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次日清晨。
天色刚亮,朱道临已在移民安置区展开巡视,看望集中安置在山脚下背风处的三百余伤病患者。
得益于周密的防疫措施,以及移民启程之前在宝山港等待台风过去的三天里,普遍接受了防疫防病知识的宣传教育,临时安置区的卫生环境令朱道临非常满意。
没有一个军民喝生水,大小便自觉前往淡水营官兵连夜挖掘搭建的五个大厕所,发现身边战友和乡亲出现异常立即报告医官。
再加上昨晚环绕安置营区燃烧一夜的篝火和防蚊菊草,绝大多数移民安然无姜,在地面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起来便很快适应,千余名身体强壮的青壮表现更为突出,钻出帐篷就能干活。
因海上颠簸呕吐导致脱水的百余名病患者经过一夜休息和医官们的照顾,已经能站起来走出隔离区,回到亲人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恢复的速度比预料的快,临时营区里的笑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上午八点,一夜之间由大明水师变成大明海军的千余官兵准备完毕,带上淡水营陆军弟兄采摘的一筐筐野芭蕉和野柠檬,满怀自豪地登上战船,踏上归程。
码头上,朱道临率领昨夜任命的36岁淡水分舰队副统领西梅诺、33岁的参军长李长隆、25岁的总镇抚官谭岳、25岁的淡水警备司令杨大鼎、34岁的枪兵教官队长莱昂胡安、27岁的淡水要塞司令刘永清、38岁的炮兵教官队长赛尔索阿莫斯,以及40名雇佣军教官和16名昨晚任命的民政官员,目送肩负重任的7艘战舰先后驶出河口,在海面上列队完毕挂上满帆加速北去,直到最后一艘战舰桅杆上猎猎飘扬的火红军旗在视野里变得朦胧,众人才返回营区。
半小时之后,结束会议的文武官员带着各自的任务匆匆离去,朱道临带上38岁的心腹幕僚江照寰,在30名荷枪实弹的亲卫的护卫下,乘坐即将离去的西班牙驻军转让的巡逻快船前往北岸。围绕淡水河口方圆五公里进行实地勘察。
朱道临一行在4公里长的河岸和3公里海岸走了一圈,再穿过月亮山西麓与大海之间,顺着小河绕返回原点,一个上午转眼过去。
朱道临站在凹凸不同却非常坚固的石头江岸上。遥望隔着6公里河面的南岸营地久久不动,脑子里反复对比海边平整的海滩和脚下这片长宽300余米江岸的优劣,最后还是决定把首批急需的物资放到脚下这片江岸上。
虽然这样做很可能引来军民的震惊和疑问,但总比放在南面5公里那片一览无遗的海岸上更安全,更保险。
“将军是否想在此地建个码头?”
已成为淡水民政总管的江照寰边问边擦汗。边上的亲卫立刻送上还剩半壶茶水的军用水壶,长时间置身于火辣辣的阳光下,每个人身上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衣袍上军装上全都凝结一道道白色的盐晶汗渍。
朱道临深吸口气,环指一圈:“这片河岸距离出海口5公里,地基坚固,地势比较平缓,只需前出数米就能获得4米以上的水深,停泊2,000吨货船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距离出海口5公里,有了防御纵深,所以非常适合修建百米长的永固码头,只需在距离海岸60米左右的两个小山丘周围,建造两座高15米长、宽40米左右的连体棱堡,再装上十几门大口径要塞炮,就能守护这片长宽3公里以上的平坦区域。”
“而且,还能与南岸即将修建的炮台山要塞南北呼应,彻底封锁江口方圆5公里的海域,建好之后对手开来500艘战舰我都不担心。”
江照寰哈哈一笑指向北面:“北面3公里外那座刚被你命名是小北山。前面5公里就是大海,对手完全可以从那片海岸登陆钻进来。”
“围绕40多米高的小北山再修一座大型要塞不就行了?”朱道临回答。
曾担任半年虎山庄园木器厂总管的江照寰连连摇头:“南岸的炮台山要修一座南北三百米的坚固要塞,北岸靠近出海口的地方修两座40米见方的连体堡垒,又在北面方圆数百米的小北山上修一座大型要塞。且不说要花多少银子,石料也可以就近开山获取,但人工怎么算?”
“至少需要2万人不停地挖河沙、开石头、烧石灰、烧砖瓦、上山砍柴,就连煮饭做菜的婆娘至少也要500人,否则两年之内肯定无法完成,可半年之内。我们能运来1万工匠和5万青壮劳力吗?”
朱道临点点头:“没有问题,从十月份开始,淡水分舰队至少会增加3艘700吨以上的远洋货船,2艘500吨级的新型三桅战舰,每次运送的移民可达8,000人……”
“就算每月跑两个来回,明年春节前后也能来回10趟,半年内拥有10万人不成问题,哪怕其中4万人开荒种地建房子也够用了。”
“我看有点儿悬,除非能从我们虎山庄园运来几十船钢筋水泥,可这也不可能啊!哪怕有这么多船,也没这么多货。”江照寰再次摇头。
朱道临不由咧嘴一笑:“好主意,我试试看吧,哈哈!走,过河吃饭去,肚子饿扁了,吃完饭你还要去上游规划三大居民区修建,我也要到西面的海边去看看。”
“西梅诺带领我们的军官和教官队几十人拿着我的设计图忙了一上午,估计有很多问题要找我,晚上我还得出去赴约,天枢阁的船恐怕已经在找我了。”
“我不在的时候,所有一切还请你多费心,但切不可太过劳累!好了,上船吧。”
“哎哎!等等我啊!”
江照寰追着朱道临的屁股上船,一把拉住朱道临的手低声哀求:“将军,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法力无边的天枢阁到底在哪里?”
朱道临严肃地指向东面的天边:“翻过东面几十公里的大山,再渡过一片大海,对我们来说比较远,对他们日行千里的蒸汽快船来说,几千里距离简单得很。”
江照寰跟随进舱,坐下后沉思良久,猛然转向身边的朱道临沉声问道:“是不是地图上那个万里大海中央的夏威夷岛?”
“嘘!不许再说了,这事绝对不能胡说八道!”朱道临板着脸低声告诫。
江照寰恍然大悟,沉思片刻击掌而叹:“我来淡水果然来对了,恐怕还没第三个人知道如此隐秘之事呢!哈哈……原来是那个地方,我说呢,为何国号的第一个字是‘夏’字,敢情是这群唐宋遗民还没忘记自己祖宗出自华夏,不错!”
“只是,国号中的‘威夷’二字有些唐突,估计是直取‘威震蛮夷’之意,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次日凌晨一点。
从淡水河口沙滩上回到鹤山别墅的朱道临走出浴室,一边擦拭长发上的水渍,一边坐到书桌前的真皮转椅上,想起幕僚江照寰的一番自言自语,仍旧忍不住笑意,笑完之后心中又颇有歉意,可这种事情该如何解释?
只能含含糊糊顺其自然了!
朱道临轻轻甩了甩脑袋,似乎要把五花八门的残存念头甩掉,随手扔掉浴巾打开电脑启动开关,抽出笔筒中的一支铅笔,开始罗列采购清单。
上次采购的3,270吨大米和2,000吨面粉由于太过匆忙,兼之没有用途广泛的集装箱没办法提货,如今过去20多天了,估计陆建民已经解决问题运回北郊的公司仓库,这批原本打算用在迁居宝山卫的8万灾民身上,如今看来不得不做改变,必须优先保证淡水港的重要建设和源源不断的移民。
未来半年之内,淡水港的首要任务是建设港口、要塞和三大住宅区,工程量远比朱道临之前的纸上谈兵繁重数倍。
如今看来,为达到半年内修建好三大要塞和开垦50万亩田地的首期目标,军营和军用仓库都有可能推后半年,因此,春节前能在大规模建设的同时开垦出50万亩田地,就算非常成功了。
无法预见的困难层出不穷,之前的计划必须做出修改,紫阳观、虎山庄园和两万新军有玄青道长、赵训庭和严氏家族的支持,不需要朱道临伤脑筋,可已经启动灾民迁居计划的宝山卫怎么办?
史青阳和1,200官兵粮库里那点大米恐怕不够吃十天,再加上云集35万灾民的龙潭工业区同样需要巨量粮食,之前存下的139个集装箱的粮食和食盐看起来很多,可细细一算,最多能支撑20天时间,真是要命!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朱道临无可奈何地叹息起来,他不后悔自己把摊子铺得这么大。这不是好大喜功,面对稍纵即逝的机会朱道临不得不紧紧把握,虽然需要重新修改整个计划,需要付出更大心力和数倍的财富。但他没有半点后悔,因为走出第一步之后就无法停下,正应了那句古老的名言:开弓没有回头箭!
重新打起精神的朱道临开始计算自己的存款,由于此次无法带回珍稀木料和珍惜药材,只能依靠剩下的1,700万元资金。好在3,270吨大米和2,000吨面粉已经付款,足够支持淡水港4个月的粮食消耗,只需购买1,700万元的钢材水泥和各种工具即可。
朱道临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品名、规格、数量和单价,嘴里不停叨念:
“伐木的3种锯子都不便宜、3种斧头柴刀、开山的4种铁锤和钢镐钢钎……开荒种地还需要补一批农具……靠!加起来竟然上百万啊……水泥便宜,425普通标号的水泥也就230元/吨,加上运费两万吨不到500万,可钢材越来越贵,两种型号的螺纹钢加上5线材,地方小厂生产的也要5,200元/吨,只能暂时买2,000吨顶着……靠!金刚圈恐怕装不下啊!上次的货物加起来不到5000吨。就满满当当的了,怎么办?要不保守一点儿……”
忧心忡忡的朱道临驱车来到北郊公司仓库,在仓库主任陆建民陪同下,看完院子里盖着防水篷布的76个陈旧集装箱,又进入堆得满满当当的仓库,围着整齐码放的3,270吨麻袋包装的陈米转一圈,无可奈何之下连连摇头。
可说来也怪,美好的愿望无法达成之后,叹完气的朱道临反而不着急了。
陆建民歉意地解释道:“实在没办法,你走后半个月时间我跑了六个地方。千辛万苦只能买到76个新旧不一的集装箱,由于质量比不上上次那批,运输车队的司机们担心集装箱散架不敢超重装载,最后勉勉强强把2,000面粉塞进去拉回来。大米提出来后只能堆放在仓库里,好在仓库防水防潮都不错,每天我都巡查一遍,抽风换气两个小时,所以没有任何变质的迹象,但长期存放肯定不行。毕竟我们的仓库不是专业存储粮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朱道临拍拍陆建民的肩膀,指向仓库中间整齐码放八层高的五千多箱货价廉物美的各种军用品、以及靠近仓库大门的350吨紫铜:“干得很好,估计2,000万备用金用完了吧?”
陆建民咧嘴一笑:“哪里有那么快?付清入库货物的余款还剩三分之一呢!西面库房里的700箱帽徽和铜扣是梁总付的款,我们一起设计的200万副领章和200万块臂章只花550万,首批送来的三个型号80辆炮车没有达到合同规定的200辆结算数量,所以暂时不用付款。”
“只是……见你没有按时回来,我心里拿不准,仓库也没有剩多少空位,考虑良久,只能前往余老板的陶瓷公司和高大姐的办事处打招呼,请两家老客户暂缓把瓷器和绸布运来,这两笔最大的采购货物也就没有结算,所以备用金还剩下不少,否则肯定不够。”
朱道临非常满意,心想要是踏实稳重精明能干的陆建民能和自己一起到大明就好了,绝对能成自己最得力的帮手!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泛起,朱道临就把它压在心底,到目前为止除了爱犬木兰之外,朱道临再也没有成功地将动物带走,没有摸清其中奥妙之前,他不敢拿人的生命开玩笑。
两人从仓库里出来,朱道临关切地询问陆建民家里情况如何?
陆建民顿时满脸幸福地告诉朱道临,他前天陪同妻子做孕检,胎儿发育很好,他妻子很健康,月初搬进了公司新落成的管理人员宿舍,两房两厅设施齐全,住得很舒服,下个月他母亲会从乡下过来一起住,加上姐夫梁城夫妇私下照应,家里的事情不用他担心了。
朱道临告诉陆建民明天晚上自己值班,然后开车返回鹤山别墅。
回到书房坐下后,朱道临忽然发现自己太过急躁,太过求全求快,这才导致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频频出现。
因此,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地考虑出现的各种情况,清理一下有些混乱的脑子。(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从容不迫
邻近中午,坐在电脑前的朱道临忽然看到好兄弟段德铭上线了,考虑良久,他想到一个解决目前问题的好办法,拿起桌上的手机接通千里之外的段德铭:“吃了吗,小德子?”
“吃你个头!我刚从省城回到家里半个多小时,五天前亲自押车把货值600万的委托加工配件送到湘南重工,昨天才完成繁琐的验收和结算,好在对方觉得我们干的活不错,终于签订了长期加工合同,把加工费提高到业内正常标准,否则我真不愿给他们干了,哈哈!”
段德铭颇有些炫耀地说了一大通,听得出他对湘南之行非常在意,对获得那家全国著名大企业的长期加工合同很是满意。
朱道临也为他高兴,恭喜完毕劈头就问:“有件事要拜托你,上次你带我去你们省城西郊粮食仓库提货时,路口不是有个四合院似的食品厂仓库出租吗?能不能帮我租用一年,租金贵点儿也没关系。”
段德铭的声音很惊讶:“吃饱撑的,你租仓库干吗?”
“记得上次在你那喝酒时,你和你老爹曾告诉我,你们那边许多村寨几百年来只种自己的水稻和玉米,传承百年的优良种子种出来的水稻和玉米不用拼命施肥,抗旱能力更强,产量能达到杂交水稻和美国玉米的60%,而且种出来的稻子玉米不但味道甜美,还可以一代接一代留做种子,无需每年出去购买坑爹的美国种子和农药,对吧?”朱道临的记忆里非常好。
“没错,确实是这样,我明白了!你小子想做稻种和绿色粮食生意,下手挺快的嘛,哈哈!我没说错吧?”段德铭脑瓜子很好使。
朱道临笑道:“明白就好,你有空尽快帮我联系一下绿色稻种和玉米种子的购买,其他如本地的辣椒、黄豆、绿豆、瓜果、绿色蔬菜等等种子,都帮我好好打听。再有十天左右我会过去,其他事情见面再聊,好吗?”
段德铭很愿意帮好兄弟这个忙:“没问题,省城西郊那座破仓库不大不小。住人太旧太偏,做仓库又太小,边上是几大物资仓库所以不许开工厂,估计没人愿租,明天我正好要去省城办事。顺便把我那没过门的婆娘和我大嫂带去。”
“我大嫂之前在县农业局服务公司干过几年,比我熟悉农作物种子,也乐意干这事,哈哈……对了!陆建民给我寄来五个帽徽,说是方便我在钢盔上比照打孔,虽然有点像保安帽徽,但尺寸增加后挺有气势的,五个我都装到钢盔上,效果挺不错,你过来之后再慢慢欣赏吧!”
朱道临挂上电话。兴奋地握拳挥了几下。
只要段德铭把黔省省城西郊那座省道边上的旧仓库租下来,朱道临就多一条筹集粮食、各种物资的隐蔽路子,不但能及时提走委托段德铭制造或购买的大量产品和设备,还能长期购买优化几百年的优良农作物种子,一举多得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计划更丰富、更灵活,更有保障。
至关重要的大事决定之后,朱道临心中的压力疏解许多,酝酿片刻,打通了宋少君的手机。结果宋少君竟然去了加拿大,不但宋少君去了,她母亲和他叔叔叔婶带上两个孩子也一起去了。
虽然宋少君没有在电话中告诉朱道临怎么回事,但朱道临已经猜到。宋家恐怕要以加拿大作为后路了。
两人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宋少君才依依不舍的要朱道临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她至少需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吩咐朱道临没事的话到影视基地看看。
黄昏未至,楚梅高高兴兴赶回家中。刚好与下班回来的朱母在楼下相遇,两人说说笑笑上楼进门,结果发现父子俩专心致志对着棋盘激烈拼杀,竟然忘了时间没有做晚饭。
朱母刚要发威,朱道临立刻大声汇报:“已经在城西百年老店订下包厢,就我们一家子,吃完逛街购物,今晚我不值班,和我爸一起陪你们两位女士,你们说东我们绝对不往西,哈哈!”
楚梅高兴得咯咯笑,立刻回房更衣梳妆,朱母也转怒为笑,一面埋怨朱道临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一面乐不可支地进入自己的卧室梳妆打扮。
此后连续三天,心态平和成竹在胸的朱道临什么货物都没买,除了次日晚上“值班发运76个集装箱和3,270吨大米”之外,其余三个白天和两个晚上,都带上楚梅和陆建民拜访老客户,相互交流感情的同时,协商调整合同的供货时间和结算办法。
前两天的中午,朱道临三人分别被热情的余老板和李经理留下吃饭,彼此如同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谈论生意和货物的价格走向,谈经济形势和飞速上涨的房地产价格,自然少不了要求朱道临尽快供给他们珍稀木材。
朱道临分别问过余老板和李经理,要这么多贵重木材干什么?李经理含含糊糊说家里用得着,然后举起酒杯笑容可掬大呼喝酒。
余老板则诚实地告诉朱道临,除了第一次购买的花梨木送回江西老家修祠堂、以孝敬年老的父母之外,第二次的两根花梨木转手卖给了苏杭的富翁,最后他非常坦率地对朱道临说,今后只要能以相同价格继续卖给他,有多少他都能买下来再卖出去。
每到下午下班,朱道临都和幸福的楚梅一起回家与父母吃饭,吃完饭喝完酒一起弹古筝,一起聊天。
第三天上午,一家人特意前往元符宫做客,在掌教真人和诸多元老道友的热情陪伴下,欣然饱餐一顿地地道道的元符宫斋宴。
直到第四天晚上十一点,需要再次出差的朱道临才告别父母和楚梅,驱车返回自己的鹤山别墅,略作整理,便熄灭了书房和卧室的所有灯光。
次日天色微亮,朱道临在空旷的沙滩上练功完毕,信步走向野草青青空寂荒凉的淡水河口北岸,举目遥望两公里外的南岸码头,高高飘扬的红色青龙战旗令他倍感亲切,没等他想好如何渡过宽阔的河面前往南岸,那艘熟悉的划桨巡逻小船已从对岸快速开来。
站在狭窄船头的警备司令杨大鼎隔着老远就喊起来:“师兄,为何把那么多大铁柜子卸到北岸啊?弟兄们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缺少人手不说,也没那么多船搬回南岸啊!”
朱道临微微有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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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信任
南岸码头上,此时已是军民云集,人头攒动。∈↗頂點小說,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北岸排列整齐的一个个大铁柜子上,疑问声、惊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而那些见识过这种大铁柜子的文武官员和部分士卒却是满脸喜色。
巡逻快船越过宽阔的河面,靠上南岸码头,官兵们纷纷向朱道临敬礼。
民政官员纷纷快步迎上前,抱拳致意,总管江照寰抢先握住朱道临的手,问出一句所有人都想知道的话:“将军,北岸那几十个大铁柜子里到底有多少粮食啊?”
“放心吧,绝对管够!”
朱道临笑了笑回答道,发现江照寰还不满意,只得详细介绍:“76只铁柜子里有2,000吨面粉,铁柜子西面和北面还有3,270吨稻米,估计够陆续到来的10万军民吃到年底了,只是……”
见朱道临话锋一转,江照寰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心中一紧,却听朱道临顿了顿后,继续道:“只是用麻袋装的稻米,只有少部分盖上了防水帆布,大部分无遮无掩,要是突然下场大雨就完了。”
“我已命令淡水营立即带上工具前往北岸,你们几个再调一千青壮过去吧,砍树砍竹子割茅草,在露天堆放的粮食上方搭草棚子,先把粮食保护好再考虑下一步的事。”朱道临借机做出调整。
心忧粮食的民政官们转眼走个干净,杨大鼎也吹响铜哨,集合手下千余官兵,利用仅有的两艘小船和这几天用竹子扎成的几十张竹排,抢先渡河,只剩下西梅诺和江照寰留在朱道临身边。
三人一同走向旗杆后方新建的一排简易木板房。江照寰知道朱道临喜欢喝茶,尚未登上离地三尺的木板房,便吩咐两名年轻随从泡壶茶来,然后亲自去后面用竹篮装来几块煮熟的野山薯。
朱道临捡起一块香喷喷的紫色野山薯咬了一口,很快便大赞起来:“味道真好!”
“山上到处都是,想吃天天给你煮。中午请你吃鱼吧,这里的海鲈鱼味道非常鲜美,整条河上下几十里全是游来游去的各种鱼群……”
“这几天几千人吃鱼都吃腻了,可惜没有渔网,如果有十几张大网让淡水营的小伙子下河干几天,至少得到上万条两尺以上的大鱼,只需取出鱼鳃内脏,用盐巴腌制晒干,保存几个月毫无问题。”
没了粮食压力的江照寰心情无比愉快。
朱道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渔网。忽略了重要的捕鱼业。
默默吃着野山薯考虑良久,朱道临拍拍手转向坐在对面含笑望着自己的西梅诺:“这几天过得愉快吗?”
西梅诺耸耸肩:“要塞建造图纸修改好了,只是所有人都在伐木割草,搭建一排排茅草顶的木板房子,所以我和我的教官队成员非常悠闲,前天下午完成大河两岸三座要塞的实地勘测,开始集中讨论施工方案,这两天都在进行总结。做得还不错。”
朱道临很满意:“上尉,你是否还有事情想对我说?”
“当然。进入这间房子之前,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将军的眼睛,刚才将军一直在享用美味的野山薯,所以我不忍心打扰。”
西梅诺乐哈哈地回答,这家伙逐渐融入朱道临的核心团队中,也从其他幕僚身上学到了含蓄和狡猾。
朱道临笑了笑:“有事说事吧。”
西梅诺点点头。收起笑容端正坐姿:“将军,留守此地的17名西班牙军人中,有12人委托我向将军转达他们的请求,衷心希望能够以雇佣教官的身份,加入将军的军队。他们愿意无条件服从将军的军法军令,愿意为将军去任何地方作战。”
朱道临很惊讶:“他们不是要前往北面的基隆港与那里的西班牙驻军汇合吗?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们不担心马尼拉总督的惩罚吗?”
西梅诺解释道:“早在10个月前,他们已经完成驻守淡水港三年的任务,他们中的12人,是超期服役5年没有获得晋升的老兵,其中9人接受过五年以上的教育,能够看书和进行不太复杂的数学计算,包括将军曾经赞扬过的亨里克少尉在内。”
“五天后,从基隆港返回马尼拉的军用运输船就会到来,他们不愿意返回马尼拉过着贫穷的平民生活,所以委托我向将军提出请求……”
“我对亨里克少尉等12名西班牙军人的军事能力还是认可的,当然,一切取决于将军的决定。”
朱道临沉思良久:“西梅诺,你信任他们吗?”
“我了解驻扎马尼拉的西班牙军队,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逐渐了解他们每个人的经历和能力,觉得还是可以信任的,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将军是否会信任他们……不过,不管将军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严格执行。”
西梅诺非常尊敬朱道临,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和优厚待遇来之不易。
朱道临看着西梅诺的眼睛:“我信任你西梅诺上尉,既然你能信任你的12名西班牙同胞,那就把他们留在你的教官队效力里吧,年底返回南京再签订雇佣契约。”
西梅诺高兴地站起来:“我替12名同胞感谢将军的慷慨!”
朱道临叫住西梅诺:“别急,西梅诺,我有个想法,你帮助我分析一下是否可行……我想让你抽调15到20名教官队成员,从民政总管江先生那里领取20,000两白银,把这12名人也带上,搭乘西班牙军队的运输船前往马尼拉,买两艘排水量在80吨左右的渔船和全套渔网回来,不需要全新的渔船,有七成新就行了。”
西梅诺笑道:“毫无问题,这样的小船在马尼拉至少有上千条,运气好的话,20,000两白银能买到两艘下水不到两年的80吨级海军巡逻快船,或者3艘下水不到两年的100吨近海渔船。”
“很好,这件事情由你全权负责。”
朱道临把西梅诺送了出去,在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西梅诺高兴地点点头,大步走向西面百米外的西班牙驻军营房。(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天下粮仓
接下来的三天里,朱道临和包括西梅诺在内的七名文武官员三次前往上游15公里的平坦荒原,实地勘察大河南北即将建设的3个定居点,确定联通淡水河口的两条道路修建里程,共同商议每个定居点的命名和首期建设规模。
淡水河东岸面积最大的定居点朱道临取名为“台北县”,淡水河西面直到南山脚下长满芦苇的宽阔荒野,朱道临照样取名为“芦洲镇”,月亮山南麓的“北投”被朱道临不屑地舍弃,以月亮山南麓山脚下的几股温泉为名,将那片东西长约7公里、南北宽约4公里的平缓区域定名为“温泉镇”,并明确温泉镇将来的定位——整个台湾岛的科学研究和文化教育中心。
次日晚上,朱道临与肩负重任的十余名心腹文武聚餐完毕,告诉大家金陵、龙潭、宝山等地方还有很多事务需要他去处理,还有数十万缺衣少食的灾民需要赈济,此后半年源源不断送来台湾的移民和各种工具需要他回去组织,要求大家齐心协力精诚团结,遵照既定的建设计划展开工作,尽快把淡水港和防御要塞建起来。
深感责任重大的众文武陆续散去,被朱道临留下的江照寰、杨大鼎和西梅诺三人围着大幅台湾地图,倾听朱道临介绍周边势力的情况和可能发生的冲突,再次就淡水港和纵深三个定居点的安全防务展开深入探讨,昨天和前天都发现了本地土著,尽快取得联系和平相处,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发生大规模流血冲突。
在朱道临的期待的目光下,西梅诺很快醒悟过来,决定把教官队成员分为五个小队,分别进入淡水营各队承担防务,同时严格遵照新军训练大纲,对各队官兵展开更为严格的训练。
次日清晨。换上一身休闲夏装的朱道临出现在黔省首府西郊的粮食储运仓库大门前。
在两名保安警惕地注视下,朱道临掏出几张卡片,拿着其中的名片大步走向值班室门口的年轻保安。
保安队长疑惑地接过名片,看到名片上是总公司销售科长的大名。脸色变得和蔼许多,听完朱道临的礼貌请求,立即把朱道临带入值班室,直接拨通销售科长的手机报上朱道临的名字。
销售科长想了好久,才从保安形容的“高高个子。摇滚歌星一样的长发”形象中,记起从自己手上买过陈粮用集装箱装走的朱道临,当即吩咐保安请朱道临听电话。
听朱道临说需要购买几千吨陈米,销售科长为难了,可又不想失去这笔大生意,于是向朱道临做出解释:
“对不起啊,朱老弟,陈米已经卖光,你知道我们黔省是酿酒大省,粮食消耗很大。适合酿酒的陈米更不用说了,现在顶多剩下百来吨库存,老玉米倒是有不少,大多是两年的库存,如果朱老弟愿意要,以最低价格卖给朱老弟几千吨,怎么样?”
“玉米?请问刘科长,这陈年玉米多少钱一吨?”朱道临觉得玉米也不错,黔省和周边各省山多地少,稻田不多。在山坡上种玉米的倒是不少。
“再低也不能低于1,300元,这几个月粮食价格普遍上涨,小麦涨到2,300元/吨,进口美国玉米也涨到2,100元/吨。我们库存的是本地玉米,若不是前两年收购价格比较低,储存时间略长了些,1,300元/吨的价格绝对不会卖。”
“我看老弟是老朋友了,又是大客户,才开出这个最低价格。再低就不是我这个小科长能确定的了。”刘科长的语气颇为诚恳。
朱道临考虑片刻:“既然这样,我先买10,000吨吧,开完票分批提货,行吗?”
“没那多啊,老弟!只有7,600吨库存,哪怕从别的地方帮你想办法,最多能多个千把吨,库存黄豆、绿豆、黑豆到有不少,凑齐10,000吨没问题,你要的话正好帮我腾出仓库,秋粮收购快要开始了,下次我一定给老弟最大优惠。”刘科长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到你公司去面谈,还想买一批普通面粉。”
“没问题啊!你把电话给刚才那个保安队长,我让他开车送你来,哈哈!”
下午四点,满嘴酒气的段德铭驾驶大切诺基离开喧闹拥挤的省城,转入西行的平坦国道,副驾驶位上的朱道临还在清点一沓价值1,690万元的陈年玉米、陈年面粉和绿豆黑豆提货单。
段德铭忍不住再次埋怨起来:“你这疯子,恐怕脑子真的坏掉了,没见过一次买这么多陈粮的傻子……那个狡猾到秃顶的刘科长不是个好东西,从他的酒品就能看出属于阴险狡诈的笑面虎类型,把你小子哄得晕头转向,这下好了,你帮他清仓了,近万吨陈年玉米能干什么?哪怕最节省的山里人酿酒也不用这等货色,你就运回去喂猪吧。”
“喂人。”
朱道临随口答一句,整理好票据放入新买的帆布挎包里,伸手把仪表台下的香烟和朔料火机抓过来,抽出一支点燃,按下电动车窗:
“有本事你也帮我筹集1万吨玉米和黄豆绿豆,多少钱我给你。”
“别找我,隔行如隔山你知不知道?”段德铭不屑地回应。
朱道临望向段德铭:“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这么快你就帮我租下那座仓库,还请人打扫干净换上了大锁,下次来我不用住宾馆了。”
段德铭很想问朱道临买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为什么不在交通便利物质丰富的长三角买?可最后他还是没有询问,转到彼此间的生意上:
“燧发枪库存超过7,000支了,应你要求这两个月全部造长枪管的,锁子甲也运回来5,000平米,五种头盔需要你看过样品,五种型号蒸汽机中的两种,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开始加工基座和零部件,配套锅炉委托山城那边的专业老厂生产,初期每月制造25台,月底统一装配,三个月之后争取产量翻倍,你小子准备好钱吧。”
“就这么点儿产量?继续努力吧,小子!回去你统计个总数,两周之内我转入你的账户。”朱道临随手把剩下大半的香烟扔出窗外,升起车窗,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吹口哨。
段德铭对朱道临的蔑视毫无办法,恼火之下大声问道:“单发步枪你怎么不提?连带刺刀带配件包我都造出两千多支了,每支你得给我1,500,少一分钱都不行!”
朱道临惊愕不已:“不是说只生产配件交给我自己组装吗?”
段德铭叹了口气:“厂里一群老头子闲不住,胆子比我还大,我发现的时候已经造出2,100支,质量比军用的还好,没办法我只能收缴之后藏起来,严令他们只造配件不许组装,不许生产枪托,否则停工回家一分钱也没有,这才镇住那帮老家伙。”
朱道临哈哈大笑:“这次我都带走吧,省得你担惊受怕,哈哈!对了,左轮枪呢?上次试枪我就让你尽管造,你说还要改进外形,增加枪管长度以求得更大射程,样品出来没有?”
段德铭瘪瘪嘴:“这点儿小玩意算什么?样品早就造出来了,还有为你特制的两支左轮,我让厂子里技术最好的六级工选用最好的铬钢精心加工,发射62手枪弹,连握用打磨的羚羊角装饰,非常漂亮,我都有点舍不得送给你这孙子了……”
“回去喝完酒咱们去靶场试试吧,顺便把发射11mm纸壳弹的长管左轮定下来,一次性给你造2,000支,完了专心干别的。”
朱道临欣喜不已:“那就开快点,回去不喝了,你现在已经酒后驾车了知不知道?”
“呸!怕死你下车走回去……”(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大采购
连续响起的枪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完成十二发子弹射击的朱道临没有望向前方30米外满是窟窿的胸靶,而是久久端详手里造型精美的银白色左轮手枪,脸上全是欣喜满足的笑容。
“感觉如何?”段德铭骄傲地问道。
朱道临笑道:“感觉非常好,没想到枪管增加15毫米之后效果大不一样,枪口的跳动幅度比我预料的小得多,射程增加了近十米,握把舒服十分称手,枪机反应灵敏,扳机阻尼恰到好处,整个射击过程有种清晰流畅之感,除枪弹本身的客观原因之外,总体性能不逊于前几年刚装备的警用左轮,非常好!子弹有多少?”
“我和我大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跑了几个地方死皮赖脸求人,最终为你凑齐3,000发存着,再想要也没有了,你还是想办法自己造吧,反正你也要为这款加长型的左轮手枪造纸壳弹,否则就是摆设……”
“实在困难的话,我替你想想办法,帮你凑齐一条生产线,有了蒸汽机干什么都方便。”段德铭大大咧咧地回答。
朱道临把手中两支左轮枪插进特制的真皮枪套里:“和子弹放一起吧,明天再到省城买几个报废集装箱,连同910各木箱的长枪和200箱配件一起装进集装箱,后天晚上我运走,6个箱够不够?”
段德铭心算片刻:“基本够了,再加上5,000平米的锁子甲,估计要9到10个箱,明天我和你进城尽量多买些集装箱回来,用不完留着以后用,质量差点儿没关系,回来修补一下即可……”
“咱们还是谈谈头盔吧,要是没有别的意见,我就按照刚才确定的那款通用型生产了。”
“生产吧,虽然有点儿像德军m35钢盔。但外形和弧度很好,更符合我们的审美习惯,可拆卸的防护面罩加倍生产,你用薄钢板冲压的面罩很实用。上面的狼头和鬼脸两个图案都非常漂亮,抵挡三十米外的利箭没问题,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拆下来,做得非常周到,换我绝对想不出这么巧妙的解决办法。”朱道临由衷赞叹。
段德铭自豪不已。拉上朱道临一起前往他父亲的老式小院喝酒,边走边吹嘘他即将在钢盔和面罩生产中如何使用烤蓝技术,如何防锈如何寒光闪闪。
进入平凡清秀种满花草的小院,朱道临终于见到老段家老老少少二十几口,由于没料到有这么多孩子,在省城临时购买的礼物不够孩子们分,朱道临挺不好意思的。
心情愉快的段德铭把年轻漂亮皮肤白皙的未婚妻介绍给朱道临认识,喝到一半又把他大嫂、二嫂从里面那桌叫来,商议长期购买水稻、玉米等粮食农作物种子的事情。
几位女将长年干农活,做过小买卖。对本地的种子非常熟悉,滔滔不绝一连数出几十种,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各种种子的优劣,最后连朱道临拿不定主意的三种丰产红薯和土豆也一并定下来。
次日天刚亮,段德铭就和朱道临驱车前往省城,上班时间刚过不久,两人再次抵达熟悉的铁路服务公司。
肥胖经理一见两人就乐了,客套两句把两人带到后面货场,指向角落里整齐码放的三十几个报废集装箱:“不开票5000一个全拿走”。
朱道临和段德铭过去查看,发现这批报废集装箱质量确实比上批好。值得这个价,相视一眼当即买下。
数钱开收据的时候,朱道临悄悄询问胖经理:“这种质量的报废箱能不能多搞点儿?”
胖经理一听大感兴趣,把朱道临拉到里侧坐下。低声告诉朱道临:“只要你每个再加500元,30天内我从全省各编组站再给你调来30个。”
朱道临二话不说从挎包里拿出一沓钱塞进他手里:“这是感谢老哥的辛苦费,不算在货款里,老哥知道小段的电话,30个箱子凑齐找他就行,质量次点儿的只要价格合适也完全可以。”
胖经理高兴不已。飞快收起整整五千的贿赂,凑近朱道临低声承诺:“20天就够了,到时候我直接派车送到小段的厂子里,今后如果还要尽管找我,铁路的报废箱不够,我可以从公路那边调,不行再去周边几个大型军工厂买回来,只要不开票,哪怕不是到报废期的,也会有不少需要报废的,哈哈!”
午饭过后,段德铭开车跟随运送32个集装箱的车队返回厂里,朱道临在粮食储运仓库的保安队长帮助下,请到5辆载重15吨的泥头车开始提货,脏兮兮的泥头车将一袋袋100公斤的陈年玉米从粮仓运到800米外的租借仓库,开进仓库小院掉个头,车尾倒向仓库前方的小平台,升起车斗把麻袋装的25吨粮食直接卸下,完了放下车斗返回粮食储运仓库继续装。
中午2点到晚上8点,5辆泥头车你来我往平均来回14趟,总计运送1,400吨玉米,每人收下朱道临1,200元运费和300元辛苦费乐不可支离去,临走前个个愿意明天再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运来这么多玉米是否都搬进仓库里,那几间加起来不到五百平米的老旧平房能否装得下。
次日一早,朱道临用刚买的本地手机通知段德铭,说自己今天都很忙恐怕要出去一趟,让段德铭不用过来。
段德铭同样很忙,答应明天一早去接朱道临便挂断电话。
朱道临打完电话没多久,昨天的五个泥头车司机找来了,还多带来2位同伴,共7台泥头车为朱道临运玉米。
朱道临痛快地答应下来,跟随其中一辆车前往粮仓储运仓库,办完提货手续在门口小店买两条玉溪,送给热情的保安队长,然后徒步返回路口省道边上的租借仓库,还没能喝下半瓶矿泉水,第一辆满载胀鼓鼓麻袋的泥头车就了,熟练地转个弯倒车,刷啦啦便将24吨袋装玉米卸下,车斗没放下就开走了。
泥头车刚出院门,卸到平台上的24吨袋装玉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唯见身材高挑的朱道临斜靠在平台后方的仓库门口,惬意地转动左腕上的金刚圈,闭目养神。
下午五点五十分,提单上2,500吨玉米和700吨面粉尽数运完,剩下的只能等待下一次再来。
院子外面的道路旁,朱道临爽快地付给每个司机2,300元,留下不停致谢的两为老司机的手机号码,关上空无一物的仓库大铁门,走到路口乘坐公交车进入市中心,找了家四星级宾馆开个房洗完澡,泡两桶方便面吃饱就睡。(未完待续。)
第二六〇章 商战前夕
次日上午,朱道临到附近商场,为老段家的一群孩子买了两大袋礼物,乘坐出租车返回西郊小仓库。●⌒,
没过多久,段德铭开车到来,朱道临装上礼物锁上仓库大门就往回走。
二人回到家已过正午,段德铭一边劝朱道临喝酒,一边东拉西扯,嘴巴越来越唠叨,酒足饭饱才带朱道临参观设置在西面山洞里的老旧生产车间。
直到这时,朱道临才亲眼看到120多名退休老工人如何用普普通通的车床,熟练地加工出一个个枪机构件,如何用笨重而陈旧的特制镗床和拉床,在二十分钟内同时加工出12根枪管。
回到段德铭的家,朱道临终于有心情喝酒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心怀鬼胎的段德铭就被超水平发挥的朱道临灌醉,第二次滑下椅子就站不起来了。
酒宴至此结束,朱道临和醉醺醺的二哥把段德铭抬上二楼卧室,他仍然喋喋不休地说,先睡会,等下一定要去看看小朱同志到底是怎么运走集装箱的,无耐酒气上头,头重脚软醉眼蒙松,躺下之后再想爬起来就困难。
两辆老掉牙的货车分五次将10个满载集装箱运到小桥北面的荒地上,朱道临这回没有等到半夜,最后一辆破旧的货车和小吊车离开后,他就把10个集装“运走”,然后躺在路边柔软地草地上看星星。
白露季节已过,再有两天就是农历八月初一,高原山区的夜晚逐渐变冷。
朱道临身穿单衣躺在草地上,没有感到半点儿寒意,脑子里想的全是长江口的宝山卫聚集了多少灾民?淡水分舰队是否顺利返回宝山港接走5,000移民?应该在两周前抵达上元港的葡萄牙贸易船队,是否带来自己急需的两艘大货船?上元码头纵深处专用仓库里的货物,是否已经销售完毕?金川门聚集的灾民会不会越来越多?自己此次带回去的巨量粮食,能否对无良粮商和江南世家门阀形成冲击?
子夜刚过,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雨从天而降,上元军港炮台北面靶场上一缕紫光一闪而逝。大雨中的朱道临忙不迭抹去满头满脸的雨水,抬头望天,暗自叫苦,只能悄悄绕过靶场边沿。来到山脚突兀的岩石下躲雨,湿漉漉的休闲运动短袖皱巴巴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头顶的长发滑落到发梢,脚下的棕色休闲运动鞋沾满了烂泥和草梗。
好在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凌晨一点过后。天上再次出现若隐若现的星光,秋风阵阵吹来,耳畔全是草木摇曳的沙沙声。
朱道临望着空旷靶场上的一滩滩积水,不得不打消在此卸货的念头,略微整理湿透的衣衫,扎紧两边裤腿,悄悄沿着山边钻入空荡荡的营房后方,冒着被炮台上值夜哨兵发现的危险,前冲几步奋力一跃爬上高高的围墙,迅速落到转眼仓库的院子里面。来到丙字仓大门侧边的砖柱下方取出一串钥匙。
小心盖上石板之后,朱道临径直走向位于仓库正中央的乙字仓,打开门锁轻轻推开沉重的包铁实木大门,侧身进去细细查看,发现宽阔的仓库内部空荡荡一无所有,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葡萄牙贸易船队来了,扫清了他的所有库存,由此推断,此次贸易船队规模不小,按照合约卖给自己的两艘700吨三桅盖伦货船也应该到了!
放下心来的朱道临管不了有谁怀疑天神下凡了。把700吨面粉和1,500吨陈年玉米调出来,空荡荡的仓库瞬间变成满当当的粮仓,除了刻意留下的两条过道已经无处堆放。
朱道临只好出去关上大门,朝存放工具和材料的甲字仓。走出几步忽然停下,转头回到存放军火的丙字仓,把10个沉重的集装箱调到最里侧靠墙位置整齐地摞起来。
10个集装箱里面的7,000支燧发枪、2,100支单发步枪、15,000把枪刺、12,000个配件包、5,000平方米的锁子甲、7台进行修理后至少能用20年的老式机床和诸多刀具,是朱道临最为看重的重要物资。
只需等到冬季,两个型号的蒸汽机到来,两个骑兵营和需要重新组建的亲兵营正式成立。这座仓库里的绝大部分武器装备,连同历次带回的机器设备都要分发下去。
朱道临锁上丙字仓大门,把钥匙放回原位,从仓库后方狭小的包铁小门离开院子,顺着山岗下满是积水的崎岖小道绕到宽阔的码头边沿,凭借一排低矮竹子和移栽树木的掩护,贴着高高院墙缓缓走向前方的水师码头。
上元千户所的1,300名水师官兵已被编入淡水舰队,在外执行移民运送任务,6,000名水师新兵被抽调1,000人,加入淡水营驻扎淡水港,剩下的5,000新兵按照朱道临临走前的要求,已经前往城中南大营展开半年训练,留守的水师官兵只剩下200名以老带新的炮兵和7人教官组,剩下10艘80—150吨级帆桨巡逻快船大半调往龙潭营协防,只剩孤零零两艘巡逻快船系在码头上随波摇荡,连个哨兵的影子都没有,反而是南面的民用码头刚刚走过一小队巡逻护卫。
此时的朱道临对上元水师的懒惰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等远处的巡逻小队没了踪影,他立即将剩下的2,400吨陈年玉米调出,整齐堆放在前方湿漉漉的码头上,距离码头北面停泊的两艘巡逻船不到50米。
干完最后一件事情,朱道临毫不留恋地转身走近幽暗的院墙下,顺着隐蔽的山道返回自己的家,边走边推测,明天一早上千码头工人看到如此多的玉米会怎么想?运送各种货物来来往往的船夫、商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大批粮食运抵上元港的消息传播出去?整个金陵城里城外囤积了多少粮食?如果以每袋1两5钱银子的价格,向所有民众敞开销售玉米,将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一直走到自家大院门口,朱道临仍在沉思之中,晚上睡不踏实的顾大爷已经来到门背,没等朱道临敲门就把门打开:“老朽觉得脚步声熟悉,果然是东家回来了!”
朱道临微微点头:“麻烦你老了,进屋休息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顾大爷连声答应,关上门凝望朱道临不紧不慢登上台阶进入中院大门,情不自禁幽幽一叹:“遇到这样仁义的东家,我这辈子不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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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图穷而匕首现
金陵城中的紫竹园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金陵胜景之一,这座占地十四亩的秀美之地,不但拥有技术高超德名远播的道教上清派医馆,还有声名赫赫天下皆知的庞大制鞋作坊。
然而,最有名气、最为天下所瞩目的并非医馆和制鞋工坊,而是坐落在风景如画戒备森严的西跨院里的《江南时报》报社。
数月前还被天下士林所不齿的斯文败类阮大钺,如今已是声名远扬地位超然的《江南时报》社长兼主编,以敢为天下先的进取精神,打造出影响深远震动四方的《江南时报》,一举扭转自己多年的负面影响,获得越来越多的赞誉,数年前他的两本大作《燕子笺》、《春灯谜》也刊行天下,连续印制两次共50,000册仍然供不应求,成为十里秦淮和大江南北无数窈窕淑女名门闺秀心目中的江南第一才子。
午时刚过,从紫阳观匆匆返回的阮大钺满脸兴奋地进入西厢房,向纷纷站起的五十余名编辑大声宣布:
“各位挚友,先把明日版面放一放,集中精神编排一期《特刊》,头版头条本人亲自操刀,其余文章拜托诸位齐心协力立即撰写,中心议题两个:第一,皇上钦命的宝山卫指挥使、昭毅将军朱道临大人为解万民之苦,从海外运回5,000吨玉米和面粉,自明日起,在上元码头和紫阳观南面三岔路口百货商行,向所有为粮价飞涨而饥寒交迫的民众低价发售,玉米每100斤售价仅8钱银子……”
话音未落,满堂惊呼一片,紧接着便是一片喝彩和赞颂。
阮大钺再次击掌恳请安静:“诸位听我说完再议吧!第二个中心议题是,佛郎机贸易船队两次为我大明送来200余门急需的火炮,支持我大明军队抗击伪清,平定内乱,并运回价值300万两银子的各种货物。”
“虎山庄园天工商行根据30税1的国策,主动向皇上缴纳10万两税银。相比之下,我大明东南沿海每天都有难以计数的货船进进出出,每年上缴内库的税银仅为区区5万两银子,内中原委触目惊心啊!”
“好了。就这两个议题,诸位放手写吧,天黑前交稿,今晚全员加班,印刷25,000份。明天一早面世,加班费每人1两银子!”
满堂轰然叫好,大多数编辑立刻伏案疾书,几名阅历丰富的中年骨干含笑上前,围住口干舌燥却满面春风的阮大钺,七手八脚搀扶他坐下,递茶递水低声询问,就海贸长期存在的痼疾进行探讨,商议揭示真相的深度和广度。
“先生,5,000吨是多少石啊?”后排一位年轻采编大声询问。
坐在他前面的中年编辑连忙说道:“没看到贴在前面黑板上的换算表吗?按照公制计算。1吨就是1000公斤,等于2,000市斤,约等于我大明16石,5,000吨就是5,000个16石,共80,000石左右,虽是杂粮,可便宜啊!比如今一涨再涨的米糠贵不了多少,省着点也够全城80万人吃上半个月。”
年轻的采编眼都大了:“如此一来,市面上每石4两8钱银子的米价,岂不要下跌吗?”
中年编辑嘿嘿一笑:“这是肯定的。那些无良商人和他们背后的江南世家门阀自以为得计,这回恐怕要伤筋动骨了,他们疯狂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仅是金陵城里城外,半个月来至少囤积百万石粮食,可他们不但没有降低粮价,反而节节上涨,上次朱将军狠狠敲打他们一次,强行征粮赈济灾民。没多久他们立即卷土重来,聚集数千家丁押运,并拉上近百名辞官归隐的儒林名流坐镇船上,请出兵部、户部和礼部高官保驾护航,以为朱将军再也拿他们没办法,哪里料到一心为民威武睿智的朱将军再次挺身而出,和他们光明正大地打起了商战,这下好了,看那些只会刮刮鼓噪的东林党人如何应对?哈哈,痛快啊!”
紫阳观后殿药师殿外香烟缭绕的平台上,朱道临陪着师傅玄青、二师伯玄玑并肩漫步,详细将台湾淡水的地形地貌、河流植被、矿产资源、珍稀树种、四季气候和移民情况娓娓道来,把自己逾制命名的月亮山、南山、台北县、芦洲镇、温泉镇、淡水镇的详细情况逐一回报,听得玄青和玄玑心怀大慰。
“能不能在你说的淡水镇和台北县之间的小河湾,划块地方建一座道观,最好就在你说的那个台北正北面的清潭和小山上。”玄青含笑询问。
朱道临也笑了:“看来我医卜门确实是一脉相传啊!玉瑛师兄也看上那片地方了,山上山下有五棵数百年的大樟树,如同华盖一般巍然挺立郁郁葱葱,淡水的文武官员也喜欢那地方,听玉瑛师兄提出修建道观和医馆的请求,二话不说都同意了,估计明年开春10万移民到达之后,可以开始建设,如果按照地形分别修建山上的上院和山岗下的东西下院,规模不比紫阳观小,到时候我再找天枢阁的上清派道友,求回几座大型神像送过去吧。”
玄青和玄玑非常高兴,玄青嘉勉爱徒朱道临几句,转而谈起在建的紫阳药厂和紫阳医学院:
“药厂和学院修建进度令人满意,估计年底之前能全部竣工,由于增加一座用钢筋水泥浇筑二十四根柱樑的药物提取作坊,药厂的工期估计要比青龙潭边的学院慢一些,你那顾大管家的水泥厂未能投产,全靠原来两座小土窑,产量实在有限,而且各大工坊都在排队等着要,武馆由于赶工修建住宅楼和图书馆要得最多,为师也不好倚老卖老。”
朱道临计算淡水港和宝山港的水泥需要量,最后告诉师傅:“下月底吧,1,000吨水泥应该差不多了吧?”
玄青嘿嘿一笑:“够了,足够了!要是不够,估计到时候你那顾大管家的水泥厂也能建成投产了,哈哈!”
玄玑随即向朱道临通报武馆的情况,最后非常欣慰地笑道:“孩子们很懂事,很刻苦,文科教习在化学和自然两科的研究上,也取得不少成绩,这两科现在已经开课了,几位教习边讲课边研究,非常勤奋,值得你付给他们每月20两银子。”
“半月前吴公公送来9名为人和蔼博览群书的太监,年龄最大过50岁了,最小才26岁,如今正在参研我们的九年制教材,叶先生也经常过来和他们谈心,与其他文武教习相处不错,你就放心在外忙你的吧,下去会越来越好的。”
“辛苦师伯了!要是没有你老坐镇,我还真不放心。”朱道临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换来两位前辈一阵自豪地轻笑。
玄青想了想问道:“你这次弄回来的4,600吨玉米和面粉若是全卖了,虽然能狠狠算计那些无良商人一把,打压高得吓人的粮价,但是龙潭和宝山卫那边就紧张了。”
朱道临轻松回答:“有了严家送去的5万石粮食,龙潭那边还能撑半个月,宝山卫那边也不用发愁,昨天魏国公和隆平侯家用水师运输船送去3万石,还能支持20天左右,这段时间够我转折腾挪的了。”
“我想把十天内到达的3,000吨上好新米、1,000吨面粉和500吨上等海盐再投进去,放入我们上元港和三岔口新建的座百货商行公开发售,严家要是愿意,把利润最高的面粉给他们经营。”
“这次严家很够义气,彻底得罪了江南世家门阀,被大多数商人孤立,就连仪凤门内的粮食加工厂修建工程都顾不上,所以必须给严家多些实惠,树立一个典型,让江南所有的商人看看,跟随我们绝不吃亏。”
“应该的,严老爷子前天借着上香的名义来找我聊天,探问你的消息,我说你在外接货,这几天就回来,他听了很放心,笑容满面回去了,非常精明的一个老头,眼光不错。”玄青支持朱道临的做法,方方面面予以支持。
玄玑是个心机深沉心思细腻的人,一直在推算4,000吨上等稻米、面粉和500吨上等海盐公开发售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看到朱道临关切地望过来,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你说的4,000吨上等粮食到来之后,打算按什么价钱出售?”
朱道临早有决定:“上等大米50公斤卖1两5钱银子,面粉由严家自己定价,我只要每吨40两银子的本钱就行。”
璇玑轻轻挥动一下拂尘:“如此一来,估计大批无良奸商要血本无归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和江南世家门阀有何瓜葛,那些世家门阀历来看不起他们,也不会接纳他们,他们只是太过贪婪,才跟随江南几大世家的大商行共同抬价,可他们大量囤积粮食的时候,价格已经涨到3两银子1石,你如今准备以2两银子不到的价格,大量出售上等稻米,用不了几天就会引起他们的恐慌,本钱小的粮商要降价抛售才能避免风险,只要有那么几家降价,就会有更多中小粮商跟进,高企不下的粮价很快会迅速下降,至于降到何种程度,我算不出来,但肯定会低于3两银子一石。”
朱道临由衷赞道:“师伯高瞻远瞩啊!足够担任经济学家了。”
“经济学家?经济也是一门大家学问吗?”玄玑觉得挺新鲜。
朱道临点点头:“不但是一门学问,而且还是很高深的学问,弄好了能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天枢阁有不少有名的经济学家,拥有最高权力的元老会都要听他们忽悠。”
“忽悠?这词怎么解释?”玄玑果然好学不倦。
朱道临忍住笑:“和说服引导差不多的意思,嘿嘿……”(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来自东林的反击
《江南时报》的特刊尚在紧锣密鼓印刷之时,10万石稻米、玉米和面粉运抵上元港的消息已经传到金陵城。
江南世家门阀的主事人、数十名赋闲的江南名流匆匆忙忙聚集于魁星楼,东林党魁首郑三俊等十余名显赫官员也被紧急请到魁星楼商议应对之策。
直到晚上九点,乘车坐轿、仆从如云的各路人马堪堪聚齐。
十余名三品以上高官从自己家中或从青楼、酒肆赶到魁星楼时,又一个令人担忧的消息传来:朱道临已从宝山卫返回金陵,此刻正在魏国公徐弘基的瞻园。
与此同时,镇守太监吴景贤、应氏家族和严氏家族的主事人以及手握兵权的几家勋贵络绎汇聚瞻园!
听到这个消息,包括郑三俊在内的所有东林名士和世家门阀主事都意识到,一场没有硝烟没有刀光剑影的决战开始了!
喧声四起的西园大厅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德高望重的太仓王氏家族主事人王崇年与郑三俊等东林魁首急商过后,略整衣冠,走到大厅正北的屏风前,平伸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主桌上的几位世家主事看到众人还在议论喧哗,当即沉下脸来大喊安静,方让全场衣衫华贵的商界巨子士绅名流安静下来。
全场瞩目的王崇年这才上前一步,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惯有的亲切笑容:
“诸位大人、诸位同仁,按理说,区区10万石粮食运到金陵搅局,根本不用我们汇聚一堂商议对策,我们手上的粮食总数高达120万石,区区10石粮食冲进来搅局,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啊!10万石粮食够那些泥腿子折腾几天?”
“没错,别忘了金陵城里里外外可是150万张吃饭的嘴!”
“那朱道临和紫阳观身边还有70余万需要赈济的灾民,就算严氏家族和几家勋贵全力支持,也挺不了多少日子。他们的数千家丁和数万官兵也要吃饭。”
“可不是吗?严家和两家勋贵的粮仓恐怕早就空了,再来10万石粮食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不用为他费心,只要我们自己不乱。谁也别想粮价掉下来!”
“距离秋收还有30多天呢,急什么啊?”
各种意见此起彼伏,会场再次回到最初的喧闹之中。
深知个中厉害的户部尚书郑三俊和兵部尚书冯元飚相视一眼,双双站起走到王崇年身边为他造势,很快让全场安静下来。
王崇年额头微微见汗。不敢再说什么胆气十足的客气话了:“请诸位保持安静,听本人把话说完!”
“总体上本人赞同诸位的看法,金陵城方圆百里有300余万人口,还有70多万在虎山庄园和紫阳观赈济下以工代赈的灾民,区区10万石粮食用不了3天就会消耗一空。”
“可是,诸位别忘了,这10万石粮食要以每石不到1两银子的超低价格公开发卖,就算今晚汇聚一堂的各大世家各位商界同仁巍然不动,可那些跟随我们囤积粮食待价而沽的小商小贩怎么想?”
“这些人手里的粮食可不少,粗略计算也有30万石。一旦这些人生出恐慌,降价抛售粮食,在座诸位是否也能稳得住?万一其中某家或者几家信心动摇,进而不管不顾仓促行事怎么办?”
这回没人高声提出意见了。
本就各怀私心的世家门阀和诸多以逐利为最高目标的商界巨子有的东张西望,有的相互对视,更多的人保持沉默,都想看看德高望重的王氏家族主事接下来怎么说。
王崇年很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站在他身边的郑三俊和冯元飚也含笑点头,他们身上那种成竹在胸举重若轻的从容气度,给了众人很大信心。
诚挚的微笑再次回到王崇年的脸上:“诸位。别的话就不说了,在此特向诸位通报两个消息:第一,松江府、上海县、太仓州的父母官们已经向朝廷奏报,弹劾宝山卫指挥使朱道临以赈济为名。拐卖数以万计的灾民,至目前为止,朱道临麾下的7艘水师战船,已经两次将我大明上万子民运往海外,如同卖牲口一样将我悲苦无助的大明子民卖到琉球、卖到南洋,如此滔天罪恶。罄竹难书啊!”
满堂一片哗然。
如果此事属实,朱道临不死也要脱层皮,一旦朝廷震怒,皇帝震怒,不但朱道临自身难保,金陵勋贵和声名赫赫的紫阳观也脱不了干系,朱道临和紫阳观赈济的数十万的灾民立马就要作鸟兽散,到时再多的粮食也不愁卖了。
“诸位请安静!”
王崇年含笑平伸双手,做个下压的优雅手势:“第二个消息,南京六部十余名忧国忧民的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将联名弹劾朱道临如同谋反的违制征兵行为,弹劾金陵勋贵与其沆瀣一气从中渔利,弹劾朱道临和紫阳观借以工代赈之名,压榨无辜灾民,短短1个月时间因虐待、饥饿和不堪劳累而倒毙的可怜灾民多达上千人,更有甚者,紫阳观妖道暗中挑选灾民中的童男童女数千人,收拢于紧闭大门的道观之内,有人举报,妖道们要残害童男童女用以炼制丹药,此乃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大恶,一旦公之于世,必将震动天下!”
满堂一片寂静,紧接着群情激动一片喝彩。
不少良心未泯的地主富绅和巨商沉默了,他们知道紫阳观一直在收拢无依无靠的孤儿,保护孤儿的同时,还送孤儿进入书院接受教育,给予最好的照顾,这是有口皆碑的善举,可到了王崇年和东林党嘴里竟然变成如此恐怖,令人心生寒意,脊梁发寒,如果朝廷和年轻的皇帝采信的话,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王崇年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提高音调郑重说道:“最后一件事,也是今晚我们汇聚一堂的目的:希望诸位回去之后安下心来,稳住阵脚,只需耐心等待半个月,所有一切就会云开日出,到时别说诸位手里的粮食会获得满意的利润,哪怕秋粮下来也能再赚一次!诸位不会不知道,今年的秋粮因湖广干旱、中原水灾和江西民乱,收成最多只有去年的一半吧?”
满堂笑声阵阵,附和声不绝于耳。
王崇年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向含笑点头的郑三俊和冯元飚恭敬致礼,三人彼此谦让低声谈笑,一同走向左侧的主桌,与满脸笑容的各大门阀主事一起举杯畅饮。(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行将对决
就在东林党紧锣密鼓谋划反击的时候,朱道临正与徐弘基等前辈一起,一同把抛却顾虑之后心情愉快的严老爷子和应老爷子送上马车,目送几辆马车出了瞻园的北门,一群武将继续回到酒桌旁举杯畅饮。
满脸通红的徐弘基放下酒杯长出口气,把手搭在朱道临肩上感慨地说道:
“要不是你如实相告,我们做梦都没想到孤悬海上的台湾岛拥有这么多宝藏,别的不说,仅是满山遍野的贵重木材,就不是千百万两银子能算得清的,为我大明开疆拓土的同时,还妥善安置数万流离失所的灾民,逐步把富饶的台湾纳入我大明版图,说是旷古未有的大功也不为过,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啊!”
“这事咱家得速速向圣上奏报,哪怕不为道临庆功,也要让圣上高兴高兴。”吴景贤说完,欣然夹起颗花生米送进嘴里。
朱道临连忙问道:“能不能暂时不告诉皇上?我担心朝中那些蠢货反而指责我劳民伤财,要是有人借机玩阴谋,把我和近万尚未完成训练的将士调到辽东前线,或者蛊惑皇上,责令我率领战船搭载几千新军北上,收复被清军夺取的皮岛,我该怎么办?”
吴景贤不嚼花生米了,细细一想还真有这可能。
对面的忻城伯赵之龙咧嘴一笑:“哈哈!道临我问你啊,如果皇上真调你率领麾下水师和10,000新军到辽东前线杀敌,你去不去?”
朱道临看到众人满是深意的望着自己,想了想转向另一侧的隆平侯张拱薇:
“张叔, 10,000新军有5,000将士是你老的兵,目前已经完成装备,再有三个月就能完成训练,届时固山铁城的火药厂也能正式投产,如果皇上诏令你老率部北上辽东,你老去不去?”
张拱薇苦笑道:“我身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又是江南陆师统帅。杀敌报国乃份内之事,我张家自追随太祖南征北战以来,从未有过不遵号令之人,忠诚皇家保家卫国乃是我张家先祖立下的家训。你说我能不去吗?”
“明白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小侄的5,000人马送给你老带走。”朱道临说完再次端起酒杯。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朱道临来这么一手,看样子他是不愿去北方打仗了。
徐弘基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临,说句实在话。你是个难得的将才,是个足智多谋性情稳重的人,以你对大明百姓怀有的悲悯之心来看,你不缺杀敌报国的决心和勇气,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为国征战?”
朱道临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满脸无奈:“就知道诸位前辈迟早有此一问,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既然前辈问了,我只能如实回答:我不是不愿为国征战。而是担心在前线奋勇杀敌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屠杀我的亲人,抢夺我的产业!这么说,诸位前辈能理解吧?”
“其实我花费巨大心力和钱财开拓台湾岛,力求获得制海权获得更大的财富,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驱逐外辱保家卫国,说得自私点儿,只有把我的亲人送到相对安全的海外孤岛上,我才能心无旁骛率领麾下将士上阵杀敌。”
“之所以一次次投入巨资,兴建火药厂、冶炼厂、铸造厂、造船作坊、纺织作坊和制鞋作坊等等。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国富民强吗?不都是为了给皇上造枪造炮送上银子吗?”
众人沉默了。
徐弘基考虑良久,郑重告诉朱道临和所有人:“我必须把近来发生的一切,连同道临刚才的话,如实奏报给皇上。不管怎么看,道临留在江南比率部北上作战更有利,对国家对皇上的贡献更大。”
“深有同感!回去我也要写奏章,越早让圣上了解就越好,谁知道江南世家门阀和遍布朝野的东林党又会使出什么奸计。”
吴景贤第一个附和徐弘基的看法。
隆平侯和忻城伯也表示,回去后立即书写奏折上报皇帝。朱道临继续喝闷酒,似乎不屑于任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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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码头百货商行是一座长50米、宽15米的连体骑楼式建筑,青砖灰瓦上下两层,背靠虎山庄园的交通主干道,面向300米长宽的民用码头,边上就是进出码头的宽阔通道口,进进出出都得经过这里。
这座坚固高大的建筑原本是为港区公事房修建的,无奈上元港建成之后,几大工坊所需原料和造出的产品大多通过码头进出,每日有大量船只运来各大工坊急需的生铁、杂铜、锡锭、铅锌、木材、皮货等原料,还有上万工匠和3万多家属需要的柴米油盐,上元港的繁荣期因此而提前到来。
由于开春时节雨水较多,紧靠造船作坊的码头专用仓库尚未建成,这座漂亮的骑楼底层就成了临时周转仓库。
码头专用仓库区竣工后,商业总管冯升泰觉得这座宽大建筑用来做办公楼实在浪费,征得朱道临同意后,冯升泰和上元港总管玉涵道长及赵训庭等人共同制定改造方案,港区管理的公事房搬到了库区门外那排刚落成的门市里。
冯升泰用半个月时间,将这座50米长的两层骑楼改建为宽阔气派的百货商行,并与金陵百货业巨头“联合大商铺”和大粮商严氏家族签订长期供销合约,从上千种日用商品和粮油食品中精选100种长期经营,增设天枢阁外贸商品销售专区,向往来商人、虎山庄园的工匠和家属出售。
但开张的第一天,百货商行出售的不是日用百货和粮油食品,而是“天工商贸股份公司”的股权证。
印制精美的50万张股权凭证使用双色套印技术,拥有难以仿造的防伪标识和拼音加阿拉伯数字编号,正面是“天工商贸股份公司”的名号和三桅大帆船图案,北面印有公司简介和股东权益条款,每张价值1两银子。
结果,发售不到五天就被往来客商和各大工坊工匠抢购一空,上元码头百货商行的名声也随之一炮打响。
码头百货商行经营的商铺档次较高,物美价廉,加上有天枢阁的精美商品做招牌,很快便打响了名声,成为相对富裕的来往客商和虎山庄园工匠家属的首选购物之所,楼上自然也成了“天工商贸股份公司”办公之所。
原本四处分散的公事房、商务洽谈室和账房等等,终于能集中到一起办公。(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拼的就是时间
崇祯五年,七月三十,清晨。
《江南时报》的粮食与海贸特刊发行上市,不到两个小时便引发全城轰动,数以万计备受高涨粮价折磨的民众涌向金川桥北的三岔路口和上元码头,争相抢购价格低廉的玉米、稻米和面粉。
早有准备的紫阳观和上元码头派出上千名护卫,用铁皮喇叭大声引导手拿布袋、肩挑箩筐,争相拥来的民众,有序地进入木栅栏围起来的多条通道。
三岔口百货商行前方和上元码头上,到处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紧张焦急的议论声和买到粮食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朱道临在12名骑兵亲卫护卫下,一早离开魏国公的瞻园,乘坐马车,由金川门出城,刚过金川桥就被数万争先恐后的民众和各种牛车、马车、手推车给堵住了,只能吩咐驾车的亲卫折而向西,顺着河岸,穿过正在即将展开大规模建设的空旷地,一路颠簸,绕过三个大小水塘,进入造船作坊侧门,很快被前来巡视的大总管赵训庭给拦了下来。
“将军,前面也出不去了……三百多艘小船黑压压挤进码头,上游还有不少船正赶过来,至少有上万人聚集在百货商行前面抢购粮食,把通向码头的北门给堵死了。”
赵训庭满面笑容地迎上钻出车门的朱道临,造船作坊总管缪晋德和账房总管刁美芳也闻声赶来。
朱道临与诸位见礼完毕,一同前往江边船坞,看到第五和第二两个大小船坞里空荡荡的非常干净,知道一艘五百吨级新式三桅战舰和一艘150吨级内河巡逻船建成了。
缪晋德没等朱道临开口便大声汇报:“第一艘排水量550吨的新式三桅战船七天前下水,如今在龙潭江段试航,二号船坞那艘150吨巡逻快船刚下水就被龙江卫接走了。”
“两个船坞如今都已清理完毕,两三天内开始制造一艘550吨级新式战船和龙江卫订造的300吨级双桅战船。”
“嗯,进度稳中有升,四号船坞这艘550吨级新式战船估计过几天就能下水,做得很好啊!葡萄牙人卖给我们的两艘700吨货船。你们上去看过没有?”朱道临问道。
三人都点头,缪晋德有些遗憾地说道:“技术组几个人测量两天,绘制了设计图,其中一艘是新船。一艘是下水两年左右的旧船,做工和用料都挺不错的,但可惜都是三十年前的盖伦货船式样,改造余地不大。”
“我们本打算换上我们的舵轮系统和两台新式绞盘,可水师弟兄猴急得很。刚更换两面新船帆,他们就开往下游宝山港了。”
朱道临不无歉意地说道:“别怪他们,是我上次临行前吩咐的,台湾那边人手严重不够,需要尽快把移民送过去。”
缪晋德点点头表示理解。
刁美芳忍不住问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将军,为何停止二期扩建工程,还取消了新船坞修建计划?”
“是不是……准备在台湾淡水港建个造船厂?”
朱道临郑重地告诉大家:“台湾那边肯定要有个大型造船厂,但现在还没砍树呢,至少要两年后才能兴建船厂,和我们这边并没多大关系……下面我说的话。你们记住就行,别传出去!”
三人立刻意识到事关重大,不约而同靠向朱道临。
朱道临说出深思熟虑的全盘计划:“两个月后,从天枢阁定制的80套蒸汽机到货,我们的蒸汽船舶制造就要开始了。”
“蒸汽机的重要性和机密程度你们都清楚,所以必须在四面环水的八卦洲新建大型造船厂,还要长期驻扎1,200官兵我才能完全放心。”
“新船厂将拥有5个1,000吨级船坞,5个2,000吨级船坞,还有一座实验性质的岸上造船平台,预留两个5,000吨级船坞位置。同时要为高级总管和高级工匠修建60座**小院,修建容纳1,500户工匠的高级住宅区,以及容纳4,000初级工匠和学徒的普通住宅区,修建菜市场、孩子读书的书院、培养造船人才的工业学院、大医馆、球场和游乐场等。迁入2万户灾民开垦40万亩田地,平均每户20亩。”
缪晋德和刁美芳听完震惊不已,深感意外的赵训庭抢先问道:“总投入多少?工期多长?”
朱道临回答道:“总投入约120万两银子,这笔钱已准备好,紫阳观也会在上面建一座道观,南大营6,000工程兵半月内结束训练。编成5个工程营开进八卦洲,分别在八卦洲四个角和中央位置开拓足够宽的地盘。”
“届时,完成紫阳观至龙潭公路修建的2万户灾民迁到八卦洲,和工程兵一起建设家园,开垦田地,三个半月必须完成,然后这6,000工程兵和你们一起集中力量建设新厂!”
“另外,龙潭以工代赈的灾民足有45万人之多,目前所有土地平整和道路建设工作基本完成,已经用不了这么多人,我只能把其中20万灾民转到八卦洲,修筑周长25公里的防洪堤坝,疏浚八卦洲上两纵两横四条小河,并修建30公里河堤。”
“我粗略算了一下,哪怕20万灾民每月只能修建10公里河堤,明年2月也能轻松干完,然后所有灾民撤出,另行安排,船厂明年底之前必须竣工,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长江船舶制造厂’!”
三人得知梦寐以求的蒸汽机即将到达,心情非常激动,可想到一年后要离开凝聚心血汗水的上元造船作坊,心里又是难舍难割。
缪晋德环指一圈:“我们刚从山东沿海和宁、绍各地挖来1,700多名熟练工匠,经过作坊技术小组和研究院小组的严格考试,其中七级工匠2人,六级工匠19人,五级工匠68人,四级工匠520人,其余都达到三级工匠水平,我们正要甩开膀子干呢……将军,明年12月搬过去之后,这里怎么办?”
朱道临拍拍缪晋德的肩膀:“继续保留,主要用于维修军舰,制造民用船只……老缪,你尽管放心,新船厂是我个人投资,属于我个人资产,连同八卦洲48万亩地皮都是我朱道临的!”
“新船厂总人数控制在6,500人以内,实行准军事化管理,薪水平均提高50%,三级以上工匠每人一套带小花园的两层半楼房,不是你们现在住的青砖灰瓦木板楼,是和武馆新建住宅楼一样的钢筋混凝土框架式楼房。”
“到时候还会修建两座25米高的大水塔,蒸汽机抽水上去,管子接通每一户,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自来水。”
“上元港与八卦洲之间每天有交通船定时往来,上下方便,等你们有钱了,可以为自己造一艘蒸汽游船随便跑。”
刁美芳哈哈大笑,缪晋德也乐了:“明白了,将军,忙完这段我就开始制定计划,绝对不耽误新厂建设。”
朱道临点点头,和缪晋德三人商量完加快550吨级战船的制造事宜,便告辞离开。
赵训庭连忙跟上,边走边低声询问:“明年6月铁器工坊和下辖几个分厂也要整体迁往龙潭,腾出的地方准备做什么用?”
朱道临毫不隐瞒:“我想把虎山庄园建成技术研究和教育基地,目前只有个粗略打算,尚没有具体计划……有时间你帮我好好想想,反正这件大事始终要落到你肩上。”
“还有件事得麻烦你,印刷作坊越来越不像话,要钱不要命,一天到晚三班倒开工,吵得武馆里的几百师生睡不着觉,我住在隔壁也受累,回家看到一家子的黑眼圈我都心疼。”
“趁现在造船厂二期工程下马,尽快在江边修座大院子把印刷作坊搬进去,把东院腾出来留给武馆,明年春节过后,第二期要招收500弟子,紫阳武馆也要正式更名为紫阳武学院。”
赵训庭知道自己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嘿嘿一笑不再跟着朱道临,打个招呼掉头就走。
可没走几步再次被朱道临叫住:“差点儿忘了件事,麻烦兄长从魏国公送来的那批库存几十年的好木头中,挑出其中所有楠木和安南花梨木送到我的专用仓库,就放在丙字仓侧边,别忘了用防水帆布盖住。”
“我记得前天水师送来的80根木料中,至少有14根长12米、直径在70厘米左右的老楠木,6根8米长直径50厘米以上的安南花梨木,你又不造船不建房子,要这么多上好木料干吗?”赵训庭不解地问道。
“你别管了,帮我运过去就行,越快越好,回头我再补签领料单。”朱道临说完转身登上马车。
赵训庭想了想,转身返回造船作坊,找即将高升的缪晋德和刁美芳派人运木料,顺便商议一下印刷作坊的选址和规模。
现在的印刷作坊可不得了,订单多,任务重,连学徒的奖金都翻两倍,新建印刷作坊看来要比原来大三倍才行,否则达不到朱道临常说的前瞻性。(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对峙
此后两天时间里,朱道临除了去固山铁城巡视一下午之外,其余所有时间都和紫阳武馆的师生们待在一起,并亲自讲授了两节关于物理、化学方面的大课,并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大家讲军事故事。
第三天一大早,很想晚上继续听山长讲述“古代红军长征”故事的孩子们失望了,山长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出现在检阅台上,而且此后连续四天,都没有再见到山长那高大的身影和严父般的脸庞。
直到第七天凌晨出操的时候,他们尊敬崇拜的山长才又出现在检阅台上,还和从前一样,站在那儿半个小时一动不动,400余弟子满以为山长今天会和以往一样,一起前往大食堂同用早餐,谁知道解散之后,山长又默默离开了。
山腰上的紫阳观道院里一片安静,院子中来来往往的修道者脚步轻盈,神色从容。
朱道临进入道观东面的住持小院,习惯性地摸摸小师弟玉蝉的小脑袋,看到玉蝉学着大人摸样挤出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朱道临被逗得笑了好久才迈步进入正堂。
洗漱完毕精神焕发的玄青道长来到根雕茶桌旁,施施然坐下,≤≤,接过爱徒奉上的香茶,担忧地说道:
“前几天听你蛊惑,把库里10万石粮食都拿出去低价卖给民众,弄得我这上下几千口和工地上三万多灾民没剩几天存粮,再不把米运回来我可要上吊了。”
“嗨,看你老说的,刚才我路过酒坊的时候,三座烟囱都在冒烟,真要是没粮食。那几百个大师傅还敢酿酒?”朱道临开起了玩笑。
玄青道长一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别开玩笑了,库房里如今只剩下八天的粮食,再不把粮食运来要饿死人的……难道这回你去龙潭下游没接到货?”
朱道临解释道:“今天早上刚接到货,4,000吨玉米,700吨黄豆和250吨绿豆。我觉得陈年玉米实在难吃就留在那边,加上龙潭现有存粮,够几十万人吃两个月,终于了却一桩大事。”
“我和龙潭几位总管和龙潭营几个营长巡视一圈,开了个会,把当前面临的几个问题解决了就回来了……”
玄青一听头疼了:“那我这边怎么办?陈年玉米也就罢了,你把几百吨豆子给我运回来能顶上几天啊!”
朱道临想了想:“不是还有八天存粮吗?等会儿我进城找严老爷子好好合计一下,粮价已经降到每石3两8钱银子,我们再坚持几天。奸商们肯定要崩盘,只要能成功把粮价打压到2两银子1石,我们几家至少能赚80万两银子,分到我手里至少也有30万两。”
玄青清楚打压粮价趁机获利的鬼把戏,可还是担心自己一方没了低价粮食销售,奸商们就会再次抬高粮价,进而引发更大的恐慌。
如果真是这样,之前的一切可就白干了。
此时此刻。朱道临和玄青道长包括南京城里的同盟者都还不知道,京城里各种谣言沸沸扬扬。年轻的崇祯皇帝面对满朝大臣的慷慨激昂的口诛笔伐,心中无比矛盾,赈济数十万灾民的朱道临和紫阳观,已经变成了文臣们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盖世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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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虎山正院,朱道临刚刚换上一套便装来到前院的马圈,牵出久别的白马准备出门进城。严家少爷和小侯爷张德义双双乘马车到来,进门看到朱道临身边日益雄健的白色骏马和脚边恢复体形的爱犬木兰,不由得啧啧称叹。
严义和羡慕地走上前来,看了看雄伟高俊顾盼生姿的大白马,刚想伸出手去摸摸警犬木兰的脑袋。立刻被两个齐步后退的畜生双双鄙视。
跟在后面的张德义见状惊讶不已,惊呼大哥你的狗脸上好像有表情啊!
朱道临一听,瞪了张德义一眼:“唉,你这家伙怎么说话的?”
话音刚落,便逗得张德义、严义和和边上亲卫哈哈大笑。
朱道临拉住严义和的手,询问城里城外的粮食销售情况,听完严义和得意洋洋的回答,就知道今天不需要进城了,转向也换上一身武士便装的亲卫长郭中骏,吩咐道:“骑上你的马,把小白带到马场去遛遛……到了马场随它跑,晚上再带回来。”
“好咧!”
比朱道临还高半个拳头的郭中骏也不上前,翻身牵着朱道临刚送给他的棕红色安达卢西亚战马,走出院门,出去之后看到白马没跟出来,连忙转过头来,正好看见白马作势咬向警犬木兰。
木兰敏捷地侧身一跃,远离白马三米,摇了摇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中门,小白悻悻然用脑袋顶了朱道临一下,这才扬起骄傲的脑袋,迈开健壮的长腿走出院门,看得张德义和严义和目瞪口呆。
朱道临目送白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请两位兄弟一起进院子去喝茶,边走便开解道:“狗和马都是很聪明的,只要你对它们好,多花些时间陪陪它们,慢慢就能建立起感情和默契。”
“小白这匹马是有些特别,不愿与别的马相处,要是我在家,每天都会喂它一顿,帮它梳梳毛,相互熟悉下来就成了这样。”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魏国公那匹枣红色的河曲马也很聪明,魏国公只需做个手势,它就知道是该跪下还是趴下。”
“狗就更不用说了,你们家里都养有狗,肯定知道狗通人性,至于是否聪明,那得看先天条件,其次是从小训练。”
“我这木兰是天枢阁军队里从小训练出来的军犬,不怕开枪,不跑炮声,还能追踪逃犯,要不是年纪大了些,又怀孕了,需要退出军队让位给更年轻、更雄壮的军犬,怎么也落不到我手上,有银子都买不到。”
张德义和严义和这回算是开眼界了,询问朱道临会不会训狗?朱道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会。
严义和心里痒痒得很,连声请朱道临帮买一只像木兰这样听话通人性的小军犬回来。
朱道临遗憾地说很难买到,但答应两人等萨懿德从大马士革回来,如果能买到一批牧羊犬或者拉布拉多猎犬的话,定会送他们每人一只。(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最后一击
几人回到虎山正院正堂侧后的茶室坐下,严义和收起好奇的心性,将他老爷子托他带来的话转述一遍:
“本地陈世叔、池州骆世叔两家,还有武昌黄家和岳阳彭家,彻底倒向我们了……这四家都是老人亲自出马,行事非常隐藏,到现在仍然没人知道他们已和我们联起手来了。▲∴▲∴,”
“从昨天开始,陈世叔家的老掌柜高调跟随几大门阀,在三山门外的白羽茶楼拉开架势,乐哈哈看着几家门阀以每石3两8钱的价格,将湖广黄家、彭家等十几家客商联手抛出的30万石粮食收购一空,而且当场交割,今日上午就派出几路人马,浩浩荡荡前往新河口码头和城南胡家庄仓库提货,转运到他们在城西南租借的官仓,扬言有多少收多少,根本不知道其中的20万石,是前些日子魏国公和隆平侯家的庄子运到龙潭之后,又悄悄请湖广的船从龙潭运到新河口,他们都以为是从上游下来的。”
“我家老爷已经派四叔悄悄赶往六安我姐夫那里,向当地和附近几家族亲借出20万石夏收的新米,估计明早就到,等事了之后,我家再用秋收后更好的粳米还回去。”
朱道临非常满意:“湖广的粮商还剩下几家没有抛售?”
“5家,总共12万石,他们的粮船还停在新河上游的河湾里,彭家世伯托人带话说,随他们怎么想,不管了。”严义和回答。
朱道临想了想说道:“义和,你回去之后告诉老爷子,派人给老彭叔和黄家老哥他们带个话,别急着买市面上满是杂质的砂糖和红糖。等我十天,天枢阁很快给我送来500吨白砂糖,我让出3,00吨给他们,价钱只是市面上黄砂糖的一半,另外送给他们每家二十匹宽幅提花绸布,以表谢意!”
严义和振奋不已:“太好了!要是黄家叔爷和彭世叔他们听到这大好消息。恐怕立马跑来拜谢你!”
“太够意思了!怪不得国公爷和忻城伯等前辈都说,跟大哥你在一起绝对不吃亏!”
张德义感慨不已,不得不佩服朱道临的大手笔。
朱道临结婚前从天枢阁带回几箱白砂糖,几大家族每家分到一箱,完全可以称得上白如雪、甜如蜜,一点儿杂质、一点儿异味都没有,非常纯正,比之市面上最上等的南洋黄砂糖强上百倍。
何况这几年不知为何,黄砂糖越来越少。一直是市面上的紧缺之物,价格翻了一番还在上涨。
朱道临一面给两人斟茶,一面细心吩咐:“再告诉老爷子,明天卖完六安运来的25万石粮食,后天开始执行第三步计划,四家同时按照每石2两银子售卖,每人继续限售10斤。”
“不要担心把粮仓卖空。今天是八月十一,7天之内。天枢阁的4,500吨优等稻米和500吨白砂糖定能运到,到时候立即执行第四步计划。以每石1两8钱银子的价格敞开来卖,把各家库存的20万担粮食全卖光。”
“到那个时候,这场持续30多天的粮食大战就该结束了,那些中小粮商肯定手忙脚乱跟着抛售,等价格跌到1两8钱再让忻城伯几个出面,送个人情买回来补仓。别担心亏本,要是真亏本我给补上,要粮食、要铜料尽管开口!”
严义和和张德义茶也不喝了,立刻站起共手告辞,兴冲冲返回各自家里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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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上午十点。一辆大卡车和一辆十吨吊车跟在黑光增亮的奥迪a6后面,开到了栖霞北郊的印刷公司仓库门前,一身牛仔装的朱道临打开仓库大门迎出去,与车上下来的余老板热情握手。
余老板刚想客气几句,恍然看到三根大原木躺在路旁凹凸不平的衰草丛中,立刻大步过去查看,很快就喜不自胜地大赞起来,没一会儿又心疼地埋怨:
“哎呀呀朱老弟啊,不是老哥我说你,这么珍贵的千年花梨木和五、六百年的大楠木,你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仍在路边,啧啧!我服了你了、服了你了!快、快点儿,那个吊车,东西就在这儿……你们几个,小心捆结实啊!”
余老板顾不上和朱道临说话,绕着吊车转来转去瞎指挥,朱道临看到吊车司机一脸的苦笑,只好上去,把手舞足蹈的余老板拉到一边:“你站在吊臂下面谁敢起吊?和我在边上看着吧,这事你我都比不上吊车师傅。”
“嘿嘿!我是有点儿激动了,等我一会儿,我叫我小侄子押车去苏州,我陪你去银行转账去。”余老板说完就要走。
朱道临一把拉住他,指指吊车堵住大半的仓库门:“我的车还在仓库里,不干完走不了,老哥不用急这几分钟,说说话等着吧,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余老板这才安静下来:“说吧,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我那个葡萄牙客户交给我十几张陶瓷设计图案,上面有具体尺寸和详细要求,大大小小总数为20万件;其中三张图案是葡萄牙贵族委托定制的全套陶瓷用具,式样有成套酒具、茶具、餐具,数量各十套,中小规格的定制青花瓷瓶、彩瓶、描金花瓶各120个,三个贵族特别提出要求,定制的每一件陶瓷都要有他们家族的族徽,这活老哥愿意干吗?”朱道临问道。
余老板不屑地呲呲牙:“这点儿小事算什么?三十年前我还在景德镇国营厂当学徒的时候就干过,这几年干得更多,你要是愿意我拿手机给你照个像,回头把你印在你要的出口陶瓷上。”
朱道临连忙摆手,转回仓库从车里拿出厚厚的朔料文件袋,里面是今天一早请楚梅重新整理打印的15份葡萄牙人的定制图案,拿出来交给余老板:
“你收好了,一个月后我要提货,第一批20万件完成之后,恐怕第二批又要来了。记住啊,除了三个贵族定制的之外,其他都不要骨瓷,就要景德镇的普通陶瓷,价格太高客户也承受不了。”
“放心吧,我亲自回去一趟,二十天就能送到你这座仓库里,你验货之后再结账。”
余老板高兴地把设计图案拿到车里交给小三收好,看到三根珍贵的木头已经吊上车,立刻钻进车里向朱道临挥挥手。
半小时不到,9,280万转入朱道临制定的三张银行卡,朱道临的得力干将陆建民也驱车赶来,拿上其中一张卡驱车前往糖业公司。
朱道临与余老板道别后,赶在下班前赶到粮油公司开出4,500吨的提货单,看着票据上3,800元吨的泰国籼米价格,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库存两年的陈米如今才1,800元吨,为了打赢这场粮食大战,朱道临付出的也不少,也不知道细细算起来是亏了还是赚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恐慌与崩溃
次日开始,朱道临把手头一切事务都扔给了陆建民,拉上楚梅,一同前往南郊的服装加工厂,终于在厂家漂亮宽阔的展示厅里,见到了全部完工的定制军装,无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令朱道临无可挑剔。●⌒,
厂家两个正副经理和三名设计师都出来迎接从未有过的大客户。
朱道临在楚梅逼迫下,试穿一身黑色军服,边上众人看到后立即赞不绝口,笑眯眯的楚梅把朱道临拉到大镜子前让他自己欣赏:“穿起来效果很棒,典型的衣服架子,做模特都可以。”
“做模特至少要1米85以上,我才1米82的身高。”
朱道临嘴里谦虚,看着镜子里的形象心底却非常满意,若是没有扎在背后的长发,再戴上德军帽子和领章肩章,自感能够鱼目混珠。
朱道临脱下军装,向几位厂方负责人致谢,委婉地谢绝了厂方的宴请,和楚梅开车陪同厂家的女副总和财务科长前往银行结清余款。
可惜的是,近期内朱道临无法将21万套海军的军服带回去。
算一算时间,年底前就应该给两个分舰队的官兵换装了,但如何说服自己的海军官兵剪掉碍事的长头发,朱道临至今仍没理出个头绪来,或许需要西班牙和欧洲雇佣军教官们先做个榜样才行。
至于陆军的军装,朱道临打算直接使用库存的近十万套低价购回的85式军装,等过两年扩大五倍的纺织厂大量生产各种棉布时再换装,顶多买几万结实便宜的全套迷彩作训服回去先顶着。
海军平时同样需要穿作训服训练出任务,只有登岸之后才会穿成人模狗样出去炫耀,否则多少好军装都不够在船上磨破勾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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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八月十九日,清晨。
紫阳观马车行的上百辆两**马车络绎驶入上元水师码头炮台前方的靶场,数百名码头工人将一袋袋沉重的大米搬上马车。
上午七点半,金川门刚刚打开,百余辆满载优质稻米的马车如同长龙般驶入昏暗的城门洞。其中几辆马车刚进入城内北大街,车板上沉甸甸的麻袋“不幸”挤破,雪白的优质稻米哗啦啦洒落一地,数以千计的围观民众顿时连声惊呼。坐在在前面的车把式恍若未闻,继续赶路。
胆子大的几个商贩和苦力迅速跑过去,抓起撒的满地都是的籼米,捧在手里细细一看,顿时惊呼起来:“天啊!贡米、占城贡米!”
民众顿时大乱。纷纷围拢上去抓抢路上的稻米,转眼就把道路堵死,后面的车把式急得大声叫喊:
“快让开、快让开!想吃占城贡米马上去严家、陈家、张家、李家的米铺子排队!”
“小朱道长说了,中秋节赶不上向父老乡亲问个好,这批稻米就便宜卖表个心意,每石只要1两8钱银子,过几天还有10万石到来……喂喂!别挤啊!让让路吧我的大爷,别误了时辰啊!”
“轰”的一声,欢呼声四起,本来要出城的商贩、苦力一批批掉头跑回家中。其中一名小贩边跑边喊:
“小朱道长的占城贡米进城了,1两8钱一石敞开卖啊!小朱道长的占城贡米进城了……”
高高的城门楼上,忻城伯赵之龙和几个部下静静俯瞰城下,看到那个瘦骨伶仃的小贩边喊边跑,嗓门竟然比很多人都要洪亮,惹得跟着他跑的一群小贩也跟着乱喊,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贼厮鸟的,小陆哪儿找的这个活宝?”赵之龙乐不可支地问道。
边上的陆百户谦逊地拱拱手:“那人是卑职的街坊,从小没了爹娘,吃百家饭长大的。一张嘴比六尺大汉还能吃,这两年没少到卑职家里混饭吃,他的绰号就叫‘乌鸦’。”
众人哄然大笑,赵之龙更是笑得全身肥肉乱抖。差点儿都直不起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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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石占城贡米运抵金陵、大量稻米敞开销售的消息传遍全城。
严氏家族和陈家、李家、张家等大小粮商分布在城中的21家粮店、米铺,同一时间打开大门,挂出牌子以每石稻米1两8钱的价格进行销售,而且取消了限购数量,城中居民任意购买。
接到消息的江南各大家族主事和附庸粮商非常疑惑,纷纷派人赶往各处米铺子核实是否是谣言。
打探消息的下人们赶到严氏家族等四家大小粮商的铺子。看到各家米铺前排起一溜溜长队,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守在一旁维持秩序,遇到形迹可疑者,立即揪出来反复盘问。
排队购粮的民众积极配合,悄悄告诉来回巡查的官兵谁不是我们这片的,谁谁是某家无良粮商的家人或被雇佣来抢购低价米的,官兵们立刻上去把人揪出来严厉询问,很快把企图浑水摸鱼从中渔利的人吓走。
米铺子敞开售卖的同时,不时有满载粮食的大马车驶入米铺院子。
店铺掌柜和伙计反复通报说粮食充足不用着急,购粮的民众心中大定,排在前面买到低价粮食的民众满脸笑容,排在后面的民众高声热议,大赞严氏家族等四家粮商有良心,讲仁义,不少市民大声宣布,以后只在这四家的米铺买粮食。
时至正午,仍然有一队队满载粮食的马车从金川门进入城中,将粮食送往分布各处的21家销售店铺。
到了这个地步,江南世家的主事人和大大小小的屯粮奸商终于惊慌失措,纷纷跑到魁星楼后院的西园,向德高望重的带头大哥太仓王家主事王崇年请教应对之策。
口干舌燥的王崇年反复告诉众人不要惊慌,声称这是对手孤注一掷的狗急跳墙之举。
可没多久,一个个令人绝望的消息接踵传来:
半个时辰前,湖广十几家大小粮商的所有粮船尽数离开新河口,将满载的22万石稻米送往上元码头;从上游池州开来了近百条大小货船,船上大多盖着篷布,但可清楚看到上面运的全是粮食,粗粗估算至少有20万石!
消息传出,满堂惊恐。
十几家中小粮商再也顾不了什么世家门阀,不约而同溜出西园返回各自的囤粮之地和粮店米铺,抓紧时间抛售粮食以降低损失。
下午两点,以严氏家族为首的本地四家粮商的21个粮店米铺再次降低粮价,门外牌子上的稻米售价每石1两8钱变成1两6钱,再次引发阵阵欢呼,不少已经买到粮食的居民再次出动,多少也要买回十斤八斤心里才舒服。
上元港码头上一片繁忙。
千余名码头工人卸下一船船稻米,很快被等候一旁的大马车运走,三十几家湖广粮商汇聚商行二楼,眉开眼笑地瓜分400吨半卖半送的雪白砂糖,纷纷与冯升泰总管的“天工商贸股份公司”公司达成长期购销粮食的约定。
以武昌黄家和岳阳彭家为首的9家粮商明确表示:一个月内再次运来30万石粮食。
冯升泰也开出非常厚道的收购价:夏粮每石1两8钱银子,秋粮每石2两银子,黄豆每石2两1钱银子,黑豆每石1两3钱银子!
大总管赵训庭接着开出一份包括生铁、铅锭、杂铜、朱砂、水银、煤炭和12种木材的长期收购清单,收购价格在现行价格基础上提高10%至15%!
湖广商人欣喜不已,纷纷表达签订长期契约的愿望。
赵训庭和冯升泰略作商议,当场答应下来,盛情邀请在场所有湖广朋友共进晚宴,举杯畅谈。(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狠毒计策
皇城西华门外的镇守太监衙门里,朱道临读完曹化淳写给吴景贤的密信,靠在椅背上静静思考,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害怕,仍然和平时一样从容镇定。◇↓◇↓小◇↓说,
主位上的吴景贤非常欣赏朱道临处变不惊的气度,示意肃立一旁的小太监给朱道临换杯热茶。
朱道临把信折叠好塞进信封,放到吴景贤面前的桌面上,微微一笑:“看来皇上之所以没有被那群无耻文臣蛊惑,王公公和曹公公定是出了很大力气,京城几位国公爷、侯爷和张天师等人恐怕也为我和紫阳观说了不少好话,否则不会只是让我进京述职这么简单。”
吴景贤轻轻点了点头:“先喝杯茶吧,进来这么久你茶没喝上一口,天气逐渐变凉,再不喝等会儿又得换。”
朱道临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下几口随即放下,关切地问道:“叔父,你估计圣旨什么时候到?”
“快则7天之内,慢则10天之内,接到圣旨之后,你必须在1个月内抵达京城,先去兵部报道,然后待在东华门外的光禄寺等候召见……圣上一天不见你,你就得在里面待一天。”吴景贤说得很详细。
朱道临松了口气:“这么说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作准备,根本就用不着着急啊……”
吴景贤摇摇头:“你就不怕此去凶多吉少?”
朱道临瘪了瘪嘴:“你老又吓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候我带上20万斤紫铜,20吨海外白砂糖,50辆特制四**马车,50门大将军炮,2,000把军用宝刀,20面大镜子,20座大摆钟,再给皇后娘娘送去几盒宝石首饰,500匹七种花色的优等绸布。5台脚踏缝纫机和针头、线脑什么的,皇上还能给我脸色看?”
吴景贤吓了一大跳:“这……这可是上百万两银子啊!你真舍得?”
“怎么舍不得?应该的,皇上姓朱,我也姓朱。500年前是一家……哎呀,好像不能这么说。”朱道临嘿嘿一笑闭上嘴。
吴景贤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低声问道:“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祖上是哪儿的人?你父亲叫啥名字?”
朱道临幽幽叹了口气:“流落海外之人,还说什么祖上?祖上到底是哪儿的我不知道。只记得很早以前祖父曾定居金陵……”
“我父亲的名字倒是可以对你老说,他老人家叫朱堪培,今年61岁,喜欢喝茶、下棋和练书法,退休前在天枢阁当个不入流的刀笔吏,他35岁那年才有我的,我妈比他年轻9岁。”
“我们老朱家人丁不旺,过世的爷爷是家中独子,我老爸也是独子,到了我这代还是独子。所以两老总是把老朱家开花散叶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唉……不说这些废话了,说说京城发生的事情吧,周延儒那帮孙子是不是疯了?那么无耻荒诞的谎言都敢当着皇上说,难道他们真以为皇上没脑子吗?”
“闭嘴!”
吴景贤指指朱道临的嘴巴:“永远不能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你还嫌自己招惹的麻烦不够多啊?三人成虎你懂不懂?”
“你不讲规矩,连出怪招,咱们这些亲近你的人也被你逼得赤膊上阵,几个月来把东南世家门阀和东林党人逼得手忙脚乱,损失惨重,他们对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早已是恨之入骨,只要逮着机会。不管多么荒谬也要把你往死里整!”
“还有这回的粮食大博弈,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到京城,不知道还要引发多大震动呢,他们能不陷害你吗?”
“好在你福大命大。四把火枪都打不死你,还有这么多人帮你说好话,为你撑着,换成别人早就骨头敲碎了!”
朱道临越听越恼火:“奶奶的!等哪天机会到了,我定要举起屠刀,杀他个一干二净!”
吴景贤吓了一大跳。还未说话,一名中年太监大步进门,来到吴景贤面前弯腰禀报:“应三公子和隆平侯家大公子、小公子前来拜访。”
“请他们进来吧!”
吴景贤摆了摆手,吩咐把人领进来,略微整理衣冠缓缓站起,看向来到他跟前的朱道临:“你那几个兄弟恐怕是来报信的。”
“你老坐着,我去迎他们进来。”
朱道临大步走出门外,很快与满脸笑容的应昌培、张德忠和张德义兄弟一同进来拜见吴景贤,彼此寒暄片刻分别坐下,两名小公公上来接过应昌培几个带来的礼物,恭恭敬敬放到一旁的桌面上。
应昌培等奉上香茶的小公公退下,立即向吴景贤和朱道临通报:“江南世家门阀和各地粮商溃散了,他们连续上涨四十多天的高粮价,在我们几家连续不断的冲击下终于土崩瓦解,一泻千里。”
“我们过来之前,全城粮价已经落到每石1两5钱,次一级的粳米每石1两3钱,一次购买超过100石能在1两2钱的价位上成交,已经回到黄河水灾前的价位。”
“各大世家门阀虽然财大气粗,亏不了多少,但至少15家跟在各大门阀身后兴风作浪的粮商血本无归。”
“前几日我们几家在每石4两2钱和3两8钱的价位上,先后三次出售46万石,刨去工钱和运费,净赚77万两银子,如今各家正按照道临制定的计划,分期、分批、分人逐渐吃进一些中小粮商抛售的粮食。”
“张世叔有些拉不下面子,只能以购买军粮的名义,收下了江北王家的8万石粮食,此事做得很机密,不会引发粮价的波动。”
张德忠连忙出言解释:“我那姨父到家祖母面前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半天,还抽自己的脸,打得全是血,实在没办法,家祖母看不过眼发话了,我家只能悄悄帮他一把……”
“但是,家父已经明确警告他,虽然买下了他的8万石粮食,但粮食必须继续留在他和江南几家门阀共同租用的官仓里,事情结束才会调运,估计不会导致粮价波动……”
“家父特意让我们兄弟前来解释,道临,你可别生气啊!”
朱道临笑道摆摆手:“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可以说尘埃落定了,各大世家门阀和几个大粮商再死撑也没用,金陵民众家里已经不缺粮食了,各大门阀手里剩下的粮食估计70万石左右,若不随行就市就地售卖,只能继续压在手里。”
“整个江南除了70万以工代赈的灾民,谁也不缺粮食,我绝对不会买他们的一颗粮食,让他们继续囤积吧,嘿嘿!”
“要是他们运回去,运费加人工加损耗,至少亏损20%,更加要命的是秋粮马上下来了,湖广和淮南的秋粮也要运过来,到时候更没人买他们的粮食……他们唯一的出路便是卖给官府补仓。”
“要是官府敢不买回去填补亏空,看着吧,我定要到皇上面前告御状,请求皇上派几个公正廉明的钦差下来,核查大江南北各地官仓,到时候恐怕不是推出几个替死鬼能躲过去的。”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应昌培疑惑地说道:“就算能见到皇上,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种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官场积弊法不责众,难啊!”
朱道临自信地笑道:“要是我对皇上说:圣上,只要派出钦差下去查,查出多少亏损,我朱道临用银子补上多少窟窿,然后我再找温体仁温大人,告诉他只要愿意联手大干一场,我们支持他和他的人接管江北各府县,支持他的治国策略,今后彼此加深往来,相互提携,相互帮助,你说说看,皇上和朝中除东林党之外的其他势力愿不愿意?”
应昌培目瞪口呆,张家兄弟震惊不已,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毒计策,就连吴景贤也为之脊梁发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