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T-14蹲在边缘上,下方就是躺在担上架的D-288,一旁的蓝精灵正在紧急地抢救着他。诺艾尔走过了他的身边并没有特意地去关照他,视线放在那些搬运着重伤员的蓝精灵身上。
“这样真的好么?这里可能经受不起下次这样的打击啊。”
T-14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写着不悦和难过,这时正好对上了走在诺艾尔身后的小D,后者只是眯着眼看着她,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算了,这只是我们的私事而已,和他们的战斗也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的。”他搬弄着自己的帽子,语气中带有一种颓丧和自暴自弃的感觉。这些都被诺艾尔看在眼里。
“好啦别这样,这里还需要着你呢,大家都需要你们。”
诺艾尔的话语让T-14的表情变得平缓了下来,站在下方的她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宁静而略显肃穆的阶梯道。
“守护好自己想去守护的东西不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吗?这种事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嗯?”
看着T-14在自己的开导下有所改观,诺艾尔立刻转变了一种说教责备的态度。
“光凭着年轻人的那种莽劲是不行的哦,那个东西,也不是那么好用的。不过年轻人嘛,还会有很多犯错后学习的机会的。”
诺艾尔用着不太在意的语气自言自语般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便走开了,现在的他应该一个人冷静一会。她插着口袋从废墟上走了出来,山顶上方的翡翠战队也已经离开。
“那个金属人告诉我,让我转告您:那些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在前面的那个房子里关着。”仍然在维持着警戒线的蓝精灵如此告知诺艾尔,手指指向街上的一座房屋,之前软禁着贝鲁克和他朋友的那间。
警戒线外只有少数几个探着头朝里面看去的看热闹的人,其他的人已经表现出了离开这里的打算,一些摆摊的人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朝着外面走去。这在诺艾尔的眼里看来不是一件坏事,光是在自己的老家那边人们做的麻烦事就已经够多了,更别说在这样一个缺少管控的地方。
“没事吧?”戴眼镜的那个女生投来担忧的目光,街上站着的几个先前居住在这里认识的人也投来了目光。
“没事,只是街上受了很大的损伤,那些房屋里面应该也全是玻璃渣和泥灰吧,我不太建议在里面的区域继续居住。”言外之意,这里并不适合过多停留,诺艾尔本来想这么说的,可是想到这些人中大部分人的身份和自己的今后的事情,她并不准备这么说,只是想静观其变。她一直都只想做那种人而已。
推开房门后里面分开限制着两批人的行动,喝得半醉的贝鲁克和他的朋友很快投来了关心自己命运的目光,而角落里被绑着双手挤在墙角的四人组则一言不发,那两个看起来有些畏缩的人正在被小西用伞在面前的地上划着什么东西以示威胁,独眼壮汉浑身是伤,身上的马甲也磨损擦灰得十分眼中,身材窈窕的女子则贴在墙边吹着口哨。
“听着,我们可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贝鲁克上来就准备要解释这件事情,可能是因为一旁的朋友对此十分在意的缘故而十分主动。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很讲理的,你们走吧。欢迎下次再来,不要带着太多的目的。”诺艾尔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两人前脚后脚地走出了房屋,贝鲁克感叹自己一天的时间就被搭在了这样的事情上。如果不是莱昂说着要实地考察一番,他都不会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留意到了,不过转念一想,之前自己带队的事情也不比刚才发生的事情性质要差到哪里去,只求无事为安。
“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贝鲁克示意莱昂道,不过莱昂正在自己的笔记上记录着什么。
“这件事有什么好记的吗?我们失败了,就先这样吧。”
“都是一段故事,而且我有些灵感了。”
贝鲁克不再去在意这位对于文学方面十分沉迷的朋友,他四处张望寻找着他认识的帝国传教士团队,终于找到了约定的队伍中。
“刚才那个是星卫吗?”
“居然在这里能见到他。”
“刚才他好像用了连接帝国的魔法,我感觉出来了。”
“不用在意,只是小小的失败而已,毕竟缺少外援,比如……你们。”
贝鲁克的一番话让这些人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显然刚才带着七星卫离开的传教士也是用那般的说辞责备他们的。
“我在想……有必要么?”有一个传教士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过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太妥当之后立刻动身独自前往海边了。
“所以你们是哪里来的?到这里准备做些什么?还会带着那种东西。”诺艾尔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给他们松绑之后让他们并排着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刚才忘了告诉你们了,那个东西没法再从基地运来了,所以打大恶龙的时候就用这些小东西吧。”女子对着那两个低着头满脸愧疚的同伴说道。
“哦,基地,你们是有组织的人吗?还有说的那个‘大恶龙’是什么东西?”
“抱歉抱歉,只是给这两个小子讲的童话,结果他们就在基地里准备了这个来应对的。至于我们身份的那种事情,恕我无可奉告。”
“其实,我们听说这个地方有不朽的宝藏。只要在墓室里吸一口,就能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刚才只是因为先前遇到过这种耍诡计的法师才想要报复一下的……当然,手痒了也是一方面。”
“又是传说。这里的传说已经够多了,什么污浊什么诅咒什么源头之类的,唯一的诅咒就是那种看不了手机视频的诅咒吧。”
诺艾尔摊了摊手表示这种信息毫无吸引力,不过她看在这些人提供了一定的帮助的份上也不准备刁难他们。
“随便了,你们可以走了,如果想留在这里的话我们可以为你们准备一些设施的。”
“哦哦,真的吗?那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这种偏僻的地方有个临时营地真不错啊。”
诺艾尔准备和讲讲这件事情零崎,这时突然发现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一个零崎的人偶都没有了。在木屋酒馆的桌上找到了烂醉如泥的零崎,尽管她的“第三只手”正在扯着她的脸试着叫醒自己,不过收效甚微。
“嗨嗨,起来了,你的那些帮手到哪去了?”
“他们……嗝,休眠去了……我答应过它们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
“离开……嗝,我没说要离开啊……在哪里度假都无所谓的……不过,探子告诉我啊,双子城的度假酒店因为秩序动荡……对,是秩序动荡而关门了,所以我就在这里度假咯……顺理成章的。”
嚯,看来有新的事情在这片大陆上发生了啊,有趣有趣。
得知东西都放在仓库后诺艾尔带着小D朝那边走去。
“看起来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事情啊。”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出,希诺正靠在自家的围墙旁边抽着烟,他向诺艾尔递过来烟盒后被推辞了。
“那么你应该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的吧,还是比较重要的那种。”诺艾尔朝她坏笑了一下。
“确实如此。”
“对了,刚才明明还有很多人的,为什么现在街上看不到他们了?”
诺艾尔望向街上,除了稀稀拉拉的几个原地等待和朝着海边的方向走去的寥寥人影之外一无先前几小时之中的热闹场景。
“只是简单调整了一下港口行程的时间。不管这里发生多么大的事情,他们的归宿依然还是自己的家,烟花大会已经结束了。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不是么?”
希诺并不准备告诉诺艾尔更多的事情便踩灭烟蒂之后沿着围墙从后面走回了家。
在大门的入口处她又见到了那个摆摊的鼠人,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还在那里蹲着,夜深之后外面的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
“你们还不准备回去吗?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了哦。”
鼠人在得到诺艾尔的注意后立刻走上前来。
“那个……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又多了一种称呼,“我们想留在这里。”
“是没买到回程的船票吗?”
“不是,想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但是我们身上没有多少钱。”
“哦,是要住在这里的吗?嗯……那先住着再说吧,你们和我去搬你们的东西吧。”
听到这个消息后鼠人立刻叫上了旁边那两个摆摊的小女孩,推着已经睡着过去的女孩的轮椅跟在诺艾尔身后,刚才的那四个人也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
“嘘,你们小声点。”鼠人比了个手势示意跟在后面的壮汉停止大声责备那两个小滑头,他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诺艾尔用零崎给的钥匙打开了仓库门,里面确实堆着不少的东西,像是收起来的营地帐篷,舞台结构和灯光之类的东西。她用这把钥匙打开了墙上一个箱子的锁,思前想后从里面取出了两根钥匙。
“嘛,我也不清楚哪个是哪间的钥匙,你们去试一试吧。不要去动有人的房间的锁哦,你们应该不会那么傻的。”
“喔呀,这些是什么东西?”狼人突然从旁边的房间发出一声嚎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诺艾尔走进房间,里面倚着墙陈放着一排排的零崎的人偶,看起来是都解除连接后放在了这里。
“是这里的工人人偶,任务完成了就被放在这里了咯。”
“难怪我闻不到它们身上有人的味道。”狼人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缓解自己的尴尬。
不过意外还是会发生的。娜米兹以为街上离其他人比较近的一间房屋没有人就试了一下,但是门却自己打开了,不过更加麻烦的是他发现房间里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香烟的味道。
“她……还好吗?”看着蜷缩在地上躺着的女子他担心地问着“牛乳”和“小麦粉”,两人上去用手指撑开了她的眼皮,看到正常状态的绿色眼瞳后确认地点点头表示肯定。“那还是把她扶上床吧。屋子里烟味好重啊。”
“牛乳”和“小麦粉”将她托上了地铺,娜米兹也踩熄了地上可能引起火灾的烟头。
最后她们找到了对应房屋的锁,是那件木屋酒馆的。
夜晚应该是宁静的,即使是之前有过一些喧嚣的事物。HN-206在这个时候从瞌睡中醒了过来,她靠在“木马”的身上坐在土地上就睡着了,“木马”亦是在这时醒了过来把头扭向她蹭了蹭她的脸。
外面的喧嚣与她无缘,她在这个晚上都在翡翠的庄园陪伴着“木马”,驾驭着它在月下的荒野中奔跑,直到没有砍伐掉的树林边缘和小溪岸边,只有星星和月亮会注意到她们的存在。现在她们注意到了空中翡翠的军团返回的火焰光芒,自己也该回去了。
“晚安。”
和“木马”道别后HN-206关上了栅栏门离开了翡翠庄园,整条路上行走着不少的人,不过现在只有她是逆行着走的。她低着头尽可能不去引起别人注意,也不去看着别人。
“说真的,你错过了太多东西。”诺艾尔和两个女儿收拾着地下室里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散落的纸质资料,如果不是因为易碎品都被安装在支架上可能东云的玻璃瓶之类的东西就变成难搞的垃圾了。
“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在野外老远都能听到这边的动静。”东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感到难以置信,肩膀上的萤火虫也被吓得不轻。
“如你所见,外面那些躺着的蓝精灵大概可以告诉你答案,不过那不重要。”
储藏室的空间已经被塌陷下来的石块填充,钢制大门也被挤压地变了形,不过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其它两个房间没有什么大碍,植物培养室和新修起的浴室以及主实验室还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不过要等E-42修好电路之后这下面才能通电了。
“好了,这里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继续去帮忙吧。”
两人走回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处,地面上铺满了蓝精灵的重伤员和尸体,蓝精灵正在用从零崎的仓库里带来的药物进行着处理,呻吟声和祈祷的声音此起彼伏。今晚看起来是个不眠之夜。
“十四人阵亡,九人重伤感染,六人轻伤感染。”T-14冰冷地向诺艾尔报告着伤亡的情况。
“这个感染率有些高了啊。”东云博士对着眼前的一个伤重者的手臂观察说道,以她敏锐的眼光来看这个蓝精灵伤口上的感染正在比常人更快地扩散着,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这个症状感觉有点不太正常了。”
“也别说那么多了,先救治那些有一线生机的人吧。”
很多人在这里忙碌着,栞奈先前将手放在伤员的身上在用魔法试着进行治疗,但是出现了意外之后只是站在了一边做着护士的工作。帕莎,贝妮和蕾在按照说明书上的内容调配着药剂,珂赛特在一旁安抚着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蓝精灵伤员,梓和琳在来回运送着物资。
“好了,已经通电了。”E-42从树上顺着树枝滑到了树干上,这样他们可以在室内的灯光下进行观察和操作。
HN-206默默地坐在“朽木”平台的边缘上仰望着月亮,D-288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完好的右臂悬在半空中。
众人忙碌到了半夜后都回去休息,地下的培养室里挤满着伤重的蓝精灵,东云正在一个个地记录病症,不时传来一声叹息。E-42和小D小西以及萤火虫也已经睡去,只有将资料重新整理排序着的诺艾尔还坐在桌前没有睡着。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T-14在这个时候走进了诺艾尔的实验室并推开了主实验室的铁门。
“嗨嗨,你需要什么心理辅导吗?”
诺艾尔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到来。
“我有些看不清我们的命运。”
“你们?”
“我们小精灵族的命运。”他站在门边缓缓掩上了铁门,“有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太弱小了。永远比别人矮一截,比别人做更少的活,身体比别人差,被别人看不起,被欺负……我不希望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T-14边讲述着,边用手指在随身携带的步枪上摩挲着纹理。
“所以你们拿起了枪?”
“您说过的,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有用的。”
“当然,这些东西在新时代已经快被淘汰了,不然也不太可能让你们这么随便地得到。现在是什么的时代?超然的科技和魔法的时代,好像也不算,不过对于什么都没有的情况来说确实也只有这些能用了。”
“糟透了,没救了。”T-14想要一把把手中的枪丢在地上,但是看到还在睡觉的人便收回手放在了膝盖上。
“别泄气嘛,总会有办法的。最简单的事情,让自己变强。”诺艾尔起身从角落里取出了那把之前她说帮忙修复的佩剑,T-14接过手后发现其实并没有修复,不解地抬头看向诺艾尔。
“它并没有修好。”
“是的,不过这样。”诺艾尔拿过了刀鞘,直接就将有些卷刃的佩剑硬塞了进去,然后就卡在了里面再也拔不出来。“你知道吗?有人拿着这把剑时别人眼中的他是充满威严的,而有的人则看起来嗜血好战,他们的结果早在别人的目光中就已经被决定了。”
“别人决定的?我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
T-14有些不认可地撇了撇嘴反驳道。
“那就不需要这把剑告诉自己什么道理,不使用它比使用它来得更有意义。”
诺艾尔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不由分说地将它还给了T-14。T-14盯着它看了一会,还是拿起了那把和自己的身形差不多长的剑比在自己的面前中央。
“什么都看不出哦。”诺艾尔摊手说道。T-14便重新将它装回了腰间,若有所思地准备离开,看起来他现在依然失落,这份心绪并没有解开。不过这时诺艾尔想到什么又拦住了他。“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帮助,我会稍微提供一点的,当然,这纯粹是一种情分。”
“感激不尽。”
四十:归去来兮
“海之眷顾”回到了这个她生活过的地方,远离自己的故乡的一个海洋中的小岛上。即使水是生命之源,但是她脚下的这片土地依旧无法被滋润,目光所及依然是难以感觉到美感的枯黄色,棕黄色的荒废田地,浅黄色的空中云彩,深褐色的远山,棕红色的铁锈长满了街边的路灯。
她赤脚走下田地,在连杂草都难以生长的田地中蹲下抚摸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让自己的魔力顺着之间滴落大地之中寻找着那些依然顽强存活的种子。她摸索到了,可是此时的她害怕地收回了手。
海水只会立刻终结掉这颗种子的命,即使它可能只是一株杂草的最原始的样子,她也并不希望如此。
她继续沿着旧道路的痕迹向着大陆深处走去,沿途路过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庄园,长满干旱壁虎的木屋上方的招牌是这里颜色最鲜艳的一块,用着世界语写着“翡翠庄园”的字样。当她探头向里看去的同时听到了里面有人活动的动静,便立刻收回了身无声无息地走回到正常的路径上。
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留下着像是沾了水的脚印,这些由魔力构成的印记在下一个脚印踏下后便会立刻消散在空中变成一缕水蒸气消散不见。也许她的足迹走遍这座岛之后这里就会降下雨水,但是这片土地似乎再难开出鲜花。
她的目的地并不远,细软的沙地对脚底有着强大的按摩舒缓作用,不过她赤裸的双脚并不会与地面接触。在魔法的簇拥下她的身旁永远是一片波涛翻滚,自身也在踏浪而行着,随着她的驻足而平息。浪花止处,眼前的坡上那扇熟悉的钢制大门反射着朝阳的光,在周围一片泛着米灰色的墙体之中显得无比明亮。
初升的太阳下的街道上显得无比冰凉,寒过渡季的余温并没有消散殆尽,不过被海水的气息包裹着的“海之眷顾”感觉不到这一点。阳光从身后的方向照来,街道上的影子向着远方倒去,包括那些站在暗处自认为照不到太阳的人的影子。
他们也许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也许只是流落至此,和曾经的自己遭遇相似的人。不过这里已经失去了庇护的力量,一切都变得混乱无序,就像……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样。
随着世界一同逐渐苏醒过来的这些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与周围的阴暗相比,光鲜亮丽的她显得是如此不同。她在被注意到,那些人投来的眼光中夹杂着不可思议与惊恐怀疑。
不过成为了“神”的她不应在意这些,她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的变迁,潮水般的魔力以她为中心冲刷着周围的遗迹,在一层层别人看不见,唯有感觉到微风拂过般清凉的浪潮之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身后的人默默地随着她的脚步,婉如无法接近神的朝圣者一般。
她走过了转角,踏上了与周围略显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的阶梯,这里曾经被毁灭过,又被修复,再被废弃,到如今却还是这个样子,她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悲哀,不过看到一切尚在的她心里至少得到了一种安慰。她并没有能力庇护一切,一切离她似乎都太过于遥远,接下来她将离开这里,沿着只有自己没有走过的路前往极东之地。
比其他人更有活力的小孩也同样赤着脚在附近玩耍着,踢着地上的罐头和滚着铁圈,见到这样一个浑身发着微光,面色安详善良的“人”之后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在众人的目光中“海之眷顾”登上了最高一级的平台,将一只手搭在了石质古早路灯之上,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其中突然被唤起了萤火之光。她抬头看向这棵被人们称作“朽木”,也是这里得名的缘由,整体因为积灰而更显暗淡,不过和曾经相比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或许晚上这里还会亮起灯来,不过自己是无暇可见了。
她的此行即是回到这里一看,也是来归还一件物品。身后的海浪冲来一片贝壳,“海之眷顾”将其托在了手中,然后将其放在了树下。那是一副绘制了极东之地的某个神明的画像,不过在一些部分却显得不是那么自然,像是为了什么而特意做了额外的修饰。
“唔……嗯……哈啊……”树后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哈欠声,就在树旁的阴影处一个老人醒了过来,他的手中抱着一柄扫帚,和这幅画上的那个并不一样,只是一个没有魔法的凡人之物而已。
老人扭头看向这边,他的眼睛并不自然,眼球略显斑白且面色憔悴。事实上老人已经几乎失去了视力,唯一所见只是在常人之中无法直视的阳光。
“早上好。”“海之眷顾”开了口,她不曾敢于与常人交谈唯恐因为同情心而成为滥觞,不过她感觉得出一种魔力在心间萦绕,让她稍微放下对凡人的戒心去善意对待这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人。
“早。嘿,我看得见你,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老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嘴里所剩无几的黄牙演奏出高兴的声调。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嘛。”老人似乎比看起来更加健谈。“平时就打扫打扫这里,向别人讨点吃的,大家都是这么帮助着在这里活下来的。别看他们都是那样,哈哈,有他们在这里我也才能活下来的啊。”
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工作呢?我也许不明白您的痛苦,但是如果可以,您应该试着更加轻松地生活,清理这样的阶梯对您来说可能是件麻烦和危险的事情。”
“或许吧,不过你看这棵树,它是那么与众不同,我一度认为它就像传说中那样有着信仰之力。你去过极东之地吗?那边就有很多这样的树。”
“对不起,恕我直言,它并没有那样的信仰。它的一切都……死了。”
“可是我还活着。”老人突然一下站起身来抓着扫帚舒展起了身体,可是又感觉有些不适地坐了回去。“哎呀,我还是老了呀。你看我什么都看不见,也能在周围上来下去,不过啊,时间走的太快了啊,过几天也许我就听不见走不动咯。”
老人歪头蹭了蹭身后的树干。
“不过啊,每天做着那样的事情让我感觉到活着,每次都有些力不从心,这样的感觉才是活着的感觉啊。我喜欢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奇形怪状的树,不过在我眼里却很美啊,大家都觉得我疯了,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还是懂得怎么样活着舒坦啊。”
老人伸出斑驳的手在树的表面抚摸着。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还有手艺的时候会把见到觉得美的事物画下来,可是现在动不了手也看不见咯。那时他们都觉得我傻,在这种地方能发现什么好看的东西,现在想一想,也确实是这样,我都不想承认咯,哈哈。”
老人的语气看似欢快洒脱,在“海之眷顾”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哀。她不应该帮助凡人,就这样再一次地提醒着自己,不过她准备丈量得失,想要做一件让自己略感欣慰的小事。
她也感觉到有一件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已经了无用处,可是出于各种原因还是戴着,那是陪伴她从青年到现在“成神”都戴着的眼镜。画画的人比常人更有这样的困扰,不过她现在已经通晓万物,目明透彻。
这一刻的她已经归还了那副画,据说是一位陌生人送给自己的,而自己再为遇到过他。或许就是面前的这位吧,不过她否定了,不过不是否定可能的事实。
她不应该有这样所谓“或许”的猜测和随之而来的假设的想法,对过去的羁绊和留恋会成为缠绕在她身上的束缚。将要进行的工作将不允许她有着主观的想法,不过不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那些小事,这件带着自己看见万物之物也不再需要,只剩下一个作为过去的符号而已。
“海之眷顾”取下了眼镜,让其浮空飘向老人,戴在他的眼前后突然消失成烟。老人像是被人用水喷了一下脸一样连忙遮起擦拭,却并没有那种东西。他盯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看着,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惊讶地张着嘴看着眼前的“神”。
他看见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那般陌生,他抬头看向那棵树,比失去视力前所见更加枯黄;整个台阶和平台是周围的事物比自己眼中所见的一抹白色更加明亮;远处下方的那些人在只能回忆起声音的他脑海中突然有了图像;而眼前的这个发着光的“人”,他看出来了,其实是一位“神”。
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认着,可是这份魔力不会持久,“神之眷顾,难以渡人”。很快他还没有享受重获光明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又逐渐开始模糊,不过他还有一点时间来看完这场仪式。
“你是……”
“海之眷顾”并没有开口,她站在树下微微仰头,双手抬起在身前像是要环抱住这棵大树。周围观望着神明进行仪式的人感觉到了一阵凉爽的感觉,如沐春风。
这棵树并没有信仰的魔力,但是有着“信仰”。
依托着上面留下的“信仰”,“海之眷顾”完成了仪式,魔法化作水蒸气飘向空中,不久之后这里将会下起雨来,如同被干旱诅咒了的海岛上将会再次焕发生机。
而这份由记忆带来的“信仰”被消耗掉后,“海之眷顾”对这里的牵绊也消失了。
“我……好像见过你,好像……好像……”
“海之眷顾”决定稍作停留,端详着这个老人的脸看着那份魔力的消散。老人颤颤巍巍的手伸在空中停了下来,接着默默地走到了远处望向这边。
神明都是难以接近的,所有人都被魔法影响着灌注了这样的念头,即使是她也不得不如此去做。
她走上通向高层山麓的石梯,那里她记得有一条小河流向远方——这也是她最后的主观记忆。她踮起脚踏进河中感受着与长期以来的环境不同的水域,随后身形化作一股水流融入其中。
从这里她将流入这座岛上的唯一一条大河,随后进入大海去往远方。
即使如此,这里似乎永远都残留着一种抹不去的灰色,将朝阳的明媚阳光搅合其中之后让映着这份阳光的事物变得有些古旧和发黄。
每天都是如此,今天也不例外。
诺艾尔坐在残破的高处平台边缘,一只手抵着膝盖撑着有些沉重的面部。在她的脚下是一片动荡之后的残破模样,空中的黑色飞鸟从远处的山巅和密林中向这边飞来后见状也停滞不前,最后落在了那些摇摇欲坠的危房屋顶上,稍作停歇便再次展翅离去。
秃鹰,乌鸦,还是黑鸨?诺艾尔稍微思考了一会之后便感觉到了无趣,完全放松之后的无聊感在清晨的第一刻就朝她袭来。近处的这一大片的地面因为地基塌陷而变得有些平整,如果清理一下上面的这些石砖和泥土,把裂缝和陷坑填上可以出现一个很大的广场空地之类的地方。不过有没有人使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起来那些外来者们已经完全离开了这里,平时有些卖力的劳工在这时就会自发地开始工作起来,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这附近的住所也显得岌岌可危,玻璃窗户被震碎到只剩下窗边上的碎碴,墙壁上也被飞撞的物体撞得凹凸不平画满划痕。
情况,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情况。诺艾尔想到这耸了耸肩。这里剩不了多少人,自己那莫须有的工作也可以变得十分轻松愉快一些,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准备去做的样子。对啊,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让大家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不久行了,这样自己就有时间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情了。
愉悦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脸上,清晨比较清新的空气和怡人的温度让她感觉心情自然地好了不少。
“嗨嗨。”
她对着脚下悬空着的方向打着招呼。就在诺艾尔悬在平台外边的双腿的下方就有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洞,看起来是以地面的裂隙为基础挖出来的。里面是一片视线难以企及的黑暗,不过坑边缘上微微发出的亮光让她知道是什么东西燃烧殆尽剩下的灰烬。
坑边仰面躺着两个蓝精灵,如果不去细心注意还会以为那是两具尸体。听到声音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从乱石堆中睁开双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后站起身来看向声音传来的上方。
“昨天晚上感觉有盗墓者溜到我的家里呢,啊~弄得我一晚上没有睡好啊。”
“对此我十分抱歉。”
T-14脱帽表示歉意。
“所以,嗯?你们做了一晚上的这件事情?”
“嗯。”
“不过我记得你们的种族应该是以土葬为主,我感觉得到下面有温度扑上来,还有,说不出的苦腥味。”
T-14俯身向洞里看去,一切都成为了灰烬,一夜之后只剩下还未熄灭的余烬。为此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十分地痛苦。
“当一切都化成灰,就不会有麻烦事了。”
“T-14”摆摆手道别,朝着他们原来居住着的那间双层平房走去,让诺艾尔没想到的是在那间看起来残破不堪的房屋里居然还住着人。
这时D-288有些鲁莽地顶门而出,手中拿着一块砸碎窗户飞进屋内的路灯石座就要朝外使劲一丢,身后的E-42扯着他的肩膀像是要阻止他。,而“T-14”正好就要走上去,吹着口哨双手靠在脑后的他见状丝毫不在意地一个侧身躲过,以手撑在窗台上从碎玻璃之中穿进屋内。
“D,冷静一点。”
D-288没有在意她安抚的话语,跌跌撞撞地走着捡起屋前的那些重物丢向远处进行清理,失去了一只手的他活动起来十分不平衡,在丢出一个石块之后无法用另一只手和身体作平衡而摔在地上。
“好难受……”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在E-42和其他几个蓝精灵想要上前扑倒压制住他时一甩手将众人挡开推倒。面对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D-288沉重地呻吟了一声,随后向前跑去,可是跑到半路像是无力虚脱了一般半跪在废墟之上,眼神变得失神而游离起来。
D-288用一只手在废墟之上四处翻找着什么,推开石砖翻起土堆,那种眼神就像是寻找埋藏了数十年的信物一般。终于在一处找到了那件物品,沉积下来的烟雾之下掩埋着他的左手缺失的部分,碎裂的金属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就像是宝石一般。
他拿起其中一截比较完整的部分就朝着自己的左臂上去靠,不过这样做除了彼此之间的刮擦发出令人难受的噪声之外毫无意义,可是他还是要这样做。
“嗨嗨。”诺艾尔从旁边的坡上小跳了下来走近他的身边,D-288的手臂无力地耷拉在地上,面色憔悴地看向诺艾尔。“那个东西已经坏了的哦。”
“您是‘科学家’,对吗?我……不喜欢现在这样,如果您能帮帮我们……”
残破的机械组织滚落到一边,跪坐在一片发光的金属残骸之间的D-288低着头像是被欺负的小孩一般。诺艾尔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直接从他的身旁走开。
“要先让自己的内心变强大才行哦。”
在其他蓝精灵的目光下诺艾尔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抬头看着这座状况岌岌可危的建筑。
“你们还准备住在这里吗?如果发生小小的地震的话整个就可能塌下来的啊。”
“嘛,他们也不乐意搬出去就是了。”
E-42为其他人打着圆场。诺艾尔从窗户看进去,里面整齐排铺着的双层床铺上依然有许多的蓝精灵在休息着,一些没有人的床位上卧具被整齐地叠放着,在室内灯下被叠的上方有什么微小的东西在亮着光。已经醒过来的蓝精灵正在整理自己的装备,背上枪袋在墙上的计划表上记录自己。
“在一个地方生下了根,便再也难以离开。”
从楼顶传来了一个低哑的声音,HN-206像是之前的诺艾尔一样坐在二楼的边缘处无聊地望向远处,没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她也像是在享受着这样一种活着的状态。
“对了,那个……我可以一直在下面住下吗?”
E-42在诺艾尔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当然啦,没有任何影响的。”
“还有……我想多学一些东西,您有什么能教给我的吗?”
“诶~”
听到这样的请求之后诺艾尔饶有兴致地看着E-42,意识到自己处于有些尴尬的状态的她变得有些害羞而脸红。
“真的吗?真的那么热爱学习吗?”
“嗯,嗯。”
“那,嗯……好吧。”诺艾尔插着要抬了抬手,脸上的微笑表示没有什么意见。这时从屋后方山的另一边发出了引擎运转和熄火的声音,看起来像是庄园那边来人了。
诺艾尔朝着外边走去,正好撞见那四个拿着装备朝着里面走来的怪人,看起来手里的银色猎枪是他们的标志。
“嗨嗨,昨晚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比在野外睡睡袋感觉好多。”为首的独眼壮汉用右手在胸前比划着像是帮派里的感谢的手势。
“刚才的动静是你们弄的?”诺艾尔开了一个玩笑。
“当然不是,真的壮观,天边一下降下来那么大一台机甲。”
“我也想有一个。”豺狼人舔着自己的獠牙说道。
“那就找到点东西然后卖个好价钱。”站在身后穿着紧身皮衣的女郎说道。
“去内地的路是往这边走的吗?”
“当然,从旁边山下那个有可能塌下来的坡贴着走就能看到一条向上的路。”
“多谢。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里是做什么的?”
面对壮汉这番提问诺艾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为好,因为她确实想不到接下来这里还准备有什么动静。
“嗯……一个野外营地,像是游戏里面的那种东西,或者是荒漠小镇这样的地方,总之就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嗯,大概是这样。”
诺艾尔也没想什么,只是抓住一瞬间的意识说了一通没头没脑的话。
“对了,你们最好不要被那些蓝精灵注意到哦,不然……可能会有些麻烦。”
众人听后点点头,随后沿着山脚边缘未被昨晚的震荡破坏的坡路从那个地方离开。
清晨阳光下的街道显得无比空旷,以后大抵也会是如此,浪潮退去之后在四处留下了需要打扫的痕迹,除了远处的房屋上冒出的缕缕炊烟,这里的一切像是即将荒废的模样。
翡翠的机甲停在昨天的那个位置,这么一大早就赶来这边,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诺艾尔这样想着向前走去。
“蕾,早饭准备好了哦。”
栞奈撩起门帘走进屋内,看到女儿正在为身上的衣服对着镜子发愁。
“呃,已经有些开线了,诶,妈?”
低头检查自己腋下的衣角的蕾正好瞥见了母亲在注视着自己。
“还在操心衣服的事情吗?那就减减肥,就不会把衣服撑开线了。”
“喂喂,不是这样的问题吧,我也……没胖到哪里去。”
听到母亲这样的评价蕾有些不乐意,虽然她确实因为贪食而比家里的其他人略有那么些胖,不过这个衣服脱线的问题和这件事并没有关系。
“这个上面的魔力好像要消耗完了。”
“诶,你已经能够感觉到这种东西了吗?”
栞奈并没有带着她去研习一位巫女应该掌握的魔法修为,听到这样的话她有些意外。
“不是,只是感觉穿了这么久有些不舒服,上面的脏东西也有些擦不掉了。呃……”
“真麻烦啊,里面的内衣还能换一下,不过外面的衣物,我也没有想过把家里的织布机带着走过……先将就将就吧,有时间我就洗一洗。大家等下就把年糕吃完了。”
早餐是年糕,是昨天晚上还放在零崎的冷库里的,不过在清理库存的时候大部分都分给了还会继续留在这里的人,依旧是存放在冷库之中,掌管者则是这里的所有人。她们可以踏上前往其它地区的船,不过因为各种考虑还是安于现状。
彼此逐渐熟悉的众人都聚在栞奈家的院子里,地上用卵石摆出一个个火坑原始的烧着柴火,火焰之上是用着树枝插着的年糕。琳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事情,蹲在火坑旁默默地注视着火焰,梓在一旁为她拨着蜜柑喂进她的嘴里。
“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出来啊?”珂赛特有些疑惑。
“呃,就是感觉衣服有些脏了,不太想出来。”蕾有些不情愿地扯了扯自己有些发黄的衣袖,然后狠狠地啃了一口发着热气的年糕。
“嘛,还好吧。”
“当然咯,你以前可是把颜料都滴在自己衣服上的。”
“啊哈哈哈。”听到这样的话珂赛特哈哈笑了起来。
突然从空中传来了呼啸声,由远及近一道足以遮蔽天空的机甲缓缓降落在了院子外的空地上。
“哟呼,大家都聚在一起啊。诶呀,我还没有吃早餐呢。”
身穿紧身机甲驾驶服的翡翠摘下头盔便直接跳出了驾驶舱,跟在她身后的克里斯托正在敞开的驾驶舱里处理着后勤工作。
“来一起吧。”正在扇着火的栞奈朝她打着招呼。
“那……你们不也一起吗?”
翡翠问着门旁边的屋巷里正从木围墙中间的缝隙看向里面的乔可,不远处的铃对于她这样的表现摇了摇头。
“啊哈哈哈……那个,我没有带材料来。”
乔可挠着脑袋从屋外走到门前说着,不过大家看起来并没有表示抗拒的样子。
“没事的,这些都是大家共有的,也要感谢那个人的帮助哦。”
一旁的诺艾尔也突然插进两人之间摊着手说着。
“是啊,人多了才会热闹嘛,不然就太孤单了。”梓从旁边的桌上向几个人递过来用树枝串起的冷年糕,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默不作声地跟在乔可身后推着她的肩膀走了进来,还抢过了递到她手上的冷年糕。
众人享受着清晨下的早餐时间,一些彼此尚未认识的人也有了第一次的交流,更多的是对彼此的过去的交流。每一个人的故事是他们的价值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情况就是这样。”诺艾尔和翡翠就这样结束了对话,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她一个人在讲着,翡翠只是点头。
“对了对了,听我讲一件事情。”想到什么的翡翠突然对着大家开了口,于是众人的目光很快聚焦在了她的身上。“我知道了大家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也明白大家都有些难处,不过我们也不应该为此而丧失动力不是吗?”
见到大家对自己的话题表示感兴趣之后翡翠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些我们尚有资源肯定不久之后都会消耗光的。也许大家会在之后某个时候离开这里,不过我也邀请各位来我的庄园帮忙,那里现在的人手并不是很充足。
大家可以把收获留给自己,我也照顾不来那么大的地方,只需要满足自己的需求就行了。所以大家如果感觉平时无聊的话就可以在我的那边自愿地帮帮忙,我也会代表那里的人关照大家的。”
听完之后翡翠有些期待地看向众人,见到她们积极的表现之后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铃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门柱上飞掷过去,门后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呀!”
从门柱后战战兢兢地走出一个鼠人,看起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些好奇,也想加入在这里举行的小派对。
“嗨嗨,想加入的话随便哦,不用在意认不认识的。”
“年糕还有多的。”
“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住在这里的大家就是朋友了。”翡翠也善意地向他打着招呼,于是娜米兹也在踟躇之间被翡翠拉进了聚会。
“哦,是鼠人,我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一个。”
贝妮有些好奇地站在他的身后,还用手揪了揪他的耳朵,这又让娜米兹被惊到了一下。
“喂喂,这样很痒很疼的。”
“对不起对不起,只是感觉这种一动一动的耳朵好好玩。”
乔可听到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自己的耳朵也不是那种十分特别的了,只是比常人稍微尖长那么一些。
“啊,我该给帕莎送早餐了。”贝妮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将两根年糕串拿在手里后默默地走开了。
恍若烟消,长夜忽明。帕莎站在平台上,身后便是初升之日,双手握持着尺八面朝着前方一片苍茫演奏着优雅绵长的乐声。
T-14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平台上,因为如此的乐声而思绪万千。蓝精灵们默默地站在周围,手中的工具预示着准备将这个地方填平。
身为神职人员的帕莎用着这样的方式来悼念着逝去之物,无论他们是谁。这样的仪式更重要的一份是对于别人的敬重,还有的一小部分是对于自身心绪的净化。
因为宿醉而半昏半醒的零崎这时才从酒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的铲镐像是在玩弄着杂技一般。
“嗨嗨,你真的还留在这里啊。”这下正好遇上了正在往回走的诺艾尔。
“啊啊……”零崎先是有些呆愣地抬头看了诺艾尔一眼,嘴巴微微张开,“现在不是工作时间,现在是度假的状态,嗯嗯,在哪度假都一样。所以我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的那些人偶就这样放在仓库里?”
“我们约定好了的,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休息,不然他们就要把我吊在什么地方一整天的。”
“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不过你准备在这里留着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的。”
“什么都没有……”零崎用第三只手捋着下巴思考着,“还是有的,该地质考察了,这个地区还没有完整的进行过一遍地热能检测。不过那种事情好麻烦啊,我不想动,帮我安排一间房屋好不好。”
“这不是你自己建的吗?为什么要问我?”诺艾尔有些不解地捏了捏她的脸,感觉有种是小D那样的感觉。
“按规定办事,再说了又不是每个盖房子的都有房子住嘛。”
“那就自己动手吧,钥匙放在哪那种事情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的。”
零崎摊摊手示意道,不过诺艾尔并不准备马上帮她这个忙。
“对了,帮个小忙。”
诺艾尔伸手将双手上的年糕串递到了她的手上,身后的娜米兹跟着诺艾尔的身后走进了那间木屋酒馆。
“这就是你们的家吗?”
“暂时的,不过感觉还挺不错的样子。”
整个房屋被精心地清扫了一遍,壁橱里和吧台上甚至已经摆上了一些酒品。
“真的要留在这样的地方吗?”
“嗯......等我们攒够足够多的钱可能就会走吧——这里的租金应该......比较便宜吧?”
听到“比较”两个字的重音,诺艾尔有些想要笑出来。不愧是鼠人,在生意上精打细算的本事还是有的。
“钱?你在说什么呢?”诺艾尔笑着摊了摊手说道,“这里可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不过也不太会有赚钱的地方就是了。”
“啊?那不就是......乌托邦了?”
“越来越离谱了哦。只是确实是这样,不过也一点都不像乌托邦吧。”
娜米兹点了点头,这时从屋后房间传来了轮毂转动的声音,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褐发女孩和两个看起来像是双胞胎的兄妹或者是姐弟两人从仓库后面走了出来,两人按着那个女孩的意见将手中抱着的纸箱里的酒品放在合适的地方。
“亲爱的,是有客人吗?”
“算是吧,这是这里的总管哦,莓。”大体上差不多,不过这个词之前应该是形容零崎的。诺艾尔又学到了鼠人对于自己的称呼。
“多谢您的关照了。”莓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鞠躬示意,从她的声音中也能观察出健康状态不是很理想。
“果然是酒吧吗?看来正好是选对了呢。”诺艾尔站在吧台前扫视着壁橱上摆放着的酒品说道。“不过嘛......生意可能不会太好哦。”
“只要不需要花钱的话不赚钱也没什么事的,嘿嘿。”
“哈?”站在轮椅后的娜米兹一番话将房间里的人都逗笑了。
“不过有这样的一种环境就行了,毕竟赚钱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啊。”
“那个,能做吗......”
莓突然抬头在娜米兹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这让娜米兹有些面露难色。
“是什么事情呢?看起来在这里要做的话有些麻烦的样子。”
诺艾尔主动地向他们问道,这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就是......嗯......”
“就是她喜欢做小点心,不过那些材料可能有些难找。”
“不要告诉别人啦。”
被有些直来直去的娜米兹点破之后的莓有些害羞脸红起来,两人的手指在细微的小动作之间勾在了一起。
“嗯......大概了解了情况。你们知道吗?在外面的路边有一家农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
“诶,这样的地方已经有农庄了吗?”“我们不是昨天路上才见到过的吗?”老鼠头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
“一个喜欢那种事情的的人想要开一家农庄,于是就有了,就这么简单。不过还是挺好打交道的,就是开机甲的那位。像是酿酒这方面的原料也许也可以提供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这个就送给你吧。”娜米兹高高兴兴地从柜台上端过来了一盘酥饼和一瓶低度鸡尾酒。
“啊哈哈哈,不过不接受也不好意思呢,那也谢谢啦。”走出门外后零崎果然还是很老实地双手拿着年糕串站在原地。“你知道吗,占用别人的屋子是有处罚的哦。”
“诶,只是在里面趴了一晚而已。”看来这番话确实起到了效果。“那就开始处罚了。首先拿好这个盘子,不要让上面的东西掉到地上。”
零崎居然真的乖乖照做了,用两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夹住盘子保持平衡。
“然后,把年糕发在上面。”
经过手指间的操作和第三只手的帮助下也完成了。
“好了,处罚结束了。”诺艾尔将盘子端起后便转身离开,留下正在用第三只手思考的零崎。
“诶?”
“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吗?”
“嗯。”看着面前的蓝精灵们不断地将地面上的土堆和石砖铲入洞中,T-14还是保持着沉默,和所有人一起,只剩下略显哀伤的音乐声在空中回响。诺艾尔站在他的身后,稍微驻足观看了一会之后便准备回到自己的实验室里,手中原本温热的年糕已经快要冷却下来。
“这是什么?”
在平台上的一些碎石块和脱落的“树皮”之中有玻璃状的平面在反着光。诺艾尔将它捡了起来,那是一副画,不过为什么会在这里有这样的东西?
“啊,那个,一个老人画的画,说是要放在这里,给某个住在这里的人的。”T-14向她说明道。“如果那个人没离开的话就给她吧,我的义务大概也就是如此。”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有这样的东西。”
诺艾尔拍了拍粘在木画框和画布上的泥土看清了整幅画的全貌,从那副眼镜和脸上的气质可以很容易判断是谁,不过整幅画有些过渡美化了。
“只是有些人想进行‘奉献’,所以就在这里。”T-14对于诺艾尔的反应有些奇怪,“极东之地就是靠着这些运作的。”
“好了,知道了,我会交给她的。”
诺艾尔将画框收进了自己的实验室大衣中,就在这时T-14也站了起来。
“想明白了?”
“嗯,我会复仇的。”
“行吧行吧。”诺艾尔没有多说什么便走开来,身后传来了T-14逐渐响亮的呼喊声:
“我们已经埋葬了我们的过去。收拾起心情,我们准备复仇!属于我们的宿命之战即将到来!”
他的佩剑插进地里,一只手按在上方另一只手高举起来。比以往更加响亮的声音所有的蓝精灵都朝他看去,他的声音愈发坚定有力。
而不远处演奏着的悠扬的尺八声却为之微微一颤。
“我说,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趴在自己桌上的文档之中的东云问道。她昨晚在附近的山林之中和战斗之后看起来收集了许多的资料,直到深夜才归来,早上晚起了半个小时的她看起来有些睡眠不足。
“啊,工作,什么工作?”诺艾尔假装不知地回答着,将从外面带回来的早餐早茶摆在她的桌上。
“从哪弄来的?”
“外面,他们做的。”东云点了点头,直接拿起鸡尾酒喝了一口,脸上露出很享受的感觉。
“我还以为他们都会离开的呢。”
“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声音并不是来自诺艾尔,而是从身后的实验室外边走廊上传来的。走出门外,诺艾尔并没有看到从昏暗到远处的明亮阳光下之间的走廊上有人影,不过一旁在昨晚作为急救室和太平间的培养室正亮着灯。
推门而进,诺艾尔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正盘腿面对着远处的墙壁,右手握持着一柄木剑的剑柄支撑在地上作沉思状。
“又来了,不过看在您是帝国贵胄的份上,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忍着呢?”
诺艾尔摊摊手无奈地说道,站在他的身后望向面前的墙壁,上面并没有什么古怪的符号。
“按照联邦制度,您是一名尊贵的总督,而我充其量只是一名特派使者。不过实际情况比这些要复杂许多。”
“是是,我知道了,要不然为什么泰莎都不想要这个工作呢。”
“不过您还是很轻易地接了下来,不是么?”
“也是......不过刚才你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些可怜的帝国小女孩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诺艾尔品味着这番话的意思。
“意思是,这里将要与外界隔绝了,关闭港口,取消所有航班和派出军队管制这样的?”
“真的很佩服你的联想力,不过这不值得,这里现存的两支武装力量,‘蓝精灵’和‘翡翠军团’都是泰莎预先安排的,我并没有插手其中。”
话至一半,希诺平稳地将木刀摆在面前,右手在地面上探寻着什么。
“而且我还修改了许可,这里的人前往联邦,欢乐城和极东之地的艾尔蒙奇国区内的港口不需要任何的花费。也就是说,他们想前往联邦,甚至回到故土只需要一个去做的过程。”
“‘只’,听起来确实挺容易的。”
“是的,可是她们不会,不敢这样做。”
“嗯哼?”
诺艾尔轻哼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她们中的大部分对联邦并没有好的印象,其次,他们被帝国判处了‘流放’。现在的她们有着特殊的身份。”
“我想,这和你们有不可脱离的关系吧?”
“诚然。不过一些事情不像你们认识的那么简单,我们也不会过多解释,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政治服务。”
“那么,帝国那边据说最近发生了内乱,是否与你们的国家有联系呢?”
“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比如,作为境外势力的影响。那些希腊馆里的人也很乐意去做,前提是有所收益。可以告诉你的是,已经有小规模的军火生意在进行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的身份是这里的总督,另一层是后欢乐堡体系下一位自由市的市长。”
“想起来那场战争也过去许多年了。不过告诉我这样的事情,也是在需要我做什么装备吧。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希诺打断了诺艾尔有些消极的话语。
“是的,什么都没有,联邦也不会在意这里的情况变得如何。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将会成为联邦与帝国之间的一层缓冲,也是巴尔提克海上的一处中转港。这是目前他们眼中唯一的价值所在。”
言毕,希诺举起了手中的木剑,原本是一把武士刀一般形状的刀模在他的手中分成了两把,两者彼此镶嵌在一起像是浑然天成一般。
“那我又要做什么?”
“作为后备基地协助我探索这里,以及对于那个女孩身上秘密的研究。”
诺艾尔靠在桌上看着他将两把刀重新拼合在一起,对于这样的手工能力她有点羡慕。
“那个女孩,应该说是你的妹妹,对于你很重要吗?”
“重要,又不至于那般,并不能占领一个人思绪的全部。”他盯着手中的木刀缓缓说道,上面还有着细雕过的花纹。
“我在这里感觉到了生死之间的气息。”
诺艾尔想了想,并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个我的问题,为什么你总能认出我来?”
“因为无言闯入别人家里冥想的怪异举动只有你这样的人会做出来。”
“不是通过一个人的表现,举止,心理来推测一个人的性质。”
“嗯......我可做不到那样。”
“那你觉得我会不会处理掉你?”
听到这种带着威胁性质的提问,诺艾尔感觉有一些不妙,不过还是表现地很坦然。
“不会,毕竟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也找不到我这样乐于助人的了。”
“可是我真的会。”
短短的冷酷语气之下,希诺将那把木刀架在了诺艾尔的脖子上。
“关于我的事情是私事,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在撂下这句话之后,希诺便将刀化作魔力消失不见后走出了地下。
“刚才是那个诗人吧?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诺艾尔不准备多说,东云也不再过问。小西也已经醒了过来,坐在东云的身边嚼着年糕。
“小D呢?”东云见到小D没有在诺艾尔的身边有些奇怪。
“上班去了。”
“上班?”
“是啊,交通指挥员啊。”
通向巴斯科特基地唯一的四级以上道理上站着一位浑身白皙,双手手持交通指挥棒穿着反光服的人偶。整个上午大概率都不会有车辆经过,但是她依然站在道路中央守望着。
“吁!”一声哨声响起,不过并不是她脖子上挂着的口哨声。从不远处的翡翠农庄里突然翻越栅栏跑出来一头像是马或者恐龙一般的动物,身后跑过来一名蓝精灵,两者相拥在小D的身边,随后两人有些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
“驾!”小D便默默地注视她们向荒野奔去。
“还是什么都不想干。”诺艾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便乐呵呵地玩起手机来。
“啊呀,不是你说要研习魔法的吗?到这里之后怎么就什么都不干了呢?”东云有些不悦地嘟哝着,不过面对这样干劲满满的东云,她就摆出更加颓废和装可爱的样子,比如趴在桌上装困。
“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总要有一个开头的嘛。”
“万事开头难~”
“难在哪里呢?不是应该做了才知道吗?”
“难在去做这一件事的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去死。”诺艾尔用着波澜不惊的话语说着,随后转身朝向东云这边面对着她迷茫的表情。
“你准备好了么?”
“啊,是有这么危险吗?也许吧......”
“不只是实验过程,难道你不应该奇怪,明明我们有着两个那么能干的丫头,为什么我还是不去研习呢?”
“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数据吗?”
“不不不,不只是这一点。光是试图研习魔法这一点,就足以成为别人索取我们性命的理由。”
“是......是吗?”诺艾尔的眼神变得犀利而深邃起来。“也许在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两个小女孩已经为我们处理掉了,可以填满一个游泳池的杀手呢。”
这样的态势有些吓到了东云,不过诺艾尔很快改变了态度。她盯着鱼缸里的热带鱼发呆,从上方滴进去几滴营养液。
“所以,这就是你要来到这个偏僻地方的原因吗?”
“我不否认这一点。”
“那在这里研习安全吗?”
“至少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那就快开始吧。”东云因为憧憬而有些急切地说道,诺艾尔见状也微微一笑。
“啊~今天不想工作啊。”
“这个,是给你的。”晚上在街上遇到了和蕾一起在路边看着星星的珂赛特,诺艾尔将随身带着的画框交给了她。
“诶?是给我的吗?”
珂赛特拿到了画框后和蕾凑在一起观赏着。
“真羡慕呢。”蕾有点没劲地说道。
“嘛,感觉……有点不像给我的。”
“各个方面都和你很像啊,为什么不是呢?那个人应该是专门为你画的这幅画吧。”
珂赛特想起了那天发生过的事情,将画框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有些开心地笑着,然后再拿出来再看一眼。
“嗯,谢谢。如果能再见到他的话我会很感谢他的。”
四一:魔能(三)
如果魔法真的能够改变世界,那么在我们这一代人降临之前就已经改变了。可是离开“钢铁意志时代”百年之际,一切仿佛还是照常。
从玛希修女从龙背上坠落的那一刻起,属于魔法的时代似乎才刚刚到来。人们对于魔法的认知不再局限于躲在阴影处逃避宗教审判所的炼金术师,也不只是在火药发明之后依然认为那些烟花和爆裂开来粉碎人体的炮弹是魔法的产物。
魔法可以改变,改变什么,后面的宾语可以替换成任何事物,这就是数百年来人们对待魔法的态度,贪婪,盲目。这些观念促成了极东之地的兴盛和外界对于极东之地的争夺。
改变的还有科学的进程,学者在某个时间段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认为魔法是一种科学的副产物,来自于实验中诸如爆燃和内聚等巨大能量转换过程中的副产物而不被当做一个独立的学术条目,在如今微观科学发展到一个很高的高度的时候依然有一小部分的科学家保持着这样的观点。
而另一部分则是随着神秘主义学问的深入而产生的新式观点:魔法是一种游离于科学体系之外的一种世间万物共存的额外性质。(这里的额外是由于当时对于炼金与魔法一类神秘主义行为的压制而产生的性质,延续至今)
随着时间推移,在这个基础之上又分裂出各种的新式观点,此处不再一一论述。
由于整个体系过于复杂,而且又缺乏理论指导,直到如今的魔法研习体系依然是一团散沙。即使是运用魔法比较成熟的极东之地,在传授魔法的时候也是按照一直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习惯法所成之书进行的。
以已有总结出的部分魔法体系中的一个例子举例,元素类魔法中的火焰魔法是在一个充满“魔法”(这里的魔法指的是纯粹的魔法空气,在高浓度下以荧光状颗粒物存在于空气中,密度较混合空气较小,有着缓慢的上升趋势——《魔法研习》)的空间中进行引火操作,能够释放出当量最高可达二十仑燃油燃烧释放出的热能。
而在使用中则是以身体作为触媒释放火焰带来效果,在自然空气中产生的影响较小,也因此得以被极东之地的大部分居民作为日常生活中使用而普及。水,木,土元素类魔法也是如此状态,这就是为何极东之地的元素类魔法如此兴盛的原因。
在这些短暂生效而且不易产生较大影响后果的魔法之外就有着较多的限制,大部分被限制只有守卫级别的帝国公民才有资格使用,同时在不断的发展中也在不断地更改条例。
像是近代聚能成光形成能够极大地威胁到空中单位的魔法在极东帝国的编制中只有队长一级的才能掌握,同时不被允许在生活在便利使用,即使如此仍然从报导中可以得知许多掌握这一魔法的人会有从内分泌失调到自触电身亡的事例发生。(来自《西行,更遥远的西方》等材料)
根据分析这种魔法能够作为产生电能的工具并且得到了一定的实验成果,但是无法稳压的高压电流对于仪器的影响使得其作为民用手段的步伐难以继续推进。但是在军用方面,这种能力对于空中军队的影响使得其他的国家大幅地削减空中军备的支出,而在开阔战场中使用产生的杀伤也被秘银联邦等国作为战略性武器进行使用。
在此引出本文的论点,魔法会改变战场形态,也进而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或者更加直接地说,魔法可以直接改变人们的生活。
魔法如果不被限制,在人群之中广泛流行产生的后果是经过实际状态考证过的。在“科尔战争”后联邦最初组建的几年中并没有实行魔法限制,这样直接导致了战后经济尚未复苏之时的犯罪率剧增。(《科尔岛史》)
这一情况在石油之国也有所体现,在东部海岸收集到的犯罪报告之中有五千零四十二例使用魔法进行犯罪的行为。在报告中对比常规大中小型犯罪,魔法类犯罪的侦破率更低,由于具有完全毁灭区域的能力,如果并非当场实地抓获,在犯人摧毁大多数证物之后很容易成为悬案。
这一类犯罪带来的破坏性也更为强大,包括对于受害者,无关者,社会影响方面,导致的社会动荡和不信任度增加直接促使了各国成立魔法警备突击队,典型的例子就是秘银联邦的“传送门”警备。
而魔法带来的危害不止于此,根据《联邦医疗机构数据综合报告》中给出的数据,在“钢铁意志时代”之后百年间居高不下的精神疾病病例之中的主要两种部分,植入型义体类和魔法研习促成类之中后者的比例正也在逐年提升。这一类患者产生的影响包括且不限于无意识或意志动荡状态下的纵火,破坏,杀戮行为,身体发生突变和癌病患率大幅提升,自言自语和妄想自大的外在表现等。
在人们无尽的讨论魔法的广泛应用孰优孰劣之时,这些事情一遍遍地冲击着世界上的报导。人们对于这样的信息逐渐变得麻木,在大众的印象中魔法似乎成了罪恶滋生的源头。
但是同样的有另一波人站在更加偏僻的角落:他们赞成魔法的使用,出于各种原因。最简单的一点就是:魔法可以改变一切,就是这样告诉着普罗大众。
是的,确实能够改变,对于一个个体来说是如此。
所有人都能想到一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通过研习掌握了魔法之后会如何,并不是只有当事人才能想到。他会变得不再普通,因为他掌握了“力量”,这份力量会带给他什么?带给别人什么?
似乎无数的案例正在证明着一个事实:魔法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现在不能。人们并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一切,面对这种不稳定的强大能量,就像那些得到古怪玩具的孩子一样无所适从。
这份可能蕴含着比核能与潮汐能更加强大和未知可能性的能量不应该被这么简单地交到人类的手中,至少是无法被广泛应用,于是有能力的人开始将它们保护起来。
帝国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继续开发这些,石油之国下达了完全禁止民间魔法使用的禁令,雷霆领域的上空乌云密布,从北极到南极似乎都在防止着这种事物扩散开来,就像提防着来自异星入侵的太空防卫者一般。秘银联邦是其中管制最为松懈的一个,联邦的智库也走在对整个魔法体系认知的前沿,可是依然无法逃避这种事物带来的影响和诅咒。
但是,这不可能从根本解决问题,除非这一切从未发生过。魔法从异空间中伸出它的触手和蜜唇,吸引着可能是每一个人进入它未知而又充满诱惑的怀抱
政府的耳目和手足无法进入所有的区域,在这些区域之中就有着像是“黑烟时代”之前的那种炼金术士。他们自认为魔法世界的挑战者,试图去触摸那层隔离着彼此的禁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这些“挑战者”似乎能在到处见到,吸引着更多的人了解并加入其中,并不是因为管控不严导致。在术士们遮挡住面部的面纱,和因为魔力引发的病变身体之下的暗处似乎藏着更深的秘密。
每个人,对,每个人都会想要得到这颗金苹果,用它来宰制世界。即使可能带来一些牺牲,不过天平上平衡砝码的添加是由他们决定着的。
人们依然没有准备好,即使是再理智的人面对如此的诱惑也难以抗拒。心术的存在让魔法的伦理再一次受到冲击,一个背离了几乎所有人价值体系的能力一旦落在一个心存一丝邪念的人手中都会引发巨大恐慌。
可是人们已经在无数的失败品之中找到了这颗镭晶体,将魔法体系由幻术推进到心术的突破成就无疑是伟大而致命的。它充满危险,却又在某些时候具有价值——它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价值。
“当一种像是生根发芽的感觉由外进入大脑,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撑开思绪时,观测者盯着待测者逐渐发大涣散的瞳孔,从里面窥见整个大脑中埋藏的信息。”(《刑侦报告》)
(以下内容被撕除)
(以下内容被涂抹)
------------------------------------------------微观------------------------------------------反应------------------------------------------------------------能量------------物质--------------------------------------------------存在------------------------
“我不认为我们的做法是错误的,人们需要魔法,以一个合理,受到保护,能够控制的方式存在的魔法,将它关在比核废料处理室更加厚的墙壁之中。在未来会有和魔力崩溃一样的崩溃降临,也许魔法能够拯救我们,即使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我们也会在未来相见。”
告诉我,如果你们掌握了魔法,你们会怎么做呢?欢迎在本人的文章下方进行回馈。
——《第四百零六期刊某片段》
诺艾尔盯着浴缸里自在地飘浮着的热带鱼和随着水循环轻轻浮动着的水草,感觉现在没有比做这种事情更惬意的了。她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缸上注视着其中一条鱼的一举一动,可是深邃而黑暗的眼瞳似乎惊吓到了它钻进了假珊瑚之中。
“真的很有趣吗?”
“嗯。”
面对E-42的疑惑诺艾尔回以肯定的答案,随后她拿起一旁的营养液和清洁液,一黑一白的液体从上方滴进里面。
“看着这种黑色和白色在清澈的水里扩散,纠缠,混合到一起最后消失,啊~感觉世间的万物都在这个过程中焕然一新了呢。”
诺艾尔有些陶醉地说着,将脸贴在了桌上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了?”
“嗯嗯嗯……”诺艾尔还是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这让东云皱起了眉头。“好啦,那就开始吧,不过从哪开始还是一个难题啊。”
“萤火虫”降落在诺艾尔的肩膀上,被直接一把捏住在她的面前桌上把玩着。
“这里你不是搜集了很多的资料嘛,而且还有笔记之类的东西在上面。”
“那些只是当时有的想法而已,已经不是现在的我啦。”
“这算什么啊……”
东云有些难以理解地挠了挠头,不过这时她注意到了诺艾尔的发饰,从以前会偶尔在发带上固定的蝴蝶结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这是什么?”她从趴在桌上装睡的诺艾尔脑后摘下了那朵有着金属光泽的花朵。
“就是那天见到的花哦,不过干燥放久之后就变成这样的颜色了。这附近应该可以看到不少的。”
东云轻轻触碰着像是蝉翼一般薄的暗金色花瓣,内部并没有因为久置而开始腐烂,所有的结构只是像脱水了一样仍然保持着形体。
“对了,我记起有一些这种花的记载。”
她突然想到自己誊写的诺艾尔笔记里有这么一部分的记述,立刻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翻阅起笔记来。
“是吗?”诺艾尔也抱着“萤火虫”走了过来,E-42趴在桌子的侧面盯着着桌上摆放着的各种仪器有些入迷。
“写着:外观呈现血液般的猩红色,内部的结构较为简单,缺少植物壁管传输组织,花苞和花瓣富含泥色粘稠汁液。生长环境多样,在湿度较高的环境与干燥的土地与沙地上都能观察到有生长的环境。与魔法能进行可视范围内的反应。在放置一段时间之后会自然脱水,脱水之后内部结构变化较小。”
“后面那句话是你新加的吧。”
“嗯……”东云并没有回答诺艾尔的闲聊,她盯着这份信息有些匮乏的资料试图想出点什么。“这种话花的颜色不像是在这种地区的气候下会自然出现的样子。”
“嗯哼。”诺艾尔并不太懂生物学方面的知识。
“它能和魔法反应,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看到它周围会出现那种亮闪闪的魔法颗粒,只是一次偶然发现的,也许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
“有办法重复你见到的那种情形吗?”
“有点难,不过小D或者小西来可以试一下。”
小D并不在这里,只有小西一个人坐在一旁数着自己的手指打发时间。
“嗨嗨,小西来顶替一下小D帮我们做下实验呗。”
诺艾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小西表情有点不乐意的样子也有些犯难。小西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拿起伞准备向外面去找小D玩或者做其它的事情。
“帮帮忙,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
东云也走上前去从背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比起诺艾尔小西和东云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虽然她现在的脸色依然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但是让小西冷静下来听话已经是一种成功。
“就是用你的能力,不对,应该说是魔法,释放你的魔力,嗯……反正是用魔法就对了。”
“不过这里好像没有新鲜的样本哦。”诺艾尔提示她道。
“那我出去找一找吧,听你们这么说我好像见过这种花,颜色挺吸引人的。”
E-42主动表示想要帮忙,想要安抚住小西的两人自然无法拒绝。
“喂!这是要去哪?”
站在高台之上的E-42望向远方,宁静的天空下一片安逸,安静的环境里并不是美好的景色,一片残破。HN-206正在肩扛着肩带着D-288向外走去,他们并不像是例行巡逻的模样,几个蓝精灵站在屋前屋旁目送着他们。E-42有这种感觉后马上一下从上面顺着崩塌堆成垫脚点的废墟滑了下去。
听到E-42的呼唤后两人立刻回头,HN-206面无表情,而D-288则显得有些虚弱,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的左臂孤零零地悬在空中,上面正在滴落着像是血又像是油的液体。
“送他去A那边,他需要修理,T已经帮处理了这件事情。”
听完HN-206的说明,E-42看向D-288,但是感觉他有些逃避的想法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是我处理不了的问题吗?”
“嗯,有点严重……”D-288说这句话时发出了猛烈的咳嗽声,就像得了感冒一般虚弱。“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啊……是连接点受伤之后身体发生了排斥反应吗?这种情况还是可能会发生的,确实需要早点解决。”
E-42正在脑内寻找着有关这方面处理的知识,不过在想出一星半点之前两人的脚步便重新动了起来。
“记得跟T说一声,我们走了。”
“哦,嗯嗯……”
看起来情况比较紧急的样子,E-42有些难过却也很难说些什么。与两人挥手告别后,她继续琢磨着诺艾尔博士的事情,又想着去和T-14报告一下情况。
就这样她继续向前走着,在转角处注意到了一个身影。零崎依然是眯着眼的姿态,像是在晒太阳一般坐在没有被太阳遮挡住的山体边看向“朽木”的方向,铲镐就这样被她放在一边,就像是勤劳的工人看着自己辛勤劳动成果那般的样子。
不过她眼前的一片废墟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若不是微微抖动的腿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T,十四……呃,不对,可能我认错了。嘛,毕竟你们长得都很像嘛,前面两个人也是,不过还是能认个大概。”见到E-42从她的身旁经过的零崎开口了。
“啊啊,我确实不是T-14。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觉得他可能在山的那边,应该很容易找到的。”
“不不不,只是说,您如果可以帮我传达他一个信息。”
零崎指了指E-42胸前的对讲机说道,看她似乎并不太想动的慵懒模样,E-42点了点头。
“好的,有什么事情吗?总管大人?”
“总管,谁?”零崎有些耍小花招式地拍了拍脑袋。“就是说,早上他说想拜托我做的修复工作,我想了想,还是不做了。”
零崎边说边乱摆着自己的手,不过最后手指还是有所指示地指向了前方。
“是这里的修理工作吗?”
“嗯,不过现在我不是工作的状态了,也不是什么总管,把我当做一个度假的游客就行。”说着,她补充了一句,“工作和生活还是要分开的嘛,嘿嘿。”
E-42回头望向“朽木”的方向。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修理一下比较好啊……”
她望着“朽木”有些出神,难以理解T-14为什么对于这个缺少必要事物的模型那么在意,不过即使作为一个能见到有着象征的东西,它无疑也是会让E-42注目的。
“如果只是当志愿者帮帮忙的话还行,不过现在我也不是工作状态,可能怎么样都做不到吧。”
“如果我们都来帮忙的话,您能来指导我们吗?”
当E-42目光坚定地看向零崎时,对方报以一个有些复杂的微笑。
“嘛,果不其然呢。父亲提到过你们是一群群体意识很强的人,看来差不多嘛。”
“这个对于T-14来说是很重要的,当然他也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毕竟是你们的家,也是我以前的家的象征啊,我能理解。”零崎向前伸出表示善意和认同的右手,然后重新背回脑后。“不过这副模样,我也记不清原来是什么样的,还要重新设计一遍,好累~而且重新开工又什么都没有,这很为难的啊。”
听完零崎有些慵懒地说着苦衷,E-42也确实认同她的观点。
“如果能准备好的话,您会帮忙的,对吗?”在停止这方面的可能性探讨之前E-42追问道。
“啊,看想不想咯,我的事情刚做完,该小小享受一下了。你们还能有那么高的斗志也很难得啊。”
E-42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逐渐变多,脚步也变得慢了许多。走在道路和关闭的路灯之下的她打开对讲机选择“1号”频道进行呼叫。
“这里是T-14。”从那一头传来了声音,背景音非常安静,没有往日的那种训练时的声音。
E-42将刚才的两件事都告诉了他,对于前者他简单地表示知道了,而当她转述了零崎的答复之后T-14显得有些失落。
“哦……好吧,那我要做什么呢?”
看起来T-14正在向自己寻求观点帮助,E-42也想着一个比较合理的回答。
“首先是把那里清理一下吧,怎么样都不是很好看,而且也算是回收材料的一种。至于怎么做……反正被炸了也不会消失的嘛,总能凑出来的。”
E-42开玩笑地用让T-14感到宽慰的语气说着,这至少让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她想。
收回对讲机后E-42看向街上,感觉有些空荡荡的,除了几个蓝精灵正在处理昨晚的垃圾,拖着垃圾桶向外走去之外没有见到其他原本住在这里的居民。
“其他人,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他们去哪了?”E-42跑过去向一个蓝精灵问道。
“早餐完还在的,不过现在不知道了。”
“我看见他们很多都往外面走去了。”
“毕竟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嘛,我们做完这些也该去巡逻了。”
E-42点了点头,随后在每一家的院门或者窗户边上踮起脚朝里看去。很多的房屋里都是空着的,不过已经搬进东西的房屋里确实游客那种住进人样貌,空间里有清理过的痕迹。
只是除了那个教他们烹饪的几个孩子的“母亲”,叫做栞奈的中年女性的后院有那个叫做珂赛特的金发戴眼镜的女孩和她的朋友在,以及留在蓝精灵们的房间里帮忙的帕莎之外好像就见不到其他人了。
就在她这样想着,从一间房屋的窗户再次看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一个眯着眼,穿着有些不太合身的学徒短袖和短裙的女孩站在她的背后,一只手按在裙摆的腰间,那里似乎抽出了一把匕首。看到铃的脸上只是皱着眉头充满疑惑,并没有想要动手的准备的样子,E-42立刻回身站直面对她。
“呃……抱歉打扰了!”
E-42立刻弯腰道歉之后心惊胆战地走开了,意识到自己到处乱晃快要忘记要做什么事情之后立刻缓过状态来。
“衣服我给你取回来了——诶!为什么你穿着我的衣服就出来了?昨晚才从诺艾尔老师那里借来的。”
乔可对铃穿着自己换下的衣服就走出来感到十分意外。这套衣服是从那位叫栞奈的母亲借来的,和她聊天之后发现自己是留在这里的人之后被看到身上有些脏乱和擦破的外套和牛仔裤。于是就被直接热情地拉了过去换了一套据说是她的大女儿读书时的一套衣服,感觉十分合身。栞奈还说帮自己的朋友,也就是铃也整理一套。
于是今天早上乔可起来想到这件事情后就去找她了,但是是她的三女儿蕾帮忙整理的,栞奈已经和其他人一起去翡翠的农庄了。想到自己如此接受别人无偿的帮助,乔可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昨天的衣服还是有些湿……”
铃扯着有些不搭的衣装嘟着嘴说道,她的现在衣服就晾在屋旁的窗台上。
E-42在基地内部并没有发现那种被诺艾尔描述的花,也许是记错了,也可能是没有专心注意。印象中她确实在这附近见到过那样的花,不过现在竣工之后变得一片清净。
她继续想着唯一的出口边观察边走着,在走出空旷开阔的山谷之后她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坡下,山谷之中延伸到外面的道路和树林边际处的地方有两个人,他们正面对着树林的方向看着近处的什么。
“喔,好美啊……”坐在轮椅上的莓对血玫瑰的颜色感到惊叹。站在她的身后推着轮椅的娜米兹也微笑着附和着。
“找到了找到了。”E-42远远地就注意到在他们前方的树林边界的阴凉处就有那种能够唤起她记忆的颜色,一路抱着手中的记事本跑了过去。
“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娜米兹微微偏头表示疑惑,以为是E-42是在找他们。
“不是,我找的是这个。”
在一片用于倾倒开采山体和挖掘地面的垃圾的土堆石块堆之上有着南瓜花一般攀地生长的血玫瑰,稀疏的树丛之下也生长着另外一些不是很紧凑的孤零零的血玫瑰。
E-42蹲下身去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回去,伸手去试着刨开土块从根部将它拔起,不过看到下面是一条粗壮的根,在其上通过各自的根部再到每朵血玫瑰的细茎同时支撑着上面的花,其中还掺杂着像是施工时乱丢的建材布袋绞在上面让这个方案显得不太现实。
“您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莓有些在意地问E-42。
“不知道,所以就需要带回去研究一番。”想着解决方案的E-42挠了挠头。
“嗯……这花的颜色,好厉害啊。”
不过血玫瑰的茎部长出的刺柔软并不扎人,同时比较容易掐断,在E-42用双指轻轻一掐之后便摘下了一朵,手上正在滴着它有些粘稠的汁液。想到实验材料是越新鲜越好的E-42立刻双手捧着它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她再次路过零崎的旁边,零崎看起来是睡着的样子,眯着眼,脸上带着微笑地靠在自己的铲镐旁边。
“诺艾尔博士,我找到了!”
双手捧着血玫瑰,手中捧满着液体的E-42跑回实验室里,发现场地已经整理好,中间的位置被清理出来摆放着一张有点脏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空的玻璃缸,像是诺艾尔的鱼缸缩小版摆在上面。桌旁做着微微皱着眉头,把红伞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抵触情绪的小西,东云博士正站在椅子后面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而诺艾尔博士则坐在一旁拿着手机面对着小西的正向拍摄着,脸上表现出一种乐在其中的样子。
“嗨嗨,放在那个玻璃缸里面吧。好啦,小西,到你表现了时候了。”
E-42走上前去将手一滩,血玫瑰和它的汁液顺着手掌中的纹路流进缸中,随后立刻识趣地坐到一边去。
“先用手指试试,不行再换伞哦。”诺艾尔指挥着道。
小西注视着缸中的东西,随后缓缓抬起左手来,握拳姿势下伸出食指对着前方。看得出她已经在使劲的样子,吃力地咬着牙,从手指到手臂都有着微弱的颤抖,但是在两位博士的注视下的小西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东云博士面露担忧的表情,但是诺艾尔只是沉醉于拍摄之中。
“好吧。”
诺艾尔像是提醒的话语传来,小西便收起手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突然就拎起伞,双手直接抓住伞柄和伞架中间的部位生气而急躁地将伞尖插进玻璃缸内刺在血玫瑰之上,甚至为了用力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一瞬间淡黄色的汁液溅满了玻璃缸壁。
也就在同一瞬间小西的身边扬起了沙尘暴般晶蓝色的光点,一股颜色更深的魔力流从她的手臂顺着红伞向着伞尖汇集,整个虽然有些不规则,但是有着球体形态的魔力粉尘范围在以血玫瑰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速度之快看起来也有着向里收缩的那种微妙观感。
诺艾尔的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双目和本就深黑的瞳孔因为兴奋而逐渐睁大,微微张嘴露出了笑意。不过小西看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不断地释放魔力让她的表情变得紧张,额头也出现了汗珠。
东云的视线有些担心地在诺艾尔和小西之间来回转移,终于等到了诺艾尔的指示。
“好了,乖女儿真能干。”
诺艾尔收起手机,上前去表扬性质地摸了摸小西的头发便抱起玻璃缸放到了东云的实验台上,东云则在帮看上去有些累的小西按摩着肩膀。
E-42有些惊奇地看着小西,走到了诺艾尔博士的身后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诺艾尔的工作,她正在用单眼放大镜筒观察着玻璃缸壁表面。
“嗨嗨,对科研感兴趣吗?”
“科学吗?嗯……”E-42有点腼腆地说道。
“喜欢看书的小孩要学会走路了呢。”诺艾尔用着有些俏皮的语气说着。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观察,并学习。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东西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E-42绕着诺艾尔的座位来回走动观察着玻璃缸的表面,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以摇头和疑惑的眼神回答了她。
“所以说要学会使用工具嘛。来用这个看看。”
诺艾尔把手中的放大筒递给了E-42,她有样学样地像诺艾尔一样将目镜对在自己的右眼上,因为看不清而使劲向眼窝里推挤。
“不用那么用力啊,凑近看就行。现在就不要动了,用左手转一下这个。”
诺艾尔点了点在镜筒侧面的调焦环,E-42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环转动着,镜筒内部发出了像是发条齿轮的咔咔声。
“噢,看到了!”一瞬间看见清晰图像的E-42立刻往回转动调整到了合适的焦距。“好多像是线的东西——哦,放大看到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差别吧,这些看起来像是灰尘,还是那种刮痕?”
“再放大看一下吧,不过应该就到上限了。”诺艾尔伸手去扭动物镜端的旋钮。
E-42眼前的一片像是透明的,但是映着一层从桌面来的深色背景之上有许多的图案,那些线像是玻璃的纤维,一个个透明的像是水泡的形状应该是玻璃的结构,这些是E-42看书认识到的。上面还有一些深色的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就是她从认知中猜测的脏东西。
“嗯,也不能说不对,但是啊,灰尘那种小东西怎么看都应该比能看见的结构要大吧,不过里面是不是有那种很小,很小的黑点呢?再仔细看一看?”
E-42再次微微调整了一下,沉住气保持着观察的姿势。她确实看见了在水泡之上像是一根针扎出的小孔一般的黑点,这些微小的点也大小不一地出现在各个地方,和那些大的黑斑一样。但是只要E-42调整位置,或者只是微微手抖一下,这些东西就在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所以这些是什么?”
“更小的灰尘。”诺艾尔摊了摊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正经地回答了疑问。“也许你看到的是一条裂缝里的东西呢,倍数太高就会有这样的问题。”
她从E-42手上收回了镜筒,重新安装到了显微镜架上,又用镊子在一团糟的缸内取出了一小片组织放在了载玻片上打开桌上的暖光台灯观察起来。
“唔……没什么变化呢。”
诺艾尔有些不开心地自言自语。
“今天真是多谢各位了,以后也请多多帮忙哦。”
站在门前的翡翠向大家挥手告别,离开的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些从农庄地里产出的东西。
“呼,真的有点累啊,做这种事情真的不轻松啊。”梓擦了擦额头的汗,旁边的琳因为衣服有些厚而已经汗如雨下了,抱着远超自己能承受的重量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坚持着。
“在那边也只是一种调剂心情的事情呢,不过现在当成主食也未尝不可。”
“说的也是呢。”
“这些衣服都可以带回去吗?”栞奈拿着手中的几件在现代编织机器上花了一天的成果问道,小敏已经穿上了一件胸口画着自己涂鸦的棉制长裙,手里还抱着两件。
“当然当然。那,再见咯,有空请一定来帮忙哦,农园采摘,随意挑选!呵呵。”
在众人有说有笑归去的相反方向不远处,小D站在夕阳下依然在为没有车辆通行的道路站岗。
翡翠喊出像是广告招牌语之后向众人挥手告别。回到农庄里之后翡翠想立刻钻进“萝卜”里玩游戏消遣,不过一旁处理外接电源线路的克里斯托叫住了她。
“我说,我们有必要留那么多的食物吗?”
边说着克里斯托抬起下巴示意隔壁墙边在草垫上摆着的东西,那些就是大家一整天的收获,大家自由选择之后还剩下了许多。
“这叫储备啦,储备。”
“可是我们大部分人也不吃这个啊。”克里斯托举起了旁边的一个修理到一半的金属人形的脑袋,它的身体正躺在“萝卜”外置的工作台下。
“呃……”翡翠似乎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这是那些各处来的人大部分都离开后的第一次收获,对于农作十分醉心的翡翠也没意识到收获了这么多。“对了,蓝精灵他们也是需要拿一些回去的吧。”
“那些也已经准备好了。”
克里斯托示意更远一些的方向,几个金属人形正在往“木马”的背上放着行李,HN-206和几个蓝精灵的手中也已经抱着了东西。
“那就让他们也做些粮食储备吧,嗯!”
翡翠高兴地拍了拍手掌,问题似乎解决了。
“行吧行吧,反正不需要我动手。”
四二:变化
“喂,梅兹姐,你没事吧,没事吧!”
“唔……”
看着躺在被窝里像是发了高烧的梅兹,梓现在是着急和不知所措,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感觉不到是发烧感冒的问题。看起来十分虚弱,双眼中的颜色也暗淡了不少的梅兹直起背来,迷迷糊糊像是刚被叫醒一样看着梓,也注意到了她身后门口站着的人们。
发现梅兹的异样是在梓为她带来饭盒,敲击窗户没有等到她的呼唤之后感觉不太对劲的,陷入昏迷的梅兹在梓的呼喊中过了几分钟才清醒过来。通过路过的蓝精灵巡逻员报告之后诺艾尔马上让零崎掏出万能钥匙帮开了门,顺便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所以……”
“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诺艾尔还没有问起缘由,面对着梅兹的梓情感就突然地崩溃一般扑倒在梅兹身边哭了起来。
“为什么出去外面那么多年你就变成了这样了啊?为什么!不想回来也好,不想被打扰也好,难道你都不去关心一下家里人的感受吗?不要总是让别人担心啊……爸爸妈妈他们是不在了,但是你也不要这么逃避我们啊,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难道说那个叫做泰莎的朋友对你来说比我们家人还重要吗?我不能理解,姐姐你因为那个人变成这样……”
梅兹低头盯着搭在被子上的双手,这番话是否触动了她似乎还是未知数。
“姐姐别说了。”
站在身后的琳扯了扯梓的衣袖,梅兹也搭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对不起……”梅兹将脸贴在了梓的耳边,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安慰她,“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说完之后梅兹露出了一种带有一些苦涩的笑容。
“饭已经热好了。呃……”从屋外走进来的珂赛特看到这般景象,以及房间里其他的人投来的目光有些踟躇,她并不擅长对付这种场景——或者说,她害怕看到让人难过的事情。
“嗯,谢谢……”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梅兹感觉到了饥饿给她带来的痛苦。
正在打扫的零崎丝毫不在意屋子里的情况,自在随意地将屋子里的饭盒和水瓶回收在屋角扫成一堆。在经过电脑桌的时候她被电脑屏幕吸引过去,上面的聊天框里表明有新的邮件送来。
“诶,好像有新邮件诶。”
听到这个的梅兹有些急忙地放下饭盒掀起被窝准备赤着脚走过去,但是营养不良让她走路显得有些摇晃,双手沉沉地扶在电脑桌前盯着屏幕里的邮件,忽略掉恶意病毒广告之后她将那些泰莎需要的东西十分迅速地转发到她的传感器之中。
这是泰莎告诉过她的秘密行动,在众人的眼下她立刻处理完之后便关上了电脑,随后轻轻喘了一口气,刚才她的脆弱神经又被冲击到了一下,向后坐到泰莎的人体工学椅上眯起眼休息。
“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好好休息哦。”诺艾尔善意地嘱咐道。
“没事,我没事。”
“这个工作应该是让她本人来处理比较好吧。”
“嘛……她有她的事情。”梅兹缓缓回答道。
“那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这里也不能没有她啊。”
就在这时办公桌抽屉里传来了手机振动声,梅兹的眼睛突然瞪地很大,马上取出来接在耳边,整个办公椅朝着墙角的方向转动了一个小角度。
“喂。”
“嗯,咳咳,今天过的怎么样?确认一下是发了6个信息邮件对吧。”
“嗯嗯……”梅兹的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不过诺艾尔还是走到了她的背后,弯下腰表现出十分关注的样子,还递出一只手来试图接过她手中的通话。
“怎么了?”那一头的泰莎传来了疑问声。
“啊,就是那个,诺艾尔总督想要问你一些事情。”
看着诺艾尔眯成缝的笑颜,不擅长表演的梅兹有些迟疑地望着她,最后还是交出了手机。于是诺艾尔走到了屋外,站在围观者附近和泰莎交流着。
“嗨嗨。所以真正的总督什么时候回来呢?”
“啊,那个啊,最近还是有很多上面的事情要处理,看看他们的安排吧——”
“哦,过几天啊,那太好了!这边也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您的帮忙联系呢。”
“你在说什么——”
“那些需求梅兹都发给你了吧,这都是大家需要的东西啊,不过什么事都交给自己的亲信,我还是有点难过的。”
“……”
“不要让她太难过哦,让人家每天待在屋子里可不好。”
“……嗯。”
沉默数秒后诺艾尔得到了泰莎不知道是什么态度的回复,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那个人感觉就是很讨厌啊——唔唔唔……”
靠着屋墙站着围观的贝妮嘟哝着泰莎的坏话,不过立刻被帕莎捂上了嘴。一旁的娜米兹搬着一个木箱路过。
“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里面住的那个人好像情况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好啦好啦,只是太久没有出门有些虚弱而已。不过这些是什么?”诺艾尔挥手示意围观的人们去做自己的事情,也正好在这时从栞奈的神社屋那边传来了开饭的呼唤声。她伸手去掀开盖在木箱上的布,发现里面是一瓶瓶的酒品和饮料。
“总要开店的嘛,不然平时做什么,东西都让人送过来了。”
看着娜米兹和他的两个帮手搬着东西进入木屋酒吧,诺艾尔也回到了泰莎的办公屋里,正好碰上拖着垃圾袋走出来的零崎。
“钥匙保管好哦,交出概不负责。”
屋里只剩下了梅兹,梓,琳三姐弟,他们都围在远端的电视屏幕和游戏机主机前盘腿坐着注视着屏幕。
“这个是什么啊,好厉害的样子。”梓一只手举起游戏手柄,像是回旋镖一样拿在手中。
“这个我在那边见到过,是用来玩游戏的。有点想要啊,不过那时没钱买啊嘿嘿。”说着琳从梓的手上拿过了手柄开始和梅兹玩起赛车游戏。
“嗨嗨,现在怎么样了?”
诺艾尔在桌上放下手中的手机,静静地走到了梅兹的身后开口问道。一旁的梓看向梅兹,从她的侧脸看起来虽然表现地有些失落,不过比起之前她的憔悴模样,现在的她脸上映着电视屏幕的光终于有了一些颜色。
“哦……嗯……还好,”说着,梅兹像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来,“有人一起玩游戏的感觉挺好的,嘿嘿。”
留下来看了一会他们玩的游戏,中间还有珂赛特在窗外敲窗户呼唤他们,不过梓立刻示意不用担心。感觉有些不懂的诺艾尔走出屋外,正好遇上“下班”归来的小D和萤火虫,天色渐黑,萤火虫的身体下部亮起了光。
“嗨嗨,今天相处地怎么样?”
小D点了点头,肩上的萤火虫看着小D的脸也一脸得意地点了点头。
“啊,诺艾尔博士。”另一边传来了蓝精灵的声音,E-42和T-14正在朝着这边走来。“准备一起过去晚餐吗?”
诺艾尔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栞奈的家门口和之前零崎的临时营地留下的空地上已经飘起了烟,人影来回走动着就像是一处熙熙攘攘的小镇一样。不得不说,略显嘈杂的声音让喜好安静的诺艾尔也感觉到另一种舒适感。
“不用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如果你晚上回来的话就帮我们带几份吧。”
不过诺艾尔还是摆摆手马上溜走了。
走在小D的身后,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的诺艾尔正在捏着脸,就像一天的工作完成可以回家一样。
夜晚缺少照明的阶梯废墟之上变得有些危险,脚底很容易就被凸起的石头砖块绊住。借着萤火虫带来的光亮两人如此走着,小D也亮起了手中的指挥棒进行照明。
在夜晚之下一切都仿佛遁于无形,人离楼空,没有现代照明设施的大地上出现一处微弱的光照,就像真正的萤火虫一样。那是一个正在活动的人影正在四处走动张望着。
“嗨嗨,你是……谁?”
诺艾尔看向废墟石坡之上平台边站着的人打起招呼来,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啊,是诺艾尔老师。”
梅斯特·乔可听到诺艾尔的声音之后变得欣喜起来,不过目光始终无法专心。
“所以,为什么不去和大家一起聚餐呢?”
“我在找铃,她跑到这边就不见了。”
“啊呀,是在做试胆冒险,还是小女孩的捉迷藏游戏呢?”
“不是,是她自己想过来的。然后就找不到人了……”
诺艾尔走上坡站在乔可身边四处望去,这里的形状在夜色下只是随着月光星光有着小小的偏移,什么都没有发生着。
“可能是从那边上山去了吧,或者说你们只是恰好错过了而已,她可能不理你就回去了。她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温柔体贴的人呢,可能做什么事之前不会想到要告诉你的吧。”
“啊……是这样吗?好吧。”乔可听到之后有些尴尬地歪嘴侧过脸去,随后挠挠头为自己可能添的麻烦圆场之后便跑下了坡。
还是这样呢。诺艾尔印象中的乔可大致就是这样,不过那种黑暗中微微发绿光的眼睛还是第一次见到,会不会和蓝精灵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沿着黑暗的地下实验室过道走着,这里的灯因为“朽木”过载之后就暂时报废了,按开关也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实验室里的发出的光还是从门缝中照出来,东云打开了能打开的灯,或者是备用的电池会为实验室机器提供应急工作状态。
“果然你没有去聚餐呢。”诺艾尔还没进门就知道东云并没有离开,她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加抗拒陌生人多的环境。“不过别看我哦,我可没有带晚餐回来。”
“诶,你不是在整理储藏室吗?”
“真乖呢小西……嗯?那里不是都已经被埋了吗?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而且我们才刚回来呢。”
“那是谁在那里翻东西呢,那个代号叫E的蓝精灵吗……”
东云向诺艾尔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诺艾尔立刻回头推门走到走廊上朝左边储藏室的方向看去,眼前瞬间就被一片红光冲击,身体在一记拉扯之后向后躲去。
小D双手架起指挥棒呈防御招架姿态挡在了诺艾尔的身前,一道岩浆般红炙的痕迹在她的左臂上留下痕迹,迅速冷却成为伤疤一般的黑色。突然发动袭击的铃身形已经闪到了另一边培养室的门口,一只手拿着发出红色亮光的匕首,另一只手搭在身后坐着预备。
在原地屹立不动的小D将脸微微侧向那边,手中的指挥棒转动两圈之后用力地插在地上,交通指示牌在铃的飞刀到来之前拔地而起。
匕首穿透了指示牌上的魔力防护直接扎进了指示牌。用左手从身后口袋中掷出匕首的铃立刻快步上前,如同跳崖者如水之前做出破水的姿势一样双臂向前架起,匕首反持架在身前,在接触之后立刻从魔力流之中挣脱出来,大力地挥起右臂朝着面前的阻碍刺去。
并没有完全进入状态的小D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动作和魔法施展显得有些僵硬,同时她还有兼顾一旁被自己拉倒在地的诺艾尔。铃一只脚踏在空中,踩在支离破碎的魔法障碍之上从指示牌上拔下了匕首,一记后空翻之后侧向落在走廊中间的地面上。
从她的眼中诺艾尔看到了仇恨与愤怒的颜色,左眼中像是流出鲜血一般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猩红色。她正在盯着诺艾尔,就像猎手锁定了猎物一般。
而诺艾尔耳边能够听到的除了向外逐渐减弱传回的回声之外,还有从身后逐渐逼近的,那种令人烦躁和更加不安的刮擦声。小西拖着红伞缓缓走出实验室门内,走近小D的背后,她的脸上看得出那种疲惫,与漫不经心的表情——这也意味着她极有可能做出毁灭般的行动。
“嗨嗨。”想到着这诺艾尔立刻起身从身后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从后绕着脖子抱住了小西。“有什么事也不用这种方式解决吧,啊哈哈。你是乔可的同学,或者是朋友是吗?”
那天诺艾尔盯着这位半昏迷不速之客的脸看了很久,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难以忘记这个女孩的面容,也许只是出于她本能的警惕心。
铃蹲在原地观察了一会,便将双匕收回,小D也保持着警惕地解除防御。
“我感觉到这里有魔法。”
“当然当然,这里有魔法一点都不奇怪,外面……”
“它在压制着我,这里到处都是。”铃没有让诺艾尔将话说完,语气突然变得急躁愤怒,“我一直在找着这种魔法,就在这里!”
这种魔法?诺艾尔想不出回答她的话语,静静地,像是心理辅导老师一样看着她自言自语。
“告诉我,你和海德·西奈或者他的什么组织有什么关系?”
“啊,那是谁啊?”
“不要骗我,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铃看了一眼左手臂上的腕表一样的东西,随后伸手用匕首指着诺艾尔。诺艾尔看着她的举动,微微偏了一下头。
“其实啊,你知道的够多的话,这里曾经可是海德·西奈的秘密实验室,不过现在变成了我的办公室而已。”
“那你……”
“如果你能找到什么东西我就能还要感谢你呢,我也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不过这里只剩下我感觉不到的,你说的那种魔法了。那是什么?”
诺艾尔反过来让铃无言以对,她描述不出那种让她感觉到邪恶和愤怒的“魔法”为何物,也难以为自己的袭击找到合适的理由。
无言收刀作为了她的道别和闹剧的结束,铃默默无言地走出了地下,诺艾尔也长舒了一口气。
“啊呀,从来没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我这样地忙啊。”
诺艾尔继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望着放在清水中泡着的血玫瑰想着接下来做什么好。
“刚才那是又打起来了吗?那是谁啊?”
东云抱着萤火虫有些后怕地看向诺艾尔,有些惊叹于她的冷静。
“那个昏迷的女孩。不想回家的女孩总会在森林里藏着什么秘密啊。”
E-42抱着几个人的饭盒走了回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T-14。
“嗨嗨,非常感谢,不过放在旁边就行了。”
诺艾尔依然坐在实验台前朝着显微镜里看去,饶有兴味的样子让E-42感觉有些好奇。
“还是做一样的事情吗?”
“当然,实验就是要不断地重复。”
“那有什么变化吗?”
听到E-42的提问诺艾尔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观察着。
“挺聪明的嘛,居然不是用‘好事’或者‘坏事’这样的词。”
“那我也不知道想要看到什么嘛。我看到的那种东西,算是什么呢?”
“啊哈哈,不像是东云上课让学生们做的实验,我们想要看到的东西可没有说是什么特定的东西哦。”
“……”这让E-42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思考之后继续表明自己的疑问。“那这是准备看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诺艾尔停下了工作,眼球向上望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
“一些特别的东西,在这朵花上不同的地方进行观察。”
“所以是想要看见和花不一样的东西吗?还是说想要看见什么一样的东西。”
“真会问呢。”诺艾尔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脸,“不过这两种东西我都想看到呢,说起来就很复杂了。”
“好了,这个成分检验已经出来了。”
东云将自己用便携分析机收集到的资料用手机记录了下来交到诺艾尔手里。诺艾尔用手指点着屏幕翻看着记录,脸上的表情由津津有味变得无趣乏味。
“那直接说结论吧。”
“这种植物并不包含细胞壁成分,植物纤维,植物信号素受体的含量也远低于植物序列中的常规水平。按照你的要求与人体细胞对比,重复样本对比中相似度也没有达到置信要求,但是更倾向于动物体组织,由其中部分具有不完整的线粒体的细胞以及液体中含有的激素进行确认得出的。那些是不同样本的各种元素化合物的相对含量,仅做参考。”
“嗯……”诺艾尔对着屏幕里的数据托着脸思考着。
“所以?”E-42问道,东云似乎也对这个数据感觉有些疑惑。
“你觉得这个数据是‘变’还是‘不变’的呢?”
诺艾尔将手机放在E-42面前,拿起手教她用手指滑动屏幕进行浏览。
“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变化的吧。虽然同一列都是看起来差不多的数字,但是在这个小数点后面大概五位之后也有不一样的了。”
看到正中自己下怀的诺艾尔拍了拍大腿笑着说道。
“噗噗,答错了哦,这些其实在我们很多人眼里看来就是不变的,因为总会有一个理想的数据波动,这台机器的精度也只能达到这个水平了。但是——”说到这诺艾尔突然睁大眼睛身子前倾开始讲起自己想说的东西。“我们追寻的应该就是变化,在这种所谓的不变中寻找一个真正的不变量,最好让每个数字都一样的结果。”
“呃……不过那样应该不太可能吧,总会有那种叫做‘误差’的东西存在的,比如——”
“好了好了,不用背书了。”诺艾尔制止了E-42的继续发言,“难道不会觉得,这些不同的数字看起来很刺眼吗?”
“啊?”E-42对于这个问题感觉有些诧异,“可是这个不应该是实验时候会出现的正常情况吗?您是做实验的总会遇到的吧。”
“看来你是看了我以前的那些旧书呢。那些有很多都是属于‘旧时代’的东西了。”
“‘旧时代’啊……”E-42思考起这个词的意义来,“哦,对了,我是不是‘新时代’的产物啊?”
“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好像有些不妥呢,不过也不能否认就是了。”
“那‘新时代’又是什么呢?”
“人们总会害怕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对吗?”
诺艾尔伸出右手在E-42面前用力地半握着,双眼随着情绪上变得津津有味地而睁大起来。浑黑的瞳孔在眼中扩散变大,这可能是她平时表现出最投入时的模样。
四三:魔能(四)
我们已经失去了多久?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谁的原因?
一百年,两百年?那是钢铁意志时代的尾声,后来的新时代与旧时代里,我们做了什么?
当我们准备承认错误,寻找病根的时候总会被牵往另一个地方。所有人,因为彷徨,对未知的恐惧而退缩,想要停留在那个地方不再动弹——即使一切都已经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就在一块最大的大陆上真实存在的事物。
……
魔法的价值从一开始就是未知,当人们想要接近它时,新闻媒体都会渲染它的危险与恐怖;当人们离得足够远时,躲在背后的人就会走出来捡起这些没人需要的东西,巧立名目地高价售卖。
“世界上总能找到做任何事情的人。”他们躲在暗处窥探魔法的奥秘,在旧时代里朝着自己的身上引火,点亮的却不是人们的心。我们不知道这些挑战者之中到底有多少真正坚定了,能够将魔法的奥秘完全解析出来而不管不顾的意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些人背后生长出的根系和那些明面上压制着魔法使用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是的,所有的统治者都会害怕魔法的广泛应用带来的社会颠覆。“凭空”创造出一些事物就足以让大企业和资本家们趋之若鹜,更不用说创造出能量威力远超实验室里用空气小规模合成的贵金属。
他们在权衡怎么样利用这些为自己填上欲望之壑。明面上组建政治集团影响议案,顺应那些头顶权帽的人限制有关魔法的学问,然后在背地里支持着不同的组织进行秘密研习——就像几百年前维利安时代的“鸩毒贵族”一样。
可是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为魔法和科学侧的实验提供资金,才能让像我这样的人有所用武之地。所以我十分感谢他们(真的)。
他们就像我的研究生导师一样期盼着我能够有所发现,即使这在他们的预想之中只是圆周率末尾又一个小数(不过对于那个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科研环境,能够有所发现就已经是突破了)。
“我们的机会已经被前人夺走,留下了一个发达而不美好的世界。”
如果按照我的经历,我所做的只是重复的工作,用重复的实验数据来表现自己仍然活着,工作着,帮助导师杜撰数据去诋毁潜在的对手,让他们的发现成为一种错误。或者就是什么都不干,比起花费金钱和时间去追寻比以往更加虚无缥缈的未知,这些被时间磨平棱角的导师并没有尝试的意愿。
唉,也许是我所在的大学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在接触研习魔法之前我首先接触到的是过去记载这些行为的历史资料,它们很多都是由激进的挑战者,为魔法知识的普及做出奉献的人记录下来的,流传的方式包括民间自印成册与魔法传授时的意识授予。
(我敢保证我们现在新时代能够看到,研习的知识经过了那些大人物的筛选,即使是他们相信的人也不会告知。因为我确实见识过魔法的威力,足以扭曲事物与心智,也基于此获得认知,魔法学识经历了那么久,不可能只是现在的模样。)
看看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吧,能使用的魔法只是最原始层次的元素和特殊情况下能够使用的巫术,其衍生出的幻术和心术只能被束之高阁,成为他们统治工具中的一种。
过去我们会怀疑声波武器被用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却很少认为它会影响和操控我们的心智,至少在那个未来心灵科技公司昙花一现之前如此。
不得不承认资本对于世界的影响力,它抱着绝对的机械唯物主义将之前的一切扫除,以他们象征的旧时代科学完全取代。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它们可以用言语去蛊惑无知的人,用金钱去拉上科学家的拉链。
……
“世间一切,皆有理有据。”
是的,他们解释了世界,帮助所有的人们从迷信中解脱出来,随后掉入另一个深渊。不能否认它曾经的存在对于那个旧时代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人们口中“节省了五十年”的话语正是对它超前的科学技术,和结束“钢铁意志”时代的赞美。
一个由绝对松散的无利益相关的学者组成的世界级学术组织通过一个智能AI的领导和决策的组织,这是千百年来世间难得之举,一个伟大的思想突破。(极东帝国也是以这样的形式进行的,但是其领导者,称为“神主”的领导者则是大多数人意见的集合体,具有独一性质)
他们为我们的科学划定了边界,告诉我们科学技术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就无法继续突破,那就是科技的终点。这个边界远远比当初的科学边界要广阔,想要触及的岸也在千里之外,人们便也不会去否定这一假说——“人皆庸碌”。
事实上旧时代的几十年里我们见证着无数的理论在逐渐失效或者不适用,摩尔定律,最小粒子理论等。他们即使聪慧如炬,可是也低估了世界进步的速度,过去几百万年的历史不比钢铁意志时代,旧时代更是如此。我们能够生产出更高,超级高精度的实验器材,记录下的数据比起几百年前能够在小数点后写下更多的数字,直到有一天发现永恒不变的定理在某一位上出现了“瑕疵”。
终有一天,他们的预言会被时间破灭。他们解释了一切,世间万物之理在他们的手中掌管了三十年。可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未来科技公司”也会随着时间腐朽,手中的规则也不再能掌握一切。
……
“量化世界”,这个词对于我们来说都不会陌生,但是它最早的提出者,“未来科技公司”却是因此毁灭了自己。当我们的科技水平抵达了一定程度,轻量级核聚变与外星殖民计划开始初步全面实行时,我们不断扩大的科学边界之外的事物逐渐开始冲击着因为极限扩张而逐渐变得轻薄脆弱的边界,像是氢气球一样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失去“控制”的科学引发了科技体系的崩溃。他们在传统科学的基础上搭建的架构与奠基的经典理论开始相去甚远,过度引入不确定量,和最初缺乏观测而推算的数据所构建的微观科学体系逐渐瓦解人们对于未来的信心。
“他们控制不了每个粒子的运动。”这便是我们这些后来人对他们失败的评价。而如果仅仅如此,视为一个筹划许久,化装成高级知识分子的全球性诈骗行为的话,不仅是对于那段时间的前期的飞速发展之中他们取得的成就的忽视,也是缺少分辨,低估这起时间造成的连锁影响的威力。
我无法完全记述这起事件的全部经过,因为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他们的心灵实验的对象。(事实上我确实被多次要求进行心灵检测,人工智能系统也接入过我的大脑处理过信息,这一切都是我在公司关闭与破解AI储存的信息之后通过补偿获得的信息,它们可能属于我,也可能是另一个带有这样记忆和意识的实验员)
我们都目睹过旧时代余晖中的思想控制和学术禁锢,也许我们本可以借这个时间将钢铁意志时代末期的元素魔法继续钻研至更高的层次,而不是现在这个被扭曲了的心术与幻术的时代。现有的这个魔法体系已然畸形,而始作俑者,似乎也不是他们。
“从来没有一个属于魔法的时代。”这句话就是我想说的,而我想说的还有很多……
——《解放报xxxx年x月x日于科斯坦堡第三康复中心采访》
“唔……还是不懂,为什么人们总是想要控制那么多的东西呢?”
“重点也不是在控制什么,而是在‘控制’这个的想法上。我们就是帮人们实现控制的手,用不断地观察和研究得到世界上绝大多数事物的原理和‘控制’它们的手段,用以实现对人类有利的项目——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E-42听完之后摇了摇头,对这样的说法有些不太赞同。
“这样做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比如会不会被人利用,或者惹了惹不起的事物之后会很麻烦的那种。”
“嘛,有些事情就是很复杂,你也总会学到的。虽然书上不讲,但是现在的科学家可不应该是以前那样纯粹的哦,不然自己的东西很快就变成别人的了。当然要说有什么惹不起的,还真的有,那些大人物的饭碗千万不要去碰哦,不然就是对不起自己了。”
诺艾尔和E-42讲起极东之地外面的一些潜规则,这个“来自”极东之地的提奈法人并不是很理解。
“在我看来,惹不起的只有自然母亲吧,不是很懂那些什么大人物的东西,但是确实听说过你们外面的人在伤害着她的传闻。”
“啊哈哈,没有啦,不然我们现在早就已经看不到有颜色的天空了。”诺艾尔笑着否定了她的说法,“不过那是以前,我们需要与她和谐相处照顾她的感受的时候,确实有所担心像是土地退化和生态污染这些小事。现在,我们已经征服了她哦,其实也就是在她难过的时候想办法让她开心起来,毕竟我们总是需要发展的嘛,不能总看她老人家的脸色。”
“诶,你们真的做了那种事情吗?嗯……不过也就是说,你们有和自然母亲交流过,说过话了吗?”
对于“征服”这个词E-42感觉到有些惊恐,在极东之地的精灵族面前说起这个可能是一件很失礼且危险的事情。但是比起这个E-42似乎更关心与他们的信仰实体交流的事情。
“没有——或许真的有。”诺艾尔虽然很果断地否定了,但是想到魔法的存在,不应该排除这一可能。“她的本体应该不会说话,但是我们能够通过一些方法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正在想着的事情。至于知道多少,就要看我们这些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诺艾尔是什么样的想法,喜悦或是悲哀,只知道她在看到E-42低头揣摩着话语回到她的“书斋”之后便结束了话题,继续看着桌上的各种笔记符号。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诺艾尔这样想着,但是在向后躺在椅背上的时候注意到了靠在门边等待着两人阔谈完的T-14。
“嗨嗨,是在等小E吗?”
“不是。”
“那一个人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举动,说说吧。”
T-14扛着枪走了过来坐在之前E-42坐着的板凳上,从背后取下步枪放在大腿上。
“这个你能修理吗?”
面对现代武器的修理T-14感觉有些棘手。他不懂这种东西运作的原理,只知道抠动扳机能够发射出比箭更小更快,叫做“子弹”的东西击倒敌人,当它出毛病的时候便不知所措。
对于诺艾尔来说也是如此,她对一些心灵武器和巨型毁灭武器的原理有所涉猎,对这些几乎已经淘汰的制式武器则缺少了解,虽然存储着一些武器的设计图,但是对于修理来说并不管用。
至少她还是会试一下的,把有些脏了的步枪在手中摆弄了一下,装卸一遍弹夹,对着枪口和瞄准镜里面看去。
“有点麻烦啊,部件可能要换新的才行了,我可能没有处理这种东西的工具,也没有换的部件。不如换把新的怎么样?”
“啊,这样吗……”
“别在意,这种东西很便宜的,而且在这样的地方要搞到也不难。”
“只是……”
“这种我们叫做制式武器,一次能生产出特别多一模一样的,它和其它的没有什么不同的。难道说上次泰莎送来的东西就用完了?”
诺艾尔解释了T-14手中的武器,也知道他可能“之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工艺。
“没有……嗯,我知道了。”
说完T-14便默默地背上枪准备离开,但是诺艾尔示意他等下,面朝着他观察他的状态。
“应该还有什么事情吧,不至于这么简单就浪费自己那么多时间。”
“哦,其实本身也没有什么事情啦……”
T-14朝诺艾尔笑了笑,不过诺艾尔还是有所察觉地用她那略显冰冷的表情看向T-14。
“不行哦,如果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时间长了就会长出病根的,到时候你就不再是你了,想做什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很可怕的。”
一番劝告之后T-14低头想了想,又坐回了座位上。
“好啦,我以前可是心理辅导员啊,心里有什么负担都可以跟我说的。”并不是。
“就是——”T-14说着扭身看向房间深处E-42的“书斋”方向看了一眼,“E跟我聊了聊,我们手上的这些武器是不是很弱的那种?就是您说的那个‘制式’,是不是意思是很便宜很弱啊。”
诺艾尔盯着他背后的枪管想了想。
“从致命率,性价比,难易度方面不是,不过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总之还是值得的,对于一个人不能要求太多。”
听到这T-14表情变得有些沮丧,在D-288的影响下他也对自身和集体的能力感到不甘。
“那从哪里能够得到更好的武器让我们变强大呢?”
“啊哈哈,那种事情我们普通人还是不要想太多了。”诺艾尔说着有点想笑出来,“你要知道给小孩子拿到武器,不对,危险的玩具可是很危险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人觉得你是,那就是。让自己变强,感觉像是那个用机械手臂的会讲的话啊,安装义体确实是很常见的身体增幅方式呢,使用武器也是,当然,使用魔法也是。你们来自极东之地的话应该也会一些的对吗?”
诺艾尔将手靠近他的侧脸,大拇指按在眼角下的脸颊上。
“那个不是我的魔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们说没有这个东西我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们’?”
“那些以前在这里工作的人,我也对他们有印象,就像你这样穿着白色的大衣坐在桌子前面的样子。”
T-14低头看着地下的铁质地板,扫视四周那些熟悉的培养罐。
“不过现在这样就挺不错的了,至少现在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聊天,像是那样的问题,你们也不用考虑那么多的。”想要告诉他“联邦会进行决定”的话语被诺艾尔收了回去,牵扯太多事物对于一个人来说首先会影响心理上的负担。
“人们总是要进步的,是吗?E-42说书上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像是什么都没做感觉有点不适应。”
进步,这个词在诺艾尔的眼中可能不只具有独特的积极性质,不过她还是点头赞同了T-14的想法。
“哈哈,说的没错呢,想到这一点固然很好,但是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做到的。”
对于这些出生两三个月的人来说诺艾尔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意识形成复杂度,这也是“未来心灵科技公司”创造出成果的延续。
在T-14走后诺艾尔做着简单的笔记处理,在澡堂泡了个爽之后回到实验室安抚小打小闹的小西和小D,剩下的时间逗萤火虫玩直到发困。
寂静空荡的卫生间里并没有点亮灯光,零崎施工完毕之后可能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在萤火虫的移动照明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诺艾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和昨天一样,毫无变化,这不能说是很好或者很差的想法。
冰冷的地下水覆在面上,一阵清凉的感觉让她能在睡眠之前最后一次活跃思维,回想一天里自己做了什么。
……
诺艾尔听见了一个有着频率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疾风的掠地的声音,还是布料的摩擦声,亦或是老鼠在爬动?这些独特的感官让诺艾尔感觉放松不少,不过这并不是自然的声音,有着那种人为的无序混乱感。
“原来你在啊。”
从镜子之中诺艾尔看见了侧向上方,自己的背后与黑暗的边缘相互包裹着的红袍人物正坐在厕所隔间上抖着腿看向自己。
“啊?我何曾不存在过?”
“这样不尊重别人隐私的行为很不检点哦,我有点想赶你走了。”
“别介,虽然为人确实会因为性别这种问题产生困扰,不过我就不用担心了。”
“我不敢保证你这样的青年会有什么样的性冲动呢——虽然你看起来是来自另一个不太远世界的样子。”
“那只是一具空壳,就连象征意义都已经被毁去。而且,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诺艾尔通过镜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说到此时缓缓回过头来。
“不不不,我想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交流学术的人,像东云那样的。而你,就像是思维宫殿里那种敲钟的人。那么好吧,你能说说你的故事吗?我们才认识不久呢。”
“呵,或许吧。”西索轻蔑地笑了笑,“我的故事要从石油之国的梅塔邦开始说起——”
“算了,我已经听腻了。还是讲讲你这副身体的故事吧。”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的诺艾尔皱了皱眉。
“他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对你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我想你还是回去睡觉吧,哈啊~我也困了。所以你平时都是在这里休息的?”
“差不多。”西索无聊地扣起手指,“不过休息不等于睡觉,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休息——大概比这里还暗上不少的地方,反正你也会去的。毕竟据说这里的味道不太好,不过我也闻不到就是——这个。”
他把在手上摆弄着的东西放在手心里伸手摆在诺艾尔的面前,那个东西在萤火虫的光下呈暗黄色,表面的质感像是水晶和结晶,将光沿着纹路收束成线沿着上方直到尖端。
“看看就好,拿不到的。”
诺艾尔并没有听他的警告想要直接伸手去拿,不过西索并没有收手,反而在兜帽之下露出的笑意。在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身形突然像尘埃般飘散,那块石头“咔啦咔啦”地掉在了地上。
捡起这块东西的诺艾尔放在萤火虫旁边和它一起观察着,直觉告诉她这是某种矿石。
“嗨嗨,在吗,所以这是什么?”
“不——在——”
西索的声音依然从外部向这个空间中传来,他可能只是假装消失了。
“让我想想,这个东西,应该就是维斯矿吧。我之前差点忘记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这下没有了西索的声音,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诺艾尔嚼着栞奈为大家做的早餐肉饼准备回去,在脑袋里搜索着有关自己所搜集的“维斯矿”的事情。路过木屋酒吧时被门口的两位穿着有些暴露的招待,“牛奶”和“小麦粉”吸引了注意。
“嗨嗨,你们在做什么呢?”
两人见到诺艾尔之后表现得有些害羞,更像是被巡查城管要求整改的那种表现。他们指了指手中举着的牌子,写着“今日开业”的字样。
“哦,是开业吗?”两人点头之后诺艾尔掀起门帘走进了木屋。
整间木屋比起一开始零崎搭建起的那样多出了许多的物件,比起原来那种冰冷的感觉,娜米兹从联邦带来的酒吧专业版灯光之下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温暖柔和。四周的窗户用暗青色的窗帘遮住阳光,下方摆放着缠绕LED灯串的雪球模型,中房间中间摆放着的大松树上也是灯光缭绕,这是鼠人族来自的两极之地最常见的自然造物。
早间十分就已经有人光临于此,大家都是出于好奇而来。娜米兹穿着围裙正在清扫着地面,一位诺艾尔之前没见过的客人对着墙壁上的样式点了一单,服务员是让她意想不到的零崎。坐在轮椅上的莓正在和前来做客的珂赛特愉快地交谈着,旁边并排坐着的蕾似乎是跟不上她们聊天的步伐一般自顾自大吃大喝着,看起来有了点醉意。
墙壁上挂着的毛毯具有吸音的效果,相隔有些距离的地方就听不太清楚了,诺艾尔便摆手招呼零崎过来,顺便观察着这里其它的人。
“嗨嗨,怎么大包工头需要做这样的工作了呢?”
诺艾尔开玩笑地扯了扯零崎戴着的头巾和裙摆。
“不想干活,又不想什么都不干,所以干些轻松的。所以需要什么?今天免费续杯,可能以后也是这样,嘿嘿。”
“这个,青柠鸡尾酒,度数别太高,要做事的。”
零崎用第三只手整理着衣服,回头看向吧台的位置。
“那为什么不做到那边呢,老板亲自帮忙调酒。”
“也行。”
这个位置不太适合观察,不过也不要总是做这样麻烦的事情——诺艾尔这么想着,不过还是习惯性地左顾右盼的一下。在吧台前坐着的只有自己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少年,有些深的黄色头发,背后背着一把吉他,配合着他戴着头巾一身松散的服装像是烧烤店或者温泉场的人一样看起来十分随性。
身前摆着加冰的调制酒,正在闭着眼听着耳机里音乐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诺艾尔的观察,或者说他并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目光。
“是我亲自调酒还是老板来?”零崎站在诺艾尔面前的吧台后,手臂下用木板撑着价目表给诺艾尔展示着。
“你还会这个?”
“刚学的,不到一个小时。”
“那还是让老板来吧。”
“诶~”
零崎按了按耳边的耳麦按钮,随后和娜米兹交换了场地。
“欢迎光临,需要什么,酒品,饮料,还是点心?”
“业务这么广泛的吗?”
诺艾尔撑着脸望向娜米兹身后的酒柜,上面确实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酒品和饮料,不过并没有看见什么点心。正在擦酒杯的娜米兹也很乐意向总督介绍自己。
“主业是饮品啦,这方面是我负责,不过小莓她也会制作点心的,这种下酒菜更贵更高级嘛。”
“不过在这里开店,生意可不会像在科尔岛或者有人的地方好哦。”
“占有先机,从长计议。”精明的鼠人讲起自己的处世之道,“零崎告诉我了一些这里的大概情况,所以各种货币和实物交易都是可以的,当然也会像以前一样经常做免费畅饮活动的。不过这边的水和电这种是谁收费的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诺艾尔,她小饮一口,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不知道,就当是免费的吧。大概,可能哪天联邦想起了这件事情,不过肯定轮不到帝国和欢乐城来管。”
“这样吗?”听到这个消息的娜米兹两眼放光。
“对,也就是说额外成本为零,任何数除以零都是正无穷大数——所以,如果不是想暴富的话,多搞点活动也是好的。看吧,这个算盘怎么样都是赚的。”
看起来他真的听进去了诺艾尔的话,低着头点起账单来。诺艾尔的注意力也放在了旁边的少年身上。
“嗨嗨。”
诺艾尔坐到他的旁边,点了点他面前的桌面,少年这才微微睁眼,用表达疑问的目光偏着头看向她。
“什么事?”
“我好像没见过你,请问是怎么想到来这边的呢?”
“随风而动,海风将我的船吹到了这里。”
他的语气也如同风一般有些轻飘飘的。
“就是这样?”
“不完全是,也许只是旅游,去一些别人没去过的地方看看,稍作停留。”
“对了,你叫什么?或者说也许我听过你的艺名呢。”
“‘垃圾’。”
“诶?”
“随风飘荡的垃圾而已,不用在意。”
这个人谜语一般的话让诺艾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起来只是那种因为迷茫而随波逐流的新时代乐手,大概就这样。于是她坐回之前的位置,喝完之后没有续杯便离开了。
“垃圾”在这里又坐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耳机中为数不多的歌在随机中快要循环一遍,在续了许多杯后终于等到了人。
一个像是在翡翠农庄干活的老农擦着汗裹起头巾走进了木屋,在吧台上摆下几张联邦的货币之后便坐到了“垃圾”的身边。在看到娜米兹上前来倒上常规的苦艾酒之后便使了一个与憨厚老实相反,带有暗示意义的眼神,随后面部一部分缺失下来,露出下方空洞的面具一角。
熟悉业务的娜米兹心领神会,用工具收起吧台上的纸币后便将手里的酒瓶放在两人中间,还附带着一个接口,看到他将其插进脑后义体槽便启动耳麦,在没有需要他服务的时候会自动屏蔽对方的声音。
“我没有那种东西,高科技不适合我。”
“垃圾”回应道,希诺便放下了手中的插件看向娜米兹,见到对方站在另一边整理货架毫不注意这边的样子,再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便继续处理事务。
“所以,调查的如何?”
“啊,你知道的,中途出了一些小意外,不确定是否和那个人有关。不过我可是在这里见到了那个差点干掉你们的女孩,你就这样待在这里?”
“到这里可以有各种理由,对于你来说大概也是这样,在确认利益之前我无法交换更多消息。不过,这个。”
希诺将水晶球摆在桌上,“垃圾”看到之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感应它。
“不知道这个是谁的。”
“当然,这是礼品级的东西,不算是某个人的持有物。不过即使这样也会引来鲨鱼。”
“所以你准备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离这个东西远一点,这是一个提醒。”
“垃圾”轻轻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的计划呢?你准备留在这种地方多久?”
“不久,相关的研究还在进行。”说到着希诺的语气变得更加平缓,他望向“垃圾”。“不过我也想像你一样到处旅游,等假期结束之后就会回去了。”
“这是一个试探,是么?”
希诺没有回应,表示了一种默认。
“那看起来,我也准备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垃圾”摘下耳机看向希诺,两人似乎都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平放在桌上的手心里摆着一个“垃圾”从海边捡来的石头,像是硫矿一般的黄白相间。而希诺的手上也放着一朵新鲜的血玫瑰,玉锤藏在他的衣袖之中,羊角尖异常锋利。
四四:风
“成分分析,看吧,这个还是和之前几次差不多。你不会真的把它当做黄金了吧。”
东云看着手中的报告向诺艾尔讲明情况,不过诺艾尔似乎还是准备从那块结晶上继续切下一块做检测材料。
“载体上看可能是黄铜没错,但是应该还是有其它的东西吧。”
“嗯,上面的那些白色物质主要是硅和硫的化合物,可能之前有着火山喷发或者地面沉积的情况发生。”
“有没有那种无法识别的物质存在?”
“有。”听到这诺艾尔突然回头看向东云,不过很快被她的回答推了回来,“只是缺少对应的信号指示剂,不过根据观察可以看到有铅,铝等常见的物质,能观察到最大的原子就是铅化合物了。”
“那往小能看见什么呢?”
“氢,类氢原子结构能够看到,但是以我们现在的水平没法分离出它们的模型来,相互之间的纠缠也很影响收集数据。”
“那就这样,等小D回来我再做一做实验吧。”
诺艾尔有些郁闷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实验台上下来的她坐到了系统加工设备面前。检查了每个旋钮的位置之后关上防爆玻璃门在外面将其启动,即使隔着一层也能听见里面发出的信号声和震动声。
“呃……这个大家伙原来这么吵的吗?”
E-42抓着书就走了过来,头上还顶着一本书,看起来晚上她把这当成了眼罩。
“嗨嗨,已经早上十一点了,晚上要健康作息哦,不然就感觉我用书在害你了。”
“没有。”E-42有着面对生活老师的住校生一样的反应,“我很早就睡了,可是感觉很累,就睡到了现在。”
“当然,看书和思考都是很消耗能量的活动啊,不比你们一天的训练要轻松许多。”
“啊,是吗?不过我感觉也没有那么剧烈的运动吧,不如说看书的时候是一动不动的。”
“那有没有感觉睡觉的时候也会消耗能量呢,现在饿了吗?”
E-42的肚子应声发出“咕唧”声。
“肉饼放在桌上了,如果小东西没有把它全部吃完的话。”
桌上的肉饼还在,只是被萤火虫吃掉了一半,证据还挂在嘴边的犯罪者正趴在一旁好奇地看向E-42。拿起剩下一半的E-42坐在诺艾尔旁边和她一起观摩着这个巨型设备的运作。
“这是在做什么?”
“机械加工,不过也只是在测试重新组装的机体能不能工作起来,以后可能还是会用的。”
两人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无聊地让眼神被机器上一亮一灭的指示灯吸引过去。过了十几分钟设备逐渐一级一级地停止工作,灯光从左到右依次熄灭。
“好了吗?”
“一半吧,还有其它的工作。”
两人的注意力由左转移到右边,听见了冷却时发出的嘶嘶声和高速气流冲击管壁的响声。很快这个单元的工作也完成了。
“好了吗?”
“还有四分之一。”
工序继续向下一个单元推进,从这部分内部传出了高速的摩擦声和喷漆声。诺艾尔便起身走到了延伸到实验室中部的设备系统末端,这部分已经可以通过防爆玻璃和透明遮罩看见正在发生的事情。
经过最后一道油封水气混洗的工艺后末端的传送带上传出了一个直径三到四厘米的直齿齿轮,诺艾尔戴着手套将它从上方取了下来捏在手心观察着,对于这样的产物她看起来十分满意。
“就这样吗?”
“啊,这个有什么不好的吗?”
E-42的目光穿过小小的齿轮内孔,整个齿轮也小到让她要眯起眼看,不然整个小零件都被诺艾尔的手指挡住。
“你要知道,这个可是科技的象征啊。越小的东西越需要精密的加工工具,越少的生产量花的钱可能更多,而且越是重要的东西越需要有标准化的尺寸哦。这个大家伙里面可是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东西在转动着的,而且,这个东西能够用到超级超级多的东西里面去,比如你们那个用机械臂手臂的人身上。”
“唔,或许吧,以前没有接触过……那这个盒子里的是什么?”
站在防爆玻璃隔开的工作间里的诺艾尔从打开侧板,从机器里取出了一个金属盒,里面装着很多的金属残片,最上面留着一卷卷像是头发一样的银色金属屑。
“积攒下来的废料,去掉多余的材料得到的就是这个小东西。当然还有很多都是以前的剩下来的,得感谢他们没有倒掉这些呢。”
说着她将这些全部从上方倒进了大漏斗里,随后按下按钮启动之后拍拍手走出来关上门。
“现在还没有那么多原料,怎么样都不应该浪费。”
熔炉发出电弧加热的微弱震动噪声,两人的注意力也不再放在加工设备之上。诺艾尔正在检查着手中的零件尺寸,用各种精密的测量工具测绘着它的形状;东云则在对着七份报告来回地寻找突破点。感觉不应该打扰两位研究人员的E-42逗了一会萤火虫之后便随便抱起一本书走出了地下。
“好了,大家都休息吧,炊事员来这边准备炊具做午饭。”
一番指挥下蓝精灵们来回跑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T-14也看见了慢慢走过来的E-42。
“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呼~”T-14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舒缓刚才长跑之后的疲劳,“那教一下他们做菜吧,如果这个是烹饪书的话。”
E-42低头确认了一下书名。
“这个不是,只是起太晚随手拿了一本过来。”
“那就读报吧。”
“当然当然。”
E-42找到树荫下比较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不远处就是炊烟营地和午休场地,想听故事的蓝精灵都自觉地靠了过来坐成一圈。
这是一本有关维利安六世时代的“不朽盾女”传说的杂志,上面记载了一些能够收录到的宫廷轶事和历史事件,不过这些半记载半评述的文章在蓝精灵之中就是异域童话般的存在。
“所以你想听什么歌?”
坐在一旁的“垃圾”抱着手中的木吉他问诺艾尔,并没有抬头看着她,目光始终放在自己珍爱的吉他和即将拨动琴弦的手指上。
“不太懂音乐,随便来吧。”
“我不太认为如此,总会有听过,或者因为名字而留下印象的曲子。”
诺艾尔撑着脸想了想。
“‘奇迹’,是这个名字吗?我不太记得了,以前听过,有点印象的。”
“明白了。”“垃圾”轻轻拨动琴弦,身体自然放松地靠在墙上,”忘却前日重新开始的日子~”
酒吧驻场“垃圾”拨动手中的琴弦清唱起来,正午与下午之间的酒吧反而不会有什么人,娜米兹刚和莓用了午餐之后便马上站到吧台前来营业,门口招揽顾客的两人也躺在了靠近门口的座位上略显疲态地午休着。
“有模有样呢,不过客人就是少了一些。”诺艾尔向娜米兹搭话道。
“无所谓的,能经营下去就是一种福气了。来尝尝中午做的点心吧。”
娜米兹从台下端上了一盘点心,看起来是用白色的年糕和椰蓉粉,配合着粉色的草莓果酱调制出像是虾卷一样的小吃。诺艾尔拿起竹签尝了一块,细细地咀嚼品尝着。
“味道怎么样?怎么样?”看起来娜米兹很想得到评价。
“嗯,很好。”
“有没有什么更细节的评价?主要是……”娜米兹回头看了看后屋的方向,确认了莓也在听着歌休息,没有关心这边。“这是莓中午做的点心,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口味,而且你看得出来的嘛,我是鼠人,味觉和你们还是有些差别的。”
“那,感觉椰蓉放的有些多,糖也放多了一些,草莓酱里的糖是很多的。”
“嗯嗯,莓她很喜欢这种浓厚的草莓味道嘛,不过大家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诺艾尔便说娜米兹便边记着,这时她注意到了橱柜上摆着的一幅画,看起来和印象中住在这里的那个金发眼睛娘很像。那幅画就是那天晚上交给她的,现在摆在了木屋酒馆的壁橱上。
“那幅画怎么摆在了这里?”诺艾尔指向上面问娜米兹道。
“嘛,那个叫珂赛特的女孩想的装饰方法,看我们这里装饰的东西太少了,她也怕哪天摔碎了,所以就想摆在这里装饰一下。这个是她的自画像吗?”
“是,又不算是,只是她穿着追随者的仪式服的样子吧,整体还是像她追随的那个什么‘魔法御史’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幅画上的是谁,也不是她自己画的,这只能去问画师了。”
“这样啊。”
“那这位酒吧驻唱,又是什么来头呢?”诺艾尔向娜米兹示意坐在旁边正在弹唱的少年。
“不知道呢,早上他向我提出想留在这里的,说是不要工资只需要地方住下来。以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就答应了嘛,不过我也不知道让他住哪里比较好。”
“忘记我们的二楼是有两套阁楼房的吗,零崎昨晚不是就睡在上面的。”莓推着轮椅靠了过来。
“诶,是吗?”
“难道说,你昨天就没有清扫过楼上和后面仓库呢?”莓笑着问娜米兹道,但是温柔的语气中明显表现出一种腹黑感。
“诶……”
“我打扫的。”坐在座位上把下巴顶在桌上休息零崎在一旁煽风点火,同时回头示意睡着的两个帮佣。“他们也帮了忙。”
“呐呐呐。”莓面对着说完慌有些找不到理由解释的娜米兹,依旧是面露笑意地伸出手去拿捏着他最敏感的耳朵。诺艾尔并不准备介入这场家庭喜剧,她更多的注意放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身上。
“嗨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在这里留下是需要登记的哦。”
“垃圾”并没有马上回复诺艾尔,一曲完毕之后他靠着墙放下木吉他,双手抱膝,用着一种缥缈的眼神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希诺告诉他的掌舵者。
“本名为‘药’,但是不为人需要的‘药’也只是垃圾,所以称为‘垃圾’更好。”
虽然听起来是代号名,不过联邦是允许作为实际名字使用的,诺艾尔点点头记了下来。
“所以,为什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大洋上的小岛呢?总会有理由的吧。”
“既然有了存在,就一定有着意义和价值,无论如何,总有人会被吸引的。”
不知道是禅学还是哲学的话语并没有给诺艾尔一个满意的回答,至少从刚才的话语之中诺艾尔对这个人有了些后发印象。
“那,一个人前来需要什么帮助吗?这里的房屋多的有些离谱了,而且有人住进去维护一下也是好的,需要吗?外面可是寸土寸金的。”
“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里阁楼就行了。”
于是她便不再追问太多,旁边放着的众人的饭菜就要凉了。
“晚上好。”栞奈和小敏撩起门帘走进木屋酒吧,正在调酒的娜米兹立刻让“牛奶”和“小麦粉”接待了两人。“这里是我们做出来的衣服,想着要不要分给大家一些,都是精心做的。”
栞奈笑着将手中叠着的女式衬衣和内衣放在两人的手里,对于这一情况两人看向娜米兹寻求指示,看到店长点了点头之后便微笑着接收了下来。这时莓推着轮椅过来,大腿上放着一盒点心。
“这个,给大家的点心盒,晚上的时候大家好好享受吧,嗯哼~”莓的声音虽然有些微弱,但是她的善意也表现在了脸上无邪的微笑之中。
“哇,真的谢谢了。”栞奈笑着接过了点心盒,将它放到小敏的手里。“不要乱吃哦。”
小敏也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聚餐也可以在我们店里的嘛。”娜米兹提议道。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们也会提供饮料的。”
温馨的话语之中混合着清新舒缓的木吉他声,木屋背面二楼的阁楼上,“垃圾”对着窗外的落日,按着心中的思绪让乐器发出声音。
住在小阁楼里,身上的一切就只是旅行背包中的行李,以及身上背着的木吉他。他喜欢这种永远飘忽不定的感觉,不过此行虽然也不会过多停留,但是地底伸出的一只手还是抓住了他的小腿,让他不可能一直步履轻松地走着。
与平淡的落日天空相对的,面前所见的这些房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平淡,据希诺说是住在隔壁房间的那位建筑师设计的,形态各异之中又有着一些共性,比如都没有高过自己所能看见的山脉顶端之类的设计。
视线从手中的吉他,顺着窗台划过其它房屋的房顶,望向不远处的坡上,那里也有看起来更小但是更普通的房屋建筑,从某间房屋里走出来了两个女孩,一个走在前面讲着什么,一个低头跟着默默不语。对于走在后面的那个女孩,“垃圾”有了印象,现在是住在这里的人前去栞奈的院子里聚餐的时间,她们也会过去。
于是“垃圾”放下吉他,靠在窗台边思考一会后离开了房间。
靠在鸟居旁柱子下的铃盯着自己的衣服看,这是栞奈阿姨见到她之后又专门做出来的一套,在她试着推辞的过程中就已经塞到了手里,而后又没有勇气去推辞还给她,也没有亲自去感谢的动力。
她在等着乔可帮自己拿了饭就立刻闪人,并不喜欢周围人多的环境,除非他们与自己志同道合。可是乔可看起来和别人聊天很开心的样子,虽然铃多次在门口看向里面试图用目光示意,但是还是默默地不去打扰她的兴致。也许晚上能好好告诉她这样的情况,如果能够克制住不害羞的话。
街上来往的人并不会引起她多大的注意,但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降临她的身边,如同一阵风唤起了注意一般。望向风吹的方向,一个铃很熟悉的背影在房屋的转角处一瞬即逝,那种米黄色的服饰和偏暗的金黄色头发让她印象深刻,如同钉进了自己被伤疤勉强封印的心脏之中的紧张感促使她追了上去。
在那间房屋转角的角落中铃只是看见站在巷子中间,叼着狗尾巴草看向自己的“垃圾”。并不狭窄的屋间巷子充斥着铃的敌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吹过海面,降临另一座岛,于是我就在此了。需要音乐来抚平你内心的伤痕吗?”
“垃圾”在手中比划着空气吉他,目光刚从铃的身上离开时一记飞刀就直朝着他而来,在刺入他心脏的一瞬间身体便化作空气虚无,风旋从巷子涌向铃吹动短裙的裙摆。在稍微后面一点的方位出现的他又躲过了铃快步上前的挥刺,最后身形出现在后方的岩石上,一脸平常心地看着铃。
“你是不是骗了我?”
“别这么激动,”就在原地,“垃圾”的身体得到重塑。他捡起地上的“陨冰”拿在手中拨弄,“你应该不需要这个了,需要我帮忙保管吗?”
“还给我。”
听到铃坚定而迅速的回答后飞刀应声标回,铃立刻用右手双指接住,随后双手持匕按在腰间保持突袭和投掷的预备。
“你在跟踪我,到底你知道多少,做了什么?”
“只是在试着让一切平息下来,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么?复仇成功的你果然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那么,离开伤心之地来到这里,是你应得的宿命,还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的呢?”
“是你让我……失去了一切吗?”
“是你自己,迁怒于虚无之物不会让你解脱的。”
“垃圾”知道如果是以前,这样的拷问会让她迅速过载失去理智,但是现在的她也在受到“破法之息”的影响,比起以前开导她,现在的“垃圾”更加游刃有余,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自然安逸。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一个能让风暂歇的地方。我也不是为你而来,只是缘分,或者说魔法让我们再相会,可以称为萍水相逢——不对,和风暂聚。之后也会再见的,这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暴力,弱小的彼此之间应该互助,不是么?”
在铃表面态度之前,站在石头上的“垃圾”就化成雾气消散了。回到房间的“垃圾”继续弹着吉他,丝毫不担心铃会循声而来。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垃圾”并非喜欢如此,只是周围存在一种维持微弱的秩序的感觉让他轻松惬意。
铃走出巷子,突然就与朝巷子里对准枪口的蓝精灵撞上,后者看起来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刻收回了步枪,站在她身后的几个蓝精灵也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被注意的铃立刻从巷子里瞬步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看吧,不用那么在意的。大家总会因为各种事情吵一会,真正动手时也轮不到我们插手的。”
“T-14”把胳膊搭在T-14的肩膀上,弹了弹自己的帽檐说道,对此保持警戒的T-14不置可否。
“如果在满是粉尘的世界里用打火机轻轻一点会怎么样?”
“这个世界是否是封闭体系?浓度是否达到了粉尘爆炸的阈值?”
“当然当然。”
“那么,边缘处的粉尘因为重力而被束缚在近地区域,所以是一个半封闭体系。又因为浓度达标,所以确实会引发整个区域的连锁爆炸——不对不对,爆炸会随机地通过能量传递,破坏整个空间的结构出现过密处与空穴。所以每个角度单元上是有概率在某个不确定的空穴部分停止反应,每个方向都会发生这个情况。”
“那会不会在每个爆炸元的扩散下在其它的单元上引发同样效果的爆炸呢?在一个微元下能量的损耗以极小的量可以忽略,与原来单元的能量矢量形成的合位移方向的能量可是会随着周围每个单元的爆炸扩散而增加的哦。”
“那……我就不太明白了。”
诺艾尔想了想。
“如果是我回答的话,我会说这个系统因为形成时所需要的巨大能量产生的熵增将不适用于‘量化世界’体系下,根据布朗运动在计算中就会自发地产生空穴,相同距离下的过密集聚与空穴之间如果发生能量交互,衰减是以二次方进行的,这个系统单元可以作为整个空间整体的替代单元,在每一个单元之上发生的反应传递的能量会在某个区域产生矢量相反的效果而抵消,整体也会因为单元之中的能量衰减而失能。能量将会反馈向系统外部,太空或者地面,也可能反馈回系统内部抵消动能或者与其它矢量碰撞改变方向损失能量。”
正在桌旁吃饭的东云和E-42听着诺艾尔的话语一愣一愣地,除了毫不在意的小西和小D之外其他人都拿着筷子听着诺艾尔高谈阔论,缺乏物理知识储备的两人也说不出对不对,诺艾尔也不知道,也许这是她一根筋顺口说出来的。如果搭上了哪根知识基础的筋就再好不过了。
闲谈少叙,诺艾尔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实验了。
“嗨嗨,小D,站到那里去。”
正在吃饭的小D点了点头,放下与萤火虫争抢的饭盒拿上指挥棒站到空地上。满嘴饭粒的萤火虫正准备在饭盒里游泳,诺艾尔马上就揪住了它背后的衣领,将它朝着小D向天花板上投掷出去,在小D的头顶扇动双臂的衣袖像鸟类一般保持悬浮着,下体亮起比台灯要亮的光照亮环境。
“那个东西还没有切完吧?”
“没有,只是一小份,想着可能还要用一段时间。这次需要多少的量?”
东云从实验台上拿起那一块维斯矿,已经被她用于分层检验切掉了八分之三左右。
“我想还是全部一起吧,不然看不到什么效果的。”
看到诺艾尔这么直接的想法,东云也只好把手中的石块交到她的手中。诺艾尔将它放在萤火虫下方的灯光中央处的地面上,抬手示意小D动手,不过在下达指令的那一刻她有些迟疑未定。
小D也并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手持指挥棒对准着那块石头,又换了个双手握持侧后像是要挥击棒球的动作,又调整姿势举在面前做出劈西瓜的姿态。翘着腿坐在桌旁的小西看到小D的样子露出了坏笑。
“怎么了?”东云看向踌躇未定的诺艾尔问道。
“应该用什么方式破坏这个东西呢?”
如同站在宝箱面前思考怎么打开的探险队长,诺艾尔在脑海里分析和决断着。
“感觉用魔法进行破坏吧,不是要看它和魔法的联系吗?”
“那就更不应该用魔法来处理了,如果激发的产物融入了魔力流里面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诺艾尔飞快地在自己的笔记中翻找着。
“反正我是认为这其中储藏着魔力存在的,可能以某种元素或者其上的粒子形态存在着。”
这也是一直进行成分检验实验的最初猜想。不过无论如何,现在她们并没有在这块小石头上找到什么蹊跷事物。
“所以?”
“让小D直接砸开就行,用最大的力气哦,可以用魔法,不过不要注入到棒上。”
小D点了点头,回头正视着地上的小东西,双手中涌动着从身体之中驱动的魔力变得有力起来,高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向下如同铁锤般砸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个焦点,一声敲砸铁皮的巨响之后紧随着一阵沉默,直到萤火虫体力不支从空中落下来被小D接住。
“看见了什么吗?”
东云没有偏过头去,紧张地盯着小D砸下去的那个地方,生怕错过延迟出现的事物。而诺艾尔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双眼瞳孔因为专注逐渐扩散,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而微微一笑,这样的表现让小D也微微皱眉看着她。
诺艾尔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对吧?”
面对反问东云则是满脸疑惑。
“我感觉没有看到什么,不过可能是眨眼错过了,那个声音挺响的。”
“那种淡蓝色的东西,纯粹的魔力的样子。”
“我看到了。”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E-42立刻举手回答道。
“嗯,我也是感觉看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明,手机录像也看不到东西——如果有高速摄像机的话。”
“那也只能看到小D的残影吧。”
诺艾尔有些失望地收起了手机示意收工,蹲下身去检查地面上,只有被砸碎的白色石粒残让东云继续去做成分分析。
她确实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了什么——视觉是感觉的一部分——那种淡蓝色的絮状物像是经过大脑加工才映在视网膜上成形的,自己根本没有视觉残留的印象感。如果现在被抓去警备局做印象实验也难以通过脑接孔转化出图像来。
诺艾尔插着口袋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短视频打发时间,不过心思敏锐的她感觉到了来自陌生人的目光,在心底里默默地指示了小D进行防备。
门口的走廊上瞬间升起了无数的路牌,施工路障和上面立起的人物形象板背向外面将唯一的出口拦住。那个在大门边的身影不为所动,靠在门扉上看着的“垃圾”微微一笑便不再掩饰地走进了实验室。
“嗨嗨,是什么风在晚上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饭后散步,发现地标之下居然有这样的奥秘。”
“垃圾”挥了挥手打破房间里的尴尬与戒备的气氛,眼光放在了摆在这里的所有事物之上。安稳地坐在座位上的诺艾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感觉这个人身上藏着很多东西,因此才表现得这么放荡恣意。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说不上神秘的地下实验室,还有一群挑战者在试着挑战魔法的奥秘。”
看着“垃圾”用手指从地上挑起维斯矿的动作,诺艾尔继续暗示让小D和小西做好了戒备。
“所以呢?你是猎杀魔法研习者的猎人,还是抢劫发明的鬣狗?”
“都有可能,不过做这种事的研习者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没有靠山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有靠山的。”
“比起我来如何?虽然你并不了解我。”
“可能不太如你吧,总是秘密潜入然后主动被发现。不过能这样做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我想会会这个人了。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唉,如你所见,我们可没有什么发现呢。”
“当然,我当然知道。”“垃圾”回头看向诺艾尔,随后化作一阵风贯出实验室门外,诺艾尔和东云连忙起身压住桌上的纸张。“不过这里可不缺这种实验材料。风也会吹向地下,在那里能找得到比石油和天然气更年轻的沉淀啊。”
“那你能帮我什么吗?”
没有得到回应,这阵风已经掠过的实验室走廊离开了地下。顾左右而言他的神秘人啊,诺艾尔觉得这个人比自己还捉摸不透。
“刚才是什么动静?”
惊讶于地下能刮起大风的E-42拿着书耷拉着帽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对地上一片狼藉的情形感到疑惑。
“没什么,就是一阵风,地下也会刮风的。”
“是吗?”
诺艾尔盯着手中的维斯矿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那是那阵风在桌上留下的东西。
一阵狂风从地下通道涌出,吹灭了希诺指间的香烟。
“我讨厌烟味,可惜这副面具喜欢,你这么快就解决就不用我下嘴了。”
站在暗处的希诺用脚跟踩灭标记自己位置的烟头,“垃圾”也整理整个过程中弄乱的衣服,尽管依然松松垮垮的。
“她说你总是会被发现。”“垃圾”上来就挖苦希诺。
“当然,当然,我需要别人发现我,不然我的面具就没有意义。所以她是什么态度?”
“看起来她还是偏向你这边的,也有在做着事情。不过看起来高学历的人也对付不来这种东西啊。”
“但是他们至少学习能力比你我要强。”
坐在破屋屋顶的“垃圾”望向一片狼藉之隔的蓝精灵居所,那边也有像烟头那样的微光照亮着黑夜。
“你觉得这里有你和我需要的东西吗?”
“当然有。不过我说过,只是概率问题,世界各地都有可能找到,不过这里的概率比较大,非常大。”希诺强调了末尾的词语,“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去做就行——我可不像风那般自由。”
“风也不会停留多久,那就祝你好运了。”
言毕,“垃圾”再次化作一阵风离去。
“这算是什么?就这样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一片黑暗之中诺艾尔听见了那个背后灵的声音,仰头看去,他果然还是坐在自己的机器上看着自己,手中像硬币一样抛着自己从“垃圾”的手上拿到的重要实验材料。
“原来你在啊。”
“当然,离自己的地盘不能太远。”
“这可是重要的实验材料,里面可是可能储藏着巨大的魔力的。”
“是吗?”说着他就用巨大的镰刃在上面刻了一道,淡蓝色如同火苗一般的东西扑面而起。“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吧,我那边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你那边?所以你和那个风男是什么关系,感觉你们的行动逻辑很像的样子。”
“别误会,我可不似那般难以琢磨——你可以在想要的时候找到和驱走我。只是说我生活的地方,不管是这里还是地下,找到这种破玩意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也是生活在地下的幽灵吗?”
“你也是。”西索用十分嘲弄的语气拿着手中的镰刀指向诺艾尔,诺艾尔这才发现自己处于睡眠的状态,旁边的手机显示屏上显示已经是凌晨五点十分。“不过我生活的地方在你们眼中要深得许多——如果那里真的存在的话,我也不会一直是这个形态出现。”
诺艾尔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真的睁眼见到这些的,因为恍惚之间这个人又消失了。
“对了,从你手上抠下来这个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你,在此表达一下歉意。”
维斯矿从空中越过玻璃屏障上方被抛投下来,诺艾尔立刻起身伸出双手去接,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滑下来一道血流。
四五:来来去去
诺艾尔再次意识到自己是这里的话事者,这是她被那个冰冷的勋章别针刺破手指的时候才意识到的。
“这里好像没有医生啊,要不然你来当这里的医生怎么样?反正你带了医疗箱来,而且也准备去外面采草药收集图鉴。”
正在为诺艾尔做清沙和消毒包扎处理的东云摇了摇头。
“帮几个人处理简单的伤口还行,我可不是那个专业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材料。”
诺艾尔盯着手中的“凶器”,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并准备稍微履行一下职责,去海边看一下外围海边在退潮之后变成了怎么样的情况。
“有老鼠!”
娜米兹打开装着酒的木箱,惊恐地发现里面的一打啤酒已经只剩下杂乱的空罐。抱着箱子,从门口走进了正在运货的“牛乳”和小麦粉一脸茫然地看向娜米兹,后者也在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们。
“你们中的谁,偷喝了饮料?”
“嗯,怎么了?”跟在后面推着轮椅进来的莓有些奇怪娜米兹的反应,见到莓的娜米兹情绪也放缓了下来。
“有人偷喝了我们的酒,就在早上。”
娜米兹从木箱里举起空罐向下倒,里面被喝得一滴都不剩。
“这样啊,你们有做这种事吗?”
面色平淡的两人并不像是喝了这么多酒的样子,得到两人否定的态度后莓转头看向娜米兹。
“别看我啊,我怎么会偷喝自己的东西啊。”
“嗝。”
“什么声音?”
“不是我!”
娜米兹立刻大喊道自辩清白。这个声音是从后面的仓库传来的,娜米兹走在前面,其他人十分谨慎而好奇地跟在后面。
仓库里并没有安装电灯,只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提供微弱的照明。周围摆放着的酒桶和木箱都十分正常的样子,不过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摩擦的悉索声和呼噜声。
“是有老鼠吗?”
莓小声地问道,娜米兹则小心翼翼地弓腰摸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墙角窗边照进的阳光下一个大木箱盖板被丢在地上,从里面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耳朵。
“要用工具抓住它吗?”
“嘘!”
莓再次小声地提问,不过娜米兹立刻示意她安静下来,随后轻手轻脚地将手伸过木箱上方。
“嘿!”
娜米兹一下伸手抓住了那只微微抖动的耳朵,随后一下跳上去双臂架在木箱的边缘探头看向里面是什么东西。金黄色的茸毛,微微抖动的狐耳驱赶着盘旋在周围的蚊虫,一个像是狐狸变成的女孩侧卧在叠着稻草秸秆的大木箱里醉醺醺地睡着,身上的酒味让娜米兹都有些受不了。
“喂,快醒醒!”
娜米兹稍稍用力地拉扯着她的耳朵,不过这也只是让狐女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稍微缓了过来。
“唔……要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嘿嘿……”
“我说,你是谁啊?”
“我的大名……‘爱变戏法的……李兰’!”
突然像发酒疯大笑大叫起来的李兰突然一弹直起上半身来,双手突然高举张开将娜米兹一下吓到摔在地上。
“疼疼疼……”
“嗯?你没事吧?”
娜米兹挠着后脑勺呻吟道,见到李兰满面通红一脸微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喂!你是哪来的啊,怎么偷喝我的酒啊!”
“嘿嘿嘿,又不是不会还嘛。”
李兰伸手去够窗台上的破碗,结果一下失手把碗推下了窗台,外面传来液体洒了一地的声音和瓷碗滚动的声音。
“啊,没有了。”
“喂!”
气得火冒三丈的娜米兹被“牛乳”和“小麦粉”急忙挽住双臂,面色和善的莓靠近木箱看向李兰。
“你能变出酒来,是吗?”
“当然当然,这可是世上独一份的‘甘露酒’啊,说实话这种酒味道太一般了。”
“喂!”
李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空的啤酒罐丢在地上,这又激怒了娜米兹。
“那,如果你可以帮我们做出酒品来的话,这里是可以让你留下来的。不过呢还是不要乱喝哦,毕竟这些也是分给住在这里的其他人的,如果被知道全部被喝掉的话大家会不开心的。”
“诶嘿嘿,感觉不错的样子,我也想尝尝其它的味道呢——只是尝尝,不会喝太多的啦。不过我可是鼎鼎大名的李兰呢,喝点也不要紧的吧。”
“唉,这样下去又要被店长找麻烦了。”
娜米兹叹道。这时从旁边传来了敲击窗户的声音,“牛乳”刚一打开窗户就被外面的东西吓了一跳。零崎像蝙蝠一样倒挂着,从窗户外伸出头来看向里面,上面是拉住她双脚的“垃圾”。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夫妻之间吵架可不好哦。”
听到这句话的娜米兹有些害羞地红了红脸。
“没有没有,只是有个小家伙想住在这里。”
“不是小家伙,是‘爱变戏法的李兰’哦。”醉醺醺的李兰强调道
“嗯嗯嗯,是‘爱变戏法的李兰’呢。”
莓微笑着抚摸伸出头趴在木箱边上的李兰那毛茸茸的脑袋,李兰也十分享受的样子。这时近处的窗户也出现了人影,诺艾尔站在窗边探出头来。
“嗨嗨,这是在偷偷运酒吗?”
诺艾尔拿起碗似给不给地调戏着李兰,醉醺醺的李兰也被这个小把戏逗得前仰后合。
“啊,总督大人好。”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把她的酒碗砸了?”
“没有啦,只是她想住在这里,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还被偷喝了好多的酒啊。”
“会还的,会还的啦。”李兰朝一脸疑虑的娜米兹摆摆手,随后突然一下偷袭从诺艾尔手上抢过自己的碗。“这里是我的家了,你是个总督我也是个总督,所以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吧。”
李兰双手搭在脸颊旁,抖动巨大的尾巴摆出一副萌态。
“好可爱……”莓两眼放光地看着,可能这就是她想要留下李兰的另一个原因。
“无所谓啦,只要你不要继续惹事捣乱就行。”
“我不保证。”李兰还是满脸搭笑着说道,“不过我在海边看到了上次你带来关在笼子里的人啊,真的不去看一下他吗?”
说到这诺艾尔才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然后她也注意到了一旁看戏的零崎。
“嗨嗨,在锻炼吗?借用下你的车好不好?”
“车放在仓库,钥匙也已经给你了。我不会开车,而且马上就要上班了,别找我哦。”
说完零崎便收回了脑袋。
“我不会修车,不过我可以试着现学。”E-42看向这台高尔夫车说道,随后翻起书来学习认识其结构。
“我只是个保镖。”T-14淡淡地说道。
“……”同样作为保镖的小D摇了摇头。诺艾尔不会再让小D用她的能力召唤载具,她因为这个吃过大苦头。
诺艾尔不断地点着点火的按钮,这台历久弥新的高尔夫车发出痛苦的咳嗽声稍微抖动了几下之后便恢复了安宁。
“不过我可以帮忙推车。”T-14接着补充道,诺艾尔听后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众人只能对着停在车库里的高尔夫车干瞪眼。
空中由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翡翠的机甲又一次降落到了一圈房屋之中围着的那个空地上。
“哟吼,早上好!”从后面舱门一记翻滚跳下来的翡翠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坡上俯视自己的诺艾尔。
“嗨嗨,能载我们一程吗?我们想去一趟海边。”
“是吗?那正好顺路啊,不过我们还要简单小修一下这个小家伙。”
翡翠拍了拍“萝卜”的大腿,克里斯托已经在从附近的屋后地下接出了一条电线,诺艾尔这才注意到那里原来有一个通向地下的楼梯。
“那里是有个地下室吗?”
“是啊,里面有不少帮得上忙的东西,我也是听她们说才知道的,不然有些工具还要飞到联邦去拿。”
“那,你会修这个老古董了吗?”诺艾尔回头看向对着书钻研的E-42。
“差不多。不过这上面的样式不一样啊,只有四个轮子是一样的。那个是后备箱吗?”E-42指着高尔夫车尾部的水箱问道。
于是众人静静等待克里斯托修理完毕之后登上了翡翠的机甲,如同坐火箭般一下腾空而起离开巴斯科特基地。
海边的情况有点出乎诺艾尔的意料,海边沙地上居然像是那种黄金区位的海滩那样有着不少前来度假一样的人以闲适的姿态在晒日光浴,不幸的是“萝卜”吵到了他们。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T-14走向停泊处,回头朝众人招手告别。双子城的边境有了新的动静,由翡翠带来消息让他立刻前往主持局势。
“那我也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翡翠留下克里斯托在“萝卜”上守着,自己往居民区走去了。
“我还以为会没有什么人了,不过既然是名义上的港口也很正常吧。”
诺艾尔自言自语着走向联邦的办事处,沿途望向港口的方向,看起来已经有了现代码头的雏形,甚至能够看到中型以上码头才会有的集装箱的身影。一条长长的拱形传送带正在将一个集装箱传输到下方的货船上,乍一看像是从殖民地向本土运送材料。
联邦的码头办事处被零崎设计成了一个装在船舱里的巨大房屋,参考前往此地的“梅芙乐尔”号设计的。这里可能是最安全的区域,门口由一位蓝精灵和一名联邦卫士站着岗。
“请出示身份,女士。”联邦卫士和蓝精灵架枪挡住诺艾尔和小D的去路。
诺艾尔拿出早上伤了她的手的勋章向对方展示,蓝精灵认识她并不在意,反而和身后向他招手打招呼的E-42眉来眼去,告诉E-42自己不能玩忽职守。
“不对吧,早上总督已经来过这里了,你是谁?”
眼看这个比蓝精灵更耿直的守卫就要举枪防备而陷入紧张,从炮孔改装成的大门走出来了一个手持拐杖头戴高礼帽像是石油之国的绅士一般的人。
“她当然也是总督,放她进来吧。”
诺艾尔从他的表现中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是希诺,而希诺反而十分恭敬像侍童一般伸手请诺艾尔进屋。
里面并没有什么联邦的工作人员,可能是在船头或者船尾隔出的房间里。两旁摆着的是联邦的各种机器,在他的背后和门口配置一样在站着守卫,整个主办公室看起来只有一个坐在桌子后的工作人员。
而他也并没有在工作的状态,桌上的屏幕关闭着,对着摆在上面的杂志琢磨,旁边还泡在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诺艾尔对这个人有印象,自己在原联邦驻维斯特拉玛西北营地和联邦见过他,名字是代号,叫做“奇美拉”来着。
“这个人是这里的总督?”“奇美拉”投向希诺以难以置信的目光。
“当然,有联邦授权的,而且学历比你要高许多。”
“那我当时可能有眼不识泰山了,只是一介读书人小吏,态度不好敬请见谅。”
面对这两个联邦人的恭维诺艾尔反而觉得有些古怪。
“所以泰莎来到这里了?”
“对,记录时间是早上九时四十二分,半个多小时之前的事情。”
“那个被你们关押起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嗯,谁?”
“就是一个帝国的政治犯,叫什么哈泽纳尔的,在那边的树林里面关着的。”
听到这“奇美拉”挠了挠头。
“我不记得档案里有这么一项记录,而且我也是今天凌晨才到位的,当时有申报这个项目吗?”
“呃……好像没有。”这种更接近私刑的操作诺艾尔并没有申报,或许应该说她忘记了。
“那有些抱歉,联邦并不会对此负责。”
“帝国双子城那边发生了什么战事,需要抽调增援?”“这我不得而知,那是联邦与下属雇佣军的单向指示。不过联邦里的东川区和帝国刚停战不久,除非其他邦准备趁虚而入,不然应该不会是大问题,最多是有关仇恨的骚动吧。”
“奇美拉”代表联邦进行免责声明,希诺也摊手示意。
“好吧好吧,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联邦对这里是否有什么长期计划?投入的管理力度有多少?”
“奇美拉”抬头看向希诺征询他的同意,得到默许后“奇美拉”开始娓娓道来。
“目前的战略是作为巴尔提克海上的一个重要中转港投入建设,在有更大的效益预期之后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控制。不过以我的观测,这里并没有有价值的矿产资源,整体的地质改造难度较大,联邦视为直辖领土可能性很小,只是作为与帝国之间的缓冲带和中转港而具有战略价值。所以除了联邦驻守在这里的两个小型军团,我们会给予极大的自治权。”
听完了“奇美拉”的分析和报告后诺艾尔还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也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比一般同事要好。
“你们是朋友?”
“以前的同学,现在的同事。”希诺很快地回复。
“不过还是有差距的啊。”“奇美拉”也苦笑着说道。
“也就是说联邦不准备管我们。”
在向E-42解释“自治权”的诺艾尔夸张地说道。
“啊,这样的吗?”
“人们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啊。那就做好我们自己吧,至少我就不用那么负责任了。”
诺艾尔凭着印象找到了关押着哈泽纳尔的森林入口,看见深蓝色的笼子还在,里面依然躺着一个人才稍微放了点心。
“嗨嗨,还活着吗?”诺艾尔蹲在他的旁边观察一会,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便敲了敲金属牢笼。
“天不应……地不灵……”
“嗨嗨,我来救你咯。”听见这番话哈泽纳尔立刻有了反应,从乱糟糟的头发之中睁开了眼,看到了一道道铁栅之外托着脸观看自己的诺艾尔。
“是你,准备做什么?”
“来看望一下,不想忘记你了嘛。看起来还是活的好好的嘛,即使被人遗忘还是能靠魔法活下来,真好呀真好。”
“所以呢?希望我教你这种魔法吗?可能需要通过交合进行体液交换才能做到哦。”
即使如此窘境,哈泽纳尔看起来依然顽性不化。
“呃好恶心。”E-42皱起眉头走开,不过听到这种龌龊的提议的诺艾尔被逗笑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无知的小女孩一定会上钩的,就怕除了快感什么都没有得到啊。这么说我就有点不想放你出来了,虽然关你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别别别,我是开玩笑的,嘻嘻,开玩笑的。”
“就算把你放出来,也是没有意义的哦,我不太想做没有意义的事。”
诺艾尔本来想摆出一种嘲讽的态度出来,但是欺负这个没什么价值的人对于她来说也获得不了什么快感,只能轻叹一口气回头走去。哈泽纳尔见状突然精神紧张起来,双手抓住牢笼蹭出鲜血疯狂地前后晃动挣扎。
“求求你,别走,我真的会改正的,相信我!相信我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诺艾尔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微微偏头看向几近绝望的哈泽纳尔。
“可是这个世界上似乎并不会让我们有犯第二次错的机会。在第一次错误发生的那一刻一些人的齿轮就已经停转了下来,或者逆着带我们走上相反的方向。知道吗?你会被很多人记住,然后一步错,步步皆错。我不需要知道你做过什么,光是看着你创造和毁灭的事物就能让人为之遗憾。”
哈泽纳尔气喘吁吁地趴在牢笼边,瞪大的双眼仿佛包含着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的痛苦。而诺艾尔也收起刚才那冷酷的表情,微笑着远远地看着他。
“那,再见啦。”
前往居民区“视察”的诺艾尔在入口处看到了被一群人围着的翡翠,她正在像是领导一般记录信息,不时点头活动耳部金属结构作为回应。
“嗨嗨,这是发生什么了?”
“哟吼,是诺艾尔总督。”翡翠见到诺艾尔之后立刻向她挥手打招呼,这些人也一齐看向诺艾尔,从他们的脸上诺艾尔可以感觉得出有人认识和有人没听说过自己的。“我在在这里收录他们需要的物资,到时候按需调配。”
这是联邦在建设维斯特拉玛之初实行制度的延续,适用主体由那些前来劳改和殖民者变为了现在所有留在这里的人,根据所劳进行所需所得的分配。联邦在这个制度下提供经济券代替科尔岛上的克里尔货币发放工资与补助,而实体物资缺少供应的维斯特拉玛则由翡翠的农庄提供绝大多数的食品原料,零崎的“速易建设”提供基础设施服务来为提供人们的各方各面打下地基。
在零崎给自己放假后,这里主要的维持就是通过翡翠农庄的供应,以及从零崎手上接过任务的克里斯托负责。所以有个说法就是解决问题时,衣食方面问翡翠,住行维修方面问翡翠之后转交给克里斯托,联邦的港口码头办事处即使只有百米之隔也不会管这里事情分毫。
当然这些显然诺艾尔还是不知道,也没有必要。比起由泰莎转让权力而坐上维斯特拉玛总督之位的诺艾尔,由联邦直接授权作为维斯特拉玛大陆防卫军的翡翠能够掌握的权力更大,同时手中的农庄以及之上的资源也作为自治领的形式不需要向联邦交税。
知道联邦绕过自己在这里推行的新政诺艾尔并没有什么想法,这样反过来也可以让她减少麻烦有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上。不过看着像普通人那样住在这里,诺艾尔还是想和他们交流交流。
那些和蓝精灵一样追逐打闹的孩子在她的故乡,梅塔邦已经见不到了,环境恶化和秩序崩溃导致的人口外迁让这些小孩像是珍惜的物种一样鲜有在诺艾尔的眼中出现。东云就这样和她形容,如果能在某个不是幼儿园的地方见到成群的小孩出现,那么这里如果不是地狱,那就是天堂。
“嗨嗨,你们的爸妈在哪里?”
几个小孩停下来看向这个陌生的大姐姐,一个小女孩拉起身后跟随诺艾尔的小D和E-42的手想要邀请她一起来玩耍。
“啊,你,你好。”小D用自己的发声器简单地打招呼,然后默默地走开站到诺艾尔的身边。
“那边哦。”孩子们指向不同的方向,有的指向海边,有的指向通向翡翠农庄和巴斯科特基地的道路方向。
“这里可不是那么安全的哦,注意安全。”
诺艾尔本来想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说这里不安全吓唬一下他们的,可是一番理性思考之后她还是将目光移开了。
“总……总督大人,我家孩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一位中年女性在诺艾尔走过的时候惴惴不安地问道,从她的双手和脸上的皱纹中看不出什么恶意,也看不出任何东西,很多的人都是这样平凡却恃恐难安。
“没有没有。”诺艾尔转念一想,做出一副认真的态度,“倒是你可能做错了什么。”
“啊……”
见到对方不解和惶恐的样子,诺艾尔插起腰开始认真地和她解释。
“这里可没那么安全的名义上是联邦管辖,实际上也只能是我们自发地进行管理,有些事情我们管不了,也没有那个能力。知道吧,这里之前还是联邦和帝国两个势力的缓冲地,如果再次爆发战争这里马上就会烧起来。
而且,这里还是人流量很大的海边,如果有人想伤害您的孩子,可能直接把他诱骗上船或者带进森林就去了别的地方了。如果他想探险的话,这个没什么记载和探索的大陆可是一个很大而且很神秘而危险的绝佳地方,说不定哪一天他真的就会这么做。
这里最多能够供人歇脚稍作停留,如果长期居住下来的话我是十分不建议的哦。至少对小孩来说,没有真正的约束可是很容易内外都出问题的。我的建议是还是带他在比较‘成熟’的地方生活为好,这里有点难承载太多的人。”
听完诺艾尔的建议后妇人连连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下来。
“是啊,我的孩子最近跟比他大的几个青年走的比较近,感觉他们不像什么好人的样子。”
“可能吧,这里确实什么事都会发生啊。让您的孩子平时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像是学习和工作之类的,在没什么事情做的这里可能只会一事无成的。”
“我们也只是到处找能留住我们的地方。知道吗,石油之国那几个人又打起来了,我们也是只能躲在船底,和老夫孙子他们在这边停船下来的。”
诺艾尔点头表示同情,不过她还是认为他们需要一个更好的去处。
“我还是建议不要停留太久,前天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发生了魔法战斗,以后也说不定。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是联邦和帝国边缘的摩擦地带,也很有可能再次爆发战争或者有什么邪恶团体进驻进来——”
“你们不就是吗?”
从诺艾尔的身后传来声音,很容易就能辨认出的极东帝国人向她投来不信任的眼神。
“我只是被安排管理这里的人而已啊,也没有在什么方面针对你们嘛。看,你不是在这里好好的?”
“哼,都是一路人,谁都看得到的。”
说完对方便一甩衣袖走开,这时她发现周围也有着不少防备甚严的帝国人在四处打量着,看得出他们带着一股莫名的情感面对这里。诺艾尔只能尴尬地看向妇人。
“这里人员身份混杂,确实很容易出问题啊。”
“唉,是这样啊……”
看得出妇人有些踌躇不定的样子,诺艾尔马上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里可以向东,跨过大洋到极东之地,那里不像别的地方,没有钱的话可以靠追随信仰生活下去,也许可以掌握一门有用的魔法能力甚至进位为神;或者去西边的科尔岛上,那边的基础设施很发达,而且也欢迎新的人口注入,您的孩子可以在那边学习最前沿的技术和思想;北边的旧欢乐城和欢乐城就不太建议了,战后的那边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这里也差不多。”
“所以你对我刚才说的有什么想法呢?”
和小D与E-42沿路走回巴斯科特基地的时候诺艾尔问E-42。
“我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只是我看书看过,很多地方都比这里好,我也想到处去看看。可是我也不觉得这里有多差,可能只是我‘出生’在这里吧。”
“所以有没有那么一种感觉,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影响着思想的呢?比如,对某些事物生来就厌恶的感觉。”
“荷包蛋?我最讨厌那种半生不熟的味道了,可是现在也吃不到了。”
“不不不,是对另一种主体,比如说一个国家,一类人,一种观点,或者说某个人,即使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在脑袋里却起了厌恶的念头。”
诺艾尔一直在猜测,这些蓝精灵的记忆或者意识在实验中受到了定向的催化,作为战争机器生产出的他们理应有这方面的钢印。
“那没有。我只是在书里看到的许多,那些我都会告诉自己都是故事,在很远的地方发生过的事情,每个人都是参演的角色,而我需要只是知识和记忆而已。”
看到E-42表情自然地笑着讲述自己的见解,诺艾尔也感觉得出她和其他蓝精灵不同的点,不过她还是将话题朝着中心牵扯过去。
“那你觉得,你是帝国的人吗?你会讨厌他们吗?”
“唔……”E-42撅了撅嘴,“我也是知道我的前身是一个来自帝国的人,可是我既然在这里,也和帝国没什么联系了。其实我对身份这种事情没什么在意的,联邦也好帝国也好,只要是做好事的人就喜欢,做坏事的人就讨厌。刚才的那个帝国人的话我可能会讨厌他,如果他做了上次那种坏事的话,但是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可能我们确实还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让别人反感了。”
诺艾尔表示认同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牵着的小D的手感受到拉力,小D站在原地不继续走下去了,说明已经到了她站岗的地方,前面已经看见了翡翠农庄的影子,接下来的半天她将一个人驻守在这里。
“注意安全哦。”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赶在中午之前回到巴斯科特。在路上她们注意得到有和她们同样行走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初次来到这里,脸上的带着好奇表情的游客。
“你觉得这里以后会变成怎样?”
“不知道。”
E-42没有多想地回答道。
“哒哒哒,???!哈哈!”
就算是端碗吃着饭,贝妮还是沉浸在刚才试枪的快感之中,身子前仰后合,旁边的蓝精灵看到都感到奇怪。
“喂,小心噎着!”
“唔!呸呸呸......”
帕莎刚要提醒她时就被噎着了。
T-14和E-42都离开之后就没有能够约束蓝精灵,组织他们训练的人了。于是早上T-14拜托了帕莎和贝妮帮忙,两人都愉快地答应了下来,但是在组织上有着不同的想法:帕莎不准备让他们继续训练,而是组织围坐在一起进行她的授课活动,而贝妮真的带着一批蓝精灵跑到靶场玩了一上午的武器装备,比平时的射击与体能训练要消耗了更多的弹药。
有些急促而欢快的尺八鸣响声响起,这是帕莎准备上课的“铃声”。蓝精灵们都是自愿地选择想做什么,既不想听故事和学习又不想训练的就可以自由活动。
“哟,送行回来了?”帕莎认出从巴斯科特基地方向走来E-42。
“嗯,早上真是麻烦你们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也算是给他们休息一天的时间。”
“那想继续射击的就跟我去吧,嘿嘿,真好玩诶真好玩。”贝妮一下招呼带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蓝精灵,而帕莎则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
“那就不用继续认字了,就给大家讲一些故事吧,想听的可以留下来哦。”
很多的蓝精灵,包括E-42就像平时一样围坐在帕莎的旁边,而“T-14”直接在远处不会被打扰到的树荫下躺下了。
于是帕莎讲述了一个自己的前任指导自己公务工作的时候的经历。作为战时的辎重护卫和乡贤管理,他的工作是繁琐而艰巨的,同时在前往前线时他还面临过抉择,是否要去救援一个敌人,那是曾经他的助手,但是战争爆发后不得不作为敌人在战场上见面。
对方以困兽之斗的方式突围,在途中遭遇了他组织的运输车队,在劝降失败后这位乡贤不得不组织防备,在抓获了助手后众人对他产生了猜忌,怀疑他是否会放走这个敌人。
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即使这起动乱让他失去了很多——这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是场持续了数年的无妄之灾,继续下去只会加深仇恨,他也因此动了恻隐之心。可是无论如何劝说助手都不愿放弃战斗,双方都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思。
“你杀了我最好。”
“这样没有意义,我只想你放下武器,战争马上结束。”
“你在做梦。”
最后他只能惋惜而痛苦地处决了这位助手,大家拍手称快之时却没有关心他的痛苦。而这件事之后这位乡贤就因此被搞发有通敌倾向,在自陈未果之后自愿请辞。他最后离开了极东之地,也有说他最后大彻大悟成神离开人间,不过更可能的是他隐居在了极东之地的某处山林里,传说甚至有因为流言而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化作了恶鬼或者梦魇。
这个是由当地的一位居民告诉帕莎的故事,也是她所在职位的前任身上发生的故事。
“所以我们应该珍惜和爱护和平,我们生来是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没有痛苦和伤害,艾拉自然母亲也会回馈你我。战争只会让彼此加深痛苦,失去自己所珍爱的事物。你们也会明白的,这样的举动会让自己陷入偏执和暴力,真理从来不应该诉诸暴力......”
在讲述故事过程中帕莎隐瞒了战争双方包括的实际对象,只有彼和此的区别,这样的故事更像是一则缺乏实感的寓言。而帕莎双手合十在身前祈祷讲述这样的普世道理试着引起共情,但是蓝精灵们对于这样的说法不甚为意,他们逐渐听着故事和事理昏昏欲睡,准备午休的他们有些打起了哈欠——只有E—42看上去稍微有些听得入迷,右手托着脸撑在膝盖上听着的样子和诺艾尔有几分相似。
在黄昏归还时分E-42和几个蓝精灵偏离了正路,在河边的小坡上注视着前方一片。地面上插着各式各样被进土里一截的武器装备,沾满泥土和一些血迹的加厚鸭舌帽头盔与耳机被挂在立起的一根根墓碑上,带有名字的别针被别在帽上如同发卡一般。
整个空地在黄昏被遮挡夕阳的树荫之下显得有些阴暗,而站在外围的蓝精灵们面色有些哀伤,E-42脱下帽子抱在胸前正在低头默哀。见到帕莎靠过来之后几个蓝精灵有些不悦地走开了。
“这些都是用来纪念你的同伴吗?”
“嗯,大哥说不能妨碍那边的重建,而且也担心他们会再引发问题,所以就在这里为他们留了一片地方。”
帕莎也十分庄重地双手合十弯腰鞠躬以示尊重和悼念,这也许是出于她的身份而行的惯例之事。
“你不用为我们行礼的,这也不是你的错。”
“同族相斗,只会徒增伤悲。”
“嗯。”E-42只是轻轻坑了一声,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表示。即使如同E-42这般,也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思考接下来怎么样为好。
“世界上没有必须发生的战争,对吗?”
这个问题让E-42有些郁闷。如果是T-14或者D-288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们可能会撕破脸皮去争辩。
“大概吧。”
在临走之时E-42注意到了帕莎手中的微光,她正在用魔法将这片墓地包裹起来,如同萤火虫之湖一样。
“我会为他们祈祷和祝福,也想去了解他们的想法。”
“感谢。”
坐在实验室里的诺艾尔什么都不想做,手中的手机放着毫无营养的短视频,自己则向后慵懒地躺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
小D在外面站岗,E-42去找自己的同伴,东云也带着小西和萤火虫去勘探了,实验室房间里只剩下诺艾尔一个人。虽然联邦的人说泰莎已经到维斯特拉玛来了,但是除了她的同伙,并没有见到她本人的影子。
“你说她啊,往里面走了,或者找她的同居人去了,我不关心。”
靠在木屋酒吧屋檐下抽烟的京极如此表示,看起来泰莎并不是那么值得牵挂的人。于是诺艾尔走进酒吧待了一会,下午虽说不是正常运营时间,但是还是能聚集起相对这里来说比较多的人——因为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去了。
泰莎的几个手下也都在这里,克朗勃正在和“牛乳”比划着腕力,莓,娜米兹,“小麦粉”在一旁为自己人打气;珂赛特,蕾,爱丽丝在吧台前谈笑风生,爱丽丝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镰刀和两人讲着外面的故事,不过诺艾尔感觉她的手上和之前自己的印象相比有了改变;“垃圾”依然是坐在远离众人的位置上填充房间以音乐,零崎则穿着女侍服将脸贴在桌上闭眼午休着,也许醒着也不一定。
两块肌肉的比拼以克朗勃的胜利告终,她深吸一口气恢复成正常状态下的娇小身形。
“嗨嗨,你的老大去哪了?”诺艾尔抓准时机上前询问。
“诶?她不见了吗?”克朗勃急忙扫视周围突然反应过来,看起来她也没法告诉诺艾尔想要的信息。
从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梅斯特·乔可和身后的铃。乔可是第一次走进这家酒馆,不过对于这里的一切她感觉有些熟悉,以前也去过装潢相似的地方。所以她也很快就认出了这里的老板娜米兹。
“原来是你,真的好巧啊。”乔可上来和老板套了下近乎,娜米兹也有了一点印象。
“啊,是那个来找工作的女大学生啊,我记得还有一个,对了,是你的男朋友的人。”
“那个,呃哈哈哈……现在不算是了。”
乔可用略带尴尬的笑掩饰了心里的难受。
“啊,是分手了吗?那希望你能找个更好的吧。”娜米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看到站在她身后面带杀气的铃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
“其实我还是来找工作的。”
“找工作啊……”娜米兹看起来有些为难,“在这里有点发不出工资,包吃住可能还行,可是楼上的两间房都分出去了。”
“没什么事的,我也是求了一间房子住下,而且也忘记带自己的乐器来了,哈哈。”
乔可寻找着吉他声的源头,又一次发现了自己认识的人,“垃圾”一只脚抵在凳子腿上翘起脚来看向上前来的乔可,手中的弹奏并没有被她有些诧异的目光打扰到。
“你……怎么也在这里?”
“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每个人转动,也许只是我们回到了各自的原点上,所以一切都似曾相识而又未曾不变。不过我不会在这待多久,所以只是临时抢了你的工作,而你呢,你准备去哪?”
“垃圾“看向乔可,也可能是在注意她身后的铃,眯着的双眼与藏在身后的右手仿佛预示着决斗的开始。
“嘛,也会待一段时间的。”
“那个,我把那天你见到的钢琴卖掉了,所以可能有点难办……”娜米兹上来向乔可解释。
“好吧,没有乐器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不过我也只是想平时找点事情干而已啦,没有的话也不用在意的。”
“需要我借你一用吗?”
“不用啦……”乔可尬笑着连忙拉着铃的手跑了出去,看起来她觉得自己让众人都尴尬了起来而无地自容。
诺艾尔回忆着刚才的场景,并没有像电视里的侦探一样抓住什么蛛丝马迹,只是用另一种东西占用当前大脑的思考。身后东云的座位方向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诺艾尔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的动静,不过感觉有时会误导人的,也许E-42在自己在木屋酒吧浪费时间的那段时间里就已经回来了。
“看啊看啊,这些我就看不懂了。”
一个慵懒而搞怪的声音在响起的那一刻,诺艾尔就知道这个人是泰莎。
“偷偷做事可不好哦,如果我的两个女儿在的话你是不会好受的。”
“那就是不在咯,当然也没有隔墙之人。所以你真的有在管理这边的事情,还在做这样的工作啊。”
这句话像是挑衅和挖苦,更多的是暗示接下来可以畅所欲言,但是诺艾尔还是十分冷静地面对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对劲的人。
“当然,要是闹出什么大事,我不就是最容易被找到的责任人了。那么,有没有愿意帮我分担或者拿走这份义务的人呢?”
“嘿哈哈哈,没有。你也可以直接不干的嘛。”
诺艾尔对泰莎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印象中的她虽然表现得也不尽似人样,但是也比现在披头散发以一个更夸张的姿势躺在椅背上萎靡不振的样子更加正常。因为魔法而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这可是联邦指派的任务,如果不做的话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吧。你说呢?”
“哈,不要把他们想的那么可怕嘛,有的事情,他们看不到也管不着。对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他们也不会在意。”
“不过我怎么记得有人不太愿意当小人物的样子呢,难道放下身份勋章的那一刻真的就想通了?”
泰莎将手中的笔记本抛回桌上,回头满脸坏笑着看向诺艾尔,不过只看见她的一个背影。诺艾尔像是在整理头发,实际上是用手中的小梳妆镜注视着身后的泰莎。两人就像是小团体之中的两人在其他舍友走开时说着私话的学生时代一样。
“当然不是,每个人啊,在成名之前都是小人物。不过我确实喜欢现在这样,没有那么多杂务需要我去操心,去做一些能让自己出名的‘小事’啊。你不也是在做这种事情吗,准备把自己的发现拿给谁做投名状?”
“没有,没有发现,什么都还谈不上,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嘻嘻嘻,光是做这件事就不简单啊。唉……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既然都有那种能力了,为什么还要去费心研习这方面的东西呢,多危险啊。这样,有什么好事情也分我一些呗。”
看着泰莎试图展现好意的笑脸诺艾尔也忍俊不禁,怎么想都知道她是有所目的的。
“你们这样子我都想当一个小人物了,如果做科研也是被你们绑着前行的话,又怎么有动力做下去呢?”
“随便啦。不过你也大概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你现在的地位也是,不然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为虽然是名义上的联邦总督呢。”
诺艾尔听到这句话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出于事实她并没有准备完全否认。
“后半句话是不假,不过前面的那些话,如果对那些在这里建设过的人来说,会不会有些太伤人了?”
“他们可看不见这些,只用一只手,一张嘴就能摧毁一切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人害怕。”
泰莎想点起一支烟,但是被诺艾尔举手制止了,实验室不允许吸烟。
“你知道吧,这里本来就不应该存在,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我看见他们在这里活出了另一种样子。”
“是啊,这终究不是一团不稳定的火,就像你在这里做着危险的研究一样。”泰莎转过头去,两人重新背向而坐。“我从上任的一天就感觉到危机感,这里是我以前创造出的失败产物,又是在联邦眼皮之下,两大势力的前线,要是再来一次上面那样威力的袭击——我可没有把玩这团火的能力,可能对于你这样的外人来说还容易一些吧。”
“所以呢?”
“人总要试着预测可见的未来嘛,所以我一开始就想着找个人来代替自己,很不幸的是你居然做的不错。当然我的建议还是及时考虑一下未来的事情,毕竟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有些惭愧的,把你这么直接地拖下了水。所以,咂,怎么说?”
泰莎弹舌一下,敦促着诺艾尔表达自己的想法,如果她也想着卸任的话自己就继续拉拢她加入自己的组织,当个智囊军师或者技师也是不错的,自己作为唯一的决策者太头疼了。不过令她比较意外的是诺艾尔拒绝了。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现在留在这里的人自己做的很好。他们有了活在这里的基础,就会自发地想着怎么样改造这里变得更好。”
诺艾尔转过椅子来,右手撑在椅肩上望向远处的泰莎。
“倒是我也对这里感觉还不错,虽然不能指望太多,但是作为我和我的团队的研究场地也已经很宽敞了,我不介意把这个名义上的总督位置还给你专心做自己的研究,两个总督怎么样都太麻烦了。”
“那太好了,我正好准备去卸掉自己的职务。”泰莎高兴地抚掌一笑,面对这个情况泰莎也有自己的另一副说辞。“这样你就是这里的总督了,这里的资源,包括我以前留下的一切都属于你了。”
“哦?这么大方的吗?那你呢?”
“我还避之不及呢!”泰莎放开了笑声,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身心舒畅,“我可不准备继续留在这里,只是你提醒我要过来的。这里关于我的一切都应该被像这样埋在地下,人们来来去去,不会多做停留的不起眼小地方最好也是如此了。”
“所以,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吧,这里的情况比我们能看到的要复杂许多。”
泰莎转过头来,缠在手指上的头发已经化作触手纠缠在一块显得臃肿难看。
“嗯,大概感觉得一些,不过不想深挖太多。”
“所以我会在想和需要的时候回来,毕竟我的身份已经离不开这个地方了。所以,您现在可是我上面的人了,还请您多包涵。”
诺艾尔看着泰莎毫无牵挂地走出实验室,并不准备追问更多的事情。
推开门,看见坐在屏幕前如同机械般拨弄手柄的梅兹,泰莎仿佛回到了那个合租的时光,不过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船,连晚饭都不会和她一起吃的情况摆在眼前,她并不能多做什么。
于是她只是简单地坐到了梅兹的身边,用手臂蹭蹭梅兹的手臂让她坐过去一些留一个自己的位置。
“啊……泰莎。”梅兹的声音有些干,不过这才是泰莎认识的她。
“当然是我,好了,快让我坐进来。感觉你又有些吃胖了。”
“没有……”
“赶快开始吧,我的时间不多——有工作的嘛,别这么看着。”
于是泰莎就这样和她玩完了这次剩下留在这里的时间,没有玩过游戏机的她操作起来很别扭,但是一直玩着总会有她战胜梅兹的时候,这时她就会嘲弄游戏太简单和梅兹不够厉害。不过看来梅兹并不排斥这些,相反,两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开心。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提醒我登船时间的理由?”
第二天泰莎才坐着中午的船回到东川区的总部,一进门就对着正在擦枪的京极和握举哑铃锻炼的克朗勃发飙。
“是京极姐叫我不提醒你的。”克朗勃立刻伸出大拇指比向京极。
“那打扰别人的兴致可不是我乐意去做的。”京极坏笑着回答道。
“爱丽丝呢?”
“她和你差不多,不过是和旧友一起喝太多醉了,现在还没醒。”
泰莎走进房间里看向躺在床上的爱丽丝,KG狮子在床头摇晃着尾巴,对进来的泰莎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它也只有这样的表情。
用湿毛巾遮住半边脸面,发出微弱呼吸声的爱丽丝就像第一次见到那样看不出任何心思。漏在被子外的右手手臂附近有很多像是铁屑一样锋利的东西划破了床面,沿着诺艾尔的机械装置从魔镰上生长出来,向着她手臂上生长蔓延过去。
“看来我们发现了宝藏。”
“可是它们之前就是在这里的啊。”
E-42比较老实地指出了诺艾尔的想法问题。诺艾尔环视着这个地下室里的东西,有堆成一堆和E-42身上装备一样的套装,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具,整个区域的工具箱都摆在了这里,旁边还有堆成一个个方块像是豆腐一般摞在一起的睡袋和被褥。
不过更吸引诺艾尔的是墙壁上的东西,这里并没有怎样装修过,照明和控制外面路灯和水泵的电路就裸露在外面像是藤蔓一样爬满墙壁。随着时间推移,墙壁发生开裂,在这些裂痕与缝隙之中照出了许多发光的东西。
这些很容易被以为是碎玻璃的石块就是维斯矿。诺艾尔从墙缝和导线簇中取下一块结晶在手中观察,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
突然她一抬手用力地将其砸向地面,这将一旁的E-42吓了一跳,急忙躲开避免爆炸伤到自己。
“看到了吗?”
“啊?好像有什么,可是我可能当时眨眼了。”
“看到有那种颜色出现吗?”
“可能是火星之类的也说不定,这样剧烈的碰撞。”
“我看到了。”诺艾尔仿佛在用一种不容质疑的眼神看向E-42.
“呃……好吧。”
“这是发现黄金,还是遗迹了吗?”
脚步轻到难以听见,“垃圾”从通向下方的楼梯是走下来看着储藏室里的两人。
“这是你说的那种东西吗?”诺艾尔拿起另一颗向他示意。
“差不多,不过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也不会把这东西碾碎放在鼻子下吸里面的东西。”
“所以这种东西里面是有魔力的,对吗?”
“别激动,是,又如何?世间万物里都有不少的魔力,不差这点。”
“那就对了。”
诺艾尔直接撂下两人快步朝着实验室方向走回去。
“她一直都这样吗?”“垃圾”用大拇指比了比外面。
“不是,可能这个发现她很高兴吧,我也想这样有激情地去学习。”
“原来是这样的一回事啊。”听到最后的铃缓缓说出这样的话。
深夜十分,铃和乔可两人都没有睡着,起因是乔可因为娜米兹的那番话再次想起了勇作,那种在梦中若即若离的疼痛感让她重新陷入迷茫而做了噩梦,和铃聊了一会之后才感觉轻松了不少,重新放下了过去的包袱。其实只是乔可单方面的倾诉,铃只是听着,毫无反应。
“不过我没有想到在这里也会遇到那个人,你认识他吗?他之前还帮你做过饭的样子,感觉不像我看到的那样放荡邋遢啊,在这里看到他也觉得有些意外……”
听见她有些好奇而在意的语气,铃则把头偏向一边去,对这个话题表现出抗拒感。
“他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做着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吗?我……不知道,只是他让我想起了他。”乔可回头望向窗外,群山之后的月亮努力地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同样清冷的感觉让她伸出手指放在侧脸上,发现自己的泪痕已经爬满双颊。
“她也是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啊……哈哈,感觉他还好啦,气质上看起来比较随和,而且比我吉他弹的要好。”
铃现在感觉十分烦躁,在浴场由乔可梳理柔顺的头发被自己的焦虑重新揉乱。对于那个“垃圾”,她始终感觉自己在被他操纵,就像乔可说的,突然一副老好人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而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他设计出的幻觉,让自己朝他想要的地方坠落而去,而自己却抓不住那条边界。
一不注意,她就直接推倒乔可的肩骑在了她的身上,就像初次见面时那般,只是这次她只是做一个小小的警告而没有亮出匕首。
“听着,离他远一点,不许你对他有所感情。”
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警告,乔可看着铃的脸,不知所措地连连点头。
“还有……唔,算了。”
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从乔可的身上重新躺了回去。
四六:魔能(五)
“再告诉我一遍,这些石头真的可以证明你的猜想是对的。”
“当然当然,你看到的这些都是蕴藏着魔法,能够被魔法师吸收的——可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会毁掉我的发现,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悉数上报给未来心灵科技公司。”
“所以我才会让你准备好你的一切,去和他们解释你的发现。”
“你们只会修改我的发现,用你们的那一套理论去否认魔法的能力,然后继续去欺骗那些人们走你们设计好的路是唯一选择。为什么你会这样做。”
“你不应该那么生气,作为你的助手,我当然清楚你的实验存在多么巨大的漏洞,也明白我们是在做什么危险而毫无意义的事情——这些数据,是否能让你总结出一种规律?”
“人们在释放魔法的时候会加速身体的代谢活动,同时身边的能量场发生波动,魔法通过粒子波动向外传播出去……维斯矿里的魔力被吸收后质量发生了微量的变化,这些将作为能量散失的部分,而人体中存在着能够吸收并转化魔力成为实体的能力,将它们汇聚成能量的集合体并维持短暂存在——”
“别去翻那些没有价值的笔记了!我问你,这些完全用数字作为数据处理过程,在最后,为什么,只是一片毫无实际意义的文字。”
“因为……我抓不住她。她就像调皮的小精灵一样,时刻提醒着我在那里,变出戏法吸引着我,然后,在我伸手的那一刻失去形体……”
“无法定量处理的‘科学’毫无意义。你就这样和他们去说,和所有人去说明你的发现,‘让自己的大脑去控制魔法’就这样去说!嘿,别指着自己的死穴妄想改变什么了,长时间吸入‘有毒尘埃’让你的精神变成这样,我会寄希望你获得保释的。”
“可是我真的发现了一种规律——”
“并没有这样的规律总结笔记出现,即使有,难道你们研习的魔力真的超出了我们能够用科技创造出的一切吗?”
“这是一种进步,你可阻止不了!说实话,你的背叛我感觉空虚,而我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中蕴藏的魔力,看啊,看!我的手中有了无数的粒子,你们没法将它们完全利用起来,一罐罐的氮气氧气被分离出来,可是你们真的看见了更小的东西吗?”
“所以你就能看到吗?拿出你分离出的魔力纯净体来展示吧——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
“如果给我更多时间的话……你们也心知肚明,那种东西必然存在,否则那些魔法破坏就无法解释原理!”
“不不不,我们并不清楚那些事情,袭击者使用的可能就是你们这样的地下作坊生产出的高反应物质作为武器。”
“看不见即为不存在?呵,别在逃了,你们只是害怕这种无法解释的事物动摇你们的根基,真正的科学属于每一个人!”
“嗯哼——喂,这里是地点XX-XXX……嗯嗯……好了,迎接你的车辆已经到了,你可以向我们的专家和广大民众讲解你的发现了。”
“你们总有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的自大和无知会让你们灭亡!”
“迂腐的不可知神秘论就到此为止吧,等我们的镜面制造到那个等级就能看见你说的那些小精灵了。把他带走。”
“我该怎么证明我是对的呢……”
“首先先证明我们是错的吧哈哈。”
……
——《457号刑侦抓捕记录案集》
这些像滑石能磨出白色粉末一般的结晶矿物并不是什么黄金——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发现它具有多大的价值。但是人们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看见一种能发光的物体时那种造作的保护欲能够让他们为自己的决定而付出代价。
我们发现过很多这样的矿石,维斯矿只是其中一种(这种矿物以发现当地的名字命名,并没有多大的深意在其中)。这一类的矿物特征是由魔法师发现的,比起大气和其它地球上的事物在它之中蕴含着“更多一点”的魔法。
这是一个十分不严谨的词语,如果要说明其价值,比如更高的熔点,更强的屈服强度之类的方式就是拿出一份可信的数据,同时在实际的使用中证明这一点。可惜这两项我们都拿不出来。
有的时候你能看得出那些魔法的实验员表现出的感觉,那种通晓万物之后却鄙夷凡人的举止简直就像是从出生开始就继承下来的。(当然我们也为他们对我们的配合充满感激)一时之间我甚至会怀疑他们已经对于这一个他们携带着的能力不再重视,对自己为何有着这一切不再有追求。
如果我以后变成这样,我会永远地难受下去。
……
在这个方面他们无限接近于未来科技公司的人,对于自己现有的一切感到满意,同时避免让更多的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守着自己的秘密。啊,可能还不如未来科技公司,他们至少会出于维护自身利益而主动去研究或者做其他让人闭上嘴的事情。
“魔法是一件浪漫而难以想象的事情。”是啊,让人抱有遐想的事物在过去几百年里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只是在我们试着戳破这层窗户纸之时,最先上来阻挡我们的反而是被一张纸遮住双眼生活在自己幻觉中的的人。(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
然后呢?没有准确的数字为我们指路,眼前的一切存在都化作未知,如同随时会病发危及性命的癫痫病人一样让身体中的“电”涌动着,总会有迷失的那天。我们应该不断去求知,找到自己能够拥有这一切的原因,对这个存在视而不见就像是三十年前人们对核能的过度信任酿成的灾祸。
“世界能在几百,几十,甚至几年内产生巨变。”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对过去进行总结,以当时或者稍微前瞻一些的眼光去预测未来,这样的预测有几次是准的呢?我们甚至没法点亮自己脚下的路,总有人在制造黑暗,是你,还是我?
……
从来不需要如同钢板一块坚硬形容的团结,这样只会让我们的思想失去活力——即使我们几近拥有一切。在我看来,他们对自身缺乏认知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到达完全参透“魔法”这样一门科目的时机,这也是他们彷徨的一点,无知对于我们不曾是福,也不是我们停滞的原因。
比起一筹莫展,他们,我们更想做些什么满足大脑所需的运动,开始大辩论吧,这场辩论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比神学辩论更有意义的是,这是在讨论一个实体,同时这个实体让我们大脑中的思想在运动中异化——无数的学者开始重新审视“魔法”这一事物,也有无数的挑战者在研习中迷失。
“‘魔法’属于科学中的一个子集,超高级别的一种科学,还是一个能够区别于科学自成体系的学问?”在过去没有将魔法作为独立事物观察,被宗教裁判所禁止和利用,再到现在未来科技公司的封锁,这个问题一直摆在我们的面前。
现在我们见到了魔法,比起钢铁意志时代那种从无到有再到无的表现更有说服力,魔法真的存在!这就是真理,所有人都无法避之,它就在我们的身边,世界上无处不在!
这场伴随着斗争的辩论将永远持续下去。
——《遮上双眼的人们(节选)》
“嗨嗨。”
“嗯?”
一个声音从诺艾尔心中涌出,反向着从体内传递到耳中。不用想也知道有人坐在自己的机器上,从隔离室里透过玻璃注意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模仿一下你,认识久了,比较熟悉的人就会有这种想法。”
“你吵到我睡觉了。”
“你看起来很清醒啊。”
诺艾尔艰难地睁开眼睛,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大门门缝也没照进外面的光亮。怀里的依然略显冰冷,旁边的东云正在说着梦话和磨牙,看起来还是休息时间,她的精神也随之松弛下来。
“你一直都在,不需要休息的吗?”
“死后自能长眠。不过和一位名人聊过之后终于发现我并不需要睡眠了,你猜得到是谁吗?”
“猜得到,但是我还是怀疑你说的真假。算了,天还没亮,我继续睡了。”
“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好的好的,备忘录,我要去做什么?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话,我可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了。”
“不不不,你会认为,今天是一个适合把大家聚在一起讨论重要事情的日子——当然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对于不过节日的你和没想法的我。”
“这样吗?我想想……没想到,会不会是你想要我去做的一件事情,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少些心里负担呢?”
“哈哈哈哈,”西索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心,不过就算我不说,一些想法也会从你的心里蹦出来的。”
“你能预测未来?”
“当然不能,只是以我对于你的了解,确实会这样做。有的人预言自己会如何如何,只要不加上时间之类的限制,等到发生之后就会恍然大悟地回头看向当时预言的自己。这样的人挺傻的,我个人认为,我只是比较了解你而已。”
“看来我惹上大麻烦了。”
“没有那回事,等你醒来就会忘掉自己做过的梦,我也不知道现在和我交流的你的意识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我的话都丢在墙上了。但是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我认命,你比我的情感要丰富太多,也比我更追求合理,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为好吧,对吧?”
西索打了一个巨响的响指,声波沿着实验室的墙壁一下传到远方,不过只有诺艾尔听到了这个声音。她睁开眼睛,天果然已经亮了,只是刚才没注意到而已。
为了大家的睡眠诺艾尔并没有打开大灯,同样能在小范围发出强光的台灯之下照着她的实验品,一个用微波震荡搅动水面的玻璃缸里泛着有些肮脏的泥水眼神。这个缸也是之前小西用魔法轰击的道具,上面的那些痕迹并没有漏水的迹象。
与设想中不同,用捣碎的血玫瑰和一定剂量的生长素(因为帝国生长着的生命之树,人们普遍认为魔法有着植物生根生长扩散的方式进行增长)配置的溶液中,捣碎的维斯矿静静地沉在底部,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结晶和凝华之类的物质。
诺艾尔拿着搅拌棒搅拌着,眼睛盯着漩涡逐渐出神。沙砾随着水流旋转,整个缸里的颜色就像是加了太多糖和水的咖啡呈现淡淡的棕黄色,和晚上两人观察到的情况并无两样。她继续随着有些僵硬的思维被惯性推动漫无目的地搅拌着,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看发现了什么。
她停下手注视着眼前逐渐平息的漩涡,那种感觉又消失了。感觉是自己的急躁在影响着判断,诺艾尔立刻抬起头来从思绪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今天的成分分析就等东云起来再说吧,感觉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诶,怎么能这样想呢?
周围安静地只有几个人均匀的轻微呼吸声,诺艾尔继续坐在自己座位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微微仰头望着鱼缸里的小动静。这可以使她放松下来,在乳白色营养液的絮状沉淀中几只热带鱼欢快地吸食营养。不知不觉这种场景又一次让她的思绪深陷其中,就像这些被棉絮纠缠着的鱼一样。
诺艾尔自诩有着缜密的思维,在证明其真实性之前就付出过代价,试着把一些无法成体系的科学观点套入自身的研究中:大型的能量场坍缩和集聚而成的大型黑洞,在光速上分离出矢量的新式坐标系等都对她的认知和研习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也是许多魔法的研习者付出的代价,朝着复杂层面过度估计一件事物的复杂性,直到上升至难以分析的层面,最后将所有的思考揉成毛线球去逗猫消失不见。
这样的情况也会带到诺艾尔的生活中,让她在某些时候凝滞下来,不说话盯着某样事物思考的她看起来有些吓人。直到小D发现诺艾尔不在身边,默默地起床,默默地清洗面部之后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身后进行守卫,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的诺艾尔才回过神。
这时的诺艾尔又一次被眼前的场景夺去的注意,对于周遭比任何人都会更加留意的她与自己自顾自的思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坐在栞奈家的院子里吃着早餐,原本会和某个人,零崎,“垃圾”,或者希诺聊着不知道什么的诺艾尔安安静静地吃着烘焙饼,从很多人的背后看向鸟居门外。看起来这些帝国的落难者正在和帝国人交流,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好像才过去几天吧,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过那些帝国人脸上的表情,对于这些他们的同胞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友善,只有几个愿意和她们交流,倾听她们话语的人站在了她们面前,其他的人则漠然站在远处,眉眼之间带着一种疏远感。按照往常,特别是自己所能管理下辖的事务上诺艾尔肯定是要插一把手的,但是这次她想真正地当一个旁观者。
“看着她们这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合理的吗?”
一个声音在诺艾尔的心中点出涟漪,这个声音不是来自那个可能叫做“西索”的鬼魂,而是完完全全自己的声音。
“当然不是,只是结果而已,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我也是。”
“她们的存在,是否对于你的计划有利?”
“虽然说着不想与别人牵扯太多,但是,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嘛。”
“所以你会在此久居,像她们一样?”
“当然不,如果有什么进展指向其它的地方,了结这里的事情之后我就会马上,头也不回地离开的。”
自思自念到这,她突然想到了有关命运的话题,身为科学家的她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当所谓命运降临在其他人身上,或者沉浸在历史之河中时她就会对彼此之间的关系产生兴趣。
“她们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或许吧,至少不讨厌,有了新的生活节奏。”
“你认真的?那她们现在在投入感情地说着什么呢?”一个略显玩赖的声音加入了讨论之中,这当然也是诺艾尔自己的声音。
如同窃听时伴随的强烈低音在诺艾尔的耳边响起,站在远处交流的帝国人的声音在一层滤波效果之下不太清晰地传递进了她的耳中。
“听见了吧,那种什么‘资格’,‘代价’,‘后果’之类的空洞名词,在多数人阵营面前自证无辜可是世界上最无力的行为啊。”
“你打扰到我听声了。”
“她们当然想着回去,而你想着离开这里,说不定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极东之地。而且,你也预见过这里的未来——没有未来,那为什么不做些什么呢?”
“可是这里也有别的人住在这里,他们的想法可不是这样的。”
“那这里现在是怎么运作,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呢?无论如何这里都不会是久居之地,人们怀着各异的目的来到这里,以后会如何?你会离开,他们会离开,路过的人会离开,接下来所有人会离开,只有没有归宿的人才会留在像这样无人在意的‘保留地’里。呵,这里可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还是还这里一片安静吧。”
“或许如此。”
“‘只要有了足够的信息,人们就可以预知未来。’这句话是谁说的?”
“反正不是我,这句话也没有对过几次。”
“当然,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在这句格言上乱涂乱画被老师批评过,我还知道在中间加上的内容是‘有足够的影响力’……”
在诺艾尔面前的视角开始转向同一个方位,托腮撑着脸听着两个声音讨论的诺艾尔保持着沉默,紧接着这两个声音就消逝了。
诺艾尔看向小D,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她在和自己说话。
“那,走吧,你还要去上班呢。”
诺艾尔贴近小D的脸,微笑着轻轻捏了捏,看到她的微笑后擦掉她嘴边的饼干渣,确认不是这个眯着眼的人偶拷打自己的灵魂之后便带上给东云她们的早餐默默从帝国人群的身边走过,在街上两头分开。
这里确实有了不少的人啊,比起特别的日子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的人,诺艾尔更在意这些在名为“日常”的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各种各样的人。
“你要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责任难道要抛给别人?”
一位帝国传教士很快就没趣地走开了,见到领队如此其他的帝国人也不太愿意继续与这些有点“特殊”的人交流。他们此行只是经过这里,可能是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发生过了什么可能会对他们有影响的事情,传进他们耳中的信息让他们做出到这里四处看看的行动的决定。
当然,也可能只是他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所以就顺着向西的道路经过了这里,因与果的关系如此。
“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看待我们的。”栞奈忧心忡忡地看向还抱有交谈意愿的帝国人。
“其实吧,事情也不是那么严重,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也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啊,什么意思?”珂赛特被她这番像是宣告断绝关系的话语吓到了。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和联邦扯上关系怎么样看都不是很合适的事情。而且我告诉你们啊,帝国那边大家可不是说你们和联邦扯上关系就如此如此的,只是,你们感觉总会和一些很敏感的事物纠缠在一起……”
她的目光看向一边,前来搬运食材的蓝精灵皱着眉头看向这个帝国人,随后装作没有看见地从旁边走了过去。
“他们和我们相处的还是挺好的……”栞奈急忙为蓝精灵辩护道。
“唉,我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听说,听说的。”对方挠了挠头,看起来也逐渐失去了交谈兴趣,“就这样吧,虽然确实可能有些不妥,但是也没有更妥当的方法了,我只是普通人啊。”
这些人都没法改变现状,于是就尽力地维持现状,避免惹上麻烦就是他们的唯一想法。并不能强求多少,名为“世界”的系统运转中的一种自动纠错装置。
站在骄阳之下的小D始终将目光望向远方,背对着巴斯科特基地的方向,站在道路中央的三黄线上双持着指挥棒保持守望的姿势,俨然成为一副石灰雕像。但是她并非如此。
“早上好啊,小D。”
从侧后方的“翡翠庄园”围栏旁传来欢快的打招呼声,扛着锄头的翡翠远远地向小D招手,见到她转过头来之后狡黠一笑弯腰躲到围墙之下,向手中的霰弹枪管里塞进什么东西。
“啵~”
天空中传来一道清脆爽滑的声音,一个冰袋就从空中落到了小D的脚边。她捡起滴着融水的冰袋朝那边看去,几朵灰烟飘在空中,翡翠已经跳上农作车开走了。当然这个东西她用不到,她的体温一直都是冰冷的,不过小D还是微微点头鞠躬致谢。
将它顶在头顶,让它逐渐融化成水袋的小D依然保持着站岗守望的状态,过程中只是偶尔更换一个姿势。不时有人从她的身边走过,有的人以为她是雕像而只是拍照没有在意,直到有人好奇地对“雕像”说话或者向她伸出手时才会做出反应。
挥动指挥棒弹开路人的手,突然意识到这样有些粗暴的小D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点头鞠躬向对方道歉。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啊,对不起,以为是一个雕像的,呃哈哈。”
“啊,你……你好。”
小D低头拨弄自己的发生器,用微笑来解除这种误会。
“是那边庄园的孩子?”
“帝国那边的?提奈法还是吉奈法人?”
“可以和你拍张照吗?看啊,好可爱的小女孩。”
“看你衣服,是这里的交警?这么小的孩子就可以做了?”
小D听得懂这些话,可是她并不会说话,只能通过点头摇头,以及有些勉强的面部表情来展现善意欢迎他们,每个人也都以善良来对待她。
突然从远处穿来一记飞钩,直接将顶在头上睡袋拽走,结果在空中就被锋利的套钩钩破,水滴顺着她的头发滴了下来,随着快速收回的套钩在道路上留下一片水渍。
“过分了。”HN-206低声言语。
小D的面前走过来两个蓝精灵,一个像是普通的蓝精灵,手中抱着猎枪,而另一个则显得充满威胁。
身上的部件让他每一步都会发出异响,整个身形也被理论上可以无休止扩建膨胀而去的金属结构撑大了一圈。D-288用改造而成的暗红色机械眼看了一眼小D,另一只正常的眼眯起来笔出了一个有些诡异而不协调的笑容,机械左手的小臂上的套钩还勾着一块冒烟的塑料袋。同样显得有些粗大的机械结构内部蒸腾出烟,看起来里面的温度如同承载这一切的身体的主人一般炽烈。
“抱歉抱歉,不过头上顶着那种东西,让人有些手痒啊。不过你看,我这样……”
路过小D身边,听着D-288高谈阔论的HN-206微微抬头,从帽檐下露出的视线正好对上有些茫然无措的小D。
“啊,你……你好。”
“怎么样?”
东云拿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走近诺艾尔,将手中的数据摆在她的面前。
“嗯……从液体的角度看,它确实呈现出超出常见溶液的粘度,而且分子间的相互交换也比那些未处于平衡状态的溶液要剧烈,这个现象是持续发生的,随时间减弱的趋势也比较缓慢,看这条比较平缓的曲线吧。而且有一点,它的密度似乎在随时间变化——当然这也可能是这个探头长时间工作误差逐渐增大的结果,如果我们有钱去买更好的针触式探头的话。”
“所以这个趋势下去,这一缸的东西就会变成凝胶果冻吗?”
“这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它的流动性依然会保持在比较强的条件,内部的碳原子也没有表现出吸附过多分子聚合的趋势,更多的可能是物理上的吸附效应。”
诺艾尔低头盯着被针触式探头引发振动的血玫瑰溶液表面,在这个光亮而且看起来像是凝固之上的平整泛光的表面泛起一层层波纹,光凭肉眼观察也说不清是固体还是液体的活动状态。
“你说,这样会不会让我的手中长出一条条的线来?”
诺艾尔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在溶液的表面点了一下,表面的那层黏着薄膜一下就被点碎失去支撑的形体落到了液面之下消融其中。
“这样做还是很危险的。”
东云本来想严厉地警告提醒诺艾尔这样做的危险性,谁也不知道随着时间这个不断发生化学反应的有机反应池里会产生什么物质。只是现在她也不再是实验室导师,诺艾尔也不再是在自己名下的那个喜欢惹事的学生。
“等下我会去洗手的。倒是这个感觉很奇妙啊,有点凉凉的感觉,但是实际上是在发热的,像是风油精一样。”
“那是因为它在你的手上和你的表皮组织或者自发地发生反应吸收和释放热量产生的平衡,我觉得长期下去可能有腐蚀作用,尽快清洗掉比较好。”
虽然如此,看着直接把实验品放在自己指尖把玩不亦乐乎的诺艾尔,东云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那就更不能洗掉了,万一我突然就能通过手指去控制什么了呢。”诺艾尔嘻嘻哈哈地看了东云一眼,不过在注视了一会自己手中那些黄黄的黏稠溶液,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之后还是决定把它冲洗掉。“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不想干这个了,就当是有了什么特别的进展吧。把对应的数值打个点标记一下。”
“啊,那是什么?”
“就是这个暂时被认为是溶液的东西,它的温度,密度,粘度,分子密度等等的数值,在那个多维坐标系上打个点,然后用联邦智库查一查相似的数据对应的实体是什么。”
“哦,我看一看啊……水溶式气凝胶和低压气贮存水,这两个比水的密度小一点,暂时被定义为‘溶液’的物质。“
“不错,算是触摸到了科技的门槛”
“真的吗?我是说,这个缸里的液体密度比水小?”
“你都说了,这个数据可能有误差,还是让它休息一下吧。”
诺艾尔拍了拍针触式探头的头顶,它持续了几天的工作也停了下来。
“当然也许是魔法的吸收和吞噬作用呢。就到这吧,终于可以让小西去‘玩’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小西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红伞便走出门外,在一旁等待着东云准备好野外露营装备。
“那么接下来要处理这边的事情了。”
洗手回来的诺艾尔走到手术椅旁边的工作台前,E-42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参考资料。
“发生问题的是左手手臂上的弹射装置,以及这几个标注地方的零件发生的松动。弹射装置和后面的动力装置上因为吸入杂物引发了短路而产生了高温损坏,这些也随着内循环系统影响到了心脏的工作……”
看着E-42面对桌上自己手绘的参考图冷静地解说着关于挚友身上发生的故障,诺艾尔集中注意力认真听着她对于这些事物的理解和解释分析,即使偶有错误,但是这样敏于学习的孩子她十分满意。
“嗯,不过从这个铁垫片和上面的紧固装置来看,这些机械部件可能大部分都是非标准件,那台机器主要生产的还是标准件。不过我可以之后去改模,当然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才能生产出来。现在就先清理一下熔毁区,让整个系统以低风险态循环起来吧。”
诺艾尔看向躺在手术台上,依靠着过量的镇定剂和麻醉剂才安稳昏睡过去的D-288。不止是她,E-42也想知道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才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于是她们一齐看向抱着猎枪坐在一旁角落观察手术的HN-206,她突然起身走来,拿起工具配合着E-42帮忙清理。
“嗨嗨,HN-206,有什么能告诉我们,方便我们下一步工作的吗?”
她点了点头,脸上略显愁苦的表情也预示着一个不太能让人愉悦起来的故事。
四七:树根(一)
“这次继续由我来招待你们。”
和这两个在巴尔码头上岸的蓝精灵相比,D-288和HN-206面前的这位蓝精灵衣装显得更加简洁正式,腰间挂着的那一根能导电的电鞭镀上了一层保护合金,身上的各种装备也比两人的要新许多。
AKG-701向两人抬手表示好意,踏着滑板带着两人走下停船处到了流动车位上。众人缺少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欢快惬意,因为这是维斯特拉玛方面第二次向联邦科尔岛的“蓝精灵军团”请求帮助,对此来自维斯特拉玛的两人有些过意不去。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AKG-701则表现得有些紧张,不时望向窗外。
不过在自己的同胞面前还是尽可能表现地热情和愉快。
“这就是你说的我们的另一波人吗?”
那位看起来有点古灵精怪有些调皮的蓝精灵司机十分殷勤地欢迎了两人,对两人从外面的到来感到好奇。
“对,如果极东之地那边有人去到了的话可能就有第三波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伙伴越多越好。不过他这样……”
司机有些担心地注视着D-288身上的伤痕和断裂,AKG-701立刻从上按住他的头转回了正向。
“赶快吧,拖延太久的话他的处境就会越危险的。”
“呵,咳咳……我确实有点虚弱,但是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D-288的声音就像经过变声器扭曲一般,发出了和这辆三手车的引擎差不多的呼烟声。
驶出巴尔码头,开上东川区的绕城高速,沿着海边绕着东川区向着科尔区边境去。HN-206一言不发地望向窗外的海景,这个方向可以隐约看到来时的维斯特拉玛港口上的灯塔,D-288硬撑着身体,用着看起来很轻松的方式和司机聊着天,AKG-701则低着头顶着手中的平板屏幕发呆,不时插进两人的交谈之中。
“第一次来科尔岛吗?”
“不是,第二次了,上次来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记得来过。”
D-288望向窗外,窗外的一切对他来说是无比地陌生,但是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与海边相对的高速路围栏外一圈是一片低矮发黄的丘陵,沿山而上有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着的车辆,它们仿佛都是在向着山顶或者更远的方向去。
灰蓝色的天空,带着淡黄色滤镜的各种事物,看起来是人类审美的女明星形象在电子广告牌上浮现又消失。D-288对此有些印象,或者说它们在人类的居住区的任何地方都应该是这样子的。
科尔区的高空轨道架桥如同钍星的环带一般出现在视线越过山顶的更远处,环带之内隐约能够看到从科尔区发出的光芒——只是在有些灰蒙的天空下那边暗的不知道是不是在下雨。
“上次是断了一只手,在路上的时候几乎已经判定脑死亡了,不过还是通过电刺激救了回来。”
“哇,这么厉害的吗?身上的这些装备看起来也好厉害啊。”
“啊,那确实。”D-288笑着展示了一下自己勉强能活动的左臂,从上面一下又掉下来四五件零件。“这就是力量啊。”
“会不会有些不适应的感觉,这个应该对身体有影响的吧。”
“是有,那次回来我难受了很久——现在也有些难受,感觉身体和骨头里像是有虫在爬,有时候肩膀这里也会感觉有伤口裂开的感觉——不过习惯了之后感觉还好。可能,这就是那种力量和魔法在身体里涌动的感觉吧。”
D-288继续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肌肉”,左手臂上的动力逐渐升高,旋转的轴刮动金属碎屑发出愈发刺耳的噪音。
“你冷静点。”
在一瞬之间D-288就像机器散架一样甩手向后仰躺在座椅上,司机被吓得立刻沉默了下来。很快D-288从宕机中缓了过来,扯下帽子有些难受地挠了挠头,头发在他的手臂上被扯乱成了一条条细线。
“E不是提醒过你不要再乱消耗动力了吗?”
“好的好的……但是好难受啊!”D-288像个小孩一样大声宣泄自己的郁闷,这样只会让他更加难受,在长舒一口气之后他躺在了椅背上,目光有些呆滞地望向窗外。
“还是忍一下吧。”
“这样的改造,对身体——嗯,各方面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AKG-701委婉地表答了自己的观点,从副驾驶座上歪过头来看向D-288,后者抬起左手摆了摆,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总之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摆在了他的脸上,由于痛苦。
“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也无法想象没有手怎么做自己的工作的日子怎么过啊。”
司机的话让AKG-701没有继续把话题延续下去,接着他继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中的东西。
“你们在这边过的怎么样?”一直沉默不语的HN-206开口了。
“还好,还不错。”司机很简单爽快地说道,“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样过的才算好,我前几天才知道自己刚活了不到三个月,哈哈。然后我就被分配到了司机的这个位置上,光是学会这门手艺就花了一个多月,不过这样就不用去摸枪了。对了,你的任务是拿枪打工的吗?”
这番话让HN-206重新拿起了放在大腿上的猎枪,它并没有告诉HN-206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到需要的时候我应该会是做拿枪的工作的那种人吧。”
“嗯……哦,看来那边和我们这边还是有些不一样嘛,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啦。”
司机勉强说的上是打了一个圆场,随后开始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我也是一出生就像这里的人一样就被分配了工作,以后我就做这一件事就可以了。‘只要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那么我们的未来就会很光明的。’不过啊,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感觉这个东西很厉害,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居然可以操控这个精巧的‘机关体’,但是时间久了就感觉有些乏味了——所以……老大,你看能不能让我兼职一些其它工作啊。”
虽然戴着耳机,但其实一直在听着司机自说自话的AKG-701很快朝他使了个眼色,有意地摆出一副不太情愿回答的模样伸了伸懒腰。
“没办法啊,这边能够配齐装备的主战人手就那么多,其它的人也只能做一些这样专门的工作来省钱了。要是你去拿枪了,那就少了这份跑出租的钱,我们又要少一份收入了。”
AKG-701的话语虽然轻佻毫不在意,可这番话的重量也分担到了司机的心里,不过他还是不忘勉励这个虽然和他同龄但是心理上还是比较“年轻”的蓝精灵。
“我之前也是被分配过这个工作,这辆车我可是亲自买下来和开过的啊,上次他们就是我看你们都不在就亲自当司机的了。以后总会有改变命运的时候,现在就不用着急嘛。”
说完,AKG-701轻巧地打了一个响指,驾驶室两人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不过HN-206似乎天生是阴郁的制造者。
“为什么就改变命运了呢?真的改变了吗?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吗?”
有些消极泄气的声音道出了HN-206对于这番说法的疑问。从内后视镜看过去,司机的表情变得有些呆,对这个问题开始了思索,而AKG-701嘴角微微向下一弯,不知是窃笑还是无所谓地抬了抬手。
“没办法啊,我们这些外来人总要找到依靠的,这里也没有母树,没有我们的神明,也没有适合我们住的森林——但是总能争取到一个站着的地方吧。”
“所以……”
“所以这里的大人物给了,比艾拉给我们的要多不少,只要做一些让大人物满意的工作就行了——小人物也行,只要给钱。”
“这种听起来不像是同样为人的彼此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没办法啊,这里也不是那个地方,只需要信仰就能换来生命之源,做什么都要花叫做‘钱’的计量物。不过如果真的要说,艾拉能给予我们的事物还是太贫乏了。”
“这只是你来到这个地方改变了的想法。”
“我们不应该总是想到一块,不然大家都只会奉献而不会做其他的事情,最后都变成困在森林里的精灵了。在这里我确实得到了许多,如果你问D-288,他也应该会同意的。”
说着说着D-288点了点头,他的手臂和新生,包括最初的生命也是森林之外,艾拉的臂弯之外给予的。
“再说,我们都没有在极东之地生活过的经历,那种记忆和叫做感觉只是大脑里的一小部分。现在我们想着的可不只有艾拉,我们的过去,该做什么事也是入乡随俗的——比如,现在应该往左转去科尔区而不是下高速回家。”
AKG-701一抬手用手背将转向手把调成了左转的方向,司机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准备收工的时候飞快地调整方向盘。
树根(二)
“以前来过科尔岛吗?”
小车行驶在地下区的街上,他们准备从附近的换向机上升到地面去,一片暗黄色的地底世界没有什么好看的。
“来过,就在大约一周之前,不过那时只停留了一天,而且都是陪着D-288的。”
整个停留在联邦的时间里都是她在负责D-288从重度中毒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护理,这次她也是想一直陪在D-288身边,但是一种想法让她稍微放下了这样的想法——她并没有真正见过这座城市的面貌
“这样吗?那就是一直待在地下了咯,有些可惜啊,科尔岛还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的,很多地方都值得去看一眼。”
“是吗……”
HN-206看向车窗外的地下区景象,无论什么样的街景,在这片灯光之中表现出的也只是乏味的感觉,每个人都在人行道上朝着单行道的方向走着,道路上的车辆仿佛与这个地方绝缘,从各个街口出现而后消失,不知道目的为何方。
“有很多人住在这样的地下吗?”
“当然有很多,地上的空间也是有限的,这个岛过去一直都在吸收着世界上其它国家的人加入,可是也就是这么小的一块地方。这里好像还有一块更深的地方呢,虽然我也没有去过,那些客人也没有去那个地方的。”
“更深的地方?”
“看那边。”
司机指了指路旁沿街的一个像是地铁站台口的设施,经过之时HN-206回头看去,与周围有所修缮的街道形成反差,那里并没有灯光照明,入口处也被各种汽油桶和路障横七竖八地拦住,似乎是要堵住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或者是有人一不小心坠落下去。目光所及只有没被遮住入口处的一片漆黑和污浊。
“那里就是下去的路?”
“是,不过一般不会有人会从这种地方下去,被看到的话就不太好了。下去的方法也不只是这一种,换向区也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据说从外面一圈的河谷里有流向更深处的地下河,从这种地方可以直接与外界连通起来,当然也有离谱的人会自己挖下去。”
听到这般奇妙的描述,HN-206靠在椅背上仰头想象着那样的情景。
“下面有什么吗?”
“有人,好像还有矿场,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一般不会有人想去那样的地方的吧,听说那里还没有什么照明,一片黑的,想想都觉得吓人。”
似乎每一个路口都有红绿灯在阻碍来往的车辆,这或许是地下空间开发过程中的无奈。等待一阵红绿灯过后转过一个街角,与其它以岩石和外置框架为承重体的表面不同,这个街道区域呈现出的是脱离地面,仿佛太空之中的科幻感。
这里是联邦的换向区域,也是地下区与外界环境的一个交换处,表现为科尔区地面延伸至地下的景象。从这个街区的两旁升降装置可以从地下区前往地面和高空区,也可以向下去到地底,这是科尔区因其特殊的立体结构而配备的先进设施,主要满足中上层级的人们的活动需要。
在周围能够窥见地面的科尔区的一斑,一些高档公寓和豪华餐厅很乐意将自己展示出来,联邦的警卫也重点集中在此,墙体的结构也变成了坚固可靠的金属和防爆玻璃结构。即使如此,觊觎透明玻璃之中事物的人仍会躲在外边枯黄的街角处,与持枪武警和防暴法师组成的治安团体瞪着眼。
树根(三)
可能睡过去了几个小时,“K”满足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想起自己还有公务在身,又想到自己忘记设置闹钟将自己叫醒,立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面前就是对着自己猎枪发呆的HN-206。
“啊,抱歉抱歉,我忘记时间了,而且睡得有些死,不要……不要和A哥提起这事啊,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管开口就好了。”
HN-206看起来有些失落,“K”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有些难堪,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原因。
“带我回去D-288的那里吧,我有点放心不下。”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时,中午的能量含片的效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充分,在东川区道路上行驶了两人也都感觉到了饥饿。
“要不然我们去城市里吃点好吃的怎么样?我听说有那种一餐就可以尝遍世界上的美食的餐厅,或者我们去吃自助餐怎么样,只要交比平时贵一点点的钱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餐顶两餐也不是问题哦。”
想着说着,“K”立刻转向从侧方向驶出绕城高速进入了某个城市群的一瓣之中。这里并没有科尔区那样,在晚上会被各种颜色淹没的颜色,两旁道路的路灯发出安静的白光照亮近处的道路,商业街口别出心裁地用电子灯笼将祥和与热闹并存的街景笼罩其中。
商业街上的人们给HN-206的印象不似在科尔那般,有种生硬的机械感,这让她有些感叹D-288身上的变化,如果这次身体改造能够将他变得更加亲切,或者要求更低,变回正常的人,有一些人情味的话——但是从前两次看起来变得越来越差。
街上的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目标,眼光流离在各式各样的事物上,不过并不是那种茫然感,甚至不会想着太多而放松地谈天说地。
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人和机器人也不太会知道这些人下一步一定会踏进哪一家门店,方便自己启动“商业用读心仪”对应地安排贴心定制服务。他们手已经放在了腰间,不放过任何一个也许只是因为好奇而走上来搭话的人,这样才能使用这种有争议但是确实能够带来收益的道具。
“所以你准备吃什么呢?啊,好多能吃的,有些纠结啊。”
挂在商业街楼外缘的显示屏挂牌上播放着逼真的食物形象,沿着一排排布向远方,从上到下都是各个店家为了吸引顾客而设计出足够有吸引力的广告。这种感觉让“K”的味觉有了共感,同时也加深了他现在的饿意。
不过,HN-206虽然也有着差不多的状态,但是她还是出于各种原因克制了下来。现在他们就站在一家来自雷霆领域的那波利美食连锁店,浓郁的披萨味从隐藏在地面排水口下的喷雾器中释放出来。
“我不太懂这个……可是看起来应该很贵吧。”
比他们两人高的人流走过时就会阻碍他们的视线,HN-206凑到了旁边摆在外面的广告立牌前。商业街灯光下泛出一些如同月光般银色的机器人立刻凑到了她的身旁,等待着她的发问,只要她答应下来,就可以立刻获得权限去读取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表现消极的精灵族内心的秘密。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回头看向“K”,质疑他们是否有财力去做这种“自私”的事情。“K”也看出了她的顾虑,走上前来站在广告牌前注视了一会,还是有些高兴地踮了踮脚。
“没事,没事。”“K”第一时间并没有说出为什么,这很快让HN-206明白了为什么。
“你真的有钱吗?”
“有。”
“那拿出来看看吧。”
“呃……这个只能在支付的时候才能看到。”
“我猜,那些不是你的。”
“……”
一旁的机器人并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对话,继续认为他们都对此很感兴趣而站在一旁,右手手指始终悬停在左手手臂布满按钮的键盘上。
“这笔钱是用大家共同的资源去出的,只是他会同意这一点才去做的。”
HN-206摊开手来,展示在“K”的面前,上面空空如也。
“他是这么安排的,毕竟……让客人高兴起来才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个也算是内部花费嘛,这样想就有点把自己当外人了。”
这番话术让她有些熟悉,也是这样的话语让她在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用情感交换到的现实利益,只会像抵抗自己陷入其中的信条束缚般越陷越深,也许有一天自己会还不清这一份。
她开始思考D-288那番话的意思。对于这个岛上的一切,科尔区也好东川区也好都是距离不远,但是缺少联系的事物,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她也不会随着身体崩溃的D-288来到这里。
而见到AKG-701,见到这里的蓝精灵们,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样,来自相同地方的蓝精灵们时她却找不到一种亲和的感觉。
她一开始认为是这个地方带给他们的变化,铭记着祭司的话语“每朵花,生长在不同的地方就会开出不一样的形态”,HN-206确实感觉到了这点,而在科尔区的见闻也让她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影响。这些人应该,不是原本就是那样子的——和白天的墙体一样苍白的感觉。
但是在见过了“K”和其它蓝精灵们的住所之后,HN-206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感。他们看起来有着十分准确的目标,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在海的另一端也是如此。可是在这些同胞的脸上,她看到了更多的信心。
他们过得很好,在一个光鲜亮丽的地方生活和工作着,有了E-42所介绍的那种几十年前人们心目中理想的生活——除了很容易会丢掉性命的工作,可是看起来,他们并不排斥,反而乐在其中。我们还是这样。
他们身上已经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下午时分HN-206等到了雨停,盘腿坐在被抽滤干的地面望向外面,那种熟悉的阴湿感重新让她感受到了故土的气息,反过来却冲淡了身边的一切。
这终究只是售卖的小花小草,在它们的身上感觉不到自然的感觉,虽然它们在努力着,但是终究只是人造的环境,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植物本身的冰冷而非熟悉和怀念的温暖。
而从被顶棚遮住的阴湿处看出去,雨后的阳光显得更加明亮,边缘处滴下的水滴中泛出远处彩虹的颜色,最初下雨之时她也在天顶看到如此颜色。手中也不再汇集出露水,反而是那种雨后的闷热与身处绿景之中感受到的水分蒸发的冰凉渗入身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那么理想。
“为什么要剪去它的枝条呢?”
“让它变得更加好看,这种太长的枝条看起来就很糟糕,还会长出倒刺勾住衣服。”为盆景修剪枝条的蓝精灵回答她。
“我也会被修剪吗?”也许已经被修剪了。
“啊?你在说什么?”
“K”听见HN-206的喃喃自语有些奇怪,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波利美食店便回头走去。
“算了,以后会有更多机会的。现在真的有事情要过去了,您会帮这个忙么?”
“K”立刻跟上HN-206向着商业街入口走去。
“当然当然……不过还是很抱歉。”
“没事,我只是想再尝尝那种糖果的味道。应该是我道歉才是,如果您想吃一些好吃的,可以把那份记在我的身上。我会在车边等你。”
当然“K”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每次消费都会记录每个人的特征信息,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可能这么做。两人在车上简单地就着水用能量含片又处理了一餐,HN-206选择了蜜饯鸡排的口味,还要了额外一片,掰开成两瓣后又吞下了其中一瓣,因此发现了一种不会被工业味精刺激到的吃法,不过她不会再吃第三次了,不过她还是告诉了“K”这种吃法。
“这样吗,确实不会有那种感觉了,其实那种突然一下的感觉就像一下吃到最想吃的部分那种感觉,我还是挺喜欢的啦。那么准备去哪?”
“中午上车的那个实验室,我有点担心他的情况,晚上也准备留在那里。”
“啊……A哥还专门为你安排了房间的,下午也是专门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据说……你不太喜欢陌生的环境。”
听到“K”这样说HN-206也不再低着头,在他的面前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太多事情,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他会回来的,不是么?”她也不会在需要自己的地方过远处休息,因为这会让她担心别人,担心自己。
树根(四)
HN-206缓缓睁开双眼,在身边摸索着自己的物件,靠着耳机上的微弱光亮找到了房间里白炽灯的开关。略显浑浊的空气在她的肺里释放出一种过劳感,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不过睡过去的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要长许多,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时。
双手抓握在旋钮阀的两边转动打开舱门,房间里的灯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他们工作的时间。不知道这时的D-288是否还在休息的她走到手术台边,看起来他并没有在睡觉,只是身体被轻度麻醉,用镇定液将神经系统的活跃度降低下来一个晚上之后为接下来的身体改造做准备。
见到HN-206靠近过来,D-288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欣喜之意。
“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上六点。你就这样躺了一个晚上吗?”
“没有,中间算是小睡过去几次。”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有点冷还有,有点饿,还……有点困。”
看着D-288的脸,现在全身被轻度麻醉的他还是能说话,但是嘴上的动作就像是被冻结成冰一般,双眼也显露出没有休息过的淤紫色。这个时候是不能补充营养的,身体改造要在尽可能低的生理限度条件进行处理才能有较高的成功率。
“再忍一忍吧,如果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可以在旁边。”
“习惯了,没什么好怕的,待在这里太久也不好,我都快晕过去了。”D-288说着,脸上还挤出了一丝笑意。
他破损的手臂并没有被拆卸下来,只是将里面的工质清理干净之后在连接肉体的部位装上了防漏环,这样就不会被体液重复弄脏关键部件。
“太无聊了,和我说一些话吧。”
听到他这样提议,HN-206点了点头。他们聊起过去,现在未来,聊起另外两个在岛上的性命之交,还有更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来自帝国,联邦或者其它没怎么听说过的人;D-288向她吹嘘自己本可以表现得更好,这两条手臂还没能发挥最强的功能就灰飞烟灭了,还讲起自己想象中换上更好的装备后的表现场面,HN-206只需要听着就能让他感到高兴。
这还是她认识的D-288,但是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认识”的。他以前可不像这样表现得骄傲和狂妄,本应该是一个跟着E-42学习,平时表现得有些内向,在紧急的时候会表现出比T-14更坚定和勇敢的样子。在经过第一次身体改造之后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或者说是极大地强化了在某些方面的表现,坚定到自负跋扈,勇敢到不计代价。
电梯的滑轨声从远处传来,见到两人在聊天的胡科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之情,只是在自己的睡衣之外套上准备手术时使用的米黄色无菌防护服就表示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默默地检视完监测仪上的报表后便走到墙边按下墙上的开关,从上方缓缓降下一个透明的防护遮罩,像是窗帘挂饰一般的隔离层底部与地面上的环轨连接后围出一个密闭空间。随后踩下手术台下的限位开关,一应辅助器械就在D-288的身旁展开,积蓄已久的灭菌物质也从下方排风孔鼓吹进来。
清理的这段时间胡科会在旁边调整室内的参数,同时确认隔离区外层的气密性。HN-206早已懂事地坐在了一边看着他做这样的工作。
“这么快就要做手术了吗?”
“是啊,有经验,有初始数据了就很好处理了。万事开头难,第二次只需要不失误。”胡科十分自信地说着,不过他看了看墙上的控制面板挠了挠头,“这个东西出了点问题,只能在整个房间里做灭杀危险因素的工作了。这次可能没法让你在旁边待着了。”
胡科拽着气密性失效的隔离层向HN-206解释,对此她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样会有什么影响吗?”
“大体上来说没什么影响,只是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做准备,毕竟我没有第三套防护服能交给你了。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影响——或许没人在一旁看着的话工作起来更轻松一些。”
HN-206放开撑着下巴的手从高凳上跳了下来向着外面方向走去。
“如果你想,可以用我的电动车去城里玩一天——如果你能踩到踏板的话。当然在地下区也没什么不行,不过意外在这里经常发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当然,现在的确需要大概半天到一天或者更久的时间去让你的朋友‘活’过来。”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逛一逛就行,有危险我也能感觉得到的。”
“感觉,听起来很厉害的。”
胡科放下架在指缝间的电动车钥匙,目送HN-206关上电梯门后回头审视桌上的资料,随后从桌下的箱子里取出了那套装着威力巨大到难以想象,像是在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双臂。
他望着墙上的宇航员海报,那是基于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一百年后的纪念版,即使直到今天双脚离开地面,离开星球前往外太空依然是极少数人的权利,但是在这个背后的物理科学法则已经被许多像他这样的“挑战者”改写。
可这终究是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现在他实现了幼年的另一个梦想,更进一步地创造出了科幻电影中所见的动力装甲的一部分。比起其它的市面货,这一双大小不一的手臂是胡科离开学校后的疯狂体现。他将其放在桌上,对着自己的图纸和D-288的身体检测结果进行最细致的比对。
胡科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各种特质,但是唯独缺少了某种勇气,给自己换上这个超前发明的勇气,也许是他不相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自己的构思。
“可以开始了吗?”
D-288微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几乎就要被下方的鼓风声掩盖掉。一般来到这里的客户都会害怕手术,但是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被称作“蓝精灵”的新概念人种的精灵族似乎跃跃欲试。看起来第一次改造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阴影和后患,胡科也对此更加充满信心。
“那还是要事先说明一下:世界上可从来没有稳定的事情。不过我也会用我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些,满足你变得更加强大的愿望。”
见到D-288在麻醉状态下露出的笑意,胡科也微微笑了出来。
接下来将会有穿刺神经,心脏搭桥,脑后植入的手术,即使是联邦最资深的医生都要签订免责协议,但是他依然要这么去做,地底埋着的各种实验用动物的尸体与垃圾桶里沾满血浆的纤维板给了他这份底气。
另外,他不会把这次改造的工作交任何一点给助手,只需要他帮忙传递工具,然后在合适的时间打发走他。
正在更换防护服的助手见到准备离开出去的HN-206有些意外,印象中这个“蓝精灵”即使是睡着了也会留在她的朋友身边的。
“嗯?怎么上来了?”
“有点小事。”
“好吧,”看起来她不会在胡科做手术的时候留在旁边,也许是胡科想办法把她支开了,“提醒一点,外面街上有些人,如果收保护费就说是老胡这里的,不会有麻烦的。”
“嗯嗯。”
“再提醒一点,做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知道。”
看着她走出门后助手如释重负,不用继续向她掩饰什么了。不过他还是不知道胡科会做出什么让他意外的事情。
树根(五)
白色的线被揉成了线团,不知被什么推动的风滚草一般在一片纯黑色的背景之中四处滚动。杂乱的凸起化作尖锐的棱角在HN-206的心脏部位刻蚀着,让她感到一阵心绞痛,这才将她从昏迷中唤醒。
好像……听见了笑声,银铃般的笑声,那是真正的精灵说话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如果是“灵”将她唤醒的话……也于事无补。
右手上的冰凉触感让她重新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许在某个时候自己就已经被发现了,或许是动了通风管道口钻进管道的时候,也许是在管道里发出了太大的声音,又或者是被检测的时候一开始就已经知道。那都不重要,自己也不会知道。
之后就是一只蜘蛛机器人钻进了管道里,就像是有备而来地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亮出它那发着红光的双眼。记得自己伸手过去的时候还被电了一下,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晕过去的。
然后是……排风扇的轰鸣声,让自己被强迫从管道里向更深处的方向吸去,指头也是因为抓挠金属管道壁而出了血。还以为自己会被风扇绞碎作为结束呢,不过最后还是被别人从旁边抓住腿拽了出来。
不过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挣扎反抗的时候说了什么,反正没什么用。最后呢,被直接按在地上朝着后颈上被扎了一针,然后就出现在了这里,右手上戴着一把手铐,另一端被拴在监狱铁栅上。
还是看一下自己要待上不知道多久的牢房吧,看起来条件不错,但是很明显不太适合自己,最好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啊……既然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那就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会不会是一开始的计划就十分不靠谱呢?毕竟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的HN-206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琢磨,就站在她身后,隔着一道铁栅栏的警卫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确认设定的药效到期后的五分钟,一秒不差地示意周围的警卫。
“你醒了,能自己行动吗?”
这些警卫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恶意,脸上略显紧张的严肃表情表示只是在通常行事。指纹解锁打开监狱铁门后解开坐在一旁地上的HN-206的手铐。
HN-206活动了一下因为失血而有些淤肿的右手,保持怀疑与戒备的姿态看向这些警卫,赌定应该不会对自己做出危险的举动后方才点头跟在身后,四名警卫将她围在中心监视着向监狱外走去。监狱里的其他囚犯听见走道上的动静纷纷贴着走廊投来视线,随行警卫指了指枪口示意他们老实。
他们看起来条件更差,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落寞绝望。也许只是自己看淡了这些,HN-206想道。
她被特意地带领从中央实验室旁经过。现在正在进行着一次实验,背对着HN-206的AKG-701的身上穿戴着略显笨重的检测数据机器,在巨大的空间中利用魔法和动力助推装置快速移动着,身后时而会亮起电弧的炫光。整个人的身体的表面就像是覆盖了一层会发光的薄膜一样微微发光,让他浅蓝色的头发向上立起变得发白发光。
HN-206见状放慢了脚步直至驻足在原地,那些警卫也随之放慢脚步,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高处的巨大黑色匣子底部打开了许多的孔,从中飞出了许多的机械体,如同蝗虫一般的机械胡蜂亮出尾部的尖刺俯冲下来,搭载着小型机枪的胡蜂与连接在黑匣子内的转轮机枪开始预热蓄力。就在顷刻之间HN-206面前的玻璃钢复合体墙面就被火力倾泻,内部变成一片黑色,而表面只是微微有了些刮花。
AKG-701如同使用了瞬移一般闪开被火力破坏的区域,被追踪跟随着他移动的火力覆盖面追赶着在区域内快速地跑动,右手扶在腰间上准备着反击。一些追击的机械胡蜂被电弧影响到发生故障或者爆炸坠落下来,但是子弹与穿刺针的倾泻始终没有停息的意味。
不断蓄力充能的他在感到时机成熟后立刻回头向后滑步,借助脚下的动力抽出腰间的电链向前方的空中甩动,只在一瞬之间见到发射出了一道带光的细小轨迹,在不远处的空中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不断分裂的球状闪电,进而形成了一次爆炸,一大片的机械胡蜂都受到直接打击或者电磁脉冲的波及而坠落下去。
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即将打在自己身上的中型远程胡蜂与悬挂机枪,穿戴在他身上的能量护盾背包通过如同血管般缠绕在AKG-701手臂上的管道开始向着他充能,随后按下手掌里的按钮后在他的面前构造出了一个防护罩。并不像是由实体的事物,而是由聚集在一定空间内形成的超强电场通过作用而使飞行物静止和转向,甚至部分被反弹回去。
从外部的视界上看,那里的视觉效果被肉眼可见的一道道不断波动的白色曲线遮盖,周围的空间像是被扭曲般变形。
AKG-701右手握着电链架在前方进行防卫,而左手则因为发力而逐渐握紧,魔法的光辉开始在他的身边显现。这让HN-206听到了吸气声,原来周围上下一直都有在关注着场内发生事物的人。
突然他将半握着的左手迅速握紧在右手小臂上,猛力地甩手,将电链向着黑匣子的方向甩去。按照设定运行的黑匣子立刻从四侧降下多层的高强度绝缘防护板向内搭出四个三角形成另一个尖锥保护面,能看见表面布满了防护天线与防火石棉。
从电链中发射出的魔法与电磁脉冲混合在空中几乎是以随机的形式发生剧烈的爆炸与震荡胡蜂在爆炸中冒着烟与火被击落,悬挂着的转轮机枪立刻失能,转子逐渐停止了转动。
场地内十分安静,直到确认爆炸已经结束,电荷被防护层吸收形成平衡的条件后玻璃缸外上方的照明灯才打开照亮场地。AKG-701嘴里喘着气跪在地上休息,他捂着自己的没有完全防护到的左肩,在刚才的时候那里和大腿上都各中了一发子弹,穿刺针也在他的身上扎进防弹衣中。
指挥台示意放出医疗机器人让他自行止痛与应急治疗,同时通过广播告知他,以及周围的实验员等单位半个小时后的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于是AKG-701简单处理后开始整理起身上的数据传输设备,确认它们是否需要更换。
一旁关注的人们也开始行动起来,从边缘的看台消失。HN-206身后的警卫用枪口顶了顶她的背部示意她继续跟着走,也在这时与AKG-701的目光在这一刻相遇,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一个人的脸上是疑惑与担忧,一个人的脸上是泰然自若。
最终的目的地是审问室,很快HN-206就坐在了审问者面前的椅子上,这台电椅会在被审问者不配合的情况下使用使出各种手段达到审问目的。不过这次看起来并不像是传统的审问,就连限制运动的手铐与脚铐都没有为她装备上。虽然感觉有些冰冷且坚硬,但是HN-206还是得以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在上面。她看向沉默不语注视着自己的审问者,等待着他的开口。
“感觉如何?”
面前这位脸上带着刀疤,双颊因为酗酒而常年泛红的青年男子的注意似乎并不在她的身上,表示关心的话语也让HN-206十分膈应。但是从他现在的眼神看得出来并不准备进行审问,如果HN-206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话。
“头有点昏,有点饿。”
见到HN-206如此实诚,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他在审问之前喝了不少。
“当然当然,已经过去很久了,药效的时间可是会持续十二个小时。不过比起那些被好奇害死的猫来说,被机器人撕碎的麻烦肯定更大一些。”
认为他是在取笑自己的HN-206坐在座位上拨弄自己的手指,脸上有些沮丧的表情让男子可以继续打开他的话匣。
“当然你要知道,如果我想要你的命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自在地坐在这里了。”
“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一些秘密。”说着男子猛地一踢面前的铁桌,就像是突然愠怒而做出的举动一般,滑轮办公椅带着他向后退去,原来他只是准备起身。审问室足够空旷,能够让他在房间里自说自话的同时到处转转,地上没有清扫干净的积垢表明那里曾经摆着一具具拷问刑具。
“我只是个普通的,你们称呼叫‘蓝精灵’的人,就算是他也到这里没有几个月,而我也只是有一些事情才刚到这里的。”
“对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的表现十分浮夸,指向地面的手指配合那浮夸的表情以至于让HN-206认为这个人应该用了更大的成瘾品。
“我的朋友在战斗的时候受了伤,我陪着他来到这里进行治疗。”
“不是那个,是这里,这里!”
HN-206皱了皱眉头,她对面前这个“审问者”瞪大双眼和故作姿态的样子有些不适。但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提起注意来。
“你那个朋友可是又大打出手了。”
“嗯,你说什么?”
见到HN-206对此表示十分的关注后男子歪嘴一笑,准备趁此进入正题。
“他现在啊,我们已知的情况来说并不算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被看管着的——像你这样。不过啊……”男子志得意满地抚掌远望坐在房间中央的HN-206.“我们也并不准备怎样难为你,相反,我也是想要与你合作,互通有无,得到彼此满意的东西之后就可以和和气气,好聚好散啦。”
HN-206视线一直放在面前正对着的墙面,与其它灰暗的灰质墙体不同,这是一面由整张镜子覆盖的墙面,她可以通过其看到围绕着她在整个房间里踱步的“审问者”在她背后时在做什么——当然,她也可以回头确认。
“行吧行吧,我只是个普通的‘蓝精灵’而已。”
“别这样自暴自弃嘛。想方设法和世界上最完备的防护体系作对,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有特别大的勇气,当然也可能两者都是。”
这番话当然不是恭维,HN-206在座位上晃晃脑袋,等着他接下来想询问什么。
“看得出你很急,我也是。”
“在这之前我想问几个问题。”
男子很乐意被反问问题,立刻回身过来与她对着镜面互视而对。
“我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我想想啊……大概是在你通过面部测试的时候。”
这个答案虽然让她有些意外,但是由之后的种种表现来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事情开始发生时的时机比较合理。
“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不是,当然不是。”说到这男子得意地笑了一下,“出色的陷阱设计应该是动态的,而且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灵活的变化调整。”
“还是不太明白。”
“就是说,这是一个为每个人量身定制的圈套,如果你没有试图闯入这个环境,那我就不需要去设计这么一个十分不保险的临时计划了。”
说到这HN-206对于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一直到现在都很奇怪,自己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落入圈套,等待审问套话的样子。男子这时也从耳机里接到加快进度的指示,于是他走近HN-206,在离她作为不到一米的位置背后切入正题。
“你和我们的07号实验体,是什么关系?””
“哦,那……就是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他一面,然后就是两次到这里的时候都是他负责接待我和我的朋友。”
HN-206很平淡地说着实话,但心里已经对于AKG-701有了新的认知。
“当然,这些记录很容易就能找到。还有吗?”
“没有了,我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地方的‘蓝精灵’集团,平时也少有来往。”
HN-206注意到男子始终盯着手中的平板屏幕,似乎是在和什么对照着与她的谈话。
“我觉得应该还有什么,不然在逻辑链条上你为什么会连武器都不带就只身闯入未知的深处的原因就得不到解释。”
也许只是突发奇想,事先没有什么计划。
“也许只是突发奇想,事先没有什么计划。”HN-206如此表现自己的所思所想。
“不不不,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不然在面对随时会被发现而面临威胁的时候不可能有那样的驱动力。”
男子用着数控笔在屏幕上写写画画,动作有些粗暴地划掉一段段他认为有误的逻辑链条。
“你看起来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又为什么要继续问下去呢?”
“那只是流于表层的事物,还远远不够。快告诉我,为什么你在外部的两层身份识别时这么自信能够通过而不会报警?你应该是一个谨慎的人。”
“因为……”HN-206在座位上若无其事地晃动双腿,“我知道我和他应该都是克隆体,所以才会长得这么像,那像是这种检测应该都会一样吧?”
说完这番话后她立刻注意到了将手搭在电椅上的男子的表情,这番话似乎正中他的一些推理。
“当然,不一样。如果说面部是能够通过识别的部分,那就是因为那是触发我设计的陷阱的前置条件。即使是克隆体,只要你们的指纹在接触条件部分缺失的条件下有三处以上对不上细节,那就不会有通过的机会,克隆技术的瓶颈即在于此,才能为我所用。”
“可是……”
“那是因为第二道识别是人工进行处理的,你和这里唯一登记过的提奈法人,即07号实验体的指纹检测有0.0023%的不重合!”
“这样吗……”
“所以——啊,是,请指示……这样吗?可是……好的,遵命。”
男子似乎想更进一步,但是耳边的耳机里似乎传来了指示。他只能立刻收拾桌面的资料,将平板电脑与资料架在自己腋下,临走之时还十分懊恼地长叹了一口气,按下后颈传感器的一个按钮后走出了房间。留下HN-206一个人面对镜面墙不知道发生什么。
很快从同一个门走进来和刚才护送她相同的几个警卫,示意HN-206去一个新的地方。
沿着楼梯下行,似乎是到了更深几个层次的地方,这里似乎像是强行开辟出来没有进行过整理,连地面都是开凿过后未经打磨的棱角嶙峋状态。这一层环绕一周只有一扇门,列队打开之后只见其中黑暗一片,警卫也站在两边示意HN-206自行进入。
待到她走进之后警卫便关上了门,这时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单纯的黑暗一片,在过道上的时候就隐约能见到的细微光点,在这个房间里就像是进入了萤火虫森林一般明灭可见。脚底下也不像是走在铺设而成的地面上,有着走在林间草地上,踩着松软泥土的质感。
这是一个她有些熟悉的环境,空气中微润的湿感,混合着泥土与蕨类植物的气息,耳边能听到树叶飘动的声音。HN-206立刻警戒起来,以为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幻觉之中而试图唤醒自己。
“别害怕,孩子,到这边来。”
一个温柔的女声进入她的耳中,这个声音十分空灵而立体,就像是在自己的身前或者身后说出的。一只扇动翅膀,发出与漫天光点不同更加明亮且自然的光芒的萤火虫悬浮在她的面前,随后向着她的前方飞去。
跟随着萤火虫的指引,HN-206缓缓地在这片黑暗中行走着。好几次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但是在摔倒的时候不需要爬起,就感觉自己的双脚又忽然站在了地上。萤火虫突然停在了空中,上下飞动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随后这道光芒重新弥散开来,变成了空间中无数个相同的无光点。
整个空间也在这个时刻点亮,立刻映入眼帘的就是面前的这棵巨树,上面的树叶似乎并不存在,是由无数个萤火虫停留在枯败的枝干上形成的。
虽然已经衰败,但是在绝对的大小面前就连HN-206都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其伸出去支撑在岩石墙体之中的树枝,就连它的根部都显得十分壮大,盘根错节地分布在这片泥地上,花草在交错的根系方格之中生长着。
“艾拉的孩子啊,到这里来。”
听见声音的呼唤,HN-206这才注意到树下的一条翘曲而起,横在其它树根之上的树根上坐着一个人。她的服饰是精灵族的祭司模样,而遮住面部的兜帽之下则是一位人类女性的面容,和精灵一样的白皙,嘴唇也抹上仪式之时必要的殷红色。
站在她的面前观察了几秒,见到她只是低头抚摸着垫在衣袖之上的手中的水晶球,HN-206还是坐在了她的身边,在微风中观察着四周。
与一片生机的地面相对的,四周突兀的山岩体和它的灰黑色令人难过,而照亮整个空间的萤火虫也在不断地分裂成光点弥散开来,消失在墙体和地面的花草泥土之中。
“这里是哪?”
“不为人知,被时间掩埋真相的地下。”
“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的家。”
“不是。”
“也许在很久以前是。”
“我看得出这是人工造出来的。”
“未尝不可,如果自然没有选择的话。”
HN-206很快便对这里失去了兴趣,地面上的一些花草正在因为魔力的消散而失去形体,唯独身后的这棵树像是真切存在的事物。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我还有急事。”
“更多地去了解你的内心,为你接触困惑。”
HN-206并不领情,她依然认为用魔法营造这个环境只是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她的目光放在魔力流浮动,光亮在眼中不断变化的水晶球上。
“心术师?”
“是的,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那我应该就不需要说什么了,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了许多事情。”
HN-206体会过那种感觉。苏醒过来时感受到的疲倦感,一方面来自注射剂的效果,另一方面来自心术师的洞察。
“有些事情被埋藏在心底,即使是想要表达都难以实现,所以会痛哭失声。我想听到你说出来,或者想要向别人倾诉,然后继续埋藏在心底。”
“有吗?”
“有,比如,试图摧毁这一切的想法。”
心术师将手放在树根上,随后眼前的林地上燃起了火,天空中降下魔力集合体和火矢雨,湿润的空气瞬间变得干燥且刺鼻。脚下的树根逐渐变成了燃烧过程中的焦黑与亮红色的灼烧状,随后在她的耳边,在这个并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空间里传来了口令声,战吼声,枪火与魔法交织的战斗声。
“原来,你们也知道了……”
HN-206并没有那种被戳穿心思的惊慌与恐惧,她十分坦然地说道,像是准备讲起一个更长的故事一般,毕竟在心术师的面前也难以隐瞒更多东西。
“其实很早我们就知道了,只是因为和联邦的利益不同而难见全貌。你在担心这里的07号实验体会再次带领你的族人走向灭亡,是吗?”
“我不否认,他现在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是他和联邦之间的交易,我们只是知情者。不过他似乎成功了,站在前面六号实验体的光芒之中。”
HN-206对此十分意外,默默地低着头等待她讲述更多。
“联邦的秘密计划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反馈,于是贪婪地收集着相关的数据并且试着在其它人的身上复刻,而07号实验体,也很配合甚至比其它实验体更加卖力地投入其中。”
“为什么?”
“我们没有接触任何一个实验体的权限,但是对于你这样的一个外来者,我们可以倾尽所有去为一个同样渺小的可能性。”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蓝精灵,对此我什么都不知道。
“……”HN-206沉默不语。
“你和他是什么样的关系?”
“……”
“这里只有我们的心术师,联邦是不会得知这些的。”
“真的么?”
“真的。”这位心术师的语气十分平缓,让HN-206在亲切与疏远排斥之间有了一种平衡的安心感。“我们并不侍奉联邦,帝国或者其它政治势力,只侍奉全知全能的神,其中也包括,艾拉。”
“……”
“那,就由我来说吧,你只需要点头表示是否认同即可。”
“嗯。”
“你是07号实验体,以及他统领下的联邦地区半自由身份的‘蓝精灵’军事集团,也是代号T-14统领下的维斯特拉玛地区巴斯科特自由市所属的‘蓝精灵’军事集团的克隆样本母体,真实的登记名字为‘奇诺’。”
HN-206点点头。
“你的想法与07号实验体相同,抱着追求‘改变’与‘挑战’的想法参与的联邦实验。”
HN-206再次点头,这次显得有些犹豫。
“你想要改变的是精灵族的命运,带领提奈法人与极东帝国战斗,为了某些想法与目的。”
HN-206摇了摇头。而心术师也不再追问,满意地将手中的水晶球隐匿进衣袖之中,这时周围的环境也在火光熄灭后逐渐黯淡下来,萤火之光重新从焦土之上亮起。
“所以,你们准备做什么?”
“洞察,然后预测,试着改变,在相同的结局之下获得更多。”
“你们能预测未来……”
HN-206喃喃道,她知道这一点,但是抑制住了自己想要询问的想法。这一点心术师也看在眼里,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放在HN-206的脸上,用轻柔的肌肤与之接触,随后微微一笑恢复坐姿,双手轻松自然地放在还未烧焦成灰树根上。
“想要知道这里的故事吗?”
HN-206点点头。
“你知道这棵树吧,你之前待在的维斯特拉玛大陆上也有这样一棵,不过那棵是‘生长’在阳光下,而这棵则从没见过太阳,同时随着科尔区的地质运动而越陷越深。”
“生命之树。”
“没错,这也是一个隶属联邦,但是主导权在我们告示者协会手上的实验。我们在试着通过构建和极东之地上的生命之树生长状态相似的方式去培养它。”
“培养……”
“这个词虽然不是那么人性化,但是确实是我们在做的事情。你知道巴斯科特基地的那棵树和这棵树的不同吗?”
HN-206也将手放在这棵树的树根上抚摸。
“那棵树只是模型,而这棵树是真实的。”
“不,都不是。生命之树的树种早已绝迹,那棵树使用的是模型试着组成骨架,而我们身旁的这棵,则是由魔法赋形而成。”
话音刚落,身后的这棵树突然就化作千万的萤火虫在空中继续消散成为游离的光点,唯有两人身下的树根横亘在空中。在这片光芒之中HN-206注意到了高处围绕在环形边缘的心术师,他们将手向前伸出,为这个空间进行着魔力的转换与引导。
“当然无论如何,什么样的生命之树都是由很多的人在背后依靠某种力量才使其能够发挥作用的。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腐朽的生命之树。”
“嗯……那,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呢?”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认为你如此重要的原因。”
HN-206看向心术师,对方以微笑相对,于是话题进入正题。
“除了我们和你自己,以及收录你的档案的失踪研究人员,还有谁知道你的这个秘密?”
“还有一个……T-14。”
“他是带领你所在的集体前行的人物,向他致敬。但是,你也许有着更大的决定权。”
HN-206无言以对,她并不认为如此。
“他有他的弱点,而你能够弥补这一部分,如果你们的目标一致的话。”
“你的意思是……”
“我也无法保证每个人的未来会如何,但是我们的存在可以为其提供一个可能性。”心术师如此暗示道,见到HN-206大致了解了其中的意味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话题进入尾声,“我们感谢你的配合,为此我们在与联邦当局斡旋之中申请到了一个你与07号实验体,即代号AKG-701单独隐私见面的机会。”
这让HN-206有些意外,开始思考起面对他的情形。
“随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但是记住一点,秘密之匣打开后一定要记得关闭。”
心术师停止了谈话,HN-206也意识到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但是在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了D-288的事情。
“D-288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愤怒,痛苦,不解在他获得新生之后激发了出来,不过在他真正崩溃成为你不认识的人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放心去做你计划的事务。”
“各单位进行数据处理和机器设备维护,下一场,A124号计划实验将在十五分钟后进行。”
轨道运输装置开始运作,四周的墙壁逐渐被环形的隔音防火遮盖板挡住,将整个中央实验区空间与环形工作区间阻隔开来。没有人知道联邦在安排场地之时是否在其中留有手脚,但是站在告示者协会的角度,他们会试着避免这一情况发生,以维持彼此之间的信息平衡。
HN-206回头确认身后的入口已经关闭,没有警卫随着自己溜进来。刚才在通道里面对心术师与联邦警卫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让她心有余悸,她不想掺和其中,但是,也许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
偌大的空间之中仅有一盏小灯进行着照明,照射着位于玻璃缸中央的平台之上摆放着一套精密复杂的仪器。而AKG-701头戴插满数据线的头套正坐在正中间的玻璃钢座椅上,双手被护臂安装在两侧,全身上下只露出了紧闭的嘴唇,严肃的表情俨然一副地下君王的模样。
事先得知安排,现在听见了HN-206脚步声的AKG-701立刻按下按钮,将身上的装备收纳进周围的绝缘容器之中,不过并不是为了迎接面前的这位同胞。他站起身从平台上带着防备的目光望向走来的HN-206。
“别继续走了,如果你不怕电的话,现在的我很危险。”
虽然是告诫的话语,但是AKG-701的声音中更多的是狂妄与自大,飘扬而起的淡蓝色头发与其上闪烁着的电火花表现得不可一世。他也在抬起双手,让HN-206见到了周围的空间中正在涌动的金色电弧,主动地阻止她的靠近。
“这就是你和联邦的交易吗?”
“当然当然,各取所需,我和我的同胞们获得了栖身之地,而我也掌握了真正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左手,手中捧着自己所使用的电链,空间中如同隐匿在乌云之中的电光逐渐变得明显,开始不断分叉扑向四周。HN-206感觉到了受到电辐射影响的眩晕感与麻痹感,四周就像是被打碎了一般映出闪电般的裂痕。
AKG-701并不准备激发引爆这里的电场,下一场实验还要进行,但光是自己所展示的能力,就足以让HN-206为之惊叹。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继续实验,直到哪天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一团灰。但是我已经为他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财富,他们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联邦向我做过保证。”
“真的要与联邦关系如此紧密吗?你可曾听过艾拉的预言,我们与其他种族的联系会为我们自己带来灾难!也许某天他们就会像帝国那样抛弃我们!”
“艾拉,是某个神吗?”AKG-701的眼神变得犀利,如同黑鹰一般的眼神诉说着他的野心,“现在的我才是神!”
HN-206眼前的一切因为巨大的波动而变形,她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失衡晕倒过去。
“总是要变得更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使是在死神的面前起舞,也不过如此。”
“可是你还是在被联邦控制着。”
“他们在利用我,但是也害怕我,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哈哈哈哈。”
“现在的我,是在和真正的你说话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只会听歌玩滑板和逃避别人眼光的蓝精灵,而现在的我是我创造出来的神,那才是我的真正面目。你看起来很失望。”
“好吧,我知道了,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我没有资格对你的选择指点什么,也感受得到你对身边的人的那种感情。”
“我还以为你到这里来是准备阻止我的,不过看在客人和同胞的份上我也不会置于死地,希望他们听见了我的请求。”
“他们对我很好,对此我表示感谢。”确认了他的境况之后HN-206如释重负,自己的疑惑也烟消云散。“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希望总部的他们知道你的事情吗?”
“当然不,不会有第二个像这样的试验去留给他们,而我也没法保证他们就一定能成功,让他们自在一点地活着吧,有时候我也会感到头痛。”AKG-701点了点自己的头,嘴角微微上翘,笑容之中隐藏着。
希望这句话是他自己的心思。HN-206点头致意,随后快步离开了实验区,这里与她最好不要再有什么联系,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影响而破坏掉什么。
树根(六)
看啊,你变成了什么模样!
胡科从晕眩之中清醒过来,腹部的失血让他昏迷过去,也让他清醒过来。他庆幸自己还活着,维生系统起了作用让他不至于因为失血引发的营养问题而丧命。伤口锋利而不致命,也让愈合的条件变得不那么苛刻,胡科捂着还在慢慢渗血的腹部扶着工作台站起身来,现在他的身体依然十分虚弱,后脑被D-288狠狠地推倒撞在桌角上。
还能用,幸好还能用。胡科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助手已经早早被打发回家了,他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D-288砍断的供养管道还在泄着气,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只是在地上用钢爪划出了几道痕迹,整个实验室,包括自己并没有被他毁掉。呵,还有一点人性的嘛——吵死了!
他重重地一拳砸在安全指示灯的控制器上,随后身体又陷入虚脱状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和刺眼的红光的警示灯停止了运作,整个地下的手术室变得寂静下来。胡科抓起桌上的酒瓶,破戒地大口大口地灌下肚去,喝不下的浇在自己的伤口上,辛辣刺痛的感觉刺激神经,几乎将他的意识麻痹殆尽。
收工了,一件自己一直在试着去做的事情完成了!他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皮囊一般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设计图和自己写的指导册津津有味地阅读者,上面的每个数据都是经过自己和助手的精确测算,如果在这次实验里成功,他会期待着批量生产的那一天。
出了什么问题呢?问题就是这台外骨骼装甲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从来没有动过刀为自己下厨,脏兮兮的外卖和能量含片足够果腹,以致于在他被暴走的D-288在腹部划出一道口子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痛苦。嘿,幸好不是被钢爪或者飞钩在身上取走一块肉去。
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记录着D-288暴走后挣脱和砍断身上连接的软管之前的身体参数,胡科兴致勃勃地趴在桌上,一边喘气休息一边翻阅着上面的图表和数据程序。
有一点小瑕疵,但是已经做到了最好,这样小的偏差度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在输入经验公式作为传递信号函数后他的身体在最初的四个小时内都是处于理想安全的区间内,只是随着循环次数增加后误差随着身体受到改造而逐渐偏移。
我可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处理的,人为的因素可影响不到自己的经验公式的准确性,这样的误差已经是复杂手术中的极限了。胡科甚至做着随时牺牲掉手术台上的D-288的准备,因为他就是看着那条象征着D-288身体参数的折现在不断逼近二阶危险值,那时他只能尽快将生物钉穿刺进D-288的身体之中,通过他自身的系统来与背后的装甲的控制系统连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最后为它盖上盖板通入生物电刺激身体活性时处于一阶危险与二阶危险的区间之中。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代价就是他又一次死去,又一次新生,看看他这次再次向极端偏移的身体参数又会塑造出怎样一个性格呢?胡科十分在意这台外骨骼轻型装甲对于他的影响,可是现在实验体已经逃出了这里。
介入神经上的人体改造会从精神上极大地影响被改造者的状态,这一点只能从神经波动的稳定性与身体代谢的产物去进行分析,而被认知为“机器控制的人”。胡科不屑于去做那些简单的身体辅助器械,认为那些是把自己和别人当残疾人来看待,解决不了更深层次的问题,所以就选择了更加激进的介入神经身体改造。
现在的D-288是怎么样的呢?那不重要了,在实验结束之后他活了下来——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下来的,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找到了能够将身体参数控制在二阶危险区间内。而且自己设计的轻型装甲倾尽了心血,用上了自己能搞到的最好的材料,最精细的笔触画下的每一笔工程图……
身旁的黄灯随着提示声亮起,胡科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显示屏分屏上,看到的是车库外街道上的情况。哦呵,看起来一台机器已经发动了起来。
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就露出了阴险的笑意,他讨厌那些帮派,不管是谁都想着收保护费和不花钱就搞到小便宜,更让他生气的是他们和街上同行一起的冷嘲热讽。不远的地方就是联邦的实验基地,他一直在等待着加入其中的机会,这一等就是许多年,地下区出生的他没有天生的资格,可是自己后天的努力又换到了什么?所谓“机会”,一直都把握在他们的手里,成为拒绝自己的各种借口!
他拿起桌上自己做出的小玩具,那是一个简单的杠杆,一头装着自己涂鸦表面的星球球体,另一端什么都没有。长长的细杆一端下安装的是自己的订书装置,而在按下这一端之时,另一端的星球就会被向上撑起,被系在上面的细绳牵着在桌上乱滚。他喜欢这样的设计,那种无与伦比的支配感与随之而来的快感。
而当他看到街上躺着的几个帮派混混的尸体时,他反而更希望是另一些人,那些自己不想见到的人,很多,很多……这也是一个寻觅“机会”的方式,再努力一点,再加把劲,看看这个被机器控制的新人类会怎么样撕碎这些旧世之物吧!
如此这般的期待与渴望之中,一阵剧烈的撕裂疼痛从他的腹部传来,胡科因为过度兴奋而让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迸裂开来。他的脑袋几乎一下就砸在了桌上,缓过劲来之后伸手去够桌上的医疗箱。
对哦,我该怎么和那个实验体的朋友解释呢?
耳边传来抠动击锤打开保险的声音,这时他才注意到了身旁站着一个人。HN-206朝胡科举起自己的猎枪,她见过了街边的惨相,而没有见到D-288,现在她在讨要一个说法以解开自己新的疑惑。
树根(七)
HN-206循着盘根错节,蜘蛛网般的生命之树根系在周围兜兜转转,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她发现这些根都深入了目不能及的地下,有些懊恼地坐地叹息。
根枝之繁,不知所向。道途之茫,难明所往。
坐在雨后林间石岩之上的HN-206嗅着空气中的微微苦涩味道,徒劳地寻根溯源让她感觉有些困倦,缓缓地低下了头闭上眼。这时她的意识提醒她不要停歇下来,即使徒劳无功也不应就此睡去。
而她重新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漆黑,那些环绕在生命之树周围的星星点点也都消逝不见。惊慌之余她没有片刻停歇和犹豫,起身向前去近处确认生命之树的情况,却在迈出第一步时坠落入深渊。
原来这是有所预见的黑暗啊……
HN-206感到脑后一阵疼痛,冰冷的感觉让她怀疑自己已然坠落身亡。但是身上残存的温暖和眼前那照出的一点亮光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无大碍。
旁边垃圾桶里的浓厚烟灰味让她有些不适应,显像管电视机的亮光让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从床上摔了下来,身上还裹着一条毛毯。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睡了过去,连忙凭感觉整理自己睡卷的头发和弄皱的衣物,戴上帽子之后就推开舱门出去,没想到直接撞上了门外的助手。
“我睡了多久了?他去哪了?”
“他有急事先出去了,我本来也是来通知你的,不过……这个门是单向打开的。”
助手如此这般解释HN-206也只能听进去,用手摆了一道舱门上的转盘之后就走在助手的前面。
“等下我会带你过去,没有多远的。”
“药”简单地确认了自己的报告没有错别字后准备将这些文字拿去扫描,简单地将这起事件向希诺汇报。今天的事情会特别多,加上这一份突发奇想的计划也许晚上只能在某个路边躺一躺了。
“他身上的情况已经处理完毕,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请等一下。”
在胡科走过“药”身边准备离开之时被叫住,他默默转过身来面对坐在桌前,有所心事不停地用食指点着桌面的“药”。胡科并不知道“药”是通过安全小组的权限调取附近监控得知了D-288与他有所关系,通过联邦信息库找到他的,此行他也充满顾虑。
这里便是他曾经报名参加实验测试的地下区俄利昂实验室,到达这里之后才知道其实属于无人通用实验室,只要花钱或者其它方式获得许可就能使用。而D-288在暴走和耗尽之后就被这个海德财团的人带到了这里,而自己也被传唤前来为他进行修复工作。
“有什么事吗?”
“那些小动作,不太能瞒住别人。”
面前这个人的笑里不怀好意,就像是街边那种四处惹事的小混混一样。他抬手示意隔离室内背躺在手术台上的D-288,手中正拿着自己带过来的设计图说道。
“您是指……”
“看起来你在电脑上处理了很久,是不是修改了什么东西?”
“只是一些错误生成代码的处理。他的大脑损失了一部分,需要在中央程序里清除造成影响之后生成的冗余,让一些备用功能替代缺失的那些部分。”
胡科言之凿凿,“药”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不过如此一来“药”也大概知晓了这个眼中暗藏着一种傲气的学者的能力。
“情感代码,你研究这个的?”
“是的,虽然现在还难以说形成了一种体系,但是也算是在他的身上有所实践。”
“行吧,不要再弄出太多的‘失心者’为好,毕竟我印象中那个蓝精灵并不像是如此的人。”
胡科清楚这番话的用意,自己在刚才移除了一部分的代码,那些可能被会被当做证据起诉违法科学伦理法。这时他背后一凉,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地下空间,也许自己的操作记录就被记录在了那台电脑上。
“科技会泯灭人的情感,但这也并不是它的罪过。”
“明白,明白的,他变成什么样并不是重点,让这个实验体活下来,看得出你也出了不少的功夫。”
“我看到了,就在我们门前发生的事情,和他有关?”
“药”将手指放在了唇上,脸上带有深意的微笑给出了答案。胡科也明白他是在保护自己,如果事情传扬出去,自己的非法改造也会成为巨大的污点。
“您认识他?”胡科对于他还有一个疑问,他从表现上看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市民。
“嗯,算是。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一群新生克隆体集体,我有一些工作与他们有关,这就不用多问了。”
“好的,我知道了。”
胡科见到对方保持神秘便回头准备离开,而这时HN-206随着身后的助手推开了遮光门,见到胡科时HN-206的表情有些不悦,从他身后的隔离室见到平躺着的D-288后便没有耽搁地去到他的身边。
“药”并没有见过HN-206,后者平日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翡翠农庄,但是在她进门的那短短时间内就通过身上的名牌知道了她的身份,而这个名字则在希诺给自己的一份来自巴斯科特实验基地的档案中特有所指。这时“药”眼神示意胡科停下交谈,注视着她走进隔离室里关上门。
“别急,请你们再等一下。”
胡科收回自己踏出门外的脚步,见到“药”的眼神示意后便示意助手关上遮光门先行下班。HN-206背对着两人,在隔离室里和D-288说着什么,“药”见此情形便开口说明了自己的用意。
“你在实验中对那个女孩做过什么记录吗?”
“您指的是……”
“身体数据,比如DNA信息这类更细节的特征。她并不是联邦的人,联邦信息库里没有她的数据,而现在我需要对她的身份进行确认。”
胡科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考虑了一下之后决定告诉“药”自己的知情。
“在那个叫做D-288的蓝精灵第一次改造的时候我提取过那女孩的血液样本计算过身体参数,不过那些样本已经处理掉了,而参数数据应该还存在传感器里,我可能要稍微计算一下还原数值。”
“那稍后将数据发到这个上面,”“药”将一张名片递到胡科的手中,随后露出了名片下的一张移动硬盘。“然后,可以告诉你一点的是海德财团现在需要一些‘特别’的人,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就回去识别一下上面的东西,到时候带着设计到上面指示的地点参加私人面试。”
说完这些之后“药”不等胡科作何决断便笑着推门而出,留下胡科在明亮的实验室里思索。他看了一眼两个蓝精灵还没有交流完,四下无人后便将移动硬盘接入自己的传感器中。
哦?“情绪调控”功能的药物么?
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胡科立刻拔下移动硬盘收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D-288正在做着胡科提醒的苏醒后康复缓冲活动,晃动着脑袋上下翘动腿部来让身体从麻醉中醒过来。而HN-206走进隔离室后便表情凝重,在简单的问候之后便蹬在座位上低头注视着D-288的小动作。
“没事了,看啊。”
D-288随手一甩,从右臂中飞出的抓钩将远处桌上的一罐打开的樱桃汽水罐通过电磁金属头直接吸在了手臂上,不过在收手拽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床。
“你知道这几天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嗯?”D-288愉快地喝着汽水,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不就是给身上安上了这么一个铁块吗?刚才我试了一下,比之前的那个功能要多了,真好,而且感觉劲更大,控制起来就像身来就长在身上一样。就是有点沉……”
看着D-288活动起手臂来发出怪声为其配音,HN-206心中的那块石头也落了地。她在离开地下后无意间瞥见了街道上发生的惨相,然后在这里的楼下见到了几个穿着警服的联邦警员,似乎并不是来将他绳之以法,看起来更像是守卫这里的样子。
“说实话,我不想有下次还要这样陪着你到处跑来跑去。”
“我也不想,但……哈哈,总会有意外的嘛。话说回来,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
“哪里都有点,就是看起来有些那种……朦胧的感觉。诶,这条线是怎么回事?”
D-288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右眼已经变成了义眼,外面遮盖着一层像是虹膜一般淡红色透明的材料,随后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大笑了起来。
他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接着又开始炫耀自己背上的东西,一阵吸气放气的声音之后缓缓从背上伸出了一条闪着刀光的刃锚,随后沿着内部翻卷变形一下变成了三角钩爪的模样,像是舞蛇一般让它在空中摇摆乱晃。
“如果可以我还能把你吊起来,这个力气可是很大的。”
“但是它的爪子太锋利了。”
“是啊。”
看到D-288重获新生那般的愉快模样,就连HN-206也不禁想笑出来。不过突然D-288察觉到了什么,钩爪如同猛虎一般朝着隔离室的门口蓄势而发。虚影逐渐接近这边,也许是有人前来看望,或者也可能是危险的人物接近,但是HN-206从D-288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嗜血的感觉,他可能真的会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不待任何解释就发起袭击。
“别这样。”
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钩爪似乎真的有一个发射出去的动作,也可能是HN-206自己的幻觉,此刻的D-288像是换了一副脸色,面对这两个联邦警员表现出的戒备与不信任感超出了平常的情况。
“破坏实验和医疗器材是要赔的。”
“啊,好无聊,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一位警员提醒他道。听完D-288发的牢骚,另一位警员拿出了平板电脑开始说明情况。
“根据学者胡科与护理医生的综合意见,虽然目前可以认定情况稳定,但是仍然需要数天的观察。这一段时间内请您驻足,我们会提供充分的安保任务。”
“嗯?你们是要把我关起来?”
D-288的愠怒之情转化为了脸上好斗而具有侵略性的表情,不只是刃锚钩爪在身后蠢蠢欲动,右臂上也弹出了尖刀。而见此情形的两位警员也后退两步,拔出手中的镇暴枪支形成对峙。
夹在其中的HN-206不清楚为什么就演变成了这样的状况,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第一件事应该先稳住双方的局势,于是她拦在D-288的身前示意警员不要开枪,同时眼光放在了同样意外的胡科身上。
“咳咳,他们说的对,你现在还是需要继续观察。”胡科走上前来打着圆场,“毕竟有时候失控就在我们意想不到的任何一个瞬间发生,如果你们在这里大打出手,那最后赔偿联邦损失的——好像也不是我。总之,身体大幅度改造完之后有规定需要至少两天的观察时间,不过一般都会延长那么几天。这几天如果有意外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胡科从进这里的第一刻就从“药”那里听到了安排,由“药”背后的海德财团为D-288进行无罪辩护处理,当然,不一定需要律师。
D-288听完之后也没有继续发作,被胡科一时之间杜撰出的联邦法规压制到之后便摆出了一副泄气模样。
“好吧,那我既然没事就睡了。如果你想去外面玩的话,记得把我的心意带上。”
“我还是留下来吧,这样至少不会都无聊。”
“不过啊,我是真的准备休息。”
“那就这样。”
话虽如此,HN-206依然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她不太敢休息,回忆着之前发生的种种,然后思考现在和未来,同时听着D-288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微弱的声音如同预热的引擎那般。
而这一刻的他也是如此,麻醉后背躺在诺艾尔博士的手术椅上,东云博士正在翻找着对应拆解手部结构的工具。
“所以就是改造之后无聊地在实验室里观察了几天吗?那看起来世界上的实验室都一样无聊呢。”
“也不只是,改装手术的那天我还是去了一些地方的,不过……印象不是很深。”
HN-206如此回答诺艾尔,省略去了绝大多数的细节,自己已经隐藏了足够多足够久的秘密,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告诉别人。
不过在另一方面,这次的联邦之行确实没有什么在脑内留下多少事物,除了那些有着特别颜色的景致,在记忆中褪去线条和淡化之后留下的更多是一种朦胧的银灰色,浅蓝色,棕黄色等等。不过在另一个人面前她并不是这样说的。
“诶,这几天你们去哪里了?”
“我哪都没去,被要求隔离了几天,每天就是睡上一整天觉,醒过来就看开点电视看看,然后就是吃药,困了就又躺下。不过我不知道她在我睡觉的时候去了哪。”
HN-206视线从窗外放回到车内,前座空着的副驾驶座上AKG-701那略显落寞的身影仿佛就在几天之前。
“就是在附近转了转,只是有一次需要到总部去办点手续才跟着那个改装师的助手去了一次总部。”
这才是大概的实话,除了在附近转转是虚假的之外,她确实在AKG-701结束人体实验周期回到总部后为了一些临时暂住手续去了一次总部。在一切都正常的AKG-701面前也表示了另一个用意。
“我担心,他真的会为了你们的‘约定’而再发生意外。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他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支付这次改造手术的费用。”
AKG-701的头发依然像是带着电一般,露出的那部分外沿有些飘逸地吹散开来。他并不记得和HN-206在实验室中有一次不算很愉快的见面,也许这些都藏在他业务般的微笑之下。
“是吗……我也大概知道一些那边的事务,好像没有雇佣结算这一环节,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那……”
见到左右无人AKG-701便很爽快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就当是我的个人资助吧,我对他那种追求更强的力量的想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