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大周醉梦TXT下载大周醉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周醉梦全文阅读

作者:潇潇还落目     大周醉梦txt下载     大周醉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三清全篇

    剑柄自护手处脱落,这剑柄内空,像是藏着什么。宋让蹲下身子,坐在石块上,小心将里面东西取出。那是卷成圆柱状的纸张,纸张轻薄,却韧性十足,藏在剑柄内已不知多少年月,以朱砂血墨写着,是前秦小篆。

    灵台道观原也有些前秦古籍,是以宋让倒也能识得其中文字。纸张共三页,是为“太清篇”、“玉清篇”、“上清篇”。宋让眼中大亮,这三篇藏得如此隐秘,想来必然不是凡品。古有道门真人羽化飞升,这会不会是那道法修行典籍,修炼之后便可以翻云覆雨,欺山填海,破空成仙?

    宋让细细读来,静静品着。这“上清篇”看着文理不通,思不得解。再看“玉清篇”,同样如此。不是晦涩难懂可以形容,完全是狗屁不通,全然不知在讲些什么。宋让皱眉,只能暂且搁置,最后看向“太清篇”。

    不过片刻,宋让眼眸大睁,心中震撼不止。这“太清篇”与师傅传与自己的“太清心经”竟然有九成相似,一成不同在于篇尾多出衔接“玉清篇”“上清篇”的方式。如此一来,先看“太清篇”后,再看“玉清篇”与“上清篇”,便觉豁然开朗,之前只觉得难以通顺之处,也都明朗清晰起来。

    宋让盘膝坐好,双手结印,覆于腿上。体内已恢复的内力开始在经脉中运转起来。师叔怀本不喜习武,医术却是通天。不仅是将他受损的筋脉续接,更是将原本被悟德和尚一掌造成的伤势也医治复原。内力运转之际,宋让先将“太清篇”运转一个周天,而后再尝试“玉清篇”和“上清篇”,三篇心法一同修炼。原本奔流如江,在运转后,像是自源头处再分出两条支脉。

    宋让感受之后,觉着那不能称之为支脉,这两道内力与自己原本修炼的“太清心经”本就同出一脉。正如那道经所记载的太清道德天尊老子一气化三清一般,殊途同归,三道内力终归一处,汇聚成海。

    宋让能感觉到,虽是多分出两股内力,但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是因多出两股内力,能激发而出的力量更强了些。只是原先内力,被均匀分成三份存在体内,再要凝练内力,必要三道内力齐头并进。如此一来,修炼起来,便会较之常人慢上两分,自己内力行上三个周天,才抵得上他人运行一个周天,

    宋让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急于报仇,便是辛苦百倍,也是无怨无悔。如今要分而滋润三股内力,较之寻常更要多花费两分时间,便是不吃不睡,又要到何时才能报仇雪恨,以告苗苗在天之灵?真不该欣喜之下乱了分寸。

    宋让紧闭的眉头深深皱起。

    便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内力自丹田处喷薄而出,如山洪倾泻,如雪崩塌陷,开闸越坝而出的内力见着三条小溪模样的线路,欢喜异常,极为自觉地分成等若三股,分别涌向三道河流,不断冲刷,轰隆轰隆。壮观非常。

    这是哪里来的力量?宋让疑惑,再看自己的三股内力,瞬间被充盈,开始奔腾起来。

    这是白纯易留在自己体内的内力!

    想通之后,宋让收拢心神,将体内力量轻抚安慰,想要将其彻底掌握而化为己用。这一盘膝,竟是到了第二日日出时候。

    日出金黄,空气全是清新香味。宋让睁开眼睛,双眼中神采奕奕。一夜修习,竟然是丝毫不觉得劳累。他站起身来,抹掉眉间水雾,准备活动筋骨,又想起手中仅剩下剑柄,不由失笑。两块石块都有一人大小,重愈五百斤,宋让手上内力附着,用力推向其中一块,巨石竟被轻易推开。

    宋让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双手,这力量怎得变得如此强大?宋让脸上泛起喜色,赶忙将断剑剑柄剑刃合在一处,轻轻跃起,使出一招“天渊之别”,断剑上隐隐有剑气闪烁,“轰隆”一声,那巨石竟被斩成两瓣。

    宋让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断剑:“我竟然能发出剑气。”他见过九劫师太打出过剑气,见过张玄素打出过剑气,那都是武林前辈,世上高人。自己竟也可以?莫不是剑气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难以凝练?

    不去考虑这些问题,宋让继续舞剑。山中无日月,林间无白昼,时间一晃,已是半月有余。这半月来,宋让忘了自己,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不断去磨练,那就是报仇。他要报仇,便是虎口磨破了皮,便是腰酸得直不起,便是双眼模糊不清,他都坚持着。

    宋让回到小院,小院已经半月不曾住人,桌椅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他缓缓跪在地上,轻轻抚摸着苗苗的墓碑,这是他的挚爱,教他怎得舍得,教他怎得不难受,教他怎得不心痛。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宋让观察了罗府好几日,对罗府的结构已了然于胸,对罗永何的行踪已掌握清晰。

    罗府书房内,罗永何放下笔,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眼睛。罗福站在一边伺候着,将一碗参汤端到罗永何桌前。

    “大人,喝口参汤,歇息一下吧。看您这日夜操劳,奴才忍不住想要替金城的百姓纳头叩拜,大人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这帮子贱民的。”

    罗永何端起汤碗,抿了口汤,说道:“你这奴才拍马吹牛的本事是真高,难怪久临那孩子那么喜欢你。”说道自己的独子罗久临,罗永何脸色变化,阴沉道,“这该死的家伙,都算是便宜了他,没把他碎尸万段。”

    罗福见罗永何面色难看,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也就不再作声。

    “哦,对了,这次的家禽捐和牛羊捐收得怎样了?”

    “回大人话,收得已差不多,估摸着总共能收上十五万两银子左右。”罗福心中早有腹稿,他心知罗永何近几日必然要问,早就将数字记在心中。若是如前几次一般答不上来,那几顿板子的痛还历历在目。

    罗永何拿上一本账本看了下,皱眉道:“怎得才只有十五万两?”

    “家禽捐稍多些,牛羊捐少得可怜,咱这金城水草不肥,不太适宜放牛养羊。”

    “还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才这点银钱能办些什么。”罗永何有些烦恼。

    “大人,奴才寻思了几日,也是想替大人分忧。好不容易才想到,原本金城有商税,但那些个商人哪个不是肥头大耳,富得流油,咱可以让他们再捐些银钱出来,唤作‘落地厘’,凡是小摊小贩,不管你做什么生意活计,都要缴纳这‘落地厘’。”

    “哦?有点意思,这个事你能给办好吗?”罗永何斜眼看着罗福。

    罗福犹豫着,这差事并不好做,甚至可以说难做至极。之前的家禽捐就弄得金城百姓有些怨声载道,若是再搞这落地厘,自己很有可能被摊贩的吐沫星子淹死。或是被烂菜臭蛋砸中。但瞧见罗永何的目光,瞬间吓得肝胆欲裂,忙跪倒在地,高声回答道:“大人给奴才这个机会,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要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罗永何“嗯”了一声,就不再看他。

    “那奴才这就告退了。”说完,轻手轻脚地慢慢后退,直到退出书房。

    罗永何揉着脑袋,心中烦躁不已,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搞钱,没有银钱哪有军费,没有军费哪能养兵。若是到时候被怪罪下来,自己难说会受怎样的责难。上头的人可不管你这县城是穷是富,你若是拿不出那么多银钱上缴上去,不说可能人头落地,但此刻的荣华富贵定然是无法再享受到。

    宋让身着一身紧身黑衣,断剑别在腰间,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他盯着一直亮着烛火的书房,盘在墙角的阴影处。内力大涨之后,宋让气息更加悠长,躲藏起来,若是寻常武者,难以察觉。便是如悟德悟法几人,若是宋让自己不露出破绽,也是极难被发现。

    夜愈加深了些,天边没有月亮,星光暗淡,罗永何处理完事情后,才慢悠悠转身从书房消失。

    宋让一愣,这是怎得回事?而后他想明白,定然书房中有暗格房间,才能让他如此简单地就消失在烛火之中。

    越是享受的荣华富贵多了,越是掌握的权柄势力大了,越是怕死。

    宋让悄声退出罗府,看来今夜只能做另外打算。罗良可还在他小妾的床上努力耕耘。想到此处,宋让眼中露出冷冽,罗良的宅院离罗府不远,只隔了一条街。经过多日观察,罗良每次值宵禁班后,第二日必然在小妾房中过夜。

    宋让紧了紧身上黑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取一人性命。他等的时间已经够长,错过的机会亦够多。

    此时的罗良因前一天宵禁巡逻,一夜未曾休息,今日白天在房中好好酣睡了数个时辰,临近傍晚才醒来。眼看天色已黑,看着小妾丰腴饱满的身材,忍不住拉下床幔,与小妾好好折腾了一番。

    而宋让,已摸进院中。

第17章 清算旧账

    宋让的眼中闪着光亮,他听到床板的“吱嘎”声,此时便是最好机会。他正想用断剑挑开门栓,却发现这屋竟没上栓。他轻轻推门而入,白色床幔内传出男人的喘气声和女人的呻吟声。

    他蹲在床边,观察了下床幔,静静等一个最佳时机。

    男人的喘息声越加粗重,女人的呻吟声越加高亢,突地一下,床板停止摇晃,声音戛然而止。宋让眼中一亮,便是此时!

    他一下拉开床幔,只一眼就确定躺在床上一侧的男人正是罗良。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罗良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在二人才发现床幔被掀开,女子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声之前,断剑已狠狠扎进罗良裸露的胸口。

    罗良闷哼一声,双眼瞬间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子,目光再移向自己胸前,只露出剑柄的剑,剑刃完全没入自己胸腔,血缓缓流出。

    宋让不给罗良反应机会,轻易拔出断剑,往失去抵抗能力的罗良脖颈处深深划过。鲜血淋漓,染红整个脖颈。

    女人的尖叫声传入耳中,宋让眉头紧锁,犹豫了下,快走两步,一脚踢开房门,蹿入黑夜中。

    女人的尖叫声很快惊动了罗良家的管家及其他人,他们只见到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小妾,还有已没了呼吸的罗良。

    “听说了没?昨夜有人被杀了!”

    “可不嘛,那叫一个凄惨,血流了得有好几斤。”

    酒馆茶楼中充斥着这般声音。一人摇头四顾了下,凑近身边一人,悄声说道:“那死的可是罗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推官。”

    听话那人惊诧道:“什么?这刺杀朝廷命官啊,可是杀头的大罪,说不得还可能株连个几族。”

    “杀老百姓的朝廷命官,呸!”第一人不屑道。

    “大小是个官啊,虽说我虎子敬重他是个汉子,杀了这罗良。但这人若是被抓到,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人若不是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会想着去刺杀朝廷的人?”第一个人离那虎子更近了些,说话声音更小了些,“你知道就前几日,城西骆家村的骆二狗的媳妇,可是被罗良活活玩死的。那场面,啧啧,真是看得我做了两日的噩梦。”

    “那事原来就是罗良做的啊。”虎子道,“咱就说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的,这金城怎么有人敢做这样事情。那既然是罗良做的,那可就说得过去了,这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声些,现在城里巡防可是更严苛了,小心被逮着。”

    “张大哥说的对,小声些,我可是听说有人就是在背后说官府坏话,被罗良听着了,直接给送进牢里,再没出来过。”虎子说话声音小了不少,明显是心有余悸。

    “可不是嘛,不过那都是幌子。”被称作张大哥的人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事我知晓,就住我家对面街上的王二麻子,哪里是说了坏话,不过就是看中他媳妇长了张漂亮脸蛋,腰细臀圆,随便找了个说辞将王二麻子给了结,好自己将那女人霸占了。”

    “还能这样?这罗良色胆包天啊。”虎子说道。

    “哪只是色胆包天,嘿,他杀的人可多了去了。”张大哥似乎想起什么,有些牙酸。

    “他罗良是朝廷的人,杀些山贼土匪啥的不是正常的紧?”虎子有些不解。

    张大哥放下茶碗,犹豫了好久,才说道:“那要是那些本就不是山贼土匪,只是寻常百姓呢?”虎子听闻这话,张大了嘴,久久不曾说话。

    宋让悄悄躲在一处破庙中,他知晓昨夜这般行事,今日必然会整个金城严守起来,自己不宜在白天出现在他人视野。他摸了摸断剑,不由感慨:“璇玑璇玑,剑是好剑,不沾血迹,就是脆了些,早早就断了”。璇玑剑铸造时间不详,距今数百年,就是灵台道观的前贤都不知道祖雕像中藏有这剑,那可比灵台道观年纪大多了。

    天色阴沉,金城城里到处都是巡防府兵,见着可疑之人便是一通抓捕,也不管是人是狗,统统抓起再说。

    罗府中,罗永何端起茶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上一碗茶,有些气愤,有些随意地说道:“早叫罗良收敛一些,偏偏是不听话,这下遭了毒手,害我还得给朝廷复命。真是麻烦。”他并不在意罗良的死活,却只是觉着需要应付朝廷的问责更加麻烦。

    罗福站在一旁不敢出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些日子府兵损失的人手有点多,你再去给我招募一些,银钱多给些就是了。”罗永何吩咐道。

    罗福应诺,随即说道:“大人,罗良的夫人带人到府上,想求大人替他们做主。”

    “不见不见,本府最烦听到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总会吵得人心烦意乱。”罗永何摆手。

    罗福正准备告退,罗永何又道:“算了算了,去见见吧,好歹罗良跟了本府也好些年月了。”罗永何笑了起来,眼中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客厅中,一众身穿素服的女子齐齐跪拜在地,口称:“见过知府大人。”

    罗永何对罗福呵斥道:“怎得不早些告之于我,害几位夫人久等。”

    为首的女子哭腔道:“大人,您可一定要替奴家做主啊,一定要抓到这杀死奴家相公的人啊。”

    罗永何听着声音,嘶哑中带着些粗犷,有些难听,又见着女子身形肥硕,眉头皱起,但还是说道:“放心吧,本府定然会将贼人绳之于法的。”

    “多谢大人。”几个女人一同叩谢。罗永何眼中闪过精光,在这几位女子中,他听出几人声音婉转温软,很是好听。心中暗道:“这罗良倒是会享受,也不知哪里虏来的女子,好几人便是穿着素服,都难掩盖丰腴身材。”

    罗永何上前将这几个女子一一扶起,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侵略。“罗良原配面色黝黑,声音难听至极,又是肥婆。嗯,这房小妾小手很是柔软,面色白皙,脸蛋精致。这女子同样好看,眼神流彩,摄人心魄。这也不错,身材娇小玲珑,脸上稚气未脱,看着便是年岁不大,粉妆玉砌,甚是可人。”罗永何心中对诸多女子各有评价,心中主意多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破庙中遍布枯草,只有破败的案牍,还有一座看不出面容的雕像。宋让躲在雕像身后,盘膝坐下,内力运转间,只觉得源源不断,好比那滔天大河,奔流不息。

    几日来,宋让已暗杀五人,那几人的面容曾被深深刻在宋让脑中。如今,倒是开始慢慢模糊。当日凌辱苗苗之人已全部伏诛,剩下的便是罗永何父子。罗久临还好说些,受了创伤后,现在已无大碍,虽说他已不能人道,但性格变得更加嚣张狠厉,处处寻衅滋事,找漂亮女子麻烦。而罗永何身为金城知府,出行前往往前呼后拥,身边护卫不在少数,难以下手。

    宋让放下心态,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内力运转上来。天色渐黑,破庙附近更是毫无人烟,只能听着虫鸣鸟叫狗吠。宋让抚摸过璇玑,挪移间,伸剑前刺,惊起一片虫鸣,辗转间再劈出一剑,地上茅草瞬间被劈得四散而起。

    积水成渊、渊涌风厉、临渊岳峙、龙渊剑鸣、渊越七星,一招接一招地不断练习,一招接一招地不断打磨,宋让的剑势越加威猛,剑招越加熟稔,剑法越加凌厉。

    他只有不断去麻痹自己,不断让自己将精力耗尽,才会不去想起苗苗。

    “来来来,今晚好好喝,不把公子陪开心了,谁都不准走!”红袖坊是金城最大的青楼,坐落在金城城西,离破庙十里之远。罗久临端着酒碗,朝着几个陪同的富贵公子,大声嚷嚷道。

    几个富贵公子自然是哄笑应诺,谁不知罗久临是知府罗永何独子,与他结交,百利而无一害。富贵公子各自搂过身边娼妓,朝着罗久临敬上一杯。

    席间觥筹交错,喝酒吃肉,身边娼妓环伺,举杯喂酒,好不快活。

    时间一晃,已是后半夜。众人都已喝多,纷纷散去,或是搂上娼妓,寻欢作乐去。红袖坊老鸨遣人将罗久临安顿在厢房中,留下绿娥伺候。

    罗久临自从被宋让伤了下体,已是半阉之人,尽管如此,好色本性却是不减,反倒是欲望更加强烈。绿娥已连着伺候罗久临几日,每日都被摸得浑身难受,偏又不能成其好事。

    眼见今日罗久临喝多,已是醉的不省人事。眼珠一转,悄声离开厢房,寻坊中相好去了。

    厢房门被轻轻推开,宋让一个闪身跃入房内。

    罗久临头重脚轻,只觉得天旋地转,已是没了意识,只是嘴上还在嘀咕念叨。酒醉间,被一剑封喉。

第18章 大仇得报

    罗府,罗永何震怒,前一日罗良被杀,顶多算是少了一臂,随意提拔也能成事。今日独子罗久临被杀,却是让他哀痛无比。他本是薄情之人,但到底是自己独子,平日间胡作非为,处处惹是生非,倒是无妨,在这金城一亩三分地之上,他罗永何便是皇帝一般的存在,生杀大权全在他一手之间。但罗久临的死显然已超出自己掌握。

    罗永何掀翻书案,气得连连爆出粗口,身前跪拜着刚接手罗良官职的张兵。

    “你去给本府查,就算是将这金城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府将这贼人捉拿回来。三天之内,你给不了人,自己提头来见。”罗永何将身边前秦瓷瓶摔得粉碎。

    张兵吓得赶紧领命而去。

    “罗福,给本府滚进来。”罗永何坐在椅上,朝门外喊道。

    罗福赶紧进了书房,跪在地上,听候吩咐。

    “你去将罗良那几房小妾通通接过来,原配不要。”罗永何头顶生烟,额头渗出汗珠,显然是气得不轻。

    罗福又怎的不知罗永何心思,昨日见着罗良几房小妾,就已注意到罗永何嘴角带笑。不过话说回来,罗良那几房小妾确实相貌出众,便是自己也是垂涎三尺。

    这一夜,罗永何大战罗良四房小妾,直至天明才算停歇。

    而金城却是一片鸡飞狗跳,张兵领着上百府兵,挨家挨户上门。哪管家中人在做甚,直接砸门而入,所有角落统统翻遍,便是地窖狗窝全都不曾落下。若是觉着这人有些气力,或是想要反抗,全是锁链扣上,带回牢房。

    直将金城折腾地怨声载道,民怨沸腾。罗永何浑不在意。

    如此三日,却不曾将凶手捉拿。张兵本想随意将一大汉送到罗永何面前交差,奈何顷刻便被罗永何识破,挨上一顿臭骂。

    罗永何原是蜀王侍卫,机缘之下,被蜀王提拔做这金城知府。前半生一直在军营,上任金城后,心思全在敛财上,以至于膝下只有罗久临一子。如今罗久临一死,他倒是全然想开。敛财如此多年,上缴孝敬银钱千万数,如今仍旧只是金城知府,难以上进。又何必一心全在敛财上,多纳几房小妾,再生上几个儿子岂不是更为妥当。自己私藏的银子,便是挥霍上几辈子都难以花完。

    杀死罗久临的凶手便如消失了一般,任是张兵带人在金城如何搜查,硬是不曾寻到丝毫蛛丝马迹。三日后,罗永何砍了张兵,到底心性凉薄,这三日在罗良几房小妾身上将气撒尽,也就息了此事。

    宋让躲了几日,察觉外头风声不再那么紧了,才又悄然乘着夜黑,爬上罗府墙头。

    罗府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不断有府兵在罗府巡逻。宋让观察许久,才慢慢摸索出巡逻规律,待到四更时分,巡逻之人也已放松警惕,有人便是走着都张大嘴不住打着呵欠,好几人就是站着,眼都已经闭上。宋让跃上罗永何房间屋顶,此刻他竟还在快活。

    听着动静声音,宋让慢慢挪动身子,想要找准方向。他悄声掀开瓦片,屋内仍是灯火通明。

    宋让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盯着,随着一声高亢声音,宋让一跃而下,震散无数砖瓦,断剑对准方向,一个直刺,断剑没入罗永何胸膛。

    罗永何甚至没来得及睁眼看到什么,宋让一个转身,落在地上,抽出断剑,又在罗永何脖颈处划拉一剑。

    罗永何脑袋一歪,没了生机。

    众小妾纷纷被动静吵醒,见到眼前这幕,皆是惊叫出声。而房外府兵听得动静,也是立马向这边围拢而来。

    宋让不再犹豫,从窗沿处翻身跃出房外,冲入房间的府兵已持刀追来,而前方不远处同样有府兵围拢。宋让运起内力,八步赶蝉使到极致,但还是被拦截下来。

    数柄长刀一同挥砍向宋让,他只得闪身,改变奔走方向,而那处又有几人横刀而来,宋让心中发狠,便是一招渊越七星,将几柄长刀全部磕飞,断剑与长刀相撞,“叮叮”之声不断,再来一记横扫逼退几人,再次向外掠去。

    自罗良被杀后,罗永和便着手加强防御力量,而后独子罗久临被杀,罗永何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府兵全部安排到自己府上。罗永何早年经历,自然是知晓如何安排护卫。宋让能潜入罗府也是幸运,府兵已巡守多日,都是倦意累累,只想着熬过这一夜。再去好好休息。

    而宋让刺杀罗永何,教他们心中倦意瞬间消散,不敢大意,纷纷冲向宋让。宋让此时想要再逃,却发现数之不尽的府兵相继涌入罗府,想要将宋让团团围住。

    多数人不知罗府到底发生什么,只是按命要将宋让抓捕住。

    罗福冲出院子,对着府兵大喊道:“快抓住这个贼人,他杀死了知府大人。”

    罗福这话一出,府兵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刀,攻势猛烈起来。宋让疲于招架,身法挪转间,也是渐渐靠近罗府一处围墙。

    宋让震飞眼前之人,身后又涌上几人,挥舞着长刀攻来。他急忙再次挥动断剑格挡,身子扭过,一剑刺在身后最近一人的长刀上。一个旋转,手中断剑翻飞,使出一招积水成渊,将身后几人长刀全部点飞,眼花缭乱间,将身周才围拢的几人全部击退。

    “刚那罗福是不是说知府死了?”一个府兵小声问身边之人。

    “是啊。那我们干嘛还要卖命?”那人疑问道。

    “就是就是,往后退点,那人武功高的紧,可别丢了性命。”说话间,两人默默慢了脚步。

    “那人好像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想法,你瞧他总是只将手上的兵器打飞,却不伤人。”

    有此想法的府兵不在少数,若是罗永何还在,这帮府兵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而此时罗永何已被人杀害,何必再给他卖命,须知这些府兵的俸银被罗永何坑抢的不在少数,他们本就对罗永何敢恨不敢言。

    宋让察觉手上压力渐小,诧异看了眼围拢过来的府兵,那些府兵只是挥舞着长刀,口中不停喝喊,脚步却不再向前。有几个府兵还想要攻向宋让,却是被身边之人拉住。

    宋让心中不解,但还是抓住这短暂时机,飞快掠至墙根,一个翻身,越过墙头,消失在黑夜之中。

    宋让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身后还能隐约听到罗福气急败坏的声音。罗福大声质问:“怎么会让这贼人逃了,你们都是饭桶吗?”

    为首一个府兵狠狠瞪上一眼,将罗福吓得一个激灵,不再说话。

    是夜,有消息灵通的百姓,已是张灯结彩,跳舞喝酒,或是奔走相告喜讯。

    宋让越出墙外只是一路奔行,再一次将八步赶蝉全力催动。他要尽快将这消息告诉苗苗,他要第一时间让苗苗泉下有知。

    墓碑旁长出几株小草,宋让耐心整理,将灰尘擦净。点上早已准备好的黄纸,在墓碑前点燃。青烟袅袅,火光潺潺,宋让的面容看着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宋让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时日的事,从自己被怀本所救,到杀了罗良五人,再到杀了罗永和父子。

    宋让早已是泪流满面。

    “你知我性子寡淡,但这些人哪个不是死有余辜,如今替你报仇,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只是还是万般不舍,不舍你……”

    “我俩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你怎得舍得这般放弃?怎么舍得……”

    宋让泣不成声,手边的酒坛已空了数坛,这是二人成婚时候所埋,距今不过几月。

    宋让这一醉,便是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抹净脸上泪渍,再次小心抚摸着墓碑,温柔说道:“苗苗,我要走了。你的仇我已报,师傅师兄的仇,我还要去完成。原本想与你就这般白首到老,又怎能于心忍住。师傅师兄会在天上照料好你,不教你再受一丁点的委屈。我没有做到答应过你的,便是死后也是没脸见你的。”

    “我走了。”宋让回头再看向墓碑,眼中全是不舍,全是依恋。他好似看到苗苗在朝他挥手送别,她穿着鹅黄长裙,那圆圆的脸蛋上,掬起浅浅的酒窝。

第19章 一战成名

    “听说没,武当重开山门了。”酒楼中一男子问身边一人道。

    “可不是嘛,某可是特意过来,想要一睹武当新掌门风采。”另一人回答道。

    宋让听得真切,自己被伤之后,只听闻张玄素掌教失踪,武当封山,后再不曾听闻武当消息。如今,武当竟然要重开山门,宋让心中有感,看来须得去趟武当,将去年所闻告知他们才是。

    宋让马不停蹄赶往武当,如今他身无分文,只能步行而去。好在八步赶蝉本就是丐帮弟子为赶路所创,也算是物尽其用。五日后,宋让正巧赶在武当大开山门之时,到达武当山脚。

    武当山仍旧是那座巍峨高山,耸立在云巅之间。

    午时刚过,山门内传出钟响,粗重浓厚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复转折。山门上刻“武当”二字,清新自然,给人无为之感。

    直至三十三响,钟声才停歇下来。山门随之打开,一众身穿浅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鱼贯而出,分列两侧。而后一个年轻道士,身穿玄色道袍,身上披薄纱,手持玉如意,腰别道法印,正是宁玄武。

    “今日道祖诞辰,武当举派庆贺,借此盛会,武当重开山门,诸位武林同道,请进。”说着做出邀请姿势,自己率先走进。

    等候在山门外的武林人士纷纷跟随脚步,有人问身边说:“这人那般年轻,是武当新任掌门?”

    “不知啊,不过想来应当就是。”

    进得三清殿,三清雕像前香火袅袅,宁玄武将手中玉如意交到门下弟子手中,双手接过三柱长香,恭敬三拜。身边道士持道经,开始吟念。

    道经念毕,宁玄武才转身,对所有江湖人士抱拳说道:“今日,武当山门大开,武当宁玄武感谢诸位参与,玄武在此拜谢。”说着,对身前众人躬身行礼。

    “武当还有重开山门的必要吗?”一阵气浪翻滚,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众人耳中。人随声至,一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飞掠至三清殿中。

    宋让看去,正是“羽扇纶巾”孔明渊。“怎得又是他,他这是想做甚?”宋让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孔明渊潇洒一笑,手中羽扇轻扇。身后跟上四人,正是那日所见的“绵里藏针”燕如雪,“冷面书生”乔致远,“人畜无害”蔡无仁和“轻风追云”柳复生。

    宁玄武也不惊慌,似乎早已料想到会有意外发生。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哦?不知居士这话作何解呢?”

    “武当如今仅剩下你一人‘玄’字辈,其余之人都是臭鱼烂虾,不值一提。”身穿大红长袍的燕如雪嘲讽道。

    听闻这话,武林众人一片哗然。“这人说话忒也放肆,如此不给武当脸面。只是,如今武当势弱,奈何呢?”

    武当弟子只是漠然,一点不在意燕如雪所言。

    “既然居士说武当全是臭鱼烂虾,何不上前指教一番,也好教我武当弟子认清自己。”宁玄武说道。

    宁玄武竟有如此胆气,却不知他依仗为何。

    燕如雪有些进退两难,正在犹豫间,孔明渊笑道:“既然宁掌教都这样说了,那你便让掌教指导你一番吧。”

    孔明渊心中亦是不敢确定,只能是顺水推舟,让燕如雪做个先锋,试探一番。

    宋让离得近些,分明看到宁玄武嘴唇翕动,脸上闪过一瞬难为。又想起将自己引入这江湖的老头白纯易就是被这娘娘腔所害,眼中闪过决绝,阔步而出,对着宁玄武作揖道:“师兄,师弟受掌教师兄大恩,还不曾报答,同为道门弟子,不若由不成器的师弟代为讨教。师弟不及师兄十之一二,若是师弟不如,再由师兄指教于他。”

    宋让身穿青色长袍,发髻高竖。道教散道极多,众人倒也没有怀疑。

    宁玄武一怔,见是宋让,心中有些犹豫,他不知宋让武艺如何,但此刻他话已说到此处,于是同样作揖道:“那便辛苦宋师弟了。”

    宁玄武道出宋让姓氏,如此一来,众人更是信了八分。再者宋让又不曾说过自己乃是武当弟子,只说自己是道门中人,哪里有谎。

    燕如雪手指轻挑,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许面熟,应当是见过一面,却又想不起来。

    宋让上前一步,立在燕如雪身前,开口说道:“燕如雪居士,不远万里所来,还请恕武当招待不周,此番事了,定然扫榻相迎,准备上好素食招待。”

    宋让说的客气,确实在指出燕如雪身份。果然,武林人士纷纷倒吸口气。更是有人惊呼出声:“这人就是‘绵里藏针’燕如雪?那几人岂不也是六合教人?”

    武林中人不断窃窃私语:“六合教可不好相与,听说行事极为狠辣,这次想要在武当搞些事情,我们怎么能教他们如愿。”

    六合教几人自然听到声音,孔明渊眉头微皱,计划怕是难以实现。

    燕如雪哪管这些,手上捏起兰花指,对着宋让轻啐一口:“丑不丑,俊不俊的,最是没有用处,将你收拾了再说。”说着飞起一掌,向着宋让拍来。

    宋让也不慌张,从身边道士手中剑鞘挑出一剑,跃至空中,一招天渊之别迎上燕如雪。燕如雪收掌出腿,一脚踢在宋让剑尖,化解掉他的招式。宋让也不停歇,再是一招龙盘星渊,直取燕如雪双腿。

    燕如雪本就以暗器见长,拳脚功夫稍差,宋让又手持长剑,自是将他不断逼退。

    宋让见燕如雪转攻为挡,索性大胆进攻,不断将长剑往燕如雪身前送去。或是直刺一剑,或是重劈一剑,招式转换间如行云流水,畅快不凡。燕如雪不曾见过这等剑法,但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有多种方式可以化解。

    燕如雪右手甩出,三根泛着寒光的毒针射向宋让。宋让知他暗器功夫厉害,早就防备着,见毒针射来,一个侧身躲过。又是一剑刺向燕如雪腹部。

    燕如雪赶紧后退,便是在后退之际,他仍不忘再次射出三根毒针。宋让身形一矮,下腰前进,再横扫而来,一招一念定渊追向燕如雪。这招最是适合追击,不达目标,绝不收剑。

    燕如雪身形不断后撤,眼见附着剑气的剑尖向自己追来,但这剑比他后撤得更快,眨眼间已接近自己胸口位置。他勉力将自己侧过一点,“刺啦”一声,剑尖划破燕如雪左肩,带起一片衣角,剑尖是分明还有一丝血迹。

    宋让收剑后退,见好就收。退回宁玄武身旁,作揖道:“幸不辱命。”

    人群中有性子急躁的汉子,暗暗叫好。燕如雪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声,不过都是说他男不男女不女,善使毒针,似是那黄蜂尾后针一般惹人厌恶。

    燕如雪脸色本就惨白,被脂粉厚厚盖住。此时便是有甚表情,也是让人看不清楚。他还想再来试上一场,却被孔明渊拦下。

    “这位道长武艺卓绝,不若再指教下我这位兄弟。”也不待宋让回答,孔明渊眼神暗示,蔡无仁跃众而出。

    蔡无仁身形魁梧,粗看下来,比宋让要高上两个脑袋,手臂堪比他人腰围。还未入夏,上身赤膊,古铜泛油,精壮无比。两只手腕上佩戴护腕,这护腕紧贴手腕,显得拳头更加大上三分。

    宋让只觉得头大如斗,此刻却只能迎难而上。他挽起一个剑花,朝着蔡无仁攻去。脑中急速转动,该要怎样应对。

    蔡无仁右手挥动,轻易将宋让长剑挡开,只这一下,险些叫宋让丢了长剑。宋让身随剑动,绕到蔡无仁身侧,长剑自下而上,狠狠抽去。

    蔡无仁却是灵活非常,挥动左手,将长剑压下。宋让手上一重,长剑与蔡无仁护腕撞击之下,抖动地异常厉害。他松手放剑,身子贴地转圈,左手接过晃动的长剑,再来一个跨步,扭身到蔡无仁背后,一掌拍上,只觉得蔡无仁的后背如同钢板,反倒是自己手上生疼。

    宋让向后翻身一跃,脚下借力,又是一剑刺向蔡无仁,蔡无仁看似笨重,却也灵活,宋让心道:“这蔡无仁甚是难缠,比燕如雪厉害不少。若是剑使得再快些,会否有奇效?”如此想来,宋让抽剑反削,渊涌风厉使来,向着蔡无仁大腿扫去,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宋让哪里知晓,燕如雪能与蔡无仁并列“十二金将”,二人自然是伯仲之间,只是燕如雪手上功夫俱是在暗器上,此地众目睽睽之下,能发挥一半能力已是不错。燕如雪已是将宋让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蔡无仁身长七尺有余,大腿处便如寻常人胸口处,倒也无人说宋让剑招阴狠,只道他这剑法便是刺向此等高度。

    宋让剑招不断,渊涌风厉与积水成渊不断交替,穿插衔接处次次又不一样,打得蔡无仁不断招架,不断后退。

    孔明渊眼神阴翳,手上羽扇负于背后,喝道:“无仁,且退回。”

第20章 与君共勉

    三清殿两侧楹联,一侧是为:太极判以成乾坤,乾为父,坤为母,肇造乾坤祖杰。另一侧为:两仪分而为阴阳,阳属天,阴属地,胚胎天地元神。

    蔡无仁退后孔明渊身后,仍是不服气,怒目瞪着宋让。孔明渊心知以宋让剑法,必然不曾全部施展而出,就已逼得蔡无仁处处防御,招招牵制,已没了获胜希望。总不能指望宋让内力不济,先于蔡无仁败下阵来。

    孔明渊看向一直淡然而立的宁玄武,心中琢磨不定,思量许久,才抱拳道:“今日领教武当高招,先前我等言语不当,还望掌门海涵。”

    “无为而立于世,本就是我辈修道所追求,又怎会在意他人看法。”宁玄武眼眸轻抬,淡然道。

    “那如此,我等便先行告退。”说罢,孔明渊已转身,另外四人朝宋让与宁玄武看了眼,便也跟随而去。

    “贫道多谢诸位武林同道前来见证武当重开山门,武当已备素食美酒,招待诸位,还请诸位勿要推辞。”宁玄武对武林人士作揖道。

    众人纷纷回礼,便跟随指引小道士去到另一殿中。

    宁玄武见人走尽,对宋让作揖道:“师弟,别来无恙。”二人均是笑起。

    二人各自盘膝而坐,宋让开口道:“这六合教人上山捣乱,你可别恼我多管闲事。”

    “哪会如此,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今日恐怕不能善了。”

    宋让听宁玄武如此说话,有些疑惑,问道:“你果真没有应对之法?”

    宁玄武摇头苦笑:“哪有什么应对之法,若不是你,便只能是我自己出手。可是你也知晓,我并不擅长武艺,怕是连十招都吃不下来。”

    “想来所有人都以为武当源远流长,必然有其奇特之处,便是张掌教失踪,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竟是都被宁掌教所诓骗。”宋让说道。

    “若是有办法,都不至于关闭山门如此之久。只是门内弟子多有不忿,若是再不开门见天日,怕是……”宁玄武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宋让暗自琢磨,确实如此,道门讲求无为,修道之人多是清心寡淡,但总也有弟子想食人间烟火,人性难测。

    “师兄失踪前似有预感,确有留下功法,只是我向来性子散漫,悟性又是极差,资质也是愚钝,实在不能理解师兄留下的功法。”宁玄武脸上全是沮丧。

    “说起此事,那日离了武当,我曾夜探白龙寺,得知他们有意要对武当不利。但后被发现,中了悟德老秃驴一掌。要不是命大,今日都不能见你。”宋让懊恼地说道。

    宁玄武心中震动,说道:“竟是白龙寺的人下手?”

    “兴许是吧。当日听悟德老秃驴与另外两个和尚一同商议,准备行非常之法,只是如今哪有证据找他们要人?”宋让叹气。

    宁玄武颓然,说道:“确实如此,也不知他们将师兄虏去,会怎样对待师兄。”

    “他们曾言要从张掌教口中知晓一些,想来应当不会恶了他吧。”宋让不确定道。

    初次与宁玄武相见,那时他还是憨态懵懂,如今遭此大变,身上担子重逾千斤。宋让想来,自己不也同样如此,身负血海深仇,却不知去找何人报仇。

    两人相顾无言。宋让心思一转,又说道:“你是张掌教师弟,被你师傅收作关门弟子,定然不是资质愚钝之人,你再好好去将你师兄所留功法揣摩揣摩,必定会有所收获。”

    宁玄武点头。

    “如今武当只剩下你一人能稳住局势,今日六合教虽退,难保日后不会有七合教八合教的欺上门来。若你不能将你武当功法掌握,怎地去守下这片圣土。”

    宁玄武眼中绽放光彩,站起身来,对着宋让深深作揖道:“多谢师弟教诲!”

    宋让忙扶住宁玄武。宁玄武问道:“师弟你的仇人如何了?”

    宋让摇头:“还不曾有甚头绪。”

    “你我二人同病相怜,当以为耻,不断鞭策己身,与君共勉。”二人一同向着对方深深作揖。

    宋让下山后,心中仍旧在思量武当的事情。同为道门一脉,先有青城,再是洞阳,自己师门即便只有小鱼三两条,同样是遭了不测,这边又是武当掌教被虏。这还只是明面上自己知晓的事,天下道门何其之多,悄无声息间被灭了满门或是断了传承的又会有多少。佛门所图甚大,难不成意欲一统中原武林?可这也是说不通。

    “这位小哥,请问武当重开山门的仪式结束了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宋让看去,那是一个女子,二十左右模样,娥眉紧促,小嘴翕张,微微喘着粗气,脸上不施粉黛,仍旧是白皙细腻,眉心一点红痣最是显眼,教这张美艳异常的脸上多了几分清冷。

    “业已结束。”宋让回答道。

    女子惋惜一叹:“终究还是错过了,本想着上武当山上见识一番世面,却是迟了。”女子用衣袖抹掉额间虚汗,本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却是透露出一丝魅惑的感觉。

    宋让不再搭话,径自继续走着。女子却蹦跳着跟上宋让,又问道:“武当新的掌门是谁啊?”

    女子身着浅绿长衫,外套一层薄纱,身姿婀娜。穿成这般,哪里像是行走江湖之人。

    “张玄素掌教师弟宁玄武。”宋让瞥了眼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莫不是哪个大家子女,不过是出来见个世面,好回家族炫耀一番?这女子给宋让的感觉很是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宁玄武?没听说过啊。”女子皱眉。宋让不愿搭理,徒惹是非。脚步快上一些,女子却是紧赶几步,又追上宋让。

    “那你可知道张掌教哪里去了?江湖上传言,说掌教被人掳去,是不是真的?”

    “是吧,我也不知。”

    “新的掌教长什么模样?”女子丝毫不在意宋让的冷淡,自顾自跟在宋让身后。

    “你自己上山看去,玄武还在招待其他武林人士。”宋让不耐烦道。

    女子跟在宋让身后,眼中闪过确定,“玄武?叫的如此亲近。”女子再次跟上。

    女子不断询问,宋让实在烦不胜烦,终究有些生气,道:“你既然对武当如此感兴趣,何不自己上山探寻,好过在这问这问那,我又不是武当之人,怎的知道那么许多。”

    女子像是被宋让突然的生气吓了一跳,弱弱地小声说道:“不敢了,不敢一个人再走。”

    宋让见女子如此模样,心中一软,这怯懦的样子,与苗苗初遇罗久临时何其相似。心下叹气,语气稍显得缓和些。说道:“前面酒摊,且先歇息一下,有什么问题再说吧。”

    女子紧跟两步,追上宋让脚步,轻轻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宋让身后。

    茶摊已有一桌人,四人,或是身形瘦小,或是贼眉鼠眼,或是面色苍白,或是光头无眉。四人随意扫过一眼,便招呼摊贩要了壶酒水,又要上二两鸡肉,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吃什么?”

    女子本坐于四人对面,但另一桌人有些吵闹,女子小心看了眼,见那光头无眉的人朝她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吓得女子赶紧换了张凳子,坐得离宋让更近了些,小声说道:“随意弄碗面就是了。”

    宋让点头,又吩咐摊贩煮上两碗阳春面,多加几片菜叶。

    宋让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碗,狠狠喝了口酒,酒入愁肠,甚是爽快。他已渐渐迷上喝酒的滋味。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入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一口接着一口,好不舒爽。怪不得古人说“夜歌一剑胸中气,卯酒三杯马上风”。

    宋让不过是想好好尝尝各处的酒,他说不得有多少银钱,总归到了武当山下,尝一下武当山脚的酒也是极好。那边四人却不让他如愿。

    那身材瘦小的人,脑袋上顶着几缕稀疏毛发,毛发泛黄,看着好不难受。偏偏又是眼睛细小,尖细且长,难看至极。他走到宋让桌边,对着女子说道:“小姑娘跟我们喝上两杯酒吧,陪大爷们乐呵乐呵。”

    说完这话,一同的那三人都是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全是嚣张,淫秽。

    女子身子又向宋让身边挪了挪,几乎要贴上宋让。宋让皱眉,他倒不是在意瘦小男子的话语,只是反感于女子不断贴近自己。

    瘦小男子见女子不答话,笑着又说:“小姑娘不懂世事,跟着哥几个,带你见见世面,带你享尽这天底下最快乐的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掩饰眼中**,话语露骨又难听。

    宋让只是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碗酒,此刻摊贩早已躲在灶台后面,不敢露头。女子抓住宋让袖口,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眼见宋让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仍旧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瘦小男子觉着在女子面前失了脸面,脸上露出狠辣,一下将宋让身前的桌子掀翻。

第21章 遇巫晴雨

    瘦小男子掀翻桌子,嚣张看着宋让二人。

    宋让手中酒碗半举在空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男子竟是如此干脆利落,直接掀桌,心中恼怒。他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却也不是怕事之人。原先在武当山上出手,也是觉着自己同为道门,宁玄武又有些为难,才出手相助。如今,这瘦小男子主动招惹,哪怕不是因为自己,但掀翻桌子,坏了自己酒兴却是无疑。

    宋让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从凳子上的包裹中抽出断剑,轻描淡写挥出一剑,待剑光闪过,宋让已将断剑收回,瘦小男子才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腰间一松,胯下一凉,再看去,外裤已掉在地上。

    女子躲到宋让身后,用手挡住双眼,直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丑死个人。”

    另外三人也不曾料到事情如此发生,提起武器,就围拢而来。瘦小男子慌忙提上裤子,重新系好腰带,气得大声嚷嚷道:“你这小子找死!”

    光头大汉脾气最是暴躁,见瘦小男子吃亏,早已是怒火升腾,提起大斧就向着宋让劈来。

    宋让感受到身后劲风,心中恼怒,这几人好不讲理,先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又要取人性命,端的不是正派人士做法。他抬起断剑,断剑贴住大斧,手腕翻飞,钳制住光头大汉,飞起一脚,踹在光头大汉腰眼。光头大汉腰上吃痛,腾腾倒退三步,才站稳身形。

    另外三人见光头大汉吃亏,纷纷提起武器,向宋让招呼过来。那瘦小男子使的是两柄短刺,那贼眉鼠眼的男子使的是一双匕首,面色苍白的男子则是使的一条软鞭。

    软鞭率先袭来,直取宋让面门。宋让怕是误伤女子,让她退后一些,自己断剑直立,扫向软鞭。软鞭却是将断剑缠绕,教他动弹不得。

    瘦小男子尖声叫道:“今日就让你去见了阎王,到时候别忘了告诉阎王,杀你的是长江四鬼。”说话间,短刺狠狠向着宋让双眼戳去。

    “爷爷大发慈悲告诉你,爷爷乃是长江四鬼的李大江,戳的是杨青志,抽你的是卢冲,砍你的是关不胜。记好了四位爷爷的名字,死了之后好好孝敬你的四位爷爷。哈哈哈哈哈。”笑声与一长一短两把匕首一同靠近。

    宋让眼神凌厉,听这言语,这四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难说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也就不再留手,一个旋转,靠近卢冲,摆脱软鞭,一掌拍向卢冲面部。

    卢冲见掌力袭来,一个跃步,退后三尺,再次挥出一鞭,向宋让身下卷来。软鞭还未至,短刺与匕首已经自左右两边分别攻来,身后一柄大斧又是从头顶上一跃而下,势如霹雳,似是要将宋让直接劈成两半。

    宋让侧身,一剑戳在李大江的匕首上,顺势与双刺拉开身距,不理身后大斧,向着卢冲再出一剑。这一剑却是被卢冲软鞭挡下,虽是断了卢冲的招式,却也没能贴近卢冲,而身周三人再次围拢而来。

    这长江四鬼配合默契,想来是常常四人共同对敌,攻向一人,那人立马转攻为守,而另外三人则全力攻击。说得简单,却是暗含阵法妙用,倒是叫宋让一时不能将他们拿下。

    好在宋让武艺强于四人,尽管身陷围攻,长江四鬼也不能将他如何。只是终究是以一敌四,若是一个不慎,便容易被四人抓住机会,哪怕只是一人瞧见破绽,也能带动另外三人,将这破绽不断放大,直至将他拿下。

    宋让心思急速旋转,考虑应当怎样破除四人围攻。手上仍旧不停,或是抵挡斧劈,或是闪过刺戳,一时间与四人斗了个平分秋色,自己躲不开四人阵势,四人也拿不下自己。

    正在宋让与长江鬼缠斗之际,远处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根长枪自远处急速飞来,直直向着关不胜戳去。

    这一戳速度极快,关不胜不敢大意,收回攻向宋让的大斧,想要躲避已是不及,只能以斧面挡住长枪。

    哪知长枪力道惊人,即便是离了主人之手,飞出老远,还有劲力,直接将体型魁梧的关不胜撞飞一丈来远,厚重的身子砸落在地,砸起一阵烟尘。

    四人阵势瞬间瓦解,三人心知拿不下宋让,一同退回关不胜身边,将他扶起,看向长枪飞来方向。

    那处烟尘弥漫,很快传来马蹄之声,听声音少说也有三四十匹马同时奔来,才有如此声势。宋让同样收回断剑,看向马蹄震天的方向。

    很快,几匹快马跃入眼帘,为首一人身穿月白长袍,身形肥硕,单手提着马缰,第一个冲到酒摊边。宋让定睛一看,那不是当日武当山上的小胖子吗?只是两年不见,身形更加胖了些,高了些。

    长江四鬼或许认识来人,相视一看,四人提起武器,便要溜之大吉。小胖子见他四人想溜,大喝一声:“哪里逃!”脚下用力,从马背上飞跃而来,向着长江四鬼攻去。

    但到底相距有些远,小胖子连忙喊道:“这四人坏事做绝,还不帮忙将他们拦下?”这话分明是对宋让说的。

    宋让也不犹豫,断剑再次发动,向着四人背后点去。

    四人只能回身抵挡,他们眼中发狠,咬牙将力道使到最大,想要一击逼退宋让,继续逃命。宋让见他们招式厚实,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心思,途中变招,一招积水成渊,将剑势笼罩四人,让他们无法第一时间撤出。

    饶是小胖子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暗暗赞叹宋让这一招使得漂亮,口中大喝一声:“好!”一拳砸向顶在最前面的关不胜。

    关不胜大斧被宋让缠住,只能回以一拳,这一拳势大力沉,甚至能将一头牛砸飞出去。“轰”的一声,两拳相撞,关不胜再次被打飞出去。

    李大江三人哪里还敢逗留,撤出宋让剑招,就拼命向后逃去。

    宋让岂能让他们如此简单就逃走,一剑直刺,明明只是一柄断剑,却好似戳出无数个剑影,直直向着三人追击而去。

    三人只能边做抵抗,边做后退,只是宋让剑势异常快速,叫三人好生抵挡,便是如此,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而此时想要再逃,已被几十匹快马围住,那是插翅难逃了。

    四人还想再战,几十匹快马上的人一同抽出腰间长刀,大喝一声,声势惊人。四人这才息了反抗心思,束手就擒。

    小胖子见四人被围,也就不再动手,只是朝关不胜狠狠踢上一脚,直踢得哀嚎连连,说道:“好你们长江四鬼,今日终于落在少爷手上了吧。”

    那长江四鬼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叩头,嘴上叫着“饶命”。

    “就你们四人还好意思喊‘饶命’,你们作恶的时候,他们求你们饶命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放他们一马?”小胖子说着,气得面色涨红。

    “前些日子,被你们奸杀的女子求你们饶命的时候,你们怎的不放过?”

    “再之前,为了一顿酒肉,就将一家五口全杀了的时候,你们怎的不放过?”

    ”好个长江四鬼,在这长江岸边,被你们杀的无辜百姓,怕是不下上百。你们那时候怎的不放过?”

    小胖子越说越气,抢过身边人的长刀,“砰”地一下,将卢冲扫飞在地,脸上顿时印出刀印。好似还不解气,举起长刀就要了结他们。

    身边之人见小胖子动了真火,赶忙拦下,说道:“少帮主,将他们抓住,交给百姓处置,这是帮主的吩咐。”

    “还处置个屁,直接一刀砍了就是,哪那么多麻烦。”小胖子说着还要再砍。

    “少帮主!”那人再次喊道。

    小胖子这才扔了手里长刀,气愤不消,对着四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四人哭爹喊娘,不断求饶。

    这一顿毒打,一直打了近半个时辰,小胖子才停下。喘着粗气,看着四人在地上被打得口吐白沫,忍不住啐了一口,寻了张凳子坐下。

    小胖子这才想起宋让二人,忙又站起,朝宋让抱拳道:“多谢兄台方才出手将他们拦下,不然又要叫他们逃走了,到时候再难抓住。”

    宋让抱拳还礼道:“无妨。”

    “咦,你有些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小胖子面露疑惑,问道。

    宋让笑道:“两年前,武当山上。”

    小胖子回想一下,恍然大悟道:“对了,那会你就与我站在一处。”

    宋让不由感慨:“那日张真人风采如今还是历历在目,却不想物是人非。”

    小胖子点头,也是一脸遗憾,随即又说道:“对了,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小子楚文承。”

    宋让抱拳回道:“在下宋让,宝头谦让。”

    “那这位是……”小胖子见宋让身后女子,心中暗自赞叹,这女子秀外慧中,比之自己所见的女子都要好看上三分,柔弱间带着英气,俏皮中又有着一丝贵气,全然不似寻常人家女子。

    宋让哑口,不知如何回答。

    女子却是款款上前一步,对着楚文承说道:“小女子名作巫晴雨。”

第22章 江河坞堡

    “宋兄,巫小姐。二位郎才女貌,般配至极。”楚文承抱拳。

    宋让急忙解释道:“我与她不是这般关系。”

    “我一个小女子都没有这样急切地解释。”巫晴雨翻着白眼,已没了先前害怕的模样。

    “哦,在下不过是怕楚兄误会,反倒是坏了姑娘名声。”宋让拱手解释。

    “怎么那么不信呢?”巫晴雨道。

    楚文承连忙打哈哈道:“是在下多嘴,险些误了姑娘清誉。该罚,如此的话,不如请二位上寒舍做客,也好见证这长江四鬼的结局。”

    宋让思量,楚文承不是寻常人家,看着几十匹高头大马,几十人又都是孔武有力,而且楚文承本人又是见多识广,说不得能对我有所帮助。

    “好啊,好啊。”巫晴雨率先回答,显得很有兴趣。宋让见巫晴雨已然答应,也就不再说话。

    楚文承让人让出两匹快马,交给宋让二人。巫晴雨轻身一跃,跳上马背。宋让却是有些犯难,朝楚文承问道:“楚兄,这边离你府上有多远路程?”

    楚文承不知他是何意,如实回答道:“约莫三十里路。”

    宋让心中算计,三十里路倒也能承受,于是说道:“在下不会骑马,你们且先行带路,我在后跟上。”

    “哪有如此待客的道理。不如你与我同为一骑,路上也好说说话。”楚文承极要面子,怎会同意宋让提议。

    “无妨无妨,楚兄好意在下心领,正好在下想要试试自身脚力,这不就是极好的机会?”宋让笑道。

    话已至此,楚文承也就不再劝解,说道:“那若是路上宋兄力有不逮,便停下就是,我等会等宋兄的。”

    宋让点头,巫晴雨好奇看向宋让,这人好生奇怪。

    楚文承翻身上马,对着身后众人道:“捆上那四人,分出两队人马看管,万万不能叫他们逃走。其余人与我一同走。驾!”挥起马鞭,策马而去。

    二十人留下,将长江四鬼捆了个严严实实,用一根长绳牵住,稍慢些跟在后面。

    宋让见楚文承带人奔行,内力运转,八步赶蝉使出,很快就跟上快马,调整呼吸后,与几匹快马保持差不多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楚文承往后看了一眼,见宋让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后不远处,面露诧异:“八步赶蝉?他怎会丐帮身法功夫?虽说丐帮中人会这功夫的不在少数,但都至少也是核心成员。宋兄显然不是丐帮中人,怎的也会这门功夫,而且看这模样,造诣不浅。”

    宋让亦步亦趋跟在几人身后,也不快过,也不落下太多,内力运转勉强也能跟上消耗。

    巫晴雨诧异地看向宋让,心中暗暗惊奇,这小子内力倒是奇特,虽说八步赶蝉对内力消耗没有太大,但只出不进,也总会难以为继,他倒是厉害。以快马脚力,连续走上这十里路,速度一点也不曾慢上一点,见他面色如常,想来三十里路也是不成问题。

    半个时辰后,眼前是一处极大的坞堡,方圆约莫百丈不止,坞堡大门上有名为“江河堡”,墙垛以土烧制,墙高一丈,远远看去,里头建筑林立,如城池一般。

    到达门口,楚文承下马,停在堡外。十几匹马先后赶到,宋让也随之而来。巫晴雨见宋让不过稍有些喘气,也是暗自咂舌,这内力有些恐怖。便是寻常马儿急速奔跑三十里路,也会喘息不止。而他却只是站那,边喘气还边是到处看着。

    楚文承在前面领路,一路领着二人往中间走去。坞堡中间是一处宅院,宅院外有护卫守门,看到楚文承过来,两个护卫行礼叫道:“少帮主。”

    楚文承摆手示意,问道:“我爹可在堡内?”

    一个护卫回答道:“帮主正在厅中接待前来的落刀门门主。”楚文承点头,对宋让说道:“走吧,带你见见家父。”

    宋让点头,对楚文承父亲身份有些猜测,跟在楚文承身后往大厅走去。

    还未到达大厅,就见五人从大厅出来,见着楚文承都是抱拳行礼,为首之人说道:“文承,这是又去哪里玩耍了?”

    楚文承看见来人,不敢托大,忙行礼回答道:“见过张门主,我刚去武当山脚,将长江四鬼捉了回来。”

    那人便是落刀门门主张锦松。张锦松眼中露出赞许。开口说道:“抓住了长江四鬼?不错,不错。这长江四鬼一直为非作歹,偏又狡诈多端,今次被你所擒拿,你可算是替百姓做了件大好事,有你父亲之风。”

    楚文承谦虚答道:“不敢当,我离得父亲还远。哦,对了,我还要带我这两位朋友见下我父亲,下次再与张门主讨教。”

    张锦松也不强留,抚过胡须,说道:“去吧,有空来我落刀门玩耍啊。”

    “一定,一定。”楚文承说完行礼告退,宋让与巫晴雨二人也是抱拳,跟着楚文承离开。

    大厅中坐着一人,身形魁梧,若是站起身来,估摸约有九尺,国字脸,一脸正气,胡茬井然,浓眉大眼,身穿黑色劲装,双臂裸露在外,肌肉虬结,一看便是孔武有力之人。

    楚文承走得近了,收起脸色,显得拘谨不少:“父亲。”

    中年男子扫了眼楚文承,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二人,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这小子又去哪里胡作非为去了?”

    楚文承怕父亲多想,连忙解释道:“父亲,儿子去将长江四鬼给活抓了回来,让陆齐他们带回来了,过会儿您就能看到了。”

    中年男子也是面露惊异,说道:“哦?真活抓了长江四鬼?”

    “是的,千真万确。”楚文承一脸不服气,“等陆齐回来了,您不就知道了嘛。我知你定然不信,这回多亏这位朋友,才能顺利将长江四鬼活抓。”他眼光转向宋让,说道:“这是家父,楚辰,江河堡堡主。”

    “见过楚堡主。晚辈宋让,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与令郎一同抓住了长江四鬼。”宋让抱拳行礼。

    “宋让?”楚辰看着宋让,回忆了下,不确定道:“你可是才从武当山上下来?”

    “父亲,您怎的知道?我们就是在武当山脚抓住的长江四鬼。”楚文承急于表现,再次邀功。

    “你闭嘴。”楚辰朝楚文承喝道,“你这点斤两我能不知?容你再支五百两银子去。”楚文承听楚辰如此说话,也不气恼,笑嘻嘻退到一边,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宋少侠,武当山上,先败‘袖里绵针’燕如雪,再平‘人畜无害’蔡无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楚辰走到宋让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湖代有才人出啊。”

    宋让见楚辰赞叹,心中虽有些许得意,却是恭敬回答道:“当不得楚堡主如此谬赞,晚辈只是取巧而已,若真与他们二人死斗,怕是撑不过十个回合。”

    “宋少侠切莫太过谦虚,大庭广众之下,无数江湖人士见证,又哪有什么取巧之说。如此说来,有宋少侠相助,文承能将长江四鬼抓住,倒也能说通了。”

    “父亲,我也不差好吧,就说那关不胜,就被我一拳轰飞好远。”楚文承有些气不过。

    “关不胜在长江四鬼中,武艺最差,只会蛮力,没有脑子,你能胜他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楚辰完全不在意楚文承的意见。

    “楚堡主,若没有楚兄,在下怕是会遭了他们毒手,楚兄出手,将关不胜打飞,破了他们阵势,在下才能缠住他们。”宋让实话说道。

    楚辰赞赏地看着宋让,只觉得怎看都比自家儿子好上不少。二人年岁相若,宋让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行事风格,都要稳胜楚文承,自己便是教导再多,请再多名家指点,却还是不如眼前宋让。

    “那这位……”楚辰这才注意到宋让身后的巫晴雨,柔声问道。

    “小女子巫晴雨,见过楚堡主。”巫晴雨盈盈施礼。

    楚辰微微皱眉,道:“巫晴雨,好名字,人如其名,美不胜收,只是‘巫’这姓氏可不常见。”

    巫晴雨尴尬一笑:“小女子的确姓‘巫’。”

    楚辰也不在这话题计较,对着楚文承说道:“天色不早,你还不去吩咐后厨,叫人准备饭菜,晚间好好招待你两位朋友。”

    楚文承对其父有些害怕,忙应是而去。

    楚辰又示意宋让落座,询问起武当山上发生的具体事情。宋让意识到武当山上的事才是在午间时分,如今不过晚间,楚辰业已知晓大致情况,只是细节不知而已。这情报能力着实厉害。

    巫晴雨一直跟在宋让身后,他坐下,她也坐下,也不说话,只那么静静跟随。

    后厨之人将饭菜端上,楚辰叫住楚文承,与宋让二人一同落座,席间还不忘数落楚文承:“你何时能够更加稳重一些,光长体重,不长稳重,有什么用处?”

    宋让觉得好笑,楚文承狡辩说道:“长体重怎么没用,若没这体重,我也不能一拳就将那关不胜打飞出去。”

    “懒得与你多说。”楚辰转头对宋让说道:“过几日江河堡内有一场大会,宋少侠可有兴趣参与一二?”

第23章 剑与长枪

    宋让不喜热闹,但楚辰诚意相邀,自然不能推脱,点头应允。又给楚辰敬上一杯酒,开口说道:“晚辈有件事情,还想请教堡主。”

    楚辰喝得兴起,直言道:“宋少侠但说无妨。若是某知晓,定然知无不言。”

    宋让问道:“楚堡主,您见多识广,可知有这样一种剑法?”说着,取过一壶酒,在桌上用酒渍描绘出几道剑痕。

    楚辰有些兴趣,站起身,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在脑中搜寻,终究是摇头道:“某行走江湖数十载,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剑痕。”

    宋让哪怕已做好准备,仍旧是忍不住心中一阵叹息。

    楚文承问道:“这几道剑痕有什么说法?”

    “这……”宋让一时语塞。

    “胡闹,怎的什么都问!”楚辰见宋让面露难色,训斥道。

    “倒也不是不能说明,那年我师门被灭满门,仅仅剩下我一人逃过一劫。而杀害我师傅师兄之人,只留下这几道剑痕,其他丝毫线索都无。遂晚辈到处寻人打探这几道剑痕来历,想要找到这人,替我师傅师兄们报仇。”宋让简单说着,与楚辰再次举杯饮尽杯中之酒。

    楚辰喝上一杯酒,叹声道:“这剑痕奇怪得紧,不似中原剑法所为。”

    “楚堡主果真见多识广。不瞒二位,武当宁掌教曾言这剑痕与西域佛门有关。”宋让说道。

    “惭愧,某对域外门派不管是东瀛瓦剌西域等。都是毫无了解,只是觉着不似中原风骨,才有此一说。”楚辰汗颜。

    这一顿酒直喝到夜深人静才作罢。

    宋让醒来之时,已是辰时三刻,宋让只觉得还有些头昏脑胀,很不舒服。但昨夜那酒倒的确喝得尽兴。楚辰豪爽非凡,酒到杯干,一点不拖泥带水,豪侠之气尽显无疑。喝到深处,楚文承也放下对父亲的惧怕,加入酒场,三人都是喝得酣畅淋漓。

    “你醒啦。”

    耳边传来声音,吓了宋让一跳。看着巫晴雨绝美的面庞,道:“你怎么在这?”

    “这话问得我都不知该如何答你。昨夜你与楚辰父子喝得伶仃大醉,他父子二人有贴身侍女服侍,你有什么?若不是我好心将你背回,说不得你要在外面醉上一宿。”巫晴雨嫌弃道。

    宋让心中一暖,虽本能地对巫晴雨有些抵触,但她能将自己背回床上,也算是恩惠一桩。他忽地想到什么,忙看向自己身上,才松口气,好在衣衫还在,并没有做出非礼之事。

    “看什么看,本姑娘能将你怎样?怕我吃了你不成?”巫晴雨见宋让这般模样,以为宋让误以为她对他有僭越之举,气上心头,没好气地说道。

    “巫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怕自己酒后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这才检查一下。”宋让解释道。

    “算你还有些良心。”巫晴雨面色这才转好看些,说道:“昨夜喝醉之后,你不过是独自哭了一阵,也就睡去了,别的什么都没做。”

    宋让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喝醉后竟然会哭,还被巫晴雨看个正着。

    “行啦,既然你醒了,便自己洗漱吧,本姑娘累了,懒得再看着你了。”巫晴雨丢下这句话,转头走了。

    宋让挠头,昨夜酒是喝得畅快,却没想到在巫晴雨面前丢了颜面。

    午间时候,楚文承大马金刀地跑过来,嚷嚷着要与宋让比试一番。宋让不解,问道:“楚兄,昨夜喝酒不是还挺好的,今日怎得才一见面就要与我比斗?”

    楚文承大咧咧坐在一边,说道:“昨夜是挺好的,只是不知我那老头发什么疯魔,今日见我还在酣睡,跑进我房间就是一顿打,若不是我反应得快,真要被他打个半死不可。”

    “楚堡主为何要打你?”

    “还不是因为你。”

    “我?”宋让不解,“我昨夜酒宴散后,一直在房中不曾出去过啊。”

    “宋兄,你是不是早早就起来练剑了?”楚文承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壶茶水。

    “没有很早,练剑的时候都已经巳时,昨夜我也是喝大了,才睡到那般晚起来。”宋让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间,他总与鸡鸣同起,断然不会睡到辰时才起。

    “宋兄,你可害苦我了。”楚文承满脸难受,哭丧着说道:“你还不好意思起来。你起那么早干嘛呢?”

    “我……”宋让话还没说,就被楚文承打断。

    “你起那么早也就算了,偏偏你还练武。你练武也就算了,还偏偏被老头看到。被老头看到也就算了,老头过来找我的时候,偏偏我睡得正香。老头这一看,火冒几十丈,掀了我的被子就要打上来。”

    “那后来呢?”巫晴雨不失时机地凑上来问道。

    “还好我见机得快,听到门被踹开的时候,就已有些醒了,感觉被子被掀开,哪里还有不逃的道理。”

    宋让与巫晴雨都是大笑起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不行,受不了这个气,赶紧出去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我定要打得你哭爹喊娘。”楚文承见他二人笑得开心,更加觉着委屈,拉起宋让就要往屋外走去。

    “与你切磋倒是无妨,可先说好,点到即止,切不可伤了和气。”宋让笑着说道。

    “知道,知道。宋兄让我觉得十分顺眼,不会与你较真,只是切磋而已。”

    两人在演武场上摆开阵势,宋让取一柄长剑,楚文承手提一杆长枪,便那么相对而立。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声钟响,二人同时冲向对方。

    楚文承长枪比之宋让手上长剑更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枪枪头先一步靠近宋让,而楚文承人与宋让长剑还相距一丈有余。

    长剑贴上枪头,宋让侧身闪过,而楚文承已至枪尾,一手抓住长枪,一个转身,另一臂膀狠狠向着宋让拍来,速度之快,叫宋让一时来不及反应,只能以剑柄抵挡。

    宋让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里长剑差点被磕飞出去。宋让矮身扫出一脚,攻向楚文承下路。

    楚文承轻轻一跃,避开宋让攻击,回身一枪,砸向宋让。

    宋让躲闪,跃起一尺,同样回身一剑,点在长枪之上。两相碰撞,发出“砰”的声响。

    宋让动作丝毫不见拖泥带水,再次一剑劈在长枪中心位置。

    楚文承手中长枪翻滚两圈,似是被鞭打地有些疼痛。楚文承大喝一声,双手握住长枪,稳住枪势,挑起一团劲气,向着宋让迎面撞去。

    宋让使出一记一念定渊,剑尖精准无比地戳在劲气中点,将劲气震得四散而去,余势不减,向着楚文承胸口刺去。

    楚文承斜过枪杆,挡住这剑,用力一抖,将枪杆砸向宋让。

    “你这枪法着实厉害,势大力沉,勇猛非常。”宋让不禁赞道。

    “那是,霸王枪法岂是浪得虚名!少说废话,继续。”楚文承有些得意,但还是不断攻向宋让。

    宋让卷起长剑,一招龙盘星渊缠住枪头,将枪头力道卸下,想要带向别处。楚文承哪里能让他如愿,双手抓住枪杆,就是一记背探深渊,枪杆瞬间被压弯,又狠狠弹起,这一下,轻易摆脱宋让的缠绕。

    宋让心中战意涌起,将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些,使出一招渊涌风厉,剑尖以极快的速度刺向楚文承。

    楚文承赶紧收枪抵挡,却是着了宋让的道。二人距离被拉近,长枪劣势已显露无疑。宋让也不收剑,再次刺出,一连五剑,一剑快过一剑。

    楚文承一下子被打得疲于应付,不断做抵挡,难以抽出空档还击。但他又哪里愿意就这样被宋让压制,索性来了一招龙盘斗里,弃了手里长枪,双拳紧握,向着宋让肋下招呼而去。

    这双拳威势极大,宋让自然不能让他击中,翻身躲开,回身再次一剑劈向楚文承。

    楚文承要的就是宋让躲避,一个翻滚,将长枪接住,向前迈开两步,拉开了点距离,一记回马枪戳中宋让剑尖。

    剑尖与枪头碰撞,险些擦出火花,“叮”得一声,刺耳非常。

    宋让不退反进,旋身一周,用左手接住剑柄,仍旧是一招渊涌风厉,戳在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长枪上方。一戳之后,再是一戳,连着戳出四剑之后,突然又转变技法,一招万丈深渊,改戳为劈,这一劈出人意料,快若奔雷。

    不知何时,四周已围拢了一群人,都是楚家的下人丫鬟护院。丫鬟们连连尖叫,大喊着:“少帮主威武!”

    楚文承听见喊声,更是来了劲头,挺起长枪,与宋让继续战在一起。

    楚文承的力道极大,他身形肥硕,但也灵活异常,一手霸王枪法施展起来,威风凛凛,生猛非凡。宋让则是灵动飘逸,剑法变化多端,叫人看着眼花缭乱,若是目力差些的人,都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在不断舞动一般。

    站在窗前的巫晴雨看着比斗的二人,她窈窕清扬,肤若凝脂,将目光锁定在宋让身上,美眸流转,闪着异样的光彩。

第24章 很是相配

    与楚文承这一场,宋让总觉得打得畏首畏尾,憋屈无比,好些招式都不能施展出来。不过倒也不是全无好处,宋让欠缺的便是实战经验,与楚文承做过一场,与人对战之时,何时该出什么招数,何时又该优先格挡防守,宋让的经验又多上几分。

    楚文承面对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有些难以招架。但他却又不愿随意认输,格挡之余,暗暗蓄力,想要使出一记大招。宋让已看出他的想法,也就减缓攻势,以寻常剑招进攻。楚文承手臂上筋肉隆起,长枪好似活了一般,在空中划出无数个圆圈,将宋让逼退,而他自身也是脱离战场,一跃飞向长枪,在空中稳稳将长枪握住,一手持枪尾,一手持枪身,一连划出几道弧线,而后猛然冲向宋让。

    楚文承声势惊人,惹得四周下人丫鬟们一阵欢呼。

    枪尖如臂使指,仿若整个长枪不过是自己手臂一般,指哪打哪,或是削向宋让头颅,或是刺向宋让眉心,或是劈向宋让腰间,招式霸气与迅捷相得益彰,瞬间将宋让逼迫到自己想要他战立的地方。而后楚文承不断前冲,不断前刺,一连刺出二三十下,一枪快过一枪,所有枪点好似同一时间出现在宋让眼前,枪点全部对着宋让袭来,向着从头顶到脚底各处大穴打去。

    “你看少帮主这招真帅,威武不凡,我好生心动啊。”

    “别说是你个妮子,我也是有些心动,从未见过少帮主有这等武艺,怕是天下能与少帮主一较高下的也没几个了吧。”丫鬟们欢快议论着。

    宋让见楚文承来势凶猛,不敢托大,运起全身劲气,使出一招混渊破崖,向着楚文承对轰过去。无数剑光编织成一张大网,看似缓慢,又极为快速地罩在枪芒之上。巨大的震动惊起一片烟尘,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这一下以硬破硬,全是力量与内力的比斗。楚文承只觉得强横无比的劲力袭来,手上长枪几乎脱手而出,身子也跟着倒退五步。

    宋让也不好受,楚文承的霸王枪法确实霸道无比,而且楚文承力量又是极强,饶是自己的这招混渊破崖强悍非常,也被震得倒退三步。

    宋让抱拳道:“楚兄武艺不凡,果然是名门出身,不管是力量还是技巧,都比在下厉害。”

    楚文承“嘿嘿”一笑,回道:“一般般,宋兄也是不差。”

    楚辰却是飞入场中,瞪了眼楚文承,说道:”你已招式尽出,却不知宋少侠还有更加厉害的招式,却还在这边沾沾自喜。“

    楚文承喘着粗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只是稍稍有些喘气的宋让,挠头说道:”你又知道宋兄还有更厉害的招数了?再说了,这一局与宋兄打成平手,还不够你吹上半年?宋兄可是战败过燕如雪的人,相信此时,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望了。“

    楚辰解释道:”方才最后一招对拼,我全看在眼里。你退后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宋少侠却只退后三步,且有余力再次出手。你试想一下,那时候宋少侠已将劲力卸去,你却还在后退,他若是再次提剑刺向于你,你是否有余力反抗?“

    楚文承默然,尽管不愿承认,但楚辰说的却是事实不假。

    ”楚堡主切莫太过抬高在下,在下也是尽了全力,才能与楚兄斗个不相伯仲。“宋让说道。

    楚辰还想说话,被楚文承抢先道:”是吧,我就说嘛。我俩去喝上一杯,动手一番,也是有些渴了。“说着就拉着宋让朝他房间走去,只留下楚辰一人在那吹胡子瞪眼。

    巫晴雨听着楚辰的话,暗自点头。宋让确实还有余力,修为稍微高些的人便能很容易看出。楚文承不过是当局者迷,才没有发现。但是楚辰却说宋让还有更厉害的招式,楚辰贵为一堡之主,不管是自身武艺还是眼光阅历,比之宋让几人都要高上不少。以楚辰的眼光看来与楚文承一战,二人交手近五十招,宋让剑招只出了七式,这七式竟然不是他剑招的所有。如此看来,这剑法厉害非常,比之江湖上出名的峨眉君子剑法,武当太极剑法,玲珑剑法等都不遑多让。

    “楚兄,喝酒先不忙,你先替我安排一处住所。”宋让拉住一直向前走的楚文承说道。

    “住所?你昨夜住哪里了?我老爹不曾安排?”楚文承疑惑问道。

    宋让支支吾吾,满脸的尴尬,缓了会才说道:“昨夜与巫姑娘同住一屋,昨夜喝醉也就罢了,今日若是再与她同住,着实有些不便。”

    楚文承露出笑容,说道:“你那屋子我知道,可不只有一张床铺,里屋外屋都有床铺的。”

    “话虽如此,但总归孤男寡女,对巫姑娘清誉会有影响。”

    “等下我去问上一问,老管家估摸着以为二位是一对,才会如此安排吧。不过确实郎才女貌,很是相配。”楚文承调笑道。

    楚陈所说的江河堡内大会,实际上便是由江河堡发起,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大会,称之为江河大会。其会邀请荆州江边大大小小门派数十,前来切磋一二,再是联络感情。

    前两日就已有不少门派前来,江河堡内显得很是热闹。宋让时常能碰上几个江湖人士在堡内演武场比试一番,他也看得津津有味。巫晴雨显然没什么兴趣,整日间躲在房中也不出来。终究还是住的一间,其他房间都已有人暂住。为这宋让没少给楚文承脸色看。

    巫晴雨知道宋让找楚文承让另外安排房间,气上心头,趁着宋让睡着之际,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通透,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道:“我一个女子都不曾说什么,你倒是积极,怎的,是觉得与我同住一房,坏了你名声?”

    宋让只能辩解道:“我一个大男人,哪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是怕坏了姑娘名声而已。”

    巫晴雨听了这话,面色才缓和了一些。她哪里不知道,只是想要与他闹出些事情来,不然整天都是皱眉板脸,郁闷得不行。

    江河大会在中元节这天正式召开,宋让整理仪容,准备前去欣赏,楚文承却闯进房来,大声说着:“宋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宋让不解,开口问道:“什么地方?”

    “你跟我走便是,去了自然知道。”这时候巫晴雨也探出头来,楚文承满脸堆笑地说道,“巫姑娘一起不?”

    宋让却是打断楚文承,说道:“我还要去看江河大会,可没空闲跟你到处瞎转悠去。”

    楚文承顿时急了,嚷嚷道:“什么叫瞎转悠,宋兄,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再说了,这江河大会有什么好看的,每次都是那些个门主帮主在那互相吹捧,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一直昧着良心说话,也不臊得慌。”

    宋让愣住,问道:“他们不会出手比斗一番吗?”

    “那种比斗有甚看头,每次都是随便叫几个弟子上台,翻几个跟头,要不就是耍两下剑花,忒没意思的。我带你去做更有意思的事。”

    宋让心里大失所望,只好说道:“那好吧,我随你去。楚兄,你可不能怪我。”

    “放心吧,保准比看那些绣花枕头有意思。”楚文承见宋让答应,笑得脸上肉挤在一团。“巫姑娘你呢?”

    “不去,你能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还不如在这休息,昨夜没睡好。”巫晴雨翻着白眼,打着呵欠,显然对楚文承的提议兴致缺缺。

    “昨夜没睡好?”楚文承看向宋让,嘿嘿笑了起来。

    “滚吧。”巫晴雨对楚文承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呸了一声,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宋让跟着楚文承,很快来到一处马场,楚文承指着马厩中的几匹骏马说道:“宋兄,来挑匹马练练手,你之前不是说不会骑马吗,有这机会不如好好练上一番,挑中哪匹马,兄弟送给你,日后你赶路的时候也能方便许多。”

    宋让没料到楚文承如此大方,一匹好马的价值无法估量,中原腹地少马,马匹价格居高不下,寻常江湖人士哪有这财力喂养一匹马。宋让心中感动,但还是对着楚文承抱拳说道:“多谢楚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马匹太过贵重,万万是使不得的。”

    楚文承拍了下宋让肩膀,说道:“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可知道以你如今名气,若是没匹好马傍身,会叫人瞧不起。再者说了,你替我抓住长江四鬼,这份功劳,便是去官府拿赏银,都不止这一匹马钱。”

    宋让被说得有些意动,只是还有些许犹豫。

    楚文承急道:“江湖儿女,怎的婆婆妈妈,若是你不收下这马,日后可别认我这兄弟。”

    宋让见他说得真切,也不再矫情,他对马匹全无了解,只能是凭着心意,随意挑选一匹马。这马毛发棕黑发亮,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强壮而美丽,看得宋让心中无比欢喜,只想好好骑上一番,感受下这匹马的力量。

第25章 客卿长老

    楚文承将缰绳交到宋让手中,仔细教导一番,与他讲解如何骑马,又需要注意些什么。宋让听得仔细,一一记在心上。

    楚文承见宋让都记下后,提议二人先在马场跑上一圈,也做是练手。

    真是“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在“得儿得儿”的马蹄声中,宋让驾驭得越加熟稔起来,速度也是越加快速起来。马儿像是踩着有节奏的鼓点,迈开四肢,不断地向前奔跑,偶尔的嘶鸣好似想要得到宋让的夸奖一般。

    宋让骑着快马,绕着马场跑了十圈才算停了下来。楚文承忍不住竖起拇指,叹道:“实在很难想象宋兄是第一次骑马,竟然骑得如同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一般,将马儿驾驭得如同自己的身躯一般。”

    宋让谦虚道:“楚兄先前就将如何骑马详细说与我听,若是还不会,岂不是辜负了楚兄一片好意。这匹马儿也是厉害,温顺得紧,我很是喜欢。”

    “那就送与你吧。这匹马毛色光亮,看着也是雄壮不凡,与宋兄极为相配。”楚文承很大方地说着。

    说话间,远远有人快步走来,是江河堡内弟子。他慌慌张张跑到楚文承面前,喘着粗气说道:“少堡主,不好了,江河大会出事了。”

    楚文承听到这话,忙拎住来人衣领,怒声问道:“你说什么?江河大会出什么事了!”

    那人不敢怠慢,忙说道:“江河大会正开着,不知怎的,堡主和那些门派的都中了毒,被人掳走了。”

    “什么?”楚文承脸色巨变,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当时情况,只是有几个弟子侥幸逃了回来,让我赶紧通知少堡主。”

    “那我父亲他们人呢?”

    “如今没人知道被抓到哪里去了,少堡主还是先回堡内主持吧。”那人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催促楚文承回堡。

    楚文承点头,看向宋让,眼中有些急切,宋让忙说:“楚兄,我们先回堡内,看能了解到多少再做商议。”

    二人一同跨上马匹,向着江河堡奔去。

    江河堡大厅中已聚集不少堡内弟子,各个都是满脸焦急。楚文承横跨上前,站在首位,对着众人大声喝道:“有没有人能说一下具体情况!”

    众人纷纷看向身边之人,最终一个弟子开口说道:“回少堡主话,当时堡主正与几位门主商议事情,当时弟子在会场外,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见到一大群人蹿入会场,而堡主几人却是瞬间瘫倒在地。弟子害怕的紧,就赶紧逃了回来。”

    楚文承一掌拍向说话的弟子,直将他打飞一丈,气愤说道:“临阵脱逃,如此怕死,还有什么资格做江河堡的弟子!”说着还要上前,却被宋让拦住。

    宋让说道:“楚兄,且先冷静,若不是他带回消息,我们还不知江河大会发生的事情,也算功过相抵。”

    那人连忙跪在地上,对着宋让磕头道谢:“多谢宋少侠。”

    宋让说道:“如今之计,应当先找到掳走堡主的人。江河大会期间,人数足有上百,要想无声无息将这么多人藏起来,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需要想方设法去打听楚堡主等人被抓到哪里去了。”

    楚文承点头,同意宋让说法,叹声道:“只是要打听这些却是极难,想来只有丐帮分舵或许会有些消息。只是江河堡向来与丐帮毫无交集往来,这可如何是好?”

    宋让犹豫了会,才开口说道:“楚兄且先安顿堡内,在下曾与丐帮有些交情,不如试一试去。”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令牌,令牌是木制,中刻一个“丐”字,以金漆描绘,外有数条龙形盘绕。这是当日在洛阳的时候鱼独唱所赠与。

    “这是……”楚文承低头看向令牌,他虽不识得此物,但看着便觉着不简单,不是寻常令牌。

    宋让解释道:“这是鱼帮主所赠,我也不知具体是何种令牌,想来会有些用处。事不宜迟,我先去此处丐帮分舵探听情况。”

    楚文承朝宋让用力抱拳,宋让回礼。二人没再说话,各自心思对方都已知晓。

    宋让在街上寻着记号,一路找到丐帮分舵。当日白纯易有教过宋让,他一直记在心上。

    分舵弟子见有人闯入丐帮分舵,喝到:“什么人!”

    宋让拿出令牌,抱拳说道:“在下来此有事想要请求贵帮相助。”

    两个分舵弟子看到宋让礼数还算周全,才收敛气势,接过令牌一看,二人面色大变,忙跪倒在地:“不知长老到来,还请恕罪。”

    宋让疑惑道:“在下不是贵帮长老,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其中一个分舵弟子解释道:“这是丐帮客卿长老令牌,不会认错。”

    宋让无奈,扶起二人,说道:“你二人可否带我见一下这边分舵舵主,在下有些事情要丐帮相助。”

    二人点头,一人引着宋让往里而去,一人疾走两步,去寻人去。

    宋让等了不过片刻,就有一人跟在分舵弟子身后走进分舵大堂。那人身穿破旧布衣,裸露着坚实的臂膀。那人走近宋让,抱拳说道:“在下荆州分舵舵主薛成仁,不知少侠可否将令牌与我一看。”

    宋让递过令牌,薛成仁接过仔细看了下,点头道:”确实是客卿令牌,不知道少侠名讳……“

    宋让抱拳说道:”在下宋让。“

    ”宋少侠!“薛成仁神色热切,说道:”久前,帮主曾有书信,言到宋少侠,再有此令牌,自是不错。哦对了,听帮中弟子说宋少侠有事要帮,不知是何事。“薛成仁引着宋让坐下,直接开口问道。

    宋让没想到这令牌竟然是丐帮客卿长老令牌,如此一来,自己倒是亏欠丐帮了。但此刻还是要以找到楚辰及一众参与江河大会的门派之人为主,他说道:”约莫一个时辰前,江河大会期间,江河堡楚辰楚堡主与一众门派门主弟子全被人掳走。在下与楚少堡主为莫逆之交,受其相求,前来找贵帮打听楚堡主下落。“

    薛成仁皱眉,脸上带着疑惑:”荆州竟会有这等事情发生?“他转头对守在一边的弟子说道:”传我命令,着所有分舵弟子有消息者立即上报,不得耽误片刻功夫。“分舵弟子领命而去。

    宋让站起,抱拳对薛成仁感激道:”多谢舵主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薛成仁摆手说道:”长老见外。长老的事便是我丐帮的事,说谢那就是不将我们丐帮的人当做兄弟。“

    宋让只能连声直说”不敢,不敢。“

    等了半刻钟时间,有弟子匆匆走进分舵大堂,禀告道:“舵主,弟子有楚辰堡主下落消息。”

    薛成仁忙说:“速速说来!”宋让也是一脸焦急看着来人。

    “禀舵主,江河大会时,众多江湖人士被掳走,来人极多,不似本地之人。现在将他们都关押在荆州大牢中。”

    “荆州大牢?”宋让惊道。

    薛成仁同样一脸严肃,若是与荆州衙门扯上关系,事情则变得复杂起来。

    宋让向着薛成仁抱拳道:“多谢舵主相告,此事在下还需与江河堡少堡主相商,在下先就告辞。”

    薛成仁站起身来,对宋让说道:“长老若是需要分舵相助,定要开口。”

    宋让点头,感激说道:“多谢,告辞。”转身走出丐帮分舵,疾走两步,一跃而出。

    宋让回到江河堡内,楚文承已将堡内弟子安抚,正焦急等待。见到宋让回来,忙迎上前,问道:“宋兄,如何?”

    宋让也不停歇,如实将从丐帮探听到的消息告诉楚文承。楚文承听得消息,皱起眉来,在厅中不断踱步,思量对策。

    巫晴雨款款走入大厅,轻声说道:”丐帮这个消息应当没有问题,只是如此就让人探听出来,与他们瞬息间掳走上百人的手法相悖,怕是里面必然有陷阱。“

    楚文承点头:”话是如此,但是人却是一定要救的。“

    ”直接救人风险太大,你根本不知会有怎样的困局在等着你。不如先由一轻功身法了得之人,趁着黑夜,偷偷潜入进去,探听一下虚实。“巫晴雨建议道。

    巫晴雨的提议确实极好,楚文承为难道:”只是这人哪里去找?“他苦恼摇头,将认识的人全在心中翻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宋让身上。

    ”宋兄。“楚文承还未开口,宋让已打断说道:”今夜我先潜入进荆州大牢,不管如何,且等我消息之后,再做打算。“

    楚文承抓住宋让双手,说不出话来。

    巫晴雨见二人如此模样,又提醒道:”小心一些,多等候一些时间,确定好了再做其他动作,万万不能暴露了自己,别人救不出来,自己反倒是搭了进去。“

    宋让点头,他对这些还算是有些心得,当日埋伏罗府的时候,积攒下不少经验。当下对着巫晴雨说道:”多谢姑娘关心。“

    巫晴雨脸色一红,瞪了眼宋让。

第26章 以身犯险

    夜色降临,宋让换上一身黑色劲装,潜入黑夜之中,向着荆州大牢方向掠去。

    荆州大牢在城北郊,地处偏僻,少有人烟。好在树林不少,也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宋让一路潜行,远远看到矗立在大片空地之间的大牢,放慢脚步,呼吸收缓,更加谨慎起来。

    越是靠近,宋让越是心惊,还未到大牢门口,宋让已感受到数十道强悍气息,若不是宋让机敏,差点就被发现。蹲在大牢外一处角落,宋让考虑着是否还要再进入,他能感觉到此处极其压抑,莫大的压力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心下一横,无论如何,总要确定楚辰一行人是否在此处才行。

    宋让屏住呼吸,调整自身状态,将气息降到最低,心跳都好似慢了不少。他收拢心神,轻轻攀上墙垛,正欲跳下,一股气息传来。宋让连忙翻身返回。内里墙角竟然埋伏着一支十人小队。宋让惊得不轻,这一寻常角落,竟然有十人在此埋伏!他掠过几处,都是如此。粗略看来,就四面墙角埋伏已经有上百人之多。

    宋让心中暗暗感慨,对方势力极大,动辄数百人埋伏,只为将参与江河大会的周边门派一网打尽,真是煞费苦心。

    宋让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处破绽,才翻身进去。他慢慢摸进牢房,大门口防御松懈,只有两人杵着长枪打瞌睡,欲盖弥彰而已,叫人以为守卫松懈。宋让寻到牢房出气口,气口很小,不过一尺见方,他翻身双脚钩住屋檐,倒立在墙边,正好从气口看到牢内。

    一股厚重的难闻气味传来,宋让差点被呛到。牢房的门全都开着,也没有人把守,只有四个人围在桌前大声吆喝着喝酒。

    宋让将目光锁定在牢房内,搜寻了片刻,便看到楚辰,还有那落刀门门主张锦松,粗略看来,百十来号人都被关在大牢内。他们全部被带上手铐脚镣,精神萎靡不振。但是很快,宋让发现不同寻常之处。在牢房门口处,有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房间以石块砌成,若不是从里露出的烛火光亮,宋让也不能注意到那里。里面人头攒动,也分辨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埋伏着。

    宋让心中震撼,粗略算下来,此处大牢里外加上埋伏的人五百都不止,这可如何是好?宋让只能暂且先退回出去,返回江河堡。

    宋让将情况如实说来,又觉得怕说不清楚,拿出纸张,将具体埋伏之人的分布描绘出来。

    楚文承眉头紧锁,二人说不出话来。如今情况摆明是想要请君入瓮,可是若是不救,楚辰等人又能撑过几时,一切都未可知。

    正在二人唉声叹气之时,有弟子禀报说,丐帮薛成仁到。楚文承忙迎出大厅,同在荆州,他自然认得薛成仁。见薛成仁进来,忙执手做礼道:“不知薛舵主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薛成仁摆摆手,说道:“你是楚辰的小子吧,不错,长得很壮实。眼下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却见薛成仁转头对一边的宋让说道:“宋少侠,此间事情我已飞鸽传书鱼帮主,帮主回信说,但凡长老有所托,分舵必定倾尽全力支持。”

    楚文承惊讶地张大嘴巴,他实在没有料到宋让在丐帮竟然有如此地位。看薛成仁对宋让态度也能看出一二,不说多少恭敬,但也至少是以平辈而论。可薛成仁江湖成名二十载,宋让才多大年纪,能得到丐帮帮主如此器重。

    宋让自己也是不知,本以为只是丐帮寻常令牌,没想到竟是客卿,听薛成仁话语中意思,荆州分舵弟子随意都能指示。他哪里知道鱼独唱心中猜测,若非如此,仅仅是见过几面,鱼独唱又怎能如此器重一位年轻人。

    宋让开口说道:“不敢当。正好,薛舵主江湖阅历丰厚,眼下我已将大牢内情况探明,只是我二人计短,实在想不出应对之法,萧舵主看看能否给指条明路。”

    当下将大牢内外埋伏之事详细说与薛成仁听,薛成仁初听也是惊诧,如此严密阳谋,可不是寻常势力可以做到,事情背后必然有厉害关系。他想了会,一拍脑门,说道:“若是以此为据点,掘地三尺,挖出一道密道,将一人送入大牢,以迅雷之势将看守的四人击倒,守住大门,其他人由密道撤退。”

    楚文承问道:“如此却是可以,但这守门之人,怕是要有滔天武艺才能成事吧。”

    “非也,非也,先以撬棒将此处石门堵住,叫里面之人无法第一时间出手,守门之人只需要面对从外部进入之人。而大牢门不过容两人同时通过,挡下最前二人便可。”薛成仁顿了顿,接着说道,“楚少侠说的也是不错,守门之人必定要武艺高强才行,若是挡不住门外之人,一切不过徒劳。”

    “若要掘出密道,最快要多久?”宋让问道。

    薛成仁思量片刻:“以丐帮人手,最多一日便可掘出可容两人通过的地道。而且此次救人,万万不能有江河堡内寻常弟子参与,切勿走漏风声。存亡之际,难保对方将眼线全部集中在堡内弟子身上。”

    二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那撤退之事又该如何安排?”楚文承问道。

    “两人同去即可,一人守住大门,一人带领楚堡主等人撤离。只是最好是能将密道入口毁去,这样对方才不能第一时间追查出逃走方向。”

    三人同时沉默,此计可行,只是行事起来却会很难,最难之处便是这守门之人的选择。

    “若是二位不弃,我可做这守门之人。”薛成仁最终开口说道。

    “薛舵主做这守门之人自是可保万无一失,只是丐帮弟子已帮忙挖掘地道,还需丐帮弟子将救回之人转移。此间又是江河大会引的祸事,怎可让薛舵主以身犯险。若是救回我父亲,少不得将小子吊起来狠狠抽打几鞭子。”楚文承谢过薛成仁好意,“就由我来守这大门吧。”

    “不妥,恕我直言,楚兄你身法并不高明,守门之后你如何逃脱?”宋让说道:“眼下这守门之人最合适的乃是我,薛舵主老成持重,与后方总揽全局,楚兄随我一同潜入地道,将楚辰堡主等人安排进入,我将这大门守住,待所有人撤离,我自有办法脱身。”

    “宋兄,你的武艺我自然是敬佩,只是已经让你冒险一次,我又怎好意思再让你面对更加险峻的局面,此事万万不可。”楚文承拒绝地很干脆。

    薛成仁没有说话,看着宋让会如何抉择。

    宋让重新看向楚文承,郑重说道:“楚兄,此刻唯有我是最合适不过!”

    楚文承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只能轻声说道:“宋兄,一定要平安归来。若是失了你,便是救回父亲他们又能如何,我会内疚一生。”

    宋让点头:“楚兄,信我!”

    如此三人秉烛再次开始商议具体事宜,不觉间已到第二日。薛成仁已告辞离去,他还需提早安排丐帮弟子挖掘地道。

    宋让回到房间,他需要养精蓄锐。巫晴雨见他模样,心中已是明白救人之事应当是在夜里。她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看着宋让睡着的样子。

    这张脸极为普通,无非有些眉清目秀,并无其他出彩的地方,但却有种独特的魅力,叫巫晴雨忍不住想要去了解更多。她见过很多男人,若不是贪图她的美貌,或是馋她的玲珑身姿,就是平平无奇到自卑。

    宋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除开第一次时有些许惊艳外,再无了其他念头,巫晴雨自信不会错漏任何一个眼神。他的眼里总是深沉似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烦恼一般。他的城府不深,总是会被自己说得红了脸皮。他与楚文承只能算是认识不久,却能为他以身犯险。

    巫晴雨总觉得宋让头脑很简单,有时候又觉得怎么都看不懂。

    宋让自然不知道巫晴雨一直看着自己,他早已经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让身子完全放松,体内内力运转变缓,呼吸变得绵长,沉沉睡去。

    天色渐暗,薛成仁带着几人向着地道入口处而去。地道入口在城北一处无人居住的房屋中,离大牢约莫五里左右。地道已挖掘完成,入口约三尺宽,六尺高,足以容纳两人同行。

    宋让与楚文承准备进入,薛成仁叮嘱道:“此番救人,必要保自身周全。”

    二人点头。

    宋让接过火把,一个纵身,跳进地道,向前两步,随后楚文承也是如此,二人稍稍躬身,向着深不见底的密道走去。

    二人一路无话,走到一处,前方地道变得宽阔,宋让朝楚文承示意,二人放轻脚步,慢慢爬上洞口。洞口上还余下一层薄土,以木板固定。

    二人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楚文承轻轻用手中铁棍顶起空隙,看向地面。确认好方向,且一切还如宋让昨夜所探一样,二人同时用力,将木板顶飞,跃出地道。

    楚文承提着铁棍,一下子将铁棍插入石门拉手。

    宋让抽出断剑,剑刃向着喝酒的狱卒喉间抹去。

第27章 重伤而退

    宋让与楚文承二人跃出地道的动静,第一时间惊醒大牢中的人。但还在他们不曾来的及反应之前,楚文承已将石门栓住。他看向宋让,眼中露出敬意,向着楚辰掠去。

    那四人不过寻常狱卒,宋让一招之间就将四人杀死。但动静已传出,只听大牢之外传出一阵尖细哨音,夹杂着喊叫“有人劫狱”的声音。宋让踢飞桌子,向着大门外二人砸去。

    楚文承赶紧将楚辰扶起,也不废话,带他来到地道口处。楚辰内力尽失,但脑子清醒,见这情况心中已是明白,率先跃入地道。随后张锦松等人同样如此,一个接着一个跃入地道。

    大门外很快聚拢人马,但如薛成仁所推测的一样,大门只能由两人通过。宋让断剑舞得翻飞,将大门之外的人全部挡在大门外面。

    地道入口处,巫晴雨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她隐隐听到声音。薛成仁一跃而下,片刻时间就将一人扶上地道,不是楚辰又是何人?

    几个丐帮弟子陆续将楚辰身后几人扶出。巫晴雨心中不安,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也不管薛成仁阻拦,一跃而起,向着荆州大牢方向奔去。

    宋让对面长枪猛戳,不断攻向宋让。宋让左支右挡,将大牢大门守了个密不透风。而大门外数百人只能站在远处吆喝,实在不能进来。

    楚文承将最后一人送入地道,回头看向宋让,大喊道:“宋兄!”

    宋让也不回头,知道他已将人救出,喝道:“速速离去!”

    楚文承看着宋让背影,狠狠咬牙,不再犹豫,跃下地道,到了地道下方,运起全身力气,一掌轰在两边泥土。他一边撤退,一边将地道毁坏。直毁了数十丈才算停下。而后快速向着地道入口处走去。

    石门处的撞击声一下高过一下,猛然间,坚实的门栓被震飞出去,石门被震得横倒在地。陆续从石门内跃出近百人,手上各自拿着武器,见牢房内仅剩下宋让一人,俱都挥舞着武器向着宋让杀来、

    宋让听到动静,心知不能再守住大门,双臂灌注力量,猛地一记“天渊之隔”,扫开身前两人,一个翻身,向着大牢外飞去。

    大牢外之人见宋让想逃,纷纷跃上半空,将宋让拦截下来。宋让断剑挡住一记刀斩,身后又是一记枪戳,下方还有数不清的敌人在摩拳擦掌。

    宋让无奈,只能再次运起身法,向一处空旷之地落下,身周已被团团围住。各式各样的兵器招式,向着宋让身上招呼。

    宋让不断格挡,挑飞一支暗箭,侧身躲过一招横扫千军,迎面又是一记强横劲风袭来,是铁砂掌,正上方又是一剑直刺,向着宋让眉心刺来,身后再来一刀斜着劈砍。饶是宋让有三头六臂,又怎能抵挡住如此之多的攻击。

    宋让不断退后,便是鲤鱼打滚的招式都使了出来,都架不住越来越多的兵器朝着自己身上招呼。

    他已不记得自己身上有多少处伤口,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流了多少血,他离大牢越来越远,但身后的敌人却一直紧追不舍,不愿放过这唯一的功劳。他们丢了那么多人质,回去之后必然会受到重罚,眼前一直在负隅顽抗的小子是他们必须抓到手的。

    宋让的双眼几乎被汗水遮挡,不断挥剑躲闪让他快要筋疲力尽,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

    他还在坚持。若是不坚持,他唯有死路一条。

    人若是不坚持,唯有混吃等死而已。

    宋让一剑砍伤追击靠前的敌人,“叮当”一声,一柄长刀自上而下狠狠斩下,与断剑擦出刺耳的声音。宋让手腕脱力,已拿不住断剑,而断剑也已完成自己的所有,应声断成数块。

    宋让睁大眼睛,看着一直陪伴自己的“璇玑剑”,再无法修复。

    忽地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一道白色身影急速出现在自己身旁,宋让想也没想就要挥出一掌,却听那人娇喝一声:“是我!”

    宋让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巫晴雨。

    巫晴雨双掌前推,袖里乾坤,两点黑色暗器砸在地面,带起大片白色烟尘。巫晴雨不给宋让反抗机会,右手将宋让揽过,飘向远方。

    巫晴雨抱着宋让一路不敢停歇,也是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半炷香功夫,她才回到了江河堡。

    薛成仁与楚辰等人都在江河堡内焦急等着,楚辰几番都想要带着所有堡内弟子杀上荆州大牢,都被薛成仁阻止。

    “楚堡主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比你更加担心长老安危。只是敌在暗,我们在明,若是贸然出动,恐怕会被伏击,反而是坏了长老一番好心。”

    “那又怎样,我江河堡的弟子都不惧怕死,但我怕对不起宋少侠!”楚辰目眦欲裂,他心里充满悔恨。宋让为救他们,只身闯入,说那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

    “长老侠肝义胆,武艺超群,但愿他能安然撤离吧。”薛成仁说着,不知是安慰楚辰,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一道身影迅捷无比地掠向楚辰几人所在。楚文承一看那是巫晴雨,她手上还横抱着一人,急忙走上前。

    巫晴雨怀中果真是宋让。

    此时的宋让早已昏迷不醒,身上血肉模糊,便是脸上都满是血痕。楚文承大声喊道:“宋兄!”他想要从巫晴雨手上接过宋让,却被巫晴雨挡住。

    巫晴雨大喝一声:“大夫呢?”

    楚文承慌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急忙奔向厅外,轻功都施展出来,要将大夫抓来。

    薛成仁赶忙搬过一张桌子,巫晴雨才小心将宋让放上。

    “长老他……”薛成仁看着宋让,小心问道。

    “受伤极重。”巫晴雨闷声回答。

    “都怪我!若不是我江河堡非要办这狗屁的江河大会,被人下了毒手,就不会连累宋少侠冒这风险。”楚辰叹气自责道。

    楚文承很快带着大夫过来,大夫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被楚文承一路单手拎来。老大夫看到宋让模样,也是大吃一惊。探手压住脉搏,虚弱无比。

    “赶紧治啊,治不好我让你陪葬!”楚文承见老大夫磨磨蹭蹭,大声吼道。

    “少堡主稍安勿躁,让这位大夫好好诊治。”薛成仁说道。

    “这位少侠脉搏虚弱,失血过多,但体内气机还算稳定。老夫要先将他伤口洗净,再辅以药石,应当无碍。”老大夫赶紧回答,生怕回得慢了些,少堡主真要将自己拉去陪葬。

    楚辰听闻此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见楚文承还兀自拎着老大夫领口,一脚踹在楚文承屁股上,骂道:“你小子怎的有脸在这边咆哮,宋少侠是客,你怎能让他冒这风险。”

    楚文承被踢了一脚,赶紧松手,解释道:“宋兄是我大哥,你有什么意见。”话虽如此,口气却是小了许多。

    “堡主,先将这位少侠送回房中,准备些温水。”老大夫打断父子二人。

    “好好好。”楚辰赶紧答应,“还不将宋少侠送回房间!”后一句是对楚文承说的。

    楚文承连忙应是,轻手轻脚将宋让拦腰抱起,送到宋让房间床上。

    老大夫写了两张药方,交给楚辰,说道:“这一张为外敷,这一张内服,堡主命人取这些药来。”

    楚辰叫过一个弟子,吩咐道:“快些将这些药都抓来。”

    “堡主,还有一事。”老大夫说道,“这位少侠身上伤口需得立马擦拭干净。”

    楚文承忙接口说道:“我来,我来,我替我大哥处理。”

    巫晴雨看着楚文承宽大的体魄,粗糙的手掌,打断道:“还是我来吧,你粗手笨脚,若是将他弄得更伤,堡主定难饶你了。”

    楚文承挠头苦笑。

    几人便站在一边,看着巫晴雨将宋让身上布条裹身的衣衫褪去。巫晴雨看到宋让胸前无数道伤口,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伤口,竟还能顽强活着。

    “宋兄到底应对了多少敌人?怎的各种各样的伤口都有?”楚文承自言自语道。

    “我去之时,他身前约莫有百十人,地上躺着百十人,再往里就不知了。”巫晴雨答道。

    “宋兄到底是我大哥,就是厉害。”楚文承叹道。

    巫晴雨将手抚上宋让胸口,听闻身后呼吸之声,面色一红,说道:“也不知你们杵在这边做甚,要不你们来给他擦拭伤口?”

    楚辰与薛成仁打了个哈哈,拽着想要帮忙的楚文承就出了房间。薛成仁还顺手将房门带上。

    巫晴雨将毛巾沾湿,轻轻在宋让身上小心擦拭。无数道伤口,外翻的皮肉,叫人看得触目惊心。巫晴雨的动作极尽轻柔,如同对待自己的丈夫一般,生怕碰坏了丝毫。

    “也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刀剑武器,还坚持到我过来救你。怕是此后你就要一飞冲天了。”巫晴雨一边擦拭宋让身上伤口,一边轻声说着话。

    上身擦拭完后,巫晴雨却是红着脸愣在原地,这下身该当如何?

第28章 大难不死

    巫晴雨面色潮红,她有些后悔贸然揽下这个差事,如今弄得自己进退不得。心里想来想去,却又没有头绪,终究只能咬牙,颤抖着手去解宋让裤子。

    黑色紧身劲装虽说好解,却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好看的额间渗出汗水。她的动作很轻,但像是花费了巫晴雨全身力气,才将宋让裤子褪去。

    她羞红了脸,向着昏迷不醒的宋让啐了一口。但还是轻柔地将几处伤口全部擦拭了一番。

    水已换了几盆,但还是红得发亮。

    巫晴雨盯着毛发出,不知该如何下手。“随你去吧,这边若是有伤口,那便是你命该如此。”说着将手上干净锦帕扔在宋让胯间,娇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

    等到巫晴雨好不容易帮宋让重新换上一条裤子,已是三更时分。她擦了擦自己的汗水,责怪道:“真是自讨苦吃,安稳舒适的日子不过,非要外出寻些有趣的事。这寻到的是什么事啊!”

    巫晴雨琼鼻翘起,柳眉皱起,她也有些累了,带着宋让一路不停逃回江河堡,也叫她损耗了极多内力。不知不觉间,她倚着宋让,竟是沉沉睡去。

    宋让渐渐转醒,他看到巫晴雨枕在自己身边,累了一夜。黑色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床沿,她的睫毛细长,紧闭的双眼,恰似一弯柳叶,妩媚的红唇微微张着,吐出四溢的香气。

    他的心中某些角落似是有些触动,但终究还是缓缓闭上眼睛。

    天色才亮,楚文承便带着老大夫过来。老大夫将草药涂抹在宋让伤口处,又号了次脉搏,对着楚文承说道:“少堡主,这位少侠没什么问题了,也快要醒来了。”

    宋让再次醒来的时候,楚文承正在他的床边不断来回踱步。他正是被厚重的脚步声所吵醒。

    楚文承看到宋让醒来,激动地大吼一声:“宋兄!你醒啦。”他轻轻扶起宋让,让他坐在床上。

    宋让仍旧觉着有些虚弱,只是稍稍点了下头。他抬眼看了看四周,不曾见到巫晴雨。

    楚文承探头朝外大喊了声:“去通知堡主,说宋少侠醒了。”又很快地跑到宋让床前,半跪着问道:“宋兄,感觉如何?”

    宋让虚弱回道:“死不了。待我伤愈,再与你战上三百回合。”

    楚文承笑了,笑得像个孩子。笑着笑着,他却哭了,他向着宋让郑重抱拳,哽咽着说道:“宋兄……”

    宋让打断他的话,说道:“哭啼什么,我这不没事嘛。”

    楚文承偷偷擦去眼角泪水,不住点头:“嗯,没事就好。你快些好起来,再与我斗上一场。还有你那匹马还等着你去喂呢。”

    宋让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嘴角抽了抽,算作回应。

    楚辰听闻宋让醒来的消息,急忙赶了过来。“宋少侠,这次之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啊。”

    宋让摇头:“不用,不用。我与令公子兄弟相称,当不得感谢。”

    楚文承顿时来了劲头,对着楚辰说道:“听到没,我就说着宋兄是看我面子才救的你吧。”

    楚辰狠狠瞪了楚文承一眼,吓得楚文承缩了缩脖子。二人寒暄片刻,楚辰才离开,还不忘嘱托楚文承好好照料宋让。

    三天之后,宋让才勉强可以活动。期间,参与江河大会的那些门派帮众,纷纷过来表示感谢,带上许多礼物,不说贵重,但也是一片心意。

    “幕后的势力可查清楚了。”宋让问向楚文承。宋让终于可以下床,忍不住想要出来转转,晒晒太阳。

    “稍微有些线索,但都被切断了。”说起这个,楚文承眉头也是皱起。

    “如此大规模的人手调动,竟然被掐断所有线索。这势力可当真厉害。”宋让感概。

    “确实,你可知被你击杀的数百人的尸体,一夜之间全部不见,就是荆州大牢,也在第二日又变回往日景象。若不是此间事情,我们都是亲身经历,我都怀疑那不过是一场梦。来的蹊跷,去的无踪。”

    “堡主的意思呢?”

    “暗中接着查。他与丐帮已经达成合作,薛舵主已经吩咐手下弟子到处打探消息了。”楚文承咬牙道,“这事怕是不能善了,总感觉这天有些要变的样子。”

    二人不再说话,宋让闭眼,享受着难得的清闲。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只是终究失学过多,哪怕都是小伤,想要痊愈,还要上半月时间。

    “宋兄,宋兄,有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楚文承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在炫耀一般。

    “哦?”宋让看着楚文承,有些好笑得问道,“什么事叫楚兄如此高兴?”

    “刚刚传来的消息,丐帮在洛阳要开大会,商讨对付六合教,”楚文承手舞足蹈,好似自己已经亲身参与了一般。

    “六合教?”宋让暗暗点头,六合教前番设计丐帮,致使丐帮损了好几位长老,鱼独唱必然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鱼独唱已经将丐帮整合完成,如今更是着手反击六合教。

    “宋长老。”宋让与楚文承谈论之际,薛成仁迈步过来。

    薛成仁与楚文承打过招呼,说道:“丐帮事大,不日我就要赶回洛阳,特来与长老道别。”他顿了顿,看着已经可以自由行走的宋让,赞扬道:“长老年纪虽轻,功夫便如此了得,侠义之心更是叫我钦佩。”

    “舵主说笑了。你先前说要去往洛阳?”

    “鱼帮主已号召江湖各派,曾被六合教打压或是谋害过的武林同道,都聚集洛阳,共同讨伐六合教。我薛某也得赶回总舵,参与此事。”薛成仁说道。

    “薛舵主且先等待片刻,我与巫姑娘道别,与你同上洛阳。”宋让抱拳抱歉地说道。

    宋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巫晴雨房门前,他犹豫着该怎么开口。门却从里面打开,巫晴雨穿着一袭品绿翻底烟罗衫,配上浅绿百褶长裙,俏生生立在门口,看着宋让。

    “额,巫姑娘。”宋让有些尴尬,说话有些支吾,“是这样的,丐帮在洛阳总舵发起大会,商议讨伐六合教之事。”

    “与我何关系?”巫晴雨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让愣住。想来也是,自己要去参与,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二人不过萍水相逢,相处了一段时间而已。

    “如此,我是来与你道别。丐帮于我有大恩,不得不去。“宋让想了下,轻声说道,声音听不出其他。

    “什么时候走?”

    “此刻收拾一下行囊就走。”

    巫晴雨点头,好看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宋让,好一会才说:“你的伤还不曾痊愈,药石还不能停,你又不会煎药,算了,我与你一同去吧。”

    宋让看着转身回自己房间的巫晴雨,笑了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宋让向楚辰与楚文承告别,纵使楚文承百般不舍,但宋让还是坚持要离去。

    “丐帮于我有大恩,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宋让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楚文承也没有问。楚文承知道宋让说的都是实话。

    楚文承没办法,只好将宋让选中的马牵来,又挑选了一匹白色骏马,送于巫晴雨。又拿上很多银票盘缠。

    原本宋让坚持不愿收下,自己与巫晴雨在江河堡内住了许久,一应吃喝都是江河堡出钱。但转念想到,与薛成仁一路同行,免不得要花费些银钱。

    宋让又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薛成仁前去洛阳,只带了几人跟随。宋让二人与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誓师大会前赶到了洛阳。

    洛阳虽经历大火,但终究底蕴还在,比之京都不如,但还如往昔一般繁华。巫晴雨看着热闹的洛阳城,开心地像个孩子。她一直在街上晃悠,从街南逛到街北,一点都不显疲态。

    宋让不由想起苗苗,苗苗每次去金城赶集,也是如此模样。宋让眼前的身影,与脑中的那个身影,慢慢有些重叠。他赶紧摇头,驱散这不该出现的错觉。

    鱼独唱得知宋让前来助拳的消息,十分开心,亲自带人来请宋让住到丐帮总舵。

    “鱼帮主,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次与我同来的还有一位朋友,我也不好将她丢下,且住在这客栈中也是不错,饭菜也合口味。”宋让向这鱼独唱执手做礼。

    鱼独唱扶起宋让,哈哈笑道:“无妨,无妨。薛成仁都已跟我说了,伤势好些了没?”

    “已无大碍,劳烦帮主挂心了。再杀他几个六合教的贼子,不在话下!”宋让豪气干云地说道。

    “哈哈,好!”鱼独唱重重拍了拍宋让肩头,“明日正是讨伐六合教的誓师大会,辰时前,你可一定要来。”

    宋让点头:“明日定然准时过来。”

    “那行,我还要招待其他武林同道,告辞了。”鱼独唱这才满意的离开客栈。

    巫晴雨倚靠在房间门框上,看着鱼独唱离开,对着宋让问道:“你与六合教有非战不可的大仇?”

    “此事说来话长,但六合教本就常年为祸江湖,使得江湖上怨声载道,我辈自诩侠义,又怎能袖手旁观?”

    巫晴雨冷哼一声,回了房间。

第29章 攻向骊山

    誓师大会上的鱼独唱很忙,要不断与才来的门主掌门等寒暄,便着薛成仁带着宋让。

    “宋长老,这是金虹府府主向华池,一双金虹双环使得威风八面,不过两年前被六合教偷袭,失了一臂,好在功力还在,江湖人称‘白虹经天’。”

    “这边这位是摧心门门主游康正,游门主的摧心掌已经是练得炉火纯青,早年前他师妹被六合教之人杀害。”

    “这是水云派掌门段箫笛,段掌门在乐理方面可是江湖有名的大家。”

    “梅花门门主,唤作寇怀,据传是前将军寇谆一脉,早年间也曾受过六合教迫害。”

    “这位是公孙紫,自称剑法宗师公孙大家子孙,可江湖传闻,公孙大家并未有子孙传下。不过他也算是急公好义,侠义无双,人送外号‘高义紫云’。”

    薛成仁一边与人行礼,一边轻声向着宋让介绍这些江湖人士。宋让也是不断做礼。他们看宋让年轻,但由着薛成仁领着,也是不敢小觑,纷纷拱手回礼。

    宋让粗略看下,共有门派一十八,大多都是豫州冀州的门派,或多或少都与六合教有些仇怨,当然也不乏寻常江湖豪杰,只是为心中义气而来参与誓师大会。

    宽阔的空地上摆放了很多座椅,做方正排列,为首自然是丐帮。丐帮共有十二张座椅,分别是帮主鱼独唱,与丐帮传功执法长老,掌棒掌钵龙头,七位长老座椅。十八个门派各有两张座椅,分列两边。与丐帮对面,则是留给江湖散人,共有座椅二十余张。

    日头已近辰时,薛成仁领着宋让向着丐帮所在走去。吴归云见到宋让,大笑出声,迎上宋让,开口说道:“宋少侠,别来无恙。”随即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现在是宋长老。”

    宋让被吴归云揽住,有些局促:“见过吴长老。吴长老还是如此健硕。”

    “哈哈,我这几年将武艺练得勤快了些,就等着今日呢!让我瞧瞧,你怎的还是这般瘦弱?”吴归云上下打量着宋让。

    “老吴头,宋长老再是瘦弱,也比你厉害。”一旁的包世成搭腔道。

    “嘿,我还不信了,就他这小体格,能吃我一刀?”吴归云很不服气包世成的揶揄。

    “见过包长老。”宋让抱拳行礼。

    “你与我等同辈相称,不用如此见外。别搭理老吴头个憨货,我带你见见其他几人。”包世成拉过宋让,对他说道:“这是掌棒龙头付劫生,这位是掌钵龙头都大贵。”

    宋让上前行礼:“小子宋让,见过二位龙头。”二人瞥眼看到宋让,皆是冷哼一声,又继续闭目养身。

    宋让有些尴尬,包世成轻声说道:“不用搭理他二人,他俩本就性格孤僻,又与白长老关系极好。反正,以后你自然知晓。”他拉着宋让继续介绍道:“俞长老你认识的,如今他掌执法,钱长老掌传功。”

    “俞长老,钱长老。”宋让行礼。

    二人与宋让还算相熟,也是回礼寒暄。

    “薛成仁与你一路同来,便不说了,他如今亦是长老。还有这边几位,分别是原汝南舵主蔡卓,信阳舵主司玉泉,平凉舵主左丘尘。我六人便是总舵六大长老。”他又转头对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客卿长老宋让,想必诸位都已听过他的名字。”

    “见过蔡长老,司长老,左丘长老。”宋让率先做礼。

    三人回礼,他们又怎会不知宋让其人。且不说鱼独唱早已将他客卿长老的身份告知众人,便是宋让在武当山上连斗燕如雪,蔡无仁,这事也能叫几人对宋让刮目相看,不会因他太过年轻而起轻视之心。

    “坐吧,快到辰时了。”包世成择了一个空座椅坐下。宋让看了看另外一个座椅,说道:“这怕是不妥吧,我这身份……”

    包世成打断道:“本就是给你的位子,你不坐,又能给谁坐呢?”

    “可是……”

    “别可是了,快坐下,帮主来了。”果真见鱼独唱回到丐帮处所,他见到宋让,朝他善意一笑。

    宋让这才兀自坐下。

    日头渐起,辰时已到。鱼独唱站立在场中央,声如洪钟地说道:“今日各位江湖同道相聚于此,鱼某感激不尽。”他先是朝着三面抱拳。

    待所有江湖中人都同样抱拳后,他才接着说道:“六合教近些年不断为祸武林,乱杀无辜,作恶多端,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江湖中人无不对其深恶痛绝。今日我丐帮召开这誓师大会,便是要联合各位江湖同道,共同讨伐!”

    江湖中人听得俱是热血沸腾,纷纷站起身来,高呼“讨伐”。

    而后整个誓师大会便在群情激愤中进行着,细数六合教对武林的迫害,商议进攻六合教的路线,各门各派出动的人手。这些宋让听得兴致缺缺,有些迷迷糊糊想要睡觉。但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坐着的,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打盹。

    第二日,风和日丽。由丐帮牵头,集合一十八门派,及百十来号江湖散人,一同踏上讨伐六合教的路途。虽说势力驳杂,散人又多桀骜不驯之辈,索性有丐帮坐镇,倒也不至于出现相互之间斗殴的事件。哪怕再多面和心不和的事情,都约定在讨六合教之后再做结算。

    大部队向着咸阳进发。宋让作为丐帮长老,跟在丐帮的队伍中,巫晴雨亦步亦趋跟着宋让。自那天之后,巫晴雨再不曾与宋让说过话,也不曾给过宋让好看脸色。宋让很奇怪,但看她这模样,又不敢多问,只能如此耗着。

    三日行来,已到咸阳。众人不做休整,直接往骊山杀去。数百人的队伍,很难不被发现。前几日还行,如今已到咸阳,在六合教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再拖沓,只留给他们准备应战的时间,如此便是堂堂正正一战。

    众人到了骊山脚下,只见到守山弟子一队六人。那六人见如此浩荡队伍过来,杀气腾腾,又怎能不知是什么情况。吆喝一声,手上兵器一扔,赶紧往山上溜去。

    鱼独唱举起手中长棍,大喝一声:“走!”众人纷纷抽出武器,向着骊山上杀去。

    沿路不断有小股巡逻队伍,皆都被斩杀,只有几人侥幸逃脱。行至半山腰,只听得“轰隆”声不断,众人抬头看去,竟是无数石块自上而下滚落。石块带起尘土,犹如奔腾波浪,席卷向众人。

    一片混乱。

    宋让手中长剑翻飞,将石块挑飞斩落,巫晴雨被他护在身后,

    石块砸落的声音,伴随着金铁与石块碰撞的声音,嘶吼喊叫的声音。宋让只觉得自己身处地狱一般可怕。他看到不断有人被石块砸中,被砸得血肉模糊,被砸得吐血倒飞。宋让手里的长剑已砍得卷刃,不断劈砍碰撞,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巫晴雨愣愣看着将自己护住的宋让,他脸上全是汗水与尘土。他的脸颊棱角分明,他的鼻梁不高但很温柔,他的嘴唇薄却不薄情,他的身躯不伟岸却总将自己牢牢护在身后。

    石块滚落之后,江湖众人还不曾缓过神来,一声声呐喊接踵而至。“杀啊,杀啊!”从山上冲下无数人影,他们分别穿着青、红、白、黑四种颜色的衣服,四面旗帜迎风飘展着,上面各绣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不好,六合教早有埋伏!”有人大吼出声。

    幸存的人再次乱作一片。

    鱼独唱见到如此情况,将内力灌注,大喝一声道:“撤!”

    江湖中人被眼前景象吓得不清,听到鱼独唱的喊声,纷纷开始撤退。

    “向府主,游门主,切勿继续恋战。六合贼子早有埋伏,事不可为,暂且后退,从长计议。”鱼独唱对着两人喊道。

    向华池与游康正才迎上杀将上来的六合教众,听到鱼独唱吩咐,各自将眼前之人杀退,领着手下门人向后撤去。

    队伍化作以金虹府摧心门为首,领着其余十六门派及江湖散人向后撤去,丐帮断后。

    宋让身前跳出几个身穿红衣的六合教众,举起已经卷刃的长剑,上下翻飞,一招一个。

    如此混乱的局面,前方撤退之人还好说。断后的丐帮弟子则要一边撤退,一边迎战六合教众的追杀。

    宋让因要护住巫晴雨,速度自然慢上三分,渐渐与队伍有些脱节。他管不了这些,只能不断挥舞手中长剑,一剑又一剑地与对手拼杀。他的长剑断裂,身上已溅满血渍。

    他的身周已被红色衣裳的六合教众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看不到边。他已与丐帮弟子分离。

    “宋长老呢?”包世成一边拼杀,一边问身边的左丘尘.

    “不曾注意。”

    “宋长老武艺不俗,想来已经突出重围了。”包世成如此安慰自己。

    宋让不断地杀死或是击退身前的敌人,他被红色包围,有些晃眼,分不清方向,他的手臂已经酸软无力,几乎就要举不起来,只能凭借着毅力,不断挥舞。

    却不曾注意到,身后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积攒起隐晦的劲气,偷偷印在他的腰间。一阵疼痛袭来,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第30章 误入禁地

    “此件事情,错都在我一个矣!”鱼独唱扼腕叹息道,他向着所有退回来的江湖人士深深鞠躬致歉。

    “错不在鱼帮主,人心叵测,有多少人是真心共同讨伐六合教谁又能知道。”游康正宽慰道,他的眼光犀利无比,看向其他之人。

    这话显然说得有些重了,底下有些江湖散人自然是不愿背这黑锅,大声嚷嚷着:“你这是在说谁?”

    游康正脸色难看至极,这次讨伐六合教,他摧心门损失惨重,门下弟子阵亡近三十人,怎能不叫他怒火中烧,以至于说话直白了些。

    “这与诸位无关,全在我一人而已。是我低估了六合教的实力,以至于让各位同道损失惨重。”鱼独唱再次深鞠一躬,“各位的损失由我丐帮一力承担。还请各位稍安勿躁,且先回去,日后再议”

    江湖众人见鱼独唱疲态尽显,也就不再争吵。

    鱼独唱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转头问道:“还没宋长老的消息吗?”

    丐帮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薛成仁说道:“我大致有些印象,只是那时候形势太过混乱,也是不敢确定,宋长老好似被六合教朱雀一脉包围。”

    “这……”包世成哑然。

    “这怕是凶多吉少了。”都大贵闷声说道。

    “帮主当日授予他长老令牌,确实有些草率,他宋让年纪轻轻,如何能做丐帮长老?”掌棒龙头付劫生说道。

    “此事无需再提,只可惜了宋长老,尽管年纪还轻,武艺已是不俗。若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一方豪侠。只是如今说这些已经是为时已晚。但愿宋长老吉人天相,此番大劫可以脱险吧。”鱼独唱如此说道,哪怕他自己心中都是不信。

    宋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眼花,他缓了好久,眼睛才能看清眼前景象。这房内应当是女子闺房,粉色床幔,玉色床褥。他下床看了看,房内没有其他人,他有些恍惚。

    明明昏迷之前,还在与六合教之人血战,怎的昏迷醒来,却好生生在一处房内?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宋让看向来人,却是巫晴雨,她如今身穿红衣,与六合教朱雀一脉服饰有些类似,只是明显改动过,加上纱衫,纱裙。

    她火红得如同朱雀一般。

    宋让冷冷看着她,他心里念头百转,隐隐有些猜测。

    巫晴雨脸上的柔情瞬间被藏起,看着宋让,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终究巫晴雨的眼光开始了躲闪。她心里叹了口气,心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巫晴雨,六合教朱雀首座。”

    “是你通风报信的?”虽是疑问,但也是确认。

    “完全不需要,丐帮这次聚集的人鱼龙混杂,早有我教中人混入。”这段时间,巫晴雨与宋让朝夕相处,她早在誓师大会的时候就已看明白,誓师大会完全不该将江湖散人一同邀请,如此的话,细作想要混入太过简单。到时候提前通风报信,六合教早做准备,提前埋伏,反过来将丐帮打个措手不及,实在简单。

    “这是哪里?”

    “六合教总坛。”

    “我可以走了吗?”

    “最好不要,这里是总坛,高手太多,若是你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软禁我吗?”宋让目光灼灼地看着巫晴雨,眼里如一潭死水。

    “没有。”巫晴雨低下头,“我只是……”

    宋让没有等她将话说完,收拾好心情,推门而出。

    “你要去哪儿?”巫晴雨追上来。

    宋让也不回头,卯足了劲儿往前冲。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亭台楼阁也好,小桥流水也罢,他只是向着目光所及的地方冲去。

    他的目光呆滞,脑子里想法万千,但是又好似一点想法也没。他想做出些表情来,却又怎么都做不出来。

    “前面不能进去。”巫晴雨眼见着宋让快要走进一处禁地,“那是我教禁地,不能进去!”巫晴雨赶忙快走几步,追上宋让,想要将他拉住。

    “百年间有不少弟子进去,却没有一人再出来过,你不要进去。”巫晴雨还要说话,二人手仅仅差上分毫,却是擦肩而过。宋让回头看了一眼,深深的一眼,而后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他只想要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远远地离开这个女人。

    巫晴雨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谓的禁地类似于山洞一般,在禁地处有明显的指示标识。

    宋让眼前一黑,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放慢脚步,小心向前走着,这处禁地黑暗得可怕,如同巨兽张开了嘴,黑洞洞,便是空气都觉得厚重了不少,充满了死气。

    他身上只有衣裤蔽体,其他什么都没有。他触碰不到岩壁,只能凭着感觉走,不断走着,他的脚步渐渐大了些,速度快了些,但怎么都走不到底。

    他有些疑惑这洞口到底是不是死路,空气的不流通让他有些难受,呼吸跟着有些不畅。

    全黑之下,他不知道走得是直的,还是在里面打转,他眼睛看不见任何,脑子里也不曾想着什么,空洞得可怕。

    不知什么原因,宋让能听到的声音也是极小,便是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都要费力去听,才能听得真切。

    偶尔脚下感觉触碰到什么,他慢慢俯下身子,摸到都是光滑的东西,或是稍微长些,如手臂长短,或是圆些的,如头颅大小。他的五脏六腑都压抑起来,他能感觉到那些都是什么东西。这边有,那边也有,渐渐觉得四处都有。

    他不由再次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的双腿都有些酸胀了。自从得了八步赶蝉的身法后,都不曾再有过这样的感觉。

    突然眼前猛得一亮,刺眼的光亮让双眼一阵刺痛,等了好久,才稍微有些好转。宋让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叫他有些惊恐。

    豁然开朗间,一处见方的空间出现在面前。上方以珠宝阴照,明亮中又有些混沌。这处空间有六处通道,通道处有石门,石门上有复杂纹路。

    而在这空间中,到处是嶙峋白骨,有的靠在墙壁上,有的安静打坐,有的横躺,有的散落得到处都是,有的已经化作尘土。

    白骨之上,有各种兵器,应当是他们生前所用。有至今不曾生锈的长剑,有已经弯曲的大刀,有腐烂得只剩下枪头的长枪,有被蒙上一层灰烬的暗器,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宋让皱眉,看着石门,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这些纹路粗看下来好似毫不相干,细看下去又好似紧密相连,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般机关?

    以宋让的阅历实在难以想象。他扯下两块布帛,将双手包裹起来,将身前的骸骨摆放到墙边。他似是来了兴致,一副接着一副地搬动,不知忙活了多久,他才将所有白骨全部放置到边角。如此一来,也不显得瘆人。

    宋让这才想起那六道石门,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好奇,想要去探寻究竟。宋让也是如此。他将手轻轻摸在一块石门上,石门的纹路很粗糙,扭曲间又穿插着横竖,反反复复看来,这块石门上写满了“贪”字。

    宋让对着石门久久不能动弹,他好似看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金晃晃的金子,银闪闪的银元宝,数之不尽的铜钱,锋利无比的宝剑,古色古香的秘籍。在宋让的眼睛里不断闪现,不断扩大,将他整个人都要包围起来。

    他想要拿起那一把剑柄上镶嵌着五彩宝石的长剑,那长剑剑刃之上的血槽幽深刺眼,剑尖上闪着森森寒光,一看便是吹毛断发,不沾血渍,锋利非常的好剑。如此的神兵利器,哪个江湖之人不想占为己有呢?哪个爱剑之人不想陪伴左右呢?

    宋让的手缓缓伸向那把宝剑,颤抖的手掌已经渗出汗水。

    那只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脑中闪过那柄断剑,陪了他许久的断剑,它并不华丽,也不锋利,更不是坚不可摧。但它实实在在陪了自己许久,若不是最终被毁掉,说不得如今还在自己手上,与自己一同并肩作战。

    那一指的剑宽,三尺有余的剑长,一尺来长的剑柄,那些繁复图案似是活了一般,好似刻画着那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与万灵。

    还有比自己的更好吗?只有是自己的才是好的,不是自己的再是华丽美好又与自己何关?

    宋让的手缩回垂下。他眼前的宝剑被震得粉碎,化作飞灰。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部随之化为烟尘,飘散而去。

    “还没有晴雨的消息吗?”一位老者端坐在一处豪华长椅上,对着下方的人问道。

    “回教主,不曾。只是有弟子无意间看到有人闯入禁地,或有可能是巫首领。”

    “这孩子怎么会这般冲动,她又不是不知这禁地的可怕!继续再找,她也可能是贪玩又下山了。”老者缓缓闭上眼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701/ 第一时间欣赏大周醉梦最新章节! 作者:潇潇还落目所写的《大周醉梦》为转载作品,大周醉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周醉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周醉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周醉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周醉梦介绍:
来阅文旗下网站阅读我的更多作品吧!大周醉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周醉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周醉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