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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潇潇还落目     大周醉梦txt下载     大周醉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盏茶时间

    巫晴雨的轻松,让金圣天眉头皱起,虽然他心中不解,但还是不能堕了气势。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你中的可不是片刻成效的毒,你的内力是真正全部被废掉的。难道你有办法让你的内力又全部重新恢复?若是如此,就凭你一人,哪里是我的对手?”

    “那你大可过来试上一试。”巫晴雨说得轻松,但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宋让的内力她尚未熟悉,若是直面金圣天怕是毫无胜算。

    金圣天见她神色自若,也是疑惑不解,他对着孔明渊说道:“去试试看她是否真的恢复内力了。”

    孔明渊乃是金圣天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对他言听计从。他手上用力,铁扇子如同暗器一般飞向巫晴雨。

    巫晴雨见到金圣天没有亲自出手,暗暗欣喜。她白色长裙中飞出两道白色长纱。那长纱本该是绵软无力的,但是在巫晴雨手中却是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她的内力附着在长纱上,使得它可以跟随自己的心意变硬或是变软。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体内的内力,使得自己可以尽快熟悉起来。

    长纱与铁扇子的碰撞,竟也能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

    这长纱白色如云,但却与铁扇子拼了个半斤八两。

    “还真的恢复了。只是这样并不够。”金圣天单手举起,向前挥出。身后几人同时跃出,加入与巫晴雨的战团。

    风白宇三人心中焦急,郑北升更是破口大骂道:“姓金的,你也是够可以的,派手下五个人去围杀一个弱女子,真是好不要脸。”

    “赵大石,赵大雨,你们两个败类,怎么可以心甘情愿地听从金圣天这个叛徒的话。你们忘记了教主对你们的栽培,忘记了六合教对你们的养育吗?”

    “撼地”赵大石与“覆雨”赵大雨是两兄弟,自小就在六合教中,与风白宇几人感情极深。此刻见到他们二人也加入围攻巫晴雨的战团,自然是心里悲愤不已。

    赵家两兄弟却是手上不停,赵大石冷哼一声道:“人往高处走,谁都想要更进一步,做出些更有成就的事。若是只是与你们一样,成天混吃等死,哈哈哈哈,那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他手中的大锤一下子将巫晴雨的长纱砸在地上,让她无法收回。

    巫晴雨只能壮士断腕,内力震荡之下,将被压制在大锤之下的长纱震散掉。

    但是赵大雨的长刀紧追而来。他被江湖上称之为“覆雨”,便是因为他的《覆雨刀法》。这刀法施展起来,泼水不入,防御之力分外出名。但这刀法的攻击也是不差。

    连着几刀劈下,一下子让巫晴雨疲于奔命。

    而正在巫晴雨不断抵挡赵大雨之时,孙惊雷的双掌接踵而至。

    孙惊雷的功夫便在一双铁掌之上,一手惊雷掌震惊江湖,挥掌间隐隐有惊雷之声。

    巫晴雨倒退而去,连连甩出长纱,将自己置于安全的境地。

    她从地上拿起先前放在地上的一柄剑,正是春秋繁露。春秋繁露本就是轻巧之剑,更适合女子所用。那段时间与宋让待在一起,也是学了好久的剑法。只是从来都没有在人前使出来过。

    实际上她的心里也不敢确定自己新学的剑法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是此刻的她只能用剑法对付眼前的几人。她与孔明渊几人太过熟悉,谁的招式是怎样的都是心知肚明。如此一来,巫晴雨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以一敌五。

    春秋繁露在她的手上显得更加精细小巧,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肃杀之气。她感受了下内力,先前已战斗了约百招,但相对于磅礴的内力来说不过只是冰山一角。她有些理解宋让了。

    手中短剑不过两尺有余,在她手上显得很轻,她的手腕一抖,春秋繁露被挽出一个剑花,两个剑花,三个剑花……这剑花恰似一朵盛开的丁香,一朵接着一朵,一朵压过一朵……

    若是宋让还在此处,必然能认出这正是公孙大家的“幽漩沉舟”。

    宋让的剑法有三,分别是师门的太渊十三剑,独孤一梦的承天入梦剑诀,还有就是这招得自九劫师太的出自公孙凝玉的幽漩沉舟。

    而巫晴雨在见识过了三种剑法之后,独独选了这一招来练习。或许是女孩子的爱美之心作祟,她只是觉着这剑法无比好看,更像是女孩子该练的剑法。

    孔明渊的铁扇子、燕如雪的暗器飞针、孙惊雷的惊雷掌、赵大石的大铁锤、赵大雨的长刀一同向着巫晴雨攻击而来。

    巫晴雨内力喷涌而出,口中娇喝一声,春秋繁露上绽放出数之不尽的剑芒,向着孔明渊五人轰击而去。

    金圣天看到这一幕,再也维持不住淡定。他内力凝练,一拳狠狠向着那些剑气轰去。但那些剑气更加快上一步,在那拳劲还未到达之前,已尽数轰在孔明渊五人身上。

    五人不约而同地倒飞出去,一路喷出无数鲜血,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已没了再战之力。

    郑北升激动地喝彩一声:“好!”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却是金圣天方才的那一拳落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

    “没想到,你也入了宗师。”金圣天看着微微喘气的巫晴雨,感叹道。

    “那你觉得我再拖上一盏茶的功夫可还行?”巫晴雨问道。

    “一盏茶的功夫吗?或许你是可以挡下的,但是你觉得你的那位朋友能再挡下任非化一盏茶的时间吗?”

    巫晴雨脸色一变,宋让与任非化两人冲出相斗,到了如今还不曾回来。但是任非化到底成名数十年,又哪里是宋让能挡下来的呢?她心里的担忧一下涌上心头。

    但是此刻自己又能怎样?自己能做的无非只是再拖延上一盏茶的时间,等蒙天放的解药药效发挥出来,再去解救宋让了。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宋让能够在任非化的手上继续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

    宋让与任非化两人跃上高处,两人之间的内力都是越出体外。两人移动间,内力不断碰撞,一青一黑的两团云朵一般,在空中时而向着东边划去,时而向着西边荡来。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宋让与任非化各自倒退数丈,而后又将内力全部使出,托着自己在空中滑行向对方。

    “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实力。”任非化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在你的昆仑山好好呆着养老,非要下山惹些是非,今日总要拼上一把,让你再不敢打晴雨的主意。”

    “哦?原来是那女娃子的姘头。为了个女子,竟要与我死斗?你这脑子却是不太好使。以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武功,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不会对你投怀送抱。便是遇着三贞九烈的女子,也能以武强迫。你却在此处与我浪费时间。”

    “道不同不相为谋,与你这等不知人性的家伙有甚好说。还有,你既然答应金圣天出手对付丐帮,那你怎的也不打探清楚,我正是丐帮长老。与你斗上一场,也是应该。”

    任非化一怔,心中暗想:“丐帮原本就只有一个鱼独唱稍微棘手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对付。但这小子好似也不比鱼独唱差上什么,若是他日遭他二人联手,后果不敢想象。”他眼神瞥向宋让,“那不如今日便先将他斩杀在此。”

    许是常年呆在风雪漫天的昆仑山的缘故,他眼神阴冷,比一般的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更加让人觉得阴寒恐怖。

    他手中一直凝而不散的圆球,将他的脸色衬在阴影之中,只有那一双阴狠得眼神看得分明,便是这看得分明,却让人汗毛直立。这哪里是人可以拥有得眼神,分明是妖魔鬼怪才有的眼神。

    宋让手上剑气纵横,同样在蓄力。

    两人便这般默契地谁也没再出手,但却又都在蓄力,准备发出一招足以惊天动地的招式。

第62章 金圣天死

    宋让蓄力已成,口中大喝一声,剑影几乎化作一道龙影冲向任非化。

    任非化也不示弱,手上圆气瞬间胀大数倍,被他托举在手上,而后奋力地向前掷去。

    两道内力所化作的劲气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一起,两者都是凝实无比,在空中相遇之后,狠狠碰撞,而后僵持在一处。

    不过眨眼的时间,两道劲气同时爆炸开来,化作云烟。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任非化几乎是吼出了声来。

    “荆州宋让。之前就已告诉你了,丐帮长老。”

    “不可能,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有如此实力!难不成你是哪个老妖怪,寻到了返老还童的法子?”任非化不敢相信。

    仅是这一招,就与自己浸淫数十年的“乾坤一掷”旗鼓相当。这叫任非化如何能够接受。想要胜他,恐怕是要得不偿失。他转念一想,那女娃子乃是他的姘头,绝不会让我捉去当作炉鼎,看来只能是另寻一个炉鼎了。至于与金圣天的约定就随他去吧。有此子在,金圣天必然无法成事了。

    心中念头已定,任非化冷哼一声:“今日不与你计较,如有机会,再与你一战。”说完,他转身而去,也不回六合教了。

    宋让长松一口气,看着远去的任非化,这才将颤抖的手举到面前,不由苦笑:“到底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哪里可以那么容易对付。竟然还如此托大,今日也算侥幸,他不会与我拼命。”

    宋让摇了摇头,赶紧转身,运起轻功,赶往阁楼中。

    金圣天飞起一掌,这一掌看似寻常,却有无数的后招,躲过这边,那边的一掌又会顷刻间跟上,正是金圣天赖以成名的“金关玉锁二十四诀”,绵绵不断二十四掌,让人防不胜防。

    巫晴雨不敢直面其锋芒,稍稍后退,将手中短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愿将身子暴露出分毫。她曾经见识过金圣天的这套掌法,霸道无比,若是被他缠上,必然无法挣脱开去。

    唯二的办法就是以兵器构筑出一道防线,让他难以近身;或是以力压制,让他的掌法起不到任何作用。

    显然巫晴雨只能做第一种的应对。

    短剑在她的手上不断挽着剑花,将不断袭来的掌影挡在身周五寸以外,不让这掌影再近毫厘。

    金圣天不愿再浪费时间,大吼一声,这声大吼宛如虎啸,震得人耳膜发痛。

    巫晴雨也被这一吼惊到,手上招式停顿了毫秒时间。正是这毫秒时间,被金圣天抓住。他要的正是这毫厘之间的空隙。

    他一掌从停顿的剑影中穿过,像是撕开一张纸张,终于寻到了破绽,而后一掌狠狠印在巫晴雨肩头。

    这一掌打在巫晴雨肩头,肩骨几乎粉碎,而人也被这股大力震飞,她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跌落在蒙天放身边。

    蒙天放焦急喊道:“晴雨。”

    但他只能将他扶起,体内的内力还未完全恢复,若是强行出手,必会反噬。

    但看着金圣天一步一步逼近,他只能咬牙,正要强行出手,却在这时,一道强悍无比的剑气,自破烂的阁楼顶上,倾泻而下,斩在金圣天与蒙天放之间,将砖石斩得粉碎,四处乱溅。

    金圣天被这一招惊到,不由后退两步。“又会是谁?”他抬头看去,却见一道身影如同炮弹一般,直射而下,落在地上,再次溅起无数尘土砖石。

    金圣天仔细看去,却是方才与任非化一同飞出的年轻男子。他的心态瞬间炸裂:“怎么可能,任非化呢?”

    宋让将身上的尘土拍落,说道:“跑了。”但他回头看到巫晴雨脸色惨白,不由面色一沉,“他伤的?”

    巫晴雨无力地点头,她初入宗师,与金圣天之间还是有些差距,被他一招之间就打成重伤。

    宋让愤怒不已,直接一记剑气挥出,直直斩向金圣天。

    金圣天赶紧躲闪开去,剑气仍旧一路直行,冲向阁楼之外,才消散开去。

    宋让手上阔剑一抖,直刺向金圣天。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他内力全部涌入秋水无痕,秋水无痕瞬间变得光芒四射起来。

    这一剑刺在天枢位,这一剑刺在玉衡位,这一剑却又刺在天权位。看似杂乱无章,却是暗合七星聚首,将金圣天的整个身子笼罩在其中。

    金圣天退无可退,只能将全身内力全部调动出来,凝成一掌。这一掌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强一掌,却只是用来抵御。

    “轰”!四周劲气四处乱蹿,将墙面刻划得面无全非。

    金圣天踉跄后退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却见又是一剑朝着自己刺来。

    他闷哼一声,双掌连连挥舞,迎向那把古铜阔剑。他的身形贴近宋让,面庞甚至贴在了秋水无痕剑之上。那锐利的剑气割得他面皮生疼。但他只能化被动为主动,与宋让贴身相搏。

    宋让一剑转出,阔剑与自己握剑的分离开去,人却绕到阔剑另一侧,双手一推,贴住阔剑。这正是“承天入梦剑诀”中的一招“梦寐颠倒”。将剑化作锤子一般的重型兵器,以力破之。

    金圣天没有料到宋让竟然能出这等奇招,一个不慎,结结实实被阔剑撞在胸口,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他喉间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但他却是硬生生地止住,反咽了回去。

    只是他嘴角的那丝血迹却被在场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以掌抚额,另一手结出一个类似于法印的动作,嘴里默念一句,而后一掌轰在自己胸膛,或是被这一掌打得张大了嘴,他的嘴里再次发出一声虎啸。

    “吼!”只见得如同傅修远的成名绝技“虎啸山林”一般,一道虎形态的内力波动,自他口中蹿出,他脚下一点,几乎将所有劲力全部使出,向着宋让拍出一掌。

    这一掌正是“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中的最后一式“铁索横江”。

    宋让见这一招来势凶猛,也不敢怠慢,手上阔剑颤抖不停,一招“混渊破崖”使出,宽阔的剑刃却是将金圣天的虎啸斩成灰烬,更是将这最后一招破了个一干二净。

    这招本就是专门破除掌法的招式,对付变化多端的掌法或许有些大材小用,但是对付那力量极大却不繁杂的掌法最是有效。

    金圣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法在空中被击散成烟云。这是他最强的一招,这是他赖以成名的一招,这是他最是得意的一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宋让破去,实在让他接受不了。

    他一条腿跪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怎么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乱了全部谋算。”

    他再也抑制不住伤势,猛地将压下的血全部喷了出来。“噗”,一大摊血肉模糊。

    “任非化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真是坏事。若是他还在,绝不会变成如此场面。”

    “或许会比这强上一些。但若我想拖延时间等到他内力恢复,也是可以做到。”宋让不紧不慢地说道。

    “已经到了如此境地,我已是输了个一败涂地。”金圣天叹息一声,双掌无力垂下,原本锐利精神的眼神也是涣散了不少。他的发髻乱了些,几撮毛发杂乱无章地散落在额边。

    宋让扶起巫晴雨,检查了下她的伤势,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一阵也就可以了,这才安心下来。

    “晴雨一直被我派人软禁着,所以看来,这一切的破灭根源就在于你。”金圣天看着宋让,眼底的光在慢慢消散。

    “我来之前,严百草给了一枚解毒丸,说或许可能用到。没想到,果真还真有用。”宋让说道。

    “呵呵,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我派人追杀严百草,想不到却正好被你救下。如今他小小出手,却是乱了我所有谋划。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金圣天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越笑越是癫狂。

    蒙天放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金圣天身边,将他扶起。

    金圣天看着蒙天放,说不出话来。

    “江湖恩怨无数,本就已精彩绝伦,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蒙天放将金圣天的乱发抚到他的耳后。

    “如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无欲无求,还混什么江湖,不如回家放羊养鱼算了。若是谁都不在意权利不在意财富,与动物还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向上走,一步一步地向上走,一直走到最高!我宁愿在山腰落下摔个粉身碎骨,也不愿永远呆在山脚,只能抬头仰望别人攀上高峰。”金圣天的痴狂癫疯显露无疑。

    他猖狂地笑起来,再无了温文儒雅的风度。他笑得癫狂无比,他笑得撕心裂肺,他笑得眼泪横流。他不停笑着,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笑不能理解自己的世人,又像是在嘲笑这世上的不公,又像是在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蒙天放的手放在金圣天的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他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晚辈,自己的子侄。

    金圣天的眼眸垂下,头歪到一边。

第63章 再见文承

    骊山,六合教山门处,蒙天放站在山门内,他的身后站着风白宇等一众六合教之人。

    巫晴雨与宋让站在山门之外,她的眼眶里全是泪水。

    “孩子,你该是要看尽这花花世界繁华人世的,而不是与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终老骊山。”蒙天放宠溺地看着巫晴雨,柔声说着。

    “教主……”巫晴雨无声地哭泣着,想要上前,却被风白宇还有傅修远拦住,不让她踏入山门。

    “去吧。”蒙天放最后又看了眼巫晴雨,才挥手示意六合教众关闭山门。

    巫晴雨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朝着紧紧闭合的山门,重重地三拜。

    “这一关,便是一辈子了。”

    在解决了六合教内的事情之后,蒙天放重新执掌六合教,却是只下了两个命令:一是召集所有六合教弟子全部归山;二是愿意留下的弟子留下,不愿留下的全部逐出,彻底关闭山门,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巫晴雨是唯一一个想要留下,却被蒙天放逐出的六合教之人。他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巫晴雨与宋让的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且他一手养育巫晴雨,也是不愿意让她在大好年华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隐居山林。

    巫晴雨被宋让扶起,将他抱住,呜咽地轻声说道:“以后,我只有你了。若你负我……”

    宋让直接打断:“我绝不会负你,这一世,下一世,再下一世,都不会负你。”

    “哪里会有什么下一世,再下一世,便是这一世活好已是足矣。”巫晴雨轻声说道。

    巫晴雨的伤势还不曾痊愈,原本想着与宋让一起驾车,却是被宋让抱进车里。

    “我想着先去江河堡,帮文承一把。”

    “听你的便是。”巫晴雨小女儿模样十足。

    仍旧是一样的场景,宋让驾着马车,巫晴雨坐在马车内,迎着夕阳,向着南方行去。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一路倒也并不觉着无趣,看看花儿,听听鸟鸣,不过几日,也就到了江河堡。

    宋让将马车停靠在江河堡大门一侧,自己上前敲响兽首。隔了好久,才有一名弟子小心谨慎地打开一条缝隙,问道:“你是谁?找谁?”

    宋让答道:“在下宋让,找楚文承。”

    “宋让?没听说过。”说完,“啪”得一下,将门关上,门后一阵响动,显然是已锁上。

    宋让愣了一下,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巫晴雨探出脑袋,问道:“怎么了?”

    宋让摇头苦笑。

    两人一同翻过并不算很高的围墙,围墙内并没有人在守着。两人凭着记忆,去到大厅中。

    “沿路都不见人,是怎的回事呢?”巫晴雨有些不解。

    “看样子,很不乐观。还记得几年前在江河堡的时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宋让有些自责,只怪自己太过沉沦,若是早些时候回到江湖,江河堡或许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荒凉模样。那时候楚文承亲自找上门来,在西楼中说了那么多话,自己硬是没有出面作出丝毫的回应。

    如今再来,或许已是迟了吧。

    两人靠近大厅,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乒乓”声传来,似是打砸物品的声音。而后这声音渐歇下,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声。

    这声叹息中充满了无力感,充满了疲惫感。

    宋让听出来,这是楚文承的声音。

    他走进大厅,果真见着满目疮痍的大厅内,楚文承独自一人坐在座椅上,以手扶额。

    楚文承瘦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更加精壮。但是眉头紧皱,似有化不开的烦恼。宋让甚至看到他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不少的银白色头发。

    楚文承精神疲惫,不曾注意到有人进来。

    “文承。”宋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到楚文承如今的模样,心中百般自责。

    楚文承听到声音,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果然是那个男人。

    他站起身来,好似都花光了自己所有的气力。

    “我来晚了。”宋让抱歉地说道,他的眼里全是歉意。

    楚文承一拳打在宋让的肩头。宋让不避不闪,结实地吃下这一拳。他看得出来,这一拳只是用了点力气,没有负着内力。

    楚文承一把熊抱,将宋让抱在怀里,颤抖着说着:“不晚,不晚。”

    而后他看到宋让身后的巫晴雨,讪讪一笑,赶紧松开了手:“巫小姐也来了啊。”

    到底是江湖儿女,性格爽利,便是宋让之前不肯出山,让江河堡损失惨重,但此刻看到宋让,仍旧是心里高兴,丝毫不在意之前的事。

    “我先前敲门,你堡中弟子显得异常谨慎。而后我翻墙而进,这一路上都不见一个弟子,怎么回事?”宋让不得不开口问道。

    楚文承叹息一声,娓娓说来。

    原来自楚辰等人被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相安无事,但就在两年前,那神秘势力又卷土重来,这次比之前更加强悍,更加凌厉。江河堡与附近门派全部集合一处,仍是与那势力摩擦不断,常有弟子无故失踪。

    后更是渐渐放肆起来,将四面势力全部蚕食,形成围城之势,以至于如今江河堡中人数愈加少了起来。

    “可曾探查到那神秘势力的一些情况?”宋让问道。

    楚文承摇头:“那势力中人员驳杂,想来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股势力。而且这势力绝对不止于此。”

    “伯父呢?”

    “家父前几年旧伤复发,难以痊愈,逝世了,不过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与那神秘势力有关。但不管如何,与那势力的争斗仇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楚文承显得很累,便是说话间也是疲态尽显。

    “你打算如何?”

    “你能如何?这几年的消沉,你还剩下几成实力?”楚文承看着宋让,眼里尽是希望。他的眼里多年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光芒。

    宋让郑重说道:“与你一起,便是十二成!与你一起,便什么都无所畏惧!”

    两人右手握在一起。

    或许这便是兄弟之情吧。便是再长的时间不见,但凡见面之后,仍是可以一如当年的情真意切,一如当年的浓厚深谊。

    “今夜我替你接风洗尘,好好喝上几杯,而后让我睡个好觉。不瞒你说,我已许久不曾合眼了,实在累得不行。若是你再不来,我还能依靠谁去?真的是怕再也坚持不住了。”楚文承言语虽然简单,却满满的都是欣慰。他不确定宋让的到来能带来多大的帮助,也不确定会不会将宋让一起拉下水去。他实在摸不准那势力的真实水平。

    巫晴雨看着这两个男人,看着这叫他难以理解的情谊,微笑着。

    夜间,楚文承与宋让都是喝了个伶仃大醉。两人不断说着许多不着调的话,不断扯着乱七八糟的话题。楚文承更是对着巫晴雨“嫂子嫂子”地叫个不停,让巫晴雨好一阵羞涩,而宋让又是含笑默认,更是让她羞得脸色通红。

    她服侍着宋让休息,指甲轻轻划过他的面庞。

    她已好久都没有再这么细致耐心地看过这张平平无奇,却叫她迷恋不已的脸庞。她再是担心他的安危,都不曾说出一句半句反对的话来。

    这大抵是女子成了他人妻子之后的变化吧。

    第二日,宋让与楚文承差不多同时出现在演武场内。楚文承提着他家中祖传的长枪,宋让则握着秋水无痕。

    “你伤势未愈,就不要去了,放心便是。若是不敌,我能将文承带回。”宋让对巫晴雨说道。

    巫晴雨点头,将手贴上他的衣领处,将他的外衣整理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会让厨房备好酒菜,等你们归来。”

    “这匹马当年说送你的,不过后来你着急离开,并没带走,今日便再与它一同过去吧。”楚文承带来了一匹马,这匹马毛发棕黑发亮,煞是好看。宋让摸了摸它的脖颈,骏马打了个响鼻,高兴地蹭了蹭宋让,它还记得宋让。

    楚文承自己也牵来一匹白马。

    两人一同向着不远处而去。

第64章 多闻天王

    两人来到一处并不算大的山门外,围墙后只能算是一座土丘,这在荆州并不少见。围墙之外有数十人把守。

    “我们就这么闯进去吗?”楚文承问道。

    “都到了此处了,还有其他办法吗?”宋让反问。

    “那就上吧。”说着拍马而上,那数十人想要阻拦,却被马匹巨大的前冲吓得赶紧躲到一边。

    白色骏马的四蹄飞起,一下跃入围墙。

    “敌袭,敌袭!”围墙外的人赶紧大声呼喊出声。

    宋让紧随其后,而围墙内有着近百人,或是在赌钱吆喝,或是在练武比斗,不一而足。

    他们听到围墙外传来的声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冲进来的宋让与楚文承二人。

    “吁……”楚文承勒住马缰绳,大喝道:“让你们当家的出来,不然休怪我楚文承大开杀戒。”

    那些人听到楚文承自报家门,这才收起轻视之心,全都聚拢起来,将楚文承与宋让二人围在中间。

    许是听到了动静,从屋里缓缓走出五人。为首一人身穿灰色劲装,身材高大,一看便是孔武有力之人。而他身后四人,则是各自穿着不一样的衣衫,都是毕恭毕敬地跟在那人身后。

    “哈哈哈哈,楚文承。我们正说到你,商议着过两日就将你江河堡踏平,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今日正好将你斩于此处,晚些时候直接去接收江河堡,正好可在夜间将财物等清点完了。”为首之人哈哈笑着,丝毫不将楚文承放在眼里,好似他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揉捏。

    “今日我便在此处,倒要看看,你怎么斩我。”楚文承手中长枪一抖,遥遥指向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右手向前一挥,身后四人直接越过人墙,飞入包围圈,二话不说,向着楚文承攻来。

    宋让手上宝剑横扫,普通一剑,将那攻来的四人挡住。四人显然不会就此罢休,口中大喝一声,四散开来,再次向着二人杀来。

    “杀!”那四人或是手持长剑,或是手持长枪,在空中以一个不同寻常的阵势冲杀而来。

    宋让看得惊奇,手上却不怠慢,暗暗将内力提起,一招“临渊岳峙”打出,将面前挡住的人群震开一条缝隙。而后对着楚文承说道:“擒贼先擒王,我去将那灰衣男子斩了,你护好自己。”

    楚文承看了眼远在人群之外的灰衣男子,点头说道:“若是不敌,赶紧回来,我们一同撤离。”

    宋让朝他一笑,脚下用力,身影消失在原地。

    包围圈中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宋让已贴近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口中轻“咦”,手上一掌轰向宋让。

    楚文承很快被那四人围住,但他听话地只是防御,“霸王枪法”本是长于攻击,但好在防御也不算太弱,楚文承勉强能在四人的夹击下护住自己。

    这四人配合默契,而且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显然也是得自名家指点,并不是山野路子。

    楚文承不断后退,倒是慢慢退到了大门处。

    宋让剑招极快,一下刺向灰衣男子掌心,正是“渊涌风厉”。他在对战不熟悉的对手之时,总是会先用这招来试探对方虚实,判断出那人大致实力,再与他缠斗。

    灰衣男子掌风凌厉,本想着可以仅凭借掌风,就将那剑刃逼退,却发现那剑尖在掌风的攻击之下,却是不动如山,丝毫没有晃悠。

    他不得不抽身躲开,变换一个招式。他跃起一丈,足尖点在宋让剑尖,自空中挥出一掌,这一掌却是比之先前一掌更加强上三分。

    他的手掌仿佛化作一道巨大的掌影,如同如来一掌,想要将宋让镇压下去。

    秋水无痕剑朝天竖劈,一道剑气自剑刃中快速地冲出,正是“天渊之别”。剑气与掌影相撞,将掌影瞬间切割成两半,再没了声势。

    灰衣男子心中一慌,没想到这一掌竟被轻易破解。这可是他的得意绝学“天蛛鬼轰”,往往使出之后,都能将对手无情镇压,便是不会直接死去,也会被一掌镇成废人。但如今这一掌却被那古铜色剑气直接斩裂,却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的。

    宋让手上不停,脚下不辍,“太古飘零”身法飘逸,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灰衣男子身边。手上剑招不断使出,让灰衣男子一下子陷入防守境地。

    但他并不愿就此被宋让压制,防御之机,默默运起内力,身上气势更加强盛,而后躲过宋让一剑,狠狠一掌向着宋让拍来。

    这一掌快到极致,几乎叫人眼难以捕捉。

    宋让经验老道,早在不断积蓄气势的时候就已暗暗撤回三成力,防备着这一招。“天渊之隔”反向使出,瞬间脱离战团,那掌力犹自跟随而来,那强横的气势带起音爆,好似要撕裂这空间一般。

    宋让手中阔剑转眼间由攻转守,正是“承天入梦剑诀”中的防御招式“梦回戈壁”。

    如同漫天黄沙笼罩,将宋让护在中间,而那一掌却是再不得寸进,被抵挡在宋让身前五尺处。

    宋让见那人招式停顿间,再次转守为攻,手上阔剑如同长蛇一般,直刺灰衣男子胸口。

    这一剑歪歪扭扭,看着绵软无力,灰衣男子却不敢松懈,忙收起双掌,将自己胸口护住。

    宋让得势不饶人,不断袭来。任是灰衣男子身法再如何精妙,那剑尖总能准确地刺向他的胸口。

    突然宋让招式一顿,好似一口气不曾提上,灰衣男子大喜,连忙拉开与宋让之间的距离。但宋让的剑尖只是停了一眨眼的功夫不到,又接连刺来。

    不过这一下却好像是断了节奏,乱了分寸。那剑尖没能准确地指向先前的地方,偏上一些,改刺面门。

    灰衣男子双掌前送,想要荡开阔剑,却又见阔剑瞬间改刺他的左手。

    这却是让他一时摸不准宋让的路数,只能抽回左掌。就在他才收回左手之时,又是一剑刺向他的小腹。

    灰衣男子连忙抵挡,心中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再一剑刺来,这回又是刺向他的胸口,而后再是右手,再是心脏,再是会阴,再是喉咙。

    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七剑连刺,灰衣男子再无力抵挡,咽喉处被剑气所伤,划出一道痕迹。

    灰衣男子摔落在地,溅起不少尘土。或许是这一下的重摔,他喉咙处原本细小的伤口一下扩大数倍,无数鲜血从这伤口中迸发而出,将灰衣都染成红色。

    这一下的动静将围攻楚文承的四人全部惊到,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灰衣男子。在他们心中无比强势,厉害非常的灰衣男子,竟然被那青衣年轻人在百招之内斩杀。

    所有人都忘了手上的动作。

    楚文承大喜,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那群人吼道:“你们领头之人已死,不想死的就离开此地,不要再来与我江河堡为敌。”

    听到楚文承的声音,那群人才恍然不自知,连忙绕开楚文承,向着门外逃去。

    楚文承手持长枪,站在门前,也不阻拦,好似那无敌的战神一般,睥睨地看着如同丧家之犬的四散人群。

    只是激动得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他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语,被积压了几年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部得以解除。

    就在最后一人逃出门后,他浑身的力气好似全部散去了一般,身子一颤,差点跪倒在地,好在他及时握住枪杆,才没有摔倒。

    楚文承看向宋让的眼神中全是敬意与崇拜。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与他交手了数次,每次都将他压制得极惨的灰衣男子就这么快被宋让斩杀。

    宋让慢慢蹲下身子,在灰衣男子身上摸索一阵,在他的胸口处摸出一块令牌。

    楚文承好奇地打量着这块令牌。

    “多闻?”楚文承一头雾水。

    “先回去吧,等下让人过来将此处清理了。”宋让想到了一些事情,却是不敢断定。他将令牌揣进兜里,与楚文承一同返回江河堡。

    才回到江河堡,楚文承连忙向宋让告辞,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我要将这好消息赶紧告诉父亲还有那些门派之人去。”

    宋让摆摆手,带着沉重的心思找到巫晴雨,将令牌交到她的手里,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巫晴雨好奇地接过令牌,想了一会才说道:“若不是仿制,应当就是齐长果的令牌。”

    “天门齐长果?”宋让问道。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巫晴雨撒娇地说道。

    “我只是不敢确定,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为何要组织一群江湖散人,与江河堡为敌呢?”宋让不解。

    “里面或许是有什么阴谋吧。”巫晴雨猜测。

    “天门,天门,天门……”

第65章 再上武当

    宋让告别楚文承,与巫晴雨一同再次出发。楚文承在往后的一段时间内,要忙着收拢势力,脱不开身,只能送别二人。

    “这回去哪里?”巫晴雨问道。

    “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武当与白龙寺再起冲突,我想去看看。”宋让说道。

    “嗯。”巫晴雨并没有意见,她只是觉得只要能跟在宋让身边,就也足够了。

    “带你离开,却是一直在路上奔波,苦了你了。”宋让抓住她的手,温柔说道。

    “没什么的,江湖儿女到处走走,也是早就习惯了。再说这沿路风景怡人,叫人心中压抑尽去,只觉得心旷神怡。再说了……”巫晴雨说着脸色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你说我二人算不算是携手而行的江湖侠侣?”

    宋让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双手,笑了笑,驾车而去。

    夕阳印照下,马车渐行渐远。

    武当与白龙寺的冲突一直不断,此次已经是闹到江湖上人尽皆知。

    鱼独唱已传信几次,让宋让回丐帮看看。六合教退入山门后,丐帮压力瞬间没了,原本正是斗得火热的时候,宛如一拳轰在棉花上,再使不上劲了。但丐帮确实是上下一片欢欣鼓舞,毕竟没了与六合教的斗争,也就少了被杀身死的可能,谁又不想好好活着呢?

    鱼独唱一方面表示感谢,一方面也确实是有些想念这个比自己小上许多,但又敦厚实在,武艺又高强的晚辈。

    宋让已是第三次到武当,也算是轻车熟路,沿路风光倒也不曾太过变化。两人到武当山脚的时候,恰好赶上白龙寺上门挑衅。

    “这白龙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巫晴雨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我好似对江湖上这样那样的想法目的总是看不明白。”宋让挠头。

    巫晴雨掩嘴轻笑:“不过就是笨罢了。”

    “兴许是吧。”宋让也不否认自己的愚笨,看着巫晴雨笑颜如花的样子,他也是享受极了。

    宋让拉着巫晴雨,悄悄绕过人群,来到武当众人身后。

    宋让叮嘱道:“你身份敏感,切莫引人注意。”

    巫晴雨心中明白,六合教虽退出江湖,但前些年作恶不少,必然会有仇人在场。

    “阿弥陀佛,宁掌教,此番事情却是要说个明白不可。”宋让看去,那说话的正是自己见过一面的悟德和尚。

    “无量天尊。”宁玄武作道揖,说道:“如此说来,那便斗上一阵也是无妨。正好前阵子诵念《真武心经》,有所领悟。”

    宁玄武年轻气盛,自然不愿意与悟德和尚多浪费口舌。

    宋让目光流转,却不见传闻之中的太上长老齐玄瑛,暗自想着,或许是悟道不出,他也不需要出手吧。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道两道身影跃众而出,均是白色僧衣,如悟德和尚一般,披着红色宝光袈裟。

    宋让目光一凝,看来这应当就是当年与悟德和尚一同密谋毒害张玄素掌教的那两人。白龙寺主持悟道和尚与戒律院首座悟法和尚。

    三人同时到场,白龙寺精锐全出,看来是准备与武当好好斗上一场了。

    武当与白龙寺相斗多年,自张玄素失踪后,武当声望每况愈下,白龙寺声望渐隆。但后齐玄瑛出手之后,武当又有崛起之势。白龙寺自然不愿任由其发展下去。是以随意寻了个由头,打上门来。

    悟德和尚说是白龙寺有弟子在武当山脚无故失踪,要武当给个说法。但江湖众人也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随意编织的理由,想要挫一挫武当锐气。

    武当弟子均是义愤填膺,不满地看着白龙寺之人。

    “阿弥陀佛,齐长老还不现身吗?”悟道和尚口称佛号,开口问道。

    “大和尚,上次打你还不够吗?还想要被打一顿才舒服?”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宋让身后传来,宋让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头顶上一道人影急速地飞掠而过。

    宋让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道身影。他一个翻身,落在宁玄武身前。他身材微微发胖,穿着紫色道袍,腰缠五彩腰带,手上提着一把宝剑,剑鞘平平无奇,但剑柄上却镶嵌着五彩宝石,黄色的剑穗自然垂下,无风自动。

    想必这应当就是齐玄瑛。

    悟道和尚看到齐玄瑛现身,双手合十,说道:“齐玄瑛,你作为长辈,却口不择言,却是该打。”

    齐玄瑛“哈哈”大笑:“听你这意思,是要与老道比划比划?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就满足你,再揍你一顿就是。”

    宋让暗叫糟糕,悟道和尚这话分明是说齐玄瑛以大欺小,那若是他与其他人一同联手对战齐玄瑛,齐玄瑛也无话可说。

    果真如宋让猜测一般,悟法和尚突然说道:“以大欺小,却不是英雄所为。”悟法和尚黑色须发无风自动,双爪前伸,隐隐有龙吟之声传来。

    宁玄武抽出手中宝剑,遥遥指向悟道和尚三人,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动手吧。”

    却在这时,悟道身后一人开口发出声音:“阿弥陀佛。”宋让朝那人看去,正是那在秦淮河上摆下擂台的广法和尚。

    他朝悟道和尚作礼:“师傅。”而后又向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道,“二位师叔,师侄一直仰慕宁掌教,想要与之一战,还请成全。”

    悟道三人自然点头。如此一来,广法和尚对战宁玄武,那悟道和尚师兄弟三人便可以一同对付齐玄瑛。

    若是真让悟道和尚三人共同出手,齐玄瑛便是再厉害,也恐怕架不太住。宋让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赶忙推开身前之人,顺手抄过一件青色道袍,披在身上,嘴里喊道:“师兄,师兄,我来晚了。”

    这一道喊声引来四周一片喧哗,江湖众人都是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时候跳出来。

    宁玄武听得声音,心中一喜。这声音虽说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却是熟悉无比。

    齐玄瑛也是好奇地转头看向宋让,他想了好久,也想不起来武当山上有这么一号弟子。他轻声问宁玄武道:“这人是谁?”

    宁玄武答道:“师叔,关于他的身份,等此间事情了了,师侄再与你细说。但您可放心,值得信任。”

第66章 独斗两人

    宋让走上前来,将道袍整理端正,才向着齐玄瑛行礼作揖道:“师叔。”而后他转向宁玄武,同样行礼道,“师兄,我睡过头了。”

    宁玄武笑容一怔,这话听着耳熟。

    “无妨,无妨。”齐玄瑛笑容满面地答道。他虽说并不认识宋让,但对于宁玄武的话还是信任的。

    宁玄武虽然年纪不大,但道法精深,而且有识人之能,这几年接手武当之后,将武当打理得井井有条。在齐玄瑛闭关不出的期间,白龙寺又多番挑衅的情况之下,一人苦苦支撑着武当,让武当不至于衰落下来。而如今他年纪更大了些,不管是道法还是武艺都更上一层楼,作为武当掌教的气势也是慢慢积聚起来,比之张玄素虽还有不如,但也不遑多让了。

    宋让看向正欲发作的悟法和尚,说道:“我与这老秃驴有些仇怨,师叔,可以将他交给师侄否?”

    “可是……”齐玄瑛话没说完,宋让手上阔剑已经出鞘,他单手握剑,遥遥斩出一剑,剑气宛若一轮弯月,向着悟法和尚斩去。

    齐玄瑛眼前一亮,仅就这一招,他就能看出不凡,心中也是大定,如此一来,自己就只需要对战悟道悟德二人,勉强也能支撑。

    这道剑气看似不强,但气场惊人,四周的人群顿时四散开来,只留下几人还在场中。白龙寺这边则是悟道和尚、悟法和尚、悟德和尚与广法和尚。而武当这边则是齐玄瑛、宁玄武还有宋让。

    悟法和尚眼见这一道剑气直冲自己过来,也不含糊,大吼一声,双爪飞出,将那剑气抓在手上,拧成一片。

    这道剑气才被破坏,又是两道剑气袭来。只不过一道冲向悟法和尚,另一道却冲向悟德和尚。

    齐玄瑛眼里一凛,刚要开口阻止,却听宋让说道:“这个老秃驴与我也有些仇怨。”

    宁玄武愣在当场:“他何时与两个大和尚有了仇怨。只是宋道友太过托大,以一敌二。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可都是宗师高手。”

    齐玄瑛的想法也是如他一般,便是他活了近百年,都不曾有过独自一人面对两名宗师高手的经历。虽说他也有自信在两名宗师高手的围攻之下安然无恙,但若是三名,他也不敢想过。

    悟法和尚大怒,双爪前倾,两道锐利的爪影向着宋让冲去。

    宋让回首挥出一剑,与那两道爪影撞击在一起。

    而悟德和尚同样攻出一掌,那一掌又快又猛,如山呼海啸一般,冲向宋让。

    便在此时,宁玄武与广法和尚也战到一处。

    说来宁玄武应当大过广法和尚一辈,但实际上二人年纪差不多,甚至宁玄武比广法和尚还要小上几岁。

    而齐玄瑛也是悍然出手,攻向悟道和尚。若是不能尽快将悟道和尚拿下,而后腾出手来对付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那宋让面对的压力将会无比巨大。

    齐玄瑛的年纪很大,但身手一点也不含糊,更是不见丝毫的老态。

    他手上长剑舞动,好似跳着一段舞蹈一般,又好像是年迈的老人在随意地玩耍或是锻炼身子而已。但是看在悟道和尚眼里,却是危险无比。情急险峻,他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悟道和尚对自己的两位师弟有着绝对的信心。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年轻剑客再厉害,也难以在两位宗师手下逃出生天。而自己只需要在齐玄瑛手下坚持片刻时间,就能将局面扭转过来。

    悟道和尚同样以掌法见长,般若掌法施展开来,大开大合,短时间内竟然也与齐玄瑛斗了个旗鼓相当。其间原因还是在于武当剑法不善搏杀,不管是天马飞瀑,还是两仪剑法,都算得上是顶尖剑法,但都较为均衡,又能进攻,又能防守。便是如此,在进攻上便显得有些疲软。而正是知晓此番门道,悟道和尚放弃防御,将内力全部汇于掌中,使出浑身解数,不断进攻。

    而那一边同样精彩。广法和尚自秦淮河与苏沐然一战后,回到白龙寺,潜心静修,终是入了宗师。他的大须弥掌法与般若掌法不算施展,与宁玄武斗在一处,不相伯仲。

    宁玄武所练的剑法乃是真武剑法,此剑法在武当几乎不曾有人能将之练得炉火纯青。而偏偏最不喜练武的宁玄武却在被逼无奈接手武当之后,倒是将这剑法一夜通晓。这剑法使出,比之齐玄瑛的两仪剑法更是强上不少。

    与广法和尚之间的比斗,宁玄武稳稳占得上风。一直压制着他。

    反观宋让这边,却并不明朗。宋让自开始时候连出几剑之后,瞬间被悟法和尚的龙爪手与悟德和尚的大力金刚掌压制下来。每每见他被压制快要被一掌拍中,或是被一爪抓住的时候,他总能以精妙的身法,躲开那精妙的一击。

    宋让心中思量:“如今已是落入下风,被他二人不断近身压制,迟早会被一击而中,需得与他二人拉开身位,以长制短,方能接着斗下去。”

    心中打定主意,宋让也不犹豫,手中阔剑自空中一丈出,自上而下,斩出一剑。这一剑带起呼啸风声,要将那近前的空气都撕裂了一般。

    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自然不敢硬接,身形慢了片刻。

    正是这片刻时间,宋让脚下用力,“八步赶蝉”使出,眨眼间与二人拉开至一丈距离。

    悟德和尚眼眸凌冽,狠狠看向宋让。“你到底是何人?”

    宋让摆脱二人围攻,手中阔剑积蓄力量。“老秃驴没毛不记事,看打!”

    阔剑被宋让挽出一个剑花,两个剑花,三个剑花,速度越来越快,快得人根本看不清那剑的本体在哪里。

    宋让口中大喝一声:“去!”而后手上阔剑向前一送,那带着强劲剑风剑光的阔剑带起阵阵雷鸣一般的声响,向着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撞去。

    二人内力涌动,均是朝天怒吼一声,一双掌影与一双爪影迎向秋水无痕。

    “轰轰!”连续两道巨大声音,掌影与爪影一前一后撞在秋水无痕剑上,第一下掌影消散后,秋水无痕剑已是有了些许停顿。而爪影紧随其后,与阔剑相碰,更是将阔剑直接击飞。不过爪影也失了力道,消弭不见。

    宋让足下轻点,在空中迈出一步,将被磕飞的阔剑捏在手上。只觉得剑柄处滚烫无比,似是从火炉中抽出一般。

    他改成双手握剑,在空中一个旋身,翻起无数浪花一般。他的身子伸得笔直,将阔剑高高举过头顶,整个人似乎与秋水无痕剑融为一体了一般。

    秋水无痕剑上闪耀出耀眼的光芒,它变得炽热无比,却忽而又变得无迹可寻,他变得光芒万丈,却忽而又变得平静如水。

    这一剑正是“承天入梦剑诀”中的最强一式“至人无梦”。

第67章 至人无梦

    宋让自从独孤一梦前辈处学会“承天入梦剑诀”之后,至今不曾使出过这最强的一剑。便是对战闵阳正的时候,便是一人屠灭赤月堂的时候,都没有使用出来过。可见,他同时面对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之时,面临的压力有多么大。

    他眼里充斥着坚毅的光芒,这是勇往无前的一剑,这是必须决出胜负的一剑。这一剑的威压让四周的人群忍不住再次退后了数步,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剑太过恐怖,这一剑太过无敌。

    巫晴雨看着宋让,便是她与宋让朝夕相处,都不曾见过宋让使出过这一招。宋让跟着独孤一梦学习“承天入梦剑诀”的时候,她虽也在场,但却怎得也看不明白。或许是对剑道的理解,或许是自己的悟性不足,总归自己只是从宋让身上学会了“幽璇沉舟”,而宋让的另外两种剑法却是怎么也学不明白。宋让再是悉心教导,也是学不过来。或许是有自己不愿去学的缘故,但大抵还是剑道的领悟能力。

    “宋大哥的剑法越加厉害,与他接触的时间越长,见他出手的次数越多,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便是如今自己也因祸得福入了宗师,也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宋大哥的实力。他倒也坦诚相告,只是他自己也是不知具体如何。这些剑法都是顶级剑法,寻常人却是无法学会。而他的内力更加看不明白,循环往复,无时无刻不在增强己身,便是宋大哥自己不去可以修炼内力,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更强。如此恐怖的内功心法也是绝无仅有,甚至可以说是世所罕见。”

    巫晴雨心思流转,不断想着。越是想得多,她对于宋让的信心越是足。在宋让使出这招“至人无梦”的时候,更是坚定了些。她知道宋让的底牌还不曾使出来过。

    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见到宋让这一招后,心中大慌。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两人几十年的默契,使之两人一个眼神就已知道对方心思。两人同时使出大力金刚掌与龙爪手中的杀招。佛家绝技哪怕是再不善于杀伐,但武功都是顶级,使出之后自然是威力无穷。

    两人身在地上,爪影与掌影如同黑云压城一般,使之原本明晃晃的天色都暗黑了些。

    宋让却是无所畏惧,面前的两道影子如两张大网向着他包围而来,他自勇往直前,要以力破之。

    他身如利剑,急速地向着那大网冲去,须臾间,已到了网前,剑尖碰到爪影与掌影合二为一的幕布,被阻挡住。但那大网也被拉出了一个尖角。

    这尖角越拉越大,宋让身子一扭,如同钻木取火一般,一下子冲破阻碍,向着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冲去。

    “轰!”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便是正在交手的宁玄武与广法和尚,齐玄瑛与悟道和尚,都停下了手上动作,看向宋让三人的交手之处。

    漫天烟尘慢慢消散开去,一道人影半跪在其中,他以剑支撑,让自己不至于倒在地上。而在他身前的数丈开外,悟法和尚与悟德和尚两人已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冒着鲜血,显然受伤颇重。

    见到如此情景,悟道和尚心知今日所有谋划都已失败。但他并不甘心就此离去。他心中发狠,身形一闪,手上双掌齐出,“大须弥掌”力迸发而出,向着正自喘息的宋让轰击而去。

    齐玄瑛反应也是极快,在悟道和尚刚一动身的时候,就已紧跟而来。手中长剑划圆,正是武当绝技“太极剑法”。

    这“太极剑法”最善防御,一道九尺来大的圆形剑影将宋让护在其后,让悟道和尚的“大须弥掌”在太极阴阳鱼之前再不得前进分毫。

    悟道和尚当机立断,在空中滑行两步,掠至自己两位师弟身前,双手分别捞起两人,喝道:“走!”

    广法和尚与其他白龙寺弟子听到声音,都是快走两步,匆匆逃离。

    宁玄武原本并不想就这般放白龙寺的人走,白龙寺欺武当已久,这口气憋了许久,好不容易有机会扬眉吐气,但被齐玄瑛拦住。

    “还不到与他们算账的时候。”齐玄瑛一手拦住宁玄武。

    巫晴雨赶紧冲出人群,扶起宋让,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宋让朝她点头,笑笑,答道:“休养两日也就好了。”

    巫晴雨这才放下心来。这是消耗过度的表现,只要不是受伤,怎得也算好的。

    她嗔怪道:“你也真是的。”

    宋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他转头看向齐玄瑛,再行一礼。

    齐玄瑛见宋让礼数周全,心中喜欢,还礼道:“不用,不用,你先休养一阵,再说其他。”

    而后他转头看向那些江湖人士,做礼道:“弊观还有些家事,恕不能招呼诸位。”

    这是下了逐客令。那些江湖人士见识到武当的实力,也不敢造次,纷纷还力礼而退。

    宁玄武招呼门下弟子各自散去,拉着宋让到三清殿中。

    宋让见着那高耸的三清雕像,心中感慨,不免想起自家道观,如今怕是已经破败不堪,或许都已倒塌。

    他勉力地恭敬上香。

    他点起三根暗黄色道香,朝着三清雕像恭敬三拜。这是他无论如何不敢忘却的信仰。

    巫晴雨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一言不发,如同乖巧的妻子一般。

    齐玄瑛招呼几人在侧边坐下,开口问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竟然如何厉害,独自一人就打伤悟法与悟德两个秃驴,你叫什么名字?师承哪里?”

    “回前辈,晚辈名叫宋让,乃是灵台道观的弟子。”宋让答道。

    “哦?”齐玄瑛惊咦一声,接着问道:“你师傅是不是叫做怀相?”

    宋让顿时惊喜万分,没想到齐玄瑛竟知道自己师傅名讳。“正叫怀相。”

    “那你便是清字辈的咯,怎么叫宋让?”

    “此事说来话长。”宋让叹息一声,将道观之事细细讲来,而自己本家姓“宋”,自独自行走江湖之后,则改回名字。

    齐玄瑛耐心听完,唏嘘不已,说道:“我年轻时候,与怀相大师有过一面之缘,他道法精深,叫我佩服万分。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便在这时,一名武当守山弟子匆忙前来,汇报道:“师叔祖,掌门师叔,峨眉的人来了。”

第68章 再见云锦

    齐玄瑛诧异地看向守山弟子,确认一般地重复了一遍:“峨眉?”

    “回师叔祖,是峨眉派的。”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守山弟子转身出去之后,齐玄瑛转头对着宋让和宁玄武二人说道:“峨眉与我派素来少有交集,怎么会突然造访?”而后他想了片刻,又说道,“我回后山去了,这些事就交给你了。”这句话是对宁玄武说的。

    宁玄武也知自己师叔脾性,与宋让一同作揖恭送。

    巫晴雨突然说道:“有外人过来,我不便露面。”说着躲到帷幔之后。

    先前那位守山弟子很快去而复返,不过身后跟着两人,都是身穿浅灰色内衫,灰色外衫,腰间束黑色绸带。只有为首一位女子,却不是和尚打扮。

    她穿着一袭月白纹缎玉锦,下身则是素白锦云荷叶裙,腰间系着闪绿网绦腰带,头顶竖起发髻,以碧玉发簪绾住,大部分乌黑秀亮的长发披散在后,顺着后颈而下。

    她的白皙如青葱的拇指戴着雕云紫玉扳指,手持一柄长剑,剑鞘则是金黄色镂空,上刻金顶凤凰飞天,隐约可见其中剑身绽放的寒光。

    宋让见着为首之人,眼神躲闪。

    宁玄武迎上来人,做道礼道:“贫道宁玄武,见过诸位。”

    为首之人单手合十,浅浅一拜,说道:“见过宁掌教。”她忽然愣了一下,不知该称呼自己什么,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我们都是峨眉弟子,我叫秦云锦。”

    宁玄武诧异地看了眼秦云锦,也没在意,问道:“不知诸位前来,有何贵干?”

    秦云锦愣了一下,转头对身后一人说道:“你来回答宁掌教的问题。”

    那人一脸苦相地说道:“师姐,主持可是说了以你为主。”

    “以我为主,那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是了。”秦云锦摆摆手,显然不习惯这些客套的礼数。

    那弟子只好上前与宁玄武交谈起来。

    说来也是简单,过阵子正是峨眉掌门难嗔和尚的七十寿辰,邀请了荆州益州附近的不少门派,一起上峨眉祝贺。

    宁玄武知道其中情况,暂且也不露出想法,引着三人过来坐下再商谈。

    秦云锦随着宁玄武指引,眼神瞥见一直坐在宁玄武身后的宋让,她目光猛地一凝,千万思绪涌出,便是过了数年,仍旧历历在目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她眼中噙着泪水,却是倔强地不肯表现出分毫。

    宁玄武这才想起宋让还坐在原处,不免尴尬一笑,向着三人介绍道:“这位是贫道师弟,先前正在商议事情,却是忘了。”

    那两个沙弥一同行礼。说起来,宁玄武乃是武当掌教,与峨眉主持难嗔和尚算得上是同辈人物。只是年岁差了太多,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好在两位沙弥也是懂礼数之人,并没有看轻宋让,听到宁玄武介绍,既然是宁玄武师弟,自是比他们大上一辈,行晚辈礼也是理所当然。

    宋让也是微微欠身,算是还礼。而后他对宁玄武说道:“师兄,既然你还有客人,那师弟就先告辞。”他转身要走,却被秦云锦拦在身前。

    秦云锦便这么看着宋让,也不说话,也不让开。

    宋让顿觉头大,稍稍错开些身子,但秦云锦又立马挡住,让他不能离开。

    宁玄武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人,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躲在暗处的巫晴雨却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想必是有些故事的,但却从未听宋让提起过,以宋让的性子,大抵是不如她所知道的几个女子重要,才会略过不提。

    尽管如此,但她见着秦云锦那青春活力的模样,哪怕再是峨眉弟子,也是醋意横生。

    宋让不敢去看秦云锦的眼神,但秦云锦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不让也不说话。

    宁玄武看出宋让窘境,只好开口道:“师弟,师叔还有话要与你说,你从这边过去。”

    秦云锦显然并不给宁玄武面子,宋让转头之后,她身子一转,再次挡在宋让身前。

    “八年了,整整八年,你将我扔在峨眉八年,如今被我遇到,还要躲到哪里去?”秦云锦终于开口说话。

    “我在峨眉山上八年,面对的只有和尚尼姑,只有金顶云顶,我想你的时候就会独自一人坐在那个凉亭中,慢慢想着,细细想着。”

    “可是,一年又是一年,你的样子在脑海里却是慢慢开始模糊,我好怕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将你的样子彻底忘了。”

    “到那时候,说不得要跟着师傅,剃度出家,也成了一个尼姑,也成了一个忘情之人。”

    “如你一样狠心的无情的忘情之人。”

    秦云锦再压抑不住心中的难受,将那些想法全都絮絮叨叨地说出来。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真的还能再见到宋让,或许她设想过无数次,设想过无数次两人相遇的情景,她该是如何淡定自若,该是如何轻描淡写。

    但当她今日真正再次遇见宋让的时候,她却将那些所有的设想全部忘了。

    她并不在意这是什么地方,也不在意身后还跟着两位峨眉弟子。

    她只想将心里的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念想全部说出来,全部吐露给宋让听。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宋让,眼眸中的泪水再控制不住,纷纷洒落下来。她抓住宋让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大哥哥!”秦云锦终究是喊出了这句。

    她扑在宋让的怀里,不断哭着,抽泣声不断。

    巫晴雨再忍不住,离开帷幔,走到宋让身前,就那么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宋让。

    秦云锦扑在宋让怀里,又是哭得撕心裂肺,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过来一人。

    宋让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着巫晴雨同样有些泪光的双眸,心中满是亏欠愧疚。

    巫晴雨跟着他一直都是风餐露宿,从未抱怨过一句,况且他心底是将她当作自己妻子看待的。如今再遇到秦云锦,却让她伤了心,自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宋让赶忙将秦云锦从自己身上推开,将之扶正,郑重介绍道:“云锦,这是你嫂嫂。”

第69章 淑女剑法

    “云锦,这是你嫂嫂。”宋让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他的目光同样如此。

    巫晴雨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仍旧有着掩饰不住的醋意。

    秦云锦松开宋让,退后两步。她的内心里百转千回,或许在她自己也不知对宋让的情谊到底是怎样的。若说是爱,她自己都不知什么是爱,若说是喜欢,那却是又超过了许多。或许是发自内心的依赖,失去娘亲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全身心可以信任,无条件可以依赖的人吧。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绪,理了理额前的秀发,朝着巫晴雨盈盈一礼,而后轻声说道:“嫂嫂好。”声音虽是轻若蚊蝇,但还是勉强可以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腔调。

    “没想到宋郎竟还有如此标志的妹子,叫我好生欢喜。”巫晴雨上前扶起秦云锦,接着说道,“这里就交给他们吧,我带你去后院,聊些女儿家的事。”

    秦云锦只好顺从。

    巫晴雨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眼宋让,眼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宋让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能作罢。

    宁玄武朝宋让一笑,接着与峨眉弟子说道:“只是敝观诸事繁多,贫道实在抽不开身。”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那人。想了片刻,又说道:“如此吧,二位暂且先住上两日,我与观中弟子商议一番之后再给出答复,如何?”

    那两位峨眉弟子脸上虽说仍有些不甘,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宁玄武叫来弟子安排三间厢房,以供峨眉三人住下。

    宋让心中放心不下,随意敷衍两句,也就告辞离去,去找巫晴雨与秦云锦二女。

    在后院中的一处凉亭中,巫晴雨拉着秦云锦的手,坐在石凳上,说些什么。

    宋让离得远了些,没敢靠得太近,只能隐约看到秦云锦哭过之后的眼眸还泛着通红,而巫晴雨则轻声细语地说话。

    宋让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有些害怕起来。女子的脾气总是难以琢磨,也不能保证此刻笑颜相对,下一刻不会大打出手。

    “妹妹可以与我说说你与宋郎的事吗?”

    秦云锦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鼻音,细细说着母亲被杀后遇到宋让的事情,两人相依为命一段时间之后,宋让将她交给峨眉主持难嗔大师的事,事无巨细,一五一十说来。

    巫晴雨也是性情中人,听到秦云锦母亲被杀,也是心中难过,不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而后又听得她被难嗔大师收为弟子之后,又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难嗔大师在江湖上的声望极好,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我也是对他敬重不已。他能收你做弟子,也是你的服气。”巫晴雨宽慰地说着。

    她实际上对峨眉并不熟悉,但在秦云锦面前总要说上些她师傅的好话。秦云锦不过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哪里比得上巫晴雨这样在江湖混迹多年的女子,简单几句之后,便被巫晴雨带着走了。

    巫晴雨为了让她彻底放下心来,说道:“妹妹乃是难嗔大师的弟子,想来武艺定然不俗,不如与我试上两招,也让我见识一下峨眉绝技。不过话可先说在前头,妹妹下手可要轻些,不要伤了姐姐。”

    秦云锦赧然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妹妹学艺不精,大抵也全是花拳绣腿,又怕到时候若是收力不住,若是伤了姐姐,那妹妹心里总会过意不去。”

    这话原本只是秦云锦推脱之言,想要说的意思是自己的学艺并不精深,不能很好地控制手上力道。但在巫晴雨听来,却好似是故意挑衅她一般。脸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却是有些不满起来。

    她拉着秦云锦说道:“没事的,就是切磋两下,不会受伤的。”

    不管怎么说,巫晴雨都是宗师高手,江湖上入了宗师的又有几人。君不见,闵阳正入了宗师便开宗立派,在扬州一带鲜有敌手。不过名门大派,高手众多,但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入得了宗师的。

    “那……那妹妹就出手了。”秦云锦到底单纯。

    她自当年被带上峨眉之后,再不曾下山过。在峨眉上,她颇得难嗔大师喜爱,峨眉弟子自然对她恭敬有加,且她在峨眉山上又总不与人交谈,甚至没有知心朋友。峨眉弟子都觉得这位师姐高傲清冷,让人不敢靠近。

    她容貌姣好,想要追求之人自然极多,只是后来几人被修理了一番之后,也就鲜有人再敢自讨没趣。武功高过她的弟子又是不敢得罪秦云锦,她是难嗔大师的弟子,这在峨眉不是秘密,没人会去招惹她。况且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不讲道理的难得和尚。

    秦云锦缓缓抽出剑来,那剑浑身上下透着寒光,显然不是凡品。

    而巫晴雨手中的春秋繁露同样不俗。

    二人手上力道都不大,但剑招之间却透着唯美之感。巫晴雨身穿一席碧玉色长裙,与秦云锦的月白衣衫相印成趣,宛若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凉亭中游玩嬉戏。

    巫晴雨的剑法并不高深。她自从得了春秋繁露之后,以往的长袖功法已经荒废,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宋让处学来的剑法。“太渊十三剑”与“承天入梦剑诀”她都只学了个大概,徒有其形,不得其法。好在“幽璇沉舟”却被她练得炉火纯青,在对敌之时,也不至于太过捉襟见肘。

    而秦云锦的剑法则是峨眉独有的剑法,正是“淑女剑法”。招式行进间,虽少了杀伐之气,但更添了秀气之美。使出“昭君出塞”或是“西子捧心”的时候,配上她绝美的容颜,叫人看得赏心悦目。但又不能小瞧了这剑法,一不小心,便会被扎上一剑。可不正是: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正是那让人着迷的剑法,让人深陷其中之后,出其不意地送上致命一剑。

    秦云锦心中念着巫晴雨乃是宋让妻子,手上不断收力,如此一来,便显得被巫晴雨压制下去。她自然并不乐意。

    她的目光早已看到躲在远处的宋让,自然是想着在宋让面前表现一番。但此刻被巫晴雨压制,不是她想要的。

    她手中长剑一扫,身子扭转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斜刺里划出一剑,紧接着又好似脑后长眼一般,背对着巫晴雨,却从肋下刺出一剑。

    巫晴雨一时不查,险些被击中。好在她打斗经验丰富,身子腾挪间,避开两剑,又与秦云锦战在一处。

    她们并未注意的是,躲在远处的宋让,脚步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重重踩在地上,狠狠印出一个脚印。

    他的眼里全是震惊。

第70章 伽罗剑法

    宋让的心里翻起滔天巨浪,但还是忍住,没有上前阻止二人的比试。

    巫晴雨输了一招,自然不愿就此停下,手腕一翻,甩出一剑,两柄神兵利器相互碰撞,而后“刺啦”一声,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传来。

    巫晴雨手腕再次一番,从左手换至右手,宋让看出来,这是“幽璇沉舟”的起手式。他上前一步,想要叫住二人,却脚步一顿。

    只见秦云锦手中宝剑挥舞,在空中划出一个奇怪字符,青色的剑气如同万丈瀑布倾泻而下,自九天落下,自银河倾覆。这一剑气势陡然转变,原本轻柔好看如同舞蹈的剑法,却猛然转变成犹如泰山压顶,让人不敢触其锋芒的霸道剑法。

    “幽璇沉舟”本就是极其厉害的剑法,传自公孙大家的最强一剑,自然也不是寻常剑法能够抵挡。但这次却是遇上了与其相当的剑法。

    春秋繁露从巫晴雨的手指尖上慢慢脱离,向着秦云锦编织而成的巨大天幕上撞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在武当山上炸响。

    宁玄武的身影出现在宋让身边,轻声说道:“师弟,没问题吧?”

    宋让摇了摇头。

    他的双眼一直盯着二女,生怕发生不可预知的事。他的内力早已凝聚到顶峰,让站在一旁的宁玄武心中发寒。“师弟这内力太过惊人,怕是比之师叔也是不遑多让。”

    春秋繁露被青色剑气压下,而后倒飞出去。巫晴雨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险些受了伤害。

    秦云锦的情况却比巫晴雨差上不少。她缓缓落在地上,整个人似是从水中捞起,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得湿透。她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内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她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而人则半跪在地上,显得虚弱不堪。

    巫晴雨心中震惊,不曾料到秦云锦年纪轻轻,竟然能使出如此厉害的剑法。果然与宋让相熟之人都是怪物。宁玄武与楚文承在江湖上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眼前的这位比宋让要小上几岁的女子,竟然也触摸到了宗师的边缘。不过她年纪还太轻,在这条路上还需要砥砺前行,还需要更多的磨难与磨砺。

    到了此时,巫晴雨不得不拿出她作为嫂嫂的胸襟,她快走两步,上前扶住秦云锦,让她不至于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秦云锦虚弱地看着巫晴雨,勉强一笑,说道:“谢谢姐姐。”

    “你这丫头也真是不知轻重,这等招式只能用在保命的时候使出,与姐姐切磋之时,怎能用出?好了吧,将自己整的虚弱不堪,看样子可要休息上几天了。”

    宋让出现在二女身前,蹲下身子,将手探在秦云锦肩头。

    秦云锦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游走全身,舒服得想要呻吟出声。而她使用过度的内力也稍稍恢复了些。

    她诧异地看向宋让。

    宋让心知她的想法,解释道:“我的内力确实有些此等妙用,不过也就只是缓解一番,成不了自己的。”

    秦云锦点头。这才更加贴合实际一些。若是宋让的内力可以在他人体内存储下来的话,那该是何等的可怕的情况,这江湖大概都会乱了吧。

    秦云锦感受了下体内的情况,感觉力气同样恢复了不少,这才支撑着,让自己独自站起身来。

    宋让笑着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当年动不动哭鼻子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为了一代女侠,武艺如此厉害。”

    “大哥哥取笑我。”秦云锦有些羞赧。

    心中想着却是,学武艺不就是为了保护好大哥哥吗?以前寻不到大哥哥,如今寻到了,哪里还能不跟在大哥哥身后,再做他的跟班。

    “哪里取笑你了?”宋让笑着,指着宁玄武说道,“不信你问问宁掌教,以他的地位,总不至于骗你个小女孩吧。”

    宁玄武被宋让推到秦云锦面前,不得不开口说道:“秦女侠。”

    宋让哈哈一笑,偷偷拍了怕巫晴雨的手背,继续与秦云锦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顺势问道:“之前瞧你有一剑,叫做什么名字?这剑法端的奇哉怪哉,精妙无比。”

    他边说边比划,倒是将秦云锦的那招剑法学了七八分相似。

    秦云锦也不思量,这本就是自己使出的剑法,自然清楚无比。她答道:“这是师傅的伽罗剑法。”

    宁玄武想了想,却是说道:“贫道怎得不曾听过难嗔大师有此武功。”

    秦云锦面色红润,低头轻声说道:“这剑法是我偷学师傅的。”她说完吐了吐舌头,“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宁玄武疑惑地看了眼宋让,但还是与他一同点头。

    宋让笑着说道:“放心吧,能不能见着你师傅都还两说呢。再说了,凭你师傅的本事,若是不想让你学到,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学到。”

    秦云锦转念一想,这话好似也有些道理。

    于是她将自己偷偷看到难嗔大师每逢月圆之夜,都会独自一人在院落中练武一事全盘托出。秦云锦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看到过一次。而后摸出规律了,才慢慢将这剑法学会。或许还不得真传,却已是登堂入室,也算是会了八九分之多。

    “原来如此,这剑法确实厉害,以宁掌教看来,这剑法在佛门中如何?”

    宁玄武犹豫一阵,才说道:“不说佛门,当世顶尖。秦姑娘学会这剑法,日后江湖上必有一席之地。”

    “好了好了,还是让妹妹先去休息吧。”巫晴雨不耐烦地打断两人,也不理他们,扶着秦云锦返回厢房。

    见巫晴雨与秦云锦走远,宋让无力地坐在凉亭中。

    宁玄武再看了眼地上的痕迹,反复确认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坐在宋让身边。

    两人就这么坐着,终究是宁玄武没能忍住,开口说道:“这剑法……”

    宋让点头,满脸的痛苦。

    “这就是我寻了数年一直不曾寻到的剑法,这就是杀我师傅师兄的剑法,这就是在我心中刻出深深伤痕的剑法。今日,终于找到了。”

第71章 达摩一叹

    巫晴雨带着秦云锦回到房间,叮嘱道:“妹妹一定要好好休息,等休养好之后,姐姐再来与你促膝长谈。”

    秦云锦到底涉世不深,感激地点点头。

    “不用送姐姐了,姐姐看着你躺下休息才能放心离去。”巫晴雨不由分说地让秦云锦躺在床上,看着她盖好被子,才算是走出了房间。

    巫晴雨在房间之外,守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秦云锦确实已经休息,才将目光转向那离了很远的凉亭方向。

    她与宋让朝夕相处,自然看出宋让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起初还只以为是见到失散多年的情妹妹才会如此,但那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心挣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却是骗不了人的。

    宁玄武看着地上的痕迹,感慨道:“果真是那剑法,与你之前比划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伽罗剑法,伽罗剑法,来自西域佛门的剑法,却是峨眉主持在用,让人难以想象,这里面到底涉及到多少叫人不寒而栗的内幕?”

    宋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痕迹发呆。

    宁玄武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能是陪在宋让左右。

    巫晴雨过来的时候,宋让仍旧愁眉不展的样子。

    巫晴雨与他相识多年,也知道他如今状态堪忧,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道:“发生什么了?”

    宋让还是沉默不言,宁玄武解释道:“方才秦姑娘使出的剑法……”

    他整理了下思路,接着说道:“这剑法正是师弟寻找了多年的剑法。”他还是没有说出那结果。他相信,以宋让与巫晴雨二人的关系,这些事情应当是知道的。

    巫晴雨脸色一凛,说道:“当真?”

    宁玄武点头。

    巫晴雨沉吟。如此说来,与宋让有不共戴天之仇之人大概率就是峨眉主持难嗔大师。如此一来,她也能明白宋让的苦恼之处。

    九劫师太对宋让有授业之恩,但难嗔大师却与宋让有灭门之恨,这叫宋让如何去抉择?若是他真要杀上峨眉,又怎么对得起九劫师太?

    巫晴雨也不管宁玄武就在身边,揽住宋让,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胸口,想要以此来安慰宋让。

    宋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巫晴雨,问道:“晴雨,傅修远傅前辈何时入的宗师?”

    巫晴雨一愣,没想到宋让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但还是大致回忆了下,答道:“五六年前吧,平日里傅大哥也不会下山,只是在他的院子里喝茶赏月,没有半点江湖人的样子,反倒是像个读书人一般。上次他与风大哥抓我回去,也是教主下的命令,他才下山的。”

    宋让眼神一亮,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之前都不会下山?”

    “对啊,你问这做甚?傅大哥酷爱夫子文章,一日不读书,便浑身难受得紧,怎么会无缘无故下山呢?”巫晴雨不解地说着。

    “如此说来,九劫师太之死与傅修远并无关系。而整个白虎一脉中,能与九劫师太一战的仅仅只有傅修远一人。只是,若不是傅修远,又会是谁呢?”宋让一人不断说着话,好似说与自己听,又好似说与他人听一般。

    时间过了久了些,当时的他并没有刻意地记住那黑衣人的招式。宋让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起来。

    巫晴雨与宁玄武也不打扰他,静静等着。

    宋让手上慢慢挥动,不停重复着。过了好久,他才确定下来,朝着宁玄武点点头,拿过巫晴雨手中春秋繁露,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施展出来。

    只见他时而快速地刺出一剑,时而又缓缓地劈过一招,一时之间,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毫无章法。

    但宁玄武却是知道他的意思,手上也跟着宋让挥舞起来。他手上无剑,也如先前宋让的模样,以手做剑,使出那见章法的招式。

    舞了片刻功夫,两人同时停手,相对而立。

    宁玄武想了一会,说道:“确实不是剑法,应当是一种掌法。”

    他手上改剑为掌,重新挥舞起来。

    宁玄武双掌齐出,越来越快,最后猛地一掌,轰向凉亭之外。

    宋让眼神一亮,他知道宁玄武有了主意。

    “师弟,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应当是‘达摩一叹’。这套掌法我却是知晓一些,出自西域金刚寺。”宁玄武看向宋让,等着他的解释。

    “这是当时杀害九劫师太的黑衣人所使的招式。只是当时他是以剑法使出,是故以九劫师太的眼界,也是一时没有想到。如今想来,却是该是一种掌法,只是这掌法……”

    “我传信给水阁秋阁主,问一下伽罗剑法是否与金刚寺有所关系。”宋让说道。

    “你的意思是……”巫晴雨忍不住问道。

    “或许这些事都与他有关,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难嗔大师?”

    宋让点头。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不能确定下来的话,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此间事情只我们三人知晓。”宋让定下基调。

    不到三日,夕照水阁的消息传来。宋让三人确定了心中所想,却是不知该要怎样。

    而秦云锦休养了三日,也提出告辞,要与另外两位弟子一同返回峨眉,完成师命。

    宋让念头一转,说道:“师兄,武当诸事繁琐,不若就由师弟前去峨眉,与难嗔大师祝寿。”

    宁玄武看着宋让,眼中全是反对,但见宋让态度坚决,也只能由着他去。灭门之仇难以磨灭,不是寻常几句劝解就能平息的。若是此次阻拦住宋让,怕是宋让仍旧会一人独自前去与难嗔大师讨要一个说法。但是,到时候,将会怎样,谁都无法预料。今日跟随秦云锦一同前往峨眉,有了秦云锦这层关系在,宋让便是偷偷做出一些什么事来,也能有秦云锦从中斡旋。

    巫晴雨便是害怕宋让一人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死命地劝说宋让,但宋让又怎肯不去弄个明白,最后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才让宋让同意下来。

    最终二人各退一步,宋让带着巫晴雨一起过去。

第72章 难嗔大师

    峨眉的风景依旧,“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

    宋让与巫晴雨到达峨眉的时候,峨眉山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宋让二人跟着秦云锦一路走来,宋让细心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三三两两的聚着聊天,从服饰衣着或是强调语音,可以看出都是益州荆州一带的江湖人士。宋让甚至是看到了熟悉的悟道和尚与广法和尚。不过悟德和尚正与另外一派说着事情,倒也没怎么在意到宋让这行人。若是看到的话,说不得会闹上一场。不过悟道和尚心中大抵也不敢与宋让相斗。

    不管如何,是秦云锦的面子,或是宋让在江湖上的声望,难嗔大师都亲自接见了二人。

    秦云锦很是亲昵地叫了声:“师傅。”而后向着他介绍道,“大哥哥,师傅也见过的。这位则是他的妻子。”

    秦云锦说得简单,宋让倒也没有失了礼数,与巫晴雨二人恭敬地向难嗔大师行礼之后,才在秦云锦的引导下,坐在一处会客厅中。

    “宋少侠声名鹊起,乃是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老衲怎会忘记。”难嗔大师笑呵呵地说着,给宋让倒上一杯茶,而后又给自己的茶杯中满上。

    宋让的名气还只是多年之前在武当山上独自与燕如雪蔡无仁的比试,而后他在扬州所做的事,俱都被夕照水阁还有玲珑剑派压下,是以不曾在江湖上流传。而他与楚文承斩杀天门多闻天王齐长果的事,并未在江湖上有所消息。

    茶杯与茶壶都是紫砂制成,上面的凤凰雕刻栩栩如生,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

    宋让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大师切莫如此夸赞,晚辈会骄傲自满的。再说了,在大师面前,高手不高手的又算得了什么呢?今日前来,正是要恭祝大师寿比南山,永葆青春。”

    宋让语气轻松,与难嗔大师谈笑生风。

    “哪有什么寿比南山,永葆青春,不过都是虚妄罢了。倒不如早日涅槃,早日可以聆听佛祖教诲,常伴佛祖左右。”

    巫晴雨与秦云锦坐在另一边,聊着些女儿家的事情,但巫晴雨的注意力却分出不少,都放在宋让这边。

    宋让喝茶喝得极慢,或许是他喝惯了酒得缘故,他总是将茶杯放在嘴唇边上,轻轻抿上一口,又让茶水在舌根部缓缓地停留片刻,再咽下肚里。

    但是他喝酒的时候却总会很豪迈猖狂地,一碗接着一碗地灌进肚子里。好似他喝的不是酒,只是水而已。

    你看宋让的模样,绝难想象到他喝酒时候的疯癫,但他的精神却是清晰无比,甚至是比之平时更加冷静沉稳一些。

    难嗔大师看宋让的眼神就只是如同对待寻常的江湖人士一般,正常的客套,随意的话语。

    宋让眼见时间差不多了,突然转移话题,说道:“大师,是否还记得多年之前,九劫师太被刺杀的事?”

    “嗯?”难嗔大师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悲痛,说道:“怎能忘记,还多亏宋施主将师太带回,当日宋施主走的匆忙,倒是让我峨眉怠慢了,还不曾好好答谢。”

    宋让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前些年,我查出一些线索,发现师太的死与六合教并无关系。”

    “哦?”难嗔大师疑惑问道。“没有关系?当日,宋施主可不是这般说的。”他的目光瞥了眼在另一处的巫晴雨,发现巫晴雨正好也看向自己,不由一笑,向她点头示意。

    “当年,乃是听从九劫师太的传话,她觉着乃是六合教‘白虎摧心掌’,我自然也如此说法。只是近些年,在江湖走动之时,也有见识过此掌法。这掌法歹毒异常,确不是正派该有。”

    难嗔大师默默点头,静静等着宋让接下来的话。他知道宋让虽然年轻,但以他的声望来说,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信口雌黄。

    “多方打听之下,我找到一种招式,与当日黑衣人使出的‘白虎摧心掌’极为相似,那便是西域金刚寺的‘达摩一叹’。”

    难嗔大师眼神只一瞬间闪过一丝杀机,但很快被他掩藏起来。但这让一直注意着的宋让尽收眼底。

    “是吗?还有这样的招式?”难嗔大师感慨着说道。

    “是啊,只是这招式出自西域金刚寺,想要再探寻却是要去西域一趟。但不管怎样艰辛,我都会将真相找寻出来。”

    “宋施主有心了,阿弥陀佛。”难嗔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师太对我有授业之恩,能为师太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宋让说着,站起身来,向着难嗔大师告辞道:“如此,晚辈也就告辞了,晚辈还要去往西域,就不久留了。”

    难嗔大师同样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算是回礼。

    巫晴雨与秦云锦见这边已结束,也就都站起身来。巫晴雨站到宋让身后,而秦云锦则站在宋让与难嗔大师之间。

    “云锦,你替师傅送一下两位施主。”

    秦云锦同样做了个礼,才领着宋让与巫晴雨离开。

    宋让的脚步有些快,他神情肃穆。巫晴雨也觉出他的心情,快走两步跟上。

    秦云锦在身后亦步亦趋,想要与宋让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三人走到峨眉山下,便是路过那处凉亭,也不曾停留片刻。

    今日的峨眉热闹异常,凉亭中挤满了江湖人士。

    来时心事重重,走时心事更加重了三分。

    一直走了两个时辰,宋让才对着秦云锦说道:“你便回去吧。过两日你师傅寿辰,若你不在身边,失了孝道,却是我的责任了。”

    “可是,大哥哥……”

    “你在峨眉呆着便好,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自保还是无虞的。”

    “大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秦云锦鼓起勇气问道。

    “若是可以,会的。”宋让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着也不管秦云锦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模样,拉着巫晴雨快步离开。

    巫晴雨正欲开口,宋让小声说道:“快走,离得云锦远了,他才会出手,他一路跟着呢!”

第73章 龙渊剑鸣

    秦云锦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中各种不安。她说不上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心情,但这种不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宋让拉着巫晴雨,小声嘱咐道:“过会儿他现身之后,你要护好自己,离得远一些,不要被波及到。想来他的目标只是我一人而已,不会与你计较。”

    巫晴雨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有把握吗?”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不敌,那我们逃跑大抵还是有机会的,万万不要蛮干。”她好看的双眸紧紧盯着宋让,生怕他不肯答应。

    “嗯,我有分寸的。”宋让的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二人身前三丈左右处。

    巫晴雨见到那人,心中猛然一惊。他出现得悄无声息,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果真如宋让所说一样。

    她心中自然对宋让是万般信任的,只是三人同行之下,却只有三人一人觉察出来,不免叫人心中不解。或许是经历的差距,若只论境界高低,秦云锦确实差上不少,但巫晴雨自认为比之宋让差不太多。而现实却是,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宋让却早已发现端倪。这让她心中不服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担忧。

    显然,站在前方不远处之人,比自己要厉害上不少。

    宋让将巫晴雨挡在身后,直面来人。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将全身都笼罩起来,只余下一双稍显干枯的手与锐利锋芒的双目。他手持一柄长剑,剑看上去很普通,并没有精美的雕纹,但剑柄却是极长。

    与多年前一模一样的打扮。

    宋让从背后抽出“秋水无痕剑”,看似无力地斜搭在地上。

    二人相对而立,静默不语,却一时风起云涌,让人胆战心惊。

    二人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都在暗暗积蓄气势。

    境界相当之时,气势强盛的一方往往能占得先机,获胜的把握会更大上一分。切不能小瞧这一分,便是半分,也许都会成为胜负的关键。

    突然,黑衣人手中长剑向前一推,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刹那间就已逼近宋让。而他的身影比之长剑丝毫不慢,向前突进。

    宋让将“秋水无痕剑”,横挡在胸前,挡住这来势凶猛的一剑。

    黑衣人一手抓住剑柄,连人带剑再向前奋进,将宋让逼迫地后退而去。

    宋让脚下轻点,身轻如燕,将黑衣人的这一剑的劲力卸下。他荡开长剑,自下而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两柄剑甫一碰撞,就擦出无数火花,数之不尽的剑气在二人身边四周到处乱窜,烟尘弥漫,一时叫人分辨不清东西。

    但这样的幻境一般的环境,对宋让与黑衣人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二人的剑招百出,或刺、或劈、或斩、或挑,眨眼之间,二人已交手过百招。

    黑衣人手上剑招不停,嘴上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内成长到如此地步。若是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哪怕拼着重伤,也要将你斩杀,不该让你活到现在,反倒是成了难啃的骨头。”

    “多行不义,万般算计,也掩盖不了你所犯下的罪恶。即便没有我宋让,也会有其他人出手惩治于你。”

    “哈哈哈哈,多行不义?杀一人就是多行不义?你手上沾染的血可比我多上太多了,你杀的人不论好恶,也比我多上太多。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责于我?”

    “诛恶即为善,杀善即为恶。是非因果,自是你更懂的,却在这边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又有什么意义?”宋让斥驳道。

    黑衣人眼神之中杀机更甚,心中暗想:“极有可能,他已知晓我的身份,先前就是试探,我却自己露出马脚,正中他的下怀。看来今日留他不得。”

    “更何况,你哪止只杀了一人?多少无辜之人死于你手,只有你自己心中明白。在我面前你便是舌灿莲花,任你辩驳无双,也不会被你搅动分毫。”宋让的眼神坚定,道心坚毅。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黑衣人冷哼一声,显然对宋让的话嗤之以鼻。他活到如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什么精辟道理不曾听过,又怎么会因为宋让的几句呵斥而乱了分寸?

    宋让本也就不指望,心底的愤怒,让他哪怕是嘴上占些便宜,也不愿吃亏。要的正是针锋相对。

    黑衣人的身法诡谲多变,出招刁钻狠辣,叫人防不胜防。

    而宋让的剑法则显得光明正大,招式精妙绝伦,重症平和。

    两人的拼斗在伯仲之间,硬是斗了近半个时辰。

    黑衣人眼见宋让难缠,猛地招式一变,大开大合,威猛刚硬。他长剑不断横扫,如惊涛拍岸一般,一波迎上一波,一浪压过一浪,剑势越积越多,一连二十七剑,而看去又好似二十七剑的剑气全部汇集到一处,凝聚成一招,宛若泰山压顶一般,向着宋让压迫而来。

    “达摩一叹!”宋让又一次确定下来,正是这一招。

    他来不及细想,手上阔剑格挡,“龙渊剑鸣”使出。他的剑尖好似在空中刻画出一道龙头,面对扑面而来的剑影,他兴奋地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向着黑衣人冲撞而去。那犹如深邃的无底洞一般的血盆大口,想要将那无数剑光凝聚而成的“卍”字一口吞下。

    这一下的触碰好似惊天地泣鬼神一般,将四周的山川草木全部震得粉碎,无数的烟尘碎屑漫天飘动。

    巫晴雨早已退到十丈开外,但她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宋让的身影,生怕他出现一点意外,怕是悔之晚矣。她要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若是察觉出宋让不敌,能够在第一时间赶上去救人。她从没考虑过若是宋让败在黑衣人的手里,自己是否有能力从他手中将宋让救下。她只要若真的如此,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烟尘散去,两道人影慢慢浮现在半空中,两人仍旧在空中缠斗,不分胜负。

    巫晴雨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丝,才算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甚至要忘了呼吸。

第74章 第九豪侠

    黑衣人心中开始焦急,一直拿宋让不下,拖延下去,怎么都不是好事。甚至当年杀害九劫师太的时候,都没有浪费这么多时间。

    他剑招再变,看上去更加恢宏大气,伽罗剑法不断使出,与宋让的阔剑拼斗在一起。

    宋让剑招精妙中又显得凌厉无比,正是“承天入梦剑诀”。剑法时而飘忽不定,让人难以琢磨;时而如瀑布倾泻,自万丈高山上而下。

    “他一直不曾使出过自己的剑法,还是心有不甘,不愿暴露出身份出来。哼,若只是如此,又怎能让你得逞?”宋让心中想着,手上剑招猛地一变,一股如同自九天之上覆灭而来的气势,带着毁灭一切,勇往直前的气势,从乌黑的云朵中激发而出。而地上却又好像卷起万丈大小的深渊,想要将所有一切都吸入其中。

    正是一招“碧落渊陷”!

    黑衣人被这一招气势所威慑,眼中寒芒乍现,再不压抑他的杀机,如同佛陀入魔一般,他身周的杀机威势全部舒展开来,轰隆着向天地之间扩散而去。

    他的内力如同万马齐喑,轰势万千,《神佑经》的纯白色内力却深得要变成乳液一般,随时都好像要滴下来一般。

    宋让也不甘落后,调动起全身的《三清全篇》所铸就的内力,要与之搏命一拼。

    明明还只是黄昏,却黑得如同三更,这一方天地之间,不知被何种神秘强大的力量笼罩了起来,自成方圆。

    两道人影已看不太清楚,但他们的眼中却能清晰地找准对方的位置。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连续九声像是九道雷劫一般,轰击在这方天地。

    巫晴雨的心早已经提到最高处。这宛如雷劫的声音正是二人的内力碰撞的声音,连续九下碰撞,该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她根本想象不到。

    她只能担忧地抬头看着远方,心中祈祷着宋让能够平安胜出。

    不知过了多久,恰似拨开云雾见青天,昏黄的落日余晖刺挠着人眼,巫晴雨不由得眯起双眸,但还是努力地去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衣人身上的劲装破开了好几道,干枯的嘴唇也露在外面。他看着宋让,缓缓开口道:“你才二十多的年纪!若不能早日除你,必成大患!”

    “那就不要废话,现在就分个生死!”宋让喘着粗气,显然状态并不太好。

    “哼,再容你蹦跶一段时间,早晚收拾于你。”黑衣人冷哼,脚下一点,如展翼雄鹰一般,快速向后退去,眨眼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宋让心知没有余力再留下他来,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脚跟。

    巫晴雨眼见黑衣人推走,以极快的速度奔到宋让跟前,一下将宋让扶住。

    宋让艰难地朝她挤出一个笑脸,说道:“还行,没受伤,只是消耗过度了。”

    巫晴雨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哗哗留下,埋怨道:“你总是一点也不知道保护好自己,让我总是担惊受怕,放不下心来。”

    宋让帮她擦去泪水,摇头道:“没事的,没事的。都怪我,怪我。不过这场下来,却是让我受益匪浅,感觉内力空虚无物,但是只是停下了片刻功夫,已是恢复了一成。”

    “你还有心思想你的内力,真是烦人。”巫晴雨忍不住轻轻打了宋让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又忙将他扶稳,关切道:“没打疼你吧?”

    “当年叱咤江湖的六合教朱雀首领,如今怎么变得如同小女人一般温柔可人,叫人心生怜爱。”宋让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巫晴雨脸色一红,啐道:“没个正形,还是带你好好休息去吧。你自己说说,这是我第几次服侍你了?”

    “或许,你该要服侍这一辈子了。”

    远去的黑衣人在离开数里之后,却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斜靠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之后,自言自语道:“凭我一人之力,已难以将这小子斩杀,看来要让他出手了。”他手指在身上连点数下,才算是抑制住了伤势。

    他回头看了眼过来的方向,眼神中的杀意丝毫不减。

    “哼!”身影慢慢消失在树林之间。

    宋让与巫晴雨在绵阳的一家客栈中休息了两日,秦云锦再次寻上门来,担忧地在宋让身上到处乱摸,说道:“大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才分开就受伤了?”

    巫晴雨看得双眼几乎就要冒火。

    宋让“咳咳”两下,不动声色地挡开秦云锦的手,答道:“没事,就是旧伤复发,气血不稳而已。”

    秦云锦讪讪收回手,小脸有些红润。

    “难嗔大师的寿宴过了吗?”宋让问道。

    “是呀,师傅的寿宴是昨天,今日我就赶过来了。”她说话声音极小,自己都有些脸红。她不过就是想表达出对宋让的想念,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只是这样的表达,让巫晴雨却是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宋让又咳嗽两声,接着问道:“你师傅这两日肯定累坏了吧。”

    “是呀,师傅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一日一直忙前忙后,脸色都变差了不少。这不,寿宴结束之后,就闭关去了。”

    宋让点头,心中明悟:“看来最后一招,确实是伤到他了。他当时的淡定只是佯装出来的。哎,错失机会。狡猾如狐,下次再有机会,定要直接将他斩杀,已报大仇。”

    秦云锦一拍脑门,惊醒了一般,尖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今日进城的时候,在城门口的告示上看到了些不好的事。”

    宋让与巫晴雨一同看向她,心中猛然一突,一股不详的预感传来。

    “姐姐可是叫做巫晴雨?”秦云锦问道。

    巫晴雨点头,不知她问这作甚。

    “那就错不了了。告示上说大哥哥乃是正气楼第九豪侠,姐姐则是六合教朱雀首领。”

    “嗯?”宋让轻咦一声。巫晴雨的身份败露,他也曾料想过。只是自己何时成了正气楼之人?

第75章 遭遇围攻

    “正气楼?第九豪侠?”巫晴雨不解地看向宋让,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秦云锦说道:“大哥哥,你何时成了正气楼的第九豪侠?这里乃是益州,是天门的地盘。而天门与正气楼一直势如水火,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在益州,定然是要把你拿下,绑了送上天门的。你快些走吧,不要再在益州停留了。哦对了,荆州也不能呆。”

    宋让苦笑道:“如此一来,我二人在益州荆州算是站不住脚跟了。”他朝巫晴雨莞尔一笑,“你乃是六合教妖女,我乃是天门死敌。看来,真要快些离开了。”

    他转而向秦云锦说道:“云锦,多谢告知,我与你嫂嫂这就收拾行囊离开此地。”

    秦云锦虽是满脸都是不舍,但为了宋让二人的安全,还是只能忍痛让二人离开。

    “你先回峨眉吧,放心就是,以我二人的武艺,想要离开也是极其容易的事。”宋让说道。他不愿意秦云锦扯进这件事情之中,这趟的漩涡并不简单。

    秦云锦心思单纯,想不到许多,点点头道:“好的,那我回去了。只是……大哥哥,你何时再来看我?”

    宋让笑着答道:“空些的时候,就会过来看你。”

    “那好吧。”秦云锦走的时候仍是依依不舍,但她或许也知道,宋让一直行走江湖,必定有许多事情要做。

    看着秦云锦远去的身影,巫晴雨打趣道:“舍不得吗?舍不得那就留下呗,相信难嗔或是天门,都是能够接纳你这个年轻高手的。况且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妹妹陪着,可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收拾一下。我们……”

    “离开益州吗?”

    宋让犹豫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先离开吧,现在太过危险了。相信那张告示一出,整个益州的江湖人士都会为了讨好天门,出手拦截。若是不被发现,偷偷离开,倒也就算了。若是被发现,定是要面临一场苦战的。”

    “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罢了。若今日只是你一人,便是龙潭虎穴,便是地狱深渊,你为了报仇,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前进。凭你的身手,能留下你的人,或许有,但定然不多。但是你现在有了我这个累赘,你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去做想做的事。你要将你的灭门之仇藏起来,只能等有机会的时候。其实,我内心里还是希望,你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汉子。但却又很开心你能事事都想着我,将我放在第一位。是不是很矛盾?”巫晴雨捧着宋让的脸,似是都要亲了上去。

    宋让将她抱在怀中,紧紧地抱住。过了好久,他才说道:“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想着你,又该去想着什么?若都不能护你周全,那要这一身武艺何用?不要乱想了,快些收拾,我们离开这边吧。”

    巫晴雨淡淡一笑,重重点头。

    二人还在收拾衣物的时候,却听门外传来几声呐喊之声,伴随着门窗不断被踢开的声音。

    “快些过来,他们应当就在这间房内!”

    无数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宋让与巫晴雨相视一看,手上动作加快。将包裹整理好,宋让背在身上。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不会是……”

    “才不会,不要乱想。离开这里才是要紧的事。”巫晴雨打断宋让的话,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蹿出房外,只见近百人在客栈之外。

    他们身穿各种不同的衣衫,显然是来自益州各个门派之人,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有一人眼尖,看到宋让二人,大声尖叫道:“他们在这边!”

    其余人全都向这边看来,都是一喜,甚至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将这二人拿下,找天门门主领赏钱了,以后也能靠上天门这棵苍天大树了。”

    “正是如此,这么多人抓两个年轻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白得的一般。”

    宋让右手执剑,左手拉住巫晴雨的手。

    “走!”

    二人轻功施展开去,越过那些江湖人士的头顶,向着绵阳城外掠去。

    这些江湖人士自然不会让宋让二人如此轻易地出城,纷纷跃上半空,想要将二人拦截下来。

    宋让手中阔剑飞转,只是寻常的一招“渊涌风厉”,直刺身前三人。

    三个血洞从那三人身上迸发出来。三人纷纷喷出血来,从空中坠落。

    但这样的动手,并不会让那群人感到害怕。不断有人跃上半空,继续要拦截二人。

    宋让与巫晴雨身法不停,宋让手上阔剑不断挥舞,将所有拦在身前的人全部击退,扬长而去。

    身后无数的追杀之人,并不曾落下太多。

    宋让眉头一皱,巫晴雨抓住宋让的手也是一紧。两人都已感受到城外有数道强横的气息。

    二人落在城门前,也不管身后,快步向着城外跑去。

    城外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护城河,跃过护城河,则是一片平坦广阔的平地。平地上只有一条平坦的小道。小道上站立着数十人。

    为首一人身着黑色儒衫,显得儒雅文气。身后之人见宋让二人离得近了些,忍不住夸赞道:“果真如窦兄所料,他们二人从东门而出。”

    “他二人若是要离开绵阳,肯定会向东逃去,总不会跑去南门北门,更不会去西门。再往西难不成深入益州,他脑子要没有问题的话,肯定是要快些离开,返回豫州正气楼。”黑衣儒衫的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齐长果生死不知,四大天王少了一人,估摸着这份功劳落在谁手上,那人极有可能可以成新的多闻天王之位。”

    此话一出,身后几人都是一怔,而后眼中全都冒出渴望炙热的火。他们抬头看着不断接近的宋让二人,那不是两个人,却是天大的功劳。

    那群人纷纷握紧手上兵器,“啊!”有一人牵头,那群人就全部从黑衣儒衫身后跳出,冲向宋让。

    “轰!”宋让的秋水无痕剑带起强劲的剑气,戳在那群人身前三丈处,惊起无数烟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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