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雁与洛羽
有一座老旧的小木屋，屋后有一处小花园。花园用篱笆围着，那里面的花长势很好，花儿们都在积极地争抢着阳光，想来侍弄它们的人一定非常用心。
但听“咕咕”几声，打破了清晨这花园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一只蓝鸽。那鸽右脚上缚有一棕色小巧的信筒。那鸽落在了花园的篱笆上，啄了啄翼上的羽毛，又“咕咕”了一声。
“欸，这就来。”一阵苍老而温和的声音由花丛中传出。
话音刚落，随着簌簌的花丛抖动，一个老人由花丛中冒出。
那老人发须花白，穿着带有许多补丁的老旧褪了色的蓝色衣裳。老人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便径直向那鸽走去。
老人面容慈和，从步伐上来看身子骨还挺硬朗。老人来到了鸽儿面前，鸽儿并不惊。老人从鸽儿脚上的信筒中取出信，微笑着向鸽儿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了。”鸽儿“咕咕”了一声，以表回应，又歪了歪它那蓝色的小脑袋，意在叫老人读信。
老人便打开了信纸，看起了信。
信毕，老人若有所思。不多时，老人便一抖信纸，将来信换成了回信，卷好，塞入鸽儿脚上的信筒，并说：“有劳你帮我回信了。”鸽儿“咕咕”了一声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那鸽竟飞得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老人来到屋前，敲了敲一个狗窝，说道：“愚草，去把雁儿叫回来。”语毕，便有一大犬钻出狗窝，抖了抖发亮的黄毛，对着老人干脆地“汪”了一声，便冲出去了。老人则坐在门旁的椅子上，眯着眼，惬意的很。
不多时，大黄便驮回了一个少女，来至老人面前，少女下犬。
少女身着一身干练的棕服，束一头利落的马尾，看上去很是精神。
少女伸展腰肢，身条很是好看。
“爷，招呼我回来干啥？”少女瞪着清澈的双眼操着一口方言问道，声音清脆。
老人并未直接回答孙女的问题，反倒问她：“洛羽还没回来吗？”
这不问倒好，这一问，反倒激怒了孙女，“没回来！说好一个月回来的，今天已经一个月了，还不回来，看他回来的，我非削他一顿不可！”说着，少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老人扶了扶额，笑道：“你这娃子，他说一个月就真不差半个、几个的时辰啊，咋啦，急啦？”
少女听后却倏地脸红了，声音也放低了不少：“谁、谁急了，谁让他平常都特别准时，非得这次不准时……”
老人爽朗地笑了两声：“急了的话爷爷陪你去找他呗？”
少女别过头去，右手捏着衣角，别扭地说道：“不去！”
老人终于收敛了些笑容，说道：“放心吧，那么个小林子，洛羽还不至于死到那儿。”
少女听后却不乐意了：“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问问他，他敢吗？哼！”老人笑而不语，少女则向着自家门前这条路的一端望去，也不说话了。
黄犬愚草趴在狗窝安静地等着，老爷子躺在椅子上哼着小曲儿等着，只有少女或立，或坐不耐烦地等着，越等越焦躁。
等了不知几时，愚草抽动了一下它那黑色湿润的鼻子，忽的起身，吠了一声，似乎有些喜悦。
愚草正要跑出去，少女明白了它的意思，却不乐意了，躲了一下脚，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吓得愚草低下头往窝里退了退。
反到少女，自己冲了出去。
老爷子亦悄然起身跟了出去。少女冲着，掰了掰手指，让手指咔咔作响，又故作出生气的表情，像是做好了削“那个混蛋”一顿的准备。
少女望见了归人，忽的一怔，先前的气势一下子没了，却皱起了眉，并加快了赶去的脚步。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匹白马，威风凛凛，白色毛皮上鲜红血迹则格外刺眼。
但那血并非来自白马，而是马背上的一个少年。少年趴在马背上，头发散乱，身负多处创伤，血染红了他那身有些残破的棕色衣装。
少女来至马前，而老爷子竟更快一步，将少年扶下马，少女便紧忙到另一边扶着少年。
少女对老爷子的速度早习以为常了。老爷子看了看少年的伤，又捏了捏他的手腕：“没啥事，就是累着了，睡一天就好了。”
少女听罢，紧皱的眉这才舒缓了几分，小声说道：“没事就好。”
一阵有些虚弱但富有朝气的声音响起：“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少年面挂微笑，抬头看看老爷子，有看看少女，那笑容如阳，很暖人心。
原来，少年没有昏过去。
老爷子听罢“嗯”了一声，倒是那少女，作生气状，怒道：“谁担心你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你的命是我家的，你死了，那是我的损失知道吗？没有下次知道吗？啊？”说着，少女便用一只粉拳，用力“揉”这少年的头。
少年只得赔笑：“是是是，我的大小姐，都是我的错。”
谁知老爷子突然冲着少女正色道：“雁儿啊，小羽伤成这样，揍一顿的事先放一放，听话，昂？”
两个孩子闻声望向老爷子，少年则率先反应过来，转首看向少女，眨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
少女终于想起了什么，爷爷这是拿她之前说过的话打趣她呢。
少女与少年对视，少女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举起粉拳就要向老爷子砸去，并叫道：“啊，爷爷！”
老爷子自知不妙，迅速抄起少年向木屋奔去，并叫道：“啊，孙女打爷爷，家门不幸呦！”
少女怒不做声，却是涨红了脸，只是卯足了劲地追，但老爷子看似轻飘飘的步子，实则奇快而稳，纵是少女脚下生了红色火光仍是不及。
那火光，乃是少女所凝练的“源力”。
源力，乃是这个世界一切修士所行之基，而各人又有各人的属性，因人而异，而这少女正是火属性。
对了，少女叫陈雁，那老爷子是陈雁的爷爷，陈元生陈老爷子，而这少年，名为洛羽，乃是陈元生早些年在外捡回来的被抛弃了的孩子，那时候的洛羽还在襁褓之中。
这洛羽，又是个先天开了灵智的娃，所以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但洛羽对于陈老爷子的恩情却是很清楚的，也一直在尽力报恩，当了个听话、争气的孩子，更是自甘以陈雁之仆自居。
洛羽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家，身体逐渐放松，倦意便也弥漫全身，眼皮变得沉重，可他仍坚持没有睡去，直到听到一阵开门声、少女的喘息声、关门声，以及一声“洛羽”，洛羽终于带着微笑睡去。
陈雁还想再说什么，见洛羽睡了去，便收了声，小声地调整呼吸，就要坐下，老爷子却说：“你出去吧，我给他看看伤势。”
陈雁身子一怔，不干，想要留下了照顾洛羽，固执地回答：“不的。”
老爷子气笑道：“咋的，你个黄花大闺女还想看人家臭小蛋子赤身的样子？害不害臊？”陈雁听罢，小脸唰的红了，快速离开房间。
“把门儿带上，别偷看。”老爷子不忘补个刀。
陈雁大怒：“谁会偷看啊！”说着，正要重重地摔门，忽而想起了睡去的洛羽，及时制止住，才缓缓关上了门。
洛羽醒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洛羽醒来，一歪头，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而身子趴在他躺着的床上、睡着了的陈雁。洛羽见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心头不由得一暖。
洛羽见陈雁一缕头发遮住了她的面颊，便从被窝里抽出胳膊伸手帮她整理乱发。整理好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已绑满了绷带，不由得一笑。估计自己身上也多是绷带吧，但是，都值！
洛羽放下手臂，静静地看着陈雁，欣赏他这一个月来思念的容颜。
好一会儿，洛羽像是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起身，下地，将陈雁缓缓抱起放在床上，脱下她的鞋子，又理了理她的头发，替她盖好被子，一切动作小心而又无声，见陈雁未醒，这才缓了一口气。
方看看自己身上，竟无想象中的绷带，甚至看不见什么伤口，唯见胸口一处巨大的老疤。又略加一想，这也没什么，毕竟陈老爷子不是普通人，一些个皮外伤根本不会怎么样。
小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开始找起了自己的衣物。
忽的发现陈老爷子不知何时进了屋，慈祥地看着他，并递过来一套衣物、一双鞋。
洛羽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一摸才发现是新衣服与新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麻利地换上了，随后跟着老爷子出了卧室，小心地关好门，离开木屋，到了屋后花圃。
陈老爷子坐在一张藤木椅子上，望着洛羽：“衣服可还合身？”
洛羽看着自己的衣服，外表大体呈微暗的橙黄色，内衬则是一套黑色便行服，很贴身。微抬右脚，脚尖点了两下地，大小正好。
不合身是不会的，洛羽的衣物向来是陈老爷子定制的，这询问应该有别的意思。洛羽向脚跟望去，鞋跟处有一朵极难察觉的云状暗纹。掸掸衣服，亦觉得是有法纹的感觉。
不等洛羽开口询问，陈老爷子便先回答：“鞋子可助你身轻如云，可以用来逃命救急，衣服呢，有防御功效、收纳功效，对你运作源力也有些帮助，还可以自我修复、自我清洁什么的。而且具有一定成长性，够你穿到三、四境了。”
听到前面都还好，当洛羽听到“具有一定成长性”时，这才不免吃了一惊。这种特性可是很难出现的。而又很快镇定下来，洛羽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便小心地问道：“那个计划，要开始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洛羽又想起陈雁刚刚的衣物，想必也是这类了，只不过她的是女款，而且外表大体呈暗红色，果然是私人定制了。
二人沉默良久，终是陈老爷子先开口了：“小羽。”但怕不小心被陈雁听去，便又转以心声告之：“小羽，你虽是雁儿的死士，但，我更盼你活着看着她成就大道。”洛羽听罢，正身，向陈老爷子深深一拜，起身，洛羽的眼神更澄澈了几分。
“雁儿快醒了。”陈老爷子起身说道。
这时，一份难以抑制的喜悦在洛羽脸上绽放开来。
随即洛羽便迫不及待地回了木屋中，陈老爷子不禁骂道：“臭小子，你和雁儿八字还没一撇，就要把爷爷忘了，这你要是娶了她，不得把爷爷我撵走？”
洛羽不禁羞红了脸，停在了卧室门前，抓着头，却不敢进去了。
老爷子被逗乐了：“瞅你那孬种味儿，可进去吧。”
洛羽听罢，这才打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第二章 将前行
洛羽推门而入，向床上望去，目光正撞见醒来坐起的陈雁。
洛羽向陈雁走去，陈雁也发现了进来的洛羽，两人同时问道：“你醒啦？”同时一愣，又同时答道：“嗯。”
洛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陈雁则是一笑置之。
“雁儿，小羽，我和你们说一些事。”陈老爷子难得没有打趣二人，而是神情严肃地道。陈雁听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洛羽见状，忙将陈雁的鞋子递了过去，陈雁接过鞋，穿好，起身下地，与洛羽站在了一起。
陈老爷子伸出双指，指了指陈雁、洛羽两人：“我推荐你们两个进入‘凡灵会’了，接下来需要你们离开家去总部报道，之后你们会接到协会的特殊任务，近几年大概很难归乡了。”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便忍不住了笑意，即便难以返乡，也无法打消二人的喜悦之情。
二人是从小听着凡灵会的事迹长大的，早已将那里当做自己心中理想的圣地了，这件事也意味着他们终于获得了陈老爷子的认可。
陈雁抱住爷爷的手臂，高呼：“爷爷最好了！”
陈老爷子忙按住孙女的头：“你先等会儿，还有事呢。”陈雁这才安静下来接着听爷爷说什么。
“此次远游，你们是不会去到中土的，所以同时我也要提醒你们，你们两个任何一个没达到三境，谁都不许去中土，其他洲随你们的便，唯独中土不行，可听清了？”
二人齐声回答：“听清了！”
而后陈老爷子盯着洛羽看了会儿，终于绷不住了严肃，满面慈容，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丸状的物体递向洛羽：“恭喜，终于突破一境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柄自己的剑吗，这个剑丸就当是你的破镜之礼还有饯别礼了。拿回去自己炼化吧。”
洛羽眼眶湿润，正身要行大礼，却被陈雁一把拦下：“停停停，难看死了，送你就老实地收下，磨磨叽叽的。”说罢陈雁便拿过剑丸塞入洛羽怀中，洛羽没办法，赶忙收下了。陈雁又以拳揉着洛羽的头。
陈老爷子背着手，笑望着一对嬉闹的少年、少女，阳光正好，打入窗户，映在二人尚显稚气的脸上，配以偶尔的几声鸟唱，在老爷子看来，便是一幅人间绝景了，只是不知，以后还见不见得到。
想到这里，陈老爷子忽觉几分落寞，却未表现出来，而是叫停了二人：“雁儿，也有你的份。”
陈雁听罢，也停了下来，搓搓手问爷爷：“啥啊？”
只见陈老爷子郑重其事地将背着的手伸了出来，手中有一暗红色方形木盒，制式普通，无任何纹路，无比平凡。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老爷子语气平和，而洛羽则是微微变了神色，难以察觉。陈雁却不以为意，随手将那木盒拿了过来打开。
盒子里是一只白色小巧的铃铛，尾端系有一截红绳。它的白色，如那木盒般普通，就只有白色，制式亦是十分简单，丝毫不见有任何特别之处。
陈雁也觉得如此，取出铃铛晃了晃，竟不见其发声响，可陈雁仍是不在意，将木盒还给爷爷，又随手将那铃铛系于腰间。
“那铃铛本是一对的，不过早些年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老爷子继续平和地叙述着这铃铛的来历，可洛羽却在心里捏了把冷汗，因为他知道，这铃铛并没有听上去和看上去那么平凡。
“嗯，挂腰上就行，这铃铛有点清神镇魂的作用，虽然只剩一只，但品相还算说得过去。”
陈雁倒没在乎那么多，对这铃铛也算喜欢，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挺好看的。”陈雁称赞道。
陈老爷子轻轻地笑了：“你喜欢就好。”说罢就要伸手去摸孙女的头，却被陈雁闪身躲开，并将洛羽推了过来，陈老爷子的手便不偏不倚地扶在了洛羽的头上。
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了摸洛羽的头，洛羽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呆着都不对，手也不知道放哪了，陈雁却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这爷俩。
老爷子收回了手，“我刚把协会不外传的功法传给你俩了，雁儿和丰色，小羽和愚草，你们分别使用此功法，让它们化妖陪着你们远游。”陈雁也不含糊，拉着洛羽就离开了。
两日后的清晨，日光不辣，蓝天无云，又有春风微拂，再伴草木初香，又是一绝景。
木屋右侧的洛羽也这么想着，双手摩挲着一柄木鞘长剑，那剑鞘是洛羽自己亲手做的，已经准备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柄剑。
洛羽左手握住剑鞘，右手将剑抽出，剑尖指天，天空无云。炼化后的剑不再是剑丸黑色，而是普通铁剑颜色，样子也并不出奇，但见剑身底部有“仁心”二字，想来是洛羽为这柄剑起的名字了。
迎面春风，此时的洛羽无比得意，却不知，自己的心湖中建立起了一座无比恢宏的剑意景象，隐隐有了大道雏形，只是目前修为尚低，景象淡薄。
“小羽，早啊。”陈老爷子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并未对此说什么，只是很平常地打个招呼。
洛羽收起了长剑仁心，背在背上。
“早啊，爷爷，雁儿那边还没成功吗？”洛羽打了个招呼问道。
“你也知道，那白马性子极烈，也就对你亲切，熬上几天很正常。”
“哦，那我去看看。”
洛羽告辞，从屋前绕到房左马厩。
却看到，陈雁正与丰色掐架。洛羽见状，拉开了陈雁并挡在陈雁身前面向那白驹：“丰色，住手！”
那气势汹汹的白驹竟也真的听了洛羽的话，停下了攻势，并低下头，用那俊脸蹭了蹭洛羽的帅脸。
洛羽知道这马的烈性，也不生气，而是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丰色的面颊。
身后的陈雁哪受得了这气啊，一把拨开了洛羽的头，向前一步，冲着白驹怒道：“你几个意思啊？凭啥他行我就不行!”说着还用手指着洛羽的脑袋。
那马儿自然也不是好惹的，顿时嘶叫了起来，以表心中的不满。洛羽见不妙，伸手抓住了陈雁的手，并将她向后拉了拉：“好了，你们两个都别闹了。丰色，你想不想跟我走？”
马儿听后点了点头。
“那就配合陈雁完成那个功法，否则你不能和我上路。”洛羽神色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马儿哀鸣几声，又跺了跺马蹄，很明显是不愿意。
洛羽又伸出另一只手再次轻抚马儿的面颊并安慰：“你若不化妖，作为凡灵，是很快就会老去的，而我是修士，寿命注定比一般凡灵长，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长久地陪着我，所以依附陈雁成妖是你最好的选择。”
见洛羽都这样说了，马儿也心软了，又蹭了蹭洛羽的面颊，然后恶狠狠地看着洛羽和陈雁牵着的手。
洛羽瞬间尴尬，就要松开抓着陈雁的手，不料被陈雁反抓了回去，并且力度极大。
而后陈雁同样恶狠狠地看着那白驹，一人一畜，竟是眼神对抗了起来。
洛羽又要开口调解，却见白驹凝为一团白光冲入了陈雁的眉心。
陈雁收起了那份恶狠，转头面向洛羽，弯眉，眯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脸颊处还形成了一对小酒窝，那是一种极其得意的姿态，而就是这一模样，给洛羽看呆了。
陈雁并不算样貌有多好看的，只能说是普通，但在洛羽眼中，她真的好美。
这个阳光、开朗、乐观又英俊的少年，喜欢眼前这个样貌平平有几分泼辣的少女，虽然陈雁与洛羽始终是主仆关系，但洛羽一直相信，只要能够成为大剑仙，自己就有资格娶自己心爱的她。
所以原本体质孱弱不适合做剑修，更应习武增强体魄的洛羽还是强行选择了当剑修。
毕竟天下唯有修士可长寿登顶，武夫始终不入流，又恰好，传闻此方天下登顶的几位又皆是剑修出身，故而天下人多认为剑修最可能登顶。
洛羽亦受此说法影响极深，即使知道剑修难修，许多不适合的人踏入此途即意味断送大道，洛羽仍是入了此途。
不出意外，洛羽的修行磕磕绊绊，好在他修炼勤勉，不负努力，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想什么呢？”陈雁如此问着并用拳头揉着洛羽的头，“好了，告诉爷爷去，咱们可以出发了。”少女呲牙乐着，抓着洛羽的手也不放开就这么拽着他离开马厩，去往房前。
“陈雁，你松手啊！”“啊？哦。”
洛羽难掩尴尬，陈雁满不在乎。洛羽喜欢陈雁，那陈雁呢？
第三章 到达凡灵会
午饭过后，陈雁、洛羽正准备出发，忽的陈老爷子叫住了洛羽，让洛羽随自己回屋子。
回到屋中，洛羽识相地关上了门。
陈老爷子从怀中摸出一块银牌，递给洛羽：“你拿着，日后，说不定有用。”
老爷子神色复杂，倒不像送了什么好东西，反倒像是托付了个危险的东西。
洛羽接过手，很诧异，自己竟看不清这牌子的样式，只看得一字“散”。而且若非此时亲手拿着，自己竟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爷爷，这是？”洛羽不禁发问。
而陈老爷子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照做便是。
洛羽便收好了银色牌子，而后看向陈老爷子。
“去吧。”陈老爷子淡淡地说着。
洛羽正身，向老爷子深揖：“感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多年的养育之恩。”老爷子受了这一礼，而后淡淡说道：“照顾好雁儿。我就不送了。”说罢转身回了卧室。
洛羽起身，推门而出。
“走啦？”
“嗯，走啦。”洛羽笑着回答，与陈雁并肩而行，远游他乡。
木屋卧室内，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从怀中取出之前装着白色铃铛的暗红色木盒，递予身侧，而老爷子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男子，看不清面目长相，身材高大，着白袍。
男人收下了木盒。陈老爷子道了声谢。男人却说：“生意罢了。”声音低沉有力，却不易听清。
木屋所在的那一片地方，是极小的一块破碎洞天。而陈老爷子这些年始终不允许陈雁和洛羽离开，这一日，二人终于离开了这处地方。
“感觉这外面和里面好像也没啥两样嘛？”陈雁边踢着一块小石头向前走，边抬头望向外边同样无云的天空嘟囔道。
“再走远些，或许就不一样了。”洛羽低头看着地图并比对着罗盘回答。
“那还要走多远？”陈雁踢飞了石头，停下脚步，终于不耐烦了。
陈雁伸出右手食指高指天空，指尖凝聚了一团火光。
洛羽察觉后，忙伸手抓住陈雁施法的手，“在外面要谨言慎行！”洛羽没忍住喊了出来。
二人互相对视，不一会儿，洛羽主动让开了目光，并道歉：“对不起，我有些着急了。只不过你刚才的动作太危险了，要是招惹到了别人就不好了。”
陈雁也自讨没趣，叹了口气，垂下手：“好了好了，就是找不到方向，太没劲了，寻思找个乐子玩玩。”
洛羽也顺势松开了抓着陈雁的手，“刚刚我找好方向了。”
陈雁双目张了一下，问道：“真的？”“真的。”洛羽收好地图与罗盘，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再向这个方向走二百里就快到了。”陈雁听后喜上眉梢，拽着洛羽就开始赶路。
不停赶路一日后，光明乡城外。
“洛羽，快看，咱们到了！”陈雁扯着洛羽衣袖兴奋喊道。
“嗯，到了。”洛羽轻声回答。待陈雁冷静下来才提醒：“入城后，记得说天下雅言，不要用方言。”
陈雁倒是有几分不在乎，但还是听了洛羽的话，用天下雅言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说着便又扯起洛羽的手向城内走去。
光明乡城，小城一个，不怎么大，但烟火气还算很足，店铺齐全，人走人过，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初入人类聚集地的陈雁、洛羽二人一时看愣了神，不知该怎么迈步了。
二人呆住了片刻，还是洛羽先缓过了神：“先去协会报道，向协会要一张地图，再打算怎么逛吧。”
陈雁还没完全缓过神，呆呆地答道：“啊？嗯，好。”
随后洛羽低头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手掌上比划了两下，接着又抬头，前后左右各指了一遍，比划半天，终于带着确定的口气说道：“先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左拐后继续走就可以看到了。”
陈雁已经被洛羽的一通比划弄懵了，不过反正自己也找不到，干脆就听他的吧。
“要是整错喽，等着挨收拾吧。”陈雁向洛羽摆弄了自己的拳头威胁道。
洛羽却盯了陈雁一会儿才缓缓说：“你的雅言还是存在口音，注意克服。”
陈雁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正说住了，摆弄的粉拳未来得及放下，便真的挥了出去，重重地捶在了洛羽的胸膛上，力道之大，致使洛羽后退了两步。
倒不想撞到了人，那人站的很稳，没有被撞开，反而扶住了洛羽。
洛羽忙转身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洛羽定睛一看，那人要比自己高很多，不过比较瘦，着一身蓝衣，剃着一头短发，刀削面庞，一双豹眼圆睁显得格外精神，嘴唇蠕动，声音沙哑低沉，饶是洛羽耳力很好，却什么也没听清。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请问……”短发男人见洛羽没听清，却不再言语，只是轻摇头，而后侧过身去，面向一家首饰店。
洛羽挠挠头，顺着男人的目光也看向那家首饰店。
货架高列，柜台长深，店内顾客不算多，又有三、四店员作引，不知男人在看何。
倒是店内有一少女身材模样的女子注意到了男人与洛羽。
女子身着淡黄行衣，不琢粉饰，样貌很是普通，注意到二人后便快步出店，来到男人面前，问了句：“怎么了？”
男人似乎不愿意说话，平淡地摇摇头。
女子心领神会，转身向洛羽施了个万福，笑道：“公子不要担心，他只是不擅长与人交流，人很好的，刚才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公子应该多关心一下你家小姐。”说着还以手半遮面，似在掩笑。
洛羽这才发现陈雁正躲在自己身后，不大好意思面对这一男一女。
洛羽拉了拉陈雁，想要把陈雁拉至身侧，却未能拉动，便自己向二人抱拳：“我也替我家小姐陪个不是，在下姓洛，敢问二位贵姓？”
那男人未等洛羽说完话，便独自走开了，黄衣女子还礼：“免贵，他姓方，我姓周。小女子先告辞了。”说罢便跟上了方姓男人的脚步。
洛羽挠挠头，扯了扯陈雁的衣袖，刚要说“我们应该要更有礼数的”，却发现陈雁已经涨红了脸，双手捏着衣角，洛羽便把这话压了回去，打算先放一放。
不过陈雁还是鼓足了勇气向那二人说：“方公子，周姑娘，刚才不好意思，小女子姓陈！”周姓女子转身点头致意，倒是方姓男子头也不转，但还是抬起大手挥了挥。
陈雁涨红的脸还未消色，却已咧开了嘴笑了起来。洛羽见此，松了口气，想了想，便叫陈雁出发。
二人没有找错，见到了那个牌匾“凡灵会”的建筑。一座二层楼阁，占地面积倒是不小。“诶，有了有了，就是这了。”陈雁指着那门匾对洛羽说。“嗯，进去吧。”洛羽与陈雁并肩行入凡灵会。
迎面便是柜台，内有一男一女看柜台的，那男子不高，体型硕大，肥却不显臃肿，着青衫，头别玉簪，始终眯着双眼。那女子高挑，一身素衣，发髻高挽，以狐脸面具遮面，却仍叫人觉得风情万种。
此时洛羽却呆住了，陈雁发觉了那女子的不对劲，以为洛羽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而看呆了，一时恼怒，反手给了洛羽一巴掌：“看什么呢！”
洛羽吃痛，“哎呦”一声，反问：“你干什么？”
陈雁被这一问，更加恼怒：“我问你看什么呢！”
洛羽一脸委屈，随后转向那一男一女，正要说什么，还在气头上的陈雁没有给洛羽解释的机会，斥责道：“你还看是吧！”
陈雁正欲动手，柜台的胖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赶紧说道：“陈姑娘，等一下，这事我来解释吧。
我叫李仁，她叫徐子婴。我们与洛小兄弟是旧识，久别未见，今日突然见到了，难免有些惊讶。洛小兄弟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啊，就是容易呆呆的，所以才讨人喜啊，莫再怪罪他了。”洛羽六岁以前，是不在陈雁身边生活的。
陈雁收手，向洛羽问：“真的？”
“真的，”随后向那一男一女分别抱拳，“李大哥，徐姐姐，好久不见。”
李仁笑着回答：“好久不见。”而徐子婴默不作声，只是点头致意，看到这里，陈雁信了八分，却还是对那徐子婴保有一定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礼数还是要讲的。
“李大哥，徐……姐姐，我叫陈雁，诶，你怎么知道我姓陈？”陈雁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仁面带微笑，解释道：“家师与陈老前辈是故交，我听说洛兄弟被陈老前辈带走，匿声多年，如今出世，身边又多了个同龄人，我便猜测应是陈老前辈之后，看来确实被我猜对了。”
陈雁听此，也不再追问，想想刚才的事，真是羞死人了。
“算了，算了，先办正事吧，我们是来报道的，洛羽。”
洛羽领命，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双手递予李仁，并问：“孙会长在吗，我想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李仁接过信件，并不拆开去看，而是压在一块镇纸下面：“孙会长暂时不在，我先为你二人做好登记，你二人可先在城中逛上三日，三日后亦是既定日期，那日会长自然会在。”
洛羽点头同意：“那便有劳李大哥了。”
做好登记，又拿了份城中地图，陈雁、洛羽便准备在城中逛上一逛。
“李大哥，徐姐姐不一起吗？”洛羽邀请二人。
李仁摆了摆手：“我们还要看柜台，等其他报道的人，便暂时失陪了。”
洛羽点头，想了想，又问了句：“李大哥可找到了趁手的剑吗？”
李仁看着洛羽背后的剑，缓缓说道：“本来是有了的，可惜……”可惜之后便没了下文，令人不解其意，洛羽“哦”了一声便又问徐子婴：“徐姐姐的符箓，不知有无那真意了？”
徐子婴点头，以表肯定。
符箓一脉，有成就者在当今天下可谓屈指可数，这一脉太讲究天赋，绝大多数人竭其一生连入门都无法做到，但凡能够入了门，所写符箓包含真意，便没有几人的最终成就低了的。
洛羽得到如此回答后，很是兴奋：“那便恭喜徐姐姐了，同时预祝徐姐姐将来登上符箓一脉的顶峰，有一日定要叫天下人仰观！”
可惜那女子戴着面具，也不知听了这话后会是何表情，但大概是很开心，因为徐子婴听了后拿出了两个钱袋子推给了陈雁、洛阳二人。
洛羽看了看徐子婴，又看了眼微笑的李仁，便绽出笑容：“谢谢徐姐姐了！”随后收起了钱袋子，带着陈雁向门外走去，离开前并不忘道别。
陈雁、洛羽走后，徐子婴才开口言语：“小羽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好啊。”那声音温柔绵骨，难怪不在陈雁、洛羽面前言语，试问天下能有几个普通修士抵挡得住这声音的拂拭。
而李仁却不受任何影响，语气平静如常：“但愿未来那一程，不会坏了他这如阳的心境。”
第四章 书铺风波
城西南角有个挺大的书铺，洛羽拿到的地图上特意标注这个铺子还卖一些个很基础的功法，可以一逛。陈雁、洛羽二人便商量着先去那边看看，即便没有需要的功法，也可购一些普通书籍，吃吃知识。
那书铺名为“天达书铺”，占地竟是与凡灵会一般大，也是个二层楼阁建筑。
二人由东门而入，右手边便是柜台，柜台上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模样的，着黑衣，别黑木簪的人。
洛羽主动向那看柜人礼貌问好，陈雁虽是不自然，却也有样学样。
看柜人放下手中书，并不起身，点头道：“一楼是基础功法，二楼是些学问书籍和山水志怪一类的，二位客人请自行挑选。”说罢便又拿起书，埋头看了起来。
二人便分头在一楼各自逛了起来。
一楼并无顾客，功法分类齐全，二人浏览畅快无阻，很快便挑好了适合他们的功法。
洛羽挑了三本剑谱，一本本名字大得吓人，《锁龙剑法》《开山剑法》《摘星剑法》，但实际上内容皆是比较基础易入门的。如那《锁龙剑法》，内容多是制敌剑技，《开山剑法》内容皆为四两拨千斤之技巧，《摘星剑法》内容则是重点在于刺招之上的剑技。
而陈雁挑了一本炼化功法《炼江》，名字亦是大得吓人，实则如那剑谱，内容很是基础，专注于炼化水物。
陈雁没太在意洛羽所选剑谱，虽说名字离谱，但洛羽的眼光还不至于离谱。
反倒洛羽疑惑陈雁所选功法，她是火属性法师，却选了本水法？
而陈雁给出的解释则是，她要练成一种以火炼水的术法，这样碰上水火相克时，可以更有优势，洛羽不明所以，只得抓头。
二人将选好的功法置于柜台，洛羽向那看柜人表示他们二人还要选一些二楼的书，麻烦掌柜的先帮忙看管这四本功法，随后二人上了二楼。看柜人则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只是看书。
到了二楼，陈雁直奔山水志怪、奇人异事类书籍而去，洛羽则是去寻找那修身养性的学问书籍。二人寻书途中，各遇同一人。
那是个身材高大且极其健壮着黄衣戴黄巾的汉子。汉子每本书翻上几页，时而骂骂咧咧，时而拍手叫好。
只是叫人不解，令汉子骂骂咧咧的书，皆被壮汉忍者气揣在怀里，反倒令壮汉叫好的那些书，被壮汉放回原位。
壮汉挑好了书，前脚下楼，二人后脚便跟了上去，陈雁、洛羽也挑好了书。
壮汉先二人结账，那看柜人与他算账，算着算着，壮汉越来越恼火，不及算完账，壮汉便拍柜发问：“你这卖的是什么书，凭什么这么贵？”看柜人并不言语，指了指自己身后吊着的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概不讲价”。
那壮汉当即就怒了，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柄长剑，将那木牌从中截断，又迅速撤剑，再刺，剑插木牌下半段，剑尖调转向下，刺入柜台，而后握剑手松开，食指重点木牌两下，让看柜人看见“讲价”二字，表明意图，今天老子非讲价不可！
陈雁、洛羽二人见壮汉闹事，出于正义心理，自认不可袖手旁观，各将书置于柜台上，而后分立于壮汉两侧。
洛羽先行开口：“这位大哥，每本书籍明码标价，自是不可讲价的。”
壮汉嗤之以鼻：“笑话，一些个破书，卖得比一楼的功法都贵，这不是胡乱要价是什么？劝你们两个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们一起砍了！”
二楼的书，确实大多比一楼的功法贵上一些，却还不至于太离谱，但壮汉的话确实也将二人憋住了。
壮汉见二人不说话，便嘲笑：“大人的事，小孩便别掺和了。”
陈雁不知是羞还是恼，已然涨红了脸，怒言：“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闹事。”
壮汉鼻哼一声，洛羽则抽出了长剑仁心：“若大哥坚持闹事，我不介意与你问剑一番。”
这次倒是看柜人先开了口：“若要打闹，请离开本店，店内一切损失，是要照价赔偿的。”
此言引得壮汉一阵讥笑，言道：“你们看看，你们两个帮他，他还‘请’你们出去，那还帮个屁呀，跟我一起砍他得了！”
陈雁听了这话，也转向质问看柜人：“我们在帮你，说句好听的行不行？”
看柜人没有搭理陈雁，气得陈雁是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跺脚。
此时洛羽略微抬剑，壮汉注意到了这一点，便邀：“可以先出去说话，免得浪费时间。”说罢便抽出插在柜台上的剑，向门外走去。
洛羽应邀，跟随其后。
陈雁正准备挪步，却被看柜人叫住：“先留些押金，免得你们跑了。”
陈雁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扔下了一袋子钱出了门去。
书铺较偏，且少有人光顾，故而书铺外的街上基本无人。壮汉与洛羽也放得开手脚。二人相距十步，各摆剑架。
壮汉先踏步而出，向洛羽发起攻势。
而洛羽也开始向前踏步，准备架招。
壮汉凭借身体优势，出剑凌厉、猛烈，压过洛羽一头。壮汉不停向洛羽的各个方位不停劈砍，洛羽却只有格挡的份，会的个别剑招硬是施展不出，只因洛羽所会剑招，皆是正面对敌之招，此时正面硬上，无疑找死。
可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化解当前处境。
陈雁先于洛羽沉不住气，在壮汉的远处游走着施放术法。
陈雁所施术法，皆是些杀伤力不大的火系干扰术法，以此为洛羽争求出招机会。
不曾想壮汉剑术很高，可在对洛羽发动进攻的同时招架陈雁的术法。
壮汉见自己轻易占了上风，不由笑道：“两个娃娃认输好了，免得不必要的皮肉之苦，这事本就和你们没关系。”
洛羽并不应话，调整者呼吸，沉稳地应对着壮汉的攻击，倒是陈雁，一怒之下用了五分气力施放了一个杀伤术法，一支火箭直向壮汉后颈疾去。
火箭速度极快，壮汉也不再怠慢，一剑震远洛羽，侧身躲避，却仍躲闪不及，只得架剑格挡。
洛羽见状，左脚旋地转身，巧借壮汉之力，挥剑向壮汉发动攻击。
壮汉也不是蠢人，亦借火箭之力反击洛羽。
壮汉以剑绕动火箭将洛羽的剑拍开，随后身体继续转动，直至快要面向陈雁时，剑尖挥向陈雁，将那火箭引了出去。
火箭向陈雁飞了过去，且速度胜于先前，陈雁匆忙招架，又祭出一支威力不如之前的火箭向飞来的火箭撞去。
随后便是一阵爆炸声。
洛羽见此，也不再冷静，顿时动了杀招，源气涌动，脚尖点地而去，剑尖直取壮汉喉咙。
壮汉只及转头看见，身体只稍作转动，已来不及阻挡洛羽的剑。
洛羽的剑尖刚刺破壮汉的皮肤，却见一根黑色棍子从洛羽的右前方飞来，直直杵在了壮汉的脑袋上，将壮汉的头杵在了地上。
洛羽的剑恰好与棍身相撞，被震开的是洛羽，棍身则丝毫不受影响，只按照既定轨迹，杵着壮汉的头。
被震开的洛羽向后张去，有一蓼蓝身影出现在洛羽面前，将洛羽扶正。来者身形不高，且极瘦，头系蓝巾，面庞干净，但算不上英俊。随后很快转身，只手压下又一支火箭。陈雁无事。
那男人先后向陈雁、洛羽各抱一拳：“舍弟顽劣，是我这兄长教导无方了，若二位仍有不满，可先与我讲理。”
话是这么说着，可男人不由分说转身照着壮汉的脸梆梆打了数拳，打到壮汉面肿如猪头，口鼻生血，男人才站起身再次面对站在一起的陈雁、洛羽二人。
陈雁哪见过这么彪悍的人，先行躲在了洛羽身后。
洛羽也没见过这情形啊，一时也说不出了话。
倒是壮汉嘟嘟囔囔的：“哥，这书铺太黑了，二楼的破书卖得比一楼的功法都贵，然后……”未及壮汉把话说完，男人又俯下身打拳。
洛羽实在绷不住了，忙拦下男人不停挥动的拳头。
男人便又起身，又向洛羽抱了一拳：“舍弟自有我这做兄长的教训，不劳二位费力。”说完便又要开始动手。
洛羽忙喊：“够了够了，不必了，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我们谈一谈吧。”
男人抬头：“当着？”
“当真的，当真的。”陈雁点头如捣蒜，真的是怕了这位“兄长”了。
男人收拳，站直，跺脚，壮汉与棍子同时从地上飞起，棍子被男人收好，壮汉自行站好，微微向男人低头，真是一点没了方才的气势。
男人向书铺门口走去，壮汉老实跟着。
男人站在门的一侧，向陈雁、洛羽二人比了个“请”的手势，正要顺着进门的壮汉见状连忙站在另一侧，有样学样。
陈雁、洛羽二人便不好意思地进了书铺，待其进入后，男人才转身正对门口，仔细理了理衣物，而后才跨步进入书铺。
四人在柜台理清事情经过，男人主动向店家道歉赔款，且执意要替陈雁、洛羽二人一并付款。
但陈雁、洛羽二人死活不答应，男人见拗不过二人，便改口要请吃饭，陈雁、洛羽这才答应，此事才告一段落。
四人离开书铺。
既如此，四人来至城中西门附近的一家酒店。
四人择了个角落坐下，蓼蓝衣男人先让陈雁、洛羽二人点菜，陈雁忙摆手，将此事推脱给了洛羽。
洛羽虽然也不好意思，但毕竟盛情难却，只得象征性地点了几个价格公道的菜。
男人见状，便又自行补充了数道菜，并要求上一壶酒，一壶好茶。且解释道：“见二位年纪尚轻，不宜饮酒，便替二位要了壶茶水。”
洛羽、陈雁先后道了谢，说起来，这对少年少女尚未饮过酒。
点好了菜，蓼蓝衣、巾瘦男人率先站起向陈雁、洛羽二人抱拳：“我叫刘三，武夫，舍弟张四，剑修。”
洛羽见状，也要站起来，却被刘三按住肩膀：“坐着便是。”
洛羽抵不过刘三的惊人气力，便只得坐着介绍：“我叫洛羽，也是个剑修，她……”
未及洛羽说出口，陈雁便先站了起来，也是抱拳：“我叫陈雁，法修。”说罢立即坐下，刘三见此，也只笑罢，而后坐下。
四人大概都不大会说话，亦或是出于之前的尴尬，起初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什么话题。待到菜、饮上来后，四人的话才终于多了起来。
刘三抿了口酒：“世道不好，酒菜却为人间绝色。”张四同样抿了口酒，也想说什么，却只是撇了撇嘴。洛羽喝了口茶：“二位大哥是哪里人？”
“中土东郑人。二位是？”刘三放下酒杯答问后，又夹了口菜。
“本地洛人。大哥家乡那边是什么风景？我们二人尚未走出过家乡，还没见过外面的风景。”
“东北雪乡洲，既名雪乡，只因此洲有他洲皆无之景，雪象。便是南寒禁洲亦无雪景，只有寒冷一片冰封。”
“西北烬洲、西黄洲皆只有萧秋之景，北廖洲、西南蛮洲则具夏、秋之景，东原平洲有春夏之景。”
“又传闻那东南不世桃源洲万世春常在，而中土，只有盛夏。”
“天下只有雪乡洲四季皆俱，最为分明，游雪乡一年，便如游过天下九洲，我家乡之景，你们大概早就见过了。”刘三比较含糊地回答着。
洛羽不信外面是和家乡一样的风景，竟是开始各种追问了起来，问花问树，问天问云，问星问月，问人问风，问习俗问语言。
洛羽坚信外面和家乡是不一样的。
如此，四人变得熟络不少，也得知了刘三、张四将要赶路。
不过，张四与陈雁似乎仍对对方心怀芥蒂，只是难以发现。
一个多时辰后，酒净茶空菜肴清，四人虽非好聚，却是好散。
分别时洛羽对二人依依惜别。“若他日再见，愿与张大哥堂堂正正论剑一番，今日属实是我们唐突了。”
“好，我等着。”
“刘大哥，他日相见，你的武道定将更进一步。”
“承贤弟吉言，记得多读书。”
最后四人互道保重，就此分别。江湖之上，萍水相逢，如此好散，可言幸矣。
第五章 新装备
自陈雁、洛羽与刘三、张四分别后，陈雁、洛羽又在城中兜转了几番，将近傍晚，便去寻个客栈住下。二人各要了一间房，两间房刚好对门，以防突发情况。洛羽将陈雁送回房中，自己也回到房间。
回房后，洛羽先拿出了那些学问书籍，挑灯看着。翻了几页，却看不下去了，收起了学问书籍，拿出了那三本剑谱。今晚便先不睡了
陈雁那边更加干脆，直接拿出《炼江》，看上几页便开始练习了。
二人皆一夜无眠。
次日晨，二人吃过早饭，离开客栈。
“陈雁，我想去西北边的铁匠铺看看。”
“好啊，走吧。”
《锁龙剑法》中记有多剑技，洛羽觉得自己很适合练，尤其是其中记载的三剑之技，所以洛羽想要再买两把剑。
铁匠铺很大，占据了整个城西北部的九分之一，外围皆是它的门市，陈列了诸多种类的器具，小到人家用具，大到护城武器，只不过护城武器部分一般无法看到就是了。
二人直接来到陈列剑器的区域。这片区域也是不小，不光柜台上堆放了大量剑器，墙上亦挂有各式样剑。二人也是由此知道世间存在如此多类制式剑。
二人览剑期间，发现有的剑竟只存在于画中，听过店员讲解才知，有的剑失传了，有的剑则因为太过残暴铺主不愿制出。
其中有两幅画令洛羽比较在意，一剑名为“怀慈剑”，一剑名为“坏慈剑”。
单看其中任意一幅都没问题，问题是两幅画中的剑长得一模一样。
这下，店员也说不太清，只是铺主让如此挂着两幅画。
最终洛羽选定了一把非常适合自己的唐甲制式剑。
为什么只选了一把？因为一柄剑的价格实在不菲，不想向陈雁借钱，自己还要留些盘缠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洛羽打算退而求其次，先修炼双剑技。
这下子，洛羽身上便背了两把剑，再看看陈雁，还是那般轻装。
出了铺子，洛羽便问：“陈雁，要不你也买些装备吧。比如法杖之类的，好增加你的法术效力，减轻一下战斗的负担。”
陈雁想了想，便同意了洛羽的想法。于是二人向城中西南区中部，那片专卖灵宝一类商品的区域走去。
二人在灵宝市场逛着，本是要寻找法器的，但没想到这个市场所卖商品种类极其繁多，且极吸引人的眼球，加上卖家说辞极美，二人便不知不觉逛了数个时辰。
若非还记得地图上标有“不可轻信卖家说辞，不可轻易买各类灵宝”，二人此时怕是钱包已被清空了。
最终陈雁在一个已经站不稳、身材矮小，满面皱纹的老太太手里买了一对柳枝编的手镯和一根小柳木法杖。
二人实在可怜这老太太，她的摊上也只这两件商品，价格并不太贵，据老太太说，这是祖传下来的法器，可惜到老太太这一辈已无人可用，加上她实在着急用钱，便出此下策将这两件物品出卖，而且卖得这么便宜。
二人皆信了老太太的说辞，买完东西后买帮着老太太收摊，其实只是一张紫布，临走时陈雁还多塞给老太太一些钱，老太太直念叨：“哎呦，好人有好报哎，好人有好报哇……”
陈雁也是害羞了，抓起洛羽的手就快步离开了灵宝市场。
待二人走后，老太太收起了慈眉善目，停止了称赞，反而讽刺一句：“娃娃就是娃娃，没见过世面，真是好骗。”随后悄悄换了个位置，摊开那块紫布，手在上面一点，又是两件“祖传之宝”，她继续着她的那套说辞。
这种事，人们早就习以为常。
而此时的陈雁并未发觉自己被骗，正沉浸在帮助了人的喜悦之中。
洛羽本想说，自己觉得那老太太的眼神不太对，见陈雁如此高兴，便打算先不说了，并在心里告诉自己，下次自己定要机灵点，反应再快点，不能再被骗了。
此时早已过了中午，因为忙着逛市场，二人忘了吃午饭，索性晚饭一起吃了。
吃过饭后，天色尚早，陈雁、洛羽便打算先在外面逛逛，晚些再回客栈。
二人东看看，西瞅瞅，并无个具体目的。偶然到了个人少的地段，迎面走来个男人。
男人于二人面前三步停下，显然是冲二人来的，二人也只得停在原地，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男人一袭黑衣，头戴黑冠，鬓发雪白，眉毛灰白，样貌并无奇特，普普通通，唯独一双眸子，竟是灰色的。
男人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新得到的一对手镯和一根法杖能否让我掌个眼？”
听到这话，陈雁缩了缩身子，而洛羽则迅速将身子挡在陈雁身前，并将剑斜跨，随时准备拔剑。
男人见状向后退了一步：“我这么说确实有些唐突了，不过还请二位不要过于紧张，我只在这个距离看上一眼便走，这是在城中，没谁敢乱来的。我只看一眼。”
男人表面上说着客气的话，可这话却有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威力。
洛羽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让去，只得大喊一声：“陈雁小心，我不受控制了！”
陈雁大惊，而后发怒，想看？好啊，让你看个够，我正愁没处试验这法器呢！
陈雁迅速抽出法杖，配合本就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发动一记强力火箭。陈雁发现，这两件法器并未对自己增幅多少。
而让陈雁惊讶的是，男人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夹住了那支火箭，且没有让它爆炸开来。
遇上高手了！这是二人心中此时第一个想法。
洛羽挣扎着身体，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涌上心头，助他强行冲破了某种束缚。
随后洛羽迅速拔出唐甲剑，从男人的身侧横砍下去，却也是被男人以双指夹住。
不过这已在洛羽的意料之中，洛羽扔下唐甲剑又抽出长剑仁心由正面纵劈下去。
男人后退两步，正合洛羽心意。收剑转身拉起陈雁就跑。
可没跑两步，男人便瞬间出现在洛羽身侧，将他的唐甲剑归其鞘中，另一只手仍捏着那支火箭，而后便停在了原地，背对着洛羽跑的方向。
“心力不错，反应也很快，就是莽撞了些。”
洛羽、陈雁见此，便觉得如果对方想追的话两人并不能跑掉，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带什么恶意，跑出二十余步也便停了下来。二人纷纷转身，向男人走了十余步。
洛羽带着歉意抱拳：“前辈不好意思，晚辈没怎么与外人接触过，刚刚多有得罪。”
“不，确实是我唐突了，”男人顿了顿，“小姑娘的两件法器回去擦一擦，手镯其中一只和那根法杖上各刻有制作者的名字，让那名字显现出来方可感受到这两件法器的真正威力。不过刻有名字的那只手镯先给少年戴着就行，等小姑娘能使用两只手镯时少年自知。就这件事，好了。”
说罢男人便转身要离去。
洛羽还准备叫住男人：“前辈……”
男人则又转身：“差点忘了。”说着便将手中的火箭抛向空中，二人不自觉地向空中看去。
只见那火箭升空至一定高度后，突然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形成一束绚烂的烟花，再配以无云夜空，一轮金月，确是一番美景。
二人看呆了一息才乍然想起那个男人。
低头看时，男人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二人有些不知所措，商量一下决定回凡灵会问问李大哥。
此时，某处陋巷里站有三个人，正商议着什么。若陈雁、洛羽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三个人分别是李仁，卖给二人法器的紫包裹老太太，以及刚才不见的黑衣男人。
男人伸出手，手中是那本卖给了陈雁的那对镯子与那根法杖，质问那老太太：“你违约了，所以，替我做一件事。”
那老太太一脸不屑：“以前还能让你欺负一下，现在，别说你一个人，再加上这个三境的毛小子又能奈我何？”
那三境的毛小子李仁只眯着眼在一旁静待。
男人仿佛没听见老太太说话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带上你的全部家当，陪着今天那两个买了你东西的孩子走上一程。什么时候那少年说‘你可以走了’，你便自由了。”
老太太见被无视，很是恼火，抬手便要施法教训这个男人，却在施放的前一刻停住了，瞪着眼睛问男人：“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她看见，男人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截翠绿柳枝，用那柳枝分别点了手镯和法杖，随后那两件法器附上了柳枝并扭转成大致一个人形。
那翠绿柳枝，是老太太的本命所在，她是一只柳树精。
男人依旧无视着那柳树精，并将柳木小人递给了李仁，做完此事后转身就要离去。
柳树精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停住的施法继续发动。而男人只是平静地向前走着。
忽的，柳树精身体完全僵住，一脸不可置信：“小子，你敢拦我？”
“前辈，还是请与晚辈走一趟吧。”李仁说着客气话，满脸微笑，手上却掐捏着那柳木小人。
男人消失在夜幕下。
第六章 意外获宝
陈雁、洛羽快步来到凡灵会。
此时只有李仁正坐在柜台后翻书，见二人来了，便站起身放下书，招呼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二人把刚才的事详细地告诉了李仁。
李仁听后若有所思，而后向陈雁要来了那对手镯与那支法杖。
李仁仔细端详了这两件法器，那是李仁第一次在这二人面前没有眯眼。
不过二人并未看清李仁的眼睛，李仁便又再度眯起了眼睛，将两件法器还予陈雁：“那位前辈并无恶意，所说确实一字不差，你们可以按照前辈所言去做。”
二人本是半信半疑的，但李大哥已经如此说了，便也就信了。二人尝试着擦拭两件法器，还真就擦出了两个名字，法杖上铭“王莽”二字，一只手镯上铭“王圭”二字。
洛羽拿过铭有“王圭”的手镯戴在左手上，陈雁将另一只戴在右手上，并右手持法杖。
陈雁未觉得如何，洛羽面色微动，陈雁没有察觉，但李仁将这变化尽收眼底。
“李大哥，咱们协会有没有可以提供试验的房间啊。”陈雁迫不及待想要感受法器的变化。
“有的有的，随我来吧。”李仁随手一挥，将大门关闭，转身带着二人向内走去。
三人来至一间屋子前，李仁转头向洛羽微笑：“你看看这门。”洛羽闻言去看，见那门上似有文字，不过看不懂是什么。
“看不懂，徐姐姐应该看得懂吧。”洛羽想起徐子婴专门研习符箓一脉，是要学各种文字的，猜测徐子婴应该看得懂。
李仁微笑不语，弄得洛羽很尴尬，尴尬得直挠头，接着又去仔细观看那文字。这弄得陈雁十分好奇，也凑上前来观看那文字。
洛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陈雁看了一会认真地说：“这是将符箓文字直接写在了器物之上？想要走将符箓与铭文融合的路？是那位徐姐姐？”
“陈姑娘眼力极好，而洛兄弟一心向剑，两耳不闻窗外事，本该无所厚非，但怎得这张子婴在咱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自创的符箓怎么还能忘？”李仁摸着洛羽的头笑道。陈雁也笑嘻嘻地看着洛羽，弄得洛羽赧颜难耐。
还是李仁先放下了手：“不闹了，进去吧。”
进入屋子后，陈雁大受震撼。
屋内空旷，什么摆设也没有。震撼陈雁的是什么？是那写满了整个屋子的符箓文字，手法、笔风皆同门上所写，想必这一间屋子便是那徐子婴之杰作了。
“陈姑娘竟然看得见。”李仁略表惊讶。陈雁微微点头。
“什么啊？”洛羽不解，因为洛羽眼中，只有这一个屋子罢了。
陈雁咽了口口水：“这个屋子写满了符箓文字，而且应该是徐姐姐所写。”
“真的？”洛羽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环视屋内各个角落，却始终看不见半个字。
“不必看了，虽说子婴还在完善这间屋子，不过一般人还是看不见的，陈姑娘能看见说明陈姑娘在符箓上有一定天赋。”李仁解释道。
“好吧。”洛羽有些失望。
“小羽你只是没有符箓方面的天赋罢了，反正你选择的是剑道一途，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李仁安慰着洛羽。
“那倒也是。”这个阳光的少年很快露出了属于他的美好笑容，并拍了拍收好在背的两把剑。
三人不再多言此事，陈雁准备试验两件法器。
“陈姑娘可随意向墙上施放攻击术法。”李仁提醒道。
陈雁点点头，表示领会，便着手施法自己最常用的火箭。平常陈雁多选择瞬发，这次陈雁选择了蓄力。火光不断在陈雁右手凝聚、凝实，终于，火光大放，陈雁挥手，施放火箭。
这次的火箭十分炽热，洛羽距陈雁有七步远，也感受到了这火箭带来的灼热。
一箭没入墙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余威扩散开来，这些自然是屋中符箓的作用，但洛羽明显感觉，这屋中的温度上升不少，可见这一箭的威力了。
洛羽正要上前询问，却被李仁拍了拍肩：“你看看她的手。”洛羽不解，便向陈雁右手看去。见那陈雁手上的法杖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柳枝编成的手链。那手链与手镯相连，若非手链部分泛着嫩绿，手镯与手链便如一体的了。
陈雁也在观察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手链样子简单，还算好看。
“陈雁，怎么样？”随着洛羽的呼唤，陈雁的视线从手上移开了。
陈雁很高兴地将手链展示给洛羽：“好看吗？”
“诶？啊？哦，挺好看的。”洛羽被陈雁这一问打乱了他原有的思绪，尤其是他刚刚看到陈雁手中浮现了几个绿莹莹的字“善当有善报”。随着陈雁一问，字便消失了。
“想什么呢？对了，还有李大哥，看！”陈雁向二人展示那手链，随着她话音落下，手链部分的柳枝如同活了起来，律动着向手镯部分收回、缠绕，最后只剩下一只手镯，一只枯黄色与嫩绿色相间的手镯，看着挺新颖，很是好看。
“李大哥，这？”洛羽看不懂，只得询问李仁。
“这说明陈姑娘确实得到了一件宝物。”因为那位前辈的嘱托，李仁没办法说什么，只得作此解释，“也真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啊。”
陈雁听此解释，很是高兴，为自己的善举而沾沾自喜。
而此时洛羽却发出了别样的观点：“但我们不能每次都那么善良。总有……这次是双方的运气好，都没碰上坏人。”
陈雁却不这么认为，她就是见不得有人受苦，与洛羽不愿意斗嘴，直接要上手揪洛羽耳朵。
洛羽下意识向后撤了一小步，而后便被李仁护在身后：“陈姑娘，小羽说的其实并无错，我们修行中人，理应保有一颗善良之心，何况我们还是凡灵会的成员，善良更是我们的本分、天职。”
“可世上总会有坏人的，否则也不会出现我们这个组织了，我们不害人，更要同情人，但绝却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善良不是一味的妥协，善良的人也应分清他人善、恶，休叫歹人钻了空子，利用你的善良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
陈雁被李仁说教了一番，也是冷静了下来，头微耸拉，若有所思，却是半天没能说上来什么。
洛羽率先打破了宁静：“没关系，你坚持你自己的善良，别人的善恶，我来帮你分清。”说着，洛羽还将双手搭在了陈雁的肩膀上，同时紧紧地盯着陈雁。
陈雁给出了她的回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回盯洛羽的澄澈双眸：“好！”陈雁继而发现，此时她看洛羽的眼睛，还需目光下移，洛羽此时是略矮于陈雁的。
于是陈雁又不禁莞尔一笑：“那你也要快点长高啊。”说着还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洛羽让这句话逗红了脸，收回双手直挠头。
李仁见了洛羽的窘相也哈哈大笑，很是爽朗。
由多次不同测试得知，陈雁的两件法宝对她的能力增幅确实不小，本来凭着陈雁的天赋，此时一境五阶的她，在二境之下是鲜有敌手的，而现在的增幅，可使陈雁越境战斗。
于是陈雁还与三境一阶的李仁切磋了一番，李仁帮陈雁指出了一些小毛病，比如她释放火箭时有明显的源力浪费现象，需要将火箭的源力再内敛些，同时身法缺乏技巧，攻击方式都太过直接。陈雁也都虚心接纳。
指导过陈雁后，李仁想了想，又问陈雁：“陈姑娘的火箭用的最好，如若是有专精某一武器的想法，可以试试弓弩一类。”
这次陈雁没再点头接纳，而是毫无波澜地道了句：“我会考虑的，多谢李大哥提醒。”
李仁见状也知不宜劝说，便爽朗一笑：“我随口一提，不必放在心上，陈姑娘按自己喜欢来便是。好了，我们换个屋子吧，我有事与你二人说。”
陈雁正要点头答应，却突然想起一事：“等一下，李大哥不指导一下洛羽吗？”
却见李仁、洛羽相视一笑，陈雁不明所以，还是洛羽给出了答案：“我与李大哥有一剑之约，将来要分胜负的，还是要互相藏招的。”
陈雁对此嗤之以鼻：“真麻烦。”顺便翻了个白眼，不过嘴上这么嫌弃着，还是默许了洛羽的行为，随李仁换了个房间。
新换的房间很小，屋内只一案一椅一卧榻。
“这是我的房间。”李仁说着，同时抽出一柄木剑在三人脚下划了一个金色的圈，“在这说话我放心。”
看来此事极为机密。
“我便直说了吧，会长他有意让你二人明日启程，前往北廖洲的黑龙坝，那里有凡灵会在北廖洲的分部，以及，驭兽宗。”
“驭兽宗向来与凡灵会交好，驭兽宗每年的庆典我们都要有人去参加祝贺的，老一代新一代都有，你们去认识认识，结点长辈缘，熟悉一下友邦的新生势力，那会是不久后的，我们的共事人。”
“不过你们去那里是要靠脚力的，多走人间，历练一下，这样刚好赶上庆典。可行？”
陈雁、洛羽沉思一会后互视对方以询问意见，洛羽点头表示可行，陈雁也便点点头：“可以。”
但洛羽又有一问：“那我们是不是暂时见不到孙会长了？”
李仁点头：“是的，不过今年的庆典会长也会去，那时再见也不迟，顺便与孙爷爷讲讲路上的经历，不怕没话说。”
洛羽微笑，表示没疑问了。
李仁接着嘱托：“此次还会有二人与你们同行，是咱们协会的另外两位年轻人，年龄较你二人稍长，他们二人本就是要去北廖洲的，算是顺路。你二人则是要去东原平洲的，这次虽然绕个路，也不算亏的。还有，”李仁从袖口中取出一紫色小布袋，“这个交由你保管，小羽。不必问，保管便是。”
洛羽接过布袋，听过李仁之言，再加上自己对此次历练的理解，大致懂了这紫布袋的含义，便也没什么疑问。只不过这步的紫色总有些眼熟。不过也只得收好。
“那好，明日辰时过来，你们四个共行出发。好了，就这些事。”说罢，李仁撤去了金圈的禁制，推门带二人离开。
陈雁不明所以，这点事便要下禁制说吗？
洛羽却心知肚明，重点在那紫色布袋上面。
到了大门，陈雁、洛羽与李仁相互道别，约定明日再会。
回到客栈，洛羽卸下双剑，抽出了唐甲剑，竟见那剑身上浮有字“恶会有恶报”。
洛羽收好剑，躺在床上，无心看书，却横竖睡不着觉。
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双剑横膝，先抽出唐甲剑，那几字还在，又抽出仁心，仁心的剑身上也有字“不应让这话只能用以慰藉人心”。
少年眼中便多了几分光彩，收剑就此睡去。
第七章 此去西行
次日辰时，陈雁、洛羽依约来至凡灵会准备出发，也见到了那二位同行者，只是不曾想，这二人竟是陈雁、洛羽初入城时偶遇的方姓男子、周姓女子。
“方公子，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洛羽微笑着向二人抱拳问好，“啊，方公子，周姑娘。”陈雁虽仍为那日的事羞赧，但仍是不是礼貌地向二人问了好。
方姓男子依旧那个态度，只是简单地点个头，“嗯”了一声。周姓女子则上前一步施了个万福：“洛公子，陈姑娘，没想到我们同是凡灵会的成员，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洛羽哈哈一笑：“幸会。”
此时李仁、徐子婴也在场。“几位，认识？”李仁微笑着询问。陈雁捏着衣角，一想起那日的事因她而起，便很是不好意思。
“说来惭愧，初入城时，我不小心撞到了方公子，我们便如此认识了。”说着，洛羽还挠了挠头。
“这样啊，那还挺赶巧的。喏，这个给你们两个。”说着李仁向洛羽递出一块牌子，徐子婴也向陈雁递出相同的一块牌子。
二人接过手中，看了看这牌子，一面铭有“凡灵会”三字，另一面则对应也铭有他二人的名字。牌子底色为白色，上雕有些许花草虫鸟，为这牌子增添了许多鲜艳的色彩，很是悦目，握在手中很是温润。
“这是你二人作为凡灵会一员的身份象征，请时刻保管好，以此铭记你们作为凡灵会成员的职责所在。”
“我宣布，即今日起，陈雁、洛羽二人正式成为凡灵会的一员。”李仁肃立，朗声宣布。
陈雁、洛羽自觉以右手持牌置于左胸前，神情肃穆。
随后李仁、徐子婴又各将一个本子递予二人，李仁释道：“这是我会的纲领，路上记得背下，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四位该出发了。”
洛羽郑重地向李仁、徐子婴拜别，随其他三人走至屋外，又忽的转身，抽出长剑仁心，斜指向天，对李仁说道：“我洛羽，一定会成为大剑仙，李大哥，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可以破你几招！”
李仁微笑，挥挥袖子：“好，我等着，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的誓言。”
洛羽收剑，再次迈步追上等待他的三人。陈雁拍了拍洛羽的背，周姓女子礼貌地微笑，方姓男子瞥了洛羽一眼便径直走去。
四人由西城门出城，刚出城边走着，洛羽正要询问有关行程的问题，却是周姓女子先开了口：“洛羽，陈雁对吧，我叫周芝，芝麻的芝，他叫方泽明，大泽明澈。”
“这一路挺长的凡灵会是个家庭，我们就不要互相叫敬称了，显得太生疏，我看过你们两个的自律，今年应该都是十五岁，我们两个都十九岁，叫你们年长些，所以我叫你们‘小羽’，‘小雁’可以吗？”
洛羽听后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那我们两个就叫你们方大哥，周姐姐吧。”
“好的。”周芝边回答边扯着方泽明的袖子，方泽明也只得“嗯”了一声。
“对了，方大哥，周姐姐，我们两个路生，找不见路，还麻烦两位领路了。”洛羽终于问上了自己一开始要问的。
“哦，这个好说，明哥在寻路这方面，可算独一份呢。”周芝笑嘻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哦对了对了，你们看。”周芝说着将右手放在左肩上抚摸着什么，陈雁、洛羽一看，是一只巴掌大的黄……猫？
“这是我的伴妖，周芝麻，可爱吧。”周芝得意地向两人展示着她的伴妖。
“哇，好可爱的小猫咪，我可以摸摸吗？”陈雁对这周芝麻毫无抵抗力。
“恐怕不行，芝麻它很怕生，得先熟悉熟悉你们。”周芝婉言拒绝。
“啊，好可惜。”陈雁很是失落。
“给我看看你们的呗？”周芝转而望向陈雁、洛羽，眼中仿佛若有光。
听到这话，陈雁顿时变了脸色，她仍然因白驹丰色的烈性而无法和对方完好融合，恐怕是难以轻易召唤。
洛羽倒是很无所谓，随后放出了黄犬愚草。
难得出来，愚草很是兴奋，不停地围绕着陈雁、洛羽转圈摇尾，直到周芝招呼了一声，愚草才停下转圈，向周芝伸舌摇尾。
周芝伸手，愚草也乐得舔了舔周芝的手，痒得周芝“咯咯”笑了出来。
周芝与愚草嬉耍了一番，周芝麻却不乐意了，“呜喵呜喵”地叫了起来，周芝见此，也便罢手，洛羽心念一动，愚草便乖乖回来。
而陈雁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
终于，周芝看向了陈雁：“小雁？”
陈雁不答，只是别过头去。
洛羽正要为陈雁辩解什么，周芝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小雁，人与伴妖间关系的维持，是要双向奔赴的，没理由总要一方委曲求全的，尤其是对于我们来说。”
“‘我们愿与凡世为伴，可若有野兽反噬，定叫其知苍天在上。’这是纲领中的一句话，放在我们与伴妖之间同样适用，我们以身饲妖，望与妖为伴，若妖反噬，应叫其知悔而泣。”
四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陈雁洛羽满面震惊，既因周芝说出这话时一面无情，更因周芝所言一语中的。
陈雁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随即强行召唤白驹丰色。
受过陈雁的饲养，丰色更壮了，眼神却也更加桀骜，一出现便以一个重重的鼻息击退了陈雁，陈雁快速稳住身形。
丰色却并未乘胜追击，只因它正准备去讨好的洛羽下手果断，以双剑制住了它的颈部，此时丰色但敢妄动，便会被割破要害。
可即便如此，丰色看向洛羽的眼神仍是充满温柔。
陈雁以右手沾了点嘴角的血，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秘法，右手燃起一团白色火焰，随后向丰色走去。
而洛羽，不敢睁眼视之，却问：“丰色，你为什么要违反约定呢？明明我们可以好好地旅行啊。”
天地寂静，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陈雁来到了丰色面前，一人一马相对视，少女没有感情波动，而白驹眼中充满不屑。少女将右手的火焰覆在了白驹的面门上，白驹倔强地没有吭声，只有身体在不断颤抖。二者保持这个姿势许久，终于白驹倒下，洛羽顺势收剑。
陈雁神色落寞：“我不喜欢这道术法。”
洛羽摇摇头：“这是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状况而实施的一个不得已的手段罢了，没什么的。”
陈雁刚刚施展的，是一种强制命令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强制令目标听取施术者的命令。
人驹相处多年，陈雁一直在想着与丰色结下善缘，可丰色始终不领情，总是与陈雁反着来，年岁越多，情况愈演愈烈，脾气再好也难以忍受这么个“白眼狼”。
何况陈雁本身脾气并不好。
未出世时，一人一驹对着来就算了。
但现在已经出世，路上会发生很多事，没人希望身边带着这么个不确定因素，一个可能导致悲剧发生的灾祸。
所以陈雁听了周芝的话，想通后也终于下定决心下此令咒，哪怕她自身并不喜欢这个术法。
陈雁叹了口气，看了眼倒地的丰色，放下右手，心念一动，白驹归于体内。
四人继续前进，只是气氛略显沉闷，不知不觉中便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不过陈雁还是没能耐住无聊，拿洛羽开玩笑，时不时冲他放几个没有威力的火球。
洛羽呢，倒也敢用手去接，看来是习惯了陈雁的这种玩闹。
陈雁乐在其中，并加快了火球的释放频率，洛羽只适应了一下，便能一个不落的全部接下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就在陈雁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收手时，周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要停，你试试改变火焰的轨道。”
陈雁一听，又来劲了，便按周芝所说的去做，果然令洛羽慌乱了好一阵。
但毕竟洛羽训练有素，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进攻。
此时周芝却又出主意：“你试试一次同时释放多个火球，反正不考虑威力。”
陈雁再次照做后，果然把洛羽打了个措手不及，弄得陈雁“咯咯”笑了起来，周芝也掩面轻笑。
陈雁发现这个新玩法后，便加快了攻势，洛羽无法将火球全部接住，只得去躲闪，可火球总会很刁钻地打中他，让他连躲闪都做不到。
洛羽自然是不愿意服输的，在不动用源力的情况下，尽力去躲闪每一个火球。
为什么不动用源力？
两人未出世这么玩时，一旦洛羽用了源力，那么陈雁的下次攻击就会换成有威力的火球，并说他玩赖。
洛羽怎么敢惹陈雁，至少现在的火球打在身上不痛不痒。
就这样嬉闹前进，傍晚时，方泽明择了个溪边休息。
虽说没有必要，但陈雁仍是生了一堆火，说这样才有旅行的感觉，并拿出了基本山水志怪与周芝分享。
借着火光读书，倒也不怕烧着了书。
周芝随手一道土系术法，搭建了可供人坐的小土台。
洛羽在一旁按照剑谱练着剑技，方泽明以一种很慢的速度打着一种颇具古意的拳法。
方泽明将那拳法打了十遍，竟是花了两个时辰，随后保持在收式上不断呼吸吐纳。这样大致呼吸了十数次之后，方泽明收起了拳架，又盯着练剑不断的洛羽看了一刻钟。
向来沉默的方泽明竟主动向洛羽开口：“你练剑太早了。”
洛羽闻言，收起双剑：“怎么说？”
方泽明并非剑修，但这不意味着他对剑修一无所知或一知半解，何况洛羽不认为自己什么都懂，所以洛羽还是很愿意多听听他人对剑修的见解的。
再次，一个话很少的人愿意开口说话了，怎能不听听呢？
方泽明给出了他的回答：“你的身体还不足够强韧。”
“就这一个原因？”
方泽明点点头，表示肯定。
洛羽挠挠头：“这个其实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必须要有人多为协会做些什么了，我能等，但天下却不会等咱们协会。”
周芝似乎听到了这对话，抬头向那少年望去，却被陈雁拉了去听她讲她刚看到的书中有趣桥段，似乎，陈雁还有意提高了她的嗓门。
方泽明听后紧紧盯着洛羽，将洛羽从窘迫盯到释然，挠头的手也随之放下，微微躲闪的目光也以正视回应了方泽明：“我会在每天练剑技之前，额外加上增强身体强度的训练。”
方泽明的一双豹眼目光这才从洛羽身上“松口”，转身向溪边走去，临了又撇下一句话：“明天开始你可以随我练我的那套拳法，专为强体魄创作的，你刚好可以用。”
通常的功法，若非书店中所卖功法书籍，一般来说都会是高手、家族、势力的不外传之法，而此时方泽明对洛羽表示要向他透漏自己的一门很有可能是本秘传的拳法，可以算是一份不小的恩惠了。
故而，洛羽向方泽明抱拳：“谢过方大哥。”
方泽明没有理会洛羽，自顾自地走到溪边蹲下，右臂自然下垂，右手进入水中，一条黑色的什么从右手中出现、滑入水中，定睛一看，是一条黑色鲤鱼，想来是方泽明的伴妖了。
鱼儿入水，欢快至极，不断游跃，却是逆流而上了。
可明明此处溪水不急，鲤鱼逆流得却显得很困难。
方泽明自己则是盘腿而坐，就在此闭眼打坐了。
洛羽回到篝火旁，周芝向二人告诉：“那黑鲤是方泽明的伴妖，叫方跃，我给起的名字。”
周芝对这名字很是得意，“方泽明现在在用他的方法炼法，同时也在守夜了，所以你们休息也好，做其他什么也好，都不必担心守夜的事了。”
陈雁似乎从不烦恼修炼这件事，选择了最不费力的休息，就地搭铺，准备就寝，还不忘开句玩笑：“我差点以为方大哥是武夫了。”
“不，他是实实在在的法修，练拳强身健体，纯粹是他的个人爱好。”周芝倒是较为认真地回答了这句玩笑，而后便闭眼而坐。
洛羽出于负责任的心理，仍是悄悄边借火光看学问书籍，边守着夜。
第八章 太平山
一夜无事，此后大致逆溪而行。
次日晚，洛羽如约随方泽明练那拳法，这次洛羽不再着急练剑，就只是练拳，一直练了两个时辰，方泽明打得很慢，洛羽极性又不差，十遍打了两个时辰，也算是熟记于心了。
练完拳后，方泽明嘱咐：“你可以不必跟着我的节奏，你愿意快些打也是无妨的。”此后也没了话，一如既往去溪边修炼。
这次，洛羽倒是没说什么，而是默默感受着身体变化，两个时辰的拳，竟是引发了周身气息大变，让洛羽也不得不呼吸吐纳许久。调整好气息后，洛羽遥望了方泽明一眼。
这拳法，不简单。方大哥竟就这么将这拳法交给了我。
洛羽心中感激，无以言表，只得默默记在心里。
练拳之后，接着练剑，练至深夜，又借火光看书，再然后，便是天亮了。
白天赶路，夜间休整，如此行进二旬又余。
这段时间，四人相互熟络不少，周芝愈发爱开陈雁、洛羽的玩笑了，如此陈雁也愈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常常去吓唬周芝。洛羽第一次打拳后，便用自己的节奏打拳了，两个时辰可打六十次。
而每次打完拳后，方泽明看向洛羽的眼神却也多了许多微妙的意思。
本来洛羽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周芝开玩笑说：“明哥向来看不上女人，说不定……”听到这话，不光洛羽心里发毛，陈雁心里突然也不对味了，马上看方泽明的眼中多了警惕的意思。
终于有一天夜里，两人打完拳，洛羽开口询问：“明哥，你到底瞅啥呢这一天天的？”
方泽明开口欲言，神色却也微妙，只是又闭口不言，突然猛地一拳打在了洛羽的腹部，但洛羽什么反应也没有，方泽明轻描淡写地收了手，脸色却反而难看了起来：“你武学一境了。”
陈雁、洛羽终于明白方泽明眼神那么怪的原因了，而周芝似乎早就知道。
洛羽反复打量着自己，没觉得自己身体强韧了多少啊。
方泽明叹了口气：“你是武学天才，随便打套拳就练出了武夫罡气，你的身体强度却仍不强韧，以前受过重伤？”
洛羽对于武学天才没觉得惊讶，毕竟陈老爷子以前告诉过他此事，只是洛羽仍是选择了修士一途。洛羽倒是很干脆地回答了那个问题：“刚出生时，受过寒伤。”
“此外呢？没了？”方泽明似乎对这答案并不满意。
洛羽正摇头否定，陈雁却在一旁替他回答了：“他曾为了救我，胸口被剑修一剑穿透，当时重伤，勉强救了回来，应该是那次，让他的身体始终无法足够强韧了。”
说这话时，陈雁面露愧疚之色，只是当时火光飘忽不定，只有坐在陈雁旁边的周芝察觉到了这份愧疚。
洛羽挠挠头，也不否定。
方泽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不妨先主修武学，武夫罡气修炼到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反哺身体的，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剑修境界到不了多高后就要面临瓶颈了。”
洛羽轻轻摇摇头：“不，首先，我有必须成为剑修的理由，至死不渝。”
“武夫毕竟是条断头路，虽说可以借此反哺身体，但也至少要达到四境，入一境容易，三境破四境却不容易，武学境界向来讲究个水到渠成，谁知道要等多久，强行突破根基不稳，更不用谈反哺身体了。”
“再者，据说越是天才，若不遇明师，三境境界停留得越久，我真等不及，我不想有一日协会需要人才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不入流的武夫，更不愿我所珍视之人暴露于世界眼中之时，我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若剑修瓶颈我都无法突破，我真的就能轻易突破武夫瓶颈吗。我意已决，明哥你不必劝我学武的。”
方泽明沉默良久，终于点点头：“你有这决心，记得保持下去，而且必须越来越坚定才行，我这拳法你照旧练，抛开对武学的裨益，它强身健体的效果还是实打实的，慢是慢，但还是比一般方法强的。”
抛下这话，方泽明便照旧修炼去了。
洛羽也不再多言，做着每天都要做的练剑再读书。
夜晚总是宁静的。可今夜的宁静，却是被话少的方泽明打破的。
“围敌，西北。”语言简洁，话意明了，声音轻微，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个人脑海中。
周芝睁眼起身，随手澈了支撑土台的土系法术。陈雁拆铺，随手熄了篝火，洛羽练剑正酣，也不收剑，就架着双剑准备围敌。
方泽明给了一个信号，四人同时向西北方向包围过去。
敌者，披红羽衣，红散发，红剑眉，红眼仁，是个相貌怪异得中年男子，正飞快地向四人掠来，一见四人，便破口大骂：“崽种，给老子让路！”说着便甩口吼出一条火线，直直向四人扫去。
那火线闪着异样色彩，身为火系法师的陈雁最先发觉了这份异样。
“小心那火线，那不是一般火焰，注意躲避！”陈雁提醒的同时，顺手为四人体表覆了一层淡微的火焰屏障。
火线过来时，四人各自应付，周芝双膝弯曲，凭借身高优势轻松躲开，并顺势向前作豹扑之姿。
方泽明在火线边缘，一个侧身躲避，又提双拳向来者奔去。
洛羽一个大跃，跳过火线。
陈雁却不躲闪，伸手向那火线探去，施展《炼江》所载术法，企图炼化这条火线。
“利落些，先别下杀手。”周芝向几人下达指令，“应该是太平山的人。”周芝如此推测。
太平山，原只是光明乡城西北部一座普通的山，一开始还不叫这个名字，自千百年前被七个魔头占领后才被他们中的灵魂人物改名叫太平山，仗太平之名，却行桀骜之事，肆意屠戮了数个大小势力，且将其冠以各种罪名。
实际上对方不过是与他产生了一些利益之争甚至只是一些理念不同，便被他们赶尽杀绝。
这些人，最擅以凡灵之魂做媒，借此突破一个个修行关隘。所选凡灵越是珍稀，突破效果越好，为此他们不知做出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勾当。这种本领本身并非他一家独有的，只是天下其他会此秘法的势力皆被其覆灭。
实际上，其他势力选择凡灵做媒时，多选的是泛滥的物种，却被其冠以滥杀无辜的罪名，简直无赖至极。也是这种做法，吸引了众多邪修赶往太平山，加入其麾下。久而久之，太平山成了远负盛名的魔山。
顶上七人皆从小便是修道天才，极擅越境杀人，于是哪怕人人看不惯他们，却始终没有什么人愿意招惹他们，普通修士招惹不起，强者个个恃才傲物、眼高于顶，愣是叫他们将这太平山做大做强了。
最终还是有人站了出来，一位读书人，转身当起了剑修，来到太平山脚下，开了个庄子，名为镇安庄，募集各路修士，不问出身，不问道路，不问境界高低，但问有心杀贼否。
一呼百应，各路好汉在此聚集。杀不了魔头，也要杀尽小鬼。在镇安庄的围势下，再无邪修前往太平山，山中小鬼，也被困在太平山地界，难有出头之日。
恰逢太平七魔的灵魂人物常驻中土，其他六魔拿不准主意，且又觉得小小镇安庄，何惧之有，便纷纷住在山头，也不下山，靠着小鬼上供，还是活的很滋润。
镇安庄常年与太平山打消耗战，除了时不时加入镇安庄的勇士，基本没有外援，一庄上下，物资匮乏，却无人叫苦，人人只想着有一日镇太平山之不安。
早些年凡灵会与驭兽宗交好时，曾共助过镇安庄，且不求回报。只是后来凡灵会受重创，不得不暂歇。
镇安庄兵刃所向，我凡灵会当杀之。当年如此今天也一样。
红羽人，是山上七魔之一的一脉。现在出现在太平山外。
当拦之。
方泽明率先冲到红羽人面前。
“娃娃你找死！”红羽人说着右手缠绕火焰，凝实化拳，向方泽明袭去。方泽明身体向左倾斜，左脚定立原地，右脚抬起向红羽人下巴踹去。方泽明的速度快了红羽人很大一截，红羽人来不及反应，便被踹地向后仰去。
红羽人自不愿意任人宰割，却也不愿恋战，便打算换个方向离去，这几个小鬼看样子并不好惹。
下一瞬，红羽人却再动弹不得，定睛一看，周身被土石禁锢住了。
是谁？
不远处有个不起眼的淡黄衣的矮小女子，正将手拢回袖中，右手似乎呈抓握状。
是她？该死。
红羽人身冒烈焰，就要脱离土石的束缚，忽的一道剑气由眉心刺入脑海中，红羽人头皮发麻，身上的烈焰不由得一凝，一柄看着普通的剑正直指他的眉心，持剑人另一只手正握着另一柄剑，此时也架在红羽人的颈子上。
剑修？可惜，太弱。
红羽人见那威胁自己的剑修构不成威胁，运功逼出剑气后，口凝火焰，就要向那剑修吐去，却又有一暗红衣少女突然出现将一团什么东西投入红羽人口中。
这一投，扰乱了红羽人施法，且那东西与口中凝聚火焰产生碰撞，发生爆炸。
先去方泽明的一踹本就让红羽人脑袋不舒服了，然后是洛羽的剑气入脑，再加上刚才猛烈的爆炸，红羽人终于抗不住，昏了过去。
爆炸威力不小，周遭也多少受了些波及，不过四人凭着陈雁的屏障，倒是丝毫无事。
第九章 镇安庄
“明哥，这人怎么处理？”洛羽收剑率先开口问道。
“我们在这里等着？”周芝如此询问。
方泽明点点头。
“这人来自天下北部魔山，太平山，本来太平山被镇安庄围堵，正常应该是出不来的，不过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来，后面应该有镇安庄的人在追他。我们在这里等等，正好我们本就计划要去拜庄。”这话是周芝对陈雁、洛羽说的，“稍后我会大致给你们两个讲解一下镇安庄与太平山。”
四人没有等太久，就远远见一御剑水蓝衣的年轻人正赶往这里。
蓝衣人来至四人身前，落地收剑，动作利落、飒爽。
近了一看，那人水蓝色薄罗长袍打底，红线滚边，乳白色云肩，灼红护臂束袖，下着白裤，踏黑色翘首履，头以幽红巾高束马尾，眉似刀削，鼻梁高挺，双眼含光，唇若涂脂，身形与方泽明一般高，叫人难辨此人是女子。
那女子先抱拳开口，话语轩昂：“有劳道友助我拿下此贼，在下是镇安庄人氏，可否恳请诸位将此贼人交予镇安庄处置，我庄定有重谢。”
方泽明回礼：“重谢不必了，我辈凡灵会人氏，仰慕镇安庄大名，途经此地，本就有拜庄之意，此次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还请少侠为我辈引路。”说着，方泽明、周芝向那女子出示了代表凡灵会身份的铭牌，陈雁、洛羽见此便也照做。
难得方泽明开口说话，足以看出他对镇安庄人氏的尊敬。
那女子爽朗一笑：“镇安庄与凡灵会是故交，那便是一家人了，我叫林清五。”
“方泽明。”
“周芝。”
“我叫陈雁。”
“我叫洛羽。”
“既然这样，几位便随我去庄上做客。”林清五热情的招呼着四人。
“好。”方泽明应声答应，随手向那红羽人施了个雷属缚咒，周芝亦是很配合地解除了红羽人身上的土缚，倒是陈雁学着方泽明的样子也释放了个火属缚咒，这一手属实让方泽明眉头一阵抽搐。看一遍就学会了自己的缚咒，而且改成了陈雁专属的缚咒，这陈雁、洛羽一组，是什么天才啊。
但方泽明也没表现太多，借着雷法将红羽人牵引起身行进。
“这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溜了出来，还好发现得早，又恰好碰到各位相助，不然这势必造成我庄的一大损失。”林清五边为四人引路边解释着。
“既然抓住了，说不定可以借此预知下一个威胁。”方泽明与林清五搭着话，周芝则在一旁向陈雁、洛羽讲解着太平山与镇安庄。
以陈雁、洛羽对方泽明、周芝的印象，此时当是周芝与林清五交谈，方泽明在一旁沉默不语才对。随着陈雁、洛羽对太平山、镇安庄的了解加深，二人也不由得对镇安庄肃然起敬，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方泽明会对镇安庄如此上心了。
“此人是那马赤夋一脉的？”方泽明发此一问。
“看穿着应该是了，所以很难想象，此人作为马赤夋一脉，能够出逃而且能够出逃。”林清五绕着说了句话，两个“能够”却不同意思。
太平山七魔之一的马赤夋以火属攻伐著称，其门下、后人皆如此。
以正面攻伐为荣，自以畏战逃战为耻，所以作为马赤夋竟然“能够”出逃。
以攻伐著称，其他能力却极其短板，应该不会有出众的出逃能力，而如此却还“能够”出逃。
方泽明自是明白了林清五的意思，转而又问其他问题：“镇安庄不会介意我们出手吧。”
“自是不会的，他们这种坏了一洲气运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只是记得量力而行。”
“会的。”
几人来到镇安庄，也遇天明，见到后，陈雁、洛羽是大为震惊。
镇安庄，说是庄，主体建筑却不过是些无规律的石窟房、茅草房乃至行帐，且数量不多，更多的是远处一排茅草、木石搭建的哨塔。两边延绵至远方，不见尽头。
“庄里的人住得下吗？”洛羽呆呆地问道。
林清五笑望洛羽：“我们是来为民除害的，不是来享福，哨岗即是住所，战场便是归处。”
陈雁、洛羽纷纷为之动容，眼前这位女子的身影在二人心中更高大了几分，“镇安庄”三字的分量在此刻变得极重。
洛羽喃喃：“天下无贼，由此地开始。”
林清五笑着伸出右拳在洛羽胸口上抵了一下：“小兄弟很会说话啊。”转而又向方泽明：“我带此人向庄主复命，便先失陪了，庄子上下什么也没有，也不便招待各位了，诸位倒是可以在哨岗之间逛一下，陪着守岗的人聊个天替他们解个闷儿也是好的。”
周芝终于向林清五开口：“我与方泽明此次前来也是有命在身，需要与庄主当面议事。”见林清五微微变色，周芝又补充道：“是王先生的意思，只我们两人，不涉及他二人。”他二人自然指的是陈雁、洛羽二人。
听到这，林清五微变的脸色才恢复如常：“那二位便随我来吧。”说罢便将方泽明、周芝引向一处行帐。陈雁同时识相地撤去了她那道火缚。
帐中，有一老人，暮气沉沉，几乎毫无生气，坐于方桌前，面对帐门。
“庄主。”林清五向那老人道出有关红羽人之事，包括方泽明一行人的出手相助。
老人听后点点头，简单交代了一下对此人的后续审问。
“庄主，这二位便是方泽明与周芝。”林清五向老人介绍二人。
老人起身抱拳：“有劳少侠。”方泽明与周芝同样回礼。
“此次前来，晚辈另有一事要与庄主谈议。”周芝开口道。
老人并无动容：“是你家孙会长的意思？”
“不，要议之事是王先生的意思。”周芝否定了老人的猜想。
老人又有了笑意：“哦？竟不是他王圭亲自来么。说吧，什么事。”
周芝还了个古怪的笑容：“恳请庄主再守一百五十年。”
老人无奈：“太久了吧。”
“还您一少年。”
“少年有什么稀奇的，我在此开庄，便有各处少年前来帮衬，这才守到了今天。他王圭又跟我扯有的没的是吧。”
周芝笑而不语。
“他要是能帮我缩短年限，少年可以不来。”老人摇摇头，苦笑。
周芝收起笑容：“那此事便议到此，另外还有一件事，”周芝说到这，从袖中取出一方盒，“这方盒收纳了攻防符箓各三十万张已去了禁制，此外这方盒本身亦是一件收纳法器，属一亭间，现皆赠予镇安庄，这是我辈李仁、徐子婴、刘三、张四的心意，望笑纳。”
这一刻，老人忽的欣慰地笑了，这一代的年轻人，总没叫人失望。
帐外。
陈雁、洛羽一起拜访了附近的各个哨岗的守卫，这些人来自除了西洲、西北洲、东南洲的各个洲，操着不同口音，共守一岗。这些战士们不同身份，不同年龄段，却同袍泽，共患难。他们是哨岗后安定的英雄。可他们也是众生，是凡间生灵。我凡灵会却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小兄弟。”一位站在哨塔上的年轻男子叫住了洛羽。
洛羽应声，抱拳致意，陈雁亦是。
“你们是新来的？”
“我们是凡灵会人氏，途径此地，仰慕而来。”洛羽循声望去，见那人身着米色粗布衣。
“很久没有年轻人来了。”男人略带惋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羽，前辈你呢？”
“我叫漠绍汀，”漠绍汀转向塔内，“洛兄弟，下面那个少年也姓洛。”说完便有一暗橙衣年轻男子出现在漠绍汀的身边，并分别向陈雁、洛羽各抱一拳，淡淡微笑：“我叫洛云清。”
陈雁、洛羽回抱一拳，陈雁自我介绍：“我叫陈雁。”
洛云清点头致意后便消失在二人视线里。
“羽兄弟是剑修？”叫漠绍汀的男子很是大大咧咧。
洛羽倒也接受了“羽兄弟”这个称呼：“是的，不过修为尚浅。”
漠绍汀从身后拉过来一位公子哥模样的年轻男子，也却着白袍：“喏，这是我家兄弟，叫漠绍戈，也是个剑修，有机会你们两个聊聊。”
洛羽、漠绍戈相互抱拳，漠绍戈又向陈雁抱拳，陈雁回礼。
漠绍汀又转头：“泊兄弟，你也跟人家认识认识，凡灵会的年轻人，这妥妥下一代中流砥柱，认识认识。”漠绍汀说了几句话也没见人过来，只得向陈雁、洛羽解释：“这老小子他就轴，站岗就非得好好站着，一点儿也不愿意松懈，见谅昂，见谅。”
洛羽摆手回应：“不碍事的，我与朋友还要再逛一下，就不打扰了。”
漠绍汀也摆手：“诶，有时间来玩，我们哥四个就在这块呆着。”
“诶，好。”
二人离开这处哨岗，陈雁拉了拉洛羽的衣袖：“先歇一下吧，我有些累了。”
“好。”洛羽望着陈雁的疲态，自是不忍心再让她继续逛下去了。
第十章 拔地起剑仙
接触的人多了，会很累。
陈雁当下便是如此感受。
“以后跟别人说话这事还是就交给你吧，而且我好像也不怎么引人注意。”陈雁坐在一块石头上，耸拉着脑袋向洛羽诉苦。
“你做自己就好了，这点小事我就替你揽下来了。”洛羽用清澈的双眼望着陈雁，淡然微笑着。
听了这话，陈雁可来了精神，抬头看向洛羽：“那可说好了啊，可不带反悔的。”
洛羽作正经状，竖起三指：“我洛羽发誓，以后陈雁的麻烦事，由我洛羽来做。”
陈雁微哂：“你拿什么起誓啊？”
洛羽拍了拍斜挎的双剑：“以剑起誓。”二人在逛哨岗的时候发现，每个哨岗都时刻准备着战斗，洛羽便也将背剑改为了斜挎剑。
陈雁与洛羽开玩笑：“哎呀，谢谢谢谢。”声音不似平常，出奇地柔和，使人听了牙齿发软。陈雁说完自己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洛羽也笑了起来，眼前的笑容，唯他一人独享。
待陈雁笑够后，洛羽拿出了一些干粮分予陈雁：“饿了吧，都忘了吃早饭。”
陈雁接过后吃上一口便不开心了：“这些天净吃干粮了，也遇不到个正经营生的饭馆，这里也没有正经吃饭的地方。”
“再忍忍吧，这里的人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嘛，我们在这逗留些天，在走上一些日子就能走到下一座城了，到时候再请你吃好吃的。”
陈雁只“嗯”了一声就接着吃手中的干粮，不吃怎么办啊，总不能饿着。
洛羽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拍了拍手，与陈雁说：“你坐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问他们一些事情。”
“好。”陈雁没什么精神地答应着。
洛羽想去问问，这附近能不能寻到些有滋味的吃食。
洛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刚才那个大大咧咧、向他搭话的男人，漠绍汀。
洛羽来到漠绍汀所在的哨塔下，遥遥相呼：“汀兄弟！”
漠绍汀向下探头：“呦，羽兄弟，来玩了？怎么没见你那小娘子啊？”
洛羽赧颜，忙解释：“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不知不觉中挠起了头。
“哦，原来‘还’不是啊，那你可得努力，可别叫人抢了去。”漠绍汀还在开着洛羽的玩笑，见洛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这才改口：“好了，跟你闹着玩呢，说吧，有什么事找兄弟？”
洛羽听到漠绍汀改了口这才收起自己的尴尬样子，开口询问：“汀兄弟，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能弄到些有滋味的吃食？赶路多日，我修为又浅，吃了一路的干粮，确实是扛不住了。”
“哦。我看不是你想吃，是你那朋友，叫陈雁对吧，她想吃了。我们这还真没什么吃食，我想想啊……对了，西南方向有片林子，听说里边有这个时间可以成熟的樱桃，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实在找不到就别浪费时间，早点回来。”漠绍汀给予了洛羽明示。
洛羽向漠绍汀抱了一拳：“多谢汀兄弟，如果找到了会给兄弟带些回来的。”说罢转身要走。
漠绍汀却又补充了一句：“羽兄弟不要一尴尬就挠头，不好看，挺大小伙子，大方的，你要给陈雁多留点好印象。”本来洛羽还要感谢漠绍汀的提醒，却被后半句噎了回去。只遥遥望了漠绍汀一眼。
洛羽依照漠绍汀的指示，进入了那片林子。
陈雁这边，方泽明、周芝已议事完毕，寻到了陈雁。
周芝见洛羽不在，便询问陈雁：“小羽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他呀，说是有些问题想询问这的人，就让我在这等着了。”
“哦，这样呀。”说着周芝坐在了陈雁身边，“据情报分析，马赤夋一脉的修士将在一旬内对这片区域发动进攻，方泽明打算参加这次战役，你觉得怎么样？”
陈雁眼前一亮：“真的吗？我当然同意了，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都快无聊死了，正好拿他们活动活动筋骨。”说着胡乱比划了一下拳头。
周芝微笑：“不过说好，咱们有活动范围限定，咱们只能在镇安庄人身后一里外进行支援。”
“啊？那敌人岂不是都被他们抢走了。”陈雁有些失落。
周芝又补充：“想要跟他们同一战线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向林清五提出申请，她在庄中可是很有威信的，对了，方泽明就通过了申请。”听到这，陈雁已经有了申请的渴望，又听周芝随口补充一句：“很冒险的。”
陈雁眼中的渴望之意顿时全无，表情僵硬：“不用了。”
周芝微微诧异，陈雁这样胆子大又活泼的人，竟对“冒险”这个字眼如此忌讳，在她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不过察觉归察觉，总之是不好开口问的，便将话题转移，与陈雁说起了这庄中的人物。
林清五，出身于中土南部的一个大家族，本来是要被当做一个联姻工具的她，因仰慕镇安庄事迹，不携分文，私自出逃，偶然得一宝剑，便御剑跨一洲一海来到镇安庄，自称是名“剑客”。
林清五来到镇安庄不久便打下赫赫战功，一次反攻，甚至孤身一人差点打到马赤夋的老巢，若非老庄主拦着，怕是真要攻下马赤夋的老巢。
老庄主为何要拦下林清五？要知道，太平山顶上七人除了一位灵魂领袖的八境大能，其余六人亦皆是七境强者。这七人，自少年起便最擅越境杀人，以他们现在境界，任何一人单杀八境不成问题，林清五不过五境，难道要上去送死？
另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太平山顶上七人在被冠以“太平七魔”称号之前，以重情著称。如今七魔动状都比较稳定，领袖人物常驻中土不归，其他六人并无出山之意，所以镇安庄才能与太平山耗如此之久。倘若此时惊扰了七魔之一，难保不会破坏当今稳定局势，任意两人联手，怕是都有可能覆灭镇安庄。
如今镇安庄，实在太缺底蕴，不提各类资源，单说修士数量与质量就无法媲美太平山，小鬼虽多，但还算好杀，难杀的是七魔，他们才是一切根源。而镇安庄境界最高的老庄主目前也只是六境巅峰，无可匹敌任何一只魔。
“我相信老庄主能够早日破镜，中年才由读书人转为修士的他已经可以达到这个高度，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陈雁一脸虔诚，相信正义必胜，“而且林姐姐这般天才，有一日也一定会达到很高的高度，这么多年都守了，若是再多给镇安庄一些年呢？”
这时的陈雁提到林清五，已是满眼仰慕，这位林姐姐，是女中豪杰，是女子大侠。
“而且未来还会有我们。”周芝微笑着补充道。
“对，还有我们。”陈雁兴奋地重复。
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因为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洛羽在林子中寻觅了两个时辰也没能找到樱桃树，其他果树倒是有些，可偏偏没有暮春时节能结果的品种。
已经耗费不少时间了，而且没有提前和陈雁打过招呼，洛羽准备回去了。
洛羽转身，竟见一迟暮老人，老人白发披散至肩，一脸长长的络腮胡也无黑丝，身着青衫，看上去还算壮实。
洛羽礼貌地向老人家问好。老人只看了洛羽一眼，眉头紧锁，眼中无神，脸皱在了一起。
“老人家，酉时将近，不回家吗？”洛羽试探性地问着。
老人家终于答话：“太平七贼不除，何以安心回家？”
“可镇安庄在这。”
“那又如何？除不掉七贼，只杀得些小鬼。”
“守在这，杀得小鬼，便是镇安庄对平凡人安全的承诺。”
“哦？怎么说？”老人似乎来了兴致。
“镇安庄一日不走，太平山小鬼便会一日不增，镇安庄处处与小鬼作争，实际上就是在蚕食太平七魔的资源，以战养战，镇安庄只会愈来愈强，终有一日，小鬼杀得，魔头也杀得。”洛羽很是郑重地向老人解释着。
“可这都多少年了？二百八十五年了，多少人少年时来，至今或迟暮，或枯骨，何以养战？养谁？”
“可太平七魔又称霸多少年了？他们可是在千百年前就恶名满贯了，六神历早年他们就在了。镇安庄不过二百八十五年便抑住了这座山头，这期间又不止是第一批人守在这，少年一直都有，少年一直都在。”洛羽有些激动，将内心的话讲了出来。
老人终于没再反驳。
忽的，老人笑了，重复了数遍“少年一直都有，少年一直都在”。
“这一辈的少年，很厉害吗？”老人忽然问少年。
少年语气真挚，一脸坚定：“我被少年，至少我，一定会成为大剑仙！”
老人眼神重明，爽朗一笑：“你见过剑仙？”
“没见过。”少年如实回答。
“那你看着，”老人说着，原本晴着的天忽然聚起大量乌云，“剑仙至少要这样！”
“天气不对，老人家……”少年还要提醒老人家早些回家，却见老人身形一跃，唤出一剑，拔地而起，冲向那大片乌云，骤然数道紫雷由云中出，直射向老人，而老人呢，雷电加身如同虚设，一剑开天，重见日出。
少年呆在了原地。
第十一章 大战突起
老人一剑开云后，便御剑去了镇安庄的方向。
洛羽呆了一会后也不再多想，唤出黄犬愚草，跨上便飞快赶回镇安庄。
这老人是谁？老人叫王正，是镇安庄的庄主。
洛羽才望见哨塔，就见到哨塔一线以北，火光连天，是太平山的人攻过来了。
来者皆披红羽，身燃各色火焰，以红色居多，昭示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大杀力。
是马赤夋一脉。
可惜毫无阵型可言。
老人踏剑悬在哨塔上方，清念一声：“杀。”随后双脚离剑，向来犯后方俯冲，飞剑伴随其身。
林清五由哨塔后冲出，第一个跟上，哨塔中人则紧随其后，列阵入敌，各个哨塔大多只留一人驻守。
顿时哨塔以北，杀声群起，各色修士与火焰的碰撞，就此展开！
洛羽自然要杀上去，下犬架双剑，冲入火光一片。
来犯红羽人，释放各类奇珍异兽之灵魂，将火焰附于之上，兽声各鸣，形成大势，压去镇安庄。
镇安庄人氏，有位墨绿缎袍持枪人，人枪合一，人随枪走，游于敌军围中，枪刺如蛇吐信，探去红羽人。兽魂来袭，枪扫如蛇摆尾，扫去诸多炎魂。近身，枪挑，枪砸，枪穿喉，一点血，杀一人。
有位羽蓝色银纹云雁细锦衣腰别扇的剑修，驭一状如大钉之长剑，飞剑取人头，加以雷正法，时时霹雳，游于红羽人中，如天公降雷，惩那世间恶徒。周身常伴龙吟，直叫人觉君临天下。
有位高挑黑色锦衫冷面女子剑修，立于大石之上，时时挥下手，便有墨色无锋若斧之巨剑砸入火光中，所砸过后，处处稀烂，火光熄灭。见无人上前，便自寻火光砸去，一路向里，畅通无阻。
有位月白色孔雀氅的年轻男人，高悬火光之上，身前悬一放着各色光芒的宝珠，不停释放各属法术，地缚，水淹，雷奔，木插。高高在上，傲视脚下火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有位牛首人身的壮汉，一身拳意向那火海倾泻，一时一人排火海，红羽人残光作浪花。“西南蛮洲武夫牛力劲在此！”我武夫如何？蛮洲兽人又如何？一样可以除恶！
有位彩色烟云蝴蝶裙的仙女，步于火海，一支紫玉镂金簪周游其身，此处无火，近身如跨雷池，风过红羽化彩云，彩云落，仙女翻玉袖，彩云开火海，数片彩云开，火海中绘花。仙女怒颜，罗带飘。
有位头侧长羊角的少女，面容天真，漫步火海如游，清点红羽人，红羽身中蔓荆棘，荆棘结红花，红花黄蕊花结果，花凋谢，果落地，落地又生棘，漫去食火海。
偶见有人扔出黄纸符箓，杀敌大片。
也见有人贴黄纸符箓于身，冒死破敌围。
各类能人异士，尽展芳华。
还见橙衣洛云清与大大咧咧的漠绍汀共事指挥普通修士配合作战，避敌锋芒，包夹、游战逐个杀敌。其中还有白袍公子漠绍戈持剑入战场。
我以我血镇太平。
这是战争，人人可死。
林清五亦如此，天赋异禀，气运过人，年华大好又如何？她一剑接一剑，引海淹火海，从不在乎。
可老庄主不这么觉得，老一辈的多死我一人，年轻人就别来了，这么年轻，干嘛要去送死？少年更是，少年就不应该来扛这些，旧时代的恶疾，凭什么总往新时代身上推？
林清五向陈雁、洛羽隐瞒过一件事，他们初来时，老庄主的心境早已不稳，二百八十年五，镇安庄就只能镇守在这，只杀得小鬼，无法杀真贼，老庄主又迟迟无法破镜，不断质疑自己。质疑产生心结，不断影响心境，心境不稳，更难破镜。
此事当然不可叫外界知晓，不然既乱庄中人心，又叫贼子钻了空子，少年、少女心中的英雄形象亦会坍塌。
现在看来，不需要再藏着什么了，老庄主已破镜。
废话，恁大娃娃都觉得镇安庄能赢，做庄主的还怎能再窝囊？
守在哨岗一线的陈雁终于明白为什么只让他们在镇安庄人身后一里外了，跨入那个范围，生死勿论。这就是战争，来得那么突然。想到光明乡城的安宁，才知道这里的人付出了多少。
陈雁不再妄动，与周芝安静地守在哨岗下，盯着有无漏下跑到这边的，来一个杀一个。陈雁又不是没见过生死搏杀。
某处火海中，洛羽舞着双剑，配合愚草对敌人的干扰，专挑漏单、弱的下手，却仍是剑剑惊心。洛羽还是太弱。剑修一境、武夫一境再加上愚草才能勉强苟于战场内。
洛羽已将三本剑谱看遍，剑技基本学会了，只是尚不曾用于实战练习，今日借此磨合剑技，最好可以形成一套自己的技法，不可拘泥于书中知识，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火烧了两天时，陈雁始终不见洛羽，猜测他贸然进入了战场，陈雁心急如焚。不顾周芝劝说，冲破周芝禁锢，毅然冲入战场，并叫出了白驹丰色，这次即使陈雁没有强制它，它也帮陈雁去寻找洛羽。
陈雁与丰色共合，白驹燃白焰，蹄踏留痕，无畏周遭火浪。焰蹄哒哒，如过平原。
大火烧至第三天，陈雁与丰色仍未找到洛羽。
那日乌云布天，风雨将至，似乎天象要压住这火海。
“看见没？要下雨了，老天爷也要收了你们！”有镇安庄人氏在火海中嘲讽。
忽有一声凤鸣响彻整个战场，一片火海势头也随之压低。所有人都看见，火海深处，有一条火线，不，应该是一根火柱直冲天去，蒸散乌云，而后炸裂开来，焰浪形成只凤凰，凤凰飞下，承载一人升空。
那人火红霞云纹联珠对凤纹锦衣，火红金凤纹羽织大氅，火红翘头金凤纹履，年轻男子模样，火红长发披散着，一双火红眸子望着上空。全场温度骤升，大多镇安庄人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源力被压，见了此人，难有反抗心理。
这是位绝世强者。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马赤夋！你出山做什么？”老庄主不畏威压，运转源力发声，叫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这个男人便是马赤夋，便是太平七魔之一。
马赤夋没有马上回答老庄主的问题，而是先凤鸣了一阵，欲叫所有人都臣服。
那七境巅峰的大修士，而且是可以越境杀人的天才，这片战场上，最强者不过是新晋七境的老庄主罢了。在场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威压。
在场修士，无论镇安庄还是太平山的红羽人，轻则站不稳、吐血，重则晕厥、不省人事。最终还能站住的，唯剩镇安庄老庄主、林清五，镇安庄七位能人异士、方泽明、陈雁、洛羽。
镇安庄九人站得住是靠实力，而凡灵会这边，方泽明其实已经近乎晕厥，靠的是一身拳意不散，本能地站住了。陈雁则是在将要扛不住时听到铃铛清脆一声，瞬间清醒。洛羽却是被他怀中的紫包裹救了，那紫包裹在威压降临的一刻便释放一层绿色屏障替洛羽挡住了威压。
“哎呀，有点意外，果然不能小看你们。”马赤夋终于开口，可双眸却并未正视这些人。“你们在小爷家门口霹雳扑棱的，很吵啊，这位小王吧？你能不能叫你们的人往后退远点，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小爷的清净开玩笑。”马赤夋不仅侮辱了老庄主，还对镇安庄所做之事表达了强烈的不屑。
老庄主剑指马赤夋：“往后退？让出大片山水给你们的走狗来践踏吗？”
马赤夋听了这话微微皱眉：“这么说，他们作恶了？”
老庄主哈哈狂笑，仿佛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们所做之事若还不是恶，那世间哪还有恶？”
“这样啊。”马赤夋若有所思，而后随手一招，天上下起了火流星雨，几乎瞬间，一片大地蒸发，镇安庄站着的几人只堪堪自保，还是在林清五先起剑唤浪的前提下保命的，其他人唯有哨岗附近没被波及，其中包括陈雁、洛羽、洛云清、漠绍汀。其他靠近战场的包括剑修漠绍戈皆被“人间蒸发”，魂魄不剩。
不，有个意外，方泽明。周芝早在马赤夋下手前以土属术法将方泽明运送了出来。
“这样扯平了吧。”马赤夋完全心不在焉，丝毫不在意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将自己的人杀掉。
这就是太平七魔之一，什么叫草菅人命，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老庄主很震惊，却丝毫不意外。
震惊七魔之一的实力能有如此之高，不意外其践踏人命。
七魔之一还是出手了。
怎么办，逃吗？逃的话还有活路。
可我能逃吗？
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我是镇安庄庄主，镇守此地二百八十五年。
这么多年了，至少要杀一头魔！
老庄主瞬间来至马赤夋眼前，一剑劈出。
马赤夋丝毫无事，老庄主的剑被蒸发了。
第十二章 太平七魔
在场无人不惊叹，同境界下，老庄主全力一剑下去都丝毫伤不了马赤夋，反而老庄主的剑被熔没了。
像他这样的怪物，还有六个！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清吗？”马赤夋不搭一眼，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没有人敢妄动，没人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做，所有人能寄予希望的老庄主也伤不得马赤夋，还有谁能来救场？
要放弃吗？
绝不可能！
众人只见老庄主随手丢了残剑，满脸不屑：“剑不中用罢了，换柄好剑，你今日必死！”
马赤夋终于低眸看了老庄主一眼，冷笑道：“说过让我死的人，坟地都没有。”而后浑身一震，周身绽出一层爆焰，直接将老庄主燃烧起来。
老庄主并不在意身上的火焰，并拿出了一块令牌，因为火焰的原因，没有人看清令牌的样子。唯有洛羽，在看到那令牌的瞬间，忙将手伸进怀中仔细摸索。洛羽看到，令牌上有一字“散”，与陈老爷子交予他的“散”字令牌似乎一样。
洛羽摸到了怀中的令牌，这才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老庄主拿走了自己的令牌。
众人见，老庄主捏碎了那块令牌，念道：“我与阁主借一剑。”
话音落，自西北玄天上一片不动云中向老庄主射出一道白芒。
老庄主大手一挥，抓住了那道白芒，霎时焚身火焰瞬间溃散。
这一次，马赤夋动，他在身前化火焰作盾，并整个人向后退去，他畏惧了这一剑的威力。
“这不合规矩！”马赤夋大惊道，“你凭什么可以直接使用散宝阁的剑？”
“付出了点代价，而且这剑会被迫马上还回去。”老庄主云淡风轻地讲着。可手中剑却不会迟疑丝毫。
火焰盾牌被那白芒斩中，如冰雪消融，白芒不作停，向马赤夋追去。
马赤夋相信这白芒能够杀他，那不可一世的尊贵面容终于在此刻崩溃，变得狰狞：“你敢杀我？你不怕我三哥跨洲回来夷平你们镇安庄吗？你现在收手的话，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老庄主哪会信他，事态已经发展成这个地步，收不收手，镇安庄恐怕都免不了灭顶之灾，那何不趁现在利剑在手，杀上一魔？
哪怕只杀了七魔之一，我镇安庄人氏也可算得上英雄。也要叫天下人知道，太平七魔，并不真的如那传说中不可战胜，他们不过是旧时代的残党，停留七境千年，什么狗屁天才、怪物，也就敢来我这祥和雪乡撒野，老子说杀便杀！
马赤夋见不妙，正要脱去肉身，灵魂涅槃，一只火凤灵魂由马赤夋的身体钻出，可白芒斩过，管你肉身、灵魂，皆要在这一剑下消散。
这一剑，既斩肉身，又斩灵魂。
马赤夋只勉强以密令告诉其他六人，自己被一柄来自散宝阁散发着白芒的剑所斩。
于是驻太平山的其他五魔，正闻讯赶来。
还有一魔，在中土施展秘术，得以暂时跨洲来此。
老庄主此时状态不佳，无法站稳，单膝跪地勉强支撑，大喊一声：“所有还能动的，往外逃！”
“逃？往哪逃？杀了我兄弟还想逃？”一道空灵男声在所有人心湖中砰然炸裂，所有人皆无法动弹。
有一道海蓝色影身降临于太平山山巅，隔了很远，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位声音主人的威压，不同于马赤夋的那种极具攻击性的威压，这人的威压仿若大海般深不可测，又如大海般抑住了在场人的呼吸与行动。
那是太平七魔之中的灵魂人物，现中土唐门门主，唐叔苕，是七魔中唯一的八境。
而后又有一道道身影相继出现在唐叔苕的身边，一道金影，一道银影，一道妃影，一道黑影，一道七彩之影。共六道身影出现于太平山山巅。
六道身影，六股磅礴威压，人人无法反抗，人人觉得自己将死。
陈雁好不甘心，她才十五岁，这么年轻，而且出世不过一个月，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
老庄主唤来的白芒似有感应，意脱离老庄主的掌控，要向那陈雁飞去。
洛羽看见了这一幕，却在这时，学着老庄主的样子，捏碎了自己的那块令牌，那白芒竟掉头向洛羽飞来。
白芒，化作白剑，白剑无鞘，不足二尺，制式极简，不见宝光之色。
白剑插在洛羽眼前的地上，洛羽没敢伸手去接，也没了那气力，捏碎令牌便是他的极限了。
现在无论是谁，强如老庄主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
山巅处的金色身影虎啸一声：“你们都要给我兄弟陪葬！”声音震慑满座山林。吼完，天上亮起金光点点，仿若一片星辰。
事实上，这便是与马赤夋那火焰流星雨同源的术法。
星雨将降，无人可逃。
结束了吗？
还没有。
此处西南方向飞来一座连带山根的山峰，狠狠地砸在了紧靠镇安庄的西南处。这一砸，砸散了漫天流星，亦砸散了六道身影的威压。
镇安庄西南上空，有一人，满身由黑雾笼罩，释放者一股天下无匹的威压，压过了六魔的势头。
“道友，这不合适吧？”六魔中为首的海蓝色身影顶住压力向那不知因何而来的强者放话。
而那强者，只淡然回了一字：“滚。”
瞬间那海蓝色身影消失不见。
中土，唐门，内阁，有一人震怒，拍案起身，浑身颤抖，尽显激动，最终却又不得不缓缓坐下，徒留满眼的不甘与愤怒。
太平山山巅，剩余五魔无一人再敢出声。
三哥都被此人一字逼退，他们能做什么，只能等待指示。
全场噤声。
只因他是十境，匹敌上天七神的十境。
“就到这吧。”黑雾人留下这一句话便消失不见。
老庄主与镇安庄几位能人异士身上瞬间没了压力，一一清醒过来，纷纷率领存活下来的人撤离至哨岗之后。
逐渐众人发现，太平山人无法穿到哨岗之后。那座飞来之峰为镇安庄提供了天然屏障。此消息一经散开，镇安庄人顿时士气大增、仁心凝聚。
二百八十五年，直至今日，镇安庄才真正拥有了抵御太平山的保障。
竟然是一位十境修士的出手！
自那日后，洛羽昏迷了三日，最终在一块小土台上于清晨清醒。
洛羽清醒时，方泽明、周芝、陈雁都守在他的身边。
洛羽醒来便要起身。
“洛羽你醒啦！”
“小羽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第一声是陈雁的，第二声则是周芝的。
洛羽站起身，走了两步，舒展了一下筋骨，觉得自己没问题：“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呢，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好。”周芝回以微笑。
“我们肯定没事啊，要不然这会儿怎么可能醒着，而且这里面你最弱好不好，你都没事，我们怎么可能有事啊。”陈雁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着，却始终低着头，得到洛羽平安无事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
“陈雁？”洛羽觉察到了陈雁的不对劲，便上前询问。
而回应洛羽的，是一个极重的巴掌，洛羽吃痛，却不质问，也不生气。
“干啥呀你？你想死啊？你不知道当时多危险吗？你自己一个劲地往里冲啥啊？三天啊，我三天没找着你，你不是说一会就回来吗？你才一境，你呈什么能啊你？你，呜，你冒什么险啊……”陈雁眼中含泪，嘶吼着质问洛羽，甚至用上了家乡方言，最终哽咽起来，即使这样，也要抓着洛羽的衣领问个明白。
洛羽一时手足无措，最后只说得一声：“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了。”
“你答应我。”陈雁此时已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洛羽的胸膛。
“嗯，我答应你。”洛羽满眼温柔与歉意，手抚上了陈雁的头。
“你要是再犯，我就杀了你。”
“嗯。”
陈雁这才松手，抬头已是满脸涕泗，挤出了个很难看的笑容。
“臭洛羽。”
“嗯，我在。”
第十三章 大战骤止
安抚好陈雁后，洛羽转头望向之前的战场，战后大地烧灼的惨状仍在，尸体倒早已不见。大部分是被马赤夋随手一道术法给烧了去，剩余一小部分则被双方清理了去。
洛羽向周芝询问了这一战的情况。
周芝先从大战讲起：“大战中本应是镇安庄一方略占上风，但因为马赤夋的出手，致使镇安庄死伤大半，而且是死的多，伤的少。”
“那之后，老庄主很愤怒，拼得跌境与重伤换了马赤夋一命。”说到这，周芝冷不丁看了洛羽一眼，但很小心，没让谁发现。
“意料之内，其他六魔突然现身，包括远在中土的那位。意料之外的是，自中土飞来一人，将中土的一座名为瀚山的山峰扔在了那边。”周芝指向镇安庄西南边那座突然出现的山。
洛羽看向瀚山，又看向了反方向的太平山，不禁想到，两座山峰隔镇安庄相对。
“两座山借镇安庄相对，让哨岗一线形成了一条天然屏障，只有太平山人氏不可跨越。这也是中土那人的手笔。据说此人是十境修士，因为他一个字，六魔便再无动静。”
毕竟那位八境魔头连九境都杀过，能震慑住他的，除了天上七神，就只能是十境修士。
“这个世界真有十境？”洛羽托着下巴，满眼神往。
“不然呢？你觉得神是如何诞生的？你忘了我们凡灵会就是现在的妖神大人原身一手创立的了吗？”周芝的一连三问，属实给洛羽问得不好意思了，正要伸手去挠头，忽然想起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说的一句话，便忍住了挠头的习惯，继续保持一手环胸，一手托颔的动作。
这时周芝突然加了一句话：“死去的战士中，包括与你们打过照面的的漠绍戈。”
陈雁、洛羽很是骇然，记得那是一位看着很儒雅的公子，是二人打过照面的人里少有的、向陈雁问好的人的。
“很可惜啊。”洛羽觉得心中有些沉闷，“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呢。”
“这个人，与现在的状况有很大关系。”
“嗯？”洛羽、陈雁皆是不解。
“你们不知道，漠绍戈，是漠国二王子。王子死在太平山，漠王大怒，派了三支军队前来支援，因为要入洛国国境，洛王本应不会答应，却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出于除国家大患的原因，不仅放行，还派自己另一支军队助其开路来此。雪乡洲三国，洛国、漠国、泊国，其中两个国家皆出兵去铲除太平贼，泊国最坐不住。”说到这，周芝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猜，泊王做了一件什么事？”
“也派兵前来支援了？”洛羽下意识地回答。
周芝抬眼看了少年一眼，抿唇一笑：“倒是土生土长的雪乡人，又或者说这是少年独有的思维呢？对，泊王并没有趁洛、漠两国军力空虚是发动任何进犯，反而几乎举全国军力，也来支援。泊国相对另外两国要小上很多，全国军力便是三军。”
说到这，周芝正了正颜才继续说：“泊王还放一话‘我们国家军力空虚了，你们洛国和漠国想要这片土地说一声就好，我们绝不反抗，别伤了我的子民。把泊地让出去后，我即刻前往太平山，与那帮老贼死磕，绝对不打扰你们执政，你们笑话我也无妨。’”
没有人觉得好笑，只觉得这泊王值得尊敬。
“洛国与漠国得此消息后，纷纷撤了与泊国接壤的国境上的兵力，并以此一同护送泊国军队赶往镇安庄，并且说了同样一句话‘谁在乎你那点地方，我们这头要打仗了。’”
洛羽若有所思：“原来国家之间也可以有如此凝聚力啊。”提到国家层面，洛羽所了解的多是战争。
周芝轻弯唇：“这其实和我们凡灵会有些关系的。自我们出发开始这一个月里，还有两位我们同辈的凡灵会人氏已拜访过这三位王，三方游说，促进了当今情况。”
“另外两位？”
“说起来你们应该见过面，他们两人分别叫刘三、张四。”
陈雁、洛羽都很惊讶：“是他们？”
陈雁又多嘴一句：“张四那样的人竟然也是凡灵会成员，真不知道让他加入的人氏怎么想的。”
“陈雁！”洛羽忍不住呵斥陈雁。
陈雁却不理他，只翻了翻白眼，别过头去。
“起最大作用的其实还是雪乡洲的风土人情。”方泽明忽然补充一句。
周芝点头附和：“在这之前三国便在暗暗较劲，曾纷纷派各国王子驻在这一线上。先是洛国，共有两个王子，派了二王子洛云清驻守，而后是漠国，共三个王子，派了大王子漠绍汀与二王子漠绍戈过来，最后是泊国，只一个独苗，泊元蒙，却也给派来了。”
没想到，一哨塔，四王子，虽说没见到那泊元蒙，但陈雁、洛羽估计，漠绍汀口中的“泊兄弟”便是那泊元蒙了。
“所以这一战，误打误撞促成了雪乡洲几乎举洲之力合围太平山。”周芝嘴上说着“误打误撞”，可心底却十分清楚，这些事，一直有一个人在背后推动者。
那个人，总是打着“买卖”的幌子，改变天下局势。这次也一样，给了三国一个承诺，让三国来合力围攻太平山。
那个承诺是，事成之后，不论什么山上修士来此雪乡洲，皆要受一洲律法管控，甚至肆意杀人也要偿命。
这样的承诺，哪个有野心的的王、王朝不心动？要知道，山上修士个个仗着自身实力，不愿服从山下王朝管理，甚至向王朝索要什么，王朝还只得上供给那些个大修士，于是有时候，一个修士便可轻易掏空一国之国库。倘若那人兑现他的承诺，那三王必将名垂青史。因为他们将会完成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
凡灵会是未保护平凡生灵而诞生的组织，虽说创立者最初本意是为了保护人类以外的生灵，但见过人间万景的这位妖神前身，最终还是在协会纲领中加入了对平凡人的保护。
所以哪怕凡灵会被当做交易，也愿意帮忙此事。
“因为老庄主重伤且跌至三境，所以目前是靠林清五主导整座镇安庄的。”周芝又最后补充了一句。
洛羽与陈雁皆是很佩服这位林清五的，陈雁初步是听了她的事迹开始钦佩，再之后，两人都见过林清五的战斗，哪怕隔了很远，依然见到林清五起剑而唤出的水势，那般浩然壮阔。
不仅如此，林清五时不时还会越气与敌人空中作战，那时二人偶尔会看到林清五的身法、剑技、战势。那时一种极其潇洒、飘逸而英气的姿态。
二人想到，如若她不是驻在此地的英雄，或许就会是书中所写的那种大侠般的人物吧。
“准备一下，最晚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方泽明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周芝向二人解释：“不久后，三国军队会来此包围太平山地界，人会很多，镇安庄上下会变得很忙，经过这一战，短期内还不会再次开展战事，毕竟军队部署是个问题。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在这待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就此离去。”
陈雁、洛羽深以为然，各自点头，表示同意。
就要走了，或许很多年后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这是个英雄聚集的地方。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
第十四章 再踏西行
洛羽醒来的第二日清晨，下着淡雨，方泽明四人已再度踏上西行之路。
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诸位，等一下。”
来人正是那女子剑修，林清五。
“几位，怎么走得这么急？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
“不必如此麻烦，我们本就打算出手帮个忙便走的，却已叨扰了几日，今日不得不启程了，再说接下来一些日子里，林少侠将会很忙的，我们不好意思让少侠再多分出精力来照看我们。萍水相逢，出手相助，就已经很好了。”周芝向林清五施了个万福笑道。
林清五摆摆手：“那怎么行，你们可是冒死出手相助的，怎么能说是萍水相逢呢？我们镇安庄没点表示可不行，这样吧，”林清五从怀中拿出数本书籍，“这是镇安庄收集的基本秘籍，包括那日你们出手拦下的修士出逃所用功法，若几位不嫌弃，不妨收下。”
周芝扫了那几本秘籍一眼，除了那本遁逃所用功法，其余几乎皆是中土正门秘法。
周芝只取其中那本遁逃功法：“那名修士是我们拦下的，我们便笑纳他这本功法了，其余秘籍还是少侠保管好。如若少侠与镇安庄仍要答谢我们，不妨将这件事记在凡灵会头上，助我凡灵会结些香火请，便是最好的答谢了。”
林清五思考片刻便粲然一笑：“那便顺了各位的意。”又郑重一抱拳，“此去西行，愿诸位一切顺遂。”
四人纷纷回礼。
“保重。”
待林清五消失在四人视野中后，忽然周芝别有深意的笑望三人：“我们，该不会没有雨具吧？”
陈雁、洛羽难掩面色的尴尬，唯独方泽明，还了周芝一脸诧异，并极其自然地，放出了黑鲤方跃，游于周身雨水中。
方泽明诧异的意思是“我还需要雨具？”而放出方跃游于周身则表示“雨会下大”。
方泽明的意思，只有周芝能看懂。
周芝笑容瞬间凝固。
周芝摆手唤出一只大猫？骑在身下，便飞快不见了踪迹。
刚刚那只黄色大猫，是周芝麻？
不等陈雁、洛羽二人反应，方泽明便施展身法向周芝追去。
留下在雨中凌乱的二人。
陈雁、洛羽相互对视一眼，随后纷纷唤出白驹丰色、黄犬愚草。
洛羽先行骑上丰色，再顺手将陈雁拉上马背，双脚大力一夹马腹，丰色倒也没有因为驮了陈雁而产生特别强的反抗意识，领意向周芝、方泽明的方向追去，而愚草则在后面狂奔着。
陈雁、洛羽的想法是，既然我们挨浇了，那愚草你也和我们共患难吧。
愚草哪管那么多，自打成为伴妖之后，出来的时候少得可怜，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还能释放满身的无限精力，愚草心中只有欢快。
雨下不停，不至于很大，却极为绵密，叫人避无可避。
闹归闹，雨下的这么久，陈雁还是为愚草附上了一层细密火焰，以此蒸干它身上的雨水。陈雁、洛羽二人自是仗着丰色身上的火焰来蒸干，不需要额外的施法。
方泽明始终与陈雁、洛羽保持一定距离向周芝奔去，叫陈雁、洛羽刚好看得见方泽明，一直如此为二人引路，防止二人跟丢。
周芝却早已不见踪影，但方泽明仍是寻得到周芝。
当天申时，陈雁、洛羽追随方泽明来至一处天然山洞内。
此时周芝已在此内等候两个时辰之久，正坐在自己搭建的小土台上笑望着“姗姗来迟”的三人。
方泽明借着雨势炼法，便直接在洞口盘坐下来。
陈雁、洛羽各自收回丰色、愚草，陈雁似往常一样，生一团火在地，很自然地坐在了周芝旁。
忽然周芝起座，阴笑着盯着陈雁，陈雁倒一脸无辜：“咋啦？坐呀！”
“小女子不与你一般见识。”周芝撇下这句话又另起一台坐下。
陈雁撇撇嘴：“还小女子呢，跑的可比谁都快。”偷偷撤了一只施法的手，却又勾嘴一笑：“好像有点馋烤肉了。”
周芝仍是阴阴微笑。最终撇给陈雁那本遁逃秘籍：“马赤夋一脉用火的修士使用的遁逃之术，说不定你理解地更快些。”
周芝摆明了要磕碜陈雁，陈雁哪受得了，一巴掌将那秘籍拍给了正在一旁偷乐的洛羽：“我可用不上。”
洛羽顿时不敢再乐，匆忙接住功法。
大小姐给的，我能怎么办，练呗。
那功法名为《瞒天过海》，好哇，又是这种名字大得吓死人不偿命的功法，不过毕竟能瞒过林清五，想来内容还不至于太差。
洛羽只翻了几页，便不得不翻回第一页，重新且仔细地又看一遍，却仍是看不懂。
算了，还是先背下来吧，以后能理解再说，没准哪天就能突然领悟了呢。
洛羽背了一个半时辰，觉得到了练拳的时间，便将功法置于陈雁所坐土台上，瞥了一眼方泽明，见他并无收功之意，也不便打扰，就自行拉开拳架，练起拳来。
依旧练拳之后再练剑，可今日练完剑后却再不似往常那般借着火光读书。
洛羽今夜，要练飞剑。
很突然，却又不意外。
三本剑谱本就载有飞剑剑技，算是有源可循。
见识过镇安庄与太平庄一战后，洛羽深知自身实力与技巧极为不足，实力急不来，那便在技巧上胜人一筹。算是意料之中。
洛羽的想法是，手执双剑，配一飞剑。
那当要有三柄剑，对于只有两把剑且又无多余盘缠买剑的洛羽，是突然。
洛羽觉得，自己可能拥有了第三把剑。
这把剑，始终跟随在洛羽身侧。
这把剑，除了洛羽以外，始终无人发现。
这把剑，乃是镇安庄老庄主向散宝阁借的那一剑。
这把剑，如今呈现人形立于洛羽身侧。
洛羽不敢轻易触碰这剑，记得老庄主用剑时似乎就付出了很大代价，跌至三境很有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可以说，洛羽自认为自己暂时还配不上这把剑，但总要做好随时使用三剑的准备。
飞剑第一步是，驭剑。
洛羽试了一夜，无果，洛羽在此方面一无明显天赋，二未遇明师，想入门，还是难些的。
一场雨也在夜里逐渐变小、停下。
天初明，云霏重障，偷见日光，天羞红了脸。
微风拂动，树叶作音，泥草清香，沁人心脾。
方泽明终于收功，似大梦初醒，顺势打了一遍拳。
舒畅！
两位少女也纷纷醒来。
四人清理好留下的痕迹。
周芝随意问了方泽明一句：“二境三阶了？”
方泽明也随意点个头。
周芝顿时泄气：“怎么你提升就这么快？”
方泽明的回答更为气人：“已经很慢了，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到二境巅峰的。”
周芝听后，碎步上前，重重的给了方泽明的腰部一拳。
方泽明竟作吃痛状捂着自己的腰。
周芝不再理会方泽明，转而笑望陈雁、洛羽：“前路有山、有水、有树林，你们猜，还可能有什么？”
陈雁不假思索，满脸期待：“山贼！”
洛羽听后便将刚才好不容易想到的“宝物”咽了回去。
要是有山贼，我们不就成了山贼的“宝物”？
“说不定真的有哦。”周芝用着像是逗小孩的语气对陈雁的猜测表示了肯定。
镇安庄，主帐内。
“把他们送走了？”老庄主向着面前的林清五发问。
林清五点头：“把他们送到了六百里外的黑狼林外围，一路无事。”
老庄主缓缓点头：“嗯，那就好，后面的路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老庄主想起一事，大战落幕时，黑雾人离去后，还有一个男人出现。
男人告诉他：“依你的意思，缩短太平七魔的存活时间。”
“所以？”
“所以十五年除贼，少年不归。”
第十五章 穿过黑狼林
洛羽四人在一片树林中穿行了数日，仍不见尽头。
这片树林愈往里走，这里的树木就愈发高大、紧密。
此时陈雁、洛羽二人却相对比较紧张，毕竟周芝说这里说不定有山贼，才参加过大战的二人不得不紧张。
而周芝本人，却悠闲自得，完全没在乎，或者说，她在暗暗窃喜。
山贼？十五年前或许有，十五年前那会儿凡灵会正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且与驭兽宗频繁交好，年轻一脉或许会在此过路历练，可能容易惹来山贼的觊觎，从而埋伏在此山林中。
可如今这里几年不路过个活人，山贼还守在这，早饿死了。
在这片林子，如今能遇到的，可能也就飞禽走兽了。
除非运气好，捡些十五年间山贼的漏。
周芝可不相信四人中有谁的运气那么好。
小陈雁，烫小女子是吧，这一路你不要想安分了。
洛羽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林子深处的某个方向。
“怎么了？”陈雁此刻极为敏锐地发现了洛羽的停步。
察觉陈雁、洛羽二人动静，方泽明、周芝亦停下脚步侧目而视。
只见洛羽缓缓抬手指向林子深处：“那里，好像有什么。”
陈雁此刻精神紧绷，倏地双手燃焰，做蓄力姿态，准备迎敌。
周芝连忙按下陈雁手中的火焰：“别大惊小怪的。”这里树很密，周芝真怕陈雁一个控制不住把这片林子烧了，四人中又没有擅长灭火救急的人，别我凡灵会还没复兴，就被安上了个“放火烧山”的罪名。
周芝没有紧张自是因为她看到洛羽只是伸手指向林子深处，都没有将手置于斜挎的剑上，那一定不是什么潜在的威胁，不然按照少年的性格，可能已经将双剑抽出，摆出剑架了。
少年自镇安庄后，便一直将背剑改为斜挎剑了。
“小羽，你看见什么了？”周芝询问提出“有什么”的洛羽。
“不知道，但就是有什么。”洛羽一脸无辜。
“直觉？”周芝开起了玩笑。
“啊，对，差不多吧。”洛羽有些汗颜。
那当然不是洛羽的直觉，而是第三把剑所化的白色人影指给他的。
“那可有意思了。”周芝虽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但过去看一眼还不至于耽误时间，何况他们已经提前来到了这片林子，如果真的碰见谁遗漏的宝物说不定能小赚一笔，这方面周芝可是在行的，“过去看看吧。”周芝嘴上说着过去看看，却并未移步，而是示意方泽明过去看看。
方泽明自然不含糊，径直向洛羽所指方向走了过去。
洛羽第一个跟上去，并自然与方泽明并排着走，而后是陈雁，紧紧跟在洛羽身后，周芝这才走到方泽明身后。
洛羽带三人来到了那白色人影为他所指的地方。
可四人什么也没发现。
周芝最先发话：“小羽你的直觉看来不太准啊。”说罢便转身离去，回到了原定路线上。
方泽明默不作声，周芝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自己也什么也没发现。
陈雁顿时放松：“嗐，我以为真有山贼呢。”
留下洛羽呆在原地与那白色身影僵持了一小下，最终也是离此地而去。
洛羽在心里与那白影念叨了几句，虽然不知道它听不听得到。
“他们都什么也没发现，我更发现不了啊。”
事实真是如此吗？
其实并不是。
周芝作为土属法师，最先察觉到，刚刚他们所在之地的地下，埋有数具枯骨。
十五年前的枯骨。
手中攥有凡灵会铭牌的枯骨。
代表着一部分真相的枯骨。
十五年前凡灵会所受到的那场灾难，至今无法查出真凶。
有三个原因。
一是凡灵会所受创过大，损失极重，整个凡灵会上下幸存人数只手可数，几乎如同覆灭一般，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再是那幕后之人几乎将一切踪迹都抹了去，叫人无从下手去查。
三是这些年来任何想要调查的人，皆是一去不复返。
从此凡灵会上下对此事也闭口不提，只小心翼翼地东山再起。
敌手自不愿意见凡灵会死灰复燃，好在有位王先生将一件件麻烦事化解了去。
可王先生却也叫凡灵会的人不可妄议此事，直至会中诞生四位及以上的九境强者才可重提此事。
王先生的态度很明显了，这意味着敌人很可能来自中土。
中土险恶，外来者不至三境，无可探其中。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一句话。
周芝不敢擅自去揭开这真相，哪怕这真相已在深山老林里了，就在脚下了。
周芝连一个封存术法都不敢使用，只怕叫人发现了端倪。
周芝是被王先生亲自定为未来解开真相的智囊，不需要追求境界高低，甚至要尽可能地藏拙，绝不可过于出彩。
刚刚看似寻常的一幕，实则极为凶险。
知之者不可作任何表现，提醒不知者也做不到，不知者也要真就不知，但凡莽撞分毫，恐怕四人下场便是某日突然暴毙了。
就与那地下枯骨一般的下场。
他们是复兴一代，决不能出现差池，否则王先生十五年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凡灵会也将重新变得岌岌可危。
这之后的一路，反而是周芝最小心翼翼，既要防备可能随之而来的敌人，更要表现出平常的样子，不可刻意半分。
所幸，一路无事。
自镇安庄出来开始，前后加起来大约一旬，四人终于安然无恙走出了那片林子。
这几日，方泽明接连突破，一路提升至了二境六阶才减缓了提升速度。
每当四人谈论方泽明的境界时，洛羽总会出奇地安静一会，且面容带有几分暗喜？
这天周芝终于忍不住问了洛羽一句：“小羽，你不会也突破了吧？”
“啊？哦，是提升了一点。”洛羽抿嘴笑着，显然是很高兴被人问道此事了。
“诶？提升多少啊？”陈雁将脸凑上前来追问。
“快，一境四阶了，年底有机会追上你。”这话是洛羽对陈雁说的，陈雁如今便是一境五阶。
“这么快啊，你看，当时踏出了第一步，之后就快了吧。”陈雁发自内心替洛羽感到高兴。
“跟这次大战有很大关系，参加实战我才能和所学技巧相互磨合，才更加真切的体会到了源力的运用……”洛羽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陈雁的脸色不对，连忙改口：“就是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平常稳扎稳打的练基础才好，打牢基础才是关键。”
陈雁这才放缓了脸色。
而方泽明刚要上前同意洛羽的前半句话时，就被周芝瞪了回去。
看场合说话，不会说别说。
四人望向前路，是大片草原。
一片绿意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