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三、狼王之争
当顾玉成修炼三月后,长春会的派遣使(代表)终于到了公玉会。
公玉良特地为这位对自己来说身份特殊的派遣使接风洗尘,并提出要宴乐九日。
那派遣使竟然答应下来。
于是公玉会整整狂欢九日,恣意享受后,公玉良方带一队人,领着派遣使,向里丐帮进发。
刚上路,派遣使丰臣袖便问向公玉良“这里丐帮离湖关县远吗?”
公玉良心中一笑,故作为难的回道“是挺远。不过,或许远一点,也或许有好处吧?”
丰臣袖心领神会,冷笑一声“呵!一群乞丐,居地也偏,能有什么好处?!”
公玉良意会笑笑,也不辩解,反倒承认“还是派遣使说得对。”
行进半日,传送两次,终于入了那湖关县。
公玉良与那丰臣袖路过一处摊位,摊前已围满妖,都在欢声笑闹。
公玉会众人颇为疑惑,到底怎么回事,竟聚了如此多妖?
凑近俯耳去听,却竟听不到,实在是声音太过嘈杂。
这时,一对父女的话流入公玉良与那丰臣袖耳中。
“呐,台上的先生讲,东皇大妖神最疼爱的第三子在造反前,曾宴请两位将领整整九日夜——原因是东皇大妖神派使者探望,那第三子为了不暴露野心,便与将领狂欢九个日夜,使者见三弟子只知玩乐,误以为三弟子胸无大志,便回去复命了。
东皇大妖神也因此宽心,疏忽了对三弟子的监视。要不是向将军救围及时,险些让三弟子攻入那中都!——所以,咱们妖国有个说法,宴请他人九日,必定包藏祸心,或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妖父正耐心为女儿讲解,那丰臣袖却先没了耐心。
公玉良脸色也阴沉起来。
各摊各位,三教九流,现在都受里丐帮管辖。
面前这湖关县的评书,莫不是在讽刺自己?——公玉良心中大怒,然而转念一想,里丐帮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把妹妹嫁给丰臣袖做小妾?
这样想,公玉良便又止住怒。
公玉良看向丰臣袖,却见丰臣袖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于是连忙顺势问道“派遣使您是觉得这评书讲得不好吗?”
丰臣袖看一眼公玉良,骂道“无礼之民,竟在此地乱言妖神东皇的事!这里可不是中都郡!”
丰臣袖虽是卑劣小人,却也挑得在理。
妖国规定,任何夸赞东皇大神的评书、戏曲,都只能在中都郡举行。——这套旧习虽然已经过去太久,几乎已成了摆设,但丰臣袖若是上纲上线,却也算是站在规矩上。
公玉良心领神会,直接站起来,冲着人群大喊“谁让你们在这里非议妖神的!谁允许的?!评书的,把你那木疙瘩(醒木)、纸糊竹(扇子),都给我拿布盖上!”
乔文孙正讲得起兴,却没想到台下有妖来踢杵、砸饭碗,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乔文孙刚想说自己是乔文孙,随后便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在中都郡了。
乔文孙这边愣了片刻,那公玉良便挑剔了起来“怎么?妖国的规矩都不懂?”
台下众妖看着公玉会一个个飞扬跋扈,敢怒不敢言,纷纷散了开来——一部分是不想惹事,一部分却是去找县长府的侍卫了。
很快,便只留下台上一个乔文孙。
乔文孙刚要开口,公玉良便大喊道“他嘛的!兄弟们,把这个台拆了!让这家伙不懂规矩!”
公玉良一声令下,公玉会众妖如狼似虎直接扑向评书台,乔文孙见状完全不抵抗,拿起醒木便逃,要去找那宣声。
一阵烟尘躁动,片刻评书台便破烂垮掉。
这闹剧,兴也快,宁也快,薄野玟都未反应过来,那公玉会便收手扬长而去。
薄野玟在知晓是公玉会动的手后,也直接不打算追究。
现在的他,正心烦着呢。
公玉会一路向里丐帮行去。那宣声也在公玉会后追赶着。
乔文孙哭着向宣声抱怨公玉会的暴行,而宣声本就在为丢失顾玉成而烦躁,这时送上一批血脉,宣声可不会放过,于是便顺着血脉气息一路跟随。
宣声在远处紧咬着公玉会,原想到了荒野之地便动手,然而看到公玉良时,宣声便有了退却之心。
毕竟公玉良,可是凝鼎高手。
然而不等宣声退下,便看见远处迎来一队人马。
隔着太远,宣声看了许久,才看出那为首之人竟然是张寿洪。
宣声立刻消了退却之心,死盯张寿洪不放。
张寿洪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着,顺着直觉,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当自己心神交瘁后的幻觉。
躲在暗处的宣声却是吓得不轻,刚才那一瞬间,宣声甚至以为张寿洪看到了自己。
张寿洪带人迎上前,向丰臣袖做出举起玉佩的动作。
然而丰臣袖却看也不看,眼睛一扫,下巴一抬,便直接用脖子看人。
张寿洪颇为尴尬,勉强笑道“派遣使您来,张某未曾远迎,实在有过。”
这本是张寿洪的一句客套话,毕竟出了里丐帮来迎接了。
然而丰臣袖却直接顺势哼道“呦,您张爷还知道有错哇。”
张寿洪没反应过来——丰臣袖说的话实在出乎意料。
丰臣袖冷笑一声“看来张爷已经习惯了在这穷乡僻壤作威作福,当土司,啊不,当土皇帝了。连本派遣使叫的一声爷,都敢——受啊。张——爷!”丰臣袖特意将语调拖长,格外嘲讽张寿洪。
张寿洪的面色阴沉下来,他知道,眼前这派遣使恐怕是公玉良这头狼拉来的狈——这是要狼狈为奸啊。
张寿洪身后的武先生看不下去,那圆滚的脸与头已被怒气冲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
然而张寿洪毕竟有经历,竟忍了下来,直接拉住武先生,俯身道歉“张某疏忽了,张某怎么敢受派遣使大人的尊称,真是折煞小人了。”
公玉良在一旁看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张寿洪起身与公玉良对视,却不生气,只是笑笑。
丰臣袖见张寿洪忍下来,无处刁难下也只能冷哼一声,鼻孔朝向那张寿洪吩咐道“行了,张寿洪,带路吧。”
这时连文先生都有些看不下去。直呼人名,可是大无礼。但文先生见张寿洪始终没有明确表态,也就没有说什么。
众人向前行,宣声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很快,张寿洪便带着丰臣袖等人来到了里丐帮。
丰臣袖胡子下的嘴果然不愿闭死,再次出言嘲讽道“还真是不愧为丐帮啊,一片空阔,非常令人心情松散。”
张寿洪听出话外之意是在笑自己里丐帮又穷又无任何纪律。
这时张寿洪便不能忍让了,毕竟,丰臣袖现在贬低的可不单单是张寿洪一人,而是整个里丐帮。
张寿洪,不允许。
于是张寿洪绵里带针、柔中透刚地笑道“虽然散漫,却也是枝头梳理羽毛的鹰隼,看似悠哉放松,一声令下,便能精神抖擞,飞至而来。很是威风的!”
这一次,不等那丰臣袖说什么,张寿洪便率先开口呵道“乞儿们!来迎接派遣使了!”
这次,张寿洪没有加上“大人”一词。
在张寿洪眼里,丰臣袖,是个小人。
张寿洪一声呵,整个里丐帮都躁动起来,然而却不是互相推搡、前争后涌,却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汇集到张寿洪面前。
公玉良与丰臣袖见状,很是不屑,却也不挑不出什么来。
很快,众人便聚集到了一起。
每个人身上都披着米袋子,虽鹑衣百结,却个个精明干练。
张寿洪伸手一抽,抽出帅棍,众乞儿便立刻大喊道“恭迎派遣使大人!”
声音震的公玉良心惊。
看到众人同心同志的里丐帮后,公玉良也不由得庆幸,还好里丐帮并非武行,而且这一次,还有丰臣袖在。
里丐帮的躁动惊动了正在修炼的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以通灵玉问向那张寿洪“张爷,发生什么事了?整个里丐帮都齐齐抖了三抖。”
张寿洪自认顾玉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也不想顾玉成卷进来,于是直接吩咐道“给张爷待在屋子里,我不许你出来,你便待着,听到没有?——你那一身妖气,就别出来了,不会有事。”
顾玉成皱着眉,缓缓回了个好。
心里却想到“谁说我就不能有人族气息了?”
下一刻,顾玉成直接调动古灵力将自己的修为、容貌改换个模样,推门便走了出来。
警告过顾玉成后,张寿洪这才看向丰臣袖。
丰臣袖看着整装以待的里丐帮们,外强中干的装道“还行,马马虎虎。好了,带人去擂台,比比吧!”
张寿洪闻言点头,直接喊道“走!”领着众人便向擂台而去。
顾玉成迎着众人而来,见状连忙顺着大队伍移动。
在移动过程中,顾玉成找到了一名一袋米的弟子。
顾玉成谨慎地问道“哎,兄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弟子皱着眉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心里一紧,哀叹道“不会吧,一句话就说漏嘴了?直接被看穿了?”
那弟子直接说道“你小子身上连个袋子都没有,不会是……”
顾玉成顿时想到“完了完了,被看穿了。”
结果,那弟子却直接问道“你是新来的吧?没来得及入帮是吧?”
顾玉成连忙顺杆爬,用力点头“是、是、是!大哥说得太对了!”
那弟子顿时的意思起来“那是!我是谁!”
顾玉成看着那弟子得意模样,忍不住打断道“只是,大哥,咱们是在做什么啊?”
那弟子反应过来“嗐!公玉会不知天高地厚,来与我们抢席位!”
顾玉成试探着问道“长春会的席位?”
那弟子白了顾玉成一眼“不然呢?——这次比试,就是狼王之争,谁赢了,谁获得席位,做这一片的头狼!”说完,弟子得意的说道“走!去看看!”
顾玉成点点头,跟了上去。
三百八十四、狼狈为奸的……胜利
男弟子带着顾玉成与人群一同来到一座土擂台前。
这土擂台宽阔非常,便是用来跑马,也绰绰有余。仔细探知,还能感受到土擂台内蕴含的大量之气与灵力。
里丐帮弟子全部围在土擂台外,望着张寿洪。
张寿洪将公玉会之人与丰臣袖领到擂台旁,转身看向众人,待众人足够期待后,张寿洪这才上前开口“江流不同定湖异,白发鹤侠才少年。——咱们混江湖的,最讲忠义,最信实力,长春会席位,是狼王的!
只有驾驭群狼的王,才配镇守一方!长春会会长,是山君的——只有猛虎,才配指挥一个个狼王!今天,有人要来争咱狼王的位置,乞儿们,你们让吗?”
围在外的众弟子立刻大喊“不让!不让!”
张寿洪已经看出丰臣袖对里丐帮有所偏见,也看出公玉良与丰臣袖恐怕有什么关系。既如此,那还不如震慑一把公玉会与那丰臣袖,让自己也畅快、畅快!
丰臣袖与公玉良果然被这整齐而充满怒气的呵声惊到。
公玉良不自觉间便被眼前的场景惊慑住,心里不断感叹里丐帮作为最底层一类组织的凝聚力,想想也是,里丐帮在张寿洪手里发展了多少年了?……公玉良接触张寿洪时,张寿洪就是九米了。
这么多年来,里丐帮的情报网越来越大,大到恐怕已惊动了长春会……公玉良将妹妹嫁给丰臣袖,长春会不可能不知。
公玉良原本也只想在长春会找一个为自己说话的长老,没想到长春会直接将丰臣袖派来做派遣使,来监督这场决斗。
由此可见,张寿洪的情报网,撒得太广了。广到会长都开始害怕自己的鱼被他张寿洪捞走了。——在妖国,混江湖的人与妖,会把利益称为“鱼”。
想到这些,公玉良又放下心来。
这次的比赛规则本就对里丐帮不利,再加上丰臣袖在,里丐帮就是再怎么上下齐心,也断不开自己为里丐帮准备的金锁!
待所有里丐帮的弟子喊完,觉得落了面子的丰臣袖便生硬的哼道“哼哼!这狼王,是生死考验出来的,可不是嚎出来的!”
张寿洪一笑,点头称是“派遣使大人说得对,不过毕竟都是长春会的兄弟,这次比赛,就不用生死斗了吧?”
丰臣袖皱着眉头,看向公玉良,公玉良不等回答,便感觉汗毛倒竖,扭头一看,张寿洪正阴森森看着自己呢。
公玉良连连摇头——开玩笑,自己说不定还要与张寿洪比上一场呢,如果生死斗,张老儿可是拿捏他生死的,公玉良怎么可能生死斗?
丰臣袖见状皱着眉,心里骂道“窝囊!怂包!”,旋即摆着一张臭脸说道“既然是兄弟,那自然没必要生死斗——张寿洪你也太紧张了吧?”
张寿洪这次却不称是,只是点点头,转身再看向自家众人,扯嗓子大喊道“乞儿们,规矩都懂了吗?!”
“懂!”一声怒吼喷出,在场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起来——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
这时丰臣袖却站了出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吩咐道“比赛的顺序呢,先是长老比,再是弟子比,最后呢,由二位比。”
张寿洪闻言心中一紧。
双方的弟子,属实是公玉会胜一筹。
至于长老,也是公玉会胜利的可能性较大。
丰臣袖这要帮公玉会直接拿下里丐帮。
这个顺序,非常耐人琢磨。——不先令公玉会稳赢的弟子出场,里丐帮也挑不得什么。
可就算长老赢了,第二场弟子输掉后,张寿洪依旧会有压力,毕竟,丰臣袖,已经明摆着是站在公玉良一边,张寿洪就算实力更强,也难以做到心如古井无波,对战,很看重心态的。
丰臣袖看向略显紧张的张寿洪,得意的斜挑眼“怎么?张寿……”
张寿洪连忙应道“就听派遣使大人的!”——这时候可不能退让,气势,不能泄。
丰臣袖与公玉良交换眼神,一笑。
这时台下的一些个里丐帮弟子与长老,也觉出这场比试有些不对味儿了。
顾玉成身旁的那名弟子咋舌道“我怎么觉得,这瘦如猴的派遣使,有点偏心啊?始终直呼咱张爷大名不说,连这顺序都令公玉会得意不已啊。——你说是吧,小老弟?”弟子转头问向顾玉成。
顾玉成沉思片刻点点头“看来,在争夺狼王的决斗中,有人请了狈。”
弟子疑惑地问道“啥叫‘请了狈’?”
顾玉成回道“狼狈为奸。”
那弟子连忙“嗷!嗷!嗷!”的叫起来“这个我知道,这个我是知道的!是个成语嘞。”说着,又看向台上。
这时,里丐帮与公玉会分别派出长老。
文武先生互看一眼,文先生便要先上擂台。
然而公玉良却发话了“公玉常闻里丐帮文武先生的‘通气’功法非凡了得,这一次我们公玉会也有一队使刀长老,同样是修双人功法,不如,一次性令四人比较一下,一局定乾坤?”
单人对决变成双人,一局决胜负。
公玉良的提议令张寿洪颇为惊讶。——文武先生的本事,公玉良是知道的,然而明知鼎沉,偏问鼎重,不是傻,就是有实力。
公玉良,不是蠢驴。
但张寿洪虽搞不懂公玉良剑匣里装的什么剑,却也对文武先生足够信任,于是看向文武先生,二位先生点头后,张寿洪也同意道“好!既然公玉长老如此提议,那我们就一局定乾坤!”
顾玉成身边的弟子连忙抓着顾玉成喊道“文武先生!是文武先生!而且是一起上。小子,这回咱们长见识了。赚翻了!”
顾玉成期待地看向擂台,放开古灵力,仔细感知起来。
文武先生走上台,片刻后公玉会才有两人带刀而出。
公玉会的长老一出场,顾玉成便感到一股刺心的气。——修炼气之后,顾玉成对气的感知在古灵力加持下,越发精准。
顾玉成不由得看向两名带刀长老的刀。
只见那刀刃薄且刃弧大,刃尖带弧而不求切线。
刀身如月,风过轻鸣、尘落不沾!刀柄还刻着字,顾玉成凝目望去,心中猛然一跳。
那刀上,竟刻着一个字。一个“戚”字!——这两把刀,乃是大名鼎鼎的戚家刀!戚继光将军及其将士们的灭鬼之刃!攘外之刀!
不是所有的戚家刀,都配刻“戚”字。
此刀一出,就连文武先生都吸了一口气,不是惊慌之气,而是那敬佩之气!
两名公玉会长老冷笑道“蒋工仁、蒋工义二兄弟,在此见过文武长老!”
武先生眯着眼,笑笑“好刀。”
文先生也点点头“蒋氏兄弟…?”
靠前站的大哥蒋工仁率先答道“祖上,曾参加过戚将军的攘外军!”
文武先生闻言笑道“怪不得,还不得。”
武先生竟直接说道“来,这把你们只管使刀,受伤了也没事!”
蒋工仁顿时有些恼火“武长老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武先生闻言大笑起来“不,全力以赴,才是最尊重的!”
说着,武先生一把扯开黑袍,整个身体膨胀起来,原本的肥躯竟全全转变为肌肉。
武先生的身高,更是再高了半丈。
一时间,竟直接遮住小半擂台。
顾玉成看着武先生,呢喃道“这么庞大而均衡的气,这还打什么?那蒋氏兄弟,能赢?”
身旁弟子却摇摇头“不,这就是通气!你且看那文先生。”
顾玉成被提醒,连忙看向文先生。
只见文先生此时未脱去白袍,然而瘦弱的身子,却更加瘦弱。
文先生的面前,只浮着武先生丢出的黑袍。
顾玉成恍然“好!好厉害!这是,这是把一身的气与灵力,都交给了武先生!”
身旁弟子缓缓点头“是的。这可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白银变黄金——实质性的改变。武先生此刻的实力,起码拔高几个境界!”
顾玉成却皱眉问道“可是,文先生现在,很虚弱啊——武先生还要保护文先生……”
弟子摆摆手“凝鼎境一星之差,就是天地之差。原本应是境界相同,然而现在武先生实力强提一两个境界,这对兄弟长老想要突破武先生,可不容易,而且,你以为那黑袍是做什么的?”
顾玉成一看,便发现挡在文先生前的黑袍,竟也带着灵力与气。
自从学了后天之气的功法,顾玉成现在看什么,都能感受到气。端的是玄之又玄。
两兄弟单手握住彼此之刀,直接抽出,双手接握,以身催刀,冲向文先生。
然而武先生直接放出领域挡在蒋氏兄弟面前。
蒋氏兄弟不得不将领域展开,附着至刀身,催刀砍向武先生。
武先生也直接与蒋氏兄弟对抗起来,手中悬着那不知材料的碗,直接与蒋氏兄弟对砸。
蒋氏兄弟进攻必有劈、砍,躲闪主要依靠左右腾挪,防则格挡。
招式流转无滞,一时间擂台上鸣声激昂,光影交错,台下众人看的是眼花缭乱。
顾玉成在这疯狂的战斗中,感受到了气与灵力的配合。心中的渴求感被不断填满。
很快,蒋氏兄弟猛然退下,显然力有不支。
两兄弟一人置刀身体右下方,一人将刀横斜右膝前,谨慎地盯着武先生。
武先生举起右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竟被切开一个正常人小拇指长短的伤口。
武先生也不得不赞叹道“如果再拖下去,恐怕,你们两个真的能重伤我啊。”
蒋工仁却阴险的笑起来“或许吧…或许。”
顾玉成看着蒋工仁与蒋工义身上的气有些改变。连那戚家刀似乎也有些抗拒蒋氏兄弟的改变。
觉察到事情不对,顾玉成连忙以古灵力窥测武先生的伤口。
然而顾玉成什么都没看清。
不待顾玉成进一步观测,武先生便已经与蒋氏二兄弟再次对抗起来。
武先生在那文先生的灵力与气增强下,很快便把那蒋氏兄弟压着打。
台下的弟子们纷纷叫好,都以为是稳赢了。
台上的张寿洪与公玉良却不如此认为。
实在是武先生打的太狠,未必能持久下去。
然而顾玉成却看出了更多,也逐渐看清最关键的一点……
三百八十五、宫武毒
气如烟尘,以朦胧、玄幻的方式游动、浮荡着,在灵力的波动下,如水泛波,模糊而多变起来。
想要探究自身与天地间灵力的联系,已经非常不容易,还要再探知随灵力而不断变化的气,则更加困难。
顾玉成倚仗古灵力,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终于看清一点,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蒋氏兄弟的刀上,有毒!——这是顾玉成的推测。
长久的观察过程中,顾玉成一直在拼命调动古灵力,古灵力也被不断压缩、精炼,整个古灵力就如同一把将要熔炼成铁水的剑,谁也不知道,它最后的形状……
直到某一刻,某一瞬间,古灵力被压缩到极致,突破了一层无形而真实的限制后,开始飞快地坍塌、缩小,崩溃、细散,在顾玉成还未反应过来时,古灵力彻底渗透到顾玉成的灵魂与灵海中。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的感知力被放大到一种恐怖的地步。
一切的灵力与所有的气,都在顾玉成面前扩大、放慢。它们如同深海的鱼,被暴露在阳光之下,每一个隐秘的鳞片,都被细细看清。
而那阳光,便是古灵力。
顾玉成可以清楚地看到,蒋氏兄弟刀刃上的气,沾染着另一种不同的气,而这种气正在不断影响武先生身上的气与灵力!——这时的顾玉成,清楚知晓自己又掌握了古灵力的一种运用方法。
然而顾玉成来不及欢喜,连忙将注意力放到擂台上。
刀刃上的气,每与武先生触碰后,武先生身上的气与灵力便会莫名滞缓一刹那。
这一刹那,便是气落在武先生身上又消失不见的过程。
就如同极为细小的风穿过树梢,只会抖动得非常细微。
常人,根本看不到这抖动,也看不到这刀刃上的气。
连那张寿洪都因为过度专注与战斗本身,而未发觉刀刃上的气。
顾玉成更看到,每当蒋氏兄弟的刀砍破武先生肌肤后,那细小而微渺的气,就会彻底钻进武先生的灵海,如同一滴滴墨水,在逐渐将整个灵海染黑。
顾玉成推测,这就是毒!这是一种特殊的毒!
或者说,刀刃上涂抹的毒所露出的气,被顾玉成看破了!
然而,不等顾玉成开口,一阵眩晕感便猛地袭击顾玉成整个灵海与灵魂。
原来,古灵力在这一刻,从顾玉成的身体与灵魂中退出。
顾玉成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那种无微不查的状态下,透支了太多灵力与精神。
现在的顾玉成浑身无力,整个人一头倒下去。
顾玉成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如同被海水裹挟得浮木一般,失去了控制。现在的顾玉成,连说话的力气竟也没有。
顾玉成在心里感叹道“果然……能窥测凝鼎境战斗的古灵力,要消耗得太多,仅仅是一小段时间,便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将我全身修为掏空……这时候,别说地之境界,怕是一个小娃娃来,也比我有力气……”
“该死!说不出话来!灵力,灵力也,没有……”顾玉成倒在地上挣扎着。
还好,一旁的弟子看到顾玉成状态后,连忙蹲下,将顾玉成扶起“我去,小子,你这是怎么了,一副病恹恹样子——连灵力都枯竭了?!”
顾玉成艰难的活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弟子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只能无奈的放弃,将注意力转回擂台上的战斗。
顾玉成见状知道,武先生恐怕要输了。这场比赛,恐怕是公玉会胜利……
顾玉成徒劳挣扎着,最后只能无奈地将视线转移到擂台上。
此时,武先生已经逐渐将蒋氏兄弟逼到绝路,看似马上就要赢了。
然而张寿洪却看到了武先生的疲软。
此时的武先生,已经渐渐没了进攻的强势。
张寿洪的心高悬着,只希望武先生能在通气法衰竭前,打败蒋氏兄弟,不然,里丐帮可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武先生也知道张寿洪的担心,只是,武先生他自己,逐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武先生渐渐发现,自己的气息,混乱了起来,灵海也越来越干枯,但,不应该,至少灵海的灵力不应该这么快的枯竭。
武先生开始大口呼吸起来,他的气息一乱,文先生便察觉出不对劲。
可到底错在哪里,一时间,文先生竟同样反应不过来……
顾玉成看着不再狼狈的蒋氏兄弟与外强中干的武先生,知道,这场比赛,胜负已分。
同样紧张的公玉良在觉察到武先生的颓势后,心里也不禁提防起蒋氏兄弟。
蒋氏兄弟的毒,公玉良是知道的。
只不过蒋氏兄弟一直不与公玉良讲清楚关于毒的一切,因此公玉良对长老间的对决,也是没有把握的。
不过现在,公玉良有了把握。也知晓了蒋氏兄弟毒的恐怖。
武先生已经将蒋氏兄弟逼到比赛边缘,里丐帮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提前欢呼。
然而下一刻,蒋氏兄弟直接上前,竟反击起来。
可以看出,蒋氏兄弟其实也有很大的消耗,动作略显凌乱起来。
然而,武先生的防御却更加得糟糕,如同醉酒的狗走在海岸线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跌入海水中。
文先生睁开眼睛,断了通气法,看向武先生,皱着眉头想不明白武先生为何会如此笨拙——这根本不像一个灵力衰竭的人,反倒像是醉酒的人,不,更像是有气力却使不出。
此时的武先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蒋氏兄弟,一清二楚。
刀刃上的毒,乃是祖上从海外鬼倭手里得来的,这种毒最大特点就是毒发快,但会散,散的也快。
专门用来决斗取胜。
寻常人即便意识到不对劲,等到落败后,体内的毒也消散了大半,自然也就不可能找到任何问题。
这就是此毒阴险之处,比杀人毒还险恶,不仅要攫取胜利果实,还要保住名声,营造出一个光明磊落。
实则,假仁假义。
这种毒,倭鬼那里叫做:“宫武毒”——传闻是那里一名叫织田六的将军所发扬光大。
蒋氏兄弟现在仗着武先生身中宫武毒,步步紧逼。
文先生见状也只得出手,救下武先生。
武先生的身子一下颓缩起来,变回原本大小,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蒋氏兄弟却不缓歇,继续紧逼。
文先生一边带着武先生退让,一边感知着武先生的状态,再感受一番自己虚弱的身子,无奈地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见状,点点头,站起来要认输。
文先生却率先开口“这场比试,是我二人输了。”——服软,也要他文先生来。
文先生话一出,全场哗然。
蒋氏兄弟则是缓了一口气。
若是文武先生不认输,想要拼命的话,蒋氏兄弟多少也有些为难。
在全场的骚乱声中,文武先生扶着武先生走下擂台。
此时的张寿洪整个人也心慌起来。
文武先生的失败,太突然了。
蒋氏兄弟虽然狼狈,但明显仍有余力,这与张寿洪想的颇有出入。
文武先生就算略逊一筹,也不应该败得如此快啊。
丰臣袖趁着张寿洪心慌、里丐帮骚动,立刻清嗓子呵斥道“安静!安静!——这一场比试,是公玉会的胜利,记一分。”
整个里丐帮都有些颓靡。
搀扶顾玉成的弟子摇晃着顾玉成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武先生…武先生这,这输得也太快了!”
公玉会看着乱作一团的里丐帮,直接放声冲着张寿洪大喊道“寿洪长老,我们公玉会身为武行,算是险胜了!险胜!”
整个公玉会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张寿洪看着公玉良那得意的脸,面色阴沉下来。
公玉良的话完全是嘲讽。
里丐帮的气势更加颓靡起来。毕竟,自家门口丢脸面,更让人羞愧。
这时顾玉成终于有了些许力气,费力地拽了拽搀扶自己的弟子。
那弟子失了神,完全没有反应。
顾玉成见状只能等待。
公玉良缓缓来到张寿洪面前,装出惋惜模样,虚假地哀叹道“哎呀呀,这可真是,可惜啊。
武行就是武行,练武的公玉会,真是在各方面都略胜里丐帮一筹啊。哦,险胜!险胜!——本来呢,我还想与寿洪长老一较高下,没想到,就要这么赢了。”
公玉良看向张寿洪“我呀,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
张寿洪不去看公玉良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公玉良摁在地上拖入溷厕淹死。
张寿洪不明白,本应是一场难分高下的伯仲之争,为何会变成眼前这种突然崩溃的败局?
而且蒋氏兄弟的打法现在看来也很怪异。
通气法的弱点在文先生,蒋氏兄弟不选择突破武先生去攻击文先生,偏与武先生硬抗,实在太过鲁莽。
可偏偏还赢了?——蒋氏兄弟怎么敢保证,他们能扛住?
张寿洪想不通。
丰臣袖也不给张寿洪想通的机会,直接上前喊道“既然如此,那就进行第二项比试,弟子之间的比试!”
公玉良这时看着略有丧气的里丐帮弟子,竟鼓励道“各位不要伤心,说不定,还是能赢的!”
张寿洪强忍着恶心看向公玉良那充满得意神情的脸。
谁知公玉良竟直接喊道“这样吧!弟子之间的比赛,也不需三局两胜,我们只派一名天才弟子,你们的三名弟子,轮番上来,只要谁能打败我公玉会的天才少年,那就算胜利!——你说行吧?寿洪长老?”
张寿洪尚未开口,整个里丐帮便暴怒起来。
要知道,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公玉会的少年连战三场,而且不休息。
实在太过狂妄了!
三百八十六、天才柴桂子
公玉良的话激起整个里丐帮弟子的怒火,然而张寿洪却不愤怒,只是冷冷地看向丰臣袖。
丰臣袖才是派遣使,规矩还是要他来定的。
丰臣袖与张寿洪一对视,便冷笑道“既然如此,便按照公玉良的话来吧。”
张寿洪冷哼一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里丐帮众弟子立刻看向公玉会,公玉会的长老又看向自家那三个弟子。
一人犹豫不决,正挣扎着。另一人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显然,这两个弟子都没做好准备。
最后的那名弟子昂首踏步,缓缓来到擂台上。
里丐帮众弟子立刻将愤怒转到这名面色如常、波澜不惊的天才上。
张寿洪看着台上立如青烟、姿若碧玉的男子,仔细打量许久,感知到男子浑身灵力充沛、气盈不虚后,叹问道“这就是公玉会扬名已久的天才——柴桂子?”
公玉良异常得意“自然!此子天资非凡,未来成就,必不啻于我!”
张寿洪颇感心烦意乱,于是直接冷哼道“你?——公玉会倒真是后继有人了……”
公玉良心情大好,也不与张寿洪争执,只是问道“不知寿洪长老打算派哪名弟子呢?”
张寿洪紧皱眉头,一时间下不定注意。
这时顾玉成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总算能说话了,又费尽力气取出三生戒内的灵玉为自己补充灵力。
搀扶着顾玉成的弟子察觉到顾玉成状态好转,连忙感慨道“小老弟,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顾玉成摇摇头,接着问道“我倒不要紧,只是这里丐帮怎么突然垂靡起来?”
那弟子闻言,无奈叹气解释道“你才加入里丐帮,你不了解江湖。——各行各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必定会形成组织。无数个组织,汇聚成江湖。
而又因为每个组织都是由一个最初始行业发展起来的原因,每个组织都有它不同的擅长点。
里丐帮擅于情报,因此培养弟子主要偏向求生之法,后期将要成为长老时,才会详细传授关于战斗的一切。
公玉会就不同了,人家本就是武行起身,是尖挂子,教授弟子时就很注重战斗。
两家本是不分轩轾,但若单论弟子,却是公玉会更强……”
顾玉成闻言,眉头紧皱。
这么说,里丐帮已经未战先败?
顾玉成看向台上,只见那柴桂子越来越得意,最后竟开口对张寿洪说道“张长老,若是实在找不出可用之才,便仔细找三名弟子与我战斗吧。毕竟,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啊!”
听到这话,公玉会的长老们都大笑起来,就连丰臣袖都笑得合不拢嘴。
里丐帮再次沸腾起来,开始有人争先恐后地爬上擂台。
然而还不等众弟子爬到擂台,张寿洪便发话了“都干什么?像一群鸭子一样没头没脑?——在抢食吗?啊!”
张寿洪一呵斥,整个里丐帮便安静了下来。
张寿洪直接指着一名弟子喊道“夏侯牙,你去和柴师弟较量较量。记住,不要像鱼一样贪吃,肚皮一鼓,就不要再吃——量力而行。”
张寿洪没有一怒之下顺了柴桂子的激将法。
一来,张寿洪放不下这个脸。
让自家三名弟子去对抗人家一名天才,赢了,也胜之不武、脸上无光。
二来,丰臣袖没有出言同意柴桂子的要求,一旦赢了,丰臣袖却不承认,这岂不是教人嘲笑?还不如派一名可靠的弟子去试探柴桂子底细。
一名背着三个米袋的弟子立刻点头,收了米袋便来到擂台上。
柴桂子看着颇为羸弱的夏侯牙笑道“夏侯师弟如此羸弱,想来尚未吃饭吧?”
夏侯牙皱着眉“柴师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柴桂子闻言笑道“没有意思,单单害怕夏侯师弟战到一半肚皮痛,饿了,没气力。”
夏侯牙闻言咬紧牙,冷哼道“这就不劳柴师兄费心了!”
说罢,夏侯牙取出两把弯刀,冲向柴桂子。
柴桂子见状并不慌张,木灵力伸展,在擂台上不断蔓延,飞快地占领整个擂台。
夏侯牙仔细感知后,决定射人先射马,不理会木灵力,直取柴桂子。
于是夏侯牙不断闪避着木灵力,很快便来到柴桂子面前,一刀斜劈向柴桂子。
柴桂子眼神忽明,下一刻整个擂台上的木灵力急速收缩,冲向夏侯牙。
夏侯牙早有准备,顺势将身子斜着旋转起来,金灵力不断切割着涌来的木灵力,同时不断向柴桂子进攻。
柴桂子却不躲避,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夏侯牙的刀砍向自己。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柴桂子的举动。
顾玉成则专心恢复着自己的灵力。
这一次古灵力无微不查的状态对顾玉成的消耗实在是太大,连顾玉成都后怕起来。
当刀将要落在柴桂子的脸上时,柴桂子眼眸突然显现出一个金色十字。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如同桂花一样的十字在木灵力上显现出来,最后所有灵力都转换为十字。
无数的金色十字在一瞬间化作齑粉纷飞开来,如同整个明月映落在轻云之上。
夏侯牙见状连忙聚集金灵力防御。
然而这样的景象,却对灵力没有任何作用。
也就是说,柴桂子的金色烟霞,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些金色烟霞落到夏侯牙面前便消失不见了。
所有都疑惑地感受着柴桂子的十字。
夏侯牙见状,直接拼尽全力,一刀砍在柴桂子身上。
然而夏侯牙的举动却激起一片哗然。
众人只看到,夏侯牙用尽全力,朝着柴桂子身旁疯狂砍下一刀。
明明差着一个身位,夏侯牙却依旧在执拗的进攻。
所有人都看呆了。
公玉会却习以为常的轻松、惬意的笑起来,柴桂子也是趁机以木灵力困住了那夏侯牙。
这时,夏侯牙停下进攻,握着双刀,疑惑地看着面前。
“为什么?没有人。”夏侯牙看着面前的空白,不知所措。
这时,柴桂子说话了“不用找了,你刚才中了我的‘桂花谷’。”
夏侯牙看着自己身上缠着的木灵力,颇为紧张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桂子笑道“我的母亲是一名红馆人,她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之所以叫柴桂子,便是因为母亲在梦到柴木生桂花后,才得知怀了我。
因此,我才会有柴桂子这一名字。——而我出生那一天,我的母亲亲眼看到我身上莫名生出一片片桂花。
而在我不断修炼的过程中,我逐渐领悟了‘桂花谷’,这使我越发确信,我就是上天的宠儿!”
夏侯牙略显狼狈地尝试挣脱,一边挣脱一边喊道“自大的家伙!”
柴桂子闻言毫不生气,反而笑道“我能操纵桂花之气,或者说,我能将气凝化为色泽金黄的十字形状,如同桂花。——这些气,没有攻击性,然而沾染太多后,就会不自觉间,产生幻觉……而这,就是我的‘桂花谷’。”
夏侯牙冷静下来“确实…我确实中了幻觉,不过,想必你这幻觉并不持久吧。毕竟,我是自己醒过来的!”
柴桂子一惊,颇为欢喜地承认道“你也不简单啊,竟然能觉察到这一点。”
夏侯牙冷笑道“我还真是要感谢你,竟然直接将你的杀手锏告知与我。
现在只要我注意,就行了!而你的木灵力,是困不住我的!”
柴桂子闻言摇摇头,笑道“金克木?——但很抱歉,我的灵力,可并非单纯的木灵力!”
夏侯牙不以为意,鼓动金灵力便要挣脱,然而金灵力却不断的暗淡起来。
是被吸收了。
夏侯牙见状有些不相信,再次尝试。——结果却毫未改变。
夏侯牙有些慌张“这!这是怎么回事?!”
柴桂子冷笑道“木之果实,滋养走兽。所以很多人就以为,木灵力,只有滋养他人的作用……”
“错了,代表生命力的木灵力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掠夺成性的怪物——换句话说,生命的本质,就是掠夺。只不过是轻重不同罢了。”柴桂子缓缓走向夏侯牙,伸手控制木灵力,直接缠住夏侯牙的双手。
柴桂子笑吟吟地看着夏侯牙“一片土地,会荒芜,不单单是因为没有树木滋养、牢固土壤。
也或许是因为树木需要的养分,太多了……当我将桂花谷与我的木灵力结合后,我发现,带有补给性质的木灵力,竟能够不断吸收他人灵力。我立刻领域到了木灵力的另一种状态——掠夺。”
“这就是我的木灵力,桂木之灵。”柴桂子笑着解释道“只要被缠上,哪怕灵力属性不同,也会被不断吸收……只不过效率不同罢了。”柴桂子一伸手“好了,你也该下去了。”
下一刻,木灵力开始疯狂吸收夏侯牙的灵力。
夏侯牙想要抗拒,可越是调动灵力,流失的灵力便越多。
夏侯牙彻底慌了。开始毫无理智的挣扎起来。
然而这一切在柴桂子眼前,只是困兽犹斗、山穷水尽罢了。
很快,夏侯牙的灵海便被抽干,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倒下。
柴桂子一伸手,直接将夏侯牙扔下擂台。
一阵烟尘掀起,夏侯牙的失败狠狠砸在里丐帮弟子心中,所有人的心,都震颤起来。
张寿洪看着柴桂子,整个人微微颤抖“这、这?”
公玉良得意地说道“张兄,你也很惊讶吧?——是的,当初我收下柴桂子这孩子时,我的惊讶不比你少。
这孩子,竟有控制先天之气的能力,并且,有着属于他的先天之气。
与血脉的差距,也仅仅是无法传承给后代罢了。——不过,也算是只属于他的血脉了。而且,当他阴阳境时,他不仅仅会形成血脉,而且远超常人!”
“这孩子…前途无量……”公玉良得意地说道“看吧,这就是天才!”
张寿洪沉默了。
这一次公玉良的话并不欠揍,虽然依旧得瑟,但不可否认的是,柴桂子,确确实实,是一个天才,大天才!
就连丰臣袖也向柴桂子投向欣赏的目光。
有了柴桂子,公玉会三代之内必定会崛起啊!
丰臣袖看公玉良的眼神都带上了几许尊敬。
这时,柴桂子看向里丐帮,淡淡笑道“我说过,不如三人一起上。
诸葛武侯能七擒孟获,连胜七场,难道我连三个人也斗不过?——你们可以再挑三个人,与我较量。”
顾玉成看着柴桂子意气风发的模样,笑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当年,也曾有一个叫张之林的天才……
他的放纵轻狂,毫不亚于这柴桂子。
只是,他的磊落豪迈,却不是这柴桂子能比的,今天,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天才…”
三百八十七、平生仗剑入云去
里丐帮的弟子,全咬牙切齿着。
然而真要做什么,却又只能咬牙、切齿。——实在是这柴桂子太过妖孽,最终理性打败了冲动。
其实,还是因为打不过。
柴桂子见整个里丐帮都敢怒不敢言,愈发得意“久闻里丐帮大名,今日一见,却只觉大而不实。——太让弟子失望了。”说完,便恍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在柴桂子的笑声中,顾玉成将已经被炼化、吸收成渣滓的灵玉松开,任由它自由地砸在地面上。
接着,恢复大半体力的顾玉成,从身旁弟子的搀扶中,挣扎着站起,抬腿便要上前。
顾玉成还未来得及踏出第二步,便被身旁弟子拉住“哎我,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不要冲动啊。”
顾玉成理所当然的回道“不,我没有冲动,我要上去教训他。”
那弟子一副看着白痴的模样打量顾玉成“老弟,你没看见?三袋米的夏侯牙都被踢下来。四袋米可就是长老了!——你连入帮仪式都没有进行,肩上一个米袋子都没有,你凑什么热闹?”
顾玉成闻言不以为意,摆摆手“放心,按照妖国的说法,我现在可是天才。”
那弟子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拽住顾玉成便不松手“老弟,你听哥一句劝!这冰太滑、水太深,你站不稳、探不清的!”
顾玉成一笑,运转体内后天之气,巧妙滑开弟子的手,大步踏上前。
那弟子先是呆愣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连忙慌张的大叫“老弟!老弟!”
声音划破脆弱的寂静,众人都看向那弟子。
弟子知道自己莽撞了,连忙闭嘴,担忧地看向顾玉成。
众人顺着弟子目光,看向顾玉成。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总觉得莫名熟悉,尤其是那双金瞳。
思索片刻,张寿洪调动自身之气刺激灵魂,再去感受顾玉成,立刻便看穿顾玉成的伪装。
张寿洪惊讶万分地看着顾玉成,传音问道“你?!”
顾玉成点点头“前辈,正是我——顾玉成。”
张寿洪倒吸一口气“你怎么又、又是变成了人?”
顾玉成颇为无奈,他一直都是人啊,但也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真的有一门可以改变气息与容貌的功法。”
张寿洪一时不知该羞愧自己不信吕蒙读书的短视与固执,还是惊讶于顾玉成的手段繁杂,整个呆立原地。
直到公玉良开口戏言“怎么?张兄就派一个悟道一星的小子,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张寿洪反应过来,想要开口制止顾玉成。
顾玉成却率先传音安慰道“前辈勿慌,这柴桂子确实了得,不过,他有他的张良策,我也有我的过墙梯。
既然他已经自大的将自身一切悉数道明,那在这场交战中,他就已经属于劣势——毕竟,他根本不了解我。若是两军对垒,庙算上,已是我胜。
何不让我一试?”
张寿洪闻言,知道顾玉成是想打柴桂子个措手不及,然而心底多少有些怀疑与顾虑。
毕竟纸上谈兵容易,三军统帅难成。
不等张寿洪下定决断,顾玉成已经走上擂台。
张寿洪见状心一横,孤注一掷,打算做一把赌徒。
就赌顾玉成能叫眼前死灰的局面复燃。
柴桂子看着顾玉成,没有丝毫嘲笑,反而露出了不满、甚至是愤怒的神情。
柴桂子直接开口呵斥道“小子!你是在羞辱我不成?你一个悟道一星与我战斗,便是赢了,我也不会畅快!”
顾玉成看着柴桂子,摆摆手笑道“手底下见真章,你怎敢肯定能拿我下去?”
柴桂子闻言冷笑“台上的一切,都反映在台下。
夏侯牙来时,身后的弟子们还抱有期待。
而你上来,你看看你身后有几个人不慌张?”
顾玉成闻言,也不回头。
莫说身后弟子,便是台上的张寿洪心里都拿不准。
顾玉成怎会不知这一点。
这时候台下弟子们慢慢聚到那名弟子身旁,问道“大杞?”
大杞身子一抖,配上笑“哦——哈哈,怎、怎么了?”
一股怨气冲到大杞面前,众人纷纷抱怨起来“大杞你认识这个人?”
“这人谁啊?——悟道一星啊。”、“你也不拦着点儿,大杞。”
眼看众人的怨气要将大杞淹没,张寿洪适时咳嗽一声,众人立刻惊醒过来,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却不看弟子,只是看着擂台,众弟子也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擂台上。
台下的骚乱平息后,文武先生缓缓来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上前出手去扶,文先生却直接躬身请罪“是我二人拖累了里丐帮。”
张寿洪连连否认“二位先生已经尽全心全力,怎能算是拖累。”
公玉良看着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和睦相处的场景,心里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惺惺作态!”
文武先生愧疚地来到张寿洪面前,张寿洪暗暗传音道“二位先生的比试,颇有疑窦…”
文先生看一眼身旁盘膝恢复的武先生,回道“确实。现在想想,可疑之处,真的很多——且先不提我二人的事情,这弟子间的比赛…?”
张寿洪再次传音回道“并无把握。”
文先生点点头,看向顾玉成,又问道“这个小子,是大人领回来的吧?”
张寿洪叹息须臾,承认道“确实是。”
文先生眼神几番闪烁,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开口说道“大人劳心了。”
张寿洪也开口叹息“给这小子一次机会吧。”
文先生苦笑“这是当然。我们一直都理解大人您。”
张寿洪颇感欣慰。
二人一同看向擂台。
柴桂子一直没有动手,只是不断地释放灵力,压向顾玉成。
顾玉成却一脸安逸。
片刻,柴桂子眉头皱起,仔细打量顾玉成“你倒也有几分本事。至少心性上,在你这个年纪,很难得了。”
顾玉成并不答话,直接冲向柴桂子。
柴桂子感到被冒犯,冷哼道“小子!你偏来吃苦头,我就让你吃个够!”
柴桂子一挥手,擂台上的木灵力立刻扑簌簌地落下,化作一片金黄桂花,直接吞没、席卷顾玉成。
黄金之雨洒落不绝,如泡沫般接触到顾玉成便破碎。
这只是表象。
当顾玉成亲自接触这些桂花之气后,顾玉成便明白,那些消失的花,并非真的消失,而是直接落到了灵魂上。
气,不单单能影响灵力,同样也能影响灵魂。
顾玉成在这一刹那开始思考古灵力与气的关联。
很快,花海散去,独留顾玉成立在原地,丝毫不动,正思考着古灵力与气的关系。
柴桂子看着顾玉成呆滞模样,大步上前“你真的让我很不畅快,作为惩罚,我要断了你的双臂!”
台下里丐帮弟子心中一紧,虽埋怨顾玉成的鲁莽,可毕竟是自家兄弟啊。
就连台上的张寿洪都感到了紧张。
因为桂花谷并不能长久控制,因此张寿洪也无法确信,现在的顾玉成是不受影响?还是依旧停留在桂花谷的幻觉中?
柴桂子来到顾玉成面前,一手搭在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依旧没有反应,柴桂子见状格外恼火“没有本事,还来招惹我!”说着便要卸下顾玉成一条臂膀。
顾玉成这时突然伸手抓住柴桂子的手“话再说回来…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要去想了。至于你……”
顾玉成看向柴桂子。
柴桂子一愣,看着眼神清明的顾玉成,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醒着?”
顾玉成金色瞳孔中掠过一片赤色,紧接着,抓住柴桂子的手便冒出融天锻来。
柴桂子来不及惊讶于顾玉成为何不受幻觉影响,嘲笑道“异火?可惜你的境界太低了。”
顾玉成看着柴桂子“可惜的是你。太晚了。”
柴桂子闻言不以为意“我只要以灵力去除你的异火就可以。虽然麻烦。但,你我毕竟差了三个境界。”
说罢,柴桂子便驱使桂木灵去扑灭异火。
可惜,这异火叫融天锻。
那融天锻一爬上柴桂子的衣服便直接灼进柴桂子肌肤上,柴桂子吃痛下,急忙调动木灵力。
然而木灵力在融天锻的面前竟显得格外无力。
灵力直接被融天锻熔炼、吸收了。
一时间,火势更涨。
柴桂子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你!你的异火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的异火,确实不能无视修为差距,但只要在修士肉体上燃烧,便相当于不灭之火。
哪怕修为再高,依旧会有影响,只不过效果不同罢了。”
柴桂子摇头“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胎!”
顾玉成闻言一笑“不,我只是刚好完克了你。”
柴桂子并不服气,带着火焰便要冲向顾玉成,然而气息一乱、灵力一起,便令融天锻的火势更大了。
顾玉成缓缓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提醒道“你不认输,我不会停下火焰。你越是冲动而轻率地调动灵力,火势就会越大。”
柴桂子此时整个肩膀已经燃烧起来,甚至能闻到淡淡的味道…
公玉良看着顾玉成,又看向张寿洪,心中异常恼火,同时也流过一阵阵恐慌——如果顾玉成真的打败柴桂子,那自己岂不是要与张寿洪斗上一场?
刚才有多得意,张寿洪的拳头就会有多硬……
公玉良不敢接着想了。
柴桂子无法接受自己落入逆境的现象。
从修炼到今天,他一直都是天上的游龙,是五爪金龙!
柴桂子不允许他败给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三百八十八、飞剑一点斩金龙
“平生仗剑入云去,飞剑一点斩金龙!”一个中年乞丐,背负着剑,驾着牛车,仰面迎风,望着驱散开的尘气,沉吟脱口一句话,随后便再无言语。
谁也不清楚,这乞丐,在想什么。
身旁弟子放下手中书卷,看着身前魁伟高大的师父,叹息再三。
那弟子越看师父一双大虎眼、两丛螺旋眉,越觉心惊。
再看那男子干裂的肌肤、粗犷的五官与刚毅的轮廓,还有那及胸的美髯须,便更止不住叹息。
中年乞丐看了一眼弟子,淡淡问道“半玄,你想到了什么?”
谷半玄缓缓摇头“弟子只觉得师父答应那梅君捉拿大魔天逆徒,实在是太……”
中年乞丐闻言一笑“你是觉得,我不求酬报,太过大方?还是觉得这一次所行之事,会招惹祸患?”
谷半玄点点头,又摇摇头。
中年人一笑“你是怎么想的?”
谷半玄沉吟片刻回道“都有,也都没有。——师父不求回报,弟子并不执着。
只是那梅君是庙堂第一妖,是天下第一阴阳境,师父与他,走得太近了吧?”
中年人闻言顿时淡笑起来“是,江湖雪中之人,怎伴庙堂阳春之使?——白子墨的身份,和我的身份,注定不能靠拢……”
谷半玄闻言,叹息道“师父是天下第一大侠,白子墨是庙堂第一权臣。
你们二位走得太近,会被天下人记恨的。”
天下第一大侠十二天闻言大笑三声,随即摇摇头“看来,我背后的追随者和他背后的势力,注定是春秋不相接、日月不同天喽。”
谷半玄沉默了,也是默认。
十二天却摆摆手“但,这不妨碍我敬佩梅君!”
谷半玄一愣,疑惑道“那白子墨看样子心神俱疲,毫无权臣的威风,师父为何会敬佩他?”
十二天笑笑“正因为他没有权臣的威风,才令人敬佩。——你还年少,不知白子墨,待你年长,或许才知晓,为何天下少半称赞,大半怀疑那白子墨。”
谷半玄依旧不懂自己师父的言语,最后挠挠头“被大半怀疑地妖,很厉害?”
十二天看一眼自己那懵懂不通的弟子,沉吟片刻,说道“古往今来,往往有毁誉参半者,此为常人、常妖,常鬼。——而白子墨,是圣。
当岁月褪去,怀疑地声音沾染,妖国才会明白白子墨的一切。”
谷半玄皱着眉头“师父你也太夸赞这梅君了吧?”
十二天闻言抚了抚自己胸前美髯,轻轻摇头“妖国或许会经历前面未有的变动,而我们要找的大魔天逆徒,也不是要收服他。”
谷半玄一愣“嗯?…哪是?”
十二天看着远方,呢喃道“收他做徒弟。——这小子必须制止,我虽然希望江湖与庙堂的格局松动,却也不希望是激烈的摩擦。”
十二天又看向自己那再次没有反应过来的弟子,沉声问道“臭小子,你的书看完了?”
谷半玄立刻哭丧着脸“师父,你这书,我实在看不懂啊。
而且,我们修炼之人,为何要读凡人的经史子集啊?”
十二天白了谷半玄一眼“你以为长生就是好的?若是虚乏而荒芜的长生,只会是灾难。
而凡人,以有穷之寿探无尽宇宙,其中磨练出的智慧,岂能小觑?——我现在是让你养成应世的智慧!大智慧!”
谷半玄闻言,颇为埋怨地说道“师父你大字不也不识得几个吗?现在不还是天下第一大侠?”
十二天闻言便狠狠给谷半玄的头来了一巴掌“你师父我,经历的岁月,便是最好的书!而且,你师爷教了我五个字,够用了!”
谷半玄撅嘴“才五个字。”
十二天直接瞪眼“闭嘴!我告诉你,你必须读,读进去了,日后天下有变,才有可能安身立命。”
谷半玄还想问:“师父在不就可以了?”
但想了想,还是不说这种挨揍的话了。
十二天看着并不服气的谷半玄摇摇头,叹道“读吧,读吧。我们还要去玉枝谷呢。”
谷半玄闻言,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去那枯谷?”
十二天却不搭话,闭着眼,好似睡着一般。
谷半玄见状,知道自己的师父大概又在想些什么,此时,是打扰不醒的。
于是谷半玄只能埋头看书,任凭老牛找寻那大魔天的逆徒。
妖国臭名远扬的大魔天之徒,宣声此刻已在里丐帮外的暗处观察许久。
里丐帮之内,宣声并不敢进入,哪怕宣声隐匿得再好,有凝鼎高手在,一切都是虚妄。
宣声只能等,等关于顾玉成的任何消息流通出来。
宣声等待的人,此刻正在擂台上安静地看着柴桂子。
柴桂子整个胳膊已经被点燃,灼烧的痛苦令他开始肆意攻击顾玉成,毫无章法。
顾玉成虽然境界远低于柴桂子,奈何柴桂子不断被融天锻消磨,心性已经动摇。
再加上顾玉成掌握了柴桂子的一切信息,柴桂子的灵力与桂花之气对顾玉成已经达不到任何效果。
顾玉成谨慎躲闪着。
顾玉成看向张寿洪,看到张寿洪满脸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大鼻子上流出的颗颗汗珠,令顾玉成也着实畅快了一把。
顾玉成对着张寿洪偷偷传音道“把这家伙打下擂台,就算赢了?对吧?”
张寿洪点点头“你能做到?——柴桂子那小子也只不过是中了你的一次出其不意罢了,虽然你现在占据优势,但能否保持住,都是一回事!”
顾玉成闻言并不回答,身体却早已毫不客气地冲向柴桂子。
柴桂子见状大喜,疯狂调动木灵力抽向顾玉成。
顾玉成周身滚起一浪浪融天锻,将木灵力隔绝在外。
柴桂子对身体上的痛苦已经难以忍受,对融天锻将自己木灵力隔绝的情况,已经生出不切实际的怨恨,甚至开始大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天才!我怎么可能败给你这种人?!——我是天上的金龙,怎么会,怎么会输给你这种小人物?!”
顾玉成接着冲向柴桂子,看着柴桂子癫狂的样子,顾玉成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感慨。
锦衣玉食惯了,突然失去,难免不能接受。
自己当初连井水都嫌弃,可在风庶村,却又对粗茶淡饭感到习以为常。
只有摔过跤、跌入过泥坑的人,才有可能不会倒在泥坑里起不来。
顾玉成迎面冲到柴桂子眼前,柴桂子也冲向顾玉成。
当柴桂子的木灵力刺穿顾玉成一个臂膀时,柴桂子已经飞出了擂台,昏了过去。
众人连忙挤向擂台前,都想看清刚才互相冲向对方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可众人只看到了顾玉成一条胳膊鲜血直流,露出骨头。
除此之,什么都没看到。
再看向擂台之下,只有一昏死的柴桂子。
可柴桂子是怎么下来的?又是怎么昏过去了?——谁也不清楚。
就连那些看清交锋的弟子与长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看到,顾玉成与柴桂子撞到了一起,然后,顾玉成一脚踹飞柴桂子。
事情就这么简单,可又这么魔幻。
柴桂子只是被融天锻扰乱了心智,实力还是有的。——顾玉成又怎么可能一脚踹飞柴桂子?而且,柴桂子不仅没有什么强烈反应,反而昏死过去?
这怎么可能?
可是,再怎么不可能,它也发生了,而且,就在眼前。不容置疑。
于是普通弟子也好,精英的弟子、长老也好,都将目光投向张寿洪与文武先生,企图从这三位身上看到些什么,或者让他们来解释、解释。
可众人看到的,只有同样面露惊愕、呆滞神情的张寿洪与文先生。
张寿洪与文先生互看一眼,都从二人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张寿洪缓缓传音问道“文先生可是…?”
文先生摇摇头“这小子,真的是有一番绝技。我竟未看清。若是多看看几次,或许能破蚌得珠、识破技法……可现在,这娃娃,把我也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寿洪沉吟片刻,不由自主地笑了。
管它怎么回事!里丐帮赢了!这不就行了。
里丐帮众弟子虽未从二位那里得到任何解释,但众人一见张寿洪笑了,心里也反应过来。
“对啊,管它怎么回事,是咱们赢了!”里丐帮的所有人心里,都这般想着。
甚至有人开始向大杞欢呼。
大杞看着台上的顾玉成,经历了大起大落,也不禁畅快地欢笑起来,甚至感慨道“好小子!好!——不对,这简直是我大哥!有本事啊!”
整个里丐帮都欢呼起来。
在这欢呼声中,柴桂子才缓缓醒来。
他看着四周的人都在欢呼,那欢呼声直直抽打在他的心中。
就连柴桂子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输的。
柴桂子爬起来,想要大喊不服。
可看到顾玉成那露出骨、不断流血的胳膊,柴桂子一下愣住。
顾玉成看向柴桂子,一笑。
顾玉成知道他自己取巧了,他趁着柴桂子心神暴躁时,用古灵力狠狠砸向柴桂子灵魂,出其不意,砸昏了柴桂子。
这种事,放在柴桂子身上,绝不可能在第二次实现。
不过,这,毕竟是第一次。
顾玉成看着台下的柴桂子,缓缓感叹道“我确实不如你,我也承认我用了巧方法,算是阴了你。——不过,若你有足够的毅力、勇气,把融天锻灼烧的那一片肉砍下,或许,也不会饱受焚烧的折磨。”
柴桂子看着顾玉成的胳膊,突然明白了一切,苦笑道“你说得对……你敢硬接我的木灵力,赌我会被你打飞。我却没有魄力去除你的异火。这一把,确实是,你赢了……”
三百八十九、其名甘渊
台下,柴桂子口中虽认输,心底却无限怨恨。
这口气,依旧是悬着下不去啊。
古往今来天才不少,但不修德,只修技的天才,往往难以长久。
柴桂子若能消弭心头恶气,未来前程或可期,若养之愈患,恐怕便要蹉跎一生。
只可惜,此时的柴桂子丝毫未察觉心间这口恶气的危害。扭头便离开了。
公玉良看着顾玉成,心头既愤怒又恐慌。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半路杀出顾玉成这么个煞星。
可让公玉良对战张寿洪,公玉良又没那个胆量。
此刻顾玉成站在擂台上,缓缓弯下腰。——柴桂子的木灵力还是对顾玉成造成了不小影响。
公玉良看着似乎撑不下去的顾玉成,几次想要反悔,却开不了口。
这时丰臣袖直接上前,对着欢喜满面的张寿洪喊道“张寿洪!你这弟子只是投机取巧获胜——并不能证明他的实力。
难道狼群的头狼,也要靠旁门左道去当?”
张寿洪面色一沉,实在没想到丰臣袖这么不要脸。
前面还信誓旦旦要一打三,那架势甚至让人感觉要一打十,结果,一输,就翻脸不认账。
关键这丰臣袖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脸都不要了。
丰臣袖可不管这些、那些,他知道自己已经得罪里丐帮,现在里丐帮又有顾玉成这个天才——别看丰臣袖表面不认可顾玉成,但心底还是知道越境胜利有多困难。
哪怕是取巧获胜。
得罪都已经得罪了,自然也就没必要讲究什么道义。——他丰臣袖就是这样的小人。
丰臣袖沾沾自喜,看着面色难看的张寿洪,也不管擂台下里丐帮的弟子怎么看他,只顾喊道“无论怎么说,这样的胜利,我不认可!如果张寿洪你执意不听从本派遣使的话,那也可以,到时候我回去告诉会长……”
张寿洪忍无可忍,大喊一声“派遣使您的权力大,您自然绝对是对的!”
张寿洪也只能顺遂丰臣袖,没办法,权力在丰臣袖手中。
公玉良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直接吩咐弟子“去!”
两名弟子看一眼台上顾玉成,有些犹豫。
这时张寿洪直接喊道“夏侯牙输了一场,顾玉成赢了一场,三局两胜,我里丐帮再派出一名弟子!”——柴桂子那天才输了,压力顿轻,里丐帮或许还能赢。
张寿洪的话刚落下,顾玉成便摇摇胳膊,直接开口喊道“不用!什么三局两胜!什么投机取巧!——我看公玉会只来了三名弟子,另外两个也上来吧!只要我输了,那就算里丐帮输了!”
顾玉成豪横异常,倒是整个里丐帮陷入了沉默。
部分弟子大脑当场典当出去,整个人呆在原地。
更多人则在心里暴喊“大哥!你已经受伤了!你受伤了啊!有必要这么拼吗?!有必要吗?!”
张寿洪看向顾玉成,传音道“臭小子!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你逞什么能?!”
顾玉成咳嗽几声,传音回道“前辈怎么敢肯定,我没有其他手段?”
张寿洪一愣——还有手段?这顾玉成到底什么身份,竟有如此多手段?
正当张寿洪呆滞时,丰臣袖立刻宣布“好!好!我长春会就要这样冯河暴虎的勇士!少年郎,我欣赏你!——还等什么,上啊!”
丰臣袖一边说欣赏顾玉成,一边毫不客气地命令公玉会剩下两名弟子上台。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不太敢相信,竟然能一起上场。
丰臣袖见两名弟子犹豫不决着,直接命令道“我说行!就行!你们两个给我上场!”
张寿洪现在对丰臣袖的仇恨之火甚至比公玉良还要旺。
张寿洪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寿洪于是传音问那顾玉成“小子,同时对付两个人,若是没有把握,我就……”
顾玉成心中冷笑,回道“哼,不用!前辈不用出面。我要给这些个厚颜无耻之辈一个深切的教训!”
张寿洪闻言,也只能静下心,选择相信顾玉成。
里丐帮众弟子见张寿洪镇定下来,也只能选择相信顾玉成。
这时两名弟子如猫进入陌生环境般,微弓着身,踮着脚,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毫不客气地问道“开始了?”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点点头。
其中一人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于是开口提醒道“我们尽量不伤到你。”
顾玉成闻言冷笑“你们的境界是比我高,但这可不代表我属于劣势。”
二人还未明白顾玉成的意思,顾玉成便取出一堆灵玉堆在身子前,疯狂吸收起来。
二人不明所以,顾玉成的状态,并不像是缺少灵力。
顾玉成的行为显得格外古怪。
此时顾玉成深呼吸几次,再次将古灵力压缩起来,疯狂刺激下,顾玉成又一次将古灵力压缩至瓶颈期。
在场众人只觉得顾玉成的气势正不断飞涨着。
尤其是张寿洪等凝鼎修士,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顾玉成身上有一股未曾出现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冲击着顾玉成灵魂。
在场凝鼎修士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或者说,没见过一个悟道修士刺激自己的灵魂。
悟道境,根本不到窥探灵魂的时候。
然而顾玉成体内那玄妙莫测的力量却在精确地刺激顾玉成灵魂。
不论是顾玉成现在展现的手段,还是顾玉成体内那未知的力量,都是在场所有人未曾见到过的。
此刻古灵力已经开始达到极限,顾玉成整个人逐渐显现出巨大的气势!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气势。
两名弟子察觉到顾玉成状态的不对劲,连忙上前制止。
可惜,晚了。
顾玉成体内的古灵力再次完成了蜕变,直接散入灵魂深处。
在场凝鼎境在这一刻全部站起来。
他们感受到,顾玉成的灵魂在这一刻竟达到了悟道巅峰的状态!
甚至…不一定。
世间一切再次在顾玉成眼里详细地展现。
顾玉成缓缓取出两颗异火火种,放在掌心。
张寿洪不敢相信地看着顾玉成,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小觑了顾玉成。
两名弟子见状,冒险冲来,顾玉成直接“闪开”…
然而,“顾玉成”闪开了,他的肉体却没有闪开。
原来,顾玉成的灵魂达到过高的境界,他的肉体却根本无法与灵魂协调。
也就是说,现在的顾玉成,无法及时地操控肉体。
顾玉成飞出,狠狠咳出一口血。
这一拳并不致命。
倒是把顾玉成打醒了过来。
顾玉成很快反应过来问题所在,看向手中异火。
两名弟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顾玉成,不禁有些懵。——看起来虎虎生威,却未曾想是个纸糊的老虎,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然而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玉成的肉体虽然跟不上灵魂,但反应过来的顾玉成可不会犯第二次错。他直接降低了古灵力对灵魂的增益。
消耗也相应降低了。
随后顾玉成便直接将手中两个异火火种以灵力揉搓在一起。
不同异火是相互排斥的,尤其是异火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由于无法吞并一方,便会引起大爆炸。
因此,可以利用异火的爆炸杀敌。——只不过这太浪费了。
异火爆炸的威力异常恐怖,这是众人皆知的。
而顾玉成在不断熟读主客门的功法与古灵力的增益后,现在已经能把异火爆炸的威力提升到最高。
两名弟子看到顾玉成直接将异火以灵力强行融合在一起,不由得发笑。
就算以异火炸人,那也是扔出去再融合,直接在掌心融合,这是要炸死自己吗?
然而二人心中的爆炸没有出现,倒是异火在顾玉成的掌心缓缓被揉搓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不到凝鼎境的人,都在质疑,为什么异火没有爆炸?
到了凝鼎境的人,都在惊讶,维持着顾玉成灵魂无微不查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竟然能够令顾玉成妙至毫巅的操控异火。——每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恰到好处。
张寿洪开始沉思。
顾玉成艰难地将异火甩出去,甩向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见状神魂惊骇,开始颤抖着躲闪起来。
开玩笑的!这是异火!
是天地间凝炼、精纯的火灵力,威力不容小觑!谁碰到,不得少个身体零件?
然而二人刚跑,便发现,那异火竟在顾玉成的控制下,不断追击自己。
二人见状几乎要骂娘了。
在看到逃跑无果后,二人开始尝试引爆异火火种。
于是各种招式向着异火打去。
随着招式冲向异火并发生碰撞后,一声爆炸声响起。
只是这声音远比二人想象中的要轻。
爆炸激起的烟尘散去后,众人这才看清,异火构成的圆球还存在,只是小了一圈而已。
这时顾玉成又再掏出了两颗异火火种,熔炼起来。
两名弟子见状心里不由得骂上一句:甘霖娘!狗大户!
顾玉成却毫不心疼,主客门不愧是真正的豪门,异火十几个,功法几千册。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
还有灵玉,顾玉成整个悟道境修炼的耗费,恐怕不用愁了。
接着顾玉成又掏出了两个异火。
那两名弟子见状,一边逃跑,一边看向公玉良。
那意思好像在说“怎么办?对面不差钱,拿钱砸我……”
公玉良也很无语。他能怎么办?
难不成不允许顾玉成浪费这上好的异火?
还是说要质问顾玉成为什么能如此完美的操控异火?
这不是有病?
很快,擂台上便出现了两个异火圆球追着公玉会弟子跑的场景。
而剩下的一个圆球则时刻守在顾玉成身边,防止两名弟子冲向顾玉成。
两名弟子在顾玉成竟只有逃跑的份。
顾玉成也知道无法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于是直接将两个圆球融合,要引爆。
两名弟子见状不禁破口大骂“有钱就可以这么任性?!”
顾玉成一笑“抱歉啊,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两个异火触碰在一起,灵力瞬间产生了狂暴的混乱。
一声巨响,整个擂台直接被烟尘吞没……
三百九十、推香作甲,气挂三军
异火相撞一瞬间,两名弟子便想着冲向顾玉成。
他们想,顾玉成本人,定有自保手段。
二人想得不错。
但这自保手段,可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而且他们也来不及赶到顾玉成面前,就被爆炸的气浪掀飞。
被炸到台下的二人当场失去意识。
待烟尘散去,顾玉成收回融天锻,攥着一只手,颇为狼狈的站起。
不等公玉良抗议,丰臣袖看着昏迷的弟子,直接叫喊道“臭小子!你怎么能随意伤人!”
这一句话,其无理程度,不亚于扇了人一巴掌后质问“你为什么拿脸打我手?”
顾玉成看着丰臣袖,毫不恼怒,淡淡说道“弟子又取巧了,不过,能一直取巧,也是实力的一种吧——不是吗?”
对于丰臣袖的怒火,顾玉成根本不理会。——老鼠叫得再凶,也比不得老虎瞪一眼。
丰臣袖,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老鼠。
不等丰臣袖开口,顾玉成便张开手,露出一个圆球。——原来,那第三个异火圆球,在顾玉成手中。
众人正好奇顾玉成取出这异火做什么,便见顾玉成开始以灵力分解异火。
所有人都认为顾玉成疯了。
法宝铸炼成器后,再将它恢复成独立的个体,其难度远比铸炼成型更难。
更何况,手中的异火,可是有非常巨大的杀伤力。
若是失之毫厘,近在咫尺的顾玉成可没任何机会逃走。
顾玉成简直是在悬剑于头、拿命去赌!
这次连丰臣袖都沉默了。
哪怕他心里希望顾玉成被炸死,但他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张寿洪紧张地看着顾玉成,心里嗟叹道“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可不能有事!我这次可算是倚仗了你,你若出事,置我于何地?!”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所有人都悬着一口气。
他们大多数境界不够的人,只看到顾玉成手中异火在一点点消散。
如同“铁球”被灼化为两股不同的烟气,异火也是如此。
而这烟气又再凝聚为两个更小的“铁球”。
看样子,异火的分离似乎圆满完成了。
众弟子心安下来,认为一切已经安定,已经没有危险。
然而凝鼎境的修士却更加紧张了。
因为,两种异火火种的分离,在这一刻才来到最关键处。
两个异火,看似已泾渭分明,实际却进入藕断丝连的状态,正是月下离愁——剪不断、理还乱。
稍有不慎,错把不同的异火分到同一个火种里,便会引起爆炸。
在一瞬间爆炸。
这时,张寿洪直接来到了顾玉成身后。
丰臣袖刚想指责什么,张寿洪便狠狠瞪着丰臣袖,其中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丰臣袖心一虚,竟未说出什么来。
当丰臣袖反应过来自己被张寿洪吓住后,心里直接将张寿洪记恨住了。
顾玉成仗着古灵力,也是胆大,竟抖也未抖,稳准地抽丝剥茧,将那异火间的联系一个个精确地斩断,归为原位。
过了许久许久,顾玉成的额头已布满汗水。
而那异火,也终于彻底一分为二,漂浮在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卸下,整个人都没气力支撑,差点倒在地上。
张寿洪直接搀起顾玉成,笑道“好小子,张某先前倒是真错怪你了。”
顾玉成有气无力地笑笑,张寿洪感知顾玉成的状态后,感叹道“看来,那神秘力量对你的消耗,确实颇巨。”说着,便为顾玉成恢复身体。
张寿洪接着问道“你那神奇的状态,可有名字?”
顾玉成缓歇片刻,气喘吁吁地回道“前辈也能感查到我对这状态并没有一个准确分寸?……确实,我对这一状态也好,功法也好,才刚刚掌握……并没有名字。”
张寿洪闻言,心中想到道“若有分寸,也不至于灵海与气血都虚乏到这个地步了。”
张寿洪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我虽然不知那增强你灵魂的力量是什么,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日照四方的光明感。
那一刻,甚至连你的灵魂都变得静洁起来。——日出扶桑,落之虞渊,而其间,沐于甘渊。
你在那一刻的状态,既不似日出之浩荡,又非日落之漫远,偏像日沐甘渊时的纯净、圣洁,不如,便将此招数称之为甘渊如何?”
顾玉成此刻不愿耗费太多体力,闻言便缓缓点头。
张寿洪见状,得意笑起来,随后直接看向丰臣袖“这一场,可是我们里丐帮赢了?!”
丰臣袖看着张寿洪,许久不语。
丰臣袖的沉默招惹越来越多里丐帮弟子的抱怨。
这抱怨之声最后还是逼迫丰臣袖承认道“是,是你们赢了!”
丰臣袖的话一落,便激起整个里丐帮的欢呼。
丰臣袖看着欢呼的里丐帮,最后竟也笑起来。
“笑吧!笑吧!——你们笑得越欢,你们越得志,表现得越突出,就越令会长忌惮……”丰臣袖看一眼公玉良,见公玉良慌张模样,直接呵斥道“公玉会长!既然现在一胜一负,那也该你和张寿洪比试此时了吧?”
公玉良左看右看,最后看到远山昏瞑的天色,竟一手指天喊道“天色已晚,不如,不如今日就先到此为止?”
这一刻,就连公玉会的长老与柴桂子都有些瞧不起公玉良。
丰臣袖皱着眉头,非常不满意,传音呵令道“拖来拖去,难不成,就不用比了!”
公玉良还想说些什么,丰臣袖却不再听,直接喊道“公玉会长!你可准备好了?!”
公玉良闻言,惊恐地后退两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没退路的。
而且,再这样下去,恐怕公玉会的人都会不服气自己,于是公玉良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准备好了。”
丰臣袖闻言一哼,暗地传音道“不必担心!再怎么样,张寿洪也不敢当着我面伤你!”
公玉良勉强选择相信。
于是丰臣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将最后一场比试操办了!”
张寿洪看向公玉良,心中的怨气终于能得到释放。
公玉良与张寿洪对视一眼,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丰臣袖直接公布规则“这次对决,斗气、熄香,判断胜负。——双方面前各摆一炉香火,散插十二武香,前六后六。以气与灵力操控燃香之烟,香头火点全部熄灭一方败!”
张寿洪将顾玉成送下擂台,回到擂台便见丰臣袖已取出两座圆腹三足香炉,丢到二人面前。
接着,丰臣袖一手抛出二十四根香,张寿洪、公玉良各得十二根。
张寿洪取到香,先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将向前六后六插入炉中。
二人将香插入炉中,盘膝坐下,调动灵力与气,直接将香点燃。
顾玉成一下擂台,大杞便上前搀扶顾玉成。
顾玉成颇感疑惑“这插香斗气、搏灵力…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大杞于是解释道“倒不是不能动手,只是境界到了凝鼎,一动手威力太大,若非生死斗,还是这样文斗好。”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取出灵玉为自己恢复。
这时夏侯牙缓缓来到顾玉成身旁。
里丐帮的弟子其实都想来见顾玉成——他们都崇拜着顾玉成呢。
只是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夏侯牙来到顾玉成身前,上下打量顾玉成。想等着顾玉成先开口,自己好开口。
奈何顾玉成根本不去看夏侯牙——并非无礼,只是气力虚乏罢了。
夏侯牙想开口,可惜死要面子。
于是二人便尴尬地站在原地。
此时的顾玉成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尝试着以古灵力观察张寿洪二人的文斗。
可惜顾玉成一天之内两次使用甘渊,体内的古灵力竟然完全蛰伏,沉睡起来。
看样子,顾玉成有一段时间不能调用古灵力了。
顾玉成也颇感无奈、惋惜。
“看来…这甘渊不仅对我的身体有很强负荷,就连古灵力也无法支撑多次运用。也不知古灵力要恢复多久……”顾玉成想通后,无奈地看向擂台。——凝鼎高手的交锋,无法利用甘渊感受,对顾玉成来说,不啻错过一场天赐的上好传承。
如果可以调用甘渊,顾玉成便可以窥测到凝鼎的一二。
现在的顾玉成,只能尽可能去感受了。
此时,张寿洪与公玉良都将面前的香火推旺,烟气袅袅升起。渐渐地,两人面前的烟霞成群成阵。
张寿洪面前的烟毫无举动,只是保持着原状。
反观公玉良的烟,却越来越大,几乎要占据半个擂台。
而张寿洪的烟气,依旧盘笼在香炉那一小片地方。
里丐帮弟子看得提心吊胆,凝鼎境的修士却不如此认为。
此刻武先生吐出一口浊气,算是恢复了大半,与文先生一齐看向擂台。
二人看着张寿洪的烟团,却毫不慌张。
十二武香,前后各六,乃是有讲究的,前后的香,各有联系、相互辅助。
别看公玉良的烟团越扩越大,实际上前后烟火根本不配合,形盛实散。
而张寿洪的烟气凝实、契合,哪怕公玉良烟火压来,也不会造成影响。
很快,公玉良将自己的烟气推向张寿洪,张寿洪看也不看,专心操控自己的气。
公玉良的烟气阵仗极大。
然而虽如黑云压城、乌尘犯边,却只是倔驴嘶叫,空有架势。
无论公玉良怎么努力将烟气压向张寿洪的烟气,张寿洪面前那一小团烟都毫无反应,哪怕将张寿洪的烟围住,也只是围住。
原本还提心吊胆的里丐帮弟子,在看到张寿洪的香头火毫无反应后,也都渐渐平息了情绪。
终于,张寿洪将前后香的烟火彻底凝实起来,一阵奇香便缓缓飘出。
当在场众人闻到这股奇香时,张寿洪的烟也直接幻化成型,猛地扩散开来,将公玉良的烟荡去。
众人只见张寿洪面前的烟幻化成了十多个彪形大汉,各个手执环首刀,
冲向公玉良。
公玉良慌忙驱动烟气阻挡。
然而公玉良操控的烟气在张寿洪烟气面前望风而靡。
公玉良看着烟气冲向自己,强压着恐惧不动。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只是过来熄灭香头火,只是这样而已…又不会过来砍我,呵,一堆烟气而已,有、有什么好怕的!”
那烟气冲散公玉良的烟气后,十几个大汉直接散开,一名壮汉便冲了出来。
公玉良一看,竟是张寿洪,慌乱中大喊一声“妈耶!”随即两脚发力,屁股撅起,狼狈的跄出去。
公玉良还未爬起来,便听到一大片哄笑声。
公玉良回头一看,原来那“张寿洪”,根本不是张寿洪,只是淡白烟气幻化的!
公玉良惊慌之下,竟未看出来!
这一下,不仅公玉良羞红了脸,公玉会所有人都红起脸来。
三百九十一、且入江湖(下)
十几个浓烟化作的壮汉,竟杀出三军呼啸的架势。
而那当先出来的烟气,则把公玉良都吓破了胆。
丰臣袖怎么也未想到,公玉良竟会胆小到错把一阵烟霞当成张寿洪,在众人面前把脸给丢光了。
真是龙虎两代人,生了个家犬。
化作“张寿洪”的烟气来到无人操控的香炉面前,一把捏灭十二点火星。
火星一灭,众人的嘲笑更起,如潮水一浪浪不断拍打在公玉良脸上。
公玉良红着脸,忍受片刻后,恼羞成怒,猛然站起,一脚踹翻香炉,随后瘸着腿走下擂台。
丰臣袖见状在心底骂了句“蠢货!撒脾气也不知道以灵力护着点儿自己!”
此刻里丐帮的欢声到达了顶点,丰臣袖见状虽愤怒,却很快静下心来,对张寿洪祝贺道“恭喜张长老!这次会长交代了,若张长老护席成功,便请张长老到珠南郡长春会总部与会长一见。”
张寿洪心中计较不断,面色却丝毫不改,笑迎道“会长劳心了!”
丰臣袖这时也虚伪地笑道“都是为了张长老好,会长累些,也甘之若饴。”
张寿洪闻言笑了笑,当然,也只是笑一笑。
这时,里丐帮的弟子有些受不了丰臣袖的虚伪,窃窃私语地咒骂起来。
丰臣袖却好似什么也未听见,反而笑着请求道“哦,对了,里丐帮既然胜利,便收拾、收拾与我一同前去珠南郡吧。”
张寿洪犹豫片刻,自己动身珠南郡,里丐帮岂不群龙无首?到时候,恐有人趁虚而入…
可会长的要求,张寿洪也不可拒绝。
思前想后,张寿洪回道“实不相瞒派遣使,里丐帮还有些事要处理,恐怕要花些时日…不如这样,派遣使先行,过几日我便启程追赶派遣使。”
丰臣袖心里冷哼“倒没有被胜利撞昏头……我若先走,不知这张寿洪会做些什么,倒不如留在这,等着他一同启程。”
于是丰臣袖再次堆出笑容“不急,不急,我且在这里丐帮小住几天,等一等张长老。——张长老,不会赶我吧?”
张寿洪心里暗道“晦气。”,表面上,还是笑着回道“怎么会!怎么会!”
里丐帮众弟子看着丰臣袖,越看越来气。
这丰臣袖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可惜,真没有。
丰臣袖执意留在里丐帮,张寿洪也只能任其自然。
公玉会等人突兀地呆立原地。
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丰臣袖态度的转变,只能尴尬地呆站着踌躇。
丰臣袖冷眼旁观公玉会,随后对着公玉良传音道“会长大人的决断,是一子算全盘。公玉会输了,日后我再扶你一把就是了。”
公玉良闻言,沉吟再三,又问道“会长对里丐帮,到底什么态度?”
丰臣袖冷笑一声“你在问会长的态度?——这是你能问的?”
公玉良哑口,最后大叹一口气,冲着公玉会众人喊一声“走”,便要拂袖离去。
然而公玉会的人却犹豫起来。
这时跟着公玉良走,遭笑话可是最激烈的,大家都不想遭人笑话。
公玉良见状,愤懑地上下打量一番自家长老与弟子,心一顿,明白了全部,苦笑后,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公玉会众人见状,互看许久,方才动身跟上。
众人一转身,里丐帮弟子便扬起一片嘘声。
公玉会只得灰溜溜离开。
丰臣袖见状,也不制止。
张寿洪遣散里丐帮弟子后,便为丰臣袖安排了住所。
丰臣袖一住下,张寿洪便召文武先生与顾玉成来到另一处房间内。
顾玉成一进门,发现屋内除了文武先生与张寿洪外,还有第四人。
那是一个老年人,驼着背,瘦削的脸庞上生出的胡子,宛如野草生在峡谷之巅。
老者看样子病朽不堪,正大口大口地喘气,喘着喘着,老者突然拿出一枚铜钱嗅了嗅,这才露出舒适神情。
顾玉成不敢坐下,只是站在门口处。
张寿洪先是与老人问好“秦老近来…”
老者摆摆手“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也是仰赖里丐帮不断增长的钱财,老拙我才能活下来。”说着,秦老又取出一枚铜钱,嗅起来。
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已经习以为常,点点头便将目光放到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一愣。
张寿洪直接开门见山“按道理,哪个帮派组织开会,都不会带上弟子。——特殊情况除外。”
秦看打量一番顾玉成,直接打断张寿洪的话“所以,这小子就是特殊情况?”
张寿洪被人打断后,很是尴尬地笑道“秦老您……”
秦老毫不在意,反问道“既然来了,自然特殊。只是我不明白,他特殊在哪里?”
文先生看一眼武先生,于是武先生开口解释“这小子为咱们里丐帮保住了席位。”
秦老听到这话,两眼放光“也就是说,为咱们守住了财路?”
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已经习惯凡事向“钱”看的秦老,一同点了点头。
秦老这时再看顾玉成的表情,甚至比看自己儿子还亲——虽然,秦老并无子嗣。
秦老拍着自己手边的座位对顾玉成喊道“来、来,小子,伯伯这里有座儿,来伯伯这儿坐。”
顾玉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寿洪劝道“秦老,您的辈分是里丐帮最高的,您做这小子伯伯,我们岂不是成这小子后辈了?”
秦老毫不在意“那又如何?——钱,就是我儿子,不!比我儿子都亲!谁看守住钱,谁当我爹都行!这小子要不是太小了,当我爹都可以。”
张寿洪已经习惯了,只能麻木地叹口气。
秦老见状也不在意,对着顾玉成喊道“来、来,跟伯伯一起坐!”
顾玉成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张寿洪,笑着推辞“还、还是算了。”
张寿洪这才松一口气,若是顾玉成真的顺杆爬,秦老还真有可能收顾玉成当侄子,到时候不论怎么说,顾玉成的辈分可就比他们大一辈了。
秦老不在尚可,若是在,秦老的脾气,是一定会要他们向顾玉成行晚辈礼的,那才憋屈呢。
张寿洪见秦老被顾玉成拒绝后垂头丧气陷入沉默,连忙说道“原本我就想收这小子做徒弟……毕竟收了火狐狸的人情。”
文先生皱皱眉“外九米?——外丐帮还有人?”
张寿洪叹了口气“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但是,外丐帮当初可是散落在整个中原、南三省,他们的底蕴,还是有的。
现在虽囿于薛城,但未必没有心系外丐帮的弟子,就算没有,火狐狸可还是占着外九米的名头。”
文武先生闻言,互看一眼,点了点头。文先生这才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收为徒弟,并非不可。——想必大人原先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这小子在里丐帮毫无建树,怕无法服众?”
张寿洪点点头“现在顾玉成为里丐帮做出了足够重的贡献,即使是做我徒弟,弟子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秦老这时也应道“我支持!我看这孩子长的就富贵,像是被五路财神保佑的样子!”
张寿洪颇为尴尬地提醒道“秦老,咱们是修士,不拜神的。”
秦老闻言吹胡子瞪眼“什么意思?!——我秦墨驼,本就是凡人、俗人!我就要说神说仙,我就爱说‘老爷保贺’!怎么了?!”
张寿洪被秦老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能点头认错“秦老、秦老,小子错了,小子错了,秦老您别气坏身子。”
秦老闻言这才歇火,喃喃道“我拜的是敬畏心,求的是一身正直。你小子懂什么?”
张寿洪闻言,笑笑,不予置否。
这时文武先生说道“所以,大人,您是想在去珠南郡前,为顾玉成举行收徒仪式?”
张寿洪闻言,点头后又摇头“不全是。今日之所以也叫玉成来,还有一个原因——希望玉成能答应,拜我为师。”
顾玉成一愣。
答应拜师?
张寿洪见顾玉成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着解释“是的,不用惊讶,答应拜师。——良木栖禽,贤臣择主,徒弟,也是拜所愿者为师。
玉成对里丐帮有大功,连我也算欠了你一份恩情。而火狐狸的要求,我也未做得太好……”
张寿洪嗟叹道“所以,这一次,我是在请求,做你的师父。”
顾玉成心中颇为感叹。
张寿洪又说道“‘睁眼来看谁是侠?不负豪情不负恩。’——江湖这场夜行雨中,谁借我一豆光、一点暖,都不能负,唯有不负者,敢自言侠客。
张寿洪不是大侠,也知道记恩。小子,你对我里丐帮,有恩,对我,有恩……”
“这师父,是我请你拜的。”张寿洪看向顾玉成,真挚地说道。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缓缓一笑,心中微暖。
刀光剑影,非江湖快哉;恩怨情仇,非江湖快哉;唯此间正气浩然,堪论一声快哉!
笑着,顾玉成又沉默起来。
张寿洪以为顾玉成不愿意,顾玉成却叹道“我先前还感叹中原无江湖,此刻想起来,其实早遇到过江湖人。——前辈,若有人生死相随、不屈世俗。可称大侠?”
张寿洪未曾犹豫,直接回答“已是大侠。”
顾玉成苦笑后,点点头“晚辈玉成,愿拜前辈为师。”
张寿洪闻言一笑,心中纠结解开,顿时畅快太多。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沉吟道“玉成且先退下,我与你师叔、师祖说些事,待明日再向众弟子公布此事。”
顾玉成点点头,推开门,退下。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花香。
似昙花…
清风阵阵,顾玉成踽踽独行,自顾自笑道“何处悲冢可埋山?唯此心间念汝常。——这花香,可是你来看我了?大侠。”
“这妖国之行,且入、且入;这江湖夜雨,未出、未出……”
三百九十二、江湖那些事儿
顾玉成退下,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秦老眯着眼,什么也不管。
许久后,文先生开口叹道“收这小子为徒弟…不算什么。只是这小子境界注定无法迈过凝鼎……”
张寿洪叹息道“我也晓得。只是,我本就要收他为徒,怎能出尔反尔。
更何况,若不收为徒弟,会长恐怕不会承认这一次的胜利。”
文先生闻言叹气道“若不尽心,不如不收,可若将一身本领传给这小子,这小子日后的境界又不可能胜任里丐帮帮主……”
张寿洪眉头紧皱。这些事情,他也知道。
只是有心无力。
秦老缓缓睁开眼,看向张寿洪“寿洪啊…我听闻这小子帮了我们,能帮上我们,也是不凡。各人有各自的际遇,这小子或许能逢凶化吉呢?”
张寿洪叹道“可是…这小子是先天之气不合,体内有两股先天之气!”
秦老笑着摆摆手“这几百年天下经历的太多,很多奇迹就在眼前,或许这小子也是其中之一呢?——更何况,要做就做,怎能犹豫不决、出尔反尔?”
张寿洪与文武先生闻言,沉吟稍许,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秦老又接着说道“对了,古泥传来一条消息,中天省的老祖思容道君或许会来妖国。”
张寿洪皱眉“又是去玉枝谷?”
秦老点点头。
武先生颇为不解“玉枝谷破败万年有余,这思容道君这百年来到访玉枝谷的时间比从前万年都要多…这玉枝谷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众人沉吟许久,文先生缓缓说道“传闻,玉枝谷圣地的衰变,与这思容道君有很大的关联。”
武先生挠头不解“这怎么可能,若传言为实,那些思容道君活了多久?——他的实力岂不是早就到了阴阳——不,应该是到了太一境!”
文先生摇摇头“我也不信这传闻,只是这思容道君如此频繁地出入妖国,前去玉枝谷,一定是与玉枝谷有什么联系。”
秦老不耐烦地喊道“哎呀!——这有什么好猜想的,有古泥看着,不比你们在此惶惶不安地推测强?只要时刻留心,出不了乱子!”
张寿洪三人互相看看,也只能如此。
毕竟古泥负责情报,三人再怎么着急,也不过是瞎操心。
场面接着陷入一阵沉寂。
就在众人要被这沉寂淹没时,张寿洪一张嘴将众人拽出来“丰臣袖如此张扬,不像一个派遣使对拥有席位的长老的态度。我想,这次,应当有徐会长的授意…”
秦老猛然想起什么,点点头,取出一条“月张”牌,扔给张寿洪“昨天送来的。”
月张为云。
这月张牌,便是古泥掌管的月张堂呈递情报所独有的情报条。
不是里丐帮的核心高层,就不可能看懂这月张牌。
张寿洪接过月张牌,运行云雪决,很快将整个月张牌化散开来,形成一阵云气。
这云气在张寿洪面前飘动起来,看似毫无旋律,却暗有规律。
张寿洪感受许久后,睁开眼,皱着眉“古泥已经确定徐会长对我们里丐帮有所提防。会长认为我们的情报能力太强了……”
秦老嘿嘿一笑“这还用他认为,他想做什么,咱们月张堂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当然强了!”
张寿洪有些头疼“秦老,都这时候了,就别欢喜了。”
秦老闻言,确实不在意的笑问“哦?你要知道,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越出色,自然就越容易被盯上。
虽然摆在眼前的事情非常麻烦,但,我们又怎能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忧愁?”
张寿洪闻言,略感羞愧“是晚辈慌张了。”
秦老笑着摇头“你已经够沉着了,里丐帮有你,是幸事。”
张寿洪却不自骄,叹道“看来这次长春会之行,怕是要有不少明枪暗箭、阴谋阳策了。”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文先生说道“徐会长已经是磨刀霍霍了,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徐会长想要削弱我们,定然千方百计去实现,我们也没必要寸土不让,该削弱的,就让他剔除。
核心的力量,守住就行,现在,还是不要与会长直面对抗。”
秦老心一跳,沧桑的脸浮起一片红光“啊,狼王要挑战老虎了?——里丐帮沉寂了近千年啊。”
张寿洪也是颇为激动“慢慢来,慢慢来……”
秦老起身“哎呦,行了,老拙也去整理一下我负责的雾掩楼,做好准备,把拳头缩进来。下次,狠狠挥出去!砸他个满地找牙!”
众人闻言,皆释然笑起来,也都散开,去做自己负责的事情。
张寿洪离开屋,找到顾玉成。
此时顾玉成正一边温养古灵力,一边阅读功法。
张寿洪走到顾玉成身后,拍了拍顾玉成。
顾玉成一抖,回头望见张寿洪,连忙起身“前…师父?”
张寿洪笑着点点头,很是满意“我看你翻阅功法时飞快异常,还真是天赋卓绝。——我这次来呢,是想与你谈一谈江湖的那些事儿。”
顾玉成微感疑惑“江湖上的事情?是一些曾发生的事?”
张寿洪这次却有了耐心“当然不是。这江湖的事,是规矩,江湖的规矩。”
张寿洪接着说道“玉成,你听好,江湖不只是侠客的江湖。江湖,是酒气杀气恩仇气,茶烟柴烟雅俗烟,这些,世人皆有。因此,江湖是所有人的。”
“五湖四海是江湖,各行各业是江湖,同行有相通之处,五湖四海的同行却又有殊异的地方。
这些杂烩在一起的引车卖浆、佣书贩舂之徒,便是整个江湖。而这些人,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大侠……”张寿洪缓缓解释。
“底层的人也要活着,各行各业也要活着,不同地域的组织既要沟通,又要生存。
所以,渐渐地便发展出自己的帮派、规矩,这既是自身准则,也是一道保命符。”张寿洪坐到顾玉成身边,顾玉成反应过来,连忙让开。
张寿洪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些规矩,便构成了世俗红尘。而这红尘天地,便是江湖恩怨的擂台。几次高楼起?几人落平阳?无人知晓,只道寻常。”
“除了不同的规矩,最能在这江湖通行的,便是恩义。——我们都要活着,谁救活我们,我们是不会忘的。
同样,谁得罪我们,我们也不会轻饶。——所以,玉成,日后在江湖,即使不做赎人之举,也不要做令人皱眉头的事。”张寿洪嘱咐道。
顾玉成连连点头应下。
张寿洪接着说道“各行的规矩里,包含了一门吃四方湖海同行的本领,便是春典。俗称黑话,也叫切口。”
“这春典,是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只有通晓自家春典的人,才会被同行认可,不然就会被欺辱。
春典的作用,一来,是为了给自己组织、行业进行保密,让外人不晓得自己本领、不明白行业内幕,是为了行业与个人活下去。
二来,算是排外,不教任何人都能来与自己争抢资源。”张寿洪看了一眼顾玉成,见顾玉成有些紧张,便笑道“当然了,你可能没听过什么春典,这是因为除了需要保密或与行家交谈时,一般不用春典的。”
“言多必失,春典说多了,容易被人偷去。被偷了,一个行业的龌龊与私密,就被人攥住,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张寿洪接着说道。
顾玉成有些感慨“原来,江湖并非快意恩仇。或者说,江湖只是在快意恩仇这方面,更吸引人。”
张寿洪笑了笑“江湖,就是活着。
往下走的江湖琐事,叫生死疲劳。居中间的江湖平常,叫争名夺利。只有最高的江湖,配得上大义二字。”
“好了,这是江湖事之一。让你知道在这个体系生存的方法。
里丐帮的帮规与春典,我今晚与你说一遍,凭你的天赋,应该能记住。”
“待举行拜师仪式后,我再与你仔细讲讲妖国的长春会与各方势力。”张寿洪看着顾玉成,陷入沉默。
片刻后,张寿洪嘱咐顾玉成“好好修炼,夜半时分自有人叩门三声、前来召你。你便着他,就能找到我了。我为你讲解帮规、行规以及自家行业的春典。”
顾玉成点点头,张寿洪转身离开。
走出庭院,张寿洪陷入沉思。
顾玉成的血脉,张寿洪到现在仍有顾虑。
不过,如秦老所言,要做就做,没有将行不行的道理。
张寿洪叹了口气,挺起胸膛,向外走去。
……
忆君岛上,铁索寺内,鬼谷子缓缓醒来“嗯?文圣仓颉也苏醒了?”
鬼谷子眼神微闪,看向函谷关的方向,又缓缓扫视整个大荒。
“东西祥瑞,南北大兴,四方浩流,天地躁动……我所学、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天道将进入漫长的昌盛,甚至远超过修仙时代。但!我的直觉却不断提醒我,末法时代也将来临?
接下来的大荒……恐怕要再一次脱离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规划,重陷入变动……”鬼谷子握着头,略感恐慌。
当年面对嬴政大帝时的那一丝不安,今日竟重新涌起。
嬴政,也曾差点捅破大荒的天。
或许…或许也该唤醒作为祖龙的这位大帝了。
毕竟是他,令整个大荒同属一个华夏。
其罪有百年不可赦,其功万代亦不可没。
鬼谷子长叹一声“待众人渐次醒来,便想办法去太一宫拜访一番……帝弑天,毕竟是这个时代的开辟者。
至于帝者嬴政…也真够让人头痛的,可以先放一放。首要的还是去了解太一宫到底怎么规划整个大荒的。”
三百九十三、拜师
丰臣袖住下后,便取出通灵玉联系长春会会长——徐繁缨。
徐繁缨正坐守在黄公堂,接到丰臣袖的信息便慢吞吞看起来,在多次翻阅中,徐繁缨理所应当地看到顾玉成这一名字。
“顾玉成?…顾玉成。未听闻的名字…”徐繁缨以小拇指指尖点了点腰间令牌“建兰”,随后向丰臣袖命令道“留在里丐帮,仔细观察这顾玉成。有空敲打、敲打张寿洪,令他尽快来。”
丰臣袖连忙应下。
到了夜半,顾玉成过来听到三声敲门声,连忙起身开门。
只见一名瘦弱女子站在门前。
女子虽瘦弱,却似仲夏青柳,有不尽的生机流转于周身。
女子冷冷地看一眼顾玉成,自顾自说道“月张为云,雾掩四方。”
顾玉成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女子便转身向前奔袭。
顾玉成见状,连忙跟上。
女子速度不慢,似乎有意甩开顾玉成,顾玉成也只能堪堪咬住女子行踪。
终于,当顾玉成精疲力尽时,女子在一处土丘前,听了下来。
随即冷冷说道“直走。”,说完抬腿便离开了。
顾玉成闻言,只好向前走。
顾玉成漫无目的前进着,此时古灵力还未恢复,顾玉成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当顾玉成走过土丘后,便莫名感到不舒服,紧接着面前的场景缓缓改变,整个荒天芜地层生绿意,最后竟平地长出一片森林来。
张寿洪从林深曲径走出,笑着看向异常惊讶的顾玉成。
顾玉成指着整片森林“这?这……”
张寿洪笑笑“凝鼎开辟领域,为自身拓展一片小天地,在这天地中,演化一些简单场景,很正常。”
顾玉成哑口无言。
张寿洪见状笑了笑,招手示意顾玉成来到自己面前。
顾玉成来到张寿洪面前,张寿洪就直接说道“先教你拜师的礼节,明日会举行一个简易的拜师仪式,各师叔、师爷都会到,众弟子也全在场,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出错。”
顾玉成闻言,连忙竖起耳朵恭听。
张寿洪于是陈述道“拜师,必要有引者,里丐帮称之为引师,明日雾掩楼尹长老会做你的引师,到时你跟着他……”
顾玉成认真听了半夜,直到黎明,张寿洪这才满意的放顾玉成离开,去准备参加拜师仪式。
第二天,丰臣袖很早便被轻缓的敲门声惊醒,推开门发现一名弟子站在自己面前“大人,今日乃是顾师兄拜师之日,特请大人到场。”
丰臣袖一愣“那顾玉成,竟还未加入里丐帮?”——若是还未入帮,那与公玉会的比试就理应作废。
弟子不卑不亢回道“并非如此,顾师兄是帮主要亲收的徒弟。要楼堂皆在,文武毕至的情况下,才能举行收徒仪式。不然不符规矩。”
丰臣袖闻言,虽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说得对。
顾玉成若要拜师张寿洪,自然就要里丐帮高层皆在的情况下才能拜师,在这之前,便是在考察,算是记名弟子。
更何况,记名弟子,那也是丐帮弟子。
丰臣袖不知道,原本要考验顾玉成的张寿洪,因为与公玉会的比试,直接取消了考验。
这也是公玉会来这一趟做的唯一好事吧。
丰臣袖随着弟子便来到众弟子聚集的地方。
丰臣袖一到,张寿洪便高喊道“今日张某代祖师爷尹全文收纳弟子!请各位同山川日月,齐做见证!山川湖海容我身,天下自古半是乞!”
张寿洪一言毕,大杞便领着人率先欢呼起来。
一人领头,便有人随,随者一众,便全是欢呼。
又有谁会去注意谁没欢呼?
总之,这欢呼声越来越沸腾。
在众人欢呼声中,板着脸的月张堂堂主古泥、笑吟吟的雾掩楼楼主秦墨驼、文武先生皆看向一人。
正是引师,雾掩楼长老尹增道。
尹增道,里外丐帮祖师爷尹全文嫡系后裔也。
尹增道一出,顾玉成身份的合理性便确认了大半。
至少可以确定,顾玉成的身份受到一众高层认可。
尹增道来到顾玉成面前。
此刻的顾玉成已经换上一身特殊的衣服。
衣服虽然简单,却整洁。
除了整洁,顾玉成的衣服还打了五个补丁。
补丁打在胸前后、肩左右与衣襟处。
而这五处补丁,还缝着字。
胸前偏下是义、背后偏上是礼,左肩是智、右肩是信,胸膛偏上的衣襟,是仁。
仁义礼智信!
顾玉成穿上这件衣服时,才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传承。
果然,凡是有底蕴的文明,不可能没有传承……
尹增道大喊“顾玉成!可知五处补丁存在之意?!”
这些张寿洪昨晚已经指点过,顾玉成连忙照着回忆喊道“义在胸腹间,礼常随身后,左臂助右臂,明智助信诚!四方既已定,仁德在心上!”
顾玉成回答完,张寿洪等人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尹增道于是喊道“好!可以前去拜祖了!”
于是秦老当先而出,张寿洪、文武先生与古泥一起紧随其后,
尹增道则跟在这些人身后,顾玉成追随尹增道。
之后才轮到丰臣袖。
丰臣袖后,七袋米前行,六袋米跟随,接着便是五四三二。
只有一袋米的弟子,要留守在里丐帮。
很快,众人便来到妖国边境的一处山前。
而这座山,竟是双峰山。一峰在妖国境内,一峰在境外。
这山,也叫驼峰岭。
众人进入山中。
张寿洪等人还在前行,尹增道也在前行。只是丰臣袖却被拦下了。
丰臣袖微微皱眉“小帮简礼,大会隆仪。凡是长春会内的帮派,除了长春会本会,都不允许举行大的礼节。这是等级尊卑。
现在将我拦在这里,张寿洪是想做什么?里丐帮是想举办什么样的礼仪?”
一名七袋米的长老回道“派遣使大人,您是知道里外丐帮曾经的底蕴的。拜师前未办宴席,引师只问一个问题,帮主收徒只请自家帮派,这已经很朴素了。
然而什么礼节都可以省去,唯有参见列代先人祖宗,不可减一丝一毫礼。”
丰臣袖陷入沉默,没有说什么,却也停下了脚步。
顾玉成被领到山顶,来到一处道观样式的建筑前。
顾玉成知道,这里就是丐帮历代帮主牌位所立之地。
甚至这一座山,都是里外丐帮私有的。
这时文武先生来到建筑前,顾玉成坦然走到文武先生前。
武先生猛然抓、掏出一根木棍,染上灵力便以雷霆之势扫向顾玉成。
顾玉成能感觉到,这棍子挨到身上,怕是能当场砸骨成灰。
然而顾玉成不能躲。
棍如雷霆,横荡激风,扫到顾玉成鼻梁处,稳稳停下来。
武先生收棍,又以棍极用力地戳了戳顾玉成两双腿,见稳扎不动,于是高喊道“勇气过人,不愧我帮前辈、先人!”
这时,顾玉成才被允许走到文武先生中间。
顾玉成走一步,武先生便拍一棍子到顾玉成后背上。
文先生也随之喊一句“丐帮弟子,尊师敬祖!”
在文先生喊话之时,顾玉成必须呆立原地。
而那武先生的棍挨在身上也奇,站着不动,便会感到余震不止,要强耐着才能站直。
顾玉成听完文先生的话,才准走第二步。
顾玉成一动,那棍子的余震便消散了。
端的是神奇。
武先生又是一棍子下去。
文先生接着喊道“丐帮弟子,恪守帮规!”
顾玉成接着走。
……
里里外外,顾玉成受了十棍。文先生也读了十条帮规。
顾玉成整个后背已是一片血起。
然而那血迹,却丝毫未染到“礼”字。
文武先生随即退下,最后由尹增道领着顾玉成来到门前。
顾玉成一脚踩到门前几步外,便感到一阵灵力与气压向自己。
顾玉成这时想起张寿洪的告诫——决不能屈膝、弯腰、低头!
于是顾玉成直着腰板,挺胸抬头,死死抗着。
很快顾玉成便一身是汗。汗水甚至模糊了顾玉成的视线,而现在的顾玉成,根本动不了。
很快,顾玉成意识已经有些涣散,然而顾玉成想起张寿洪的告诫,又咬牙挺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玉成只觉得一身虚汗排光,浑身畅快。
就连那背上的血迹,也是一干二净了。
顾玉成明白,这是里丐帮历代帮主所布下的阵法的作用!
顾玉成甚至觉得体内的杂质都被排出许多。
最后,张寿洪来到门前,推开门,一人进去了。
顾玉成与众人待在门外,不能进。
许久,张寿洪走出来,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对众人喊道“从今日起,顾玉成!便是我张寿洪,也是里丐帮、里九米的徒弟!”
张寿洪一喊完,古泥便转身冲山下喊道“里九米收徒啦!”
山间、山下的七袋米们纷纷相告,又传给山远处的六袋米们。
六传五,五传四,最后终是传到了里丐帮的一袋米耳朵里。
里丐帮欢呼起来。
而丰臣袖则将眼前一切事告知了长春会会长。
随后便接到了徐繁缨的命令。
“这次到珠南郡,带上顾玉成。”
丰臣袖心思活跃起来,立刻回了个“是”。
顾玉成拜师完成,众人便向着里丐帮而回。
待张寿洪与里丐帮众弟子举行一场小宴结束后,丰臣袖这才上前,来打扰张寿洪。
不等张寿洪开口,丰臣袖便催促道“会长大人已恭候张长老与顾玉成许久了!”
张寿洪一愣“顾玉成,也要去?”
丰臣袖装作诧异的样子“张长老这是什么话,顾小徒弟在比试中大显身手,立下高功,会长当然也想见一见、鼓励一番啊。”
张寿洪面色不改,点点头笑道“也是,也是。”,心里却骂道“张爷我信你个鬼!”
张寿洪也无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三百九十四、古清源
丰臣袖与张寿洪告别后,古泥便来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未开口,古泥便率先诘问“我听闻师兄您收的这个徒弟,体含两个先天之气?”
张寿洪沉吟稍许,点点头。
古泥眉头一挑,面色阴沉下来“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张寿洪微微皱眉“师弟,这其中有很多深思熟虑。我也明白你的担心,只是顾玉成这个徒弟,是有必要收的。”
古泥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张寿洪。
张寿洪见状叹息“我里丐帮绝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局面。——顾玉成是我的徒弟,是去过驼峰岭、拜过列祖的徒弟!”
古泥咬牙逼问道“可你的徒弟只能到悟道境!”
张寿洪眼神一暗,静静看着古泥,反将古泥看得心虚。
张寿洪最后无奈地笑道“或许,你不担心顾玉成,你只是在担心我会不会收第二个徒弟……”
古泥眼神躲闪起来,原有的沉默竟转变为愤怒“师兄识大体,我知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张寿洪看着自己这个掌管里丐帮情报的师弟,颇为无奈。
张寿洪这个师弟原本最受师父青睐。
可惜半路杀出张寿洪,于是古泥便做了师弟。
最后,张寿洪理所当然成了手握帅棍的里九米。
而古泥,只能握着月张堂的月张令。
张寿洪与古泥彼此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这次张寿洪收顾玉成为徒,以顾玉成的情况,是不可能做里九米的。
所以,古泥这是在逼张寿洪作出收徒承诺。收第二个徒弟。
收古泥的徒弟为徒。
古泥一直希望,他的弟子能帮他完成他未竟之业,当上里九米。
张寿洪全看得穿。
只是,看穿了又如何?——有些时候,人还是要“糊涂”的。
张寿洪望着古泥离开的身影,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这时,秦老缓缓来到张寿洪身后,轻轻拍了拍张寿洪肩“你师父这两个徒弟,其实他更亲古泥。你与古泥,也是难分伯仲。——只是,你师父明白,你比古泥强一点。”
张寿洪回头笑笑“我重感情。”
秦老闻言一笑,眯着眼,颇为得意地摇头“是,也不是。——好了,这次去珠南郡,好好会一会徐繁缨那头缩在林间的老虎。里丐帮这里,有我呢。去忙你的吧。”
张寿洪点头退下。
夜里,顾玉成再次被月张堂的瘦弱女子领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指着身下座位,示意顾玉成坐下,待顾玉成行礼坐下后,便笑问道“如何?”
顾玉成连忙应答“自家春典已记住许多,只是有些手势与动作不甚了解。而且…这些未免太过繁琐了吧?”
张寿洪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解释道“里丐帮只是丐帮中的一派,当初在大明时丐帮的势力遍布日月所照之地,不同山川的丐帮之间,会相互照应。
手势与动作,便是那个时期发展来的。算是‘天下少半都是乞’的见证。”
顾玉成沉吟片刻“我听说洪武皇帝曾当过乞丐?”
张寿洪闻言起身,顾玉成连忙跟随起身。
张寿洪看着窗外明月,淡淡说道“丐帮自古便有罢了,不是靠哪个皇帝提起来的。——哪个朝代,没有乞丐?什么盛世,没有人活在底层?……那些繁杂的手势、动作,正是丐帮曾经昌盛时遗留下来的。要保存好。你必须学好!”
顾玉成听着张寿洪毋庸置疑的口气,陷入沉默。
张寿洪又接着说道“这次去珠南郡,会长点名要见你。你可准备好了?”
顾玉成颇为吃惊,见张寿洪表情坚定不移,便思考起来,稍许后提议道“我还想去湖关县县长府邸看看。”
张寿洪闻言沉思,思考许久,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点头同意了。
顾玉成颇为惊讶。
张寿洪却摆摆手“湖关县不算什么……明日,我自派人送你去。正午回来,与我一起去珠南郡。——今晚就在我旁边的屋子住下吧。”
顾玉成闻言点头。
……
夜半丑时,顾玉成正在修炼,便感到有人在窗外。
顾玉成推开窗,还是那瘦弱女子。
女子直接坐到窗框上,冷冷地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起身让开,示意女子进屋。
谁知女子竟冷哼一声,似乎很是鄙夷。
顾玉成无奈,不知说什么好。
女子开口说道“走吧——湖关县。”
顾玉成一愣。
合着明日就是丑时?
也、也没错。丑时确实算第二天了。
于是顾玉成连忙出门跟上。
女子境界高于顾玉成,前进过程中,故意将步履落在不同位置与方向上。
显然是想看顾玉成走错。
可惜顾玉成自从利用血脉与气修炼后,天赋便如雨后春笋般节节增高。
女子故意做出的障眼法,被顾玉成轻易地一一识破。
这时顾玉成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
女子见顾玉成如此轻易地看破自己的障眼法,心有不甘,于是提高前进速度,试图让顾玉成跟不上。
这一点,女子确实做到了。
顾玉成确实逐渐被落在身后。
眼看着顾玉成的身影逐渐缩小,女子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然而不等女子继续得意,便感受到一股浓郁而令人忌惮的血气向自己冲来。
定睛一看,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眼看追不上,直接调动血脉。
仗着血脉,顾玉成竟又一次追上女子。
顾玉成看着女子,准备迎接女子新的刁难。
女子看着血气浓郁的顾玉成,并不惊讶,只是把顾玉成打量许久后,便沉默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变得沉寂,顾玉成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女子与顾玉成来到湖关县城楼外。
顾玉成正疑惑着,女子已经取出一把剑,抛到半空。
剑落回鞘,而飞剑悬天那一刹留下的剑光,却挂在空中,形成一轮弯月。
这弯月下一刻化为雾,掩住城楼。
顾玉成猛然想起“月张为云,雾掩四方。”这句话。
城迷于雾,雾中一个妖影闪现,随即一声响,城门便大开了。
顾玉成瞠目结舌。
女子却嘲笑道“井底之蛙。——湖关县,就不是江湖之地了?”
顾玉成沉默了。
对于女子的嘲笑,顾玉成毫不愤怒。
他听过的嘲笑太多,这一两声,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又不认识这女人。
顾玉成的沉默,只是在惊讶里丐帮的手段。
何处不江湖?何地无庙堂?
是这样。
只是,里丐帮能把江湖的手,伸进庙堂的小县城里,并不简单啊。
这城门,与其说是为顾玉成开,不如说,是为里丐帮。
里丐帮的手段,顾玉成见识到了。
顾玉成直接动身进城。
女子有些愤怒。
她几次刁难顾玉成,顾玉成却毫无反应,这让女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小觑,于是开口呵道“站住!”
顾玉成皱眉,也不回头“怎么了?姑娘。”
女子冷笑,激道“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脸上愤怒的表情?所以不敢回头?”
顾玉成闻言,笑着摇摇头“非也!——我与姑娘并不熟识。”
女子于是追问道“所以呢?”
顾玉成回头看向女子“人生走一遭,擦肩过者万余,不相识者万余,此二者与我何干?
若因不熟识之人而怒发冲冠、拔刀相向,不过匹夫也。”说完,顾玉成便直接走向城门。
女子看着顾玉成的背影,几次想要反驳,却开不得口,最后苦笑道“我以为顾玉成不足道哉,却未想,单这气量,便输了。”
女子看着将要踏入湖关县的顾玉成,喊道“月张堂!古清源!——顾玉成,你我注定有一场刀剑恩怨录!”
顾玉成头也不回地说道“且录,又何妨?!”
古清源闻言一笑。
这一笑,笑的不是顾玉成。
是她自己。
古清源看着顾玉成一步步踏入城中,自嘲道“我真是执念太深,他今日再天赋绝顶,一生也不过悟道境修为罢了……我与又何必放不下…”
顾玉成趁着夜色,很是熟练地来到县长府面前。
顾玉成离开湖关县,已有几个月了。
这段时间倒是苦了薄野玟。
薄野玟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抱上一个大腿,想要做主一切,甚至授意侍卫警告温云仓。
然而顾玉成自从离开县长府后,便再无踪迹。
薄野玟可以说是从天上云端掉到了地上,狠狠摔了一把。
现在薄野玟在县长府的地位,更不如以前。
温云仓从前讨厌薄野玟的窝囊,现在知道了薄野玟的心思,直接变成:“为了讨厌而讨厌。”
薄野玟与温云仓的矛盾越发不可调和。
温云仓甚至不允许薄野玟上床睡,薄野玟忍无可忍,直接与温云仓分房睡。
然而顾玉成并不知晓这一切,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记忆,摸索着走向薄野玟的房间外。
顾玉成的古灵力尚未恢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顾玉成刚走到薄野玟的庭院里,便被一片划破黑夜的火光照个现形。
一时间整个庭院喧闹起来,一众妖冲出,围住顾玉成。
顾玉成心中一颤。
群妖看着顾玉成,颇为惊讶,其中一领头之妖感叹道“乖乖,县长说要保护夫人,弟兄几个只道谁能如此胆大泼天,没想到,竟还真有!”
火光攒动,人声嘈杂,很快便吵醒了温云仓。
于是温云仓随意披着一件长袍,推门而出。
三百九十五、乱世之秋
睡眼惺忪的温云仓推开门,便呵斥道“怎么?你们是跟着老爷一起,要把我赶走的吗?——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你们……”
温云仓越说越气愤,来到背对着自己的顾玉成身后,呵斥道“怎么?想走?!”
顾玉成整个人现在状态都不太好。
通过温云仓的话语,顾玉成差不多对现状有了一定的把握:湖关县这一对夫妻,并不和睦。
顾玉成不想蹚这浑水,因此没有转身。
温云仓虽看着顾玉成的背影觉得熟悉,然而对薄野玟的怒火使她失去理智,拽着顾玉成便要呵斥道“怎么?薄野玟派你来,是要逼我听从他?!——我温云仓是她的夫人,也是温家的族人!”
顾玉成去老树般静立不动,任由牝猫般张牙舞爪的温云仓撕扯着自己。
温云仓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大叫起来“薄野玟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自己窝囊,还想窝里横!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当初庐柳射箭的,想来也不是他!”
顾玉成微微皱眉。
围住顾玉成的群妖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
顾玉成悟道一星的修为,他们都不在意,也不着急抓捕。
相反的,这群妖甚至希望顾玉成对温云仓出手。
哪怕他们这些下人已经习惯温云仓的霸道、跋扈,可这次薄野玟可是好心派他们来守护夫人的,夫人却如此辱骂自家县长,任谁也不会舒服。
这时吵闹声终于引来了湖关县的主人——薄野玟。
薄野玟带着一众队伍,气势汹汹来到庭院中。
围住顾玉成的众妖立刻让开。
薄野玟一进来,便见温云仓拉着顾玉成不放,嘴上也不饶人,正喋喋不休地咒骂自己,面色登时阴沉下来。
再将目光转到顾玉成脸上,薄野玟这时才觉得有些面熟。
顾玉成见薄野玟来了,也不再伪装。
自从参加与公玉会的比试易容后,终于恢复了原貌。
薄野玟一见顾玉成的脸,再看向那一对金瞳,猛然颤抖起来。
薄野玟以为湖关县这小庙容不下顾玉成这尊大神,却未想今日竟与顾玉成以这种方式重逢。
顾玉成颇为无奈,开口感叹“我以为你还在原本的庭院里。”
言下之意,我可不是来找你夫人的。
薄野玟看着满脸无奈的顾玉成,再看着那令自己丢尽脸面的撒泼夫人,一股气血直冲脑门,上前便给温云仓一巴掌。
温云仓呆愣在原地。
自红烛合卺、结为夫妻以来,薄野玟是第一次打她!
温云仓当场便要与薄野玟拼命,薄野玟却一把抓住温云仓手腕,怒斥道“你看看这是谁?!”
温云仓带着怒火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回了一个疲惫的眼神。
两性结缘、同床共枕,于顾玉成眼里,实在是好事。
但薄野玟与温云仓这对夫妻,属实是让置身之外的顾玉成都感到了头疼。
顾玉成不禁感慨道“说书先生的小说里,都是鸾凤和鸣、夫唱妇随,恐怕也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佳话吧……”
温云仓颤抖着看着顾玉成,讷讷无言。
薄野玟直接对着身后侍卫喊道“把夫人带回屋里!”
身后侍卫连连领命,绕过顾玉成,小心翼翼地托起温云仓。
这回,温云仓倒没有反抗。
顾玉成看向薄野玟,薄野玟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顾玉成话锋一转“前些日子去了一个地方。今日来找你,是与你告别。”
薄野玟心一紧,试探着问“君侯…您的房间一直都有打扫,绝不会落尘。”
顾玉成一笑。
这薄野玟是担心自己不回来啊。
看来薄野玟,确实是想利用自己,向高处攀……
顾玉成的心里更加看重湖关县。——接下来在妖国,顾玉成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找寻自己妹妹。
至少,在他没有自保能力前,只能暗中调查妹妹的踪迹。
而顾玉成已加入江湖,前路未卜的情况下,顾玉成希望能为自己准备一个退路。
这湖关县,就是顾玉成的退路。
湖关县不大,却也够安身数日。
于是顾玉成安抚道“我也确实不喜欢住的地方落灰,倒是你有心了。”
薄野玟闻言,舒了一口气。
顾玉成随即尴尬地笑笑“既然见到了你,也安心了。我便告辞了。”
薄野玟连忙劝道“君侯!——这…夜湿路暗、马滑霜浓,且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行?”
顾玉成看一眼薄野玟,沉吟稍许,想起张寿洪说过明日正午接自己,于是点头应下。
一夜无事。
第二日正午,张寿洪与丰臣袖扮作挑夫,直接来到湖关县。
顾玉成未令薄野玟相送,直接来到了张寿洪的指定地点,与二人会合。
顾玉成、张寿洪故意落在后面,丰臣袖慢一点,二人就更慢一点。
与顾玉成会合后,张寿洪便传音问道“昨日临时令月张堂堂主的大徒弟去叫你,为的是防止丰臣袖知道你与湖关县的关系。——她可告知你此事?”
顾玉成闻言,淡然地摇摇头。
张寿洪见状,眉头一蹙,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顾玉成笑笑。
张寿洪见顾玉成丝毫不慌,便问道“怎么,没看出什么,不觉得心神不宁吗?”
顾玉成回道“看出古清源对我并不友善,师父你又点明了月张堂与古清源的关系,这让我更加确认,月张堂对我存有一定芥蒂。”
张寿洪颇为不解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于是说道“看出来又怎样?虽然我谨慎过头,但早已不再怯弱。里丐帮暗流涌动,我也只能静观其变。”
张寿洪闻言一笑,想要继续传音,却被丰臣袖打断。
丰臣袖直接来到二人身旁“不知张长老与爱徒在说什么防人的话?”
张寿洪神色不改,笑着说道“哦,我这徒弟从未去过珠南郡,也未曾到过长春会。故而向他说明一下。”
丰臣袖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顾玉成“哦?不知顾师侄有什么疑惑的?”
顾玉成厮混尘世许久,毫不怯场,非常自然地笑道“平生一直待在里丐帮,还未曾去过珠南郡,自然紧张,害怕令会长见笑。”
丰臣袖知道顾玉成回答了,但根本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笑着感叹“顾师侄已经如此聪慧,自然不会让人嘲笑。更何况,徐会长也是一个爱才之人,求贤若渴,不啻秦穆、燕昭。”
顾玉成笑着回应“这是我们的幸事。”
丰臣袖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提醒道“既然期待,张长老与顾师侄便与我快些前行。不要耽误太久,让徐会长久等。”
张寿洪连忙答应,步伐也提快些许。
丰臣袖在前面走,张寿洪在后面与顾玉成自顾自地传音。
丰臣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只能听之任之。
张寿洪向顾玉成提醒“你不是妖国之人,这一点不能让徐繁缨知道了。”
“徐繁缨?”顾玉成疑惑问道。
“对,徐会长。——此人城府极深……”张寿洪沉吟许久,接着说道“长春会是一片区域内各行各业、各帮各派自发组建而成的。
从前江湖上的长春会小者数十,大者五六,后来妖君失踪,圣女被大祭司带走,梅君不得已将妖国划而为三,由三大郡守掌控。”
“长春会也因此被无形中区分为三大区域,于是三大区域内的长春会在庙堂的默许、三大郡守的左右下,慢慢形成了如今的三大长春会。——齐氏徐会、风氏章会、步孤氏罗会。”张寿洪陷入回忆,随即便接着感叹道“虽然齐云海作为三大郡守之末,但徐会长却刚好相反,是三大长春会之首。”
顾玉成一愣“长春会,之首?”
张寿洪点点头“传闻,徐会长已经是太阴强者。”
顾玉成又是一惊。
张寿洪却接着爆料“妖国如果有权臣,梅君会不会是,天下人莫衷一是。
但,若是没了白子墨,那步孤郡守,一定会是权臣。这是很多凝鼎修士,都认同的。……因为步孤仁的强势,罗氏长春会,在三大长春会中最为羸弱。”
“但这可不代表徐会长的江湖第一,是他捡来的。
相反,若不是风竟流与齐云海暗中阻拦,徐会长已经把手伸到章氏长春会那里了。”张寿洪说完叹了口气。
顾玉成此时已经被张寿洪的话语吸引,如同意犹未尽的听客,等待着张寿洪继续开口解惑。
张寿洪也不拖沓,继续说道“长春会的会长,是通过选拔而出的。
在长春会中,各帮各派相对独立,各管自家门前事。
而占有席位的帮派,则可以掌握一定区域的资源,并适度管理、调节其区域内的帮派问题。
这席位,是可以更换的。例如这次公玉会的挑战。
席位上的长老,与现任会长的弟子,就是会长的候选人。
要么会长寿终前选出下一任会长,要么会长主动退位给一位服众的长老或弟子。要么,席位上的长老挑战会长,并全面取胜。”
“只是,这些都是长春会建立伊始时作出的保证与规定……”张寿洪直接挑破假象“但现在长春会稳定了,谁不想一直做会长?——更何况,徐会长这等年富力强、强硬独断的人物?”
“这次珠南郡之行——多事之秋……”张寿洪淡淡陈述道。
顾玉成则感慨道“我听闻妖国圣女回朝,三大郡守与白子墨恐怕又要围绕圣女展开一场权力的角逐;现在长春会的局面也并非一片平静……”
“天下或许会进入一场乱世之秋?”顾玉成突然传音发问,连他自己都被惊住。
张寿洪却不惊讶,缓缓点头“中原、南三省,还有那商国也在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昨夜无事的太平之日,会不会在明天,被一场小小的意外打破……”
顾玉成忽然意识到:如果仁皇省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个奋斗目标。
那么或许,这次妖国之行,则会让他,看清整个大荒的天下局势……
三百九十六、有纵无横
珠南郡,曾经连一个县的大小都没有。
就像秦国受封时,只是附庸,为周天子养马,连诸侯都不是,其方圆不过五十里。
珠南这一名字被用来称呼珠南郡中心时,这个小而贫瘠的土地,连一个悟道境修士都没有,灰暗到杂草也不生的土地,甚至不比南郡强。
让珠南发展起来的,也是一位姓徐的将军。
而严格来算,这位姓徐的将军,竟算是徐繁缨的祖先。
将军没有准确的姓名流传下来,但徐家的兴盛,或是徐家曾经的兴盛,确确实实要从这将军说起。
因此徐繁缨才会把长春会总会,放到珠南郡。
此刻徐繁缨正看着面前的族谱,缓缓笑道“大荒有魔族、人族、妖族,皆语相通、书相同,共以三皇五帝、蚩尤九黎为祖。
祖宗之法,不可不守……”说着,徐繁缨便收起族谱,前往黄公堂。
徐繁缨估计,张寿洪等人,也要来了。
这时,张寿洪正一边赶路,一边向顾玉成介绍长春会的结构。
“长春会共有三堂五部,或许,会长另设了其他部门。”张寿洪说完,又接着说道“不提那些捕风捉影得来的不确定事情,单单说三堂五部。
其中三堂直隶于会长,分别是负责对各席位长老所在帮派的矛盾调解并施以刑罚的具问堂,对外宣传、吸引人才并掌管财富的抱香堂,以及负责情报、各方面武力的黄公堂。”
“而三堂之下,便是五部。具问堂下有调节矛盾、监察各帮派的持符部,刑罚各帮派的持武部;
抱香堂下,有负责吸引人才的阴元部,负责财富的阳元部。
以及最后一个,情报组织——蜇龙部!
这其中,另有一番讲究,皆是随时而变、随势而浮,待日后与你细细讲明。”
顾玉成再三叹服。
这时,丰臣袖带着张寿洪二人来到了珠南郡下的庐柳县。
顾玉成等人踏入庐柳县。
顾玉成想要发问,然恐言出有失,于是连忙扯了扯张寿洪衣袖。
张寿洪连忙传音询问“怎么了?”
顾玉成于是发问“这庐柳县似乎有些奇怪。”
张寿洪颇为惊讶,略有欢快的传音问道“奇怪?——你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顾玉成点点头,指着路上的男男女女“弟子虽然去过的地方杂乱,并且没有长期定居,不能深刻了解、探知当地的情况,但是据弟子所知,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应该出现这么多的男女结伴而行。
并且,这一路上,我发现酒店、民舍、勾栏瓦舍众多,几乎没有其他行业…就好像、好像……”
张寿洪补充道“好像整个庐柳县都是为欢愉享乐而建造的?”
顾玉成猛然点头。
张寿洪颇为欣慰“你看得很清楚,这个县,确实是为了享乐而建造的。传闻齐云海当年就是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妻子——温在韫。”
“当时温在韫对齐云海一见倾心,擦肩而过时,刻意将自己的秀绢遗落,齐云海接着还物的借口,见到了面容不俗的温在韫。
温在韫特地送与齐云海一枚刻着柳叶的扳指,齐云海悟到柳通‘留’,故而赠与温在韫一把印着荷花的扇子,温在韫也明荷通‘合’。于是二人便在庐柳县相伴多日,甚至私订终身。
后来,齐云海平步青云,温家也顺风得势。这庐柳县也就成了妖国第二个著名的伐柯求爱之地。”
顾玉成疑惑问道“第一个呢?”
张寿洪接着说道“早已破败的玉枝谷。”
不等顾玉成继续发问,丰臣袖回头令二人跟上,并带着二人来到了一片柳树林中。
柳林垂青,通向远方。
柳外则是一条河,河上漂着几只船,因为无人乘舟的缘故,摆渡人也不露面,只放任小舟孤零零地飘着。
顾玉成看着普普通通、清清明明的河水,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河水并无玄机,修炼之人,又怎么会凭舟而游?”
丰臣袖此时却不再在意顾玉成,只是在远望并找寻着什么。
张寿洪则解释道“此处柳林传闻是齐云海亲手所栽,故而有许多男女结伴而来,想要得到一份好姻缘。——这河水虽是寻常,但船夫的要价可不寻常。”
顾玉成一愣“什么道理?”
张寿洪笑道“每月来此相聚的男女从四方而来,有知根知底者,也有萍水相逢者,更多的是相识未久。
这时男方若欲彰显自己的地位、身份,则可求舟于河。”
“这些小舟只供船夫休憩,根本不是渡河之用。
若唤醒了船夫,则必须乘舟入河。在此河而行的舴艋小舟,若要乘,则需一千上品灵玉。舴艋舟只能在这小河而行。
若是要至百里外上游的大湖泽,则只能乘艨艟战船,要五千上品灵玉。
而艨艟之船,在那大湖上,又过于渺小。这时就会可以选择大舶船,大舶船周围会围绕十二个小艨艟之船。——这一套,要五万上品灵玉。且不包括任何服务与消费。”张寿洪淡淡解释。
顾玉成闻言牙酸“这卖的根本不是渡河摆渡的劳累钱。买它的人,买的也全是个侈靡的氛围与众星捧月的快感。”
张寿洪点点头“却不知为何要将我等领到这里…”
这时,丰臣袖运用着持符部独有的功法,终于在一处柳树上看到了持符部的印记,颇为欣喜,转头对二人说道“且随我来。”
张寿洪二人连忙跟上。
三人顺河而行,很快便在下游看到一处坏了的船。
丰臣袖上前,左脚轻点在河面,迅速收回后,冲着破船处喊道“抱问好汉!我等迷途!不知出路,具向何方?”
这一段话,看似问路。却有些奇怪。
第一句怪在“抱问”二字,后面的怪在“具向”二字。
但若调换其字,便是“抱香”、“具问”。
非徐氏公会三堂五部之人,不知其意。
并且由于经过掩饰,一般人听了,也只会觉得奇怪罢了。
绝窥探不出什么来。
那破船上立刻来了走出一名高瘦修士,上下打量丰臣袖,对丰臣袖喊道“老汉蜇龙,愿为好汉引路。”
蜇龙,蜇龙部也。
丰臣袖闻言笑起来,率先迈出左脚走出去。
张寿洪也嘱咐顾玉成先迈左脚。
三人很快来到破船上。
高瘦修士上下打量看一眼张寿洪,看一眼顾玉成,点点头,没说话。
一摆手整个破船便修复如常,飞快地冲流而下。
很快,三人便顺着舴艋舟冲到河水末流。
末流处,竟是一座拱门般的山。
山有大口,满是阴暗。
张寿洪微微皱眉,想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最后止住了嘴。
那瘦高修士冷冷看了一眼丰臣袖,问道“好汉,船费?”
丰臣袖连忙取出持符部的白色蝉状信物,递与瘦高修士。
瘦高修士接过后,点点头,直接离开。
丰臣袖则带着张寿洪等人走去山中。
山口最初很宽阔高大,容纳一支百人队伍富富有余,然而越是向前,便越缩窄,最后竟逼仄起来。
漫无边际的黑暗,灵力与气的运转都越来越滞缓。
张寿洪、顾玉成越发觉得沉闷。
此时自称蜇龙的老汉已经走远,却不是顺流而回,反倒走向山门侧。
仗着修为行进数里,凭借蜇龙部独有的功法,瘦高修士看到了一处标记。
修士落下去,运转体内灵力与气,激活阵法,那阵法点亮后,修士取出白蝉,放入阵法。
须臾间,白蝉便被吞噬。
而当白蝉被吞噬的那一刻,张寿洪三人竟直接从越发狭窄的空间脱身而出。
三人并不知道,是这瘦高修士打开的阵法。
就像这瘦高修士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将各部信物呈送给徐会长的阵法,其实是山门内阵法的开关。
蜇龙部的修士,甚至不知道这些信物都是哪个部门。
他们只以为,眼前这将信物吞噬的阵法,能用来检验信物真实与否。
张寿洪三人一走出空间内,才惊觉自己是从阵法内走了出来。
而三人一走出来,便看到四野繁盛的草木。
顺着草木中的小径,张寿洪等人很快在隐约间,看到了一处村庄。
这时张寿洪颇为惊讶地叹道“会长竟又开拓一条入会之路?”
丰臣袖一愣,随即笑笑“不清楚,会长大人岂是我们能探测、窥视的?——或许这条路已存在很久了呢?”
张寿洪闻言,心微跳,眼神几闪,随后面色不变的笑道“也是。”
顾玉成对二人的对话颇为不解,想要开口,最后还是以传音询问张寿洪。
“师父,为什么你们二人的对话,都透露出对长春会的不了解?您不是来过长春会总部吗?”顾玉成问道。
张寿洪笑了笑,也是回音说道“江湖帮派,有规有矩。而长春会,汇聚了各帮各派,也要有它的规矩。”
“为了防止三堂五部、各帮各派相互朋党勾结、报团为祸,因此长春会要求——有纵无横。
即三堂五部、各帮各派,他们只许了解自家师承,不许打探其他堂、部信息,也不许了解其他帮派消息。”张寿洪解释后叹道“这既是保护各帮各派的私密,也是徐会长在集权……不过,这个规矩由来已久,因此徐会长也只是顺势为之。”
顾玉成闻言大为感叹。
有纵无横。
只许纵向传承,不许横向交接,确实妙得很啊!
张寿洪继续传音解释道“所以,我对长春会的具体情况,其实也不是非常了解。
至于丰臣袖,他也不了解。他了解的,只有持符部。”
三百九十七、繁缨之礼
张寿洪二人跟随丰臣袖踏在被荒草夹住的小径,很快来到一处村落。
张寿洪感叹道“会长总揽万事不过百来年,现在却让人感到高山难仰尽、深渊不知极啊。”
丰臣袖闻言眉头一挑,想起徐繁缨大马金刀地坐在黄公堂时的孤傲与豪迈,既羡慕又渴望地说道“徐会长,确实是个大人物。大丈夫,便如徐会长那般!”
张寿洪陷入沉默。
丰臣袖接着自嘲道“不过,徐会长的底蕴,也是有的。毕竟,珠南郡,还是徐家传承之地。”
张寿洪更加沉默了。
丰臣袖却知晓为何。
里外丐帮,当年也是跨县连郡、扬威妖国的存在。
曾经有过繁盛的帮派,都难以制止对过去回忆。
想到这里,丰臣袖有些落寞。丰臣家,还真的,没有像里外丐帮那样的过去啊。
于是丰臣袖接着对张寿洪说道“好了,快些去见会长吧,想来,大人他也等候许久了。”
于是三人向着村落而去。
到了整洁而空旷的村口,顾玉成才发现,这平整破土路通往的村庄与自己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的,相差甚远。
顾玉成以为这只是一个小的村庄,却未曾想,整个村庄竟大到夸张。
或许,不比圣齐宗小。
进入村庄后,顾玉成在直觉上,能感受到有人在监视自己,然而只停留在直觉上。
很快,丰臣袖领着张寿洪师徒缓缓走到村落的中央。
这时丰臣袖停下脚步,笑道“好了,我也该回到持符部了。张长老对这一段路,想来也已经很熟悉了。”
张寿洪点点头“就不劳派遣使您费心了。接下来的路,我还是记得的。”
丰臣袖点点头,便退下。
于是,整个村庄似乎便只剩下张寿洪这师徒二人。
张寿洪带着顾玉成继续向前走。
这时候顾玉成才发现村落的尽头,天边的暗蓝,似乎不是天,是模糊的山。
顾玉成总觉得,那一片山,并不简单。
不等顾玉成细细思考,张寿洪就已经领着顾玉成来到了一处庄园。
一处村庄里的庄园。
此处庄园,就是徐会长接见张寿洪的地方。
顾玉成最先不去看庄园整体,却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大门”。——与其说是大门,不如说,勉强算是门。
门的高度大概只有五尺半。
五尺半之门,并不破败,甚至略微精致——门上刻画着顾玉成并不认识的图画。
左面是一个国君衣着的男人当着另一个大臣衣着的男子,攥着马腹带与马颈革带。
右面则是一个穿着九章纹的天子,在训斥另一位诸侯衣着的男子。
图案虽小,神形皆备。
顾玉成指着门,一时哑口。
这山庄,也算是长春会总会吧。
哪怕按照有纵无横的规矩,三堂五部并不齐聚于此,也不应该如此狭小吧?
而且,徐繁缨很有可能是太阴强者,这样的强者在自家门口立如此小的门——这是什么意思?
张寿洪也叹道“这就是听海山庄。”说着,张寿洪率先走向门,深深弯腰、低头,钻向门。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弯腰、俯身的举动,微微皱眉,突然间似乎察觉了什么。
张寿洪钻过了门,顾玉成也只能跟着钻进来门。
顾玉成钻进来,回头便看到门后的墙上,或者说门顶的墙上,刻写着一个大大的“徐”字。
顾玉成一时明悟。——徐会长,徐繁缨,这是让所有人,向他低头!
张寿洪也不点破。
顾玉成也不道明。
师徒二人心照不宣的向着庄园内的房屋走去。
大概走了三百步,顾玉成便深切地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因为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隐藏,赤裸裸地释放着自己的气息。
如同隔着溪水被隐藏的猛虎盯着。
顾玉成明明没有看到人,然而,却不禁流下汗水。
很快,顾玉成感到那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
下一刻,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升起。——是的,升起,如同从幽冥黄泉的地下升起。
或许是顾玉成修为低,他总觉得连声音都让人受不了。
“进来吧。”
短短三个字,连张寿洪都感叹不已。——上一次来见徐繁缨,徐繁缨还远没有这等威势。
徐繁缨的修为,似乎,又有长进。
虽然阴阳二境,一境一世界(已经不是一重天了),不是那么容易突破。
但并非毫无上升的空间。
张寿洪甚至觉得,外界对徐繁缨境界的推断,似乎都有些保守。
师徒二人颇为谨慎的来到徐繁缨气息所在的房屋面前,轻而快地推开门。
顾玉成第一次见徐繁缨。
只是看了一眼,顾玉成就想到了一个人——桓温!
桓温,一个不能流芳百世,便要遗臭万年的枭雄、权臣。
那徐繁缨“鬓如反猬皮,眉如紫石棱。”——鬓角张开如刺猬竖起的毛,剑眉浓黑而如石般有棱有角。
徐繁缨便是双腿大开、傲慢地坐在那里,便令人不可小觑!
徐繁缨看到张寿洪,冰冻的脸立刻化开,流出一抹笑容,荡漾出一道道皱纹“张长老来了?来,上前坐。”
张寿洪,刻意坐到距离徐繁缨还有一座距离的座位上。
而顾玉成,则坐在张寿洪之下。
徐繁缨见状,眼神微沉,随后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张寿洪一落座,便立刻道歉“让君侯久等了。”
徐繁缨毫不在意,摆摆手“噫!思君不知岁末,盼卿常忘春来。——我等候的时间,全用来想念张长老了!又岂会觉得漫长!?”
徐繁缨这是说反话。
等人,并且只能等的时候,是最让人没耐心的时候。
前面的什么“思君”、“盼卿”,都是瞎说。
张寿洪也听出来了,连连请罪“纵使君侯不在意,却依旧是我的错,让您久等了。”
徐繁缨闻言笑笑“这次又知道了一个来听海山庄的方式,可有什么感想?”
张寿洪沉思起来。
他知道徐繁缨不会说废话。
所以,张寿洪自己很快便将徐繁缨的态度想明白:
徐繁缨是在提醒。
提醒张寿洪,他又知道了一个进入听潮山庄的方法。
但同时也在暗中提出一个疑问,又有多少个他张寿洪不知道的方法呢?
这是一个很高妙的问题,是一次不轻不重的鞭打。
徐繁缨他可不想内耗。
他的目光,已经不止于徐氏长春会这一隅。
因此,对于越发强大的里丐帮,徐繁缨打算先敲打敲打。
再伺机削弱。
张寿洪最后笑着承认道“越是登高,越知道自己住的地方矮。——徐会长这次再见面,更令我感到钦佩了。”
徐繁缨闻言,立刻大笑起来。
仰天而笑后,徐繁缨再看向张寿洪,缓缓叹道“寿洪,你知道,为什么,我那正门,那么狭小吗?”
张寿洪与顾玉成同时看向徐繁缨,缓缓摇头。
徐繁缨又是一场大笑,大笑过后,他整个人都好像打了一场战役,浑身是汗地感叹道“我的父亲,他曾经多次对我感叹徐家曾经的强盛,后来呢,他去了中原,再也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在那个年代,在至尊与商君的战斗中,他的尸首在哪里。
但我一直记得他对我说过,人呢,活着,要守住的东西不多。但有两样,必须守住。便是名,以及正名的礼。”
“通过礼,来守住名。
那门上画的,左面呢,画的是春秋卫国仲叔于奚请求国君赏赐他繁缨。——繁缨,是诸侯与天子车架上才能配饰的。
仲叔于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在破坏现有的稳定制度与等级!卫国君主,自然没有答应。”徐繁缨回忆道“于我而言,名礼,是要维护的。——这也是事物的铁律:如果名礼混乱,就会导致争斗与灾难。繁缨之礼,不可不有!”
繁缨,马之腹带与马颈革带也。
张寿洪沉默了。
徐繁缨说的,全部是一个思想:维护等级。
而那门的狭小,恐怕是让所有人低头——向徐繁缨的等级低头。
他站得最高,说这样的话,也很正常。
因为这等级,最后拥护的,是他徐繁缨。
徐繁缨感叹道“我那老爹,叫徐燧……”思考稍许,徐繁缨又笑道“所以,我叫徐繁缨。”
徐繁缨看向张寿洪,缓缓叹道“寿洪,你应该,是明白我的苦心。”
张寿洪勉强应道“会长为我们的长春会尽心竭力,谁又能忽视呢?”
原本企图侵蚀会长宝座的张寿洪,在见识到徐繁缨治下的长春会后,在意识到徐繁缨莫测的手段后,也在最后选择了忍让。——时候未到。
徐繁缨也看出张寿洪并不甘心,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能让张寿洪知难而退一次,徐繁缨就有雄心,让他一退再退!
徐繁缨将目光从张寿洪身上调离,转而看向一直沉默地顾玉成。
顾玉成感受到徐繁缨的注视,连忙抬头与之对视。
在对视的那一刻,顾玉成有些躲闪,然而很快,顾玉成便冷静下来。
徐繁缨,算是顾玉成见过中,压迫最强的人。
但顾玉成经历的一切,又怎能允许他怯弱、颓靡?
于是顾玉成以清明的眼神,淡淡看向徐繁缨。
徐繁缨早在张寿洪二人进入听海山庄时,便暗中打量过顾玉成。
现在看到顾玉成岿然不动的气魄,也不由得高看顾玉成一眼。
哪怕顾玉成的细微举动中,仍透露出丝丝的紧张,徐繁缨也认为,顾玉成不愧是能让里丐帮获胜的弟子。
现在,他要看看,这个天才到底如何?又有几斤几两?
他要把顾玉成放到自己心间的秤上,称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