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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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滚滚,夜幕是最佳的掩护。
离开天马湖寨城,沿野马溪东岸的密林南下,陈寻与宗崖等人,先摸黑赶到黑岩峰的北麓,与古剑锋等人汇合。
数声鹄鸣,双方接上暗号,在半山腰东麓飞挑的一座巨大石梁上汇合。
借着些微的弱光,古剑锋见宗崖左臂竟然完好无损,讶然的问道:“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假的……”宗崖将左臂的木质假手摘下来,袖管空荡荡的垂在那里。
古剑锋瞬时明白陈寻等人的用意。
今日,上千部族子弟齐聚一堂,绝大多数人都互不相识,宗崖代表乌蟒到演武台领下那枚试炼铁牌,他残断的左臂最引人注意,也将成为其他部族辩认乌蟒试炼子弟的最显著目标。
宗崖此时装上假手,看着行动不便,但身上最显著的特征,就这么掩饰掉了,再跟他们汇合在一起后,潜伏暗处的人,就有可能将他们漏过去。
古剑锋听阿爸说,宗图诡计多端,看来乌蟒为了保住那枚试炼铁牌,当真是花了无数的心思。
天际乌云滚滚,仅有微弱的光茫流泄下来。
虽然已是开春时节,寒风刮过,依旧冷得在直缩脖子。
陈寻纵身跳上石梁,眺望远处的天马湖,湖面在漆黑夜色下泛起微弱的粼光,离这边过去,也就三五十里的样子。
黑山部此次共派有十五名子弟参与试炼,除去六人不知所踪外,随古剑锋站在这座石梁下等候的黑山部少年还有八人。
除古剑锋已是蛮武六层巅峰外,其他八人,仅有一人开悟蛮魂,但修为比宗凌还要略差一些,脸上有一道疤。
陈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风。”
“好,古风你跟我们一起走,其他人都回寨子去!”陈寻说道。
“这怎么行?”黑山部其他少年,都焦急的说道。
“他们虽然还没有开悟蛮魂,但自幼修练蛮武,打熬筋骨,实力都不差,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古剑锋见陈寻只挑他与古风同行,要让其他人都回黑山部,一时半会没搞明白陈寻的意思。
其他七人虽然都还没有开悟蛮魂,但年纪都仅十四五岁,筋骨熬炼,修练蛮武也颇有基础,可以说都是黑山部年轻一代的精锐。
陈寻心想黑山部竟然让这么多的优秀子弟与古剑锋一起来当诱饵,也当真是狠下决心。
倘若黑山部如此牺牲都不能保住一枚试炼铁牌,黑山部族人大概就不会再有反抗的勇气,会直接归附鬼奚了吧?
“白白牺牲这么多人,想将其他部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会有什么用;真正凶险的还在进入沧澜荒原之后,”
陈寻直截了当的跟古剑锋说道,
“晋入上阶蛮武,蛮魂滋生灵识,稍加修练,就能感应极远处的微弱气息。或许北山部族子弟,没有几个人能看出黑山部的那枚试炼铁牌实际并不在你们身上,但进入沧澜荒原之后,面对沿途设伏的鬼奚大族子弟,你们不可能瞒天过海。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别无他法,沧澜学宫不会给你们投机取巧的机会……”
“怎么可能?”叫陈寻一言戳破,古剑锋又是惭愧又是诧异,脸露惊容道,“我阿爸也只能感应五十米之内的试炼铁牌……”
陈寻没有修练缚龙诀之前,蛮魂滋生的灵识,也只能感应二三十米之内的微弱气息,但修练缚龙诀后,驾驭灵识对六百米外的微弱气息都能明察秋毫。
试炼铁牌禁锢的荒兽残魂是那么的凶烈,在十数里外就像一盏明灯引诱人过去争夺。
如果说古护只能在五十米之内感应到试炼铁牌的存在,那说明他的灵识,实比陈寻在修练缚龙诀之前,都要差许多。
黑山部对灵识修练或许都还没有什么概念,所设下的瞒天过海之计错漏百出,实在也没有不正常的。
“鬼奚等大族,近百年来不知道送了多少子弟进沧澜学宫,也不知道从沧澜学宫带了多少玄功回部族传承,”陈寻问道,“你觉得鬼奚等大族子弟中,就没有灵识远远强过黑山之人?”
鬼奚部甚至有好几个晋入还胎境的天蛮强者,传承远非黑山部能及。
古剑锋又是难堪又是沮丧,没想到他们借陈寻吸引他族注意力的计谋,早就叫陈寻看透,更没有想到黑山部商议多时的计谋,根本就一点用场都没有。
古剑锋一张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夜幕深沉,陈寻他们也看不见他的脸色。
宗崖问道:“黑山还有另七人在哪里?要跟我们一起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分开之后,除非到沧澜城,就不再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会怎么走。”古剑锋愧然说道,也不知道陈寻会不会信他的话,心里同时又为分开南下的另七人担扰。
宗崖嘿嘿一笑,他当然是不相信古剑锋的话。
陈寻倒觉得古剑锋这时候没有必要说谎。
试炼争夺,无所不用其极。
鬼奚部既然打定主意,将少族主古剑锋拿出来当诱饵牺牲,就不应该将另一路人的行踪及南下方案,再说给他知道。
“我现在能感应到有一枚试炼铁牌就在黑岩峰南麓的半山腰间停留,想来是左棘部子弟所持的那枚,他们就在我们稍前些出天马湖寨城;其他三枚都已经一溜跑远了,半途没有停歇过脚,想来是希望趁夜色能跑分散一些,遮掩踪迹,”陈寻说道,又看着黑山部诸人,“这样,你们今天夜里都留在这里,等明天再回寨子去……”
古剑锋心里亏疚难消,正想听陈寻吩咐怎么安排,就见陈寻一边说着话,却一边将背后的铁胎巨弓拿到手里。
古剑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陈寻瞬间从箭囊抽出一枝铁箭,转身拉弦开弓,动作有如行云流水,竟无一息停滞,下一刻,那枝在漆黑夜里还闪着寒光的铁箭,就如一抹黑幽浮光,没入夜幕之中。
瞬息过后,就听“扑”的一声闷响,铁箭像是深深的射入一棵巨树之中。
陈寻抽箭再射,就听着远处的密林里“扑腾腾”的一阵惊动,似有一只大鸟从树梢中惊起,掠过树梢往远处疾驰而去……
听着像鸟,但绝非是鸟,禽鸟不会贴着树梢头飞。
树梢震动处,一片漆黑,古剑锋看不到一点光影,掣出背后短矛,静心听着风声,整个身子如巨弓张开,看着陈寻动作,打算看陈寻将铁箭射往哪里,他就将骨矛掷向何方。
“他跑远了……”
陈寻收起弓箭。
既然他们的行踪已经叫人发觉,就没有必要再隐藏,陈寻当即让宗凌举火,往远处搜索过去。
铁箭赫然插在一颗三四人合抱的铁锻树腰上,仅剩尾翎还露在外面,挂着一片粗麻布,树根处的青苔上洒有一片血迹。
古剑锋看火光照耀下的斑斑血迹,暗暗心惊:天边乌云滚滚,借着微弱的光芒,他仅能看到四五尺以内的微弱影子,陈寻竟是看都不看,抬手就将潜伏三百米外的敌人射伤惊走,这难道就是他所说的灵识!
“会是谁?”古剑锋疑惑问道,心想陈寻灵识如此敏锐,想来是他们赶过来时,无意间叫人半道缀上了,背脊也吓一身冷汗,要不是陈寻过来汇合,他们八人如何抵挡这人的袭杀?
“应该是左棘部的子弟,”陈寻看树梢头有些枝叶折断,但此人已经遁远,说道,“他的气息收敛极好,我开始也没有觉察,在我说起左棘部时,他才不意间透漏一丝气息,叫我觉察到……”
“左棘部的人不走,一定是在打我们的主意,操他娘的。”宗崖恨恨的啐了一口,却没有再说什么。
“要不要追过去?”古剑锋问道。
白天在天马湖寨城里,他有留意左棘部子弟的情况,是有一名高手叫他看不透深浅,想就是刚才潜到三百米外窥探这边的那人,古剑锋心里想,倘若这人都叫陈寻射伤,其他左棘部子弟都非陈寻跟他的敌手,他们现在就缀尾追去,恰能夺下左棘部手里的那枚试炼铁牌。
陈寻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们下山去……”
他又让宗凌、南溪两人,将黑山部那几名子弟身后所背的二三十根短矛都随身带上。
黑山部数百年来,都在蟒牙岭北山,以狩猎为生,练就一手掷投短矛的绝技;陈寻与古雷在溪谷深山恶斗时,就有所领教。
黑山部所制的骨矛,质轻却坚如精钢,三四百米外掷杀猎物,威力极大,将二三十根骨矛都带上,威力实不比铁胎巨弓差多少。
将骨矛分成三堆扎好,由宗凌、南溪、古风三人背上,陈寻见古剑锋还犹豫着想说什么话,问道:“你是不是疑惑,我们怎么不趁机抢下左棘部手里那面的试炼铁牌?”
“嗯?”叫陈寻看破心事,古剑锋也不否认,乌蟒手里仅有一枚试炼铁牌,显然远不够陈寻与宗崖等人同时进入沧澜学宫。
“就算将北山部族子弟手里的五枚试炼铁牌都抢过来,进入沧澜荒原,也只会让我们成为鬼奚等大族子弟袭击的唯一目标,”陈寻平静的跟古剑锋解释道,要想获得更多的信任,彼此之前就得多唠唠磕,“此时下手抢别人手里的试炼铁牌,对我们绝无好处……”
古剑锋点头,见陈寻虽然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两岁,但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都是他远不及的……
第五十九章 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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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走进族人藏身的山坳,直觉半片身子僵冷,差点从山崖上摔下去。
身材瘦小的千兰,见她哥身子走步踉跄,脸色苍白,面露惊容,疾步上前将他扶住:“怎么回事?”
“乌蟒那小子,真是厉害!他灵识比你还要敏锐,你们藏在这里,他远在十数里,就能感应到试炼铁牌的气息。”左丘坐在一块山岩上歇息。
“难道他生来也是通灵剑心?”千兰讶然问道,借着微光,见哥哥左丘右肋皮肉撕破一块,露面惨白的伤口,像是给冻住一般。
“不像,像是修炼什么玄功。我藏身三百米外,中了他一箭,半片身子差点冻僵掉,”左丘回想刚才惊魂一箭,心有余悸,怕乌蟒与黑山部的人联手追来,催促千兰与其他族中子弟,快随他下山,“我们快走,他们要追过来,你们挡不住他。”
左丘率人踏冰越过野马溪,翻过好几道山岭,确认没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才稍作休息。
关键之时,身子挪开半边,仅左肋皮肉被铁箭射穿,伤势算不上多重,但透体而入的极寒玄气,剔肉蚀骨,叫左丘好生难受,实不知对手修练的是什么玄功,竟如此玄妙。
左丘花了小半夜的工夫,待晨曦洒来之际,才将侵入体内的玄寒之气炼化,心里也是暗暗心惊,要不是他反应敏捷,及时纵身逃走,再中一箭,他怕是要交待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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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减少与北山部族子弟的冲突,陈寻与古剑锋、宗崖等人,都是昼伏夜出。
山间荒兽又不会刻意收敛气息,陈寻灵识过人,夜间走路也能避免凶禽猛兽的巢穴,白天就找一个崖洞藏身进去。
只要不担心撞上凶禽猛兽,宗凌、南溪年纪虽小,但也都有蛮武四层巅峰的修为,夜里翻山越岭,敏捷得就像猿猴,也不会拖慢陈寻、古剑峰他们的速度。
四天时间,他们就有惊无险的穿过蟒牙岭东麓的山岭,走进沧澜荒原的边缘山区。
北山部族子弟之间为争夺试炼铁牌,血腥残杀却无日或休,陈寻他们沿路就看到好几十具暴露荒野的尸体,叫荒兽啃食得不像样子。
看着那些还没长成的残肢断骨,陈寻也是心硬如铁。
进入沧澜荒原,虽然距沧澜城已不足两千里地,但才真正的凶险起来,陈寻也没有那闲工夫,去惋惜这些丧命山岭的北山部族子弟。
沧澜城的春天,要比蟒牙岭北山来得要早许多。
此时冰封了数月的河流都开始解冻,稍大些的溪河,河道里都挤满从上游飘来的浮冰,河道叫浮冰堵住,洪水冲破天然形成的泥堤,到处漫灌。
即使是丘山密林的边缘,也都是泥泞一片。
而除丘山密林里的凶禽猛兽,湖泽里的毒虫蛇蛟蛰伏一冬之后,也都纷纷从泥穴里钻出来,正是凶烈残暴之时。
试炼铁牌所禁锢的荒兽残魂,不仅叫部族子弟拼死争夺,而对那些蛰伏一冬、饥饿难耐的毒虫蛇蛟来说,也是肥美的诱饵。
而春后沼泽间生发的毒瘴,更是致命的陷阱。
陈寻与古剑锋、宗崖等人,逆风而行,避开一团有数百米方圆、颜色粉红的诡异雾瘴,踩着树干削成大木板,穿过一片泥泞的沼泽,钻进一座密林。
密林边有几具骨骸,血肉都叫毒瘴腐蚀尽,旁边还有几杆重锋矛都严重锈蚀,像是在潮暴的水汽中暴露了好些年头——古剑锋暗暗心惊,他们昨天夜里还看到这几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想到毒瘴从他们身上飘过,就落得如此的下场。
“绕到上风口,真就避开这些毒瘴呢!”宗凌见真绕过雾瘴,略带兴奋的说道。
“荒原地形多变,风势也是变幻莫测,还要小心风向变化……”陈寻嘱咐宗凌道,让他不要因为小小的发现而得意。
蛮荒部族,即便是蛮武传承,都是以秘传方式口口相授,其他方面的知识积累,几乎等同于无。
陈寻原本想进入沧澜荒原之后,他带着目标显著的试炼铁牌,与古剑锋、宗崖他们分开走,等到沧澜城后再汇合,未曾想他们平日一个个少年老成,但在进入沧澜荒原之后都如此措手不及。
陈寻不得不改变计划,还跟他们一起,沿着沼泽与密林的边缘,摸索着前进。
古剑锋打小就与族人一起捕渔狩猎,早就是部族中坚力量,但离开熟悉的山岭,进入陌生的荒原,才算是大开眼界。
听阿爸说,陈寻四年前就与其父在蟒牙岭深处采药修炼,之后意外走散,才流落到乌蟒,心想他年纪少自己两岁,修为、心智不说了,没想到荒野之中的生存经验,也远远不是他能及,心里愈加敬佩。
实在想象不出,要没有陈寻,他们怎么穿过荒原,走到沧澜城去?
古剑锋胡思乱想着,但见陈寻突然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就见他蹲下身子,眼睛瞅着前方的密林,挨过来,小声问道:
“怎么了?”
“前面有人,好像有冲突!”陈寻低声说道。
这一路都靠陈寻灵识敏锐,避开绝大多数的凶险,古剑锋摒息宁神,也努力感应前方密林中的异常。
只是冲突打斗发生在极远外,除了风穿密林以及林兽走动的动静,古剑锋什么都感应不到。
“停了……”
陈寻要古剑锋等人小心警惕,他也将身后铁胎巨弓取在手里,穿过密林,往打斗处摸去,只见五具尸体横在密林边缘的水泽边。
“古孚!”古剑锋看到这五具尸体,眼珠子都快暴出来。
他一路过来就在担忧黑山部分道而行的七人,在路会遭遇不测,但不曾想会在这里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暴露荒野,右臂青筋暴露,几乎要将一根骨矛捏得粉碎……
水泽边留有一串足印,古剑锋拿起双矛,就要追上去。
陈寻将他拉住:“对方很强……”
“他们杀了古孚!”古剑锋额头青筋暴露,压着声音吼道。
“对方很强。”陈寻还是那句话,古剑锋追上去只是送死。
古剑锋拿重锋矛将一棵两人合抱的巨树抽断,心间的愤恨却难以发泄:
试炼之路的血腥,早就知道,能恨谁?
恨杀死古孚的人,还是恨顽固己见,坚决不同意跟乌蟒联手的古辰阿叔跟古山他们?
阿叔古辰要是知道他的独子暴尸横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陈寻蹲下来看几具尸体脖子的创口,都极小,被极锋锐的利刃割开,创口又像是被火灼过一般,血流得也极少。
对方应是修练炎煞之类的玄功,而古孚等人尸体都没有分散开,几人几乎同时丧命一势之下,对方实力真是极强。
陈寻虽然有一战之力,但他犯不着替黑山部的人报仇血恨,他眼下更主要的是保护宗崖、南溪他们能安全的抵达沧澜城……
“不好,他们赶回来了,我们快走……”陈寻感应到有数人往这边急掠而来,想必是古剑锋刚才愤怒抽断巨树,叫对方看到异常。
他当即拉起打算挖泥埋葬五具尸体的南溪,与古剑锋、宗崖、古风等人,往密林里钻去,往西边撒腿狂奔。
然而对方如疽附骨,缀后尾后怎么都摆脱不了,而且越追越近。
“宗崖,你将铁牌给我,你们不要等我,就先赶去沧澜,我们在沧澜再见,”陈寻将试炼铁牌拿过来,贴身藏好,又与古剑锋说道,“你能保宗崖他们周全,到时即使没有试炼铁牌多出,也必有其他报答!”
“废话不要多说,不能保全宗崖,我无脸活着见你!”古剑锋也不多说,知道他们留下来只会分陈寻的心,当即就与宗崖等人撒脚折向往南潜逃。
陈寻腾身上树,站在树冠上就见远处有三道人影,踏着树梢往他这边追来,看着有七八里之远,但眨眼之间就缩短里许。
陈寻暗感这三人踏着树梢掠行也快如奔马,修为都不在他之下。
陈寻持弓在手,知道试炼铁牌在身上,他藏不住行踪,但也敛住气息,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弦上,待为首那少年追至近前、身化鹏形俯冲之际,就抽弓怒射。
箭如浮光,潜形无声,楼适夷心生惊悸,玄劲九转,身形瞬间滞停在半空中,硬生生让过暗藏无限杀机的铁箭。
楼适夷心头暴怒,他当然感应到试炼铁牌所透漏的凶烈气息,但不曾想到携带铁牌之人,故意收敛气息,让他以为是个弱者,连金刚玄甲都没有启用,未曾想这一箭会有如此威势,差点将他整个人都射穿。
“楼兄,这是个硬茬,是不是交给我们兄弟俩练练手?”随后两人如影附形,瞬息就赶到楼姓少年身旁。
其中一人伸脚踏中陈寻射出的铁箭,脚底似生一股吸力,竟将那根贯注数千斤力道的铁箭粘在脚底,随手掐动法诀,即射出两道烈炎箭。
烈炎箭脱手而出时,不过两道炎火玄符虚影,下一刻旋即化作两团烈火,在虚空中合成一支烈炎巨箭,就冲陈寻的脸面激射而来。
陈寻挥弓怒斩,黑铁弓臂即透漏诡异黑幽的蛮魂神华,朝烈炎巨箭击去。
凝聚无穷烈炎玄气的炎火符箭,瞬时崩碎,散成无数火星,席卷左右。
空气里弥漫烧灼的硫磺气息,而被炎火巨箭余势席卷到的巨树,无一给烧焦一大片,陈寻暗道随后而至的那两人,实不比楼姓少年稍弱,修练的竟然还是传说中的法术。
楼氏是鬼奚部大姓,陈寻未料到追来的三人竟然不是同族之人,而是鬼奚部与他族强者联手,在这沧澜荒原之中猎杀其他携带试炼铁牌的部族子弟。
陈寻能感应这三人身上至少有五枚试炼铁牌,心知少说已有三拔人丧命在他们的手中。
陈寻也不再隐藏身形,纵跳站在林梢之上,哈哈大笑:“楼兄,你我联手斩杀这两人,他俩身上两枚试炼铁牌,全都送给你,我一枚不取,可好?”
第六十章 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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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吧!”楼适夷心想此子,大概就是楼离让楼樵传信所说的那人,见他竟然如此轻松接下蒙冲的炎火符箭,心想他的实力果真是在水准线之上,当即拔出腰间长剑,玄冥阴劲在体内运转一周,即化作无穷剑芒,势要趁此子喘息未定,将其剁成肉酱。
剑影茫茫张开,透漏无穷阴寒之气,剑气纵横,更是催动气浪如波涛怒啸;而楼适夷的身形,在茫茫剑影之后,竟化作一道虚影飘忽不定,步伐诡异到极点,叫人难察他这绝杀一剑最终会劈向何方。
陈寻灵识过人,楼适夷曲奥晦明的杀机,就像镜中映相一样,清晰的叫他的灵识捕捉,他提足闪退,始终避开最为噬人的剑芒,站在剑芒催生的气浪之外,哈哈笑道:
“楼兄既然无意合作,那另两位兄台,我们联手杀了这姓楼的可好?他身上的三枚试炼铁牌,你们取二,我只取一。”
楼适夷鼻子都要气炸,真是未想这乌蟒少年身处他与蒙氏兄弟合围之中,竟然还想挑拔离间,当即就口诵法诀,千万剑影骤化合到一处,化作一道巨大剑虹,就朝陈寻劈斩而去。
气机相引,避无可避。
陈寻灵识锁住剑芒,持弓弦动如雷,箭如浮光掠出,以硬碰硬,直击长剑虹影。
霹雳炸响过后,精铁所铸的铁箭连头带杆,竟都碎成齑粉;而剑芒虹影也被击散,无数剑芒煞气四处震荡,摧折左右树木,卷动枯枝败叶直冲云宵。
陈寻手臂及脸叫好几道剑气割伤,但无大碍,借势疾退百米,始终站在三人的包围圈之外,又从容不迫的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之上,遥指楼适夷。
“这人真是有趣!”蒙冲刚才射出烈炎箭留有余力,但见这来自北山的臭小子,竟然真能接下楼适夷一剑,心里暗暗吃惊,而他脸上神色却无半点担忧,双手凝结两枚烈炎符箭,踏足掠在楼适夷身后的梢枝之上,哈哈大笑道,“楼兄你去杀了此子,我们替你撩阵!”
楼适夷见蒙氏兄弟一左一右,如影附在身后,心生警惕。
楼离说要找机会除掉乌蟒此子,以免日后对鬼奚会有危险,但倘若他与乌蟒少年斗个两败俱伤,却叫蒙氏兄弟坐收渔翁之利,楼适夷则绝不苦心,当即顿住身形,闪到一旁,说道:
“蒙兄要取这小子身上的试炼铁牌,适夷绝不阻挠,但请蒙兄留这小子一口气,让我一剑戳死他!”
陈寻见三人所穿衣甲都隐现光华,心知这三人都有戒备,身上的玄甲宝衣不是寻常兵刃能破。
他留下来与他们缠斗,只怕是十死无生,抓住三人相互猜测的瞬间,扭头就往西纵逃。
陈寻这几年来都在山林采药狩猎,人在密林之中如鱼在水。
他观想蛮魂,蛮魂神华贯注双足,就见双足透漏隐隐寒光,一脚踏出足有五六千斤的力道。
林地里数百年腐叶积累松软,但他脚踏巨树根部,一步发力踏出,身形就像炮弹一般窜出二十米,不比纵横山岭间的野生鳞马慢上多少。
楼适夷与蒙氏兄弟,施展御风术,踏枝而行的身形也是极速,紧追陈寻其后,死咬不放。
大家身上都有试炼铁牌,灵识感应有如明烛照夜,即使在地形复杂的密林之中,谁都不要想能躲过谁。
这一口气跑下来,就看谁的气息耐久。
试炼受区域限制,虽然不知道宿卫尉府暗中潜伏的强者在何处监视,但陈寻还不敢轻易挑战苏氏制定的规定,奔跑一阵,就往北面蟒牙岭奔逃。
四人一逃三追,小半天就跑出三四百里。
陈寻身上有六枚九元养窍丹,还有三瓶聚元膏,完全能支撑他连着跑上三五天不歇脚。
然而身后三人,来自鬼奚等大族,身上也不会缺乏补充气血的灵药。
既然是试炼,就不是单纯的争取试炼铁牌。
北山竟然出了一个如此了得的少年强者,楼适夷、蒙冲他们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势要将此子诛杀在荒原之中。
陈寻一口气跑出三四百里,就见前面有一座高峰似天柱孤立横在身前,高不见顶。
他想一人独斗楼适夷三人联手,绝难取胜,而此山如此高绝,山中凶禽猛兽必不在少数,心想要是能引诸多凶禽猛兽加入这场乱局,或有一线胜机。
如此想来,陈寻就无犹豫,当即就踏石攀崖,往山上跑。
“操!”蒙冲三人往山里追了一阵,抬头见头顶数头鳞鹫在云下盘旋厉啸,似在警告他们这些不速之客,才深感那北山少年的难缠。
他们虽有把握与楼适夷联手宰了那小子,但要是无意闯进哪头凶兽的巢穴,那小子是不能活了,他们也必然会给拖下水,势难全身而退。
“追。得不得那枚试炼铁牌也罢,哪怕将他逼入哪头凶兽巢穴也好!”楼适夷见蒙氏兄弟心生犹豫,咬牙说道,“难道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三人联手都收拾不了一个北山少年,还有脸在沧澜学宫混下去?”
蒙冲心想楼适夷的话也对,他们离那少年有三四里远的距离,再拉开些距离,那小子在前面真要闯进哪头凶兽的巢穴,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转身逃走……
头顶已有好几头凶禽盘旋,似乎也畏惧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强悍,而楼适夷三人在身后还是紧追不舍,陈寻暗感头痛。
滞住身形,陈寻感应到身后三人也停住身形,心里暗恨,知道他们这是要将他逼到哪头凶兽的巢穴里去受死,省得他们动手。
只是三人缀尾不走,他又不能不逃,当下将青铜小瓶里剩不多的聚元膏都吞了下去。
陈寻刚要将青铜空瓶藏回怀里,心念忽闪:青铜小瓶能封住灵蕴药气不流失,能不能遮住试炼铁牌的气息?
陈寻将试炼铁牌取出,才发现试炼铁牌虽小,却比青铜小瓶的瓶口要大稍许。
陈寻犹豫瞬息,顾不上珍惜青铜小瓶难得,当即用力想要将瓶口捏扁。
陈寻以前都是小心翼翼的怕青铜小瓶破损,哪里曾用力捏过?这下用力捏去,青铜小瓶却夷然无损,半点都没有叫他捏扁。
操!
乌蟒千年之前曾纵横沧澜无敌,与苏氏缠斗百年才不幸衰败,传承悠远得很。
这数只青铜小瓶,与陈寻身后兽皮包裹里的那只青铜小药炉,实是一套器物,陈寻未曾想这套炼药炉瓶竟是如此不凡,平时只用来炼制聚元膏、乌蟒丹,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试炼铁牌既然无法放到青铜瓶中,陈寻当即将兽皮包裹解开,将试炼铁牌放入青铜药炉盖上盖子。
果然,试炼铁牌透漏的荒兽残魂气息,在青铜盖子合上的瞬间,就叫青铜药炉遮得无影无踪,就像明烛被风吹灭。
陈寻也不犹豫,当即转身跳下一处断崖,手抓住枯藤急速滑下千米,又钻入北坡的一处密林之中潜行数里才停下脚步。
陈寻能感应到楼适夷三人很快就追到他刚才立身之处,但停在那里进退不得,想来是猜不明白他身上的那枚试炼铁牌怎么突然间就没了气息。
陈寻也没有时间好好揣磨青铜药炉跟那四只青铜小瓶到底为何能遮住残魂气息,眼下既然能藏形匿迹,就不怕楼适夷三人再紧追不舍。
楼适夷、蒙氏兄弟三人在山间搜索许久,都不见陈寻的踪迹,终是不甘的下山。
陈寻则反过来跟在楼适夷三人身后,然而未等到他找到机会,要出山口之时,左右两匹鳞马横身驰出,封住他的路。
“你身上那枚试炼铁牌呢?”葛异将佩刀横在身前,他也是突然失去对这枚试炼铁牌的感应,不知道出了什么缘故,不得不现身问个究竟。
陈寻解开身后兽皮乌袱,打开青铜药炉给葛异看里面的试炼铁牌,问道:“这不算破坏规则吧?”
“这确实不算破坏规则,”葛异枯瘦有如老树皮的脸闪过一丝异色,说道,“没有想到参加试炼部族子弟身上会有玄符药炉。你将药炉藏好,最好在进沧澜之前,不要叫他人知道——等你加入沧澜学宫之后,身上有几样上品符器,也就不怕他人觊觎了。”
青铜药炉壁身所篆刻的文字,看着简单,但要比天罡符钱以及试炼铁牌上刻印的玄符秘篆还要古老,想来不会仅是玄符药炉这么简单。
陈寻当然也不会傻乎乎跟葛异等人说破。
见葛异等人看过试炼铁牌无状之后,即驾驭鳞马潜入暮色之中,陈寻就又将试炼铁牌封入青铜药炉之中,钻入密林继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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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寻打开青铜药炉给葛异等人查验试炼铁牌之时,已经先一步下山的楼适夷等人再生感应,惊疑不定的看向山脚下的密林方向。
他们打算转身去追,试炼铁牌的气息又再次消失无踪。
楼适夷这时候也能断定,北山部族出来的那小子,并非发生意外,刚才必然是用相当高级的法器遮闭试炼铁牌的兽魂气息。
法器的价值之高,谁都没有楼适夷三人清楚?
蒙冲自幼修练烈炎玄符,耗尽全身气血真元释出暴炎术,能将五六人合抱的巨树轰成粉碎,但一击过后,气血真元耗尽就无再战的余力。
灵药供平时修炼还严重不足,蒙冲也不敢在与敌搏杀时,就奢侈的频频施展暴炎符术;通常情况下,他只会施展威力稍小的烈炎箭,击杀弱敌。
倘若拥有一样法器,以他的修为,仅需注入一点灵识,就能汲取天地灵气,就可以持续不断的术法,能叫他的个人战力增加数倍不止。
“怎么样?杀得此子,我们只取那件法器,再另外贴一枚试炼铁牌给你?”蒙冲问楼适夷道。
楼适夷摇头道:“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又没有能遮闭试炼铁牌气息的宝物。我们只要稍稍靠近,他就会远远逃走,从哪里去追?”
“试炼铁牌都交给我弟拿着,我们俩也就转入暗处……”蒙冲说道。
“……”楼适夷打了哈哈,笑道,“蒙兄,我们什么时候相互信任到这个程度了?要不是这样,你们身上两枚试炼铁牌,我帮着保存?我保证不贪你们的试炼铁牌!”
蒙冲俊朗的脸扭曲了一下:“鬼奚部这次得到三枚试炼铁牌,就够了吗?”
“得了太多,也不见得就好,”楼适夷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在此暂且分别,他日在沧澜学宫握手再叙旧情!”
虽然楼离让楼礁传信,有机会一定要除掉这小子,但楼适夷知道蒙氏兄弟居心不善。
他若跟乌蟒那臭小子拼得两败俱伤,再叫蒙氏兄弟渔翁得利,那他真是愚蠢了。
即使要下手,也要将身上这三枚试炼铁牌交给族人先带进沧澜城再说,甩掉蒙氏兄弟之后,再转回头找那乌蟒少年。
现在离开试炼截期还有七日,楼适夷就不相信乌蟒少年手里有一枚试炼铁牌就满足。
第六十章 少女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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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不多久就知道楼适夷与那两个蒙氏少年分道而行。
他一路都是夺路狂奔,与楼适夷三人交手实在有限。
就感觉而言,楼适夷与蒙氏兄弟实力相仿,但楼适夷与蒙氏兄弟联手,在荒原夺取他族子弟手中的试炼铁牌,却能比蒙氏兄弟二人多得一枚,说明楼适夷身上极可能还掩藏了实力,他一时没能看透。
这也不奇怪,鬼奚等大族,能供给子弟修练的资源,远非乌蟒能及;就算楼适夷等人所穿衣甲的底细,就非陈寻所能看透。
陈寻细想,无论是与楼适夷正面交锋,还是跟蒙氏兄弟撞上,他的胜算实际上都极为有限。
他能轻易逃脱,主要是楼适夷与蒙氏兄弟彼此并不信任,在追杀他时,都留有余力、相互戒备,不想跟他拼个两败俱伤,而叫另一方渔翁得利。
陈寻不是纠缠之人,想透这些,也不管楼适夷与蒙氏兄弟分道而行,是不是引他入媾的陷阱,当即就选择另一条道,去找古剑锋、宗崖他们汇合。
早在走出蟒牙岭东麓峡谷时,陈寻就计划他带着试炼铁牌,与古剑锋、宗崖他们分道走,但也约好,若是途中遇到难以抵挡的凶险,便到几处地方躲藏,方便相互援救。
这次分开算是迫不得已,陈寻心想古剑锋、宗崖等人要是遇上难以克服的凶险,多半会躲藏到这几处约好的地点等他过去救援。
陈寻在荒原里搜索两天,连续找好几处约定地点,都没有看到古剑锋、宗崖他们的踪影,便不再坚持,就放开脚步直接往沧澜城赶去……
而离沧澜城越近,陈寻沿路遇到参加试炼的部族子弟也越密集。
而到这时候,几乎各个方向的部族子弟,都差不多聚到沧澜城附近,其中不乏楼适夷这样的少年强者。
争夺试炼铁牌也到了最后的白热时刻,部族子弟之间的残杀,更是凶险、残酷。
很多人到这时都杀红了眼,也不单纯只为争夺试炼铁牌,谁身上携有神兵玄甲,谁身上藏有丹药宝物,都成了抢夺的对象。
水泽、密林、荒山、野岭,到处都能看见部族子弟的尸体,无数荒禽野兽争先来食。
看到这种种情形,陈寻又担心起宗崖他们的安危来,心知他们绝难安全通过这些区域,就再转身往回搜寻。
半天后,陈寻走到清芷河衅,未料没找到古剑锋、宗崖他们,却见楼适夷在追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
楼适夷此前身上有三枚试炼铁牌,陈寻此时已经感应不到,不知道他是找到跟青铜药炉相似的法器遮住试炼铁牌的气息,还是将试炼铁牌交到他的族人手里,好方便他能隐身暗处,猎杀他族子弟。
楼适夷这人极度难缠,此前他与蒙氏兄弟追杀自己,绝对是隐藏了实力,陈寻此时潜伏密林里,但见他此时剑芒如虹,一道道剑芒暴斩而下,坚硬的石坡地即被犁出无数巨大沟痕,剑气摧折、碎石崩飞。
而那少年实力看似差楼适夷一大截,被追杀毫无还手之力,瘦小身影在前面夺命狂奔,然而脚下步法却异常玄奇。
每到关键时,楼适夷斩出的剑芒,看似劈中少年不堪一击的身体,少年却都能异常诡异的躲过致命一击。
但就算如此,那少年逃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脸色苍白,眼神惊慌错乱,气血也将枯竭,似乎每借玄奇步法躲过致命剑芒,都消耗甚剧,脸色都会惨白一分。
陈寻暗感,这样的追杀再持续片刻,不要等楼适夷出手,那少年就会先气血干竭而亡。
虽然陈寻也与楼适夷有仇在先,但他此时更主要的是找到古剑锋、宗崖他们,不想去惹是非。
再者说,就算他站出来面对楼适夷,胜算也实在有限。
沿途看到死亡太多,陈寻的心也硬,看着这瘦弱少年将要死在楼适夷的剑下,心里也无一点怜惜。
陈寻转身就要悄悄走开,而那少年或许自知逃生无望,被逼到一处断崖前,前方再无退路,只能转身面前追杀而来的楼适夷。
楼适夷满脸兴奋,十四五岁的脸稚气未脱,眼睛里却满是嗜血的狂热。
少年脸色惨白,胸口剧烈的喘息,伸展双臂欲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陈寻心魂震悸,瘦弱少年此时的身姿,他再熟悉不过。
明明竟然是大鹏秘拳第一势翔击!
瘦弱少年他看着眼熟,必定是他在天马湖寨城里看见过的北山部族子弟。
大鹏秘拳在云洲是大路货,流传极广,但在蟒牙岭北山部族之间却是秘不外传的玄功绝学。
陈寻不知道眼前这瘦弱少年跟青木道人有什么关系;若有关系,而他此时能救不救,事后必会抱憾终身。
陈寻虽然没有见过青木道人,但他是籍青木道人所著的《道蕴残解》才踏上修练之途的。
青木道人虽然终其一生,都没能突破巫蛮九重的限制上,晋入天蛮,但他对蛮武修练的见解,实远在他人之上,有着居高临下的开阔视野;就连苏棠也认为青木道人对武修在真阳境筑基阶段的剖析,实已达到明达通透的地步。
陈寻籍《道蕴残解》踏上修炼之途,要比其他散修幸运得多;他还一直都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到青木道人跟前求教。
陈寻心念转动,下一刻,就从箭囊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弦上,遥指杀机正盛的楼适夷。
楼适夷身生玄冥阴劲,催生剑芒,将想将眼前这左棘部的小子斩杀,心里忽生惊悸,抬头却见陈寻持弓站在石梁之上,铁箭闪烁寒光遥指而来。
弓弦未动、铁箭未出,但一股凌厉之极的杀念已欺凌而至。
楼适夷不敢托大,即挥动剑芒,就朝着那股沛然杀念劈斩去。
下一刻,弦动如雷,铁箭即化浮光掠来,与剑芒暴击在一起,在白昼即化作一团耀眼光芒,气浪催折,石木崩飞……
虽说这一箭叫楼适夷轻易化解,然而陈寻并不气妥,他每迈出一步,即射一箭,不叫楼适夷能腾出手来杀那少年。
三十步,三十箭。
箭囊射空,陈寻也到楼适夷身前,他口含一枚九元养窍丹,弃弓,拔出腰间乌鞘长刀,从一块巨石上高高跃起,人在半空化作一道玄寒无比的凌厉刀芒,直朝楼适夷当头劈斩而去,极寒玄气透漏,周遭空气在这一刻竟凝出无数霜华降落。
“又是你这不知死活的小杂碎赶过来受死!”楼适夷冷冷喝笑,迎着陈寻自上劈下的刀芒,怒目而立,玄冥阴劲贯注剑身,也怒劈而去。
两人一刀一剑,刀光剑芒纠缠,神华煞芒四溢,仿佛蛟龙恶斗,当即就打得昏天黑地。
楼适夷越打越心惊:
他所持是寒霜剑,是玄符秘剑,滴血祭炼后,他只要注入一点灵识,就能汲取从天地之间汲取玄寒之气,打斗时他并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气血,就能持续催发玄冥剑芒。
眼前这小子,所持不过是寻常的乌鞘刀,气息之悠长,远超乎他的想象,缠斗了这么久,竟无半点气血枯竭的迹象,楼适夷心想就算这小子事先口含灵药,但药力是何等精纯的丹药,才能支撑这小子缠斗这么久?
楼适夷要是知道陈寻战前所咽下的一枚九元养窍丹,价值堪比一件符器,就绝不会如此惊讶了。
也在分别前,苏棠帮陈寻炼制了那么多的九元养窍丹,才让陈寻能如此奢侈的滥用这种层次的灵丹。
缠斗渐久,楼适夷先渐感不支……
陈寻缠斗甚紧,哪里会给楼适夷有伸手取丹药服食的机会,一把乌鞘刀如影附影、如疽蚀骨,化作濛濛芒雨将楼适夷罩在其中,“噼哩啪啦”刀剑相击,仿佛火树银花绽放。
那瘦弱少年插不上手,但也没有能先逃走,而是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住楼适夷。
这少年修为虽弱,但灵识过人,叫他盯上,楼适夷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如疽蚀骨,多少也怕这少年暗藏绝杀之招,只等他露出破绽,就会像毒蛇一样扑上来。
楼适夷总是撑不过去,伸手入怀掏出玉瓶取药。
陈寻窥着破绽,两道刀芒化作长虹怒斩而去,然而眼看要斩中楼适夷的头颅,就见楼适夷身上闪现两道金光,当即就将陈寻斩出的两道刀芒消弥无形。
陈寻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得手,但也不气妥。
真阳境修者能御使的法器、异宝,再强大也极有限;也可以说再强大的法器,在真阳境修者手中,也只能发挥极有限的作用。
真阳境后期,虽然已经可以开始修练灵识,但灵识强度有限。
苏棠都说过陈寻的灵识异常强大,而陈寻此时想在魂海强行刻画试炼铁牌所篆刻的玄符秘篆,灵识也会崩溃,陈寻就不信楼适夷能凭借向身上的神异宝甲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楼适夷心里暗叫苦,别人见识过他所穿金刚玄甲的威力,多半会心生怯意,而眼前这小子却越战越勇,玄寒刀芒越发暴烈,似烈阳照地,哪里有半点怯退之意?
金刚玄甲虽然玄妙,但也不是没有限制。
要是突袭而来的暴击之力超过金刚玄甲的限度,金刚玄甲也会碎裂。
此外,金刚玄甲与他手中所持符剑一样,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都有限,一旦在持续不久的攻击之下,灵气耗尽,又无法及时补充,就会与寻常鳞甲无异,也会损毁。
都说北山所住都是生蛮,但看这小子凌厉不绝的攻势,想必早就知道金刚玄甲的破绽所在,这更叫楼适夷心苦。
这么想,楼适夷心里就无缠斗之意,拼得金刚玄甲再受一记重创,转身就跳下断崖,往远处掠去。
楼适夷绝意要逃,陈寻想追也难,归刀入鞘,转身问那少年:“你是哪族的?”
“我叫左千兰,是左棘部的……”瘦小细声说道。
听少年柔弱的嗓音,陈寻没想到竟是个女孩子,皮肤有些黑,一对眼珠子却是说不出的灵澈明亮,仿佛夜空之上的星辰。
第六十二章 生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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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看你眼熟,”陈寻想起他古剑锋在黑岩峰汇合时,左棘部有人被他射了一箭,那人也是北山罕出的少年强者,问千兰,“你的族人呢,只有你一个活着走到这里?”
“鬼奚族有数百子弟,在白狼河沿线专门猎杀北山的部族子弟。我哥让我先逃,他们还在北面的山里,跟鬼奚族的子弟恶斗。求求你去救我哥……”千兰焦急的说道,眼眸里泪水欲涌,她决计不会独生,但她一人赶回去,也绝难能救族人性命,只巴眼眼前这人能施以援手。
“我又不是神仙,”陈寻冷冰冰的说道,“你身上有一枚试炼铁牌,还是先赶去沧澜,以后等修炼有成,再想着报仇血恨吧……”
他救千兰,也是看到千兰竟然也会大鹏秘拳,猜想她要么就拜在青木道人的门下,要么就有其他牵连关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而左棘部暗中觊觎他们的帐还没有算,陈寻怎么也不会好意再赶过去救人?
他独斗楼适夷就耗用珍贵无比的一枚九元养窍丹,压根就是赔本的买卖,要是叫楼适夷与上百鬼奚族人汇合,他再赶过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你为什么又要救我?我身上的试炼铁牌,你真就不想要?”千兰咬牙问道
陈寻没想到千兰以为救她,是为她怀里那枚试炼铁牌,无语笑道:“我不抢北山部族子弟的试炼铁牌。”
箭囊射空,陈寻颇为惋惜的将箭囊解下来,跟铁胎巨弓一起埋到腐叶之下,减轻行装准备再上路。
“你是陈寻?”千兰咬牙问道。
陈寻惊悸回头,不知道千兰怎知他的名字,但转念想到一事,吓得背生冷汗,拉起千兰就往北面的山岭狂奔而去。
楼适夷与上百鬼奚族子弟沿路猎杀北山的部族子弟,千兰必然是从古剑锋或宗崖他们嘴里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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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每踏一步,双足光华隐现,山石崩裂,虚空留下数道残影,下一刻在二三十米外落地,身形就又像炮弹射出,转瞬间人就在里许之外。
感应到前方密林里恶斗正烈,陈寻嫌千兰是个累赘,中途又将她丢下,拔出乌鞘长刀,踩踏巨树根茎,往前方极速掠去。
近两百人堵在一处峡谷里,恶斗不休。
两边都是嶙峋怪牙,近两百人在中间极窄的峡谷里,前扑后继,已经战至白热,断肢残骨与碎石断木到处横飞,是那样的残酷跟血腥,实叫人难以想象,堵在峡谷里残杀不休的都是仅有十五六岁的蛮族少年。
陈寻禁不住会想,自己十五六岁时,还仅是少不更事的中学生。
楼适夷就比陈寻早一线赶至战团,身化无尽剑芒,当即打破战局的平衡,将左丘、古剑锋组成的矛阵绞碎一片。
古风受剑气摧折,矛断臂折,身体也不堪一击的横飞出去,人在半空狂喷鲜血。
古剑锋、左丘见楼适夷竟在此时赶至,心想千兰多半已遭毒手,心中生出绝望,情知对方多楼适夷一人,战力倍增,他们四五十人这趟绝难幸存。
然而就在古风在石壁上撞得粉身碎骨之际,陈寻从天而降,在半空中伸手将古风的身体搂住,用肩背化去古风身上所承受的雄浑巨力,将他丢到阵后。
“陈寻!陈寻来救我们了!”
见阿寻竟赶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间,如天神降临,身受重创退到阵后的宗凌兴奋得大叫,撑手要站起来,却是一大口血直喷出来。
陈寻无暇去管宗凌的伤情,身藏刀芒之中,纵身上前,将古剑锋、左丘所组矛阵被打碎的一角补上,让打得吐血不止的宗崖退下去,他再度与剑芒极盛的楼适夷战到一处。
“你省些力气!”宗崖退出战团歇力,咽下一口聚元膏,又将药瓶塞给宗凌嘴里,让他炼化药力疗伤要紧。
陈寻见与古剑锋并肩而站的那少年,确是那日在黑岩峰窥探被他射了一箭的左棘部族人,不知道古剑锋、宗崖他们怎么会跟左棘部的人走到一起。
而除了左刺部的族人外,还有好多北山部族子弟,与古剑锋他们并肩则战。
他们四五十人都持弓矛,组成锥形阵列,以古剑锋及左棘部少年为首,在楼适夷赶来之前,堪堪挡住鬼奚部族人的进攻。
也不知道怎的,陈寻才与古剑锋分别数日,而此时的古剑锋手持重锋矛,战势凌厉之余,又有说不出的灵动。
看着古剑锋气力没有增涨多少,但出矛灵动,也知他这数日时间里,竟晋入换血七层。
陈寻暗道,也难怪古剑锋能与左棘部的那名少年能支撑这么久。
此处地形狭窄,鬼奚部虽然人数众多,但战力无法尽然铺开,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古剑锋、宗崖他们都还没有这个见识;选择在此地狙击鬼奚部的追兵,或许是左棘部那个少年的主意。
双方各有强援加入,战团一时间又难分难解起来。
楼适夷剑势极盛,而陈寻加入战团,凌厉刀势也无半点消弱。
刀气四溢,玄寒之气在阵前四益。
楼适夷修练的是玄冥阴劲,不受极寒玄气的影响,但他身边的族人却是难捱,气血僵滞,凌厉的攻势硬生生的给削弱几分,叫北山诸族少年抢回些优势来。
楼适夷暗暗心惊,刚才没有察觉,没想到眼前这小杂碎,刀势之中还藏有这样的玄妙,不知道他修练的是何种玄寒功法,竟比自己修炼的玄冥阴劲都要高深许多。
楼适夷却是不知道,陈寻刀势有此玄妙,实是他的玄寒灵体所致,要是真有修炼玄寒功法,威力更将倍增。
楼适夷年纪虽小,但心狠意坚,不为陈寻强势摧折,当下就催动剑芒,大力劈斩。
身在族人保护之下,楼适夷再不用留任何的余力,玄冥阴劲转动极速到极致,霜寒乌金剑摧动剑芒滋长数丈,无坚不摧,怒劈而来,势要横扫一切。
北山子弟有两人抢出,叫剑芒斩中,身躯顿时叫无坚不摧的剑芒劈成两半,血肉横飞。
陈寻所穿鳞甲,也叫剑芒余势劈裂,身边更有数人被气劲卷动横飞,未曾想数人竟不能抵御楼适夷的一招半式。
古剑锋、左丘都面露惊容,心生震颤,鬼奚部这小子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岁,竟然强横到这地步,这还要怎打下去?
陈寻心志弥坚,知道此战不是敌死就是他亡,怒喝道:
“给我重锋矛!护我左右!”
古剑锋当即将重锋矛交给陈寻右手,换过乌鞘长刀上前,与正缓劲歇气的楼适夷杀作一团,叫他一时间无法纠缠陈寻。
左丘见古剑锋如此信任陈寻,当下也不犹豫,抢杀过来,将陈寻护在身后。
陈寻接过重锋矛,魂海之上,九幽蛮魂隐现风雷,无穷尽的气血神华像暴风一般,从百骸狂卷而出……
未待陈寻释出蛮魂神华,楼适夷心魂就深深悸颤,就觉无比凶烈气焰像九幽寒狱的怒火喷薄而出。
九幽蛮魂!
鬼奚与乌蟒缠斗多年,楼适夷虽然才十四五岁,但从长辈人嘴里,早就知道九幽战矛的凶悍。
即使身穿金刚玄甲,一向小心谨慎的楼适夷还是闪身躲到一名族人之后,掏出丹药,咽入口中吞服,心想只要避过此式,他下一招,就将北山这最难缠的三人,尽数斩杀。
而下一刻,陈寻双手凝结莲形幽煞,手中重锋矛即以无比凌厉之势逆刺而来,即使身前是一头苍古巨龙,这一刺也势要将龙之逆鳞刺透。
楼适夷无法形容这一刺之威,极凶气息,直欲将他的魂海神火扑灭,又觉那支巨矛如捅薄纸的,就捅穿他身前族人的身体,竟没有一丝的滞碍,接着就刺中他的腹部。
楼适夷所穿金刚玄甲爆出一团耀眼无比的金光,却没有挡住逆鳞一刺的威势,金刚玄符瞬即破碎无形……
楼适夷直觉腹部一痛,低头看去,三尺寒刃竟有一半穿透他的身体,他竟然都没有想到,两重金刚玄甲,竟不能化解这一刺之威!
陈寻一击发出,气血一时间枯竭,无力跪坐在地。
他腹中还有没完全炼化的九元养窍丹,这时药力就像沸流一样,疯狂的滋补他枯寂的气血……
古剑锋、左丘没想到陈寻此招竟有如此威势,见鬼奚部族人疯狂攻来,想将被巨矛捅穿的楼适夷救走,当下也不犹豫,以最强杀招杀出,化身团团刀光矛影,将鬼奚部族人狙击战团之外。
十数息时间瞬息即过,陈寻恢复气力,有如天神一般站起来,将重锋矛从楼适夷身上抽出,将三尺寒刃压在楼适夷比麦秸杆还柔弱的脖子上,喝道:“你们要不要看楼适夷身首异处?”
陈寻施展如此灭绝天地的大招,竟然在短短十数息的时间恢复过来,鬼奚部子弟一律惊呆!
更不要说身受重伤的楼适夷还在别人手里,当下鬼奚部子弟往后收缩,退到一处断崖之下,不再攻来。
陈寻也不心软,重锋矛连划数下,当即就将楼适夷的手筋、脚筋割断,叫他绝无挣扎的余地,然后才将他怀里所藏的丹药取出,都丢给古剑锋,让他救治己方受伤之人。
宗崖走过来,恶狠狠的将一口血痰吐楼适夷的脸上,问陈寻:“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能有什么价值?”陈寻问道,“南溪呢?”
“我在这里。”南溪叫宗凌抱着走过来,他的手脚尽折,倒支撑住没有断气。
“我是左丘,他日有什么差遣,陈寻兄,敬请吩咐。”左丘已知被楼适夷追杀的左千兰,是眼前陈寻所救。
“我们还有账要算。”陈寻嘿嘿一笑,不理会左丘,先看南溪的伤势,见他双手骨骸尽碎,生命却是无碍,就取出一瓶聚元膏,让他服食炼化药力。
左丘心头发窘,知道陈寻是说当时他暗中觊觎乌蟒、黑山部一事。
第六十三章 该谈条件了
陈寻他们也没有停留,就押着楼适夷往山上退去,与鬼奚部族人拉开距离,才坐地歇息。
“鬼奚部有好几百子弟,沿途猎杀我们从北山来的部族子弟,我们实在没把握冲破他们的封锁线,就与左丘他们汇合……”古剑锋抱着一杆重锋矛,坐下来跟陈寻细说分开数日间发生的一切。
陈寻没想到从天马湖寨城出发的上千北山子弟,最后就剩下此地的四五十人。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这四五十人也绝难幸免!
想到这时,陈寻拿起重锋矛,就狠狠的抽到楼适夷的脸,强忍住怒火,没有在他身上扎十七八个洞来解恨。
楼适夷那张英俊带点稚气的脸,当下就给陈寻抽得变形,血肉模糊,张口吐出十几颗牙齿来。
陈寻又将楼适夷踢给南溪他们:“你们好好收拾他,留他一条命!”
左丘稳重些,知道山下还有上百鬼奚部子弟堵着,杀了楼适夷,他们也难突围出去,当下吩咐两名族人守住楼适夷,不让人真把他给杀了。
陈寻拉古剑锋坐下,问道:“你突破换血七层呀?”
陈寻这时也确认古剑锋突破换血七层无疑,不知道分开才几天时间,他有什么奇遇。
“……”古剑锋压低声音,说道,“宗崖说那枚灵丹是你无意所得,剑锋他日必还报赐药之恩……”
“哦,那个就算了,这事不要说出去就是了。”
陈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从乌蟒出来,宗崖随身也携带两枚九元养窍丹,以备不时之需;陈寻倒没有想到宗崖会将如此珍贵的丹药,给古剑锋服用。
不过细想,宗崖的决定真是正确无比。
宗崖、宗凌、南溪三人还没有到六层巅峰,只能在最危险的时刻服食九元养窍丹保命,却无法籍此突破当前的修为层次。
古剑锋停在蛮武六层巅峰的桎梏前已有多时,唯有服食九元养窍丹这样的灵丹妙药,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晋入换血七层,成为上阶蛮武。
换血七层相比较淬筋六层巅峰,看上去筋骨强度以及气力,都不会增加多少,但晋入换血七层之后,蛮魂滋生灵觉,蛮魂神华外放,都有种种妙用,战力实非六层巅峰的蛮武能比。
古剑锋晋入上阶蛮武,战力倍增不止。
这也是古剑锋、宗崖他们能苦苦支持三日的关键所在。
宗崖能舍得一枚九元养窍丹,就说明他经历这番磨炼,能识形势、有舍有得,心性及见识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乌蟒少年了。
要不是古剑锋与左丘两人护卫,他也没有办法腾出手,施展不留一点余力的逆鳞一刺。
陈寻自然不会舍不得那枚九元养窍丹,只是让古剑锋不要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古剑锋站在蛮武六层巅峰,已有经年,但苦苦无法突破。
虽然阿爸说他还差三五年的火侯,但古剑锋知道要想晋入上阶蛮武的难度有多大。
黑山部很多族人在晋入中阶蛮武后,终其一身都未踏入上阶蛮武的门槛,说到底换血七层才算真正的进入神通层次……
宗崖给他服食那枚丹药,所化的药力沸流在一夜之间,就助他突破蛮武六层的桎梏,晋入换血七层。
这丹药是何等的珍贵,古剑锋心里自然清楚。
此时见陈寻竟是毫不在意,古剑锋心里也是暗暗感激:他们能走到这一刻,也完全是依赖于眼前这个看着比他还小两年的少年。
陈寻还想跟古剑锋说几句话,心魂震悸,骇然转头看向山下,就见多日未见踪迹的葛异再度出现在山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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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杀了楼适夷,并无好处!”高大的鳞马堵在峡谷间就像一座小巨,葛异身骑鳞马之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陈寻没想到多日未见踪迹的葛异,此时会为楼适夷再度出现,开口竟然还是要他们留楼适夷一命。
陈寻将乌鞘刀横在膝盖,坐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上,眼神扫过葛异与他身后两名宿武尉府的武士,哂然笑道:“按照规则,我们就算想杀楼适夷,你们也不能出手阻拦?”
“不错。“葛异点点头,说道。
葛异虽然在心里已经很是欣赏眼前这个少年了,但也为他此时的镇定暗感震惊,实不知道苏氏有哪个子弟,能有雄山崩于前而不皱眉的气度?
不经历无数杀戮,谁能拥有这样的气度?
葛异又缓缓说道:“照着规定,在你们进入沧澜城之前,鬼奚部除了参加试炼的子弟,都不能出手对付你们。不过,你们也应该知道,为了救楼适夷,鬼奚部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们知不知道,鬼奚部有多少子弟参加这次试炼?”
鬼奚部有数万族众,更有数名晋入还胎境的天蛮强者,实是蟒牙岭周遭第一强族,族中有无数资源供子弟修练。
在乌蟒,在十二到十八岁之间的子弟,有一两百人,以此估算鬼奚部的少年子弟,不会低于三四千人。
不过,鬼奚部少年强者再多,但一百人都未必能有十二岁就突破六层巅峰的楼适夷一人重要。
也就意味着,鬼奚部为救楼适夷一命,会不惜一切代价。
同时,他们若是将楼适夷杀死,鬼奚部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在他们进入沧澜城之前,将他们击杀,以雪血仇。
陈寻笑着问葛异:“这么说,鬼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楼适夷一命喽?”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觉得你们现在杀了楼适夷,不好,”葛异暗感陈寻真是聪明,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你们提出的条件,鬼奚部会不会同意,我不能替他们答应你?”
“你们也来说说,楼适夷那条狗命值多少钱?”陈寻招手让左丘跟古剑锋也过来商议。
要对抗鬼奚,乌蟒与左棘、黑山就要牢牢抱成一团。不然的话,就算在苏氏的威压之下,鬼奚即使不能光明正大的灭了乌蟒,暗中使点手脚,也足够乌蟒吃一壶的。
左丘、古剑锋也夷然无惧,都到这一步,怕也没有鸟用。
他们走到陈寻身边,蹲在山岩上,说道:“阿寻,你来说,我们都听你的……”
“那好,”陈寻搓着膝前的乌鞘刀,跟葛异说道,“鬼奚部数百人在山岭之上恶意猎杀我北山诸笔子弟,天情难容。即使进入沧澜学宫,我们也跟他们水火不容,请他们将手里的宿武尉府铁牌都交出来,鬼奚部的子弟不得用宿武尉府的名额进沧澜学宫。这是条件之一……”
“我记着,条件之二呢?”葛异问道。
“鬼奚不是人多势众吗?他们护送我们进入沧澜城,到沧澜城后,我们将楼适夷送还,这是条件之二……”陈寻说道。
葛异点点头,等着陈寻继续往下说。
陈寻将从楼适夷身上剥下来的那件玄甲,扔下山岩。
这件玄甲上所刻的金刚玄符已经损毁,不能再用,跟普通鳞甲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没有多大价值了,但在他逆鳞一刺之下,这件玄甲虽然损毁,但还能保住楼适夷一命,可见真是不凡。
陈寻说道:“这样的玄甲,鬼奚部送十件过来,就可以了,我们都是乡巴佬,没什么见识,也没有其他条件好提……”
葛异都替鬼奚部感到肉疼,即使在宿武尉府,此时都未必有十件金刚玄甲多余,说道:“鬼奚部怕是没有十件金刚玄甲……”
“跟金刚玄甲差不多的符器、灵丹啥的,凑十样来,也行——我这人真是很讲道理的。”陈寻恬不知耻的说道。
这还叫讲道理?
葛异都替鬼奚部深感到要吐血:十件符器差不多要将鬼奚部这些年的底子掏个半空了。
不过葛异看到损毁成这样的金刚玄甲也是刚刚心惊。
玄甲篆刻金刚玄符,汲取天地玄息灵气、自生护体灵力,坚固异常。即使真阳境后期的修者穿在身上,也能扛还胎境强者全力一击,没想到就这样损毁了。
双方恶斗时,葛异照着规定,远在二十里看着这一切,不会出手干预。
陈寻施展逆鳞一刺的瞬时,他也感应到磅礴强横的凶焰气息,但也没有想到此时的陈寻,竟然强横到如此的地步。
陈寻要是修炼到真阳九重巅峰,或者突破真阳九重,晋入还胎境,他的战力将强横到何等的地步?
第六十四章 见者有份
“什么,北山这些小杂碎要我们手里所有的试炼铁牌,要我们护送他们进沧澜城,还要十件符器!”
鬼奚部族主楼钧怒不可遏,满脸红髯就像一团火,气得就要烧起来,握着腰间的巨剑,恨不得将眼前的天地斩裂,以泄心头之恨。
苏青峰微微眯起眼睛,问葛异:“这些条件确是陈寻他们所提?”
“属下绝不敢有半句隐瞒。”葛异说道。
苏青峰也就问了这么一句,不再多说什么。
楼离眼眸里阴火暗燃,问葛异道:“适夷与陈寻相遇时,身上就有三枚试炼铁牌,要是我们交出三枚试炼铁牌,他也不会知道喽?”
“陈寻只说鬼奚部子弟不能经宿武尉府推荐进沧澜学宫,鬼奚部手里到底有多少块试炼铁牌,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葛异说道。
楼离长叹一声,跟族主楼钧说道:“沧澜学宫定下的试炼规则,我们一定要遵守,而适夷不能不救——我们交出三枚试炼铁牌,再凑十件符器给他们,想来他们也不敢违誓!”
苏青峰知道鬼奚部手里有六枚试炼铁牌,虽然鬼奚部答应陈寻的条件,就不能再有子弟占有宿武尉府的推荐名额,但多出的三枚试炼铁牌,价值不在符器之下,他们完全可以用来跟其他部族换三件符器,减少损失。
不过,苏青峰亲自出面,主要也是保证鬼奚部不破坏规则,震慑楼钧、楼离等鬼奚部的还胎境强者,不敢贸易对试炼子弟出手,对其他自然也是假装不见。
这次鬼奚部可以说连裤衩子都输掉了,想要减少些损失,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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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适夷身上的丹药,都用去救治伤者;叫陈寻暗叫可惜的,楼适夷被他一矛击中时,他所持的那把符剑被震飞,落入鬼奚族人阵中,没有夺过来。
不过,除了那件已经破损的金刚玄甲外,楼适夷随身皮囊里还有好几张符纸。
这种一次性使用的玄符,价值远远不如可以持续使用的符器,但对陈寻这些没有见识过世面的土豹子来说,都是价值千金的异宝,陈寻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都拿了过来。
楼适夷除了外面穿的金刚玄甲最为珍贵外,里面还穿了一件能抵寻常兵刃的柔软内甲。
这种内甲没有刻印玄符,陈寻自然不稀罕,但古剑锋他们不会嫌弃。
忍住心中的仇恨,没有将楼适夷千刀万刮,就已经是极度克制的,绝对不会怜惜将楼适夷扒个精光,绑起来扔雪堆上。
到夜深时,葛异再度与两名沧澜武士骑跨鳞马赶来。
十件符器一件不少。
四件金刚玄甲、三把玄符刀剑,三枚九元养窍丹。
陈寻见一枚九元养窍丹,竟然抵得上一件符器,心里差点吐血。
这一次恶战,包括之前宗崖给古剑锋服食的那枚九元养窍丹,他们先后就消耗了三枚九元养窍丹,消耗可谓惨烈。
“九元养窍丹,真的能抵一件符器?”陈寻有些不相信的问葛异。
见陈寻竟然怀疑九元养窍丹的价值,葛异哭笑不得:
“对鬼奚这些强族来说,少年子弟开悟蛮魂容易,但想在十六岁之前,就突破六层巅峰的桎梏,晋入上阶蛮武,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九元养窍丹有培元养灵之效,能助六层蛮武滋生灵识,落在寻常人手里,确是不值多少,但在大族手里,实要比寻常符器还珍贵。要不是我们手里没有多余的符器,不然我们就会跟你们换这三枚九元养窍丹……”
陈寻心想也是,十六岁就突破蛮武六层,晋入上阶蛮武,这样的优秀子弟修炼潜力会有多大,对鬼奚这些大族来说,价值会有多大,还真是不比普通的一件符器稍差。
苏棠在离开湖泽荒原之前,用大孤峰采集的兽心血、雪猿肝胆等奇珍,与其他灵草合药,总共炼制了三十枚九元养窍丹。
陈寻是土豹子捡到金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么多的九元养窍丹,是何等的珍贵;而且他在晋入中阶蛮武时,蛮魂就已经滋生灵识,也没有认识滋生灵识实是寻常蛮武晋入上阶最难过的一道关卡,故而他一直都轻视了九元养窍丹的真正价值。
陈寻心里想,要是葛异知道他在此之前,已经将七八枚九元养窍丹,当成普通灵药服食用于修炼,会不会气疯掉?
陈寻先将三枚试炼铁牌拿在手里,指着地上的刀兵,跟古剑锋、左丘说道:“你们来先挑两样……”
“啊……”古剑锋、左丘都是一怔,没想到还能有他们的份,很是意外,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楼适夷是陈寻击败,也是陈寻擒住楼适夷,他们才避免全军覆灭之危,从鬼奚部敲诈的这些宝物,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都应归陈寻所有。
“峡谷一战,哪族伤亡最重,也可以从中取走一件符器作补偿。”陈寻说道。
陈寻知道他势单力微,而乌蟒才千余族众,今天要是吃独食了,他日必会遭到鬼奚部的严厉报复。
要对抗鬼奚,北山诸部族就得抱团。
陈寻又将宗崖、南溪、宗凌叫到一旁商议:“我们又得三枚试炼铁牌,但我想让出一枚给古剑锋,你们觉得可好……”
陈寻现在手里是有四枚试炼铁牌,刚好够他、宗崖、宗凌、南溪一人一枚都进沧澜学府,但陈寻希望能让一枚试炼铁牌给黑山部,自有他的考虑。
与古剑锋出生入死,彼此也能信任;更重要的,天马湖寨城与黑山部毗邻,要让黑山部看不到一点胜算,就有可能彻底的倒向鬼奚部——这不是古剑锋个人能决定。
要想黑山部彻底的跟乌蟒联手,对抗鬼奚部,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获得鬼奚部的三枚试炼铁牌,分一枚黑山部。
有福同享,有难谁都不要逃过去。
宗凌、南溪还有些不明白陈寻的用意,但宗崖心里透亮,说道:“该。我左手残断,就算进沧澜学宫,也难有什么成就。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阿凌、阿溪能安然走进沧澜城中。这事过后,我还要回乌蟒去,阿公、阿叔、跟南獠叔他们三人撑着寨子,太辛苦了……”
陈寻点点头,走回到古剑锋身边,暗里将一枚试炼铁牌塞他手里。
“这……”古剑锋愣怔在那里,数千子弟在荒原血腥搏杀,就是争一枚试炼铁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寻会将一枚试炼铁牌塞他手里,两眼泪花欲涌,哽咽说道,“这怎么成?”
陈寻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就抽回手来。
两个男人手握在一起,他还真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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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不知道什么,但左丘能感应到陈寻塞到古剑锋手里的东西是试炼铁牌,也是愣怔了半晌无语。
左棘部保住己有的一枚试炼铁牌,已是饶幸,自然不会有更多的贪心。
左丘也是要优先保证千兰能进沧澜学宫,但没有想到陈寻会将一枚能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试炼铁牌送给古剑锋。
葛异也能知道陈寻将一枚试炼铁牌,暗中给了黑山部的古剑锋,暗暗心惊,实在不知道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十三爷知道。
倘若告诉十三爷知道,十三爷必对此子有所猜忌;要是瞒着不说,也有违他当初所立的誓言。
葛异心里矛盾,但见左右同僚眼露精光,知道他们也有感应,心里轻轻一叹,他不能将此间细节瞒过不说。
陈寻不管葛异心里在想什么,就见左丘愣在那里,笑着问道:“左棘部先挑东西,你选好了没有?”
左丘回过神来,诚心说道:“此战,我们能幸免于难,就谢天谢地,不敢再有贪心。”
左丘这么客气,而其他人都盯着岩地上一件符器暗吞口水,却不动弹,陈寻心里一笑,蹲下来细看这些刀兵。
这些符甲符剑,非要到蛮武六层巅峰,蛮魂修炼到滋生出一点灵识,才能使用。
陈寻不想给宗崖、宗凌、南溪三人留一两样,那样会害他们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想都送回乌蟒去,那显得乌蟒太贪心。
北山诸部族应该绑到一棵树上对搞鬼奚强族,就得同享其成。
陈寻他自己要一件金刚玄甲护身;三把乌金炼制的刀剑,他都试了试,一把玄符乌金刀,入手就感有霜寒之意透漏,刀身玄符秘奥,刀柄处还刻有“寒霜”两字古篆。
这把寒霜刀正合他用,陈寻就拿在手里,又捡起一只装九元养窍丹的黑楠木盒子,站起来跟左丘、古剑锋说道:
“大家走到此地,都不容易,刚才一战,谁出力多,谁出力少,你们两人手里最清楚——我就取这三样东西,其他的你们俩决定分配,不要寒了大家的心……”
陈寻将金刚玄甲穿身上,将霜寒刀挂在腰间,就看着古剑锋、左丘两人将其他五件符器跟两枚九元养窍丹分下去。
左丘、古剑锋也能明白,这次是彻底得罪鬼奚部了,北山各部族更要抱成一团。虽说站在这里参加试炼的,多为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年纪最大不过十八岁,但不可否认都是各部族年轻一代的绝对核心。
古剑锋最终也是代表黑山部取一件金刚玄甲,心想他阿爸要是穿上金刚玄甲,实力必能增加一倍以上。
而左丘为左千兰取了一枚九元养窍丹,心知左千兰就算顺利进入沧澜学宫,想要得这么一枚灵丹,也是极难,而左千兰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巫蛮七层,都决定着她将来的修炼潜力。
除了他们之外,最终抱团走到这里,还有五家部族的子弟,各家都分得一样符器或九元养窍丹。
其他五家手里,都没有试炼铁牌,这次也就没有人能有办法进沧澜学宫,但能活下来,还能得到一样符器,带回族中也绝对是镇族之宝。
当下大家都绝无二心跟异志,信誓旦旦要抱成一团,前往沧澜城。
见陈寻将试炼铁牌以及十件符器都分下去,葛异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交给陈寻,说道:“照着约定,你们不能再伤害楼适夷。这枚丹药主要用来保元护命,鬼奚部希望你们能尽快让楼适夷服下……”
离最后截期还有三日,陈寻要是慢悠悠的拖上三日再到沧澜将楼适夷交出去,这么重的伤势必然会影响楼适夷以后的修炼潜力。
说实话,陈寻也怕鬼奚部反悔。
不要说鬼奚部天蛮级别的强者,就是堵在山下的数百名鬼奚部试炼子弟一哄而上,也绝非他们能敌,当下能相安无事,顺顺利利的进入沧澜城最好。
“鬼奚部要是不放心,可以让葛爷跟在我们后面监视啊……”陈寻笑道。
葛异笑了笑,知道陈寻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们真要现身跟在陈寻等人身后,其他部族子弟自然不会再过来抢试炼铁牌。
不过,情形到这地步,他们现不现身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要说鬼奚部数百试炼子弟会全力保护他们,以换取楼适夷的周全,而陈寻他们四五十人抱成一团不说,又新得了十件符器,实力爆涨,其他部族子弟只会躲着他们走。
谁没事来找他们晦气,那简直就是送钱菜上门。
第六十五章 沧澜
沧澜学宫规定试炼路线百里范围内,禁止部族蛮武进入,但在这区域之外,各大强族无不派出人手盯着试炼区域。
无论是消息传递,还是丹药、兵甲补给,甚至暗中调遣子弟进行更有力的猎杀、狙击,这些强族都无所不用其极,绞尽脑汁去钻规则的空子。
苏氏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蛮荒弱肉强食,各部族愿意将这么多的资源堆上来,为抢一枚试炼铁牌,血腥相残,苏氏做梦笑都来不及。
也由于这些因素,鬼奚部最为看重、十二岁就突破蛮武六层巅峰,最有希望在二十岁之前晋入还胎境的子弟楼适夷,竟然折戟名不经传的蟒牙岭北山部族子弟之手的消息,一时间也在沧澜荒原传得沸沸扬扬。
十件符器,换作任何一家强族想想都会肉痛得三两。
鬼奚部竟然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换一名子弟的安全,这名子弟将来的修炼潜力到底会有多大,也就可见一斑了。
然而,诸部族更好奇的,鬼奚部寄望厚望的子弟,到底折在谁人之手?
这名北山部族子弟天资到底强到何等的程度,能不能折桂这一次的新人王,也叫诸部族满心期待。
至于去抢试炼铁牌、去抢玄兵宝甲,各部族都知道希望渺茫。
除非晋入还胎境的天蛮强者出手,不然仅靠参加试炼的子弟,真不知道要伤亡多少,才能抢到试炼铁牌、玄兵宝甲。
剩下近千里的路程,陈寻他们就一路平安的走到沧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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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好高!”
翻过最后一道山脊,差不多深入涂山近千里的深处,沧澜城就赫然出现眼前。
涂山南北绵延万里,东西绵延三四千里,是云洲与西荒的界山。
涂山以西,即为荒土。
涂山深入云端的绝峰巅山高达万丈不止,绝岭处万年冰川覆盖,是人间禁地,至烈至纯的天罡玄风无时不在呼啸,还胎境后期的强者闯进去都会被吹得血肉不剩。
即使是天元境以上的绝世强者,进入涂山深处,也要冒着生命危险;绝大多数的修者以及大小部族,都只敢在涂山的边缘山区生存。
然而沧澜大裂谷是个例外。
涂山分南岭跟北岭,南岭与北岭之间有一条巨大的裂谷,曲折绵延数千里,成为普通修者从云洲穿越涂山,进入西荒绝域的唯一通道。
由于涂山深处凶禽猛兽无数,这条深嵌在南北岭山腹之中的狭长裂谷,虽然不会有冰川覆盖,虽然没有天罡玄风整日吹拂,但也绝对谈不上安全。
沧澜城就位于涂山大裂谷的西口上,苏氏在此筑城立足已经有千年。
《沧澜杂录》记载沧澜是西荒第一雄城,但在走过最后一道山脊之前,陈寻很难想象,沧澜作为人烟稀微的荒疆绝域城垒,能有多大的规模?
虽然岭脊还有残雪,但从高耸入云的岭脊往下看,绿草正沿大道两侧缓坡而下,仿佛绿毯。
隔着百里的距离,透着无尽苍凉跟孤寂的沧澜城墙,宛如黑色巨龙,横亘眼前。
“这就是沧澜?”
宗崖也为眼前的沧澜城所震撼,回头看了陈寻一眼,不那么确定的问道。
陈寻看向葛异。
越过山脊,就正式进入沧澜城的范围,葛异他们也不再潜形匿踪,就走出来跟陈寻他们同行进城。
陈寻他们身上携有宿武尉府的试炼铁牌,谁要挑衅他们,就向挑衅宿武尉府的威势。
“这就是沧澜,苏氏立族千年的沧澜!”
葛异也有三四个月未归沧澜,想到城中家人,心里发热,略有些激动的回答陈寻。
立族千年?
四千年的帝朝、一千年的世族。
为熹武帝朝守御西荒疆域千年的苏氏,到底是何等根深蒂固的所在?
陈寻即使到这个世界有四年之久,但还是难以想象这其中种种。
陈寻与古剑锋、左丘、宗崖等人,跟随葛异等人之后走下山坡。
离沧澜城越近,黑色城墙给人壮阔苍凉的感觉,越是震撼人心。
走到城墙脚下,细看这座峙立在荒原边缘的雄城,陈寻才确认,筑城的乌金巨石,每一块竟然都比他人还高。
巨石看着都是一般大小,层层垒砌,往上形成极陡的斜坡,从墙脚跟到城头垛城,陈寻细数一共有四十九块巨石。
陈寻暗暗咂舌:整堵城墙从基础到顶部,差不多有近百十米高!
陈寻不知道垒城巨石是何种石料,年深日久却没有半点风化的痕迹,倒是墙隙石缝间露出些斑驳的锈迹。
他伸手摸了一下,一手铁锈,心想《沧澜杂录》记载沧澜筑城,熔化亿万斤的铁汁,浇入墙隙石逢间,竟然是真的!
实难想象,苏氏为筑沧澜城,到底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或许,这才是修者的世界,才是修者所筑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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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将人交出来了?”楼离压着心头的怒火,轻纵鳞马,横身堵在城门之前,枭戾的眼珠子,盯着陈寻等人,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掉。
陈寻也未料楼离尚未出手,仅透漏出来的气势就如此之强。
他身上所穿的金刚玄甲,这时也自生感应,透漏淡淡灵光,抵御这强盛凶烈的气息,陈寻暗道:楼离真要出手,他身上这件看似玄奇的玄刚玄甲,只怕难挡楼离全力一记。
然而,陈寻面对已半步跨入还胎境中期的楼离,却无半点惧色。他们携带试炼铁牌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沧澜学宫的弟子。鬼奚部再强大,此时也要仰仗苏氏的鼻息生存,楼离敢在沧澜城门之下,斩杀沧澜学宫的弟子吗?
楼离真要有志气杀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拖到沧澜城门之下。
楼离气势再强,杀机再盛,陈寻心间也是无惧,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手脚绑得结实,给古剑锋扛在肩头的楼适夷。
这情形,楼离心里更是怒不可遏,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堂堂半步踏入还胎境中期的天蛮强者,在气势竟不能压制真阳境筑基后期的少年,他真恨不得将眼前这小子生吞活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陈寻将人交出来。
这三天,陈寻也没有为难楼适夷:
手筋、脚筋挑断对拥有数名还胎境强者的鬼奚部来说,肯本就算不上是多重的伤。他除手足捆住之外,吃喝拉撒,陈寻都安排人专门伺候;上路还让古剑锋负责扛在肩头,不费他走上一步。
至于楼适夷心里觉得受到侮辱,恨不能咬舌自尽,这个就不是陈寻能管的。
“啊,那个大高个扛的小子就是鬼奚部的宗子啊,怎么这么惨啊,手脚绑成那样子,跟条待宰的狗似的?”
“鬼奚部是蟒牙岭第一强族,麾下蛮武三千,****北原,诸族莫不能敌,你胡说八道,不能想活了?”
“鬼奚再强,在沧澜城还没有他们放肆的地方?你再看,鬼奚的宗子就跟条狗似的,牙齿都被打落了,你还怕他们咬人呀,哈哈哈……”
人群在城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热闹得就像集市。
沧澜学宫三年一次招收弟子,来自荒原各部族的子弟,仅仅是来源之一,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不到,然而这次的部族子弟试炼,是那么的血腥,自然也是激起城中众人的兴趣跟好奇,实在想知道到底有哪些部族弟子活下来,最终夺得试炼铁牌。
除了城门口的大道给围观的人群挤满,城门内还有无数人探头往外看,翘首相望。
虽说这次有四五万部族子弟,参加两百枚试炼铁牌的血腥争夺,但大家心里也清楚,鬼奚这样的强族子弟,争得试炼铁牌的机会更大。
只要是人,就都喜欢看冷门,都喜欢看咸鱼翻身,都喜欢以弱凌强。
今年,第一次经宿尉府推荐参加试炼的蟒牙岭北山子弟,就是最大的冷门,就是最大的咸鱼翻身,谁对他们不好奇。
虽来这几天来,陆续有许多的试炼子弟进城,但都没有今日热闹。
鬼奚部虽然在蟒牙岭称雄,但在沧澜城没有他们发威的余地,大家都恨不能将楼适夷抢过去,扒个精光看一看鬼奚宗寄以厚望的宗子,这次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陈寻看那些高声议论的,多半也是看鬼奚部极不顺眼的人,此时能有机会羞侮鬼奚部一番,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除了沧澜城的壮阔叫陈寻心受震憾外,再看城门前围观的人群,大多身穿麻葛衣裳,也有不少穿着绵罗绸缎,暗感在连一件粗麻衣裳都珍贵无比的乌蟒,真是难以想象沧澜城的富足,而沧澜城看似普通的人,见识也远非他们从蟒牙岭北山来的土豹子能及。
陈寻忍不住心里想:苏氏身为沧澜之主,据此雄城,为何那么急于往蟒牙岭北的古寒之地扩张?
楼离不知道陈寻心里在想什么,见他没有反应,并不急着适夷交出来,而周遭围观人群又一心想看鬼奚的笑话,他心里极怒,但脸色越发平静;然而对楼适夷来说,这样的侮辱简直就像最后一根稻草,要将无隙的道心压垮掉。
换作平时,楼适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当场拔剑,将那些羞辱他的人杀掉,此时的他只能羞愤欲死的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不叫屈辱的泪水从眼睑滑落。
“那就是活捉鬼奚宗子的北山少年吗,看上去也没有多强啊!”
“你懂个毛,这叫返璞归真,懂不懂?你没看见他身上穿的那件金刚玄甲,仅金刚玄符就刻了两重,仅这副甲就够你在沧月楼快活一辈的。能将这副玄甲穿在身上的,这还不够强啊?”
“北山那破落地方,哪个部族能攒得出一副金刚玄甲?这玄甲还是宗子被活捉后,鬼奚部交出去赎人的……”
“这北山少年凭着一身的破铜烂铁,就将鬼奚宗子活捉,那不是更了不得?”
“那是自然,这次进沧澜学宫的部族子弟,他就算没有身上这两样符器,多半也能跻身三甲。至于他会不会是学宫今年的新人王,直接成为紫衣弟子,就要看苏氏宗族以及城里其他大小宗族,有没有人压他一头了?”
“可惜啊,苏氏宗族真正的杰出子弟,从来都是直接进琅寰书院修习的,旁系子弟怕是没有人能与此子争锋。至于那些云洲散修,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天纵之才,跑到沧澜来修炼……”
楼离眼神阴郁的扫过围观人群,空气里压抑得几乎要将人心都冻起来,他开始有些不耐烦,陈寻故意拖延时间不交人,除了羞侮鬼奚外,只怕适夷的道心也会被摧毁。
陈寻则不慌不乱的朝围观的人群作揖施礼:
“乌蟒陈寻,见过各位父老乡亲。鬼奚组织数千人手在白狼河一线,劫杀我北山参加试炼的子弟,人神共愤。我们被迫还手,将鬼奚什么鬼劳子宗子楼适夷活捉。但我们北山子弟都是爱好和平的,即使有数百子弟枉死,即使受鬼奚强横欺凌,我们仍然愿意息事宁人,并没有杀了楼适夷报仇雪恨。鬼奚为此立下誓言,只要我们将人将被还,事后绝不会为难我北山子弟,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
“鬼奚部都是不要脸的,乌蟒那小子,我们看你还是杀了楼适夷省事!”没有人看热闹嫌事大,人群里立时就有起哄要陈寻杀了楼适夷。
楼离轻哼一声,跟葛异说道:“葛爷,该你主持公道了。”
楼离这一声轻哼,看着声音不高,然而有一股异力暗藏声线之中,冲陈寻击来,在耳畔如阴雷炸开,当即就炸得陈寻神魂震荡欲灭。
陈寻体内神华运转数息,才将楼离声线侵入体内的玄劲异力消弥,陈寻眼睛平淡的看楼离一眼,见他竟玩这样的小动作,心里冷笑,朝围观人群说道:“今日暂且留楼适夷这条活动,但倘若鬼奚他日敢违今日誓言……”
说到这里,陈寻陡然拔出寒霜刀,就朝身后被绑得跟死狗似的楼适夷斩去,霸烈刀气将楼适夷裹在身上的兽皮炸裂,露出他稚嫩肤白的身体却不伤分毫。
陈寻收乌金刀归鞘,缓缓说道,“他日鬼奚敢违今日誓言,杀害我北山部族子弟,陈寻必叫鬼奚全族都如此子身上这张兽皮,粉身碎骨,万世不存……”
陈寻如此嚣张,楼离也是气极而笑,说道:“好志气,我倒要看你如何灭我鬼奚的全族!”当下就解下身上的黑色袍衣,将赤身**的适夷遮住,交给族人抱起来,先行驰入城门。
第六十六章 弟子别院
进入沧澜城之后,左丘、宗崖等人要先找地方落脚;而陈寻、宗凌、南溪、古剑溪、左千兰五人,以及其他拥有试炼铁牌的部族子弟,则随葛异等人直接住进宿武尉府在城中的弟子别院。
说是别院,却也广阔无比,在沧澜北城占地甚至不比乌蟒石寨稍小。
别院这边,主要有两名中年执事负责,他们看着也有真阳境九重巅峰的修为。他们的话极少,与葛异等人交接,先查验陈寻等人所携带的试炼铁牌无误。
登名造册后,陈寻等人就随这两名执事住进别院。
院子上空有淡淡的云气聚集,似有无形绳索牵系,就停在院子的上空随风变幻形状,却不飘散。
陈寻灵觉过人,能感觉云气中有淡淡的天地玄息聚集,仿佛无形水流在头顶上方流转,实不知道别院所处的地形,还是周遭有特殊的符法禁制所致。
也是由于这能聚集天地灵气的云气始终停在别院上空不散,虽然天际的岭脊残雪还未消融,但这院子里已是鸟语花香,曲塘假山边的绿柳芝桐成荫。
在蟒牙岭北山,视为灵药的鱼阳草、地葵等灵草,院子里也是随处生长,看上去都有好些年头,却无人采摘——陈寻看了恨不得都摘下来,先炼制两瓶聚元膏再说。
各个独院里都有曲塘石池相通,锦鳞大鱼在清澈流水中逐莲嬉戏,游动也充满灵韵之感。
陈寻等人住进别院,就限制暂时不能随意出去,但从这别院也能看出苏氏与沧澜学宫的底蕴,北山部族真是要学,可能一千年都赶不上。
陈寻他们就像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时间繁华乱眼。
不要看古剑锋、南溪在寨子里,都是少族主,这时候也完全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缩头缩脑,连手脚怎么摆都觉得拘束。
除了拿到宿武尉府试炼铁牌的二十名部族子弟外,而在陈寻他们之前,就已经住进这栋别院的,还有苏氏宗族以及其他中小宗族,甚至从平民家庭选拔过关的子弟近六十人。
而为了避免混乱,三令九尉府的弟子试炼选拔,分两批进行。
陈寻他们是第一批,还要先在别院住上十五日,等其他尉府的试炼选拔都结束之后,才会一起进入学宫,开始在沧澜城里的修习生涯。
这栋归属宿武尉府名下的别院也是异常的广阔,八十多人弟子入住,一人分得独院入住也都绰绰有余。
这边的生活起居,自有人打理,葛异他们只负责将陈寻送到别院,交接完就转身离开,不知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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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也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与古剑锋等人先在别院住下来再说。
陈寻入住的精舍,位于别院的东北角,是栋半亩大小的独院,正屋、厢房俱全,院子看着不大,但十分的幽静雅致。
院子里种有两株芝桐,仅齐屋檐高。
芝桐对修炼者来说,有宁神静心之效,此时正吐芳华,满庭幽香,叫人有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角落里生长灵草,灵蕴暗生;浅池院墙下的石槽里流入,水声叮咚。
精舍里床铺、书案、器皿以及种种生活用具,无一精美绝伦;有好几套入手滑软的细棉、锦绸质料衣衫,可供替换;每餐所供给的药膳,都有不差的灵蕴灵力。
除此之外,陈寻这栋院子里,还专门有一名待婢采儿,伺候他的起居。
不要说进沧澜学宫修习上等玄功,最终可以带回部族传承了,就简单的比较平时的生活起居,这边跟乌蟒也有天壤之别。
住进别院就简直是从地狱一步跨进了天堂,叫人情不自禁的觉得这一路的血腥试炼,终是有所值,苏氏也不那么叫人厌恨了。
采儿才十四五岁,稚气未露的脸蛋,秀美清丽,身段刚刚发育,窈窕停匀,说话细声细气,生性胆怯,乌黑灵动的眼珠子总是躲着人。
陈寻找她说话,她也是不敢多说半句话。
陈寻花了好几天,才从她那里,将沧澜学宫的一些事情打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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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举族出云洲时,还仅有数百人的小宗族,而后二三百年间在沧澜扎根,直至与乌蟒争夺沧澜霸权胜出,都已经四百年过去了。
但从苏氏迁入沧澜算起,迄今已整整有一千年的历史。
在这一千年间,苏氏一族在沧澜繁衍生息,仅沧澜城中居住的苏氏子弟就有十数万众,但除最为显贵的三令六尉府外,其他苏氏子弟都是旁脉杂支,在沧澜城里不再有什么特殊的地位。
虽然三令六尉府,都由苏氏子弟主持,但并非单纯都靠血脉传承。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宿武尉府当今的府主苏竣元闭关修练,已经有十数年不问世事,宿武尉府的内外事务主要由苏青峰、苏全二子负责打理。
倘若苏竣元、苏青峰、苏全父子三人,在未来三五十年间都没能晋入天元境,因寿元到限或者其他原因殒落,而后代没有足够强力的强者崛起,他们这一系就要将宿武尉府的权柄交出去,由其他崛起的苏氏支系取而代之。
就是苏氏最为核心的、苏氏宗主所主持的宗令府,历来也是由苏氏宗族中的强者居之。
苏氏就是如此,才确保族中拥有足够多的还胎境高手,确保族中百年内能有一二位天元境绝世强者问世,巩固住在沧澜的统治地位,不为他族所夺。
负责玄功传承的沧澜学宫,实是苏氏在沧澜立族的根本,地位无比尊崇,在沧澜拥有绝对的权威,实际上又以三令六尉府分为九支。
陈寻进入沧澜学宫后,名籍依旧列入宿武尉府,算作宿武尉府的弟子。
除了一些公共资源外,弟子的玄功修练、起居以及种种试炼,主要也都是三令六尉府各自负责。
只有最精英的弟子,经过选拔考核,才有机会与三令六尉府嫡系出身的子弟,进入学宫内院,直接修习苏氏最为核心的玄功秘法。
故而沧澜学宫的弟子虽然有四五千人规模,但绝大多数都是外院弟子,真正的精英都在内院。
沧澜学宫三年招收一次弟子,除这处外,宿武尉府还有三处弟子居住的别院。
倘若陈寻进入学宫修习九年,都没能达到进入学宫内院修练的标准,就必需要转为客卿,为宿武尉府效命十年。
这也是部族、苏氏宗族以及其他大小宗族子弟,通过试炼进入沧澜学宫所承诺的基本条件。
为宿武尉府效命满十年后,陈寻可以选择离开宿武尉府,带修练有成的玄功返回部族;也可以继续留在宿武尉府,领一份长久的职事养家糊口;也可以留在沧澜内开宗立族。
苏氏是这片土地当然的沧澜王,而在苏氏以及这片荒原土生土长的蛮荒部族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中小宗族以及宗派势力,差不多都跟苏氏、沧澜学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阿公宗图说苏氏还胎境以上的强者有百人之多,但实际上,沧澜学宫与三令六尉府的真正实力,更是强大到叫人难以想象。
而作为三令六尉府之一的宿武尉府,作为苏氏九支嫡系之一,这些年已经有些蓑落,排名垫底。
就算如此,宿武尉府除了府主苏竣元已是还胎境后期巅峰、距天元境仅差半步之遥外,苏青峰、苏全等人,也都晋入还胎境中期巅峰的强者。
而宿武尉府拥有弟子近三百人、客卿四百余人,而分管内外事务的执事,也有近一百人。
除了弟子修炼传承外,沧澜城的内外事务,也主要由三令六尉府负责。
包括宿武尉府在内的六尉府,负责苏氏对外六个方向的镇戌、守御,保护商路等等;而包括宗主令府在内的三令府,则主要负责沧澜城的内部事务。
宿卫尉府主要负责沧北荒原及蟒牙岭方向,也就意味着,包括鬼奚等强族,这些区域的近三百个蛮荒部族,都算是宿武尉府的外围势力。
一旦与玄寒宗等外部势力,发生冲突,鬼奚等大族,同样都要出人出力。
陈寻暗感心惊,苏氏统御沧澜****数千里的广阔区域,控制住云洲进出西荒的唯一隘口,仅有三五名天元境绝世强者,还不够的,最终依赖的还是这个异常严密的复杂体系。
第六十七章 玄符解
这栋别院里,这次住着宿武尉府**十名新晋弟子。
其中绝大多数的部族弟子,都来自蟒牙岭南麓以及沧北荒原的强族子弟。
这些强族,最早从**百年前就归附苏氏,早已经是沧澜的一分子,与苏氏宗族以及沧澜城中的各方势力来往密切。
这些强族的贵族子弟甚至早就到沧澜城修习玄功,也学沧澜城里的云洲人穿棉穿绸,风气也渐渐被同化,已不同蛮荒部族。
唯有陈寻等五人,代表蟒牙岭北山诸部族,第一次出现在沧澜城里,穿着兽皮靴、兽皮衣裳,袒胸露乳,还十足蛮荒人的样子,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而在沧澜城里,对蛮荒部族,也确实分熟蛮与生蛮区别对待。
熟蛮就是指风气同化,早就归附苏氏的那些部族,苏氏宗族子弟对他们接受程度比较高;而像乌蟒这些北山部族,自然就属于“生蛮”,在苏氏宗族子弟眼里,压根就是未开化的野蛮存在。
陈寻他们刚住进别院,难受会遇到些冷嘲热讽。
陈寻心知他们走进沧澜城,声势如此之大,但想要融入宿武尉府、融入沧澜学宫,不是易事,特地将古剑锋、宗凌、南溪、千兰他们喊过来商议:
“剩下来的十多天工夫,大家都尽可能的留在自己的院子里,专心修炼,也尽可能多熟悉沧澜学宫的情况……”
“我们就这样任他们欺负?”南溪问道,才三五天的工夫,他就屡遭他人嘲笑、戏弄,少年心性未改的他,心里难憋得住火。
“我们现在要是不保持低调,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陈寻说道,“忍受些许天,等他们七八十人先起争执,分成几拨人抱团,我们到时候自有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陈寻知道,他们这次算是将鬼奚部彻底得罪了。
他与宗凌、南溪等人,一日在沧澜学宫,就不用担心鬼奚敢冒苏氏之大不韪,对乌蟒痛下灭族杀手,但他们想在沧澜学宫安心修练,也绝不容易。
这时候抓紧每一寸光阴修炼,都极为重要。
只要能晋入还胎境,至少蟒牙岭****来去,再也不用去看鬼奚部的脸色,此时没有必要纠缠到新晋弟子的勾心斗角中去。他也相信,宿武尉府这次新晋弟子差不多有九十人,除了他们五人,其他七八十人不可能始终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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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正式加入沧澜学宫,宿武尉府的新晋弟子,日常起居也都在这处别院里。
每个弟子都独宅独院,每栋独院都有专门的书斋,以及供弟子修练的秘室。
书斋里虽然没有什么玄功秘典,但一些有关修炼、炼药等入门常识,以及学宫律令等帛书已经早早备下。
这些帛书供新晋弟子阅读,也是方便他们在正式修练之前,就拓展视野,熟悉必要的基本知识。
这些帛书,对那些出身强族或苏氏宗族子弟来说,稀疏平常得很,但对降临蛮荒后,就渴望能多了解这一方天域的陈寻来说,无一不是至宝。
陈寻就像沙漠里一朵将要枯萎的小白花,在拼命的吸取每一滴晨露,几乎不分昼夜的翻阅这些帛书。
“《玄符解》……”陈寻从书斋长案上取下一卷帛书,站在明窗前翻看起来。
这卷四五十页的帛书,并不涉及到具体的修练,但陈寻作为门外汉来说,急需要此书来补充玄符的基础知识,暗感此行真是不虚,不然这些入门知识就算再粗浅,他又能从哪里去学?
无论是天罡符钱、玄甲、霜寒刀,还是试炼铁牌,都因篆刻玄符秘篆而生种种异能妙用;而云洲最初的玄符,也是当下最为常见的人级、地级玄符,都是上古大能从道蕴天图参悟解析得来。
又是道蕴天图?
陈寻不由想着阿公宗图拿给他看的那幅地形残图,真正的九幽战矛,也是乌蟒先祖从蟒图悟得,心想,他要是闯进大孤峰,将那孤崖石柱破开,取出那幅蟒图,其珍贵或许不会比苏氏最绝密、最高深的玄功稍差……
但想到那头凶兽都被孤峰石柱所困,陈寻也知道就算他晋入还胎境,取得蟒图的机会也极渺茫。
他现在就连地形残图所书的百余古字,都不识得,谁知道孤崖石柱之下,除了那头能释放电蛇雷光的凶兽之外,还藏有什么凶险跟机关?
想到大孤峰,坐在静室里的陈寻,目光不由的越过窗户,越过沧澜高耸的城墙,往北面灵蕴云气聚合的崇山峻岭望去,不知道苏棠的伤势有没有痊愈,也不知道与她何时能在沧澜城中再见。
陈寻收敛心神,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将寒霜刀拔出,横在膝前,伸手细细抚摸刀身上所篆刻的玄奥符纹。
即使还未滴血祭炼,他也能感觉到有丝丝极寒玄气,从指尖流过,注入刀身之中,暗感就算是最低级的玄符,对凡夫俗子而言,也有玄奥莫测之威。
帛书《玄符解》讲天下玄符,仿佛天穹繁星,种类极其繁多,帛书篇幅有限,仅简单介绍最低级的数十种,陈寻随身携带的两枚天罡符钱,所刻印的避尘符、净水符都在其列,只要注入一点灵识,就有避尘、净水的玄妙。
对炼气真修而言,参悟玄符也是修炼法术的根本。
陈寻心念潜入魂海,此时已能汲取气血神华刻画两三种玄符,以缚龙诀生发玄钟梵音震荡灵识,注入玄符之中,使玄符最终能在魂海保持不熄不灭。
不过,在魂海凝成玄符,还只是第一步,陈寻还需要学会相应的法诀,才能真正的施展避尘术、净水术。
在施展法术时,会大量消耗灵识、气血神华。
陈寻修炼缚龙诀才不久,灵识细若游丝,气血神华也远远谈不上精纯,就算知道法诀,像避尘术、净水术这样的简单法术也只能连续施展七八次;而更高级的金刚护体术,陈寻就算学会法诀,也顶多施展一两次。
在晋入还胎境、在没有破开肉障之前,修者不能直接汲取天地玄息灵气,施展法术则是奢侈之事;而事先将玄符法术绘制在符纸之上,与敌搏杀时仅需注入灵识就能施展符术,实是方便之门。
相比较法术、符术,符器的使用就要简单许多。
滴血祭炼过,就能将神魂气息融入符器所篆刻的玄符之中;只要神魂修炼到滋生灵识的程度,就能与玄符生出感应,注入一丝灵识,就能源源不断的汲取天地灵气,生成具有种种玄妙的灵力。
也正因为如此,符器才格外的珍贵。像乌蟒、黑山这样的小族,得一件就是镇族之宝。
而他们这次从鬼奚部手里一下子讹来十件符器,至少能让鬼奚部的实力倒退一大截。
不过鬼奚部如此轻易的就将交出十件符器,以保全楼适夷的性命,看得出楼适夷在鬼奚部眼里的价值更高。
陈寻身上所穿的这件金刚玄甲,乃剑齿虎皮所制,篆刻两重金刚玄符,得手他就立时滴血祭炼过。
此时盘膝打坐,极静入寂,灵识散出,就能与滴血祭炼后他留在玄符之中的神魂气息,生出感应。
散出的灵识如水波荡漾,注入玄甲之中,甲襟处所刻印的两重金刚玄符,仿佛活过来一般,充满难以言喻的灵蕴之感。
天地间微弱的玄息灵气源源的汇聚而来,注入玄符之中,缓慢的生成更为凝实、敛而不散的护体金刚法力。
金刚玄甲到底有多强,陈寻与古剑锋在途中试验过,汲足灵气,生成护体金刚法力之后,差不多能扛住他持刀重力劈斩**次。
与敌搏杀时,护体金刚法力耗尽,只要甲襟处刻印的玄符不毁,哪怕玄甲破损一点,都不会影响再次使用。
只是陈寻此时修炼的灵识细若游丝,金刚玄甲要想一次就汲取足够天地灵气,生成护体金刚法力,差不多需要半天时间。
古剑锋他们未经修炼的灵识更弱,甚至需要十倍时间,才能彻底激活玄甲上的金刚玄符。
陈寻不能传授古剑锋他们缚龙诀,以炼灵识,但对古剑锋等人来说,祭器汲灵,实际也算是修练灵识的一种简易法门。
相比较玄甲篆刻两重金刚玄符,陈寻从鬼奚部所讹的这把寒霜刀,只刻印一重寒霜玄符。
此前匆匆赶路,在途中陈寻祭炼金刚玄甲穿在身上护体,这柄寒霜刀还没有来得及滴血祭炼。
困在别院之中,时间也是宽裕。
陈寻就照葛异在途中所传授之法,盘膝静坐,将霜寒刀隔在膝前。
寒霜刀,神纹寒铁所铸,将寒霜玄符刻印其上,置极阴极寒之地,受玄寒之气淬练数年才成;柄长一尺、刃长四尺,通体五尺,与乌鞘长刀长短、形状相仿,但入手却足足比乌鞘长刀重了一倍。
陈寻此时不施展蛮魂战武,两臂就有五六千的气力,三五百斤重的兵刃在手也能挥舞如飞。
这把霜寒刀如此之沉,在他手里,只能让他的刀势再猛烈数分。
神纹寒铁在沧澜价值不凡,这么一段就值一百枚天罡符钱,而要请炼制符器的高手,将寒霜符刻在剑身上,鬼奚部为这一把刀实不知道付出多大的代价。
陈寻割破一指,将血滴在刀身玄符之上。
刀身明亮,如潭照月,陈寻双眸凝视刀身,心念神意,都贯注刀身之中,待那滴血之中的神魂气息渐与玄符融合,与神魂隐生感应,才收敛心念,暗道:这就算是祭炼成功,还真是简单啊。
这主要也是鬼奚部只想保住楼适夷的性命,不想节外开枝,送来的十件符器之前,就已经将原有的神魂气息抹除,不然这十件符器还不是陈寻他们此时就能祭炼使用。
霜寒刀滴血祭炼过,陈寻就又散出灵识,注入寒霜玄符之中,待刀身汲取足够的玄寒之气,陈寻也觉得心神损耗甚剧。
蛮魂是一切根本,陈寻闭目观想蛮魂,就有灵识生发。
待心神损耗过剧的疲惫感消除一空,陈寻就站起来,手腕微抖,泄出数重霜寒刀影,极寒玄气透漏四溢,静室里当即也凝出片片霜华洒落。
陈寻暗感霜寒刀好强,挥舞此刀,仅刀身透漏的极寒玄气,就不比他施展蛮魂刀势时外放的玄寒神华稍弱。
静室里空间太小,陈寻施展不开蛮魂刀势,就提着刀,走到院子里。
第六十八章 师姐师弟
恰见古剑锋探头走进院子来,陈寻笑着说道:“来,你来试试我这把刀……”
古剑锋赤手空拳过来找陈寻,就往那里一站,说道:“你来吧。”
古剑锋身穿金刚玄甲,汲取天地灵气,生成护体金刚法力。
他需要时不时消耗掉一些,才方便上借玄甲祭器练灵。
“喝!”
陈寻轻吐一口气,双手持刀,魂海之上的刀势自生,他自上往下劈斩,寒霜刀玄寒之气就极速透漏,瞬息形成一道凛冽无比的刀芒,朝古剑锋劈去……
“啊……”
古剑锋此前给陈寻试刀,金刚玄甲至少能挡陈寻持刀劈斩十次,但此时见陈寻举刀竟然凝生刀芒,暴烈无比,比此前任何一次试刀都要猛烈数倍,而从刀芒透漏直刺人心的寒意,更是要将他的心神都僵滞住,哪里还敢再硬挨这刀?
古剑锋吓得“哇哇”大叫,就怕身上这件宝贵无比的金刚玄甲,被陈寻一刀斩损,赶忙闪身疾退。
“没事的,没强到那地步!”
陈寻哈哈大笑,哪里容古剑锋退走,疾步跟上,一刀劈下,刀芒正中古剑锋的左肩,就见古剑锋身上玄甲爆出一道金光,挡住刀芒,听着“哧溜”炸出一声霹雳。
刀芒虽然不能破开护体金光,但相击产生的沛然巨力,带得古剑锋的身子往后横飞,“砰”的撞在院墙上,玄甲又释出一道金光消掉撞击力,但院墙给撞塌半片,露出一个窟窿来……
古剑锋灰头土墙的爬回来,一脸惊骇,讶然问道:“这刀怎么这么强?我要是再挨两三刀,金刚玄甲必破不可……”
不单是刀强。
陈寻还以为寒霜刀只能叫他的蛮魂刀势威力增强一倍,但没想到他刚才施展蛮魂刀势时,体内的蛮魂神华就极速涌入寒霜刀中,与刀势感应融合的速度增加一倍不止,实际使他这一刀的威力比以前增加足有三四倍。
陈寻心想,玄妙可能就出在他经六臂巨魔血重塑过的玄寒灵体上。
苏棠此前也早就说过,他以后若是修练阴寒一类的玄功,将要远比寻常人迅速。他身具玄寒灵体,对霜寒刀身所刻印的霜寒玄符生发感应,也必然要比其他玄符敏锐快速。
“啊,主子爷怎么就跟古爷打起来……”采儿听着动静,跑进院子里来,看着院墙破开一个大洞,碎砖碎石堆了一堆,一片狼籍,见古剑锋灰头土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小脸苍白。
“我跟古爷试招,不注意用力大了一些,你喊过来将这墙重修一下……”陈寻说道。
这会儿住在左近的宗凌、南溪、左千兰三人也都闻声赶过来,见是陈寻与古剑锋试招,但未曾想他们没有收住力,产生这么大破坏力。
南溪见陈寻手持霜寒刀,问道:“阿寻,你将九幽战矛,都融入刀势之中了?”
别院屋舍都用秘术额外加固过,除非将逆鳞一刺融入刀势之中,南溪实难想象陈寻与古剑锋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陈寻摇了摇头,他倒是想将九幽战矛融入刀势,但九幽蛮魂其烈无比,两种不同的蛮魂战武,根本不是他此时就能随便相融的。
不过,他玄寒灵体与寒霜刀如此契合,实力增涨,实不异于将九幽战矛融入刀势。
九幽战矛逆鳞一刺,虽然威力极大,但暴烈无比,一经施展,根本就不遗余力,恨不能将全身的气血都榨干,化作最猛烈的九幽狱火,将当前之敌烧成灰烬。
如此暴烈、不是敌死就是己亡的战武,身边要没有足够可信任的助手护法,陈寻绝不敢轻施。
寒霜刀配合蛮魂刀势施展,虽然威力不足逆鳞一半,但留不留余势、留多大的余势,陈寻悉能控制,这才叫他的战力真正的提升一大截。
陈寻也暗感蛮荒部族,为何视一两件符器为镇族之宝,要是宗桑、南獠能将金刚玄甲与寒霜刀的威力都发挥出来,实力实不比晋入还胎境的强者差多少。
见别院里还有其他弟子探头看这里,陈寻也不想他太多的秘密叫他人看到,他刚要古剑锋跟他们进屋说话,就听见身后有奚落声传来。
“我说,乌蟒的小子真是威风呢,才住进来几天,就拆墙破屋,要是进学宫练上几年,还不要将沧澜城都拆了呀?”
陈寻转回身,就见苏陵的阔眉飞扬,一双阴唳双眼,正气势凌人的望过来,苏毅与青璇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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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不知道苏陵、苏毅、青璇三人,今天怎么就突然会出现在宿武尉弟子居住的别院里,但见苏陵一脸欠抽的样子,问道:“怎么,你有什么不爽的?”
苏陵还以为奚落几句,就能挫了这些土豹子的志气,手叉腰间,特想看陈寻气急败坏的样子,却未料陈寻的口气比天还大,一副“我就是破墙拆屋、你怎么着我”的样子,叫苏陵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吐出血来。
陈寻轻哼一声,眼神从苏陵身后的青璇脸上扫过。
他们住进别院多日,差不多将苏氏以及沧澜学宫的一些事情都打听清楚。
苏氏在沧澜繁衍千年,苏氏子弟十数万,但以三令六尉府地位最为尊崇;其他的旁脉杂支,虽然跟三令六尉府同宗同源,但地位就要稀疏平常许多。
这也是苏氏统治沧澜的核心策略。
要是苏氏十数万子弟,都高人一头,压得其他势力没有一点抬头的机会,沧澜城只会死水一潭,苏氏势力再难有精进的可能。
苏毅、苏陵虽然跟宿武尉府的血脉关系并不远,五代之前还是一脉,但此时他们毕竟是苏氏杂支,就算受到照顾,也会有限。
陈寻与古剑锋等人,既然凭借试炼铁牌走进沧澜城,就已经是沧澜学宫的弟子。
陈寻此次能折败楼适夷,在新晋弟子中已有声威,即使短时间不能进入内院,留在宿武尉府也是核心弟子的身份。
他到时候,地位只会在苏陵、苏毅这些苏氏旁支弟子之上,而不会在他们之下。
现在又不是在乌蟒之时,苏陵还得意望形的跑过来找晦气,陈寻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不过,陈寻此时更好奇苏陵、苏毅、青璇三人为何突然出现在弟子别院里。
他们入住多日,除了伺候的奴脾以及分管别院职事的执事之外,还没有看到有其他人进出别院。
青璇见陈寻看向她,尴尬一笑。
她不想苏陵刚过来,就又跟陈寻卯上了,暗感晦气,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不过,她听葛异说过,这次宿武尉府推荐九十名弟子进沧澜学宫,无论此时的实力,还是将来的潜力,都以陈寻为最,义父也早就对青睐有加,一旦修练有为,在宿武尉府必受重用,他日或被义父依为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青璇压下心头小小的不快,对陈寻柔声说道:
“陈寻师弟,我们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青璇娇声柔腻,听着如春风化雨,宗凌、南溪、古剑锋三人站在旁边,心都快要化了。
听青璇以“师弟”相唤,陈寻迅即明白过来:苏陵、苏毅、青璇突然出现在别院,原来这次也会正式作为宿武尉府的弟子,进入沧澜学宫修练。
陈寻登名造册,写他的年纪仅十四岁,以年纪论,他以后在宿武尉府,可不是苏陵、苏毅这两个混账家伙跟青璇的师弟?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次也进沧澜学宫呢,以后还请青璇师姐多加照顾。”陈寻客气跟青璇说道,心里却是暗暗头痛:
虽说别院里的其他弟子对他们冷漠、有所轻蔑、不屑为伍,但苏陵、苏毅这两个家伙,则纯粹是看他们不顺眼了,要跟他们在这弟子别院里同起居、修习数年,想想还真叫人心里不爽。
不过陈寻也早就打听清楚,青璇原是苏青峰旧部战将之女,在这个忠心耿耿的旧部战死之后,苏青峰就将青璇留在身边当女儿照料。
青璇这个义女的地位,都要比苏陵、苏毅高出一截。
他以后在弟子别院,可以不理会其他人,倒还要跟青璇打好关系。
“师姐?”苏陵听陈寻顺竿子上爬,跟青璇师姐、师弟喊得亲热,心里说不出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一张还算帅气的脸微微扭曲,冲着陈寻狞笑道,“你拿到试炼铁牌,距进沧澜学宫就差半步,可你不要忘了,这半步,你这辈子都可能迈不过去……”
“难道你能阻我进沧澜学宫?我还不知道苏大公子有这样的威风呢!”陈寻哈哈一笑,气势猖狂之极。
陈寻与古剑锋他们进沧澜城,将鬼奚部的宗子楼适夷活捉,在进城前当众剥得精光,再交给鬼奚部,在沧澜也是哄动一时。
他以后想在沧澜学宫、想在沧澜城保持低调也不可能,也不可能逃过别人的关注,还不索性嚣张起来。
苏陵本来过来踩这些土豹子的场子,挫挫他们的志气,没想到竟然会反过来被陈寻骑在头上撒尿拉屎。
围观的弟子里,也有不少平时跟苏陵不合的苏氏宗族子弟,这时候更看苏陵不起,不跑上来凑热闹,但也多抱胸冷笑,想看苏陵要如何夹着尾巴下台。
苏陵气极而笑,狞笑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乌蟒子弟想到苏氏头上撒尿拉屎,还早得跟很。”
陈寻心想苏陵这话还真是恶毒,以后还得想办法折腾他一下。
乌蟒千年前曾是沧澜的霸主,败于苏氏之后才蓑落至今。
虽说苏氏强极一时,实力之强根本不是乌蟒所能比,但要说苏氏对乌蟒一点戒心都没有,那也不现实。
陈寻不想跟苏陵纠缠,看得出他对青璇心存痴念,就刻意对青璇亲热说道:“这里太乱了,以后有机会再请青璇师姐过来做客,今天就不招待青璇师姐了……”
说罢,陈寻又冷眼扫了苏陵、苏毅两眼,就与古剑锋、宗凌他们走进屋,将外面一堆烂摊子丢给采儿收拾。
第六十九章 入门大典
“苏陵、苏毅这两个杂碎,不会在背后想搞什么鬼吧?”
宗凌、南溪两人虽然年纪都小,但蛮荒子弟自习苦修蛮武,十二三岁就要参加渔猎、村寨防守,自然也都个个少年老成。
巫公宗图视宗凌、南溪两人,为乌蟒未来的希望,教导他们更是不遗余力,他二人心智实比同龄少年都要成熟得多。
陈寻虽然将苏陵、苏毅二人气得够呛,但宗凌、南溪二人听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古剑锋坐在一旁不吭声,北山部族子弟从天马湖寨城走出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比其他部族子弟艰难太多,他也不觉得他们进入沧澜学宫,从此就会一路坦途,暗感,也许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千兰性子稍弱,乍走进这极致繁华之地,都不见得能比采儿更落落大方,跟左丘他们分开后,一切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寻。
陈寻伸着懒腰,一脸轻松的笑道:“能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再有两天正式加入沧澜学宫,你们都要为北山部族争一口气,以后要加紧修练。现在多挨些白眼,或者排挤都算不了什么,只要有人能晋入还胎境,北山部族就能在沧澜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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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别院执事一早就跑过来,召集众人进学宫集结参加入门大典。
别院里虽然一切都不缺,但对很多部族子弟,一进沧澜城就到别院里,其他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十多天也都有些憋得慌。
今日参加入门大典,过了今日,大家在沧澜城都将是地位尊崇的学宫弟子,想想都叫人兴奋万分。
陈寻还是照日常的作息习惯,先做完一天的早课,将漏夜看完的几卷帛书整理好,才慢条理丝的用过药膳。
“你倒是快点啊!好些弟子都已经跑出去了……”见陈寻在大典举行之时,还一丝不苟的炼化早膳中的药力,古剑锋都不由感慨他的性子真是不着急。
“宗崖他们肯定也一早都赶去缚龙山了。”宗凌满心期待的催促道。
他们进城后,就与左丘、宗崖他们分开住进别院里,有十多日没有通音信,今天参加入门大典,也将有机会跟宗崖他们见面,想想也是期待。
陈寻抵不住宗凌他们的催促,在金刚玄甲外,穿上新晋弟子的云冠、法衣。
新晋弟子的法衣,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宝衣,但用多种异蚕丝编织成绸,色泽天青纯净,穿在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出尘脱俗。
沧澜学宫,弟子所穿法衣,有三色,新晋弟子都穿天青法衣,又称青衣弟子,法衣领襟处都会用金丝钱,锈上诸府的徽记。
各府除青衣弟子外,还有较为核心的玄衣弟子。
新晋弟子,只要达到核心弟子的标准,也能很快换上玄黑法衣。
玄衣弟子在沧澜城及宿武尉府,地位都要比青衣弟子高上一等,堪比各府的客卿。
要没有能耐,修为不能精进,一身青衣可能就穿到离开沧澜学宫为止。
而在各府青衣弟子、玄衣弟子之外,学宫内院弟子,皆穿紫衣。
紫衣弟子才是沧澜学宫真正的精英精锐,在沧澜城的地位,甚至比各府的执事更高。
紫衣弟子虽然有些修为,不如各府的执事,但他们的修炼潜力,注定将来的成就跟光彩,都要远远超过各府的执事。
天青法衣其质极轻,整件法衣也就二三两重,却异常韧固,普通刀剑根本就割刺不透,穿在金刚玄甲之外,等于身上又多添了一件甲衣。
陈寻又将棕色腰带系上。
这种腰带跟与金刚玄甲一样,都是剑齿虎皮炼制,虽然半只手掌宽,但烙刻诸多玄符秘篆,有净尘防风之用。
陈寻又将试炼铁牌系在腰带之上。
这种试炼铁牌,从此之后,就是新晋弟子用以标识身份的学宫印,与腰带一起,也可以说是弟子进入学宫,最先授予的两件符器。
只是学宫印还禁锢荒兽残魂,暂时还不是新晋弟子所能祭炼。
除此之外,陈寻又将霜寒刀系在腰间,唯一可惜的,就是青铜药炉体积颇大,不能随身携带,只能与其他杂散之物,都藏在小院秘室。
陈寻只是将藏有六枚九元养窍丹的青铜小瓶,跟一瓶聚元膏,贴身藏好,就与古剑锋、宗凌他们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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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还真是沐猴而冠!”
陈寻与古剑锋他们走到别院北大门,与其他新晋弟子汇合,而先赶到的人群里,就传来几声嘲讽。
陈寻扫眼望去,还是老实没几天的苏陵,一脸讥笑的看过来。
陈寻头戴云冠、身穿法衣,自有脱尘出俗之姿;古剑锋、宗凌、南溪三人,打小就习惯身裹兽皮,连粗麻布衫都没有穿过,第一回穿这种长衫法衣,有着说不出的不自在。
古剑锋他们自幼都是修练蛮魂,蛮魂神华其性极烈,淬练筋骨皮肉,对肉身的改变极大。
即使是年纪最小的宗凌,十年蛮武修练,也叫他皮厚肉坚,骨骼粗大,他站起来足足高出陈寻半头,仿佛半截铁塔。
他与古剑锋、南溪三人,穿上法衣,袖管都吊上去,确不是那么好看。
他们性子粗犷,哪里受得了他人当众嘲笑?
即使知道今日是入门大典,宗凌、南溪也是勃然大怒,怒目盯着苏陵,恨不得将他从人群里拖出来,暴打一顿解气。
千兰身材瘦小,下摆都快要拖到地上,听着苏陵在人群里哄笑,她清秀的小脸臊得通红,下意识的要往陈寻身后躲。
陈寻目露寒光,扫过苏陵,心知要叫他这么搞下去,宗凌、千兰他们修炼的道心怕是都会受到影响,而周遭众人听了苏陵的嘲笑,看过来的眼睛里也尽是轻蔑之意,显然也是觉得他们粗鄙。
孤立他们、破坏他们修炼的道心,陈寻猜想这或许就是苏陵不断挑衅他们的险恶用意吧?
“怎么,你们能将法衣穿得跟猴子一样,还不叫人说了?”苏陵剑眉扬起,挑衅看来,夷然无惧陈寻凌厉的眼神。
古剑锋性子比宗凌、南溪要沉稳一下,但听苏陵这话,也是气得心血浮动,右手抓住腰间佩刀,手指关节都“嚓嚓”的响,额头青筋暴露,就要欺身上前,将这杂碎从人群里拖出来。
“今日是入门大典,他故意如此,是要我们触犯律令,好害我们被逐出学宫。”千兰拉住勃然大怒的古剑锋,细声劝他。
陈寻心里一动,心知千兰说的在理。
苏陵此子再目中无人,对他再怀恨在心,也不至于如此挑衅;他们真要被激怒,拔刀相向,对他以后在沧澜学宫修习,就有好处了?
陈寻眼神扫过站在府门的众人,除了那些新晋弟子,还有三名身穿明黄法衣的执事,将陪他们前往北城的缚龙山,参加入门大典。
看到这里,陈寻心神一凛:
除了之前负责别院事务的两名执事外,还有一个陌生面孔,两眼正阴戾的盯向这边,似乎就等着这边稍有动静,就欺身过来。
此人三十岁左右,钩鼻鹰目,不知道他修练的是什么玄功,只见脸色浮白,叫人看了心生阴寒之感。
看他法衣领襟处,有用金丝绣有宿武尉府的执事标识,但看着脸生,这十多数日没有在别院见过此人。
陈寻心知他们刚进沧澜城,这十数天就住在别院里,都没有跟外界接触,除了苏毅、苏陵看他们不顺眼之外,最有可能针对他们,就是在他手里吃过大亏的鬼奚部。
难道苏陵频频挑衅,就是鬼奚部在背后捣鬼,是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根本目的就是要害他们逐出学宫?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唯有他们被逐出学宫,鬼奚部才可以肆无忌惮的针对他们施加报复。
陈寻压着声音,跟古剑锋说道:“可能是鬼奚部设下的陷阱……”
经千兰、陈寻提醒,古剑锋也冷静下来,也气极而笑,说道:“鬼奚部都只敢玩这种手段,看来我们进入学宫,确实是有用的……”
陈寻见古剑锋暴怒的情绪没有失控,反而能籍此看透鬼奚部的色厉内荏,心想他心志磨砺下去,未来的修为必不可限量。
想透这些,陈寻也只凌厉的扫了苏陵一眼,未加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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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陈寻扫了一眼,苏陵直觉有股寒意侵袭心魂,背脊的汗毛都吓得炸起,忍不住回头看了楼礁一眼。
楼礁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北山这几个小子,竟能这么沉得住气。
楼礁十数年前就进入学宫修习秘术,此时恰是宿武尉府的执事。前些天随渠帅楼离前往蟒牙岭北山,渠帅楼离要他注意陈寻这小子,他还不以为意,怎么都没有想到鬼奚部会在他身上吃这样的亏。
此时北山诸部隐有联合之势,鬼奚部又迫于苏氏的规则,不能对北山诸部用强;而更叫人头痛的,鬼奚部此次吃这么大的亏,声威受损,在蟒牙岭南麓的霸主地位,也渐有不保之势。
不仅是为适夷报仇雪恨、消除心结,鬼奚部想要消弥隐患,还得在这几个小子身上下手。
很显然,北山诸部暗中生出联合之心,也主要是对这几个小子寄以厚望。
真要让这几人进入学宫修炼有成,倘若有人能晋入还胎境,成为天蛮强者,鬼奚部再想统合蟒牙岭北山,将沦为泡影!
看着陈寻等人先往缚龙山走去,苏陵拖后一些,凑到楼礁跟前,压着声音问道:“这几个小子不中计,怎么办?”
“等会儿进学宫,你依计行事就是……”楼礁说道。
苏陵有些犹豫,别院这边他不怕惹事生非,但到缚龙山学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不要说三令六尉府的重要人物,说不定还会有长老级的人物,出席今日的新晋弟子入门大典。
他即使将陈寻等人拖下水,害陈寻他们逐出学宫,要是一贯严厉的宗族长老连带他也责罚,那要怎么才好?
“怕是不行吧,十三叔毕竟很欣赏这小子……”苏陵迟疑的说道。
“宿武尉府是四爷跟十三爷分领内外事务,十三爷主外,四爷主内,”楼礁阴戾一笑,束声成线,直接传出苏陵的耳中,说道,“十三爷欣赏的角色,你觉得四爷也会欣赏吗?”
“……”苏陵心里一动,觉得楼礁说得在理,但他打小对苏氏宗族就有深深的敬畏,想到在那么大的场面,滋生是非,心里总是忐忑。
“你放心,四爷要是责罚,鬼奚部也绝不会有亏于你,”楼礁秘声传音,说道,“宿武尉府这三五十年已经没落,三令六尉府排名垫底,你就算能留在宿武尉府修习,又能获得多少修练资源,何不大大方方表现一番,获得他府的青睐?”
第七十章 缚龙山
沧澜城范围极广,黑色城墙绵延似黑龙巨龙,将沧澜长峡西口的这座浅谷盆地,都圈在里面。
城中有山、有河,沧澜学宫就建成北城的缚龙山上。
缚龙山算不上多高,拔地而起约千米高矮,但给人有说不出的巍峨挺拔之感,也是沧澜城中的最高之山,也差不多占了沧澜城近五分之一的面积。
抬头只见,半山腰云气聚集,终年不散,将山顶的建筑都遮挡在云气之中,不叫城中凡人能见——陈寻他们刚到沧澜城,站在远处的岭脊,也完全看不到缚龙山的身形。
一路上,陈寻都警惕的观察落后苏陵与那个钩鼻执事,但到缚龙山脚下,心神当即就叫眼前缚龙山所震憾。
缚龙山虽然才拔高千米,在沧茫的西荒绝域,绝对不能算是什么名山大川,但通体皆是青石的缚龙山,此时已经叫苏氏完全改造成一座直插云宵的巨大祭坛,当真是撼动人心。
缚龙山体削成一个巨大的圆椎体,继而凿山为梯。
陈寻抬头看去,一阶阶青石台阶,宛如青龙盘旋,层层绵延而上。
虽说只有千米高,但青石台阶层层而上,一直延伸没入云气之中,却给人无限幽远之深。
暗道苏棠传他的缚龙诀,应该就是以此山为名,或许此山以缚龙诀为名……
山脚下的广场有数里纵深,东西左右皆广阔无比,就算有二三十万人聚集,都不会觉得拥挤。
地面都用浅灰色的金刚岩铺砌,竖立无数华表巨柱,白石柱刻缕云纹兽形,精美异常。
除了宿武尉府的新晋弟子之外,其他三令五尉府的新晋弟子,此时也都聚到山脚之下,将近千人,但只占到广场的一角。
一色的天青法衣、棕黄腰带,千余新晋弟子站在缚龙山下的广场之上,端看着就气势不凡。
沧澜学宫三年一次的入门大典,也是城中少有的盛事,山脚下的广场,早就挤得人头攒动,围在外围,对着将要入门的学宫子弟评头论足。
看到左丘、宗崖等人也在围观的人群中朝这边挥手示意,陈寻也感心安,即使以后的路再艰难,也没有什么叫人畏惧的。
很快,云深处传来数声鹤啸,鸣声悠远,紧接着山巅就有玄钟敲响,似乎鹤啸相和。
就见遮闭缚龙山巅的云气骤然翻滚起来,就像有一张无形巨手,像拉开帷幕一般,将无穷云气拔到两边,形成两道巨大无朋的天梯云门,聚在缚龙山巅两侧不散。
“天门开了……”
陈寻等一干新晋弟子,还叫云气异象震骇,围观人群早就爆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也不是奇怪。
沧澜学宫每三年新招一批弟子,住在沧澜城里的人们,也早就将入门大典视为三年一次的热闹节目对待。
见遮闭山巅的云气散开,露面千米之以上整个被削平的山巅,无数雄阔的殿阁楼台,就建在削平的山巅平台之上。
陈寻也难抑心里的震惊:
这就是沧澜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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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声唳唳,从北方群山之巅的云气之中,很快就见九人身发五彩毫光,或足下聚云、或骑鹤乘鹏,似缓实疾的从远空的云层徐徐飞来,缓落到山巅之上。
“苏家仙人!”
人群中更是爆发出热烈甚至狂热的欢呼声,甚至有不少人情不自禁的跪拜在地,朝着落到山巅之上的九人顶礼膜拜……
围观的人群欢呼声此起彼伏,很多人情不自禁的跪地膜拜。
看着云门开启、九人自天而降,陈寻心神也是震憾,看左右新晋弟子也都个个目瞪口舌。
陈寻心想苏氏做这么大的排场,或许就是要震撼人心,就是要在诸新晋弟子心中,留在永世无法磨灭的强悍以及神秘印象。
虽然隔着数千米,陈寻还是能感受到那九人的强盛气息。
谈不上特别的凌厉,但直凛人心,意志稍弱的人,都会刻下难磨灭的印象,只怕今生都不敢对苏氏生有异心。
这九人,在新晋弟子的入门大典上现身,应该都是三令六尉府的重要人物了,气息果真是强盛到叫人连仰望都不能。
宿武尉府的当代府主苏竣元闭关修练,已经有十多年不问世事,应该不在九人之列。
苏青峰作为宿武尉府负责外部事务的副尉,陈寻进入沧澜城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他就不知道宿武尉府另一名副尉,传说中的四爷苏全,在不在这九人之列了?
宗凌、南溪、千兰等人完全被眼前的异景震住;古剑锋也是过了许久,才收敛震憾的心神,悄声问陈寻说道:“阿寻,要是乌蟒跟黑山以后能拿黑岩峰造祭坛,能不能超越此山?”
陈寻微微一笑,心想古剑锋能有这个志气就好。
陈寻见过的场面,要远比眼前壮阔百倍,他的神魂坚如磐石,不要说苏氏,就算比苏氏更高一级的天侯世族、云洲宗门想在他心底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印象,也是万难。
不过,古剑锋的心志能不为眼前的异景所撼,陈寻暗感也是难得很,笑着跟他:“或许能呢。”
“安静!”一名执事看到古剑锋与陈寻这时候竟然还在下面交头接耳,全无半点应有的肃穆,厉色望来,要他们保持肃静。
这会儿山巅传来玄钟一般的宏音:
“登天梯!”
这声音就像直接传至众人的耳衅,陈寻神魂坚固,听了也微微一凛:
登天梯,眼前这层层盘旋而上的青色台阶,就是沧澜的天梯吗?
陈寻也不知道什么叫登天梯,看前面的执事、新晋弟子,抬脚往青石台阶迈步走去,也跟着后面踏上缚龙山。
踏上缚龙山青石台阶,就真正的踏进沧澜学宫,从此在沧澜大地,就是人上之人,仙之上仙;说是登天梯,也是恰当。
围观的人群也都露出狂热羡艳的眼神,陈寻心思却是平静。
也不知道缚龙山体上刻有什么玄符大阵,他踏上青石台阶的第一步,就仿佛踩入湖水之中,有无形的威压往周身禁锢而来。
陈寻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乌蟒九幽蛮魂旗吞噬兽魂之后,也能释放无形力场。
宗凌、南溪虽然有迟疑,但也不惊慌;唯有古剑锋、千兰不明就里,往陈寻这边看来。
陈寻压着古剑锋、千兰说道:“应是进入学宫的一道考验!”
但见其他新晋弟子对此情形也没有什么异常,陈寻才知道别院的执事暗中使坏,应该早就跟其他新晋弟子说过今日会遇到的考验,独独漏过他们,应是有人想看他们出丑。
宗凌、南溪开悟蛮魂,都到五层淬骨巅峰;千兰修的是巫蛮,生来就具通灵剑心,应付当前的局面也是绰绰有余,而对已经晋入换血七层的古剑锋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陈寻则慢悠悠的跟在众人之后,抬阶而上。
走了三百余级天梯,就有一座稍大的平台,陈寻暗感身上所承受的压力足有千斤。
不过对所有参与试炼,以及通过其他手段严格挑选的新晋弟子来言,千斤之力实在都算不上什么,陈寻转身见所有的新晋弟子,一个都不落的轻松登上第一层天梯平台。
这边也早就聚集了一些玄衣的学宫弟子,看着所有人都登上平台,眼睛里都难免有些失望:
“真是奇怪的呢,今年第一层天梯竟然没有一两条杂鱼剔除出去?”
“托关系推荐进学宫的,怎么会不早做准备?天梯十关,闯过第一关才千斤之力,也实在太容易了点,就看今年有没有人能直接闯五关,进学宫内院成为紫衣弟子了……”
陈寻抬头往山巅望过去,果真是每隔三百余阶天梯,就有一个平台,心知随着青石天梯而上,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也会步步增加。
他不知道到第五层天梯平台时,缚龙山体直接释放出来的威压,会增加到何等的地步,竟然叫闯过关的新晋弟子能直接入选学宫内院。
陈寻跟随众人之后,缓步而上,登上第二座天梯平台时,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就愈两千斤,差不大翻了一倍;而登上第三层天梯平台,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再度倍增,超过四千斤。
筋骨皮肉的细微深层,都受到无穷雄浑巨力的挤压,陈寻倒是有着说不出的舒坦,就跟服过灵丹一般,浑身的毛细汗孔悉数打开。
此时虽然还只是缚龙山的山脚,但玄息灵气已经相当充裕,而且其性温和,游丝一般的从毛细汗孔渗入筋骨皮肉的深处,滋养血肉、伐毛洗髓,甚至还将五脏六腑内的杂质,一点一滴的剔除出来,继而随着汗液排出体内。
陈寻暗感这缚龙山天梯真是不凡,爬天梯,比吃灵药还爽。
不过,宗凌、南溪等人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举步唯艰,每走一步,额头都有豆大的汗珠渗出。
逾千新晋弟子,差不多有近一半人,实力与宗凌、南溪等人相当,都止步第三座天梯平台之前,也不再勉强登高,而是从怀里掏出丹药来,或盘膝而坐,或演练拳脚,都知道机会难得,抓紧每一刻时间修炼。
宗凌、南溪他们正处于五层淬骨的巅峰,此时服丹炼化药力,说不定能一举晋入淬筋练力的蛮武六层,当下将随身剩不多的聚元膏都掏出咽下,演练大鹏拳势……
见宗凌、南溪很快沉浸到身与意合的入微境界之中,陈寻也暗感欣慰,他则继续拾阶而上。
然而第四层天梯,陈寻才踏出第一步,除了那要将筋骨皮肉从最深处直接碾碎的雄浑压力外,更有一股极其可怖的气息从山体深处透漏而来,直接压得众人神魂欲灭。
当下就有百余新晋弟子,承受不住这可怖气息,直接摔到第三层天梯平台上去,脸色惨白,谁都没有想到,第四层天梯的难度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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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闯一层天梯,威压倍增,到第五层天梯顶端,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应在一万六千斤左右。
陈寻此时两臂将有七八千斤神力,要是拼尽全身的气力去扛,一万六七千斤的雄浑巨力勉强也能承受,心想在上千新晋弟子里,也应该有几人能扛住这么强的压力。
但从第四层天梯开始,从缚龙山极深处透漏的气息极其可怖,似有极凶荒兽禁锢此山之中,直接压得众人魂海欲灭,这实叫闯进第四层天梯的新晋弟子面临双重考验。
除非将蛮魂修练极其坚如磐石,才可能抵住这股可怖气息对魂海的侵袭,才能承受双重考验。
这么多人能轻松应付第三层天梯的考验,然而往第四层天梯踏出一步,就有上百人受这么惨烈的打击,陈里心里暗感,这天梯考验,比他开始想象中的要艰难十倍。
他也不知道,在今日上千新晋弟子里,还有没有一两个人,能扛住双重考验,直接闯过第五层天梯去。
那些从第四层天梯摔下去的新晋弟子,这时也惹来一阵哄笑,他们都臊得满脸通红,面对无情的蹊落跟嘲笑,也不敢还以颜色。
而嘲笑那些从第四层天梯摔下去,大都是从大清早跑过来看热闹的玄衣弟子。
左右随行的各府执事,脸上都多有轻蔑之间。
看到这些,陈寻暗道:修炼之途,还真是残酷,稍有差池,就遭无情淘汰,冷眼与奚落不是常有之事。
你不行,难道还能阻止别人笑你?
沧澜学宫,弟子仅以衣色区分。
那些比他们早三年、甚至六年进入学宫的弟子,要是此时都还没有成为各府的核心弟子,没有穿上玄衣,说明资质以及往后的修炼潜力都相当有限,今日自然也没有脸、没有闲心,跑过来围观新晋弟子的入门大典。
真正有闲情致逸的,放下修炼赶过来看热闹的,主要就是在各府已经拥有一定地位的玄衣弟子。
那些一开始就在第三层天梯平台止步的新晋弟子,他们没有继续前行,倒也没有让那些玄衣弟子的嘲笑。
这些新晋弟子,一方面是他们有自知之明,另一方面他们绝大多数人年龄尚小。
像宗凌、南溪等人才十三四岁,就能承受四千斤的威压,修为已经是相当不凡,未来更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白头不欺少年穷。
修炼潜力极大的弟子,即使暂时修为不高,在沧澜城也会受到足够的重视。
谁会在这时候轻视他们?
那些自以为是,贸然拾阶而上的人,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从第四层天梯摔下来人,他们轻敌大意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他们神魂修炼,比肉身要差得多。
肉身强悍的武修,强在真阳境前期,而到后期,会逐步给神魂强大的弟子赶上。这是沧澜数千年来,所形成的共识。
那些凭借肉身强悍,贸然闯入第四层天梯,却又意外摔下去的新晋弟子,留在学宫,往后甚至都没有晋入玄衣弟子的可能,凭什么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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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不过管这些闲心杂事,与其他近三百名新晋弟子继续拾步往上。
而最终走上第四层天梯平台的,仅剩一百二三十人,更多的人停在第三、第四座平台之间的天梯之上。
上千新晋弟子里,具有上阶蛮武实力的,也就百人左右。
古剑锋作为百人之一,亦步亦趋的走上第四层天梯平台,一点都不叫陈寻意外。苏陵、苏毅虽无上阶蛮武的实力,但腰间绽放毫光,应是有异宝助他们抵御山体释出的双重压力,也走到这里。
玄兵宝甲、秘符异宝都是个人实力的组成部分,沧澜学宫也没有说,非要将新晋弟子扒得精光,再让他们登这天梯;而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仅苏陵、苏毅二人启用随身携带的符器抵挡天梯考验。
不过,苏陵、苏毅此时已经是相当勉强,两人还算俊秀的脸面都憋得通红,青筋暴露,步履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栽倒下去。
而青璇看着仅有真阳境筑基六重的修为,此时还没有借用什么宝物,却也轻松走到这里,叫陈寻颇为意外。
不过青璇是苏青峰的养女,陈寻猜测她打小跟苏青峰修炼的,或许是苏氏秘不外传的玄功绝学,异于常人也是应该。
学宫直接用这种简单而粗暴的,就将新晋弟子分出层次来,也算是相当的有效率。
见陈寻看过来,青璇嫣然一笑,心里却是暗暗吃惊:葛叔说陈寻资质过人,倒是真的。
青璇嫣然一笑,嫩白美靥艳若桃花,清亮的双眸更是秋波流转,有着说不出的柔情照彻人心。
看青璇娇颜绽笑,陈寻心也禁不住受迷惑,暗感也难怪苏陵、苏毅像苍蝇似的跟着青璇身边、阴魂不散。
陈寻此时一意修炼,无心旁鹜,心想要是在地球时,有这么一个美艳少女嫣然笑来,自己多半会没骨头的跑过去跪舔。
陈寻也注意到青璇冲他笑时,苏陵那张颇为英俊的脸竟扭曲起来,心想这货色,心里的酣意还真大。
不过此时陈寻更在意身后的千兰。
千兰实力要差他们一大截,竟然也是赤步赤趋的跟着他们走到这里,这叫陈寻很意外。
千兰秀美的脸蛋上,往外渗着细密的汗珠子,浑身绽放青滢毫光,竟是她生来就具有的通灵剑心,此时极致催发出来;毫光看似柔弱,却坚定不移的助千兰全力抵抗山体释出双重的压力。
除了苏棠之外,千兰还是陈寻看到的第一个身具魂海异相之人。
此时见她虽然只有真阳境六层的实力,走到这一步却比其他上阶蛮武或者青阳境后期的真修弟子都要轻松,陈寻暗感通灵剑心还真是不简单啊。
千兰身上散发的异象,也引起周遭执事及围观弟子的注意,陈寻抬头看到山巅之上,也有许多人注目看着这边。
苏陵、苏毅二子,看千兰身显异相,更是一脸惊骇,他们都知道,身具荒古血脉、魂海异相,在学宫会受多么的重视?
苏陵心里掀起狂涛巨浪。
楼礁的用意,最好是将这五个蛮货都逐出学宫,好让鬼奚部能肆无忌惮的收拾,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出身左棘部的左千兰,竟然身具荒古血脉,心城想,就算千兰触犯学宫律令,宗族长老又怎么舍得将这样的好苗子逐出学宫?
将千兰逐出学宫,根本就不是他跟苏毅能办到的事。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苏陵阵脚大乱,与苏毅面面相觑,暗道,他们真要继续跟北山的这五个小杂种起冲突,宗族长老甚至极可能会将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旁支弟子牺牲掉。
可是他们已经收了楼礁的好处,鬼奚部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啊?
“放心,依计行事,必能阻陈寻进入学宫!左棘部的那个小丫头,就算进了学宫,也不足为虑!”
苏陵正惊疑不定,楼礁一缕声线就传到他的耳朵里来;他迟疑的往楼礁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楼礁是不是拿话诓他。
陈寻一路上都在暗中观察苏陵的异动,转身见那个钩鼻执事正阴魂不散的也跟在他们后面、此时正与苏陵交换眼色,头皮就觉得发麻。
陈寻也不知道他们想捣什么鬼,他此时也没有资格去找那钩鼻执事的麻烦,但“沐猴而冠”之仇不能不报,见苏陵似有放弃再闯第五关的意思,走过去笑道: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再往前走一步,应该就有资格换上玄衣了。青璇师姐应该还有余力,我也能努力一把。苏陵师兄,你可要加一把劲啊。要是我们都走上去,苏陵师兄却落在后面,以后苏陵师兄看到我,要反过来喊我师兄,可多不好意思啊!”
古剑锋也看到苏陵与那钩鼻执事在眉来眼前,心里暗恨,但也无以为计,见陈寻此时怂恿苏陵再闯第五层台阶,心里暗乐。
他能看出苏陵爬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身子骨摇摇晃晃,似乎再多加一根稻草,都会给压塌掉。
他们拿那名执事没有办法,但要折腾苏陵,就是要挤兑他跟着继续闯第五层台阶。
缚龙山不仅是学宫所在,同时也是沧澜城的中枢大阵,苏氏经营千年。
中枢大阵此时即使才释放百分之一的威压,苏陵心里也清楚知道,再往上走一步,会何等的艰难。
然而陈寻猜的也没有错,只要踏上第五层天梯,在各府都至少担当得起核心弟子的身份。
虽然爬上第四层天梯平台的,有一百二三十人,但未必会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再多走出一步。
苏陵本也有自知之明,只是陈寻的这番话听得是额外的刺耳,而见他嘴角微微上翘,有着说不尽的嘲讽。
苏陵气得双眼发黑,喉头一甜,当即就喷出一口血来,染红青石台阶。
“啊,”陈寻惊讶道,“苏陵师兄撑不住了啊,那就不要勉强了,我们也不等苏陵师兄你了……”
陈寻轻轻松踏出一步,稳稳的站在第五层天梯上,又转回身来,跟苏陵说道:“苏陵师兄,你以后喊我师兄,真也没有关系吗?”
苏陵气得肝胆欲裂,挣扎着就要抬脚。
“苏陵,不要。”苏毅见苏陵受不住陈寻的刺激,竟然真要抬腿去闯第五层天梯,忙出声阻止。
“没用的甭货!”陈寻刚才还一副替人鼓励的脸,转眼就冷寒如霜,轻蔑笑道,“你踏不出这一步,小爷我一辈子就踏在你肩上拉屎撒尿!苏陵师弟,你要记住这点!”
“你!”苏陵见陈寻小小年纪,变脸如翻掌,气势嚣张跋扈,心里恨想,这次就算将他逐出学宫,但古剑锋等人依旧会留在学宫,他要是不能跨出这一步,依旧会叫古剑锋等人踩在头上拉屎撒尿,这叫他如何甘心?
古剑锋见苏陵有所犹豫,也将一点灵识注入金刚玄甲之中,借金刚玄甲的护体灵力,悍然踏上一步,稳稳当当的站在第五层台阶之上,面露讥笑的看向苏陵。
见古剑锋这夯货,竟也能如此轻松站在第五层天梯之上,苏陵心想,第五层天梯或许没有那么难闯,从怀里掏出一把丹药,囫囵咽下,抬步跨出。
然而在他面前,第五层天梯似叫一面无形屏障遮住,他就是拼尽吃奶的气力,怎么也都挤不开这无形的屏障,真正的站在第五层天梯之上……
青璇见苏陵额头血筋都快要爆出来,英俊的脸有说不出的扭曲狰狞,心知他已经到极致,柔声劝他:“苏陵,你争不过陈寻师弟他们,就不要勉强了!”
青璇不劝还好,她这一劝,苏陵从深心深处涌出戾气,竟在他百骸之间生成一股新力,天梯之无形屏障竟叫他像破开湖水一般挤开……
见苏陵竟然竟然再踏出一步,陈寻也是暗暗心惊,心想,要是刺激苏陵此时突破境界,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陈寻担忧未过数瞬,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苏陵,就叫五层天梯之上势沉如雄山大岳的雄浑巨力压垮,整个人被重新像湖水汇拢过来的无形屏障弹飞出去,人在半空就狂喷一口鲜血,摔趴在第四层平台下的台阶上……
苏陵身上的法衣也给打得粉碎,甚至连第三、第四层天梯平台之间的压力也承受不住,整个人给死死的压在青石台阶上,连手指动一下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