百姓过意不去吧!?”
元绍华的嘴角噙着一抹微讽的笑意。“你那么聪明,有必要反问本大爷这么多么?”像是看透了齐玥的不安,他有些恶意地提醒道,“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觉得要是魏琛同你兵分两路把人给送走,为何会到了这个点、都还没有来跟你们会合呢?”
齐玥虽然生气,却也同样知道元绍华的话并非无理取闹──甚至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沉默地站在那里,许久、才是别扭又有些不甘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元绍华忍不住是真的笑了起来,看着齐玥铁青的脸色,有些好笑地说道,“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任楼主、您也是一年比一年还要进步得多啊!只是雍王也不想跟他们过意不去、不过…….这些人的身分,他还是要定了罢了──!”
许二姐等人在齐玥拨给他们的护卫护着下。被断完后后,随即赶来的阿戟、阿错给牵制着,这下子元绍华的话毫无遮掩地被他们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可置之间的信息量着实有些过大,让他们都忍不住有些发蒙了。
他们在御造局的评等虽然都不低。但毕竟上头也是大有人在──为什么周廉彻一个堂堂御赐的王爷要特地与他们这些人纠缠呢?
“如果他们愿意放弃现在的所有身分,直接到了雍王府里做事,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吧!”元绍华看着许二姐几个人的样子,收了笑、有些严肃地说道,“至于……不是你的事情,如果可以推掉,下次就别再管这种莫名奇妙的麻烦了罢!”
琥珀在齐玥的背后,也不管会不会损了自家主子的面子,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她同样觉得,自家主子人虽然很好、对人也大方体贴,但是常常揽了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把自己搞得疲于奔命的……
明明可以活得更舒心一点的啊!
才多大的年纪,人的一生可长着呢!何必和自己这么过意不去呢!
“遇都遇到了,难道你还要我视而不见么?”齐玥冷冷地看着元绍华,不悦地说道,“三少爷要是偏要站在雍王的那一个阵营,那就麻烦您让让、别挡了咱们的道儿了!我这就带着人走,保证一丁点儿的痕迹都不会落下,也绝对不让您为难!”
“要是我不让呢?”元绍华脸色忽地一变,有些痞而坏地环着胸站在那里,“你可别忘了,刚刚要不是我的人先把他们给打退了,就凭那些暗卫的能耐……你们现在还有那个小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么?”
“三少爷能否给咱们说个明白为何雍王要杀人呢?”忽地,毛绍清赶在了齐玥再度说话前,抢先开口地同元绍华说道,“纵使是难逃一死,也还请三少爷开恩,让咱们能做个明白鬼吧!”
元绍华颇为意外看着表情坦荡的毛绍清,又看向了一脸坚毅的黑云、在看看刚才满脸害怕,此刻却已经恢复了镇定的许二姐,似乎很是好奇,为何齐玥都可以遇到这么特殊的人群。
不过面对这种人,比起那些只会装腔作势、又或是只懂得哭哭啼啼的人,三少爷也还是很乐意把某些话交待个清楚的,
“做不做明白鬼的事情,不是由我决定的。不过……提前给你们一点心里准备,倒也不是不行。”
说着,元绍华大手一挥,就是对阿戟阿错说道,
“咱们家的名下的一个院子就在附近吧?就是借个房间,过去说个清楚。本大爷也不强求什么,但听完后、有什么选择,本大爷也不会怪你们!”
只是会先帮人给做个了断而已!
齐玥那头有幸遇到有人救场,而反观魏琛这头、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晚上他们的确是顺利地出了城门,却没想到真正的埋伏还等在小树林里!许家的人的尸体一字排开地被排在了地上,就像是个见面礼─,让许二姐的两个族兄看着差点没失去理智地就要上前扑去!
“不准碰──!”魏琛经验丰富、又火眼睛金地伸手拦了他们一把,“那尸体有问题!”
从尸体上流出的血色来看,早已是死去多时。闻着虽然没有发臭,但是从形状上判断起来,起码也有好几天的日子了。可就这种天气下面,尸体腐朽的速度可不慢,这一排尸体到现在都还是只有流流血、没有其他过份的情况看来,肯定是有被做过什么手矫。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阴鹜的声音,自树林后头响起,“真不愧是魏琛为大人啊!”
“是你!?”听到了在熟悉不过的声音,魏琛登时瞪大了眼,随即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仇家似地,狠狠地瞪着小树林里晃晃的影子,“你这个不死的妖怪,到现在居然还活着?!”
“哈──!”那个声音像是猫抓了琉璃的声音似地刮耳又难听,也没恼怒,而是折磨人地继续说道,“当年你就不该只喂了我喝一杯毒酒,没想到吧?我竟然还有这么能活着与你相对的一天!”
“当年你的确也是个能人,所以我只灌了你一杯毒酒、没想到去鞭.尸。”魏琛冷冷地说道,“坑害了你两千多个战友,难不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宽恕吗?”
“我该得到宽恕?”那人有些诧异地嗤笑了一声,“不、我从不觉得我该得到宽恕!”
魏琛一面悄悄地移动着,一面与他周旋地说道,
“那么老天饶了你一条命,你为什么不肯好好收着、而是硬要来京城这里自讨苦吃呢?”
其他人紧紧地盯着小树林那里的动静,就怕魏琛离得太近,会不小心误中了陷阱。
“呵……那任钥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娃儿……”对方倒是心情颇好地继续跟着魏琛话家常,“到现在也没有安全的烟花放出来,看来……已经该是被我们的人给宰了做蛊衣了吧!”
魏琛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登时一变,相当难看地说道,
“你不是雍王的人!?”
“桀桀
更新通知
抱歉,三次元出了些很严重的事情,烂作者身为最靠近灾难源头的受者……只能以肉身抵抗凶残的攻击了……更新不稳定,但保证补给大家!
目前正在努力攥134的更新、等等要是来得及,134,135一起都传上来给大家,136会伪更上来OTZ….
烂作者永远爱你们!!!!!
135. 无所措
曲贵妃穿着丁香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雪白纺纱宫裙,靠在宝蓝色绫缎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从曲家一路透过各种秘密渠道所送过来的密信,素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白皙的贝齿狠狠地咬着殷红的嘴唇,眼神有些发冷。
当初故意毁了御造局,就是想狠狠地抽了太后娘娘的耳刮子。
毕竟白家人早已经式微了那么多年,要不是仗着背后还有太后娘娘的势力再撑腰,早就已经是树倒猢狲散、连京城落脚的点儿早就要被其他几家给分食掉了!
现在不要脸的占据着御造局里管事的位置,源源不绝的精美造品被白家人给囫囵吞去,再刻意去把部分打上‘不够格’、余外头却是价值千金的造品换成前才私吞──白家哪里、太后娘娘又哪里还有这种底气来同自己争?
“真是没有想到……”曲贵妃看着那信,在曲嬷嬷移来的宫灯里,将那密信给细细地亲手烧了个干净。她嘴边挂着一抹冷凝而残酷的笑靥,语调欢快地对着曲嬷妈说道,“太令人意外了──!没想到虽然没能毁掉御造局,却反而逼出了隐造局的存在出来!”
曲嬷嬷看着曲贵妃高兴,自然也是高兴地跟着奉承着说道,
“要不是您与阁老的用心教导,五皇子殿下也不可能想出如此奇招,先逼得太后娘娘的阵营乱了阵脚了!”
“哎──!”曲贵妃高兴地瞇起了眼睛,而那精心描绘的凤眼,则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是爹不嫌弃语儿愚钝,否则、这件事情哪里可以只从一个小小的构想,眨眼间就发挥了这么大的效果出来?”
哼──!就知道先皇特别偏疼太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背后的白家人!
隐造局在御造局的背后,享用的资源,只怕远比御造局还要多上更多!而且看着皇帝的反应,只怕当初隐造局的建立,就是连他这个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也是万万不晓得的……想想,以周伯良自恃甚高,又从来都看不起太后娘娘‘头发长、见识短’的惯性思维──这下子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被亲老子给从背后狠狠地统了一刀,人能高兴起来才怪!
“这下子,就是太后娘娘再怎么是亲娘,再怎么嘘寒问暖……想来陛下也是要彻底地倒向咱们曲家了!”曲贵妃像是品尝着胜利的美酒般、啜饮着手里的碧螺春,身姿微微扭动、好似一只家养的波丝猫,慵懒而散发着媚.态。
当年在皇子府邸的时候,帝后也曾经很是恩爱了好几年。就在白家倾尽全力,帮助周伯良斗翻了恭亲王周仲舒后,周伯良潜在的那种对白家抬不起头的自卑感、终于办随着枕边人不小心泄了底,而终于真正地爆发了出来!
当周伯良觉得自己雄略天下,拥有开疆辟土、甚至是平定四方的能力的时候,却有人跟他说:要不是当初有人在背后一步步地扶持推动着他前进,让他甚至有办法与周仲舒的母家斗个旗鼓相当──甚至是在最后一刻的关键点,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栽赃给了周仲舒,其实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帮他一步步的做好了……
这对周伯良来说,该是有多么恶心、多么无力、多么绝望的事?
“陛下他啊──!”曲贵妃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娇媚地笑着,“他如此‘英明神武’,又哪里能接受自己就是一个靠着一个个女人来帮他争夺天下的‘事实’的人呢?”
曲嬷嬷跟着曲贵妃多年,当年的事情,她也多少是知道的。眼看着曲贵妃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晓得她也是因为一时高兴才会失态,但毕竟这里不比家里,还是恭恭敬敬地提点了两句。
“娘娘与阁老都是智诛天下的贵人,可这里毕竟是宫里……咱们防得再牢,多少还是有那耗子拼尽全力也要打穿个动过来……娘娘您还是多少遮掩一下吧!”
“呵──!”曲贵妃趴在被褥上,眼角挑起,白皙的长腿交迭在身后翘着,歪着头、笑着对曲嬷嬷说道,“总之呢!陛下已经打从心底深信这件事情跟恭亲王脱不了干系!又太后娘娘在这件事情上同他翻了脸……就算太后娘娘明里再疼爱雍王、暗里再疼爱卫王,也不能阻止陛下来偏疼我们家语儿了!”
本来嘛、能够一次端翻白家的地位也不是他们曲家敢预期的──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反应太快、先行引起了周伯良关注错了重点。旧帐新仇一起跟了自己的亲娘算了个明白,这下子要是再不重用曲家,只怕白家再联合上其他几大家族的势力……周伯良就是再年富力强,也要准备被人给架空、或是提早禅让他屁.股下的宝座了!
“只不过……御造局那些知情的人、已经是被雍王给捡了便宜去……”曲嬷嬷想着方才收到的消息,不无惋惜地说道,“要不然就是个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再能用反间计僵御造局直接拿下──白家人就要直接被咱们给打得跟本翻不了身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曲贵妃噘着嘴,有些无奈地说道,“好事都已经给我们占尽了……要是不分杯羹给那竖子,依照雍王的性子,只怕是本来还没有那力气儿反了咱们的、这下子也是硬要拼着自损八百也要跟咱们斗到底了!”
周廉彻可不比他那个脓包父皇,心里一向都是门儿清的!
这次虽然后知后觉,但看着他的反应如此迅速,曲贵妃觉得、卖一个人情给这孩子努力,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还是很赞同曲阁老的动作。
“但这一次,卫王与三皇子殿下的反应都太过平淡……”曲嬷嬷有些担忧地说道,“总觉得有些反常……”
“反常?也还好吧!”曲贵妃无所谓地说道,“卫王是个彻彻底底的文臣,他那里没动静是再自然不过的;而三皇子殿下……哼、说句难听的!那种只会用拳头思考的怂货,配上他那个成天只知道和本宫斗头上的珠花哪个漂亮的花瓶──能够想到什么聪明的招数于这之中得利,怕是天上都要下红雨了!”
曲嬷嬷知道曲贵妃对于当年淑妃竟能在她面前抢先生下皇子的事情耿耿于怀,聪明地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往旁的岔开地说道,
“既然这次可以先行乱了白家的阵脚,您下.面、可还有什么打算不?”
“打算?”曲贵妃笑着,有些狡黠地说道,“咱们既然已经占据了头筹、接下来趁胜追击虽然好,但还是先缓缓吧!”又是翻了个身,伸着脚、由着曲妈妈给她捶腿,慵笑道,“看着他们自乱阵脚,苟延残喘地多活上几天,不也挺好的么?”
“可是雍王那里,并非是真的都拿不出手的。”曲嬷嬷想起曲阁老的密信,看着曲贵妃心情尚好,便是试探地提醒道,“那个任钥……可是连太后娘娘都交口称赞,连自己的慈咸宫都要交给他摆弄的主儿……这次御造局出事,那任钥更是运气好得令人称奇──咱们的人偏偏就是漏了这个没能杀到!”
“妳就直接说了嘛、何必和本宫打这等哑谜?”曲贵妃弹了弹迎枕,看着曲嬷嬷笑了,“爹担心这个任钥会坏了咱们的大事儿对吧?不过爹爹总是喜欢担心这、担心那的……这不?怕是觉得本宫听不得劝,只好另外又给了命令,让妳从这头慢慢地要给本宫说了嗯?”
曲嬷嬷自然知道这个主子有些小性子和不可跨越的雷区,当下、便是急急忙忙地放下了手里的小槌,趴跪到了地上,扑簌簌地低声说道,
“贵妃娘娘明察秋毫,奴陛自然是不敢行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哈哈!”曲贵妃甩了甩衣袖,露出了小半个雪嫩的香.肩,歪侧着头,看着曲嬷嬷说道,“您担心什么?本宫无非是嫌爹爹多事罢了!妳不过是奉了爹爹的命令给本宫提个醒儿,有什么好怕成那样的?”
曲嬷嬷跪在地上,没听到曲贵妃的喊起,即便是那一长串的打趣,人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得,
“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就请您饶了奴陛这一回吧!”
曲贵妃看着曲嬷嬷的模样,又是故意沉默了半晌、任由着自己的乳娘在地上又跪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是淡淡地说道,
“嬷嬷请起罢……”
看着曲嬷嬷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曲贵妃本来沉郁的心情,又是忍不住好了起来,
“既然爹都这么说了……趁着这时机正好,您就让小瓶子、溜出去给本宫到外头去传口谕──让那个连太后娘娘都要另眼相看的任钥……
136. 陷囹圄
曲贵妃穿着丁香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雪白纺纱宫裙,靠在宝蓝色绫缎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从曲家一路透过各种秘密渠道所送过来的密信,素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白皙的贝齿狠狠地咬着殷红的嘴唇,眼神有些发冷。
当初故意毁了御造局,就是想狠狠地抽了太后娘娘的耳刮子。
毕竟白家人早已经式微了那么多年,要不是仗着背后还有太后娘娘的势力再撑腰,早就已经是树倒猢狲散、连京城落脚的点儿早就要被其他几家给分食掉了!
现在不要脸的占据着御造局里管事的位置,源源不绝的精美造品被白家人给囫囵吞去,再刻意去把部分打上‘不够格’、余外头却是价值千金的造品换成前才私吞──白家哪里、太后娘娘又哪里还有这种底气来同自己争?
“真是没有想到……”曲贵妃看着那信,在曲嬷嬷移来的宫灯里,将那密信给细细地亲手烧了个干净。她嘴边挂着一抹冷凝而残酷的笑靥,语调欢快地对着曲嬷妈说道,“太令人意外了──!没想到虽然没能毁掉御造局,却反而逼出了隐造局的存在出来!”
曲嬷嬷看着曲贵妃高兴,自然也是高兴地跟着奉承着说道,
“要不是您与阁老的用心教导,五皇子殿下也不可能想出如此奇招,先逼得太后娘娘的阵营乱了阵脚了!”
“哎──!”曲贵妃高兴地瞇起了眼睛,而那精心描绘的凤眼,则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是爹不嫌弃语儿愚钝,否则、这件事情哪里可以只从一个小小的构想,眨眼间就发挥了这么大的效果出来?”
哼──!就知道先皇特别偏疼太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背后的白家人!
隐造局在御造局的背后,享用的资源,只怕远比御造局还要多上更多!而且看着皇帝的反应,只怕当初隐造局的建立,就是连他这个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也是万万不晓得的……想想,以周伯良自恃甚高,又从来都看不起太后娘娘‘头发长、见识短’的惯性思维──这下子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被亲老子给从背后狠狠地统了一刀,人能高兴起来才怪!
“这下子,就是太后娘娘再怎么是亲娘,再怎么嘘寒问暖……想来陛下也是要彻底地倒向咱们曲家了!”曲贵妃像是品尝着胜利的美酒般、啜饮着手里的碧螺春,身姿微微扭动、好似一只家养的波丝猫,慵懒而散发着媚.态。
当年在皇子府邸的时候,帝后也曾经很是恩爱了好几年。就在白家倾尽全力,帮助周伯良斗翻了恭亲王周仲舒后,周伯良潜在的那种对白家抬不起头的自卑感、终于办随着枕边人不小心泄了底,而终于真正地爆发了出来!
当周伯良觉得自己雄略天下,拥有开疆辟土、甚至是平定四方的能力的时候,却有人跟他说:要不是当初有人在背后一步步地扶持推动着他前进,让他甚至有办法与周仲舒的母家斗个旗鼓相当──甚至是在最后一刻的关键点,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栽赃给了周仲舒,其实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帮他一步步的做好了……
这对周伯良来说,该是有多么恶心、多么无力、多么绝望的事?
“陛下他啊──!”曲贵妃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娇媚地笑着,“他如此‘英明神武’,又哪里能接受自己就是一个靠着一个个女人来帮他争夺天下的‘事实’的人呢?”
曲嬷嬷跟着曲贵妃多年,当年的事情,她也多少是知道的。眼看着曲贵妃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晓得她也是因为一时高兴才会失态,但毕竟这里不比家里,还是恭恭敬敬地提点了两句。
“娘娘与阁老都是智诛天下的贵人,可这里毕竟是宫里……咱们防得再牢,多少还是有那耗子拼尽全力也要打穿个动过来……娘娘您还是多少遮掩一下吧!”
“呵──!”曲贵妃趴在被褥上,眼角挑起,白皙的长腿交迭在身后翘着,歪着头、笑着对曲嬷嬷说道,“总之呢!陛下已经打从心底深信这件事情跟恭亲王脱不了干系!又太后娘娘在这件事情上同他翻了脸……就算太后娘娘明里再疼爱雍王、暗里再疼爱卫王,也不能阻止陛下来偏疼我们家语儿了!”
本来嘛、能够一次端翻白家的地位也不是他们曲家敢预期的──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反应太快、先行引起了周伯良关注错了重点。旧帐新仇一起跟了自己的亲娘算了个明白,这下子要是再不重用曲家,只怕白家再联合上其他几大家族的势力……周伯良就是再年富力强,也要准备被人给架空、或是提早禅让他屁.股下的宝座了!
“只不过……御造局那些知情的人、已经是被雍王给捡了便宜去……”曲嬷嬷想着方才收到的消息,不无惋惜地说道,“要不然就是个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再能用反间计僵御造局直接拿下──白家人就要直接被咱们给打得跟本翻不了身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曲贵妃噘着嘴,有些无奈地说道,“好事都已经给我们占尽了……要是不分杯羹给那竖子,依照雍王的性子,只怕是本来还没有那力气儿反了咱们的、这下子也是硬要拼着自损八百也要跟咱们斗到底了!”
周廉彻可不比他那个脓包父皇,心里一向都是门儿清的!
这次虽然后知后觉,但看着他的反应如此迅速,曲贵妃觉得、卖一个人情给这孩子努力,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还是很赞同曲阁老的动作。
“但这一次,卫王与三皇子殿下的反应都太过平淡……”曲嬷嬷有些担忧地说道,“总觉得有些反常……”
“反常?也还好吧!”曲贵妃无所谓地说道,“卫王是个彻彻底底的文臣,他那里没动静是再自然不过的;而三皇子殿下……哼、说句难听的!那种只会用拳头思考的怂货,配上他那个成天只知道和本宫斗头上的珠花哪个漂亮的花瓶──能够想到什么聪明的招数于这之中得利,怕是天上都要下红雨了!”
曲嬷嬷知道曲贵妃对于当年淑妃竟能在她面前抢先生下皇子的事情耿耿于怀,聪明地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往旁的岔开地说道,
“既然这次可以先行乱了白家的阵脚,您下.面、可还有什么打算不?”
“打算?”曲贵妃笑着,有些狡黠地说道,“咱们既然已经占据了头筹、接下来趁胜追击虽然好,但还是先缓缓吧!”又是翻了个身,伸着脚、由着曲妈妈给她捶腿,慵笑道,“看着他们自乱阵脚,苟延残喘地多活上几天,不也挺好的么?”
“可是雍王那里,并非是真的都拿不出手的。”曲嬷嬷想起曲阁老的密信,看着曲贵妃心情尚好,便是试探地提醒道,“那个任钥……可是连太后娘娘都交口称赞,连自己的慈咸宫都要交给他摆弄的主儿……这次御造局出事,那任钥更是运气好得令人称奇──咱们的人偏偏就是漏了这个没能杀到!”
“妳就直接说了嘛、何必和本宫打这等哑谜?”曲贵妃弹了弹迎枕,看着曲嬷嬷笑了,“爹担心这个任钥会坏了咱们的大事儿对吧?不过爹爹总是喜欢担心这、担心那的……这不?怕是觉得本宫听不得劝,只好另外又给了命令,让妳从这头慢慢地要给本宫说了嗯?”
曲嬷嬷自然知道这个主子有些小性子和不可跨越的雷区,当下、便是急急忙忙地放下了手里的小槌,趴跪到了地上,扑簌簌地低声说道,
“贵妃娘娘明察秋毫,奴陛自然是不敢行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哈哈!”曲贵妃甩了甩衣袖,露出了小半个雪嫩的香.肩,歪侧着头,看着曲嬷嬷说道,“您担心什么?本宫无非是嫌爹爹多事罢了!妳不过是奉了爹爹的命令给本宫提个醒儿,有什么好怕成那样的?”
曲嬷嬷跪在地上,没听到曲贵妃的喊起,即便是那一长串的打趣,人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得,
“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就请您饶了奴陛这一回吧!”
曲贵妃看着曲嬷嬷的模样,又是故意沉默了半晌、任由着自己的乳娘在地上又跪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是淡淡地说道,
“嬷嬷请起罢……”
看着曲嬷嬷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曲贵妃本来沉郁的心情,又是忍不住好了起来,
“既然爹都这么说了……趁着这时机正好,您就让小瓶子、溜出去给本宫到外头去传口谕──让那个连太后娘娘都要另眼相看的任钥……
137. 猪队友
曲嬷嬷在曲家可是专司教养的妈妈,在曲家服务也有二十余年,直到最后才跟着曲贵妃进了宫里,也算是全了这一辈子的主仆情份。所以,以曲嬷嬷的性格和精力来看,这种越俎代庖的话,还是下了死令的话,基本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的。
──也让所有人,包含本来怒不可遏的曲贵妃,全都是呆愣愣地看着忽然炸起的曲嬷嬷,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那里。
而跪在地上的齐玥,则是在听到曲嬷嬷的话后,便是苦笑不已地快速运转起脑袋,想着该怎么脱身才好。
毕竟曲嬷嬷能从她几具挑拨的话与监察觉到不对劲儿,实在是齐玥始终没能料到的事情。因为在她从玥阳楼进宫之前,还曾与齐涵璋模拟过无数次的可能情况,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本来总事都只站在曲贵妃与周廉语背后的这位老嬷嬷,这次竟然会不顾全了自家主子的面子、而悍然地站了出来,意外地把她推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曲嬷嬷……”曲贵妃既是意外、又是尴尬地看着曲嬷嬷,再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全身抖若筛糠的齐玥,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悦地说道,“您这也太过了罢?……本宫……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呢!”
“娘娘──!”曲嬷嬷心里暗骂齐玥爱演戏装蒜,又恼怒曲贵妃再这种事情上总爱闹迷糊。眼看着本来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解决了一个**烦,没想到自家主子却是主动地担任了队友的绊脚石了来……只能是无奈地跪了地,言词恳切地说道,“方才那任楼主的话,实在是诛心无比啊──!您是多好的一个主子?他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要是不想替您作是也就罢了、却偏偏要东拉西扯地说上太后娘娘他们的恩惠……这不是在只则您的不是么?”
说着,曲嬷嬷斜眼狠狠地瞪了齐玥一眼,又是回过头哀戚地说道,
“奴婢服侍了您整整一十五年了……一切都是向着您的,像他这等两面三刀的人,最是用不得的啊──!”
曲嬷嬷本来也是觉得把任钥拉到曲家的派系里头来,对于曲家的帮助、肯定也能如虎添翼。毕竟任钥在入御造局的第一个月,就已经直接一跃成为了七等的匠人──照着他晋升的速度,不难想象用不了半年,这个人就可以直接成为御造局里数一数二的话事者了!
可是看他今天的模样,以及说话的样子……曲嬷嬷知道,这个任钥不但不可能加入曲家的阵营──甚至,他早已背后有人,来这里卖个破绽给他们,也只是图着要在日后挖坑给他们曲家一派跳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人还留着干什么?
当然是能够除之而后快、等也不能等──更不该等了!
可惜,曲嬷嬷的用心、曲贵妃却是半点都没能了解到。甚至,她对这个自小服侍到大的嬷嬷,产生了意思、打从心底真正的不满出来。
曲贵妃轻轻地蹙起了眉头,有些怀疑地看着曲嬷嬷,似乎是相当不能理解为何她会突然说了这么些话。在她看来,不听话的奴才、又是有用的努才,只要威逼利诱,好好地调.教.调.教,实在犯不着用到‘乱棍打死’──廷杖个二十下,去了他半条命,再拿着他的半条命按了手印──又还有谁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呢?
“贵妃娘娘──!”齐玥耳朵俐索,虽然曲贵妃与曲嬷嬷不过是耳语之间的事,她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在发现了曲贵妃有些动摇的时候,她心跳微微地加速,知道这应该算是她唯一能扳回一城,脱离死局的机会,连忙是大声地说道,“草民出身平凡,实在把精力都放在了玉造上,最笨脑子又直,不大懂得说话……方才说的也是草民昨天晚上烧得迷糊的感受和经过,也真是被娘娘的垂青给惊喜傻了──要是因为这样有任何冒犯娘娘的地方,又或是让曲嬷嬷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还请、还请娘娘和嬷嬷恕罪啊──!”
“呸──!你又算的上什么东西了?!”曲嬷嬷简直是要被齐玥这等见缝插针,说话里头没有半点脏字、却阴险狡毒至极的话给气得要脑溢血!尤其是现在,明明知道曲贵妃已经恼了她,这人非但不求着安全身退,而是想尽办法要加深曲贵妃对她的矛盾和误解及不满……
这对于已经服侍了曲家二十年的曲嬷嬷来说,能不心寒与心痛么?
“贵妃娘娘能看上你,已经是你的荣幸了!”曲嬷嬷实在是气得过份,顾不上去注意表情有些难看过头的曲贵妃,而是大怒地站起了身,恨恨地走向齐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进宫不好好地问问贵妃娘娘需要你做什么,反而是在这青鸾宫里卖弄着你的嘴皮子,道听涂说、搬弄是非……一点教养都没有!现在还想陷老身于不义……”
曲嬷嬷每多说一句,曲贵妃的脸色也就越难看。素白的手有些神经质地握起,鬓角间的青筋微微地突跳着……最后,更是铳着曲嬷嬷说道,‘陷老身于不义’的时候,彻底地火大了起来。
“曲嬷嬷──!”曲贵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曲嬷嬷,嘴角擒着一抹道不明的笑意,语气却是如蜂螫般地令人心惊胆战,“本宫……可还没蹬脚呢!妳到底对曲家、对本宫、对五皇子忠心不忠心……恐怕也不是任楼主这个初初入宫的人所能了解的吧?”
曲嬷嬷一见到曲贵妃的样子,心里‘喀噔’一声,暗道糟糕!方才她急于洗白自己过于悖主的举动,却实实在在地忘了自家主子的真正性格和地雷──
上当了!这下子、只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奴、奴婢……”曲嬷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有些害怕地重新跪了下去,猛地磕着头说道,“娘娘……奴婢都是为了您啊──!要不是这个竖子说话太过挑拨离间,奴婢也不至于、不至于会如此失态……娘娘、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
齐玥没有抬头,而是咬着牙,继续地维持着同个姿势,就这么地跪在那里,什么话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大殿之上、不断回响的对话──因为,她能说的,也已经都说了!而她现下所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
就算今天难逃杖责,也绝对不会致死。而等等只要使了银子,也不至于会真的脱了她的裤.子来打;一旦自己强撑着没昏厥,也就肯定能免于被人扒了衣服的危机!
更何况,看着曲嬷嬷如今与曲贵妃的互动来看,她说不准、还能直接脱离被杖责的危机!甚至还能全须全尾地退出宫里也说不定!
“本宫何时说了不相信妳的话了呢?”曲贵妃没有查觉到齐玥的小九九,而是被曲嬷嬷方才那一连处的举动给搞得相当恼火、也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损了,搞得相当没面子,“嬷嬷年事已高,偶尔听不清楚下头的人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人之常情,您又为何要本宫相信什么呢?”
曲嬷嬷瞪大了眼睛,一付不可置信地看着曲贵妃,有些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颇析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可惜,不论她怎么想,从曲贵妃的眼神和表情之中,曲嬷嬷终于不得不相信,自己这位主子,是真的因为自己一时的忘形,而要把自己从她的身边给架走了!
“娘娘……您这是要……”一旁同样服侍了曲贵妃多年的陈公公,这下子也听出了曲贵妃话里的意思,看着整个人都颓败了下来的曲嬷嬷,很是心惊胆跳地说道,“曲嬷嬷她可是服侍您的老人了……平日都是怎么样的、您肯定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一时的失态,您、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齐玥暗暗地笑了,笑着曲嬷嬷和陈公公的傻。
越是摊上了曲贵妃这种主子,千千万万不能求情、倚老卖老、打感情牌──因为这种自恃甚高的人,只肯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绝对听不进其他人的建议还有规劝。
对付他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坦坦荡荡地认错,却是强化这些人的厉害与优点,加深他们对于自己的弱势还有没威胁性──他们就会自动自发地把你的一切都归纳在‘愚笨、不懂事’的状态下,自然觉得你有些话只是出于嘴拙、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在。
因为他们同时会下意识的认为:即便你有什么不好心思,以他们过人的洞察能力,也绝对可以提早发现到你的不对……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曲嬷嬷和陈公公,打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尤其是陈公公,本来曲贵妃对于曲嬷嬷还是多少有些惦念主仆旧情的;结果,被陈公公这么一打岔,那只会把曲贵妃的想法一路地给引到了错误的方向上去,哪里还会冷静下来看清事实呢?
真真是一群猪队友!
前几天烂作者有试着以防盗章和因为赶不及给大家更新、又怕系统记录断更,所以伪更了几次。现在是都已经全数替换成正常章了,如果有亲还是刷不出来,可以重新下载本书,应该就可以看到更新版的状态。如果还是有问题,请在留言区给烂作者留言──咱们看是要退钱、还是滥作者寄该章的内容给亲~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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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起内哄
曲嬷嬷看着曲贵妃冷凝的目光,冷汗、一滴滴地自她的发际渗出,再慢慢地滑过了额角,顺过了鼻翼与脸颊,最后滑落了下颔,在衣领上落下一个个泅渍。本来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然凌乱,额头上乌青一片,整个人颤抖着──本来骂齐玥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也已经一去不复返。
陈公公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曲贵妃此刻冷漠的模样,则是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好几步,彷佛、都有些认不得自己的主子到底都怎么了。他们跟着曲贵妃入宫多年,从一个小小的才人一路往上爬,什么苦日子、怎么样的天天提心吊胆没有过过?结果呢?现在说要除之而后快、就可以这么堂堂正正、爽爽快快地说赶就赶?
“怎么──?”曲贵妃环视着一众服侍的人们那迥异的神情,抬起了保养得当的素手,眉毛一挑、似是一点都没有查觉到不对劲,“本宫方才说错了什么了么?”一面说着,她还坐直了身子,看着曲嬷嬷等人,侧仰了下颔,嘲讽地说道,“服侍主子的奴才,忠心很重要、能够帮主子也很重要…….而能够不得意忘形,爬到主子的头上,才是决定了你们可以走在其他人前头的关键性因素!”
齐玥跪在地上,同样大汗淋漓,有些累得摇摇欲坠。不过,在听到了曲贵妃的话后,一身的疲惫还是被那幸灾乐祸的情绪、给大大地冲淡了不少──没叫她起来,其实也算是一种保护了!她现在情绪比较外露而难控制,这样低着头跪着,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地查觉到的她的反应,更不容易被重新带起来成为炮灰的话题。
而且,还可以如此地近距离地观赏曲家一派,从根部寒了一众紧紧跟随了他们多年的下属们的样子──说不准,她还可以在出去后放放谣.言,让曲家在中下阶层的人们之间,种下更差的印象!
而以后这些本来服侍了曲家多年,却反被曲家抛弃的人们,还可以考虑重新吸纳过来好好‘精神改造’一下,最后说不准,可以成为扳倒曲家最好的一线部.队。反正人不嫌多,他们需要抵抗的敌人可多着、尤其是从旧主家倒戈过来的,知根知底,反击了肯定是最痛的!
“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曲嬷嬷虽然被这情况吓傻了,可人毕竟还不胡涂。前后兜兜转转地一想,再加上她对曲贵妃的性子了解甚深,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着了齐玥的道儿?想到自己一个四十好几、要五十的老人了,竟然还会被这种小伎俩给阴得翻船,简直是要气疯了!
“都是那个贱民,故意说了那么多挑拨的话儿,这才让奴婢气得过头、觉得您被冒犯了,这才是抢在您的面前开口训斥了人……”曲嬷嬷再度地跪地叩首,声泪俱下地说道,“娘娘、贵妃娘娘……奴婢服侍了您那么多年,是高是胖、是扁是圆您都是清楚的──哪里就可能真的对您不恭不敬了呢?!”
陈公公看着曲嬷嬷的样子,再看看曲贵妃依然难看、却有些转好的脸色,也是跟着跪了下去,叩着头说道,
“是啊──!奴婢们都是跟着您一路过来的,娘娘您过得好了、奴婢们也是跟着得了道儿的!今天是奴婢们的不对,娘娘您尽管责骂咱们没关系,凤体要紧,可千千万万别被咱们给气坏了啊!”
曲贵妃半垂着眼眸,手指轻轻地敲着扶手,默默地不作声。
整个青鸾宫因为他们这一闹,整个是静悄悄地,就是在外头洒扫的小宫女,也都小心翼翼地──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因为一点小事儿,就成为里头那些人的泄.愤目标。
齐玥没动,可是肩膀微微地一压,还是从手臂的缝隙里,看到了青鸾宫里有不少服侍的人、脸上闪烁着多么难看的表情。不过想想也是,她们一辈子等于都是卖给了曲家,跟进来没能享到什么福,反而做尽了腌臜的事儿,还得成为曲贵妃发.泄的玩.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怎的钢筋铁骨的人,再怎么无知无觉的人,也都会被他们这般日夜的糟.蹋给闹得心都要离了的!
“呵──!”曲贵妃站了起来,缓缓地在高台上踱着步。脚步声随着海堂红绣玉兰花的绣鞋鞋根下的金片儿踏过那石砖,就如同自鸣钟般地敲打着人的耳膜与心房,“本宫方才为何为那样说话,看来你们根本都不明白到底缘何……”
她看着所有人不服的、惊讶的、难过的、失落的模样,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轻声地说道,
“曲家当初收留你们、教导你们、给予你们富足而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为得不是要你们有朝一日以下犯上,爬到咱们这些作主子的头上──甚至是没有过问过我们这些主子的意思,擅自作主、白白地糟蹋了主子们心底的盘算与思量的!”
她自己有的时候的确特别冲动,可这次本来对着任钥,她存的就只是敲打敲打的心思──心里头是的确很想把人给收着用的!没想到话才训到了一半,那任钥就是个没有太多见识的孩子,话说的直接了点,就被曲嬷嬷给吓阻、甚至是当着她的面要把人给杖弊了!
一次如此、之后呢?要是这次不敲打敲打,接下来曲嬷嬷是不是连周廉语的亲事,也该要越过自己做主了?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下人?到底是大局重要、还是逞一口气重要?自己方才本来不想对她做什么的,偏偏曲嬷嬷就是又跪又叩头又辩驳的……
“曲嬷嬷、陈公公──!”曲贵妃越想越怒,这会儿看着两人、便是有些愤怒地说道,“你们两个这么一直跪的、还一直叩头──是想着一旦本宫不同意你们的话,你们就要一直这么死.谏下去么?所以,你们就也觉得,本宫根本就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因为你们是服侍了本宫多年的老人了,只要本宫心里还有你们,就觉对不可能不给你们面子!?”
“不──!”曲嬷嬷震惊无比地抬起了头,双眼瞪得老大地看着曲贵妃,“娘娘──!奴婢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奴婢这次真的错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起来、奴婢从不这么让您难做人的!”
“可是你已经做了。”曲贵妃眼角晃过一抹水光,整个人有些发颤地说道,“你刚刚、就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本宫难堪!”
“不──!”陈公公看着曲嬷嬷一付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有些惊讶地跟着抬起了头,看着曲贵妃震惊地说道,“奴婢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胁迫主子,毕竟您比咱们还要见多识广,又怎么可能想要指使您给做什么事情?”说着,陈公公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了齐玥身边,用力地攥着她的手臂,一面大声地说道,“娘娘、这个任钥根本是有诈啊──!他这才进了咱们这青鸾宫多久?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您平常轻易不动怒的,也已经骂了、罚了、责了咱们所有人个遍!这么反常、难道您不觉得奇怪么?”
“陈公公,任钥出身乡野,自然口无遮拦了点儿,有什么猫腻?”曲贵妃不满地说道,“当初这事儿,不是你和曲嬷嬷亲自给本宫说得么?为什么换了个分分秒秒,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说着,曲贵妃还冷冷地睇了曲嬷嬷一眼,“莫不成是你们两个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于是干脆串.连了起来,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了任钥的身上,好把自己给摘得一乾二净!”
齐玥简直都要被曲贵妃强大的想象力与逻辑推理能力给震惊了。
她当初的确想过要让他们几个主仆起内哄,让他好最后捞几个边鼓作弄一下,还可以好好地想办法在出宫后给他们几个造谣……没想到,这会儿已经给脑补天后弄出了这么一遭,看来就算不后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今天曲嬷嬷肯定是要下岗定了!
而前世做为五皇子周廉语夺皇位的左右臂膀的陈公公,从今天起,恐怕也要在青鸾宫再下一个档次,未来也将没有机会往上爬、让曲家一派少了一个可以冲锋、又可以防守的太监总管了!
“娘娘……”好戏做足,自己也不能总当背景,否则是会很容易让人忘了剧情主线到底在演什么的!齐玥想着,一面抬起了头,认真地朝着曲贵妃说道,“一切都是草民的不对、都是草民胡乱说话,这才白白地惹得曲嬷嬷和陈公公生气……娘娘,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对您忠心耿耿的老人,娘娘明察秋毫,可千万不能因为草民胡言乱语了半晌,就对护主心切的他们产生什么不好的误会啊──!”
陈公公听着齐玥的话,差点没有被他给气得吐血!
竟然敢给他们再补一刀!?
139. 淑妃到
曲贵妃看着陈公公、眼角瞥过了浑身颤抖的曲嬷嬷,满脸不虞地说道,
“听听、别人都是怎么说的?你们两个都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老人了,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小辈沉稳又懂事么?”
又见陈公公紧抓着齐玥的手还没放开,便是淡淡地提醒地说道,
“这宫里耳目众多,陈公公你还是多多上点心罢!这做贼喊抓贼的戏码多了去,你再这么多几次,就是本宫……也实在很难将你给保了而不被人当了筏子。任钥再怎么是个匠人,也好歹是太后娘娘指定的、陛下亲自保的,在御造局里更是前途无量……你这是要把人的手臂给扯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地把人给放了,好好地赔不是吧!”
陈公公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这个模样。他看了看齐玥静默的侧脸,又看了看曲贵妃高高在上、但相当不虞的脸色,挣扎了好半晌,这才是在曲嬷嬷沉郁的眼色中,像是触了电似地放开了齐玥,又往旁地退了两步,这才躬身赔笑道,
“也都是奴婢性子太急,这天热了上火,一下子地就没收拾住自己的脾气儿……任小兄弟为人坦荡磊落,还请万万不计较的好……”
能够得了眼下这个结果,齐玥知道自己已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了。陈公公方才不过也是忠于自己的立场,她虽然眼馋陈公公与曲嬷嬷的资质,也断然没有直接绝了人家后路的意思。
现下有了曲贵妃屈就做了梯子给几个人下,身为当事者的一方、她身分又是这里所有人之中最低的──更何况曲贵妃刚刚那般‘维护’她,她面子里子也都拿得差不多了,齐玥乐得给彼此都有个台阶下。当即是立刻以一个略显狼狈却不会丑恶的姿态站了起来,相当谦虚地朝着陈公公与曲嬷嬷拱手道,
“都是草民见识太少,说话又不怎么走脑子,这才害得大家有所误会!多谢贵妃娘娘、曲嬷嬷、陈公公不怪,草民以后定会在每次说话前都好好思量、不再行这等让人误解的事儿了!”
曲贵妃嘴角就是一翘,紧接着、便对着曲嬷嬷说道,
“嬷嬷也起来吧──!您是我这里的老人了,偶尔一次犯了胡涂、当不得什么……可要是再有下一次……那就别怪本宫没法子把您给捞出来了!”
曲贵妃对手下的人虽然从未怎么和风细雨过,但好歹也是会多少给几分薄面的。可今天对着曲嬷嬷:先是当众给吃了排头不说,这会儿摘出了陈公公、却没给曲嬷嬷梯子下──反而还说出什么‘老人’、‘胡涂’和‘保下’的话……只要是跟着曲贵妃够久的人,无不是纷纷地下头,知道曲嬷嬷从今以后,位置虽然保住了,可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当红炸子鸡的风头了。
曲嬷嬷跪了有好一段时间,再加上接连地磕头与经下,脸色不但是苍白、更是隐隐地发青。现在曲贵妃当众给她点名了判决,曲嬷嬷心里凉了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小宫娥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沉默地朝齐玥也福了福,便退出了青鸾宫的正殿,回到了自己的罩房里,死命地摀着嘴、浊浊的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地涮涮地落了下来。
“嬷嬷……”扶着她的小宫娥,是曲嬷嬷带大的孩子,人老实芭蕉、嘴笨,平日虽不得曲贵妃的喜爱,可也因为做事勤快认真,在青鸾宫也是很有地位。眼下看着曲嬷嬷失了势,喜儿还是忍不住地说道,“贵妃娘娘肯定就是一时恼了您罢了,平日要是没有嬷嬷帮忙打点、这青鸾宫上夏肯定是都要乱了套的……奴婢这去给您打水过来梳整梳整吧!说不准等等那个任钥大人离开了,娘娘用不着再安抚他后,就会再请您出去了……”
曲嬷嬷看着喜儿真诚的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
“傻丫头──!连你都能察觉到了娘娘的心思,又怎么会安慰嬷妈呢?以后嬷嬷不能在贵妃娘娘的身边服侍了,就剩妳和陈公公两个是真心诚意地为娘娘着想的……”
“嬷嬷、您说这什么丧气话呢!?”喜儿对于曲嬷嬷如此肯定的话,心头一跳、忍不住紧张地攥着曲嬷嬷的衣袖,“您肯定还能继续服侍娘娘的!奴婢、奴婢脑子呆、嘴又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能够服侍好娘娘呢?”
曲嬷嬷看着喜儿的样子,心底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青鸾宫里,大伙儿忠心有余,可有死忠之意不足的却大有人在。她很了解曲贵妃的性子,自己今天这一个大意失荆州,只怕从此之后,曲贵妃会将自己越推越远──即是念了旧情,不取自己的一条老命;肯应也会想尽办法把自己给送走,来个老死不相见了!
“喜儿。”曲嬷嬷郑重其事地握住了小宫娥的手,认真端凝地看着她说道,“嬷嬷今天的错处,就是你该死死地记牢的地儿!娘娘一个人在宫里举目无亲,有任何事情都只能靠自己……除了你和陈公公,娘娘已经没了人可以依靠了!五皇子人在外宫、阁老也远在宫外,你切记行事要小心稳当,千万不能给那任钥给带歪了娘娘的思路了!”
齐玥再怎么故做谨小慎微,曲嬷嬷还是意眼就看出了她的行动与话语间的猫腻。她刚刚不小心着了道儿,陈公公恐怕一时之间也不再为曲贵妃所倚重。眼下除了喜儿这个丫头忠心梗梗垦护主,却是个脑子不够精明的──如果接下来那任钥真的入了宫、做主了青鸾宫的改建,再让他多说几句话……那么曲贵妃可就危险了!
齐玥不晓得曲嬷嬷的心思。就算猜得到、但以曲嬷嬷如今的结果,也已经撼动不了她什么了、根本不足为惧。
她一面看着青鸾宫里的摆设,一面与曲贵妃讨论着某些布置得想法、还不忘对陈公公递梯子,好在曲贵妃面前多多卖几个好。而陈公公虽然恼恨齐玥把曲嬷嬷给逐离了正殿范围,却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不大会说话’的小少年──如今,只凭着一张嘴、还有满腹的想法,已经快要把曲贵妃给绕得根本忘了今天召了他入宫的目的了!
陈公公表面上是恭敬地跟着两人四下转着,但那一双狭长的眼眸,却是死死地盯着齐玥的动作,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方法,希望可以尽快让曲贵妃查觉到眼前这个笑瞇瞇的贱民的脑子里,到底都有甚么腌臜的心思。
齐玥悄悄地瞥了陈公公一眼,那小眼神儿似是带着挑衅的钩子,让陈公公看得简直是满肚子的火。不过片刻,人又是转头回去,笑语晏晏地同曲贵妃说起了话来。
不过这种和谐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外头便是有人来报,
“启秉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在外求见呢!”
曲贵妃好不容易缓下的脸色又是一沉,有些不快地对那小太监说道,
“她来干什么!?难道不晓得本宫这里有客人么?”
小太监本来就是一直在外头守着的,并不晓得方才那短短的时间里,正殿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滔天的变化。这会儿来传话,意外地把自己往枪口上撞,但揣着怀里那热腾腾的赏银,只好是豁着脸皮子、一脸为难地说道,
“奴婢知道您今天这儿有贵客,可是淑妃娘娘已经站在咱们宫外好一会儿了、怎么劝也劝不回的……奴婢、奴婢怕这事儿明儿个传出去了会对您不好……这才大着胆子过来给您秉了……”
先有曲嬷嬷的事情、再有陈公公的死谏,现在又有了淑妃这个贱.女人来打岔,让曲贵妃的心情简直是要差到了极点!当下是甩了袖子,就是重重地踩着步伐,也不管这个样子让她失了风仪,便风风火火地潮了外头走去。
早在她动作的时候,外头已经有机灵的宫娥将淑妃给迎了进来。
只见她两眼不断乱转地打量着青鸾宫上下,最后一眼落在了曲贵妃身后行规蹈举的齐玥,这才忍不住眉开眼笑地说道,
“姐姐真是好大的面子──!这太后娘娘刚刚才请了这任楼主给重新布置了慈咸宫、没隔了几天,就换您给寻了人来给您这青鸾宫‘又’再修整了啦!”
青鸾宫里的摆设奢华舒适,比起慈咸宫的布置,可不是只有好上一星半点而已。这会儿慈咸宫刚刚变了身,曲贵妃后脚就毃了太后娘娘的墙角,把人给要了过来──光这排场,分明是想要趁机把风头渐失的太后娘娘给狠狠地踩了下去啊!
她们三皇子的势力小,不及曲家坐大。如果想要出头,就万万不能任由曲贵妃太过乖张。
淑妃看着只低头,却什么话都不吭的齐玥,眼底掠过一丝探究──对于这个只在宫里随便一走动,就逼得她们所有人不得不跟着抬步的小家伙,实在是再好奇不过了。
140. 双英会
淑妃的好奇、齐玥看在眼里。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自然只是恭恭敬敬地对淑妃行了一礼,就沉默地退到了曲贵妃的身后,并不做多言。而曲贵妃看到齐玥这么识时务,也就抬高了下颔,不再阴着脸、也没开口邀人坐坐,只站在正殿上头同淑妃说着话。
曲贵妃给淑妃摆脸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此番顶着这般大的压力过来找不痛快,不过也就是卖了慈咸宫被关禁.闭的那位个人情,特地来这里把人给保出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任钥一声不吭地,倒是把曲贵妃这个难搞得主子给哄得服服贴贴的──当真不容易!
“……妹妹来本宫这里,是为了何事?”曲贵妃方才正与齐玥聊得痛快,淑妃来了、有些事情曲贵妃就不好多问;但齐玥每天入宫的时间都是有定数的,这淑妃待得越久、曲贵妃可以私下询问的时间也就越短。是以,虽然心情已经好上不少,但看着沙漏的流动,曲贵妃还是有些不客气地暗暗下了逐客令。
“哟──!”淑妃摀着嘴娇声地笑了,眼波流转、故做清纯地看着曲贵妃说道,“姐姐这里有了‘客人’,想不着连妹妹的面子也不给、想要自个儿单独独一份来招待了不成?到底是哪位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姐姐如此尊贵之姿,也要弯下腰来呢?”
齐玥眼神一瞇,有些无奈地偷偷看了淑妃一眼,心里暗道莫不是宫里的日子太过安逸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会犯胡涂了?
“妹妹说这什么话──?!”曲贵妃听不得淑妃这般说,眼神一利、瞪着淑妃就是喝斥道,“咱俩姊妹都是服侍着陛下的,哪里分什么对内对外!?”说着,曲贵妃一甩了衣袖,就是转头对陈公公说道,“送客──!”
曲贵妃平常再怎么不待见其他的宫妃,也断然不会这么完全不给人面子、还只让个阉人就这样当众把自己给赶了!
淑妃当下脸色就变了,眼神一冷,双手环了胸,有些不悦意地说道,
“姐姐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妹妹说话直了些、话虽不好听,但也都是实话!难不成姐姐最近靠山坐大,就连点劝都不肯听了?”
淑妃平时只喜欢靠些小动作来与曲贵妃打擂台,没想道今天有了外人在场,这都喜爱做温婉的小家碧玉风格的女人,竟然来了个回马枪,直接地与曲贵妃对掐了起来!而曲贵妃又是什么人?就算少了曲嬷嬷在旁边当军师,那张嘴可不是只有特定作用的──要说是吧?可以啊!咱可不惧妳!
于是乎,有些尴尬的画面,就这么在青鸾宫里出现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个,头是从今天一早开始就没抬过,始终低着、就算脖子快断了也没那个胆子抬起来动动。
而齐玥先是跪了老半天、紧接着站起来活动还不过两刻、紧接着就跟其他的宫人一起在旁边罚站──听着那两个女人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对掐之词,齐玥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以前觉得周伯良是运气不好,搭上了后宫这群女人、不是为了掣肘各方势力纳了她们进门;就是为了多诞子嗣才在太后娘娘的授意之下,这才选了她们入宫。
可如今听起来,纳了这么多各色女子进宫,却全都是周伯良自己一个人的意思……看来这个印象中‘英明神武’的帝皇,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贪.色又没能把持得住自己,眼光又奇差无比!光看最受宠的曲贵妃和淑妃就可以窥见后宫其他的嫔妃们,绝对不可能再好到哪里去了!
“……妹妹今天到底是来本宫这里闹什么的?”齐玥那厢自己想着,这厢的曲贵妃却是已经耐性整个到了极限,实在是不想再和淑妃虚与委蛇了,直接贴身与淑妃站着、眼神冷冽地说道,“来本宫的青鸾宫里撒泼闹事,刚刚进来也没个礼数,就是踩着本宫的地儿胡乱搬弄着是非!本宫念在妳也是这后宫里的半个主子,没想到才给了三分颜色、妳就开起了染坊来了?”
“姐姐说笑了!”淑妃看着曲贵妃是真真不悦了,连忙是笑着说道,“妹妹就是听闻那大名鼎鼎的任钥任楼主在姐姐这里,想到太后娘娘宫里如今焕然一新的,连太后娘娘的身子也跟着都好了起来──这等拥有奇迹之力的人,妹妹怎么厚脸皮的,也想跟过来看看一番啊!”
曲贵妃瞇着眼睛,得了、就知道这个女人总爱捡人的冷羹剩菜,却硬要把这些破事儿说得跟满汉全席一样,看着听着都让人腻味!
但偏偏任钥人现在就在她的宫里,要是就着这个点儿踩了淑妃,那就是给任钥找不痛快──万一晚些儿正式帮自己的青鸾宫重新整修的时后耍了性子,偷偷地坏了自己屋里头的风.水和摆设,那还得了!?
想了想,曲贵妃就是牙一咬,恨恨地强笑着说道,
“妹妹真是个耳报神,这人才刚刚到本宫的青鸾宫里坐上半刻,妹妹这远远地就跟着过来了……本宫本来还想着赶在等等落钥前,要领着人去慈咸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话题一但有了拉扯,就只会跟着越扯越远。
淑妃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捞到什么好处,曲贵妃有了这一说,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大概也就到了这个地方上头。但想着凡事有什么好处,卫王雍王捱着王爷的名头占了大份儿她没有意见,可是每次周廉语都比她的策儿可以多拿上几分──淑妃怎么样也不能忍下了那口气,铳着齐玥还低着头,忍不住地说道,
“姐姐实在是好福气!任楼主这才没休息几天,前些儿还在御造局里忙着,这下子您又要她给青鸾宫与五皇子的住处改建……这享受得,都要比太后娘娘还要好了……”
“闭嘴──!”曲贵妃听着她越说越不象话,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本来充满媚.意的凤眼整个都捱满了凌厉,“宫里的规矩是什么妳都生给了三皇子殿下了是不是?现在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就是咱俩个地位最高──可是妳别忘记了,这份体面,到底都是谁给的?妳说本宫不守妇道、说本宫交通外男……妳可知道这份指.控有多么严重么!?李菽媛──!我看妳的脑子都要被这安逸的日子给过傻了!”
齐玥站在一庞,对于曲贵妃忽然大起声音来的训话给吓得目瞪口呆!本来刚刚看着曲贵妃面对曲嬷嬷和陈公公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最受荣宠的女人恐怕也是个花瓶、提线木偶而已。没想到才多久的时间,她就有幸能够见到她如此强势的一面。
她偷偷地看向陈公公,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镇静的面孔,还有那丝毫不动的脸部线条──隐隐地,齐玥有些明白:要不是自己刚刚运气好,碰到了曲贵妃最在意的雷点,想来刚刚青鸾宫里根本不可能有那一阵鸡飞狗跳、曲嬷嬷和陈公公这两个最重要的左右臂膀,也断然不会被自己这么轻易地在曲贵妃面前给上了眼药。
“曲碧莲──!妳说我什么?!”淑妃死死地摀着胸口,双眼瞪得大大地看着曲贵妃,似乎是被吓得狠了,站在那里,瑟瑟地说道,“我与妳无冤无愁,妳平什么要说我恃宠而骄!?”
“妳就是个眼皮子浅的!”曲贵妃眼看都已经说开了,左右青鸾宫是自己的地盘,等等把那些个下人通通处理掉、也就没什么泄密之事,这下子底气更是足、抬着头就说道,“本宫见贤思齐,想要请人入宫一叙,妳无原无故地泼了脏水、难道还不许本宫教训教训妳了?李菽媛,本宫就站在这里同妳说了罢──有个军功尚可的舅舅可没什么用!不要真以为妳就是那有大树可以支应的小野花了!”
淑妃气得眼眶泛红,只觉得曲贵妃踩着她娘家势单力薄的事儿来说,根本就是故意戳心窝子地干来着。心里提着一口气,面对被后有着曲阁老撑着的曲贵妃,就是恨恨地说道,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姐姐妳别太气焰嚣张,这风.水轮流转的,哪天换了人倒霉,姐姐可是要多做两手准备,别到时候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了,还在那儿做着哭觉得老天都对不起姐姐妳了!”
“妳──!”曲贵妃瞪着淑妃故做无辜的模样,气得磨着银牙,手就粗鲁地捉了淑妃的衣襟,语气泛着警告地说道,“妹妹妳也别得意,咱们大夏朝风调雨顺的,弓马再娴熟,也就像那霉米一样──吃是能吃、看着品相尚可,却完全派不得用场!”
两人对峙了半天,直到又有了人来太后娘娘的旨意,这才是难分难舍地错了开来,各自带上了身边的人,浩浩荡荡地往慈咸宫去。
至于今天这所有事儿的导火线的齐玥,很不幸地没有被任何人遗忘。一路地被陈公公‘领着’,半步都没落地,再度重回了慈咸宫、站到太后娘娘与皇帝的面前。
141. 一池乱
青鸾宫虽然是曲贵妃的地盘,可曲家再怎么势大、也绝对不可能拦成铁桶一片。曲贵妃领着淑妃和齐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慈咸宫时,太后娘娘早已从了韩公公的嘴里,听明白了今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齐玥的性子,太后娘娘觉得自己还是拎得清得。可曲贵妃也未免太不庄重了点,这才隔了多久?御造局的事情都还没有个着落,曲家也不是真真就坐大了得,她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宫里撒起野来?
“母后、您还好么?”周伯良查觉到太后娘娘的情绪不大对。即便两人进来关系很是紧张,可毕竟血浓于水,周伯良再怎么气愤太后娘娘不管不故他的立场和想法,这个时候看到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也难掩心里的纠结和担忧,“要不要儿臣再去多请几个太医进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太后娘娘看着儿子耽忧的眼神,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她虽然心寒于儿子拎不清、又耳根子总是太过软,可这会儿看着周伯良又是奉茶、又是侍药的,再怎么心痛也要化了,“陛下这几日国务劳碌,哀家不过就是需要多歇几日,哪里就要这么兴师动众?”说着,太后娘娘拍了皇帝的手,温声说道,“陛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后,您可得千万保重身子、别累垮了才想到要注意自己的健康……”
太后娘娘自从病了后,整个人的精力和气力也都大不如前。就像是现在拍着周伯良的手,也都轻飘飘地恍若鹅雪──彷佛力道再大点、眼睛一眨,那苍老枯黄的手就要从此彻底地消失在眼前。
“母后……”周伯良眼眶发红,很是难受地看着太后娘娘,哀恸地说道,“要不是有您的教诲和扶持,儿臣哪里就走得到今日?您总是把精力都投注在儿臣、臣弟们、孙子们身上,您才是该好好地养养自个儿啊──!儿臣纵然因为冲动儿和您甩了脸,但母子哪里有隔夜愁的?您可千万别因为前几日的罅隙,而对儿臣撒手不管了──!”
韩公公站在一旁,对于这对母子难得可以又言归于好的模样,忍不住欣慰又感伤地偷偷地跟着抹泪。以前皇帝有些过于心大,做事也难瞻前顾后,就是先皇担心祖宗积累下来的产业被败坏个干净,这才又授意太后娘娘亲自管着御造局、背后又辟了隐造局来维持……可是有些事情,毕竟涉及到不好言语的部分,这么多年来,太后娘娘总是难以安心地反复愧疚着……
幸好陛下自己看开了,没有再闹着!否则之前崇德年间,还有个恭亲王可以给他做挡箭牌──现在曲家已经在后头项庄舞剑了,陛下要是再给猪油蒙了心,那可真就是玩完了!
“好、好、好……”太后娘娘看着周伯良的模样,本来穿着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还衬得有些羸弱的脸庞,这会儿也忍不住因为心情愉悦,而面颊染上了淡淡的血色、显得整个人都气色了起来,“娘就是担心……有些话一时没能给陛下说清楚,反而让咱们娘俩人生分了……”
周伯良听着那微微哽咽的语气,心里泛酸,便是做了床缘,亲自给太后娘娘奉了茶,柔声说道,
“您且安心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在这儿盯着,儿臣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生分这事儿,儿臣第一个去太先殿自请罚跪了!”
曲贵妃等人被请进慈咸宫里时,第一个就是听到了周伯良的这句话!故不得身旁的淑妃表情有多揶揄得意,曲贵妃咬了咬牙,就是强笑着上前,美艳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自我打趣地对太后娘娘说道,
“陛下说的对、咱们都还要以太后娘娘马首是瞻呢!您这儿要是身子还有些不舒坦、臣妾不如这就搬过来给您侍奉吧!……想想臣妾从前不懂事,也是您耐心地手把手教导过来的,这会儿能有机会给您尽尽孝心,您可千万别驳了臣妾的脸儿啊──!”
淑妃听着那个气得!曲贵妃说话就只顾着自己好听,也不想想方才都是谁蹬鼻子上脸的?这下子反应迅速地夺了先机,又把自己给抛了后头──摆明着是想随着陛下的意思站队,能站能跪、话还堵得防人一句也说不得……淑妃忍不住是跟着又一步向前,也跟着跪了下去说道,
“启秉太后娘娘,姐姐说得对!当初咱们进宫谁不是那泼猴儿?您劳心劳力地这么多年,也该是让咱们跟您的孙子们进宫里好好尽尽孝心了!”
曲贵妃冷眼看斜睨了淑妃一眼,对于淑妃这种大伙儿喝汤的恶心行径感到相当不满。可瞧着周伯良先是对自己警告的眼神、又看向太后娘娘难得孺慕的样子,也是恨恨地咽了口气,接着淑妃的话说道,
“是啊!就是领了差事、再怎么忙碌,这‘孝道’还是立人的根本,怎么样也绝对不能给废了!臣妾这就让人去喊了大伙儿来轮着,切莫别让您这儿断了人了!陛下日理万机,有咱们在这儿服侍着,也能让陛下安心地处理国事……您瞧瞧,是不是就是这个理儿呢?”
曲贵妃话中有话,淑妃脑子转得快,这一下子就听出来人家是在讽刺周廉策前些日子把差事办砸了,这会儿正赋闲着在家,啥也没能干。而偏偏五皇子这阵子与曲阁老一派的人做事做得风风火火,内内外外无不是交颈称赞他人儒雅又有才干……
至于太后娘娘,在面对一个明知对自己别有所图的女人,太后娘娘就是再不喜,听到了曲贵妃抬出了周伯良后,也断然不会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她人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的好心情,而是怏怏地躺在禢上,面上看去就是精神累乏了。
女人们的心思千回百转,周伯良就是再敏感,也无法完全摸透这殿上几个女人的心思──他只觉得今天慈咸宫里一片和谐,大伙儿也没有以前那样话锋百出,眼看太后娘娘病着、曲贵妃和淑妃也都没有想要趁机捞好处或争风头,反而还提出了要让所有后辈都进宫来好好服侍太后娘娘……
当下是欢喜地挨个都下了丰富的赏赐,又是在太后娘娘的劝说下,高高兴兴地去前头处理政务了。
“说吧!今天都是怎么搞得、吵得哀家头都疼了──!”周伯良一走,太后娘娘的脸色‘唰’就像那帘子一般给拉了下来,阴沉沉地瞪着曲贵妃,“平日哀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这宫里才没太平上几天,妳们这又是在弄什么妖蛾子?”
上次曲家摆明着在背后捅.了太后娘娘一刀,这恨可是让老人家给记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皇帝这两年都有着不少自己的心思,一次次的不欢而散,也让他们母子俩没有皇帝即位前那般亲密了──
其中,就是曲家、曲贵妃最最功不可没!
“臣妾今儿都是安安份份地呆在青鸾宫里……”曲贵妃很是无奈地看着太后娘娘、又瞥了身旁的淑妃一眼,最后恭恭敬敬地叩头说道,“倒是淑妃妹妹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偏偏是在臣妾要请任楼主将青鸾宫里一些不必要的摆件给换了的时后,硬是跑来臣妾的青鸾宫里闹着,说是臣妾踰矩、还硬是想把人给带走……”说着,曲贵妃抹了抹眼角,颇为委屈地看着太后娘娘,“臣妾也很想知道这到底都是为了哪般啊──!”
太后娘娘本就是知道了不离全本的,眼看曲贵妃只隐了她们吵架说嘴的内容,其余是分毫不差,当即眼刀子狠狠地往淑妃身上丢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儿子才被禁了足,妳这个做娘的也不跟着好好地反省反省,反而在后宫里做张拿乔的,脑子都给驴踢了么!?本来哀家瞧着也是个知理孝顺的,难不成那脑子里的东西都跟着窜了别地儿去了不成!?”
淑妃底气弱就是弱在娘家是武将、偏偏地位又不高,怎么也拼不过曲贵妃背后的曲家──这会儿被太后娘娘拿出来做乔,淑妃实在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跪在了地上,只能敲着旁的话儿想曲线救国,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啊──!臣妾不过就是眼缠姐姐那理请了任楼主,这才想着也把人给讨去看看的么?说来说去的,姐姐直驳了臣妾也不会那么没脸皮地硬赖着……”
这话可就说得很重了!
往表层的说,就是曲贵妃手里拿了贤才、想尽了办法要收归自己用,不让别人给夺了去;往深一层说,那就是曲贵妃自己不干净,拉着外男在自己的青鸾宫里不清不处地一个下午,连淑妃的拜访也不肯见了!
“放肆──!”太后娘娘听着气不打一出来,左手奋力地一拍床沿,便是只着目瞪口呆的淑妃骂道,“这种不要脸皮子的话也是妳可以说的?都说曾参杀人,可他真的杀人了么!?李家到底都是怎么教女儿的?这等没边没影儿的话妳也敢喧之于口?”
142. 谋定动
青鸾宫虽然是曲贵妃的地盘,可曲家再怎么势大、也绝对不可能拦成铁桶一片。曲贵妃领着淑妃和齐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慈咸宫时,太后娘娘早已从了韩公公的嘴里,听明白了今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齐玥的性子,太后娘娘觉得自己还是拎得清得。可曲贵妃也未免太不庄重了点,这才隔了多久?御造局的事情都还没有个着落,曲家也不是真真就坐大了得,她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宫里撒起野来?
“母后、您还好么?”周伯良查觉到太后娘娘的情绪不大对。即便两人进来关系很是紧张,可毕竟血浓于水,周伯良再怎么气愤太后娘娘不管不故他的立场和想法,这个时候看到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也难掩心里的纠结和担忧,“要不要儿臣再去多请几个太医进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太后娘娘看着儿子耽忧的眼神,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她虽然心寒于儿子拎不清、又耳根子总是太过软,可这会儿看着周伯良又是奉茶、又是侍药的,再怎么心痛也要化了,“陛下这几日国务劳碌,哀家不过就是需要多歇几日,哪里就要这么兴师动众?”说着,太后娘娘拍了皇帝的手,温声说道,“陛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后,您可得千万保重身子、别累垮了才想到要注意自己的健康……”
太后娘娘自从病了后,整个人的精力和气力也都大不如前。就像是现在拍着周伯良的手,也都轻飘飘地恍若鹅雪──彷佛力道再大点、眼睛一眨,那苍老枯黄的手就要从此彻底地消失在眼前。
“母后……”周伯良眼眶发红,很是难受地看着太后娘娘,哀恸地说道,“要不是有您的教诲和扶持,儿臣哪里就走得到今日?您总是把精力都投注在儿臣、臣弟们、孙子们身上,您才是该好好地养养自个儿啊──!儿臣纵然因为冲动儿和您甩了脸,但母子哪里有隔夜愁的?您可千万别因为前几日的罅隙,而对儿臣撒手不管了──!”
韩公公站在一旁,对于这对母子难得可以又言归于好的模样,忍不住欣慰又感伤地偷偷地跟着抹泪。以前皇帝有些过于心大,做事也难瞻前顾后,就是先皇担心祖宗积累下来的产业被败坏个干净,这才又授意太后娘娘亲自管着御造局、背后又辟了隐造局来维持……可是有些事情,毕竟涉及到不好言语的部分,这么多年来,太后娘娘总是难以安心地反复愧疚着……
幸好陛下自己看开了,没有再闹着!否则之前崇德年间,还有个恭亲王可以给他做挡箭牌──现在曲家已经在后头项庄舞剑了,陛下要是再给猪油蒙了心,那可真就是玩完了!
“好、好、好……”太后娘娘看着周伯良的模样,本来穿着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还衬得有些羸弱的脸庞,这会儿也忍不住因为心情愉悦,而面颊染上了淡淡的血色、显得整个人都气色了起来,“娘就是担心……有些话一时没能给陛下说清楚,反而让咱们娘俩人生分了……”
周伯良听着那微微哽咽的语气,心里泛酸,便是做了床缘,亲自给太后娘娘奉了茶,柔声说道,
“您且安心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在这儿盯着,儿臣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生分这事儿,儿臣第一个去太先殿自请罚跪了!”
曲贵妃等人被请进慈咸宫里时,第一个就是听到了周伯良的这句话!故不得身旁的淑妃表情有多揶揄得意,曲贵妃咬了咬牙,就是强笑着上前,美艳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自我打趣地对太后娘娘说道,
“陛下说的对、咱们都还要以太后娘娘马首是瞻呢!您这儿要是身子还有些不舒坦、臣妾不如这就搬过来给您侍奉吧!……想想臣妾从前不懂事,也是您耐心地手把手教导过来的,这会儿能有机会给您尽尽孝心,您可千万别驳了臣妾的脸儿啊──!”
淑妃听着那个气得!曲贵妃说话就只顾着自己好听,也不想想方才都是谁蹬鼻子上脸的?这下子反应迅速地夺了先机,又把自己给抛了后头──摆明着是想随着陛下的意思站队,能站能跪、话还堵得防人一句也说不得……淑妃忍不住是跟着又一步向前,也跟着跪了下去说道,
“启秉太后娘娘,姐姐说得对!当初咱们进宫谁不是那泼猴儿?您劳心劳力地这么多年,也该是让咱们跟您的孙子们进宫里好好尽尽孝心了!”
曲贵妃冷眼看斜睨了淑妃一眼,对于淑妃这种大伙儿喝汤的恶心行径感到相当不满。可瞧着周伯良先是对自己警告的眼神、又看向太后娘娘难得孺慕的样子,也是恨恨地咽了口气,接着淑妃的话说道,
“是啊!就是领了差事、再怎么忙碌,这‘孝道’还是立人的根本,怎么样也绝对不能给废了!臣妾这就让人去喊了大伙儿来轮着,切莫别让您这儿断了人了!陛下日理万机,有咱们在这儿服侍着,也能让陛下安心地处理国事……您瞧瞧,是不是就是这个理儿呢?”
曲贵妃话中有话,淑妃脑子转得快,这一下子就听出来人家是在讽刺周廉策前些日子把差事办砸了,这会儿正赋闲着在家,啥也没能干。而偏偏五皇子这阵子与曲阁老一派的人做事做得风风火火,内内外外无不是交颈称赞他人儒雅又有才干……
至于太后娘娘,在面对一个明知对自己别有所图的女人,太后娘娘就是再不喜,听到了曲贵妃抬出了周伯良后,也断然不会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她人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的好心情,而是怏怏地躺在禢上,面上看去就是精神累乏了。
女人们的心思千回百转,周伯良就是再敏感,也无法完全摸透这殿上几个女人的心思──他只觉得今天慈咸宫里一片和谐,大伙儿也没有以前那样话锋百出,眼看太后娘娘病着、曲贵妃和淑妃也都没有想要趁机捞好处或争风头,反而还提出了要让所有后辈都进宫来好好服侍太后娘娘……
当下是欢喜地挨个都下了丰富的赏赐,又是在太后娘娘的劝说下,高高兴兴地去前头处理政务了。
“说吧!今天都是怎么搞得、吵得哀家头都疼了──!”周伯良一走,太后娘娘的脸色‘唰’就像那帘子一般给拉了下来,阴沉沉地瞪着曲贵妃,“平日哀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这宫里才没太平上几天,妳们这又是在弄什么妖蛾子?”
上次曲家摆明着在背后捅.了太后娘娘一刀,这恨可是让老人家给记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皇帝这两年都有着不少自己的心思,一次次的不欢而散,也让他们母子俩没有皇帝即位前那般亲密了──
其中,就是曲家、曲贵妃最最功不可没!
“臣妾今儿都是安安份份地呆在青鸾宫里……”曲贵妃很是无奈地看着太后娘娘、又瞥了身旁的淑妃一眼,最后恭恭敬敬地叩头说道,“倒是淑妃妹妹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偏偏是在臣妾要请任楼主将青鸾宫里一些不必要的摆件给换了的时后,硬是跑来臣妾的青鸾宫里闹着,说是臣妾踰矩、还硬是想把人给带走……”说着,曲贵妃抹了抹眼角,颇为委屈地看着太后娘娘,“臣妾也很想知道这到底都是为了哪般啊──!”
太后娘娘本就是知道了不离全本的,眼看曲贵妃只隐了她们吵架说嘴的内容,其余是分毫不差,当即眼刀子狠狠地往淑妃身上丢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儿子才被禁了足,妳这个做娘的也不跟着好好地反省反省,反而在后宫里做张拿乔的,脑子都给驴踢了么!?本来哀家瞧着也是个知理孝顺的,难不成那脑子里的东西都跟着窜了别地儿去了不成!?”
淑妃底气弱就是弱在娘家是武将、偏偏地位又不高,怎么也拼不过曲贵妃背后的曲家──这会儿被太后娘娘拿出来做乔,淑妃实在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跪在了地上,只能敲着旁的话儿想曲线救国,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啊──!臣妾不过就是眼缠姐姐那理请了任楼主,这才想着也把人给讨去看看的么?说来说去的,姐姐直驳了臣妾也不会那么没脸皮地硬赖着……”
这话可就说得很重了!
往表层的说,就是曲贵妃手里拿了贤才、想尽了办法要收归自己用,不让别人给夺了去;往深一层说,那就是曲贵妃自己不干净,拉着外男在自己的青鸾宫里不清不处地一个下午,连淑妃的拜访也不肯见了!
“放肆──!”太后娘娘听着气不打一出来,
143. 齐同心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大伙儿的侍疾,还是因为看到了曲贵妃和淑妃被自己给整得足足脱了好几层皮。太后娘娘的身体一日日地见好,转眼间、五月一晃,太后娘娘的寿辰也跟着近了。
“您说、咱们给她老人家送些甚么礼物的好?”齐玥站在玥阳楼偌大的库房里头,满脸无奈地看着齐涵璋说道,“想来各种大摆件儿,也都有那些侯夫人、命妇们、各地的皇亲贵冑们送上了。为了养着这一大家子,奇珍摆件咱们有也都是排定了要卖的,断然不可能留了甚么稀奇的自个儿来送……”
“这有甚么难的?”齐涵璋不解地说道,“咱们这种平头小户,若是真要送东西,自然是送自己鼓捣出来的小对象儿才是诚心的!否则白白有了那么好的手艺却是要送外头买来的东西,这在好的想法、也都要给人曲解成咱们瞧不上眼太后娘娘,不屑动手给她老人家动手了!”
齐玥转念一想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匠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些雕琢的功夫。何必非要舍近求远,不好好的自己动手做些贺礼进宫呢?更何况太后娘娘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就是上一次在青鸾宫里差点儿被整死了、也是太后娘娘强撑着病体把他给摘出来的──现在不过是用心地做样礼物,确实是殷实也比较有诚意。
“那么您说咱们送些甚么样的东西好?”齐玥转身走向放满了各种玉籽料的库房,兴致勃勃地问着齐含章说道,“咱们之前为了阳哥儿的事情,还存了不少上好的籽料儿,现下正好都掏出来看看,挑些可以用的──也不要非只做上一件不可,多做几件也是可以的!”
“那倒是。”齐涵璋想了想,一面走上前跟着翻翻捡捡,笑着说道,“当初就说妳太大张旗鼓,没想到这几年玉籽料的价格飞涨,外头的一些老朋友现在技痒都没东西能发挥呢!”
“您想送谁?”齐玥听着有些好奇。毕竟这几年齐涵璋不是呆了家了,就是去淮亲王府做事情,偶尔出去一趟都是给周仲宁办事儿,也没怎么看齐涵璋有去访友、更没有谁上门来拜访…….不过想到齐涵璋难得地提了话题,齐玥笑着说道,“总归这些当初也有爹您给参了股的,想拿着送人,只消去册子上把东西给勾了,犯不着舍不得花──这些东西就该是有赚有花,咱们左右现在也过得舒服、将来要给阳哥儿娶媳妇的东西也早早的都准备了,您还有甚么好给自个儿省的?”
齐涵璋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哪里不晓得是在搞鬼耍嘴皮子的?笑着拧了拧齐玥的鼻子,数落地说道,
“就妳排揎妳弟弟──!妳这会儿该是先了他成婚嫁人的才对,这些个东西都由着妳先挑了、怎么也没想该的先给自己攒嫁妆?”
齐玥瘪了瘪嘴,心里头一跳,眼珠子一转,忙是搂着齐涵璋的胳膊笑着撒娇地说道,
“女儿可是爹爹的小棉袄,您瞧瞧女儿这几年多么尽心尽力,兄友弟恭的?您就行行好,让女儿多赖着家里几年、别那么早就把女儿往外推了去嘛──!”
“胡说个甚么劲儿!”齐涵璋瞪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琼鼻,“凭咱们家的能耐,妳要当一辈子的姑奶奶那也绝对不成问题!可问题是,妳真的不想去试试有人陪伴的日子?一个人孤独终老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齐玥看着齐涵璋忽然低落下来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道糟糕,忙是晃了晃他的手臂,补救地说道,
“爹是想到了哪里去了?我这不就是没玩够么──!想着之前都在外头混着也没甚么正常的日子。这几年趁着您身体康健、阳哥儿又还没娶亲,咱们父子三人可以好好的聚聚,别再像前个儿那般各分东西的乱跑……更何况、要是我想当个讨人嫌的姑奶奶,莫说您有没那意见儿,咱们阳哥儿肯定头个不同意的!”
齐南阳把她这姐姐当得和眼珠子似地,哪里就肯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现在小家伙每天把自己给操.得,连藏弓和刘大夫、桑嬷嬷等人都忍不住嘴里发苦。即便起步比其他人还要晚些,可是这孩子也已经是用他自己认定的方式,找到了另一条虽然崎岖,但也能疯快地追上自己的道路。
如果齐玥想一辈子不嫁,说不准以齐南阳现在的脾气,会直接帮她找个倒插门的女婿也说不定……齐玥虽然一时不想嫁人什么的、可命运的更迭,已经让她宁愿好好努力争取也不要顺由着轨迹的走向──她只想在夺嫡之事谢幕后,慢慢来处处,挑个可以过日子的就好。
但这话题毕竟敏感,越提扯越远,也用容易让齐涵璋心酸。齐玥静静地陪了他半晌,又是顾做愉悦与欢快地重新挑起了玉籽料,一块块地和齐涵璋数着算着。花了大半个下午,最后才是敲定了拿个六块颜色各异的毛胚,雕琢些吉祥的玉件、凑成一整套地送到宫中去孝敬孝敬太后娘娘。
“您三样、女儿三样,阳哥儿要是想练练手,最外头的那个木盒就给他做着玩儿吧!”齐玥掰着指头算了算,最后笑着对齐涵璋说道,“宫里的人嘴巴多,一张一合地就可以说出百八种论调,咱们也不用特别出众,就挑着寻常的路子、在小细节做点变化就好!”
齐涵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角有着水光闪过。可在齐玥想看清楚之前,他已经是默默无声地拿着他配到的玉籽料,转头就往自己的工作间去──
看着齐玥越来越像任氏,看到她在这条艰难的路上越走越远,齐涵璋总觉得自己亏欠女儿的实在太多。
齐玥看着齐涵璋离去的背影,难掩担忧地同他身边服侍的小厮青金又是反复地嘱咐了几句,这才拿着挑好的东西一路往阳院过去。
“姊姊、妳回来啦?”齐南阳正在几个丫环的服侍下、坐在院子的凉棚下习字帖。午后的院子还算是凉爽,凉棚上又爬满了瓜藤与一些长春植物,小孩儿穿着靛蓝色的杭绸袍子,还是肉嘟嘟的小手攥着毛笔,这会儿头抬起来、白嫩嫩的脸上擦过一条墨痕,正看着齐玥傻笑着──看上去有些狼狈、更多的却是让人从心底都要化了的可爱。
齐玥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掏出了帕子就是仔细地替他擦了擦脸,
“你这个小花猫,把脸写黑了都不知道!”
几个服侍的站在旁边,尴尬地笑了笑──齐南阳一向都不爱人伺候,就是不小心擦了脸、也断然不让人帮忙拭。这下子齐玥一开口,所有人都是心里突突地,就怕会被齐玥给怪罪了、到时候怎么吃了排头都不晓得!
“那又怎么啦!”齐南阳步以为意地耸耸肩,在被齐玥又拍了一掌后这才老实地由丫环们捧了水盆,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脸,这才又重新坐着把该写的字都写完了。这期间,齐玥则是拿着小孩儿最近的功课看着,直到齐南阳日常的功课结束,两姊弟才换了室内,细细地说起了要给泰后娘娘送礼的事情来。
对于自己也有机会尽一份心力,齐南阳有些惊讶地看着齐玥,颇为激动地问道,
“这会儿……真的可以让我帮忙刻了木盒么?”
齐玥和齐涵璋一起动手雕刻玉件送人,那可是好几年来都不曾有的事情了!更何况送的人是太后娘娘,齐南阳听到自己参与的虽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但是自己可是也要露一手的──难免有些不自信地看着自己的小手,有些扭捏地说道,
“阳哥儿这个样子,会不会拖累爹爹和姊姊啊?”
齐玥先是一愣,反应过后来便是一哂。看着齐南阳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搂着那慢慢不再软嫩的肩膀说道,
“做甚么事情都是有个过程的!姊姊当初也是一步步地跟着爹做过来、到现在才能跟着独当一面的。现在就是刻个外盒,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就当作是给姐姐交作业般练习就好!”
“那……那要是做不好呢?”齐南阳还是有些揣揣不安,“要是能送礼物给太后娘娘的……可都是顶顶好的东西吧?”
“咱们阳哥儿刻的东西,难道还会输给旁人么?”齐玥不置可否地瞇了眼,骄傲地看着齐南阳说道,“你就大胆的试试看嘛!凡事还有姊姊和爹爹给你顶着,你就先试着、若是不满意,也没人知道不是么?”
在她看来,以齐南阳的年纪、现在这个水平已经是足以傲视大夏朝大部分的同龄孩子了!即便拿到慈咸宫里当真算不了什么,可太后娘娘看中的,其实是礼物背后的心意──齐玥也不是要齐南阳出什么名,全当做是聊表点齐家人的谢意罢了!
“姊姊雕的是玉佛手等比较吉利讨巧的小东西,阳哥儿可以参考参考、总归还有几日的时间,别有了压力、放宽心的一起和姊姊还有爹爹一齐努力吧!”
144. 出心裁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大伙儿的侍疾,还是因为看到了曲贵妃和淑妃被自己给整得足足脱了好几层皮。太后娘娘的身体一日日地见好,转眼间、五月一晃,太后娘娘的寿辰也跟着近了。
“您说、咱们给她老人家送些甚么礼物的好?”齐玥站在玥阳楼偌大的库房里头,满脸无奈地看着齐涵璋说道,“想来各种大摆件儿,也都有那些侯夫人、命妇们、各地的皇亲贵冑们送上了。为了养着这一大家子,奇珍摆件咱们有也都是排定了要卖的,断然不可能留了甚么稀奇的自个儿来送……”
“这有甚么难的?”齐涵璋不解地说道,“咱们这种平头小户,若是真要送东西,自然是送自己鼓捣出来的小对象儿才是诚心的!否则白白有了那么好的手艺却是要送外头买来的东西,这在好的想法、也都要给人曲解成咱们瞧不上眼太后娘娘,不屑动手给她老人家动手了!”
齐玥转念一想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匠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些雕琢的功夫。何必非要舍近求远,不好好的自己动手做些贺礼进宫呢?更何况太后娘娘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就是上一次在青鸾宫里差点儿被整死了、也是太后娘娘强撑着病体把他给摘出来的──现在不过是用心地做样礼物,确实是殷实也比较有诚意。
“那么您说咱们送些甚么样的东西好?”齐玥转身走向放满了各种玉籽料的库房,兴致勃勃地问着齐含章说道,“咱们之前为了阳哥儿的事情,还存了不少上好的籽料儿,现下正好都掏出来看看,挑些可以用的──也不要非只做上一件不可,多做几件也是可以的!”
“那倒是。”齐涵璋想了想,一面走上前跟着翻翻捡捡,笑着说道,“当初就说妳太大张旗鼓,没想到这几年玉籽料的价格飞涨,外头的一些老朋友现在技痒都没东西能发挥呢!”
“您想送谁?”齐玥听着有些好奇。毕竟这几年齐涵璋不是呆了家了,就是去淮亲王府做事情,偶尔出去一趟都是给周仲宁办事儿,也没怎么看齐涵璋有去访友、更没有谁上门来拜访…….不过想到齐涵璋难得地提了话题,齐玥笑着说道,“总归这些当初也有爹您给参了股的,想拿着送人,只消去册子上把东西给勾了,犯不着舍不得花──这些东西就该是有赚有花,咱们左右现在也过得舒服、将来要给阳哥儿娶媳妇的东西也早早的都准备了,您还有甚么好给自个儿省的?”
齐涵璋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哪里不晓得是在搞鬼耍嘴皮子的?笑着拧了拧齐玥的鼻子,数落地说道,
“就妳排揎妳弟弟──!妳这会儿该是先了他成婚嫁人的才对,这些个东西都由着妳先挑了、怎么也没想该的先给自己攒嫁妆?”
齐玥瘪了瘪嘴,心里头一跳,眼珠子一转,忙是搂着齐涵璋的胳膊笑着撒娇地说道,
“女儿可是爹爹的小棉袄,您瞧瞧女儿这几年多么尽心尽力,兄友弟恭的?您就行行好,让女儿多赖着家里几年、别那么早就把女儿往外推了去嘛──!”
“胡说个甚么劲儿!”齐涵璋瞪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琼鼻,“凭咱们家的能耐,妳要当一辈子的姑奶奶那也绝对不成问题!可问题是,妳真的不想去试试有人陪伴的日子?一个人孤独终老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齐玥看着齐涵璋忽然低落下来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道糟糕,忙是晃了晃他的手臂,补救地说道,
“爹是想到了哪里去了?我这不就是没玩够么──!想着之前都在外头混着也没甚么正常的日子。这几年趁着您身体康健、阳哥儿又还没娶亲,咱们父子三人可以好好的聚聚,别再像前个儿那般各分东西的乱跑……更何况、要是我想当个讨人嫌的姑奶奶,莫说您有没那意见儿,咱们阳哥儿肯定头个不同意的!”
齐南阳把她这姐姐当得和眼珠子似地,哪里就肯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现在小家伙每天把自己给操.得,连藏弓和刘大夫、桑嬷嬷等人都忍不住嘴里发苦。即便起步比其他人还要晚些,可是这孩子也已经是用他自己认定的方式,找到了另一条虽然崎岖,但也能疯快地追上自己的道路。
如果齐玥想一辈子不嫁,说不准以齐南阳现在的脾气,会直接帮她找个倒插门的女婿也说不定……齐玥虽然一时不想嫁人什么的、可命运的更迭,已经让她宁愿好好努力争取也不要顺由着轨迹的走向──她只想在夺嫡之事谢幕后,慢慢来处处,挑个可以过日子的就好。
但这话题毕竟敏感,越提扯越远,也用容易让齐涵璋心酸。齐玥静静地陪了他半晌,又是顾做愉悦与欢快地重新挑起了玉籽料,一块块地和齐涵璋数着算着。花了大半个下午,最后才是敲定了拿个六块颜色各异的毛胚,雕琢些吉祥的玉件、凑成一整套地送到宫中去孝敬孝敬太后娘娘。
“您三样、女儿三样,阳哥儿要是想练练手,最外头的那个木盒就给他做着玩儿吧!”齐玥掰着指头算了算,最后笑着对齐涵璋说道,“宫里的人嘴巴多,一张一合地就可以说出百八种论调,咱们也不用特别出众,就挑着寻常的路子、在小细节做点变化就好!”
齐涵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角有着水光闪过。可在齐玥想看清楚之前,他已经是默默无声地拿着他配到的玉籽料,转头就往自己的工作间去──
看着齐玥越来越像任氏,看到她在这条艰难的路上越走越远,齐涵璋总觉得自己亏欠女儿的实在太多。
齐玥看着齐涵璋离去的背影,难掩担忧地同他身边服侍的小厮青金又是反复地嘱咐了几句,这才拿着挑好的东西一路往阳院过去。
“姊姊、妳回来啦?”齐南阳正在几个丫环的服侍下、坐在院子的凉棚下习字帖。午后的院子还算是凉爽,凉棚上又爬满了瓜藤与一些长春植物,小孩儿穿着靛蓝色的杭绸袍子,还是肉嘟嘟的小手攥着毛笔,这会儿头抬起来、白嫩嫩的脸上擦过一条墨痕,正看着齐玥傻笑着──看上去有些狼狈、更多的却是让人从心底都要化了的可爱。
齐玥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掏出了帕子就是仔细地替他擦了擦脸,
“你这个小花猫,把脸写黑了都不知道!”
几个服侍的站在旁边,尴尬地笑了笑──齐南阳一向都不爱人伺候,就是不小心擦了脸、也断然不让人帮忙拭。这下子齐玥一开口,所有人都是心里突突地,就怕会被齐玥给怪罪了、到时候怎么吃了排头都不晓得!
“那又怎么啦!”齐南阳步以为意地耸耸肩,在被齐玥又拍了一掌后这才老实地由丫环们捧了水盆,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脸,这才又重新坐着把该写的字都写完了。这期间,齐玥则是拿着小孩儿最近的功课看着,直到齐南阳日常的功课结束,两姊弟才换了室内,细细地说起了要给泰后娘娘送礼的事情来。
对于自己也有机会尽一份心力,齐南阳有些惊讶地看着齐玥,颇为激动地问道,
“这会儿……真的可以让我帮忙刻了木盒么?”
齐玥和齐涵璋一起动手雕刻玉件送人,那可是好几年来都不曾有的事情了!更何况送的人是太后娘娘,齐南阳听到自己参与的虽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但是自己可是也要露一手的──难免有些不自信地看着自己的小手,有些扭捏地说道,
“阳哥儿这个样子,会不会拖累爹爹和姊姊啊?”
齐玥先是一愣,反应过后来便是一哂。看着齐南阳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搂着那慢慢不再软嫩的肩膀说道,
“做甚么事情都是有个过程的!姊姊当初也是一步步地跟着爹做过来、到现在才能跟着独当一面的。现在就是刻个外盒,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就当作是给姐姐交作业般练习就好!”
“那……那要是做不好呢?”齐南阳还是有些揣揣不安,“要是能送礼物给太后娘娘的……可都是顶顶好的东西吧?”
“咱们阳哥儿刻的东西,难道还会输给旁人么?”齐玥不置可否地瞇了眼,骄傲地看着齐南阳说道,“你就大胆的试试看嘛!凡事还有姊姊和爹爹给你顶着,你就先试着、若是不满意,也没人知道不是么?”
145. 掀波澜
慈咸宫里今天热闹无比,处处结彩、五步内还有舞着香扇的宫娥,十步内还有守着冰盆的内侍。正殿院前更有皇室专用的戏班正敲锣打鼓地唱着戏,时不时地报上一阵喝采,赞叹、打赏和谢贺声此起彼落,奢华与繁闹令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均势打从心底露出了讨好的笑,纷纷凑上前去围着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群──即便可能根本看不到太后娘娘的本人,但只要能听道那晏晏的笑声,也总觉得沾了她老人家的喜气。
太后娘娘穿着玫瑰子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金黄两色流苏垂绦宫裙,头戴朝阳五凤捱珠钗,耳戴景泰蓝镶黑玛瑙耳环,膝上放着元佩华所俸上的大红底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荷包,坐在由周伯良前些日子特地寻来的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上──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模样,可是一点都叫人看不出有前阵子那天天需要有人立在床前服侍的孱弱模样。
往常最是爱打扮的曲贵妃,在被太后娘娘给连续驯了一个月之后,整个人看上去虽然颜色依旧夺目,可那神色倒是没有了以前那般精气十足,反而有些疲累──只穿着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饰长身褙子,下穿白色挑线裙子,耳戴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头戴碧玉棱花双和长簪。行规蹈矩,没了往常的长袖善舞,而是很安静地立在太后娘娘的身后,恭恭敬敬地服饰着太后娘娘的用度。
反观淑妃,绣茜草红紫玉兰玉兰色纱缎宫装,水影红密织筋线合欢花长裙,头带点翠镶珠蝴蝶花簪,耳坠明月铛,胸前是赤金西番花文金项圈,妆容精致、眼角带春,未语先笑,穿梭在慈咸宫里集结的命妇之间,与太后娘娘身边的曲贵妃成为相当明显的对比。
在坐的又哪个不是人精?看着两人如此反差的举动,就是飞快地脑补起两人的情况、在想着之前太后娘娘生病时对两人的安排、以及那两个新抬上来的嫔妃,纷纷是猜着曲贵妃即将地位不保、升了势的反而是一直以来都被压着打的淑妃──连忙是各个都拥上前去同淑妃气氛融洽地应答着,就是希望从前的冷落可以借此炒炒热起来,熟络熟络──毕竟周廉策的年纪是目前未婚皇子之中最大的,自周廉谦大婚后,宫中已经开始要帮三皇子选皇子正妃了!
淑妃娘家的背景自然比不得曲贵妃,可是架不住她娘家势力是在军中,比起卫王与雍王两人,还是硬气不少。一时之间,许多家里有女儿的夫人们,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戴着端庄的笑意,眼神咕碌碌地转着,一个比一个的笑容殷切,就是希望能给淑妃留点儿好印象!
“瞧瞧,看着那些傻瓜似地相对笑着,看得我都要吐了!”司徒庸的妻子黄氏拉着大媳妇元佩华的手,低声地数落道,“淑妃那一家子算什么‘着姓’?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更还是当年太后娘娘和曲贵妃斗法所留下的渣滓──才是过上了一个月的好日子而已,人的尾巴竟然就是翘上了天去的!果然是没个见识,白白地让人看了笑话!竟然还有人以为她真的攀成了凤凰,上赶着想嫁女儿了……”
元佩华摸了摸已经凸出的小腹,满脸温婉地搂着司徒黄氏的手,笑着说道,“娘您何必对着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见识呢?太后娘娘坐在那里看着,说不准就是想藉此瞧瞧有哪几家人就是那墙头草,还有谁才是真正得用的──咱们只要不偏不倚地走着咱们的路,以后还不愁没有好日子?”
“哟──!”没想到司徒婆媳正想要装聋作哑地坐在旁边喝茶,她们身边的一个妇人已经是笑着一面看向曲贵妃、一面对太后娘娘笑道,“咱们今天的百灵鸟怎么换了人了?贵妃娘娘莫不是瞧不起咱们一群乡野鄙妇,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司徒黄氏皱起了眉头,侧了侧身挡住了元佩华,有些不悦地低声说道,
“这个程夫人──!那壶不开提那壶,存心在这开始的时候给大伙儿找不自在!”
元佩华不解地看着那程陈氏,拉了拉自家婆婆的衣袖,悄声问道,
“工部尚书不是曲家的人么?怎么程夫人反而对曲贵妃敌意甚深的样子?”
司徒黄氏讳言莫深地看了程夫人一眼,颇为戚戚焉地说道,
“虽然是同个阵营的……但是曲阁老前阵子硬是塞了两个曲家旁枝的女儿给尚书大人做了侍妾,前天有个还传出了喜讯……妳说,程夫人心情能好么?”
任谁也不能忍受夫妻两个相濡以沫了二十几年,结果忽地一阵斗转星移,自己颜色黄老后、丈夫身边多出了两个上司送的绝色女人──从此举案齐眉没了,反而还有了其他人即将给自己的丈夫诞下儿女……这对少年夫妻的程夫人来说,实在受伤极大。
就算晓得这不过是曲家巩固自己势力的手段,也明白这件事情恐怕跟曲贵妃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程夫人陈氏还是相当气愤难平,心里那个绞痛的──连带着看到曲贵妃也是满肚子的火,想到既然不能铳着曲阁老发火,那么对曲贵妃发发牢骚总是可以了吧?
太后娘娘抬眼看了程夫人消瘦而略显尖刻的脸色看了过去,手搭着扶手,有些不在意地说道,
“哦?这阵子碧莲这孩子在慈咸宫里都是乖巧又听话的,百灵百俐,却不聒噪……哀家反而觉得淑妃一直都是个爱凑热闹的,怎么程夫人与哀家的理解有了出入了呢?”
元佩华倏地一愣,对于太后娘娘竟然会帮曲贵妃说话的这件事情,感到相当的不解!
而太后娘娘的神来之笔,也让所有的命妇都是一瞬地出现了沉默──反而是让本来还笑得花枝乱颤的淑妃忽地突兀了起来,在偌大的宫殿里,就成了那个突兀而吵杂的声音来源。
她看着太后娘娘背后的曲贵妃,一双描得上挑的眼角一瞬地如刀剑般伶俐,让一旁偷偷瞄着她的几个夫人们都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咱们就是想着这六六大顺的日子,本该就是好好地热闹热闹,让大家都能沾沾太后娘娘的喜气的……”可淑妃毕竟还是在后宫浸yin了许久,只消片刻,就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掩着故做委曲道,“怎么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想炒炒气氛的事儿,反而显得妾身过分聒噪了呢?太后娘娘您可不能老偏心,妾身难得豁了脸面地彩衣娱亲,也给您说程这般了!”
元佩华坐在司徒黄氏的身边,恰好是占据了一个最有利的位置,正小心翼翼地来回看着慈咸宫正殿里所有人的举动──
太后娘娘有些沉默地捧着手里的斗彩莲花瓷碗,一面啜着曲贵妃给沏的老君眉茶,一付注意力不在的模样。
而话题中人的曲贵妃则是依旧默默地垂首站在太后娘娘的身后,彷佛就同慈咸宫里的女官没什么两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头,因为没人接话,淑妃的笑容已经是快捱不住了。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在场的几个武官夫人根本与自己的哥哥不熟,而在场的文官命妇们也同周廉策和她不可能交好;太后娘娘与曲贵妃也不肯接她的话,这让她就像是个唱独脚戏的,尴尬地站在那里,简直是要羞得遁了地缝儿里头去了!
“娘娘的心是好的,比起咱们这些经验和眼皮子浅的,可都不晓得该怎么讨长辈们的欢心呢!”周廉谦的王妃黄氏,这会儿正坐着太后娘娘的下手,挺着比元佩华还要大的肚子,温婉地打了圆场道。
有人给了梯子,即便身分不大合适,淑妃还是摀着脸,顺驴坡地赶紧下了来,笑着说道,
“嗳──!您这肚里正揣着孩子呢!不用和咱们一般见识──只消坐在那里,就可以一个抵咱们好几个了!”
“瞎说──!”太后娘娘啐了淑妃一口,又对着满脸羞涩的黄氏说道,“都是哀家的孩子!妳们都在哀家跟前,看着谁哀家都开心!哪里还分什么有的没得?端是心思太活泛儿了!爷们在前头拼着呢,咱们在后头怎么还能这般攀比?哪时还会是个尽头啊──!”
“太后娘娘说得是!”司徒黄氏抢先地笑着接了话,“只要家里头后继有人,这孩子们都还小着,咱们好好的教,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又是携了元佩华的手,对太后娘娘说道,“就像妾身的这个媳妇儿,现在在家里可是宝贝金子、她相公的眼珠子──但人安安静静地,就知道要从胎里教着孩子,让我这个做婆婆的,旁的也不用担心有妖魔鬼怪上门,怎么都是省心的不行,就等着几个月以后能抱上大胖的孙子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脸色顿变。
一时之间,整个殿上的气氛,再度变得迥异而紧张了起来。
146. 给教训
司徒黄氏的话,可以说是半点明地把太后娘娘方才一连串的行为给做了备注。只是那话说得有够直白的,对比着元佩华、卫王妃、曲贵妃,淑妃今天整个便是从头到脚地都不合时宜了起来。
淑妃方才就已经是下梯子下得不顺了,这下子司徒黄氏毫不客气地把她给提了出来,要说是有感而发、没想拆她的台,淑妃自己第一个就不相信!当即是狠狠地瞪了司徒黄氏一眼,其中的愤恨与怒意放肆地没有半分的掩饰。
“妳这是有什么不满的?”太后娘娘的角度明明该是看不清淑妃的颜色的。这会儿,却像是有了通天的本领,远远地对着淑妃,就是知道了她对司徒婆媳有了甚么不满似的,端坐在了主座之上,脸色淡淡,手里拿着茶碗,微微仰起了一格下颔,正对着淑妃的方向说到,“旁的时候哀家都没有拿你做筏子,不过是看着妳抚育了皇子的分上,这才只让妳天天沐浴焚香地抄了心经……哀家做寿,就算是妳没能写完三百遍的心经,哀家不愿折了三皇子的面子、特地放了妳出来混──没想到妳却是个白眼狼、没慧根的倔孩子……”
司徒黄氏与这些在座的宗亲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会儿就属她还有那个胆子接了太后娘娘的话,看着淑妃、又瞟了瞟曲贵妃,忍不住笑着说到,
“都是太后娘娘您太过心善了,整天就想着给自己难受,却都舍不得刁难小辈!给了棒子还要拿点儿甜枣给驯呢!您就是人太好了,这才给欺到了头上──合着要不是妾身是知道今儿是您做寿,说不准也会误会成是淑妃娘娘娶上了媳妇儿,正骄傲着呢!”
“司徒夫人,您为何要污臣妾──!”淑妃看到代表文臣的司徒黄氏这般说话,忍不住有些急了,“合着都是彩衣娱亲的,臣妾哪里就想得那么多了!”
“在座的司徒夫人可是有两位呢!”忽地、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娘娘要指谪人,恐怕也是要说个分明了才好,免得明天早朝,还白白地给三皇子殿下惹着了麻烦。”
元佩华看了过去,人倒是一精。没想到方才说话的人,竟是曲贵妃的母亲曲文氏──也不晓得太后娘娘今天是怎么想的,无时无刻地带着曲贵妃在身边,还特别地打杀着淑妃娘娘……就她所知,太后娘娘因为当年皇后娘娘薨逝,对于罪魁祸首之一的曲贵妃一向颇有微词。更何况这一阵子的侍疾,都可以看出太后娘娘本就是故意整着曲贵妃玩的──怎么一夜之间,人就给转了性儿,反而对平日的对手百般和颜悦色,对于那个不重要的敌人就不假辞色了起来?
“恐是经书抄久了,所以有点抄得脑袋不清楚了罢?”司徒黄氏没有感觉到儿媳妇的疑惑,只是笑着说道,“就是我这个媳妇儿,平常都是个机灵的──没想到有了身孕后,人不但贪睡、也都跟着蠢笨了起来……”说着,又像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摀着嘴惊惶道,“臣妾可就是单单举例啊──!”
最后那句就像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一般,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唰’地齐齐看向了淑妃的肚子,彷佛想从中看出了什么一番。
“许是太后娘娘教导的日子还不够长,所以淑妃娘娘还是有些不妥贴罢了!”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只要多跟着太后娘娘,循规蹈矩、多多效仿太后娘娘的一言一行、总有一天也是可以跟贵妃娘娘一样,站在太后娘娘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给太后娘娘多了宝贝闺女、又养眼得紧的!”
这话一出,元佩华就见到不远处的一群夫人们,就像是遇到了蛇蝎鼠尾一般地‘蹭蹭’连向旁窜了两步,满脸惊恐地看着那正中的一个宫福正装的美丽妇人,连句话也不敢搭的。
“那位就是恭亲王妃。”司徒黄氏笑着低声给元佩华解释了,“人是许久没出来了,想必刚刚来得低调、没让礼仪官唱名,结果让大家给完全地给忘了脑壳后头去了!”
元佩华与娘家的人走得算近的,没少听到元绍华提起恭亲王这个人。本来觉得恭亲王是个暴躁又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才被太后娘娘与先皇给圈.禁了起来。没想到今天亲眼所见了恭亲王妃,却反而是个美丽而温婉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比在场的大半的夫人都还要更有威仪,更像是……皇家的媳妇!
夫妻夫妻,里外一体。恭亲王妃是这个模样,又陪着恭亲王一圈禁就是十五年──如果她没疯、除了太会装,那就代表恭亲王那一身暴躁狠戾,说不准都是拿来唬人用的。否则两人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哪里还有办法都这么心平气和地行动说话呢?
“这位王妃……”元佩华看了看司徒黄氏,最后又还是把目光好奇地放在了恭亲王妃的身上,“许是与传说中的有些差距。”
“怕事那差距挺大的吧?”司徒黄氏笑了笑,低声地给元佩华说道,“她本来可是咱们上京城的天之骄女,当年与恭亲王爷也是人人称羡的神间眷侣,两人如胶似漆的,光听着就让人发妒……”接着,像是响起了什么,感慨地提了两句,“可惜福缘略薄,否则今日……”
后面的话,因为司徒黄氏的声音实在太小,元佩华只听得两句懵懵的呢喃。只是光前头的几句,就已经足够让她惊讶的了!
这婆婆一向都是公公很多时后参详政.事的幕僚之一,婆婆会这么说、是不是某种程度来说,也可以代表了公公的态度?而既然是这样,那么司徒家这几年始终都不肯站队,到底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清平妳也来啦?”太后娘娘一抬眼,很是惊喜地招呼了恭亲王妃,还让韩公公亲自端了小杌子,相当欢快地说道,“还是妳明白哀家的心思!这人吶──!总是要给他们多教了几次、才会懂得规矩!看看曲贵妃,就晓得这人比人、还是有下过功夫的和没下过的,一眼就看得一目了然了!”
‘清平’这么一听,就知道是恭亲王妃的小名──也足以显示出太后娘娘对这个久未出门的王妃,到底有多么的亲昵!众位夫人闻言不禁都纷纷地低下了头,心中顿时有了不少疑惑和心思涌现。毕竟平常与这些皇亲贵冑们接话都是很有学问的,但恭亲王妃可以这么直言不讳地道出淑妃与曲贵妃的事情,恐怕本身的后台就不怎么单纯。
“太后娘娘的凤体重要。”恭亲王妃并未因未太后娘娘的荣宠而得意忘形。她反而相当谦虚而内敛地站起身道谢,还恭恭敬敬递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杌子,态度很是谦和,“大伙儿都是您的晚辈,而您一向都是不吝教的,无非是多匀出一份心力罢了!”
“呵呵……”曲文氏不敢得罪恭亲王妃,却是敢拿着淑非开涮的,“太后娘娘心地宽和、对晚辈们也都是好的!就怕有人不领情,白白地糟蹋了太后娘娘的意思也不自知了!咱们平常都是羡慕慈咸宫的规矩的,就连从这儿放出来的嬷嬷们,都还要同夫子们般、恭恭敬敬地请做教习嬷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淑妃的脸色胀得跟茄子般地紫黑,眼看着都要比那茜色的衣服还要更深沉了。可是在座开口的每个辈分都比她要高,更何况一个个也没说甚么假话、只是多加渲染了罢了……她一张嘴哪里说得过那么多张嘴呢?
曲贵妃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是低眉顺目的往前站了一步,语气没了从前的娇媚,反而是颇为替淑妃着想地说道,
“咱两个规矩怕事都还没怎么学好,妹妹要不跟着我也回了后殿,跟着嬷嬷们继续好好的学吧──没得在这里,还让太后娘娘跟着咱们丢脸了!”
这话说起来是替淑妃着想、还大大方方地给了她梯子──
可实际上,只要淑妃真的跟着曲贵妃往了后殿去,那可就坐实了‘自己没规矩’的指控了!
淑妃也不是真的笨得脑子不警醒,太后娘娘怕事发觉了自己在慈咸宫扎了钉子,这才打算开涮她的……否则以太后娘娘同曲贵妃交恶的底子,哪里肯会当众狠踩自己一脚?
“姐姐说的是!”淑妃却不想坐以待毙,反而重新整了整衣裳,跟着曲贵妃一左一右地站了太后娘娘的身后,笑着说道,“可妹妹也是想尽尽孝心的!方才彩衣娱亲不算好事儿,那妹妹这会儿就东施效颦一下,跟着姐姐在这儿服侍着太后娘娘的茶水,应该也是使得的吧?”
她可以一路混到‘妃位’,除了娘家哥哥争气,自己肯豁出了脸面也是相当决定性的因素。
曲贵妃想拿她做了那个垫脚石,还透了自己的底儿让太后娘娘帮着给她教训?
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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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收藏一直掉QAO”素肿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