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无奈
王大王二的调查也很是顺利,吴义家里空荡荡的连个人都没有,他也没有活着的亲人,所以直接进去肆无忌惮的翻就好了。
开始还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找到了一些被他分开藏起来的钱财。
虽然数量倒是不算少,但是这些东西对吴义的死这个案子并没有太大帮助,毕竟银子上面不会写着凶手的名字。
之后两人封了吴义家门,就去周围邻居家里打听情况去了。
本以为没什么问题的事儿,却在昨天晚上他们回家后闲聊间,被他们兄弟俩留意了下来。
在这之前,他们还都以为吴义是几乎不回家的,结果在他们晚上闲聊时,把周围人的口供都综合到一起后发现,吴义还是回家的,只要在县城的时候,每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一次,还是比较规律的。
而且还有深夜出门方便,偶尔路过他家院墙的人听到吴义家传出敲东西的声音,很轻微,当时也没注意。
那人本身也是半睡半醒的,还以为是野猫闹出的动静,或者是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这件事却立刻就引起了兄弟二人的怀疑。
就这样今天一早,他们兄弟二人跟张冲报告之后,就又去了吴义的家里。
经过询问那人的口供之后,结果还真的就在吴义家西南角的茅房边上,在里面的一块墙砖后面发现了些东西。
里面空间不大,只有一小段竹筒,竹筒里有张小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址,经过打听之后发现是位于城东南角的一片废弃的胡同房屋附近。
之后王大王二兄弟二人发现事情有变,就连忙回了衙门去请示张冲。
而张冲当时也正在屋内,见到二人回来,还一片匆忙神色,
“你俩怎么回事?这么早回来,这是着什么急呢?今天早上让你们去查的东西怎么样了啊?”
王大见张冲正好在,也没管张冲的询问,就连忙上前一步回道:
“大人,我们兄弟二人发现了一个新东西。”
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发现的竹筒,张冲看后也不明白,就向二人询问。
结王大把昨晚的考虑和今天早上的发现,都给张冲解释一遍。
虽然还没弄明白前因后果,但张冲可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当即就拿定了主意。
“王二,你现在就出去,叫上人手,跟着我去这个地方看看,我倒要瞧瞧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大你再跟我说说这个地方的事。”
说着就带着王大走出了房门,站在衙门之外等待的张冲也仔细询问了纸条上地址的情况。
知道那地方就在靠墙的角落里,一片荒废的民居都是一些破烂房子,也没有人居住,偶尔会有一些乞丐会去那里睡几天。
很快王二叫齐了人手,跟着张冲直奔东南。
几人目标明确,在加上之前早就已经把路线打听妥当,一队人也没用太长时间就赶到了那个地址附近。
张冲站在外面放眼望去,这里的房屋一片残砖碎瓦,围墙都倒塌不少。
在外面看的时候很是萧索死寂,可是在他们进去之后,走在路上反而有时会顺着倒塌的墙壁,看到破屋里面的三三两两躺在地上的乞丐。
不知道这些乞丐是什么情况,而张冲也懒得管他们。
随后又向身边人再次确定了一下地址之后,就径直赶去。
最终他们一队人,停在了一处跟周围比较还算完整的房屋面前。这间人家的墙壁完好,连大门也还在。
张冲先是差遣了一个捕快上去叫门,发现毫无回应,此时他脸色就越来越凝重了起来,最后还是他叫人直接撬开了大门。
一进院内就看到地上的积雪也没有打扫,但是地上却是一片混乱,杂乱的脚印,地上的拖痕到处都是。
由于才下过雪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可在这种荒废的地方,地上的那些痕迹却是清晰可见。
凝神看去,发现那些痕迹大的小的都有,而且混乱不堪。可张冲此时脸色却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随即就快走几步冲到中屋门前,抬腿一脚就重重的踹开了房门。
门被踹开后只是站在门外侧耳倾听,张冲就眉头一皱,察觉出来屋内太过于安静。
于是也不顾不上叫人就冲了进去,左右两间房屋都查看后,只发现了一些,地上的破布、墙上的血迹和很多小小的手印,而血迹在墙上的痕迹都不高,以及一些明显是从衣物上撕下来染血的布条。
随后张冲就脸色阴沉的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外,他又深吸了几口气后挥了挥手。
“唉,王大,你带人去把里面都仔仔细细搜查一遍,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没有,就算没找到也都把里面情况都详细记录下来。”
“行了,这儿的事你负责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意兴阑珊的离开了这里,因为张冲知道,不会有结果了。
而此时李信和李武也询问完了情况,沉思半晌之后就叫上了李武,他打算自己去一趟吴义家。
虽然已经知道了,吴义那边已经都被搜查过一遍了,自己在去估计也找不到什么,但是此时案件又没有头绪,也只好打算亲自跑一次,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新的线索。
出了县衙走在路上,李信此时是毫无思路,而看李武那样子更是完全没有考虑案子,满脸写的都是百无聊赖。
“二胖,你说这人是谁杀的啊?”
“我那里知道啊,这不是现在也没线索么,去查查没去过的地方看看么,没准儿发现点什么或者思路突然就通了什么的。”李信嘴上随意的答道。
“唉,吴义那么个玩意,死了也就死了。死了也活该,他要是死在没人的地方,都懒得管他。
你说杀他那人也是,不说杀完后处理好尸体,那也找个僻静的地方啊,那样保不准民不举官不究,这事儿就过去了。
怎么还偏偏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杀人,弄的我们想不管都不行。”
听着李武在那里抱怨,李信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二狗,你说的对啊,按这思路的话,杀他那人肯定不是他特别熟人,要是熟人的话,多的是地段儿能杀他呢,没必要在这种必然会有官府介入的地方杀人。
所以很可能就是冲动时或者突然间才做的决定。”
李武这时也反应过来,转身说道,
“那按你这么说,那个瘸腿老三不就排除了么?他们之间是不是熟人,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先不说。
就从他能够知道吴义的具体住处这一点来说,他想要动手的话就有太多比在连升楼好的多的地方了。”
李信听后也肯定了李武的猜测,
“是不是排除还不能肯定下来,但是嫌疑度却是降低了不少。”
“而且他还从吴义那里偷了包银子,所以他的动机和目的全部都达到了。
在加上他第二天在官府限制他行动之前,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这样看来是他动手的可能性就又低了一点。”
李武这时也来了兴趣,兴奋的比划着。
“那这么说就还剩下四个了?那两对夫妻我觉得王大最有可能了,还分开住两间房。
我看王大他媳妇也不是个暴脾气的泼妇模样,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至于真的把王大拒之门外吧。如果是他动手的话,那分开住,正好就是一个好借口、好机会。”
听李武说到了王大的媳妇,李信略带怀疑的说道:
“二狗,你说那王婆子说的会不会就是真的?”
李武一听到这说法一下就激动的蹦了起来,
“怎么可能,咱俩不是去单独见了王大他媳妇么?
跟她对门的赵家媳妇说的一模一样,聪明又贤惠。。
那王婆子肯定是看别人漂亮,眼红嫉妒才传的闲话。”
第六十二章 闲聊
一处大门前,此时李信和李武经过打听,才刚刚找到吴义的家门。
两人也毫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一走进院内,就直接奔向角落里的茅房。
因为那里的暗格,是唯一在吴义家发现了有用东西的地方。
经过定位确认好位置,确实发现了有一块砖明显有些松动。
李武则早已抽出刀来,把刀尖沿着砖缝插入,一点点的撬动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块砖抽了出来,而里面的东西在上午早已经被拿走了,自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一眼就能看完的一个小暗格,李武还十分不服气的模样用刀在里面晃了晃,之后又伸手摸了摸,除了摸到一手的尘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确定真的什么都挖不出来之后,李武才很是失望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后又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蹭。
“唉,看来是真的没有东西了,真没意思。”
李信没想到,李武这么积极的过来,居然是还存着找“宝藏”的心思。看着李武一脸失望,李信只好宽慰道:
“你就别多想了,刚刚来之前王大王二不是已经跟咱们说过了么,他们已经把这里面的东西给拿走了啊。”
“你要真想找,那就去翻翻别的,没准别的地方还有暗格。”
听完李信的劝解,李武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我干嘛在一棵树上掉死啊?”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屋内。
看着兴冲冲走进屋内的李武,李信还是把没说完的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李信对与在吴义家的搜查并没有太大的兴奋,王大王二毕竟是张冲手底下的老人儿了,在衙门的日子也不短了。
多的不说,但是在搜查上面应该不会有太多纰漏了,不然也不会只有一点猜测,就能发现这处暗格了,而且他们还是过来搜查了两次。
之前没发现可能是因为预料不到,而在有了一次发现之后,肯定会重点关注这方面的事的。
可是既然都来了,那在转转查看一遍也是应该的。
看到李武进了屋内,李信就直接走向了院子的墙根儿,准备先沿着边缘转一圈开始查看。
走在墙边,看着脚下还算新鲜的脚印,还有墙上时不时的一道明显是近期的划痕,李信叹了口气,“唉,看来这里也是被一遍遍查过的。”
一个时辰之后,李武垂头丧气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而李信,早已经打开了大门,现在正坐在门槛上面歇着呢。见到李武出来,李信直接打了声招呼,让他也坐到了旁边。
“怎么?没搜到东西啊?”
“嗯,就差把他家的白灰墙皮给拔下来了,角落里连个老鼠都没有。
我连老鼠洞都挖开了,也没看见几颗老鼠屎。
看那样子,连老鼠都放弃通向他家的洞口了。”
李信听后点了点头,
“嗯,也不算意外,毕竟王大王二他哥儿俩搜过好几次了,这种死物上的证据,他们跟咱们几乎没什么区别,咱们后面来搜不到什么东西也算正常。”
听完李信的说法之后,李武一下就像泄了气一般靠在了门框上。看着李武这么无精打采的,李信也只好想想办法插科打诨一下。可是对于李信那不怎么高明的玩笑,李武只是转头问道:
“啊?什么意思?”
不过这时却也明白了李信的目的,李信只好解释。
“如果咱们真的想要,跟王大王二兄弟俩找到不同的东西的话,那我们就只能从活物上找了。”
“算了,你就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吧?”李武急忙问道。
而李信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轻叹一口气,
“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去找周围邻居搭话。”
“而且我理解所谓的破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洞察力。洞察不等于观察,更不等于眼神儿好。
就像是我们天天走的那条街,谁都知道转角处有个杂货店,大家也都去买东西,所以我们人人都知道了它。
但这只是在走前人走过的路,不断的再次证明前人已经证明的东西是正确。
对其他地方可能有用,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种东西我们翻一遍心里有数就好,我们真正要做的是,发现前面的人没有发现、没有解释的东西。”
“总之就一句,我们要站在前人的肩上去发现不同的风景,而不是跪在前人的脚底下顶礼膜拜。”
坐在旁边的李武听的直皱眉,
“行了,我也听不懂你这大道理,不过反正就是找人套话呗。
这事儿我擅长,一会儿歇够了咱俩就去周围转转。”
李信被打断思路也不在意,他之后也注意到了,自己刚刚说的确实有些多了。
而且李武又重新打起精神,这样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些也就足够了。
两人在门前又坐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之后,才起身走向周围,打算先从吴义家的邻居问起。
吴义家所在的这条胡同儿,就是很平常的,水芸县里最常见的那种胡同儿。
更比不了槐树胡同儿,这里连个扎堆儿闲聊的空地儿都没有,李信和李武也只能一家一家的去问。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李信和李武才离开了吴义家这条胡同儿,此时他们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已经打算回家了。
“唉,二胖,你有什么收获没啊,我跟他们聊了一下午,我这嘴都干了。
除了感觉有几个老太太特别能说之外,其他的跟王大王二那里听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李武很是随意的边走边问着,
“唉,我感觉我这脑袋都成浆糊了,这时候要是有你说过的,那种人人祭拜,还能提神醒脑的神树就好了。”
李信曾经被李武追着问烦的不行,为了应付李武时确实胡说过,‘春申之岸,有树焉,其高丈余,无枝无叶,生有三目,近者不疏。’
不过李信这时候才懒得管这些,只是又走了一段才开口。
“嗯,我知道吴义这边的事儿了,不过这不重要,吴义这边的事先不谈。
因为二伯跟咱们嘱咐过了,让咱们先破案,找到是谁杀的他,至于吴义后边牵连的那些事儿,下来再说。”
“那你知道是谁杀的他了?”李武顿时惊喜的凑近过来盯着李信。
李信也被他盯的浑身不舒服,只好一把把他推开,应付着说道:
“只是有点想法,明天,明天,等咱们明天早上去早点,找王大问问,到时候就基本确定了。”
天至腊月,白天越来越短。
等第二天李信找了李武,一起出门的时候,辰时都已经快要过去了。
而在一个时辰之前,天已经蒙蒙发亮,距离水芸不远处的一个村庄内,也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升起了早晨的炊烟。
在村子边上有着一处房屋,远远看去很是老旧。
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声房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位起早的老太太。
灰色的棉衣,黑色的布鞋,一看就知道一针一线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只见那老太伸了伸腰,抬了几下腿,转身就走近了旁边的柴房,看样子是要准备生火做饭了。
雪后的村子很是安静,可是村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忽然“砰”的一声,来人大力的推开了老太太家的大门,惊的老太太也赶紧跑出了柴房查看情况。
抬眼看去还认识对方,可是对方却毫无解释的意思,而是十分着急的走近几步说道:
“哎呦,别做饭了,快跟我走,你孩子出事儿了。”
第六十三章 进展
李信和李武二人刚到衙门跟张冲打完招呼,坐下后还没喝口茶的功夫儿,就见到一个差人急匆匆的跑进屋里。
“张头儿,张头儿,县令传话。”
“刚刚城东的地保来衙门上报,说扁担胡同的炊饼王他媳妇死了。”
“这不,您手里的案子好像就牵扯到了他家么?就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大人还说,让您别分心它顾,让您把这事交给别人就行。”
那人说完还轻轻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李信和李武二人,那意思也是一目了然。
打发走送消息的人,张冲也不在跟李信他们闲聊,直接把二人给赶了出来。
只是出门之前,张冲又对二人说了一遍,
“你俩赶紧把那边的事处理了,然后我就把你俩调回来跟着我,一起参与县太爷的谋划,虽然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是能在上边儿人面前多漏漏脸总是更好的。”
出了县衙之后,李信就把刚刚张冲的嘱咐抛到了身后,同时想到,
“你们谋划什么大事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边可是死了人呢,这事儿也不小啊,我是肯定不能随便撒手不管的。。”
而李武就更加没记忆了,现在他脑袋里只想着赶紧去王大家看看,自从刚刚在张冲那,听到了王大媳妇的死讯,他脑袋里就什么都存不住了。
所以张冲后来说的那些话,全都被他一点儿不剩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些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更没有在他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这时候如果李信开玩笑逗他,说他刚刚短暂失忆了他可能都会信。
而这时的李武只是在闷头的向着城东走着,李信看他那失神的样子也是出声喊道:
“二狗,你干嘛去啊?”
被喊声叫住的李武瞬间惊醒,呆立在了原地,楞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嗯?”
之后又扭头问道,
“哦,对对,咱们不是要去王大家么?你怎么不走了?”
“走啊,快点儿。”
说我还对李信摆了摆手,而李信见李武终于反应了过来,也就没有多说,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抱住肩膀斜眼看着李武。
“二狗,你就这么在乎王大他媳妇?”
李武听完一下跳了起来,不过李信看他反应这么大,终于回神变成了往常的模样,也微微舒了口气。
“瞎说什么?我不是在乎那人,我是在乎那事儿。”
“昨天还聊的挺好的,今天就没了,你就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我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还有你就没发现?刚刚传话儿的那人可是说,是地保来上报的,可不是王大他自己。”
这次轮到李信吃了一惊,双眼微睁。
“恩?二狗,这你都发现了?”
结果李武看到李信一脸调侃自己表情,也摆出很嫌弃的模样,
“去、去、去,这话说的,我又不瞎,我还能听不到他说的是啥不成。”
听着李武的胡话,李信哈哈大笑几声,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只听身后李武喊道,
“嘿,你跑啥啊,一起,一起啊。”
话不多言,李信和李武二人此时已经到扁担胡同,站在胡同口外,就能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围在王大家的门前。
走近之后,便能清晰分清出一堆堆的人,三五成群的在低头小声的说着闲话。
还能看到大门旁边摆了一个桌子,上面放着毛笔砚台和黄纸,桌后还坐着一位老先生模样的人在写的什么。
门口附近的人,看到两位身穿捕快服的人上前,顿时都向着两边躲去。
直到李信二人进入院中,才有一位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哎呦,二位官爷,您这是、?”
李信表情不变的说道:
“恩,没什么事儿,接到地保上报,上边的人派我们哥俩过来瞧瞧。”同时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对方听后也一副释然模样,
“哦,这个啊,唉,王大他媳妇上吊了,也不知道俩人闹了啥矛盾,咋就想不开了呢。”
“我们也就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这不都是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么,过来帮帮忙的。”
怪不得是地保上报呢,原来只是平常的丧事啊。不过李信可跟周围的邻居看法不一样。
之后李信和李武两人一同进入屋内,在东屋找到了王大。看到王大时,他正坐在床边,而他周围则或坐或站的围满了一圈人,正在跟他说着舒心话儿。
李信站在小门儿外边停下了脚步,还打算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可身旁的李武却没有这些耐心了,直接走进了屋内。
“王大?怎么回事儿啊?”
见状,李信也只好跟了进去,同时对周围的人招呼道:
“诸位,诸位,我们哥俩问点儿事,诸位老少爷们都先出去帮帮忙,我们一会就完。”
说完就站在最后,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出了里屋。
等所有人都走后,李信才转身回去,走到了王大身前,
“王大,还认得我们两个吧,前两天连升楼才见过的。”
王大则小心的回答着,
“哦,认得,认得,不过我媳妇是自己上吊的啊,跟连升楼也没关系啊。”
李信不等他说完就轻轻抬手打断道:
“哎,有没有关系这事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衙门还得查过了才行。”
“不过你放心,人死为大,我们也不是不懂,对外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你就继续按照普通的丧事来办,说我们只是来例行询问的就行。”
王大听完也是松了口气,连连客气。毕竟这事不加遮掩的话,传出去名声不好。
还有一点就是谁也不知道,一件事传出去之后,最后会传成什么模样。
而且人都死了,做个顺水人情也是顺手的事儿。
“王大,昨天你是出去卖炊饼去了么?”李信很是随意的问着。
“嗯,是啊,我这人基本天天这样,天不亮就把炊饼都做好了,在那之后,大清早儿就出去卖炊饼,傍晚回来。媳妇就负责家里这几条胡同的。
要是赶上好时候卖的快的话,那就中午也回来一趟,在挑两筐。”
王大神情低落的慢慢的回忆,慢慢的说着。
“哦,那你昨天中午回来没有啊?”李信继续问道。
“回来了啊,大概是刚过了中午没多久回来的。”
“那有没有发现你媳妇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啊,感觉跟平日里一样啊,我中午回来后还吃了点午饭垫了垫肚子,之后就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就是感觉昨天她话特别多,我在那眯着的时候,她在旁边说了好多,什么家长里短啊,平日的往事啊。不过我那时候眯的有点困也没听进去,就随便应付了几句。”
就在李信和王大慢慢的说着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李武突然叫了一声。
“哎,王大,你媳妇是不是识字啊?”
被李武突然插话,问的愣了一下的王大缓了缓神才说道:
“哦,哦,是啊,确实会,我也是不知道在哪积了德才娶到她,当初周围几条胡同的人都羡慕的不行。”
可是不等王大说完,他的头就低的更深了。
第六十四章 发现
李武却没有心情管他这些,而是继续接着问,
“那王大,昨天你媳妇写了封信你知道么?”
王大这时突然抬起了头来,
“啊?不知道啊,还有这回事?她也没跟我说啊。”
看着王大那着急的模样,李信连忙出言安慰,
“王大你也别着急,据我们所知呢,那封信可能是写给她娘家的。
就算是下午找人帮忙捎过去,这距离也不远,她娘家人估计也收到。
现在出了这事,她娘家人应该都在外面,直接问问就知道了。”
等李信刚刚说完,李武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同时对着李信压了压手让李信继续坐着。
“哎,我去,我去。”
话都还没说完,人就早已经几步跨出了门外。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信就带着一个老妇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进屋后还跟李信解释道:
“来了,来了,这就是王氏她娘,找到她的时候就在隔壁屋哭呢。”
一听二狗的解释李信回想起来,他们刚进屋的时候,确实在西屋门口外面看了一眼。
发现是一群妇人在屋里哭呢,也就没往里面走,只是垫着脚尖稍微扫了一眼就来了东屋。
等对方进屋后,李武就急不可耐的直接问道,
“你是王家的老太太对吧?昨天你有没有收到王氏给家里写的一封信啊?据我们所知可是有这么一封信的。”
王氏的母亲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看样子是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见状如此,李信也就伸手拉住了欲要起身上前询问的李武。
李武扭头看到李信向自己摇了摇头,也就把想要说的话暂时压了下去。
对方此时肯定很是难过,不回话也不一定是没有听见。而李信拦下不断逼问的李武,也是想让对方能够好好的平复下心情。
其实李信也知道,对于这些婚丧嫁娶,看人脸色揣摩心情之类的事,李武比自己明白的多,也知道的多。
就是有的时候太过于大大咧咧,以至于虽然他看出来了你不高兴,但他也并不会因此就收敛自己。
就像是他平日里,眼睁睁的看着张冲瞪着他的眼神,他依然缓慢而又坚定的伸出手,去抓果盘里的花生一样。
尤其是在他对一件事表现出上心或着急的时候,就更容易慌的做出一些下意识的行为。
众人一阵沉默,直到屋内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只见王老太太慢慢的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昨天傍晚收到的,人老了晚上就算点灯我也看不清,打算第二天白天再看,结果还没来的及看,就、”
还没说完就又哽咽几下说不下去了。
见到有东西,李武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就接了下来,又回到了李信旁边。
两人凑在角落把那封信上下左右翻看了一下,发现还是密封的,又用手指捏了捏,同时李武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小声嘀咕着,
“啧,啧,居然还挺厚的啊”
说着就撕开了信封,不过却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而是伸手递给了李信,
“给,给,你来看看都写了些啥?”
李信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接了过来,右手拿着信封,左手摊开手掌就把信给倒了出来。
这一倒出来,两人同时就发现,信封里面除了几张写满文字的信纸外,还有另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
这时两人也明白,怪不得之前拿在手中的时候,感觉厚厚的呢,原来里面还有一封。
李信把两者同时拿在了手中,不过却先展开了那几张信纸,只见上面满满当当的写了一页页的娟秀小字。
一眼扫过去也都是在说着家庭烦恼和生活琐事,还有王氏大段大段的往事回忆。
而李信通过书信内容也是知道了,原来王家已经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王家本来也是小有产业,不说富裕之家但也算是有个门脸,可是就在她还小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就带着他离开了水芸县外出闯荡,导致她的习文识字从哪之后也就断了。
结果这些年下来,眼看着父亲整日里忙里忙外,结果日子不仅没有蒸蒸日上,连带的把之前的家底也赔的所剩无几。
父亲也是忧怨成疾,最后更是一病不起,把本就拮据的家拖得几乎要揭不开锅。
最后人还是没有挺过来,等她父亲走后,母亲就带着她,回到了她母亲嫁出来的地方。
也就是现在的大柳树村,之后母女二人就相依为命的在村子边上生活了下来。
本来家里没有男人,就会被一些闲不住的人们说三道四,她们也不敢跟人理论什么。
好在总算还是有念旧情的人,在前几年有人出面,给王氏保了门亲事,母女二人也没有什么挑挑拣拣,只要对方人好、老实、好好过日子其他都可以,就这样王氏最后嫁给了王大。
对王老太太来说,虽说女儿嫁人后没有大鱼大肉,但好歹有了个丈夫,自己也有了个姑爷,母女二人也算是有了盼头儿。
日子嘛,只要能安稳下来,总能缓过来,而她也只是盼着女儿以后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就好了。
最好过个几年女儿能再生几个大胖小子,自己过上颐养儿孙的生活,这样就算以后自己走了,也算的上是安稳结束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今早天亮没多久,就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进门来,说是自己闺女上吊了。
王老太太也是久经波折,没有当场崩溃,可等到了姑爷家之后,看着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但却没有了生息的女儿。
王老太太霎时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一般,又像是后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顿时瘫软了下去,差点就陪着闺女一起走了。
多亏了周围人把她搀住扶到了床上,拍打前胸,捶打后背,一痛忙活可算才把人救了回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李信一阵眼酸,嗓子也堵的难受,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索性直接把书信递给了旁边的李武,李武站在旁边侧着身子,早就看的着急了。
之前在李信翻看的时候,虽说也能看的到内容,但哪有拿在手里看的真切。
李武接过书信后,并没有直接的去关注上面的内容,而是把信纸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还闻了闻、甩了甩。
而此时李信也已经展开了另一封,也就是那封被折起来的完整的信。
只见这封信的封皮上,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正在李信纳闷的想要拆开看看内容的时候,旁边的李武却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哎,你看,这张纸的后面还有几句话。”
李信听完也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的正是对自己现在手里的那封信的交代。
细细看去,居然是要把那封信送去衙门的。
这下子李信更加好奇信里面的内容了,就连坐在旁边李武也已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封信了。
李信也不耽误,直接撕开信封,掏出了里面的书信。
顿时两人凑在一起扎着头,开始仔细读起了书信内容。
可是仅仅只是过了片刻,就看到李武猛然站直了身体,嘴里还说着,
“不可能,我不相信人是她杀的。”
第六十五章 一封信的解释
李信手中只有一封书信,可是现在他却觉得那薄薄的几页纸,也是颇有分量。
而对于李武的反应他也没有太大意外,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在他抬头注视已经起身的李武的时候,余光同时注意到了同在屋内的王老太和王大。
他们二人本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也随着李武的鲁莽动作抬头看了过来,虽然还没人开口,但却能看到他们满眼的询问。
李信这时也顾不了太多,只能连忙转头分别看向了两人,然后出声打断了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李武:
“没事,没事,我们俩只是说些衙门里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这样,你们先忙,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你们坐着吧,就别跟过来了,我们俩在去隔壁屋里例行查看一下,然后就不耽误你们了。”
说完又转身看向王老太太说道:
“对了,这封信我们先带走了,你也别担心,没啥意外的话过几天就会给你送回去。”
说完就拉着李武衣服拽出了门,等出了房屋两人来到院子里的一处没人的角落,李武就忍不住的直接开口。
“二胖,你觉得怎么样?你真觉得就是王氏杀的人?”
李信对此只能暂时先安抚的说道:
“不是,但是这事儿咱们一会儿在说,这里人多嘴杂的也不是说这些的地儿。”
“咱们一会儿先回屋继续流程,大概看一下王氏的死因到底是不是上吊自杀的。
当然了,在咱们之前肯定很多人包括家人和医馆先生、地保都看过,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等离开这之后咱们在细说,你看行吧?”
对于李信说的流程,李武自然也是知道的。
城里如果某家死人了之后,不管家里人怎么说的病死、老死或者意外等等,但是官面上都会派人下来看一下的。
因为真的有那种家庭纠纷杀人,却谎报说人病死、意外死的。
不过这种查看,并不会真的派专业的验尸人员,只是派人来看看、问问,查的也并不仔细,毕竟一开始就不是按照杀人的标准看待的。
而李信他们一会进去后,需要做的其实也很简单。
对于这种上吊的死者,一般只是需要掀开盖在头上的白布,主要就是看看对方脖子的勒痕。
听完李信的安慰,李武也意识到了现在说这些确实不合适,自己也有点着急了。
“那行吧,不过一会儿查的时候,你稍微细致一点啊。”
“放心吧,走了,咱们赶紧进去,趁着现在的人还没开始多起来,咱们早查完早离开。”
说完二人就再次回到了屋内,只是这次去的却是停放着王氏的那间房间。
再次来到了门口,两人毫无闪躲的走了过去,而附近的人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转身看到是衙门派来的差人。
而白事见得多了看走动的方向,自然也明白这次是来查验尸体的,所以人群散开,很快就直接让出了一条通向里屋的道路。
屋里的妇人和老太太们也随着李信和李武的进入,压下了各自私语和哽咽。
而李信二人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转头看了屋内的人群和摆设一眼,点了点头就直接来到了王氏的床前。
两人先是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气息,然后李武就伸出双手轻轻的捏住了盖在王氏头上的白布。
当然并没有直接全部撩开,只是轻轻的抬起了一段的距离,毕竟现在的人们还是很讲究规矩习俗的。
都说人死后不能见三光,不然魂魄会散。
虽然现在本就在屋内,但不撩开只是轻轻抬起的行为,也是对死者的尊重。
说现实一点这样小心的、轻轻的行为方式,也不容易引起家属亲朋好友太大的反感。
随后李信就稍稍靠近查看起了脖子上的勒痕。
左右都看过之后并无异常,这才转向李武同时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李信就接过了白布,换到了李武之前的位置,这次是由李武再去查验一遍。
在李武查验的时候,李信也没有闲着。只见他抬着白布的双手稍稍倾斜,同时侧着歪下了头。
李信的观察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盖在王氏脸上的那部分,更准确的说就是口鼻附近的那一块儿。
他想要看的就是这部分会不会在光线下透亮潮湿。
因为确实有假死过去的人,一时验不出呼吸,但是等盖上白布之后,过一段时间,口鼻部位的地方就会有轻微的潮湿。
甚至用手摸是可能感觉不出来的,但是透过光线下去看的话,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如果发现的早及时抢救一下,还是有救回来的例子的。
只是这次的王氏,并没有那么的幸运。
两人在床前只是分别停留了片刻,就很快查验结束,之后不做耽误的走出了屋内。
院子里的人很多,但他们并没有停下与其他人交流什么,径直就离开了王大他家。
逐渐走远,直到胡同口之后,李信才有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人们三三两两的越聚越多。
这才果断的转头,像是决定了什么,和李武一起快步离开了这里。
两人刚走出扁担胡同不远,李武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催促起了李信:
“二胖,你怎么想的?虽说那封信上王氏承认了是她杀了吴义,但你真的觉得是她做的?”
这时的李信也正在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又走了片刻后才说道:
“嗯,应该是,但是我又觉得这并不是事件的全部。
而且我们刚刚也去查过了,她确实是上吊死的,都决定要死了,她也没必要对我们说谎的。
还有,我们上次也模糊看到了,这封信是她在昨天就开始写的,也就是她从连升楼回来之后。
现在回想起来,这就说明是她一开始就想好了,自己回家后就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其实完全可以只写第一封就好的,没有必要再里面藏一封来像衙门说明自己杀了人。
审问的时候不说,事后却写了封信主动交代,就说明她确实像我们之前打听的那样,是真的不想给外人添麻烦的性格,同时还有一种可能,是为了不想死在外面。”
李武听完连忙问道,“那你说她就是凶手了?”
李信看着满脸疑惑的李武,随后就叹了口气,他不是在叹面前的李武而是在叹王氏的悲凉。
“不是,但是信你也看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出现在了连升楼你也知道了。我们也不完全都是好人,而她却是对自己的行为是有计划的。
所以她本就是抱着杀掉吴义的想法去的,而且她也实施了,但是真正让吴义死的那人却不是她。”
“这么说那凶手就不是她喽?那真正的凶手是谁?”李武就好像发现了新的希望一样。
李信又咬了咬牙,才继续说道:
“先不说凶手是谁,我来问你,嫌疑人就那么几个。
掌柜的,没有人看到他上去过。
店小二,完全没动机,之前两人都不认识,当天傍晚还赏了他几两银子。
而王氏,加上她的那封信,也完全对的上瘸子老三对屋内的描述的疑点。
那么可能性最大的就还只剩下两个。
张季的害子之仇,王大的夺妻之恨,你觉得我们该抓谁?”
李武听后直接就脱口而出,
“当然是谁杀的人,就抓、。”
话还没说完李武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在说出一句整话,
“这这去他妈的,吴义这王八蛋。”
“艹、我不管了,爱谁谁去、”
看着李武在那骂人,恨不得抽出刀来乱砍一通的模样。
其实李信自己也是犹豫不定的,只是没有像李武那样干脆直接的表现出来。
“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第六十六章 张冲的决定
就在李信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李武终于也发泄的差不多了。随后就转身向李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气问道: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我反正没主意了。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李信面对李武给出的难题,他又怎么知道答案。只能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就这样两人之间,出现了少有的沉默前行。
又走过了几条胡同,来到了闹市街区。
周围也慢慢从寂静无声变的人声鼎沸,两人之间的压抑,最终还是在环境这个外力的影响下变得活跃了起来。
就在又走过了几个摊位之后,闻着不同的食物慢慢飘散在各处的香味,李武忍不住率先开口说道:
“不管了,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二胖,你看这都快中午了,咱们先吃饭去吧。
至于这个问题,咱们先吃饱在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想。”
李信也就顺势接着说道:
“恩,先吃饭吧,换换心情。”
说着话的功夫,在不远处就看到了一处满是热气腾腾的摊位。
两刻钟后,两人坐在桌前喝着碗里的热水消食。
虽然之前说的是吃饭换换心情,但等吃完之后肚胀眼皮重,更加懒得动脑子了,此时的二人反而也更加不想操心之前的事情了。
就在他们非常默契的,快要把碗里的热水快要喝完的时候,李武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轻声对李信说道:
“算了,咱们回去找二伯去,告诉他,让他来做决定得了。”
李信一听也反应了过来,“对啊,我们也没有过这种经验,不如去找二伯得了。”
而李武见李信也点头同意之后,也就不再悠闲的喝汤,直接起身:
“走,二胖,咱们现在就回去。等咱们回去了,二伯应该也刚吃完不久,正好跟他说道说道,真是烦死了。”
两人随即喊来小二结账出门。
中午气温回升,以至于有些没有人打扫的路段很是湿滑难行。
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李信和李武才终于踩着满脚的泥水,回到了县衙门前。
看着满脚的泥水,两人只得在县衙外面跺了又跺,蹭了又蹭,终于在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才走进衙门寻找张冲。
进了院内,打开房门,李信正好看到张冲正坐在桌前喝着茶水,一脸美滋滋的模样,好像有什么高兴事儿似的。
而李武早在刚刚推开门,还没有见到人的时候就已经喊了出来,
“二伯,我们回来了。”
张冲一听声音知道来人是他们两个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略微的抬头撇了一眼,连他们有没有进展都没有多问。
可能在他想来,他们只是出去看下死人而已,也不觉得今天早上他们出去一下就能把案子给破了,或者说是更加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主动招了。
而李武在见到张冲后,早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
“二伯,歇着呢啊?有个事儿想问问您,您给拿个主意呗。”
张冲一听便抬起了眼来,
“呦,听这口气,你小子是不是有事儿想求我啊?”
“先说好啊,我可没有给你吃的点心,也不会让你酒喝的。”
李武一听就不乐意了,
“二伯,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我才不会干偷吃你年糕的那种事儿呢,再说了一点都不甜。”
听着李武逐渐跑偏的话题,李信连忙上前一步,把李武拽到了一边,随后才接话道:
“别听他瞎说,二伯,是这么回事,是关于这几天您交到我们手上的这个案子的事儿。”
听到是案子这事儿之后,张冲立刻坐直了身体,同时把手里的茶杯也放了下来。
“怎么?你们又有新的进展了?”
这次轮到李信一时无语了,因为他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合适,又同时怀疑自己这样算不算在替嫌疑人辩驳。
好在他很快把所有关系人都在脑中过一遍,没有发现合适起头人的之后,想到了证物上。
于是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此时的信件已经被李信重新折叠装了回去。
“二伯,先这样,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您先看这个。”
看着李信严肃的模样,张冲也不耽误的询问什么,而是直接就打开信件,一时间屋内又变得安静起来。
一刻钟之后,张冲才再次询问:
“这是你们今天上午拿到的?”
“嗯,从王氏她娘哪里拿到的。”
随后不等张冲询问,李信又继续说道:
“二伯,你还记得之前从吴义家搜到的那个竹筒么?”
张冲听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当然,这事儿说起来就来气,哎,我们知道的晚了啊。
咱们水芸县里,居然还有这种拐卖儿童的藏身窝点,一群杀千刀的玩意。”
李信知道这事在那之后就没有了后续,因为完全没有可查的地方。
那一片的破房子都是废弃无主的,里面也没有线索,连那群人是什么时候转移的都不知道,有没有离开水芸县换到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
不过李信并没有纠缠这些,而是把话语有拉回到了这件案子上:
“吴义每年入冬之前就会回来,而张季他儿子就是丢在了吴义常出没的那附近。
王大家那条胡同里也有着王氏不检点的流言,而王大也偶尔会中午回家。”
说完之后李信便直接闭口不言了,张冲则是坐在那里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张冲直接起身说道:
“我明白了,你不是没有想法,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是么?”
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李武,
“二狗,别楞了,你呢?你怎么想的?”
李武这时好像一副才刚刚反应过来的模样,茫然的说道:
“啊?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二伯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我都没意见。”
见到两人都是如此,张冲站在桌前来回走动起来。
走了几圈之后,张冲才下定决心。
“这样,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了。这不是有封信么?直接就用这个结案。”
同时又甩了甩手中的信件,
“至于吴义那边,他没有家人,死了都没人管他,而王氏那边,人也都已经死了。
不过这个案子就不用对外通报了,让王家直接按照普通上吊的说法给埋了就得了,就不要再给她按个罪名了。”
“王大那边你们今天又去过一次了就得了,下午你们就去市场上转悠转悠,换换心情。
顺便再去张季那边走一趟,也不用问他什么,就在他家随便转转就行。”
“一会儿等大人午睡醒了之后,我就去上报一下。
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一段时间大人操心忙活了好一阵,也是在今天上午才有了个阶段性收获。
之前其实我就已经想好了,等你们中午回来之后就跟你们说一声的。
大人谋划的事正好结束了一个阶段,等下一阶段开始的时候,我就把你们也介绍过去,不指望你们做什么,主要就是漏漏脸。
本打算到时候即使你们没有破案,也让你们把这案子交给别人的。
当然我也知道,这种二次转交的案子,基本就是把案子挂起来了,能不能再破就看缘分了,不过吴义嘛,破不了就破不了了。”
在张冲说了一大通之后,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
“你们也别多想,这件事就到这打住,你们走了一上午也累了,歇一会儿吧。
等歇够了,下午就去市场上溜溜弯,买点小吃啥的收收心思,不要在沉浸在这个里面了。
然后顺便再去张季家转一圈,不管是不是他,跟他透露几句话,就看他以后长不长心了。”
第六十七章 思考
半个时辰之后,
屋内只剩下了李信和李武二人,张冲在不久前就已经出门去县太爷那等着了。
李信也明白这种事,不要等大人醒了之后你再去,最好是你去了之后等着大人醒。
出门前张冲还叮嘱李信,
“差不多了,你就叫李武也起来出门办差去吧,不要在衙门待太久。”
张冲刚走后不久,李信就叫醒了迷迷糊糊的李武,两人也就一起出了县衙。
刚走出了县衙不远,李武却茫然开口道:
“二胖,咱们去哪啊?”
看着李武睡眼惺忪,还没有缓过神的样子,李信也懒得用反问的方式让他自己回想起来,而是直接解释道:
“没啥任务,二伯不是说了么,让咱们去一趟张季家里,顺便再到处转转,之后准备听他的安排。”
无精打采的李武这时还没回过了神来,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就说道:
“嗯?我记得二伯好像说的是让咱们先去玩啊,顺便去张季家就行。”
刚把话说出口,二狗也终于清醒了起来,也反应过来了两件事孰重孰轻,二伯那么说就是安慰他们两个而已。
随即就拍了拍脑袋说道:
“嗨、看我这脑袋。走走,先去张季家。”
之后就跟着李信一起,两人慢悠悠的走向了槐树胡同。
在路上李信自己也想过,其实对于这个案子他们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没有勇气,没有拿主意的魄力。
不管他们选择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不管是对还是错,是接着查下去还是直接结案。
他们没有两难选择的经验,没有盖棺定论的决心,也没有一锤定音的气魄。
今天的天气依然晴朗,槐树胡同也如上次来时那般一样。
远远的就看到大树下聚集着一群老人,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饭后闲聊。
看着这好像如昨日一般的场景,李信忽的脑子一空想到,也许日复一日的重复,才是一个人大部分的人生吧。
可是刚刚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感慨的时候,李信又突然的回过了神来,自己在这莫名的悲春伤秋干嘛?自己的人生不才刚刚开始么?难道是自己被之前的事给影响到开始伤感了?
转头看了看旁边精神抖擞的李武,李信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知所谓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这次他们二人没有在树下停留,而是直奔张季家而去。
走到大门前站定身形,看着面前虚掩着的大门,李信本还想上前去拍两下叫门。
结果还是李武更加干脆,在门前喊了一声后就直接的推开了大门。
等两人都进去后,也不见他回身关门,而是用脚一勾就又把大门重新带上了。
结果因为力度不合适,那扇门又弹回来了一点,还是如他们进门之前的那般虚掩着罢了。
听到院里的响动,屋内终于走出了人来,两人一看就认出了这不是张季媳妇还能是谁。
几句寒暄之后引入客厅,看着张氏准备着茶水,李武环顾一周后问道:
“嗯?你家男人呢?出门去了?”
谁知张氏听后却是一脸悲切,
“唉,二位大人,我家三郎回来之后,当天晚上就生病了,现在还在隔壁屋里躺着呢。
也不知道是得了风寒,还是其他什么毛病。早上找大夫看了,只说风邪入体,又抓了几服药。
我一个女子也不懂这些,这不,我刚给他熬完药让他喝下。”
李信听后又问:
“哦,那他现在睡了么?”
“刚刚躺下,应该还没睡着吧。”
说完二人就顺着张氏的指引一同进入了隔壁房间,一进房内就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正好看到了张季一脸蜡黄的正靠在床边。
而张季也一看到两人进屋,就连忙想要起身下床。
只是看他那动作疲、软浑身无力的样子,李信见此也只好赶紧招呼道:
“行了、行了,你好好躺着吧。
我们两也没啥事,就是前几日那个连升楼吴义被杀的案子已经结案了,我们过来通知一声,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听到解释,李信就看到张季露出一瞬间的吃惊,随后很快就坐直了身子的问道:
“什么?已经结案了?”
“那个,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啊?”
李信可没想把王氏的事情告诉对方,于是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不该问的别问,反正案子衙门已经结案了,你们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就得了。
你这一身的病痨,还有心情操心这事,有这闲心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这身子骨儿吧。”
张季听完连忙赔笑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怪我多嘴了,大人莫要见怪。”
看着对方病怏怏的模样,李信也不想跟他多待。
“好了,你好好躺着吧,我们就先走了,这还有一堆公事要办呢。”
说完就赶紧转身离开了房屋,远远的还听到身后张季的喊声,
“三娘,快去送送二位大人。”
出了门后,李武问道:
“哎,你怎么这么着急就出来了,在多待会喝口茶也好啊。这外面天寒地冻冷呵呵的。”
“你以为我想在外面冻着啊?还不是看他得病了才赶紧出来的么。
咱们又不是大夫,又不懂病理,谁知道他那病会不会感染别人啊,这时候咱们还是离远点的好。”
“行了,你不是早就想着逛市场了么?咱们现在就过去,哪里人多也热闹。
我听说近几年,不知是那个商队带来的一种叫做胡辣汤的吃食。
等一会儿逛的饿了,还能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在配两个热腾腾的油饼,保准你重新暖活过来。”
直到这时李武才再次兴奋起来,
“嘿嘿嘿,还是你懂我,走走,赶紧的,今天出门我还专门多带了几两银子。”
两人奔着市场一路快走,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到市场,就在一个胡同口远远的看到围着一群人。
走近几步向围观的旁人打听后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孙老三的人在打他媳妇。
周围邻居经常都能听见他打媳妇,这次是被打的受不了了跑出了大门,结果孙老三拿着棍子在后面追了出来被邻居看到给拦下了。
其实在之前听到是家庭矛盾的时候,李武就想拽着李信直接走的,虽然已经看到了那个女人被打的胳膊上的青紫,和蓬散的头发,但是他们还是没有上前站出去的意思。
因为打人的已经被拦住了,既然都已经结束了,那他们出面反而容易闹大,不如让周围那群相熟的人自己劝劝结束的好。
而且这种事儿实在不好管,哪怕他们是捕快,但他们也终究是外人而已。
别人终究才是两口子,你上去稍微说句重话,或者强制做些什么。
别人床头打架床尾和,晚上一个被窝儿里一躺,话一说起来,那肯定不会说是他们错了。
最后还是自己落得一身的埋怨,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最重要的还是这些破事,外人插手的方式和效果,实在是非常弱的一种方式。
所以二人通常在街上巡逻时,遇到这种家庭内部的纠纷,他们都当做没看到、不去管的。
就在二人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见着已经被几个人拦住的孙老三,又要提着棍子冲出去打人。
这下本要拽着李信要走的李武反而是看不过去了,刚刚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
只见李武快冲了几步挤出人群,对着对方后背就是一脚。
“目无法纪,当街打人,我看你好日子是不想过了。”
第六十八章 闲散琐事
说着李武就作势要拿出铁链把对方给铐起来。
周围人见状连忙上前拱手劝解,
“大人,大人,您消消气,真没什么大事,您不知道就是两口子吵架而已。
不是当街打架,真没必要抓进衙门一趟,您高抬贵手。”
李信早就看出来了,李武的喊话和之后的架势都是故意的,所以被人稍微一拦,自然就顺势停了下来。
反观孙老三在后腰被踹了一脚后,向前一个趔趄趴到在地。
还没起身就听到了他嘴里骂骂咧咧的高声喊着: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打媳妇都有人管,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王八蛋。”
李信一听这浑赖的口气,见到孙老三伸手就又重新抓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棍子。
也是脸色一暗顿时难看了下来,而李武此时正被几个人拉扯着。
李信担心李武在混乱中可能会被敲闷棍,便也不再多顾虑了,直接几步冲出人群,用力一脚踩在了孙老三手中的棍子上。
而孙老三拿棍子的手本就刚刚抓起,握的还不太稳,被李信猛的一踩,顿时滑出大半,他的手指尖端也正好被棍子压在了地面上。
等李信听到孙老三“啊”的惨叫一声后,这才放松了脚上几分力气,让孙老三顺势抽出了手指。
看着他抱着右手,急忙的后退的模样,李信也抬腿把脚下的棍子远远的踢开,同时手放在腰间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等待着他的下一步的动作。
这时之前一群劝住李武的人,也已经跟他七嘴八舌的把情况给说了个差不多,全都一起围了上来。
看着一群人围在了孙老三周边,而孙老三在看到来人是官府的人,还是两个之后,也唯唯诺诺的没有在说什么,李信也就放松了架势。
李武之前一脚出去,到现在心里的火也消了大半,就走上前说道:
“行了行了,几波人都老实点。”
随后又指着了孙老三,狠狠点了几下。
“尤其是你,打媳妇算个屁的男人。自己嗜赌如命还想卖房卖媳妇,你他妈还有脸了?”
“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天天混事儿赌博,我看你就是闲命长。
一辈子本就没多长,你还非想要走捷径是吧。”
“好了好了,周围的人也都散了吧,你们几个是邻居吧,带回家去好好劝劝,这围着这么多人这算是什么事儿。”
看着对方一群人,有拉着孙老三的,有搀扶着他媳妇的,眼看对方就要转身回家,李武在他们临走时还不忘威胁一下,
“我告诉你啊孙老三,下次再出这种事,到时候就定你个聚众闹事,扰乱治安的罪名,让你进去里面好好的享享“福”。”
看着对方害怕担心的模样,李信和李武两人也就没好气的转身开始疏散人群。
等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最终才离开此地。
李信自己也知道,对于李武最后说的看似威胁的话,其实可真可假。
如果双方都不当回事,那就是我说说,你听听,仅此而已。
但真要算账的话,还真的可以把孙老三给抓进牢里受受罪。
对于这些罪名,李信在县衙待的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明白了,其实这类的罪名都是所谓的兜底罪。
解释都很笼统很模糊,没有具体的标准。
只要你想抓人,总有一款罪名适合你用。
而这类罪名也多数用在那种不好界定的事情上,通常也都是用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同样的罪名,如果真要事情闹大了龙颜震怒,可以到抄家灭族的地步。
而事情小了,也就是打几板子就轰出去了,甚至都可以完全不当个事儿。
又走了一段路,收回了四散的思路回到现实,李信一路上除了自己思索之外,还得听着李武的抱怨:
“你说这人啊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你看王大张季家,都巴不得能一家安稳过日子呢。”
“在看看这孙老三,一家健康也没病没灾的,反而却非要到处作妖。
岁数比王大张季他们都年轻,你说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整这些幺蛾子。
真是一家有一家的问题,一家有一家的麻烦,我以后可不能这样。”
李信听着李武在那唠唠叨叨,一下就想到了李武将要相亲的事,这么算起来,李武还真的很快就要成家了呢。
不一会儿两人就进入了城西市场。
看着穿梭的人流,火热的市场,再回想下不久前的几件事,真是人生百态啊。
太阳西斜,临近傍晚。
已经吃了满满一肚子的二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市场边上,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人影。
走近之后李武才张嘴调笑道:
“呦,这不是小虎子么?看这肚子是又发财了啊?”
听着李武的调笑,对方也不在意,
“瞧您二位说的,我能发什么财啊,要发财也是您二位发财啊。”
对于面前的人,李信和李武他们都认识,甚至可以说几乎是他们第一次进水芸县时就认识了。
说起来也好多年了呢,之后相互之间还打过几次交道,不过对方却很聪明,或者说很谨慎。
不该碰的绝不碰,就算吃亏也不碰。
但实际上他做过的事很少,不过流言却很多。
也不知这里面是几分真,几分假,是几分有意,还是几分无奈。
之前通过私下里听说了对方有个“飞天鼠”的名号,李武还专门拉着他过去找了一趟去打听。
结果最后看着他那越来越丰满的身材,却调笑了对方一通,
“就你这身形还叫‘飞天鼠’?还能翻墙吗?我看干脆叫‘飞天竹鼠’得了。”
按说对方这种小时候当混混、小偷小摸,长大后干跑堂小二的人,几乎是不会有胖起来的可能的。
然而偏偏他这几年就慢慢的开始发胖了起来,李信打量过去,对方这些年,个头没长多少,但是身材跟小时候干瘦干瘦的比,确实是越来越发福了。
用他自己曾经的说法就是,
‘我也不知道为啥,感觉自己像是喝凉水都长肉一样。’
李武却也不管对方的奉承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拍了拍渐渐突出了的肚子说道:
“不是说你,你小子这几年可是一年比一年富态了啊。
要不是我们兄弟俩知道你的底细,没准儿还真把你当成个富家公子呢。现在你这身材还能靠本事养活自己么?”
看着小虎,挥舞着他那肥嘟嘟的胖手说道:
“瞧您二位说的,虽然我现在是比以前胖了那么一点点,但我的身手只可能比以前好,绝不可能比以前差。”
随后又连忙加了一句
“当然了,我现在不干那些了,我现在有正经的营生了,是个正经跑堂的,剩菜剩饭都是我吃的,能不胖么。”
李信和李武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揭穿。‘小虎说自己多吃,他们到没什么想法,不过说是正经跑堂儿的,有你这在饭点儿的时候出来遛弯的跑堂的么?’
双方哈哈笑了几句也就没有再过多的深究这个话题,
李信直接转口问道:
“刚刚看你模样好像是心情有点不好的样子啊。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不等对方回答,李武就直接插嘴说道:
“他能有什么难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随后又斜眼打量了一下小虎那发福的肚子说道:
“我猜啊,他肯定是没吃饱饿的,所以才不高兴。”
听着李武不着边际的胡侃,几人哈哈的笑个没完。
收起笑声,小虎也对李武打趣道:
“武哥,虽然我最近确实长了点肉,但不能因为胖了就怀疑我,说胖子没有伤心发愁的资格啊。
好像我不开心,就是没吃饱饿的。
难得开心起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看看话本小说,都是在翻看食谱。
路上遛弯碰到了,也是在奔去食堂。”
李武听完也是有些诧异,
“哎,你小子还挺有想法,这小俏皮话一套一套的。”
看着对方岔开话题,不愿细说的模样,李武只得说道:
“不管你因为啥事发愁了,但是我记得你信哥就说过一句话。
‘我们人啊,虽然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但是却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啊。’
我觉得他说的就很对,很有道理,用在你身上就挺合适的。
今天你武哥也送你一句话,
“虽然你可能已经长不高了,但是你还可以尽情的长胖啊。
不要因为一时的心情难过,就放下手中的吃喝。”
第六十九章 意外发生
两人与分别之后,看看太阳,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转身走向了衙门,打算登记一下就回家去了。
路上李信还问道:
“二狗,你好像挺喜欢跟小虎聊天的啊?”
李武向前走着随口就回道:
“有么?也不算是喜欢吧,就是还比较聊的来,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我看他这人心不坏。”
“人心这么难的事儿,你都能看的出来?”李信连忙追问。
李武却很肯定的继续说,
“爱吃的人一般心肠都好。”
“啊?这还有关系?”李信纳闷的怀疑起来。
谁知李武却解释道:
“当然了,心肠不好的话,吃那么多怎么消化的完?”
两人随意的扯着无边无际的闲话,所幸后面的路程好在是没有再出现别的烦心事儿,很快就回到了县衙附近。
此时李武正在眉飞色舞的跟李信说着自己新的尝试:
“对了,二胖,我最近研究了一下新的吃食,下次你去我家吃早饭,到时候让你尝尝,保证能让你多喝两碗粥。”
正听着李武的描述,本来走在前面的李信,却在刚刚出了一条胡同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李武察觉到异常,顺着视线转头看去,正看到不远处的一处转角的墙根儿下站了一群人。
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李武就直接把刀抽出了几分,而李信也把手搭在了刀柄上方。
因为在他们前方的正是一群混混,更具体一点来说,他们不是普通的那种,而是更加狠辣、更加又组织的帮派份子。
再一细细打量,李信就发现这群人并没有要闹事的模样。
因为所有人手都是空着的,身形也都比较随意轻松。
在刚一见到那群人时,李信还以为他们遇到了帮会火拼,现在打量后才发现那群人看着反而更像是在等什么。
随后一想也发现自己有些敏感了,这地儿不远处转个弯就能看到衙门口,他们这些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没胆量来这聚众打架,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据衙门里的老黄说,县太爷刚上任的时候,可是处理了一大批“有胆子”的帮会的。
李信两人进衙门的时间短不清楚,但是他们却听衙门里的老人说过的。那一阵衙门口门前的台阶一直都红的,用水冲都冲不干净。
一批一批的人打废了之后拖出去,剩下之后的事不用衙门动手,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只要把人放了就可以了,自然有愿意接着做下去的。
而李信在看清楚了不远处那群人的情况之后,也稍稍放松了僵硬的双手,并且拉住了已经绷紧了身体的李武,两人后撤几步又回到了胡同里,打算远远盯着那群人看看情况。
身形刚刚退回胡同内,李武下意识的就问道:
“你说他们是在做什么?虽然细算下来人数不多,但看样子这些人可都不像善茬儿。
近些年,可是好久没见到过这种人,敢在离衙门这么近的地方扎堆儿了。”
李信连头也没回,而是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群人,
“恩,看样子这些人不像是来闹事的,在这儿聚集,那也就可能是衙门里发生了有我们不清楚的事儿吧,而且很可能也跟这个帮派有关。
对了,二狗你对这些比较熟,你有没有认出那个眼熟的人来?”
此时太阳本就西斜,天色也逐渐暗淡,而那些人还站在了一处背阴的地方。
不是很好辨认,李武只好探出头去再次仔细辨认一番。
片刻之后转身回来,只听李武压抑住兴奋说道:
“哎,我还真的认出来了几个。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血龙帮的。
这些人大部分都比较眼生,应该很多都不是咱们俩常去的城西那块的,可能是在其他地块活动的人。
不过我还是认出来了几个的,其中咱们之前见过的三堂两个护法好像都在,尤其是那个脸上有疤的那个,很好认。
不过看那群人的说话和站位,应该是还有几个跟着他们两人身份地位差不多的。
再看外围,这两个人也没带几个手下,这群人的主体应该不是三堂,看样子不像是城西的人被抓。
而且护法都来了,衙门里的那个少说也应该是个堂主。”
听完了李武的一通分析描述后,李信也探出头去查看了一下,那群人的状态确实如李武所说那般。
“二狗,你有没有发现这群人表情很放松,看样子是他们提前就知道了什么,很自信啊。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别管那些,我们先盯住这群人,看看他们在等什么,到时候在回衙门找二伯打听一下。”
光线越来越暗,慢慢的周围建筑的影子也越拉越长,随着身上阳光彻底的消失,空气就好像突然的冷冽了起来。
终于就在两人等的手脚冰凉的时候,一个瘦瘦矮矮的身影快跑着冲出了转角,很快跑到那群人的面前。
远远看去就像是正在汇报什么消息,随后就见那群人突然正经了起来的模样。
眼见如此,李信和李武也连忙打起精神,紧盯了前方。
仅仅过了片刻,就看到那个转角处,又走出来了一位留着胡须的中年模样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素衣,步伐平稳、不紧不慢,而在他出现后,那一群刚刚摆正了身形的家伙直接上前迎了过去。
两边碰面后,见到人群中走出了几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中年人面前,这其中就包括李信认出来的那两个三堂护法。
而那个中年人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就对着面前的几人在说了什么。
只是可惜李信和李武二人离得太远,实在是听不到他们的交谈的内容。
对于听不见的情况他们也是一阵皱眉,不过并没有让他们多等,那群人只是草草的说了几句,就簇拥着那位中年模样的人直接走了。
看到对方消失,李信和李武也连忙远远的跟了上去。
不过他们却并没有一直跟踪,而是在走了几个胡同后,确认那些人是真的离开了也就停了下来。
转身往回走的路上,李信其实就考虑过了。那个看似中年模样的人,他的身份很可能就是,那位他们从没见过的血龙帮帮主。
因为其他堂的堂主,几乎不可能让不同堂的护法都这样恭敬的。
在路上自然李武也提出了询问,不过在李信说出自己的猜测后,李武对于李信的猜测没有怀疑,反倒是对那位帮主产生了好奇。
用李武的话说就是,
“这人看起来够年轻的啊,按我知道的消息,血龙帮的帮主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怎么也是起码有五十多岁,快六十岁的人了。
今天一见,如果没人跟我说穿,我都可能把他看成只有四十多岁而已。”
临了还感叹了一句,
“这家伙保养的不赖啊,白头发都没看到多少,可见他近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衙门里,找到张冲一打听,还真的就是如李信之前猜的那样。
刚刚出去的那人就是血龙帮的帮主,而且之前他所说的收获也是衙门抓到了这个人。
可是张冲后面又跟着的一句话,一下就让还在激动的走前走后安分不住的李武蔫了下来。
第七十章 起落
轻叹一口气后,只听张冲说道:
“嗯,确实是血龙帮帮主吴通,不过具体什么原因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也才刚抓来没多久,之后大人跟他见了一次面,突然就说让人把他给放了。
所以之前跟你们两个说的事就先暂时搁置吧,你们还是继续正常巡逻好了,以后我在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在刚才看到那群人的时候,李武就认定了这次事件会牵连不小。
到时候自己二人怎么说也能抓几个小喽啰的,毕竟这种喽喽和平日里的那些小偷小摸可不一样。
因为这种人手底下很可能都是有着人命的,结果还没激动一会儿,只是瞬间功夫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听完解释后的李武也不来回晃荡了,而是直接找了个椅子就一屁股瘫了下去。
这到不是说李武有多难过,只是他性格如此。
李武把这种失落,在他们二人面前懒的隐藏,全部表现了出来,同时行为动作又比较夸张罢了。
其实真要不管他的话,李信可以保证出了县衙这个大门,他就不再拉着脸,回家吃顿晚饭他就能忘的干净净。
张冲这些年下来早就看透他了,所以理都没有理他,转身就回了自己桌前坐下。
本来李信也是打算如此的,找个位置坐会儿就回家去的。只是突然想到了李武之前说过的话。
“哎,二狗,你之前说的你新研究的好吃的是啥啊?当时你也没有细说,现在坐下来了正好说说呗。”
听到李信主动跟他说吃的,李武也立刻满血复活了,凑到李信身前,
“鱼啊,当然是鱼啊,前两天我爹又弄回来了些冬鱼,昨天我家就炖的鱼。不是给你家送过去了两条么,怎么?你没吃?”
刚说两句,李武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哎,不说了不说了。
这样,明天早上你在家少吃点,或者干脆就去我那吃早饭,正好过一晚上也差不多了。”
之后在问李武他死活也不说了,这种情况对李信来说还有一点点的意外,但一细想又有点合理,李武还真是在吃上面少有的坚持。
两人在屋内又稍坐了片刻,看着时间真的不早了,也就告辞了张冲后,离开了衙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地面上那些被扫掉又经过踩踏的积雪,早就消失殆尽。
不过终究是腊月,天气寒冷。道路两旁被堆的高高的雪堆,还没有一点融化的样子。
偶尔路过胡同口时逆着夕阳看去,一个个凸起来的雪堆,就像是撒了一层金沙一样。
突然身边正在踢着雪疙瘩的李武说道:
“哎、二胖,今年下雪后咱们好像还没堆过雪人呢啊。
要不,咱俩一会儿回去了在门口合力堆个大的?”
李信可不想在跟着他堆这个了,所以很干脆的表示了自己不去的想法。
而李武对李信的这种反应,也不见恼色,
“唉,你不去就算了,那我就回家后自己堆个小的。”
一路无话,二人很快就到了家门前面。
可是就在李信进门之前,还听李武在喊:
“二胖,记着啊?明早儿去我家吃啊。”
进了院内,李信一眼就看到了屋内影影绰绰的光亮,还有东屋的厨房里冒出来的丝丝烟火气息。
微微翘了翘嘴角喊道:
“我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刚一掀开门帘,就看到了中屋小桌子上摆好的食物。
对李信来说,虽然昨天二狗就再三叮嘱了,让他过去吃。
但李信可没打算辜负,桌子上母亲早就准备好的早饭,大不了过去之后在多喝一碗稀粥就好了。
吃完早饭,又看了看时间,李信招呼了一声就奔着隔壁李武家而去。
推开李武家半开着的大门,还没进入院内,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边上立着的一个雪人。
不过并没有什么胡萝卜的红鼻子,甚至帽子围巾的拟人打扮。
一眼看去就发现了那个雪人不太精致的造型,李信想来,应该是昨晚天黑了之后,李武借着月光堆出来的。这年头没有光污染,月光落下是真的能够在夜晚照亮的。
虽然这个雪人整体都很是粗糙,个头也不高。
但是在头的部位还有着两短一长的小木棍嵌在上面的,分别做出了眼睛和嘴巴。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根带枝叉的细细树枝,斜斜地插在了雪人的身子上,被当成手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这根有枝丫的枯枝,是李武从别人家门口的树上折下来的。
这种偶尔的小细节,配合着雪人那粗糙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棱角分明的身体,在李信看去有着浓浓的李武的风格。
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多看了两眼雪人之后,李信就快步走向了屋内。
一进到屋内,就让李信一阵意外,因为他居然看到了李武正在他自己的那本手记上写着什么。
而李武在抬头看清楚来人是李信之后也连忙说道,
“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打算去你家抓你了。
为了等你,我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快快快,你赶紧坐,我这就去隔壁端出来。”
说完把手中的笔一丢,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李信反倒没兴趣坐下了,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李武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于被李武仍在桌子上的手记,他们两人各有一本,记录的也不是啥秘密,反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或身边这样那样的俗事。
而且他们两人也会时不时的翻看对方的记录,只是李武翻看李信手记的目的是为了偶尔应付张冲对案子的盘问。
而李信翻看李武手记的目的,则完全是为了看个新奇,因为李武偶尔也会在上面记录几个小故事。
李信的手记上面记录的内容比较单一,基本就是衙门或案件相关的事情。
但李武的就不一样了,上面囊括了李武所有感兴趣的东西。
用李武的话说就是“你都记了我还写啥,咱俩谁跟谁,有一个人写就行了。”
至于李武自己手记上的内容,就李信所知的有很多,
比如说,
如何简单快速的翻过墙头,
羊肉的五种吃法,
老神仙语录(未完成),
爬树的基础要领,
唢呐的初级入门方法,
连升楼几种酒的品鉴心得,
弹弓的选材与制作流程,
翠春楼小曲儿的学习进度,
各类香粉的常用人群及介绍。
总之就是很多很多,不一而足,五花八门,你都想不到他会在里面记录什么。
就连当初在李武的炫耀下,李信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看来李武是真的把小时候说过的话,付诸了行动。
而现在自然是很熟悉了,因为李武实在是每次记些新的东西就要炫耀着让他看一番,只是李信并不是每次都看而已。
现在想来,也有阵日子没有看过李武的手记了,也不知道他在之后又会在里面记些什么。
李信也没多想,直接走过去就把手记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冷凝融热粥,软滑嫩无骨。
冰丝散开去,满香别溢出。
第七十一章 还信
看完之后,李信就直接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配粥吃,还凉凉的。
无骨?难道是、”
就在李信刚有一些头绪的时候,就见李武直接端着一个盆进了屋内。
李信抬眼看去,正是热粥。
等李武把盛粥的小木盆放到桌子上后,转身就看到李信正在拿着他的手记翻看。
“对了,二胖,你来的正好。
看到我刚刚写的那首《鱼冻诗》了么?帮我润色润色,我这就去隔壁屋端出来。”
李信才没心情给他润色呢,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又往后翻了翻,发现已经没有了,就直接把他的手记又放了回去。
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小盆粥,也没有任何多想,便伸手拿起了盆里的木勺。
几下就盛满了两碗热粥,又分别摆在了桌子的两侧。
凳子刚刚摆好,就见李武掀开了门帘,从隔壁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什么走了出来。
等李武放到桌上后,确实看到了是一盘切好的乳白色鱼冻。
两人分别落座,喝着碗里的热粥,吃着冒热气的包子。
感受着鱼冻在嘴里化开,冲散满嘴的鱼香味儿,那一刻真是满满的享受,以至于李信比预料中的,还要多喝了一碗。
此时两人靠在墙边,李信还顺了顺已经被撑起来的肚子,
“二狗,你这鱼冻做的不错啊,让我都吃撑了。
不过怎么是乳白色的啊,我记得我家的好像就是透明的啊,而且也没有这么多。”
李武正眯着眼一副回味的模样,
“那是当然,鱼冻配包子不错,其实配油饼也挺好,不过家里没有,下次倒是可以买回来试试。”
“我这鱼冻可是花了大心思的,以前的鱼冻儿都是在吃不完鱼的时候,剩下的鱼汤第二天自然成冻儿后吃到的。
在之前我就想过了,能不能专门去做。”
听了李武的说法,李信到没感到意外,毕竟李武有种异常的执着,小的时候是对兵器,长大后就变成了吃。
“那你这是怎么做的?我看着好像跟往常的不一样啊,回去我也试试。”
李武很干脆的说:
“行啊,其实也不复杂,主要就分为两部分,鱼冻儿的制作和料汁的调配。”
“鱼冻就是用鱼鳞鱼皮鱼骨慢慢的熬,这个最好用多一点,最后用细纱布过滤掉,这样才能更好成冻儿。
之后在把提前去掉的鱼肉蒸熟,去刺,碾碎。
最后再找一个深底盘子或者大碗,在里面铺一层鱼肉,到一层鱼汤,然后放到外面冷却。
等稍微凝结之后,在铺一层鱼肉,在到一层鱼汤,这就完成了。
最后再放进厨房柜子里,防止彻底结冰。”
“等吃的时候,切成片或者条,在倒上调好的调料、
哎呀,不说了,我要赶紧都记下来。”
说完就坐起了身子,拿出了之前被推到一旁的手记册子奋笔疾书了起来。
看着李武在那里低头猛记,李信突然想到了李武昨天说过的,怪不得他要说过一晚上呢。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李武放下了手记,又仔细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李信早已经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正在小口的喝着茶水。
整理完毕,两人一同出了房门。
一走进院内,李武就指着旁边的雪人说:
“二胖,你看到那雪人了么?那就是昨晚,我等着鱼冻凝结的时候堆的。”
李信只是看了看雪人又看了看李武,想到,
“你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啊。”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来到了衙门。
现在的他们真的是无事一身轻,之前的案子直接就很快结案了,结果张冲那里又没有给他们安排新的事情,以至现在他们在出了衙门之后,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巡逻。
晃来晃去的二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王大家的附近。
正好他们也好不容易拿到了王氏的那封信,不过只有外面一封正常的,里面的那封已经被县衙收起来了。
毕竟承诺过的事,还是要去完成的。
而且在这种草草完结的案子上,外面的那封真的不太重要。
就算被收起来也只能吃灰而已。
他们倒是没有再去王大家做些什么的想法,跟自己又没啥关系,而且还是白事瞎凑什么热闹。
所以把信送回去之后,很快就离开了王家。
只是在刚刚出王家大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稀稀散散的拿着乐器的人,正坐在墙根边上,时不时的吹几声调调音。
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正规戏班乐队什么的。
只是熟人找的那种兼职吹奏白事的人而已,说白了就是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看着这群拉弦儿的吹奏的人,吹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两人很快就走远了。
等到身后的声音很小之后,李信突然想到了李武手记里的内容,便说道:
“哎,二狗,唢呐你知道么?”
李武却满脸自得的说:
“知道啊,说起来我曾经还学过那么几天呢。
也是小的时候家里给找的老先生,让我过去当学徒,学门手艺,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不过,我就去了那么几天,后来就不去了。
毕竟吹这个,实在不符合我大侠的身份,而且后来得了二伯的应允家里也就不让我去了。”
听到李武说他还会一点儿吹唢呐,李信确实吃了一惊,因为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像其他的什么吃、玩、闹、不管是啥,发生在李武身上还基本都是可以预料的。
但现在听到他居然还隐藏着这种宝藏技能,真的是让李信瞪大了眼睛。
而李信的这幅表情,在李武看来却是,李信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哎,你还别不信,这东西所有人不管高低贵贱,总有一天都会有用上的时候。”
李信听完,顿时觉得李武说的很是有几分道理。
之后只能感慨道,
“是啊,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棺中人。”
“嗯?你说什么?”
看着李武转过头来追问,为了避免被他继续刨根问底,李信连忙摆手,
“没有,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随后打消了询问的李武却说道:
“唉,听到他们吹这个,我总有一种感觉,想要坐下来吃点什么。”
“对了,二胖,之前咱们说过的三星观还没去呢,当时还说等案子完了咱们过去烧个香呢。
没事的话,一会下午咱们就去看看,怎么样?”
第七十二章 烧香
很快,时间就到了下午。
两人在上午巡逻了一圈儿之后,没有碰到任何意外,整个县城安逸的就像平静无波的水面。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在他们离开城东之后没多久的时间,在一个无名的胡同之内,突然聚集起了乌泱泱的一片人群。
他们数量多的几乎像是能排到胡同外面一样,他们混乱凶狠、他们也寂静悲哀。
但即使这样也能看的出,他们分为了两派,在胡同的两端各占一边向里延伸,直到在一扇大门前碰头对面。
而这扇大门紧闭无隙,隐隐还能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草药苦味,而大门的底部,也还残留着丝丝没有擦净的血迹。
在紧挨着大门的外面聚集着几个似是头领一样的人物。
这其中就有着,前一天李信和李武他们看到的那部分人。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全都表情肃穆,低头不语,偶尔才能看到一两日人耳语几声,但很快就又结束了对话。
突然的胡同口就冲进来了一群人,打破了胡同内的压抑安静。
只是与之不同的是,新来的这群人的表情,明显随意了很多。
如果李信他们在这,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群人里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
其中就包括了,他们多次见过的血龙帮三堂的两位护法。
只是这次,在这两人身前半步,还有着一个,个头不高,穿着随意的男子。
看着那人走在路上,吊儿郎当的慢悠悠脚步,好像与周围的人群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模样。
不过看周围人的反应,和这群新来人的站位,就自然明白谁才是他们的中心。
而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之前的一群围在大门附近的人,也全都不知不觉的退向了墙边。
一路眼神扫去,没有任何停留,不一会之后,就来到了大门面前。
只是还不等他抬起脚步,踏上台阶。
就见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了两个中年男人。
一位胖乎乎的身材,宽衣大袖,满脸富态,留着山羊胡,一看就是做买卖的生意人。
另一位则身形修长纤细,穿着青衣长衫,面皮白净。不过那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很是阴翳,看在人身上就像是一片片的刀子一样。
只见青衣说道:
“老三,你可来晚了啊。”
而被他说的那人虽然站在门下,明显的低了对面一头,却浑不在意很是轻蔑:
“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弟兄们都知道,我常在城西,离这里本就最远,所以来晚这事也无可厚非。”
看着两人刚一见面就好像要掐出火来的模样,二人旁边年龄最大的富态中年急忙劝道:
“唉,行了行了,二弟三弟别吵了。
帮主刚走,现在帮内群龙无首,你们现在斗起来,这是打算要血龙帮全都完蛋么?”
听了这人的劝说,门外的人也不在纠缠,直接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帮主到底是被谁算计了?”
“哎,我又从哪里知道,平日里我都忙着生意,我也是今天早上老二通知我过来之后,询问了那个受伤较轻的才知道的情况。
稍顿片刻,就听那人继续说道:
“听昨天跟班的人说,昨天帮主出狱,心情极好。所以晚上与人大吃大喝一顿后,就出门到戏园子看戏去了。
只带着两个人,结果在回来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巷时,对面突然冲出来了好个几人。
再等人群散开的时候,三人已经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这还是守夜的兄弟,觉得帮主太久没回来,就带人去戏园子找时,在路上发现了已经昏迷的三人。
抢救了一晚上,还是没挺过来,今天早上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讲述完毕,几个呼吸之后,只听门外的人说道:
“这附近可都是我们的地盘,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惹事?看来是有人觉得我这个姓聂的已经老了,拿不动刀了啊。”
说完就当先一步跨进了院内,很快随着几人的进入大门又再次紧闭了起来。
而李信这边,在他们吃完午饭后,就直奔三星观去了。
路上李武还向李信问道:
“唉,二胖知道我一会儿要许什么愿望么?”
李信纳闷的看着李武
“嗯?这也能告诉别人?”
可李武却满不在意的说,
“嗨,咱俩谁跟谁啊,没关系的。
一会我就说:‘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李二狗愿用二胖一世单身,换我能找个媳妇儿’。”
李信听完直接就照着李武屁股上一脚踢了出去,笑骂道
“去你的吧。”
李武却早在李信抬腿之前,就已经哈哈哈的跑了出去。
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就到了三星观前。
进入大门,只见里面稀稀拉拉的只有不多的香客。
两人也没有直接进去大殿,而是先在大院儿内转了几圈。
不过并不是那种搜查式的仔细观察,只是随便转转,看了看环境而已。
不过在这一圈儿的游览中,李信也知道了这座三星观里供奉的是福禄寿三星,正是“人间福禄寿,天上吉三星”。
当然了,他们二人并不在乎什么“三星老”,他们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好奇。
用李武的话说就是,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观里烧过香呢,这次有机会,正好去看看。
顺便在烧个香试试,尝个鲜,体验体验这道观里烧香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两人转了一圈,在次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香炉前面已经空闲了出来。
李武见状,连忙就拉着李信要过去去烧香,不过李信是真的不太在乎这些的,他也不怎么信。
本来是不想去的,只是实在拗不过李武的拉扯,才没办法只能跟他一同过去。
既然都站到了这里,李信也不多求什么,而且本就是突然情况而已。
所以只是拜了几拜,祈求了下家人平安什么的,插好香后很快就退到了一旁。
反观李武,看他之前在路上时闹得很是上心。
真到时候了,反而见李武却是很随意的拿了几支香,引燃后也只是简单的双手合实,拜上几拜,并没有见到他多么的规矩正式。
反而在拜完后,又很不在意的用一只手拿着香晃了晃,就像在试试看香会不会断掉一样。
几下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他也就很随意的往香炉里一放,歪歪扭扭的就插了上去。
不知道的人看来,没准还会以为他是瞄准了之后扔上去的呢。
李武也不看有没有插牢固,就转身嘻嘻哈哈的向着李信就走了回来。
对于李武那儿戏似的烧香,李信顿时就对李武具体许了什么愿望,一下子就不在乎了。
反正即使真的有神仙,也肯定不会帮他实现的。
第七十三章 巡逻
李武上完香之后,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也就没有在过多停留,直接就和李信出了观门。
刚出大门不远,李武就嚷嚷着说:
“二胖你许了什么愿望?
算了,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李信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走着,但是嘴上却说道:
“娶媳妇或者吃好的。”
李武纳闷的怀疑,
“唉?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我还不了解你?”
李信没好气的回答着。
听完李信的解释,李武也一下子脸色暗淡了下来,就连步伐都缓慢了几分。
“唉,二胖,其实我这么念叨也是有原因的。”
看着突然失落的李武,李信马上就想到了一些可能。
“难道他知道了,他有娃娃亲或者要相亲的事?
不对,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是兴奋才对。”
“还是说,他真的有我不知道的什么隐秘过去?
或者说,他是有难言之隐?”
正在李信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曾经自己听到了他亲事的事情时,李武就先一步开口了。
“唉,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啊。
在跟你说之前,还得从咱们县附近一直传说的‘五大仙’开始。
对了,你知道什么是‘五大仙’吧?”
李信这时也正经严肃的下来,很是肯定的说:
“知道啊,我小时候也听三太爷说过的好吧?
不就是所谓的‘狐黄白柳灰’么?”
“而且我还知道,黄鼠狼其实主要吃的还是老鼠,而不是偷鸡,据说能一年吃三四百只老鼠呢。”
只是鸡是人养的,属于得益的方面,被吃一两只就会觉得损失很大。
而老鼠是偷粮食的,死多少都没人在乎,就算被吃一窝,人们也只会高兴。
其实对于这种结果,李信也理解,毕竟关乎切身利益的时候,和平常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了。
而黄鼠狼吃老鼠的事,还得益于他前世在网上看的冷知识。
不过呢,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被李信抛到了记忆深处,平时就算主动想可能都想不起来。
只有在遇到相关事情或者有什么提示的时候,才会突然回忆起曾经的记忆。
李武听到李信的说法之后,也来了精神,连忙问道:
“啊?黄鼠狼是吃老鼠的?我还以为它只偷鸡呢。”
随着反问之后,又长长的‘哦’了一声,才继续说,
“那这么算的话,你的意思就是说,一只成熟的黄大仙儿,一年能吃掉四五百只灰大仙儿,是嘛?”
“这么看的话,岂不是说,大仙儿之间的内部竞争也是挺激烈的?”
听着李武这清奇的想法,李信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他们两个人好像说着说着就跑远了。
这一回想发现,他们两人以前还真的经常这样,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好像就是漫无目的的瞎聊而已,不过李信一时还真没想起来,之前是怎么就说到了这个上面的。
又走了几步,晃了晃脑袋之后,李信才拉回正题,毕竟比起这些黄大仙什么的,还是二狗更值得关注一点。
“不说这个了,说你。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有苦衷的么?
还老是担心自己找不到媳妇。
因为什么啊?”
这下子李武也想起了之前的话题,又继续解释道,
“当然担心了啊,二胖,你还别不信,其实我是受过黄大仙诅咒的。”
李信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武那低沉的眼神,他还真的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担心。
“什么?你还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听到询问,李武的语气也更消沉了几分,叹了口气后,声音压的更低了,
“唉,这是真的,还不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淘气么。
有一次我拿着石头,追着一个黄鼠狼跑了好几条街,结果自那之后,我就被黄大仙下咒了,害得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媳妇儿。”
李信听完直接没有忍住,抬起腿就是一脚,亏我还替你担心。
你小子戏挺多的啊,之前还演的那么像,又是沮丧又是低声,我还以为你真在难过呢。
“你居然连自己单身都要怪到黄鼠狼头上。”
听着李信的喊声,李武早就跑了出去。
看他的动作和模样就明白,他早就预料到了李信会抬腿一样。
就这样还转过头对着李信说道:
“我说的有错么?
要不是那年我追着它跑了好几条街,被它下咒,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媳妇。
想我也是堂堂水芸双侠之一,一表人才,先不说能不能成的事。
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去给我说媒呢?
这根本就不正常好么,那些媒婆肯定瞎了眼了。”
听着李武那越来越底气不足的声音,李信终于还是决定要告诉他了,只是一时还真想不出,怎样告诉他才更合适。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二狗,以我观察,你很快就会有媳妇了,最迟不超过明后两年。”
谁知听了李信的话后,李武完全不信,只看他的表情就能看的出来,不仅如此反而还一脸的调笑,
“怎么?这也是你做梦的时候,老神仙告诉你的?”
这是李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提前透露的,之前还担心会打乱李武父母的安排。
结果却是李武完全不相信,倒是把李信自己弄的很是郁闷。
不禁想到,
‘这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说真话还不信了呢?
不是说好了民风淳朴憨厚的么?
难道是我之前说的时候,表情不够严肃?’
李信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过经他一闹,气氛也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两刻钟之后,二人一路说说闹闹的巡逻到了城西市场。
在李信看来,市场的这股热闹劲儿,就好像万年不变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来这里都是这么火热,这么人多。
就在他们刚刚走进市场没多远的距离,在街边看到了一个摆摊算命的先生。
远远的就能看到立在旁边的一个幌子。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梁半仙’。
走近后还能看到下面的几行小字:
铁口神断破迷障,
神机妙算点微茫。
请神捉鬼辨真切,
画符还愿也如常。
走到近前,就能看到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各种算命先生常用的事物。
而在桌子的后面,就坐着这么一位留着胡须的男人。
之所以用男人这种概括性的词来简略形容他,还是因为对方的年龄,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不好断定。
三缕长须,丝丝发白。
满头黑发,熠熠生辉。
远观瞧,仙风道骨老先生。
近打量,满面红光少年郎。
第七十四章 嘱咐
其实说起这人,李信和李武常在附近巡逻,自然也是见过很多次的。
有时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打声招呼。
最初时,也是觉得这先生相貌神异非常。
打过几次交道,才发现对方其实如常人一样。
也会和旁人聊天玩笑,也还会占个便宜讨口酒尝。
至于他的相貌,李武曾直接探访。
他只说“天生如此,没什么异常”。
只知道对方姓梁,不知家在何方。
问其名为什么,却总是含糊过场。
不过经几次打量,李信听他声响。
觉得不似少年,最少知天命模样。
等李信和李武两人走到桌子前面之后,李武就又跟以前一样招呼道:
“呦、这不是梁半仙么?又在这儿算卦骗人呢啊?”
听到李武如此的开玩笑,也不见对方脸上有半点恼怒之色。
反而却笑眯眯的说道:
“哎,没有没有,二位大人,我铁口神断梁半仙,保证一算一个准,怎么会是骗人呢,绝对没有的事儿。”
李信也插话说:
“行了、行了,我们又不抓你,只是巡逻到这儿过来打声招呼。”
梁半仙也是知道结果,所以也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只是见他笑容不减的继续说道:
“二位大人,既然走到此地,左右无事,不如也来算上一卦?”
李信明白这些,如果真的找他算了,不管你自己信不信,那或多或少都是要给钱的。
而李武对这些更是熟悉的很,所以对方刚刚说完,还不等他继续诱导的时候就开口打断,
“你可得了吧,还想赚我们的钱,真是想瞎了你的心了。
我们没抓你个晃骗乡里的罪名你就高兴去吧。”
听到李武的下马威,梁半仙也不急,
“大人玩笑了,我梁某人,实话实说,排忧解难,消灾避祸,又何尝有骗人之说。”
随后就见他抬手指向了李武,
“我观这位大人,地格方圆,眼内桃花,眉梢有喜,双颊晕红,似是喜事临门的预兆呢。
怎么样,要不要坐下来细细算算?”
李信听完心里一惊,不过李武却满不在乎,
“得了吧,我有没有喜事还要你还说,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的事儿?
别了,我们也不耽误你挣钱了,你接着算你的卦吧,我们还有公事在身呢,得先走了。”
说完李武就转身离开了这里,而李信呆了一下后,也没有多想,也一起远去。
毕竟以李武这个年纪,还有公职在身的人。
说他近期要有喜事了,这也是大概率事件。
随后两人就一起走进了市场内部。
一下午巡逻之后,教训了几个想要行窃的,又轰走了几个缺斤少两的。
总之就是,大事儿没有,小事儿的话,真要挑刺哪都是事儿。
一般他们也都是大概的转转,并不会每件事都管。
不仅管不过来,而且这里面也算是一种默契上的平衡。
直到将近傍晚,两人才晃悠悠的向着县衙走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李武还不断的咂么着嘴。
不用多想,当然是在巡逻的路上又顺便卖了些东西吃。
毕竟,都走进了市场,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条件,如果不买点儿东西吃,那才不像是真正的李武。
就在刚刚出来之前,李武才吃完两个韭菜鸡蛋的素馅儿包子。
李信看着他在路上不断的咂么嘴,想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他吃的时候太过狼吞虎咽,以至于韭菜塞到牙缝儿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却听李武突然说道:
“二胖,你说这人啊,是不是构造就是不合理?”
被李武这么突然疑问,李信还纳闷呢,
“你吃个包子,怎么还研究起来人体了?”
之后李武又咂么了几下嘴,才说道:
“不是,你听我说呀。
你看,就比如我这舌头,它就能精确的知道韭菜卡在了那个牙缝儿里,可是我这手指去摘的时候,死活就拿不住,摸不着。
同样是没长眼睛,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知道在哪的舌头,却择不出来。
能择的出来的手指,却不知道在哪。”
听着李武这脑回路清奇的疑问,李信瞬间觉得,
“我就不该理他。”
当然李武也不是真的想要问出什么来,他也不在乎这个,他就是单纯的随便吐槽闲话一下而已。
见没有得到回应,也就没再继续这个问题。
两人继续前行,很快的功夫就到了县衙。
不过让李信意外的是,一进县衙,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同,看到了好多捕快形色匆匆,脸色还都挺严峻。
连续遇到了几个后就又发现,这些人似乎不是常跟自己打交道的那些熟人。
见到张冲后,果然就印证了李信之前的猜测。
不过张冲却先询问了一下,他们下午都去过了哪里。
在李信大概汇报了一下路线之后,才紧接着说道:
“这样吧,你们往后几天都不要在去城东巡逻了,反正那边本就是别的捕头的巡逻范围。”
李信看着张冲那严肃的模样,也答应道:
“恩,知道了。
往后不去了,这不也是因为王大家住在城东么?
所以这两天才往那边多跑了几次。”
看着张冲欲言又止的模样,李信其实也很好奇,只好先一步问道:
“那个、二伯,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衙门里的人好像都行色匆匆,是不是在准备什么?”
听到李信的疑问,张冲也就不再犹豫,干脆点明告诉了他们,
“唉、确实有些事儿,不过这次不是太大,而且也牵扯不到整个衙门。
已经被大人交给负责城东的李捕头了。”
之后又见张冲犹豫片刻,喝了口茶才补充的说道:
“今天城东那边的血龙帮出了点事儿,之前也跟你们提过他们。
预计过几天可能还会出事不断,只是还不确定什么时候爆发,能闹的大小不清楚。
但这次衙门行动不是大人要去做什么,而是万一有人闹事的话,衙门要提前防备一下。
所以只交给了城东的捕头,叫他们做些看护就好。”
“至于不让你们牵扯进来,主要还是这次可能会比较危险,时机也不合适,你们也就别参与了。”
听着张冲的嘱托,李信也就不再多问。
同时还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武。
因为李信还真的担心,他突然会对这个上心起来。
不过看到李武一进入屋内之后,一脸茫然神游天外,独自坐在了角落的椅子上发愣起来。
李信发现他可能还在想媳妇的事,根本没有太关心多余的,也就很快放下了心来。
第七十五章 喜事
日子又已经过去了十余天了,眼看着新的一年就到跟前。
李信他们二人,自从上个案子结束后,每日巡逻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一次,能称得上大事的事情了。
通常遇到的都是,二人出面调节一下或者不用惊动别人,自己也能解决的鸡毛蒜皮。
这时的天气又寒冷了几分,前几天大雪后放晴的太阳,也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过了。
灰蒙蒙的天空,看样子又在酝酿着新的雪花。
冷冽咧的寒风,也像是能够无孔不入神偷。
不管袖口还是领口,只要稍微有些地方没有绑的足够严实。
很快就能感觉到冷风就像是有灵性一样,迅速的倒灌进你的全身,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偷走了你身上全部的温暖。
李信和李武他们,自然也不会傻憨憨的一直在街上巡逻,现在出来巡逻,也是不久前才刚从路边的小店儿里,暖和够了出来的。
当然了,从小店里面出来,两人肯定也都会顺手就买上一些东西。
本就到了年底,各种屠宰牲口的买卖也是忙碌的不行。
就拿李武来说,身上除了厚厚的棉衣棉裤之外。
在衣服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刚刚从店里买的一小瓶温酒,还有一小包拌好料、切成丝的猪耳朵。
他们心里打算的就是,等一会巡逻一段,再次觉得身上发冷的时候,两个人就找个开着的门面进去。
然后分别把怀里揣着的点心、猪耳朵、什么的都拿出来,一起吃点喝点,暖和暖和。
实在不行,就找个背风的地方凑合一下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李信还还在心里感谢了张冲一下。
本来他们也是有晚上的巡夜轮班的,但是多亏了二伯的照顾,虽然没有让他们彻底免掉巡夜,但给他们安排的巡逻时段,尽量也都是白天的时候。
不过这时候没有碗筷,就只能一切从简了。
猪耳朵和点心直接用手拿着吃就好了,酒的话到是没事,一人一口的喝掉就行。
都这种时候了,也早就那么多心情讲究什么了。
这天气和温度就好似能滴水成冰,肚子里没点儿东西,还真的是扛不住。
两人抄着手在街上并排行进着,就听李武突然说道:
“二胖,你还真厉害。”
李信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说的,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不等他询问什么,李武就再次出声了。
“前一阵儿,你不是说我要有喜事么?你真说准了,还真的有了。
就在前天晚上,吃完晚饭后。
我娘告诉我说,有媒人来提亲了。”
“哼,我就说嘛,果然还是有人慧眼识珠,发现了我这个隐藏的侠客。”
之后李武就开始了对自己的吹嘘,期间还包括对以后生活的向往。
到这,李信也就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反正都听了很多次了。这是李信才弄明白昨天巡逻时候的异常,
‘怪不得二狗,昨天巡逻走在路上,像是能蹦起来一样。’
等李武自夸了一条胡同,终于停下来之后,却又宣布,
“我昨天仔细问过了,过完年之后几天就去。”
然后就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并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
“还有啊,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其实我早就找那媒婆打听清楚了,对方家住在哪、什么条件之类的。
就在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我还偷偷跑过去看了,也不远,就在城西的大柳树村。
你说这巧不巧,那个地方咱们之前办案的时候还去过呢。”
这时李信也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昨天二狗怎么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呢,原来是回家后又偷偷跑出去了一趟’。
等李信再转头看去,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心儿里美的二狗,可是却发现了李武的脸上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李信纳闷的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偷偷跑过去看了么?
你现在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是没成啊?
还是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在李信问完之后,李武脸上的那一点点失落很快就一闪而逝。
“唉,其实我也明白,相亲这种事儿,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你自己知道,你在媒人眼里有几斤几两。
但是我觉得吧,帮我介绍的那个媒婆儿可能眼睛确实点儿问题,错估了我的实力。”
听到了李武的说法李信更加纳闷了,刚刚还夸那媒婆眼神好,现在怎么又变成有问题了?
不过李信却对李武说的第一句表示了理解,但毕竟不是自己,反而更加乐了起来。
“怎么,错估了实力?你还看不上人家啊?”
李武此时正一脸的纠结,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发愁,只听他无奈的说:
“不是,不是,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啊。
那媒婆给我介绍的,居然是个长的还挺漂亮的姑娘。
当时挺高兴的,可之后我又想了下,如果跟了我,算不算是耽误了人家啊,没看我这正发愁呢啊。”
李信一听就明白,这是李武作为老实人的那一面出现了,但还是恨恨的说道:
“你就知足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耽误不耽误那也是要看之后日子怎么过啊,现在你想这没用的,没准人家就看上了你这傻头傻脑、少根筋的模样呢?
要不咱们一会儿,找个由头儿直接去他们村子看看。
反正之前也去过。”
谁知一向是好事儿、活跃的李武,在听了李信的调侃之后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为本来在李信的预料中,二狗应该听完之后,就会立刻反问,
‘哎,你说谁傻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李武却连忙摆手,同时还少见的带了那么一点点的羞涩,
“别、别、别,我已经偷偷去看过了。
虽然当时天色擦黑,看的不是那么清楚。
但咱俩要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过去,在把人家吓到了就不好了。”
李武这些羞涩反应,以及这软弱无力、略带扭捏的阻拦。
李信第一个想法就是,
‘二狗居然知道疼人了啊。’
可是还不等李信去调侃他,走在旁边的李武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突然扭头就对李信说道:
“哎?不对啊。
你一个连上门说亲事的人都没有的家伙,跟我这儿瞎指挥什么,你还不如我有经验呢。”
看着李武那才刚刚有媒人来说亲,就已经翘到天上去的小尾巴,好像整个人都已经开始抖起来了。
李信本来到嘴边的话,一下就被噎了回去,只能盯着李武暗暗想到:
‘二狗子,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那个,随随便便就被吓的尿裤子的二狗子了’。
又前行一阵,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条热闹的长街。
就在李信还要继续对李武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两人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赌坊里,就这么被抬着扔出来了一个人?
等他们又走近几步后,就看到那个赌坊内,跟着出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模样的人。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
“滚、滚、滚,没钱还想赌?
你欠的债还没让你还呢,等下个月时间到了,看你拿什么还、”
骂完之后还对着地上的人,狠狠的踢了两脚,这才转身又回到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