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借书
唐红梅帮林富把红旗重新卷整齐，从钟振国住宿的房间里搬出一把椅子，“林富，过来坐吧！”
“唉唉！我说，盐堆那边不是有个板凳嘛，干嘛动我的东西？”钟振国撸了撸套袖，把老花镜拉到鼻子尖上，指指堆放食盐的地方，表情严肃地对唐红梅说。
“那个凳子湿漉漉地能坐吗？弄个破马扎不舍得给人坐，真小作（抠门）！”
“呵！你这嫚姑子，借花献佛还不讲理哩！还破马扎！你懂个啥？这可是宝贝！”钟振国不像闲来没事跟小孩子开玩笑。
林富仔细端详起钟老头所说的“宝贝”，严格地说这是把能够折叠起来的交椅，通身紫黑铮亮，靠背镂空雕饰螭龙纹，扶手成龙头状，卯榫节点均用金光闪闪的金属镶嵌，踏步上的镶嵌略有破损。棉絮坐垫和麻绳穿绕的坐面，显得极其不般配，但不影响此物的高贵典雅。看得出物主用心呵护，上下无尘无泽，包浆浑厚。
“哎呀！钟叔，你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啊！怪不得不舍得拿出来呢！”林富的眼睛瞪得滚圆。
“你懂？”钟振国差异地看着林富。
“紫檀木，老古董啊！钟叔，这黄色的不会是金子吧？”林富抚摸着交椅靠背，爱不释手。
钟振国在柜台里坐不住了，急忙跑出来问：“来宝，你咋懂得？”
林富对钟振国做个鬼脸，没回答他的问题，竖起大拇指说：“一寸紫檀一寸金啊！这玩意儿，您让俺坐俺也不敢坐，您也别祸害它了，找个地方好好保存着吧！”
钟振国愣愣地瞅着林富，他可是第一次碰见识货的主，而且还是个小孩子，便追问：“来宝，你真懂这玩意？打死俺也不信！”他略做停顿，“要不，你说说这玩意儿哪儿珍贵？”
林富轻轻抚摸光滑如镜的扶手，笑呵呵地说：“紫檀、黄花梨、鸡翅木、铁力木称为中国四大名木，而紫檀是木中之王。明、清两代是等级名份的象征，只有皇帝才能使用。拿的时代，紫檀木，只有皇家贵族才有实力到南洋购买，民间根本就得不到。后来地方上也有紫檀木，也是属于地方王公贵族们使用的，老百姓难得看一眼，不用说使用啦。老钟叔，您可是皇家贵族的身价呀！”
“得得！打住吧！你别害死我！我可是贫下中农出身！”钟振国抚摸着林富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
唐红梅听不懂什么紫檀，黄花梨的，“说得天花乱坠地，不就是个破椅子！”
钟振国拍拍林富的肩膀说：“对，就是把椅子式马扎，没啥了不得！”
林富明白钟振国的担心，笑着连连点头，扭头对唐红梅说：“红梅姐，你有没有闲书！借本给俺看看？”
“俺没有，小代老师床头上有！”
“不经同意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好吧！”林富知道代清秀带领林娟娟等一帮学生，劈高粱叶去子，没在宿舍。
钟振国很少与林富正面接触，也不经常交流，在他印象中的形象，多数是建立在村民信息上的。他觉得林富不算是“捣蛋神”，但也不是个清闲之人，捣鼓手枪、弹弓、弓箭等玩意儿那是小有名气的。今天突然喷出如此精辟的知识点，令他无比震惊，彻底颠覆了他对这小家伙的看法，说话明显客气起来，“林富，啥时候喜欢看书了？”
林富说：“一直喜欢！钟叔有好书别不舍得，借给俺看看！”
钟振国停顿了一段时间，“我这里书道是有几本，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
“钟叔，啥书？”
钟振国一边对唐红梅说：“小唐看着门，俺俩到里间待会！”一边招呼林富来到他睡觉休息的房间，从床垫地下取出两本用报纸抱住封面的书。
“给！”钟振国把书递到林富手里。
林富打开线装本，全是老体字，“三略”三字映入眼帘，他没看过这书，但是脑子里存有这方面的信息，他努力回忆，“唉对了！”
钟振国问：“啥？”
“好像是北宋年间为开设军事学校，专门制定《孙子》《吴子》《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靖问对》七部兵书，合起来称《武经七书》，是历代官员必须阅读的书籍。钟叔！你这书是北宋年间的？”
“不…不是！应该是清…清代的吧！”钟振国被林富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如果有一套那就好了，这个更是宝贝啊！难得！难得！”林富的口气完全不再是孩子味道。他把书递给钟振国，钟老头竟然忘记伸手去接。
“钟叔，您把这个书先保存着吧！以后俺再借着看！”
钟振国接过书，不知说啥好。
林富翻开另一本，“呵！手抄本！《第二次握手》，这个可得看看！以前看的不是这个版本。”
钟振国彻底蒙了！他心里念道：林海坤家里养了个什么子呀！这是！
林富猛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笑笑解释道：“哎呀，钟叔还喜欢看这种书呀！”
不解释还只是让钟振国惊奇，这一解释更是他云里雾里了，他靠前伸手要试试林富的额头，林富立马躲闪，“俺没发烧！”
“钟老头！在吗？”外边有人喊。
“来啦！”钟振国小声对林富说：“在屋里看，不许让人看见！明白吗？”
“知道啦！钟叔！”
钟振国出门便说：“死胖子，不出工干活去，过来咋？”
林海山笑呵呵地说：“订货！这是订货单，后天国庆节用，你可别耽误了事，哈！”
“是谁家专挑这时候忙喜事？这不是瞎爹背上瞎儿子——忙（盲）上添忙（盲）！”
“不是结婚喜宴，是公社安排大队上办的！你老头子可要上心吆！”
“甭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唬着长了五十年的！”
林海山语气有点孩子气，“爱信不信，不用到中午，书记肯定来！”
林富听说林红章能过来，心想：不妙，林宇昊去塘坝找他表哥去了，如果林红章发现他不在这里守旗，肯定要追问，咋应付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加点佐料
林海山前脚刚迈出门，林富顾不在钟振国房间里上看书了，他把那本手抄《第二次握手》塞到钟振国枕头下，来到柜台前说：“钟叔，俺四叔又定啥货？”
“嗨！老一套，这个你熟悉！”
“钟叔，俺看看行不？”
林富看看订单说：“钟叔，这些东西去塘坝就可以解决，要不，俺替您跑趟腿？宇昊还有俩自行车可以带货，不过，天晴了您把红旗升上去，别让书记剋着俺们就行！”林富这是逃脱林红章的质问之计。
“好吧！现在路上骑自行车没问题，你和小唐一起去吧，记着，快去快回！”钟振国对林富去置办厨子用料非常放心。
唐红梅和林富走后，钟振国回到寝室，寻找那本《第二次握手》，发现林富工整地压在枕头下面，他笑笑，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是个啥玩意儿呀？长大可了不得啊！林家村要出大人物啦！”
钟振国真有《孙子》《吴子》《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靖问对》这七部兵书，外加一把交椅，这是他冒着很大风险留下来的宝贝。他不敢放在家里，生怕家人不注意给他弄丢了，所以随带身边，自愿到最偏僻的代销点工作，好处是识货的人不多。
浓雾中唐红梅边骑车边问林富，“唉！林富，俺问个事中不中？”
“啥事？红梅姐！”
“你哥哥还…还…那个不？”
“那个？”林富坐在后座上偷着乐，他知道唐红梅问的是什么，故意不着点。
“尿炕！”唐红梅性格算是泼辣的，面对比她小的林富更没必要扭扭捏捏，索性直言。
“你怎么知道他尿炕？”林富反问道。
“你忘啦？他在俺家住了半年！”
“他在您家也尿过？”
“嘻嘻！他自己在西间住，尿了还不好意思说，第二天晚上还睡湿褥子，咯咯！也不嫌骚！咯咯！”
“哎呀！满墙扔孩子——丢人啊！这都丢出村去了！”林富带着哭腔嚷嚷。
唐红梅乐得“咯咯”直笑。
林宇昊半个上午啥事都没办，赶巧县供销社送货，塘坝供销社工作人员，害怕老天下雨，全体帮着卸车。林宇昊的表哥忙地没顾上搭理这茬，他一个人在供销社门外溜达着等待，远远地看见唐红梅骑自行车过来，便跑上前问：“小唐姐，林富还在代销点吗？”
“你在外面干嘛？事情办完了？”林富听见林宇昊的声音，跳下自行车就问。
“艹，你怎么也来了，咱那边咋办？”
“老钟叔替咱们看着，你的事怎么样啦？”
“别提了，俺来时他们就忙，到现在还没结束呢！”林宇昊五官紧急集合，哭丧着脸说。
唐红梅带领林富进到供销社，柜台里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笑盈盈地向她打招呼，“小唐来啦！今天还有俩跟班的？”
“嘻嘻！姜婶儿，俺过来给四叔进点料，这是订货单！”
姜婶儿接过订单说：“‘死胖子’又给谁家操持酒席？进这么多东西！”
姜婶儿，名叫姜芳，中等身材，微胖结实。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圆脸庞，嘴角微微上翘，总给人微笑的感觉，是典型的“娃娃脸”。身着奶白色上衣，带白色套袖，显得皮肤更加软润白皙。她在周围村庄的知名度不亚于身怀厨艺的林海山，原因有二：一是她丈夫是军官，传说官职不小。林富以为最多不过营级，否则家属早就随军了；二是有一对花一样的双胞胎女儿。林富认识她的双胞胎女儿，长得确实不错，就是娇气十足。林富不会忘记曾经给她俩伴奏唱过歌，代表片区到公社汇演节目，双胞胎总给他出难题。
姜芳麻利地安订货单备齐货物，唐红梅找来两个纸箱，也不分门别类，乱装一气。林富喊道：“红梅姐，别这个样装啊，干鲜货分开，要不就串味了！”
“嗨！这小孩知道事不少！”姜芳说。
“嘻嘻！他对这些东西可道熟，四叔的小跟班，小厨子！”唐红梅搭话茬。
“奥奥！俺想起来了，你叫林富！对不对？俺闺女回家说过你，会吹口琴，会炒菜！”
“姜婶儿好！”林富对姜芳瞬间闪笑，马上低下头，帮唐红梅分门别类地装着调料和干鲜货，没再正眼看姜芳。
“你小子还害羞？”姜芳凑近问。
“姜婶儿，您从哪儿看出俺害羞来着？”林富起身面对姜芳说。
姜芳只听说过林富其人，但从没谋面。但她认识林国，毕竟林国上学天天路过塘坝供销社，并且在唐红梅家住了半年。当他知道眼前矮个子小孩就是林富时，不自觉地与林国进行比较，她怀疑他们是亲哥俩。
“咯咯！除了眼睛哪儿都不像！”姜芳笑呵呵地冒出一句。
“姜婶儿，像啥？”唐红梅一下子没明白姜芳说的话。
“俺说，林富和他哥哥林国呀！他们眼睛有点像，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
林富挠挠头发，“嘿嘿”了两声说：“不像就对了，俺们又不是双胞胎，这样好辨认呀！”
姜芳眯起眼睛，稍稍地歪了歪头，抬手轻轻地拍拍林富的肩膀，“唉吆！你长得比你哥哥差点，小嘴吧吧地道挺会说！清点清点东西，看看齐不齐？”
“姜婶儿，有没有大姜？再来两块大姜！”林富说。
“那不是有姜粉嘛！”
“奥！姜粉不如鲜姜好！”
“为啥？”
“鲜姜能分出味浓和味淡，两包姜粉分不出那个好，那个孬，一个味道！”林富摇摇头说。
“没办法，鲜姜还没有货！”她记好账，开出单据，递给唐红梅说：“可以搬走了！”
林富把两箱子货物绑到林宇昊自行车上。姜芳在旁边观看，心想：这小子捆绑货物的技术不赖，绝对不像孩子干的活。
林宇昊终于见到表哥，林富帮腔说明来意，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唯一的条件是：必须是晴天来办这事。原因是：晴天的时候，供销社才能分批晾晒收购的旧书和旧报纸，此时恰是挑选的好机会。
林宇昊沮丧地说：“艹！晴天，晴天哪有时间！”
林富显得很高兴，胸有成竹地说：“走吧！办法总比困难多！”
回家的路上，林富抱着单独分包的佐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说：“真香！”
唐红梅说：“林富，你今天明知道订货单上是姜粉，干嘛还问姜婶儿要大姜？”
“奥！俺那是给她老人家加点佐料。”
“啥意思？”唐红梅问。
“你别问了，没啥意思！”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气突变
果不其然，林富和唐红梅去塘坝不久，林红章便来到代销点，没见林富和林宇昊在旗杆周围，估计俩人贪玩去了，“唉！有情可原吧，天气不太好，升不升旗也能说得过去。”他边想边进到代销点，“钟老头，没见俩孩子？”
“奥！俺让他们陪小唐去塘坝给‘死胖子’上货去了，天好了的话，俺替他们把旗升起来就行啦！”
“我以为又贪玩去了呢！来宝那孩子跟着林海山学得快出徒啦！”林红章笑道。
“老书记，那孩子不光是这一点啊！我看呀！他将来会出生个了不得的人物，哈！”钟振国习惯“噼里啪啦”地拨打他那算盘。
“怎讲？”
钟振国自觉差一点说漏了嘴，“奥！我是评感觉，那孩子说大人话，干成人事呀！”
“嗯！林海坤的俩小子，一个嘴懒，一个嘴勤，一个老实忠厚，一个捣蛋扒皮。”林红章漫不经心地说。
钟振国为避免继续讨论林富，赶紧岔开话题，“书记，大队弄那么多厨货干嘛？”
“俺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厨房用的林海山都订啦，酒品方面咱村里有红酒，白酒需要从你这里购买，你看看库存多少？”
“你大约需要多少？”
“估计准备二十斤左右吧，要成瓶的。”
“尽够！库里还有近八十斤呢！还有二三十斤老黄酒！”
林红章笑道：“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送大队办公室。还有，这几天，你多操心那俩小子，让他们把红旗看好了！”
“没问题！”钟振国笑着向转身要走的林红章挥挥手。
接近傍晚的时候，天才晴朗了起来，红旗被西北风甩地“啪啪”作响，气温明显下降。
钟振国抬头望着红旗，对林宇昊说：“你们可以把旗降下来了，不然的话，一会儿就被风甩碎啦！旗杆也不顶这么大的风折腾，再说，时候也不早了，估计今天放工能早！”
“我的娘来！真冷！”林宇昊从屋里走出来就喊。
唐红梅自以为离家近，没准备多少衣服，她把宿舍的所有库存服装全部套在身上，钟振国瞅着她的样子说：“我早就告诉你，秋分过后多带衣服过来，说不定哪天就会变天，这会儿冻着了吧！”
“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林富边与林宇昊卷旗，边对唐红梅说话。
林宇昊冻得嘴唇已经发紫了，哆哆嗦嗦地说：“艹！这天，说冷就冷！”，没等红旗全部卷完，拔腿跑了。
林富离家近，他随便找了一身衣服套上，赶紧跑到大姐房间，抱起香菊的夹袄一溜小跑。
托儿所老师早就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屋里的温度临时还能让孩子们挺一会儿，她急切地盼着家长们早收工接走孩子。
林富见状，对老师说：“这样不行，孩子们穿的太少了，等大人下工回来接的时候，早把他们冻坏了！”
“咋办？”
“生火啊！你等等，俺去取柴禾！”
林富也不管是谁家的草垛，就近解决问题。那家的柴禾好烧就从那家搞，接连跑了几趟，柴草准备妥当，没火种！他马不停蹄，跑到代销点，“钟叔，给盒火柴！明天给您带钱过来！”
“急急火火地找火柴干嘛？”钟振国见林富着急的样子，说话间火柴已经递到林富手里。
“托儿所孩子们再不生火就冻坏啦！”林富话音没落，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钟振国望着林富跑去的背影，对唐红梅说：“你海坤叔叔养了俩好儿子啊！”
唐红梅听了这话，身上温暖得如同穿上了小棉袄。
托儿所的孩子们围着火堆，小脸映得通红，笑得无比灿烂。林富没马上离开，他害怕老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这帮活蹦乱跳孩子，更担心房间的火堆和旁边的柴禾，以及越来越浓的烟雾，他必须留下来帮助老师控制这些不利因素。
托儿所的老师从来没看到过林富如此认真过！
人们都被突如其来的降温冻得咬牙切齿，直打哆嗦，收工回家好久才暖和过来。林国道是没受太多的罪，他们跟车耕地，每人都有一件破大衣，上身还行，只穿一条裤子，双腿受不了，他也匆匆忙忙回家加衣服。
香梅见他的样子笑道：“进宝，腰上再捆上一根破围脖，能唱杨白劳啦！”
“嘿嘿！”林国只笑两声，后面无话。
陶瑞华爱惜地看了看他，她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衣服在炕上，赶紧换上！”
“嗯嗯！知道啦！娘！”他嘴上应着，人仍站在那儿从大衣兜里掏东西。
“弄得啥？”陶瑞华问。
“嘿嘿！”还是两声。
小香菊对掏衣兜的动作极其感兴趣，立马凑过来看究竟。林国费了不少劲才掏出一个塑料纸缝起来的袋子，小香菊还没等全打开袋口，吓得“嗷嗷”地跑到大姐身边，“俺大哥弄的豆虫！”
“嘿嘿！让老二弄弄！”林国很少称呼林富“老二”，常态的称呼是“唉！”或者“唉唉！”遇急事则多加“唉”字，“唉”字越多越代表事情越急。
深秋的豆虫可是尤物。这个时段的豆虫，是豆天蛾幼虫的最后时期，已经蛰入地下，但还没有变成蛹。此时，它表皮变得粗糙结实，但是它肚子早就没有了吃下的绿叶，全都变成类似鸡蛋清一样的蛋白质，还富含钙、镁、磷、铁维生素E等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具有抗衰老及增长免疫的作用。豆虫入菜，形式多样，可烧、可炒、可制汤。最好是经油锅慢火轻炸，外脆里嫩，美味可口，当今，有人工养殖，专挑蛰伏地下而未成蛹阶段上市，深受人们喜爱。
那个时代，人们只是把它作为季节性的稀罕小食，偶尔有人专门到收割完大豆的地里用小撅头一点点寻找，多数是耕豆地顺手捡来一些，回家烹饪一番，让家人吃点稀罕。用牲畜耕地，铧犁作业浅，能多捡一点，机耕时捡到的机会则大大减少。如果上心搜寻，一天也能捡得相当可观。
林国跟车耕地，三班倒，他减少自己的休息时间，顺手寻了一些回来。给林富增添了一顿忙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学情深
陶瑞华帮林富洗净豆虫便不再过问其他做菜过程，只等林富成菜上桌了。
林富没有按照老传统制作，他先用剪刀去掉豆虫头部，取其腹中汁液，打入几个鸡蛋，掺少许豆面粉，加白酒打匀，茄子改刀成小丁，混合成面糊状，加入佐料。热锅凉油，爆香葱姜，用小勺舀糊，置入热油中，轻压成饼，两面煎成金黄色，出锅装盘，趁热撒少许芝麻盐，成菜上桌。
豆虫皮则用少盐腌制，小火慢炸，待变成浅赭色时，迅速起锅，散铺在搪瓷茶盘里，待凉后吃起来“琤琤”脆响。
吃饭间，林富嬉皮笑脸地对林国说：“哥！你那老同学没带衣服，今天冻得她不轻啊！估计明天早上出不了门！”
陶瑞华明白林富说的是谁，便对香梅说：“记工分的时候，把你的衣服给她送几件，顺便给她条被子，今夜里肯定很冷！”
林国今天吃饭特快，“大姐，红梅替俺借的书，今天到期，俺给他还书，顺便给他送过去吧！”
香梅笑道：“正好！省了俺跑腿！”
林国绕过计分室，来到代销点。钟振国在后院厨房做饭，代清秀去了知青点伙房，正值晚饭时段，代销点里没有买货的村民。唐红梅一个人在柜台里不敢坐下，来来回回地走动，她穿的太少了。
“红梅，这是大姐的衣服，快穿上，看把你冻得，嘴唇都变色儿了！”林国笑道。
唐红梅二话没说，先抓起夹袄立马套在身上，又拿起裤子对林国说：“给俺看着门，哈！”她迫不及待地往宿舍跑。
“小唐！你不看门往宿舍跑啥？”钟振国在厨房喊！
唐红梅没停下，“林国帮着看会儿，俺先换上衣服！”
钟振国听说是林国帮着看门，再没啥话，他放心地继续做饭，自言自语道：“亲顾亲顾，无亲不顾啊！”
唐红梅觉得已经回到了宿舍，索性上下重新穿戴了一番，向镜子里的自己莞尔一笑，拢了拢刘海，跑回柜台，才有心绪问候林国：“你吃饭了吗？”
“嗯！”
“这些日子你都跟着拖拉机耕地？”
“嗯！”
“还有多少天能耕完？”
“估计还得三五天吧！你问这个咋？”
“不咋！随便问问。天冷了别忘了穿袜子！”唐红梅说这话时略显娇羞。
“耕地要在土里跑来跑去，鞋子里全是土，那能穿那玩意儿啊！”林国慢腾腾地说。
“咋不能穿？脏了，洗洗呗！俺还给您准备了两双，再天回家捎来，你把磨破了的拿过来，俺学着给您挂上底。”
“嗯！”林国答应着，指了指柜台上过的被子，说：“抱走吧！一会儿有人来买东西啦！”
“先放老钟叔屋里吧！”
话音刚落，林仲贤推门进来，看看唐红梅身上的衣服，又瞅瞅柜台上的被子，再瞧瞧林国和唐红梅俩的表情，乐呵呵地开了怪腔怪调：“哎呦呵！大林国，没看出来呀！”
林国腼腆地笑笑，没搭上话。
“没看出啥呀？仲贤哥！”唐红梅接上茬说。
“大林国同志挺关心你哩！又送衣服又送被子的，这是啥情况？”林仲贤挤眼弄鼻子。
“怕冻着俺呀！咋了？不行吗？”唐红梅反问。
“行啊！为啥别人不送，偏偏是大林国同志啊？”
“是啊！仲贤哥，你说！为啥偏偏使他呀？”唐红梅微微侧着脸问。
“俺…俺…俺哪知道为啥？”林仲贤被唐红梅追问得结巴起来。
林国在旁边乐得“嘿嘿”了两声。
林仲贤拍了拍林国的后背，“你嘿嘿啥！俺让小唐这嫚姑子饶进去了，说，为啥偏偏是你？”
“俺道是盼着仲贤哥好心眼，能想到：唉呀，天一下子冷了，可别冻着小唐妹妹，得送件衣服，送条被子过去呀！结果呢！人来了，甩着十个胡萝卜！还好意思说冷话淡话？”唐红梅面带微笑，翻动着眼珠子说了一大串。
林仲贤是啥嘴皮子！竟然被唐红梅说的一时没搭上火，挠挠头发说：“嗨！你这嫚姑子，小嘴巴挺麻溜！得！懒得和你瞎叨叨，快给俺称二两‘发粉’，二两碱面！俺还得去记工分呢！”
唐红梅乐呵呵地说：“瞎叨叨也是你先开头地头！”
林仲贤转向林国说：“听见了吧！你这个表姐的嘴，将来练巴练巴，磨巴磨巴，肯定能割肉切菜！省了菜刀钱！哈哈！”
林仲贤知道唐红梅是林国的“提头”表姐，“提头”是指林国父亲已故妻子的娘家亲戚，按常理辈分推论出来的关系。
林国自进代销点，没说几句话，他看着买东西的社员越来越多，赶紧对唐红梅说：“俺走了！哈！”
代清秀一步闯进来，差点与林国撞了个满怀，“嗨！小子！看着点！”
又是“嘿嘿！”两声，便消失在黑夜里。
“哎呀！送关爱来啦！”代清秀小声对唐红梅嘀咕。
“说啥呢！帮俺把被子抱宿舍里，今天夜里咱俩冻不着啦！”唐红梅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地样子。
林国今天半夜十二点换班，需要尽早睡觉，便对林富说：“今晚儿你去娟娟家吧，别耽误俺睡觉。”
“好嘞！祝你做个好梦！”
林富下意识地在炕上寻找什么，林国见状问：“找啥？”
“好像落下啥东西了！”
“哼！除了你的被子和一双破凉鞋，这间屋里没你啥东西了！还找啥？”
林富把自己的物品只往林娟娟家带，不往家回，炕上的枕头和被子好长时间没用了。再说，那被子的干净程度已经令林富兴趣索然了。
林富站在炕下，踅摸了一周，“哈哈！真没啥东西啦！好好！你赶紧睡吧！”
“把房门带上来！”林国在炕上吩咐。
林富抱着自己的夹袄和两条单裤子，来到陶瑞华房间，“娘，俺怕影响俺哥睡觉，今天去娟娟家了，哈！”
陶瑞华笑道：“你呀！从放了假就没在家睡过几天，去吧！”
林娟娟计工分还没回来，庄素贞在书桌上比量一件绒裤，见林富进来，抬起头说：“正打算过去叫你呢！来！”
“干啥？大娘。”林富应着，放下手里的衣服。
“这是你大爷的一条绒裤，他没穿几回，俺想改改给你穿！过来，俺量量！”
林富说：“俺娘找出衣服来啦，穿这些应该不会冷。您累了一天了，别改了！”
“让你过来就过来，哪有那么多话！”
庄素贞一把把林富拉到跟前，用手比量了一遍，“看书吧！”
林富看到炕上崭新的被子，眼光慢慢模糊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准备
林娟娟一直等待程燕妮记完工分，俩人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家走。
“娟娟，你没觉得林富这些日子有点神奇？”程燕妮憋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她打算告诉林娟娟内心的感受。
“啥神奇？”林娟娟对林富这个假期的表现也一直疑惑，更想找个人帮自己分析分析。
“你肯定想不到，他竟然会中学数学题，还要辅导我学习！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俺也给您说个事：俺们去黄港的时候，他拿着侯哥的高中物理课本儿看，好像能看进去！俺也觉得奇怪！”林娟娟说。
“你没问问他呀！”
“问啦！他每次都说：学着看！俺觉得他能看懂，因为看的非常认真。还有！…还有！…”
“还有啥？别吞吞吐吐好不好！”程燕妮瞟了林娟娟一眼。
“自从放假，他一会儿像以前，一会儿让俺觉得说话做事比大人还厉害！反正俺也弄不明白是啥回事！”林娟娟抽了抽鼻子，擦掉溜出来的鼻涕水，“快走吧，冻死啦！”
“嘻嘻！吃饭的时候，婶子告诉你多穿衣裳，你不听，活该！”程燕妮加快了脚步。
林富坐在书桌旁，注意力没在眼前的书本上，庄素贞刚才的举动令他不由自主地内疚起来：在上世，给老太太的关爱太少啦！……
林娟娟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林富身后，把冰凉的双手顺着林富的衣领插了下去，趴在林富肩头道：“咯咯！给暖乎暖乎手！哈！”
林富回头瞅瞅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心想：这伙家，该开始调教啦！
程燕妮随后进来，拍了林娟娟屁股一巴掌，“你是专门欺负人家林富，一点当姐姐的样子没有！快！回屋加衣服去！”
林娟娟“咯咯”着跑了。
程燕妮坐在书房炕上，抚摸着新被子说：“林富，这是庄婶给你做的吧！”
“嗯嗯！”
“还是三表新地！婶子可是真疼你哩！你要知情吆！”程燕妮理解庄素贞的心思，她有意对林富传输这种信息。
“嘿嘿！俺知道！知恩图报嘛！”林富又拿捏着回到孩子状态。
“这还不大离儿！”程燕妮凑到林富桌前，“看啥？”
“随便看看！”林富把书递给程燕妮。
程燕妮翻开一看，便理解了林娟娟的不理解，“林富，你能看懂高中物理书？”
“嗯！能懂一点，所以说，咱们尽快搞全课本，一起学习嘛！”
程燕妮慢慢地弯下腰，双肘支撑在书桌上，认真地与林富对视着说：“林富，你给姐说实话，怎么样？”
林富做个鬼脸，“说啥实话？小程姐，你这样，怪吓人！”
“别嬉皮笑脸，认真点！说，你是咋学会的？”程燕妮盯着林富。
林富眼珠一转，用指头指着脑袋说：“小程姐，没办法，俺也不知道咋回事，看看书就会了！你说，是不是俺这里面的东西好使，天生聪明呀！”
程燕妮对林富的回答，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呆站了一会儿，把书递给林富，“俺写的信估计老家收到了，不知道能不能给办到！”
“办不到也没关系，俺和林宇昊明天到塘坝供销社收旧书点去找找，哪儿肯定有课本，咱们当旧纸买回来。你先把前些天给俺们的那些课本复习复习，等课本全了，咱们系统学习。”
程燕妮听着林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有力量。他的形象在程燕妮眼里不再是那个“锈疙瘩”，越显高大了起来。
林宇昊除了农活之外，干其他事表现得非常积极，他今天没吃早饭就来到代销点。
钟振国也是勤快人，天蒙蒙亮，他就把代销点的门敞开。一是为了那些偶尔早上急需卖货的社员，二是为了门前打扫小广场卫生。他仍保持着城里人讲究卫生的生活习惯。尽管小广场无论打扫得怎样干净，不用几分钟便又杂草飞扬，他依然打扫不误。
“小宇昊真勤快！这么早就过啦！”钟振国的表扬令林宇昊更加积极，他一个人打算升旗，可是人太小了，红旗展开又不能放地上，便笑着对钟振国说：“老钟叔，帮帮俺？”
“你这孩儿，着什么急呀！等等林富不行吗？”钟老头嘴上虽这么说，人却扔下笤帚走过来，帮着林宇昊升起了红旗。
林富一早起来急着往家跑。
“跑啥！回来！”庄素贞在正屋里喊。
“大娘！啥事？”
“把绒裤换上！”庄素贞昨夜改完绒裤才休息的。
林富盈盈地答道：“嗯！大娘！”
近几天，林海坤不知道忙啥，林富总是见不到父亲。他今天特意早起，回家有事找父亲说。
“娘！俺爹又走了？”
“嗯！你找他有啥事？”
“没啥大事，和您说一个样！”
“啥？！说！”
“给…给点钱！行不？”林富知道母亲是个节省的人。
“看你结结巴巴的样子，说！几块？”
“几…几块？不是几块，是几百块！”
“去弄书的事？”陶瑞华一听就明白林富要干啥。
“嗯嗯！”
“你这孩儿，不是说好的事嘛，还找你爹干嘛，怕俺不给你呀！”陶瑞华嗔怒道。
“嘿嘿！娘，俺不…不是这意思！哈！”
“哼！你一撅撅尾巴俺就知道你拉几个驴屎蛋子，说，几百？”陶瑞华笑道。
“先给二百吧！”
“好好拿好了，别丢啦！”
“知道啦！”林富一边揣钱，一边问：“娘，这两天俺爹忙啥，怎么老不见他的人影。”
“你俩呀，一个天天不着家，一个天天忙得早出晚归，能碰到一起才怪呢！”陶瑞华停顿了一下，“你爹这两天净往公社里跑，说要开啥现场会？”
“娘！俺知道了！走了，哈！”林富说罢转身离开。
林宇昊在代销点等得不耐烦了，早上没吃饭，空肚子的人格外怕冷，“艹！林富这个混蛋在家里抱窝？啥时候了还不来？”
唐红梅在柜台里面，斜眼瞅瞅林宇昊，撇撇嘴说：“你这个小孩，怎么开口就骂人呀！真没教养！”
林宇昊嘿嘿一笑，“俺可不是骂人，俺这是口头语！”
“这个口头语不怎么样，听起来就是骂人！”钟振国搭话说。
“嗯嗯！林富也批评俺好几回啦！”林宇昊一贯地接受批评，一贯地继续照做不误。
林富老远就看见林宇昊穿着棉袄向这边张望，便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见成效
“这都啥时候啦！怎么才来呀！”林宇昊揪了揪“蒜锤”鼻子，故意愁着脸，抬头望望红旗说。
“唉吆！你把旗升起来了？厉害！”林富对他竖竖大拇指。
“嘿嘿！老钟叔帮着弄得！”
林富走进代销点，分别向钟老头和唐红梅打过招呼，对林宇昊说：“你回家去骑自行车，今天咱们去弄书！”
“自行车没在家，天还没亮俺爹和你爹一起去公社了，你不知道？”
林富数算过：明天召开了水利现场会，如果购置的厨房用品是为了这事，那么肯定要帮厨，绝对没时间去挑选书。无法估计后天会发生什么，只有今天的时间可控，凡事要趁热打铁，昨天林宇昊表哥刚答应，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变卦，大人对孩子的承诺不见得保证兑现。
“钟叔！俺借您的自行车用用中不中？”林富开口请求。
“去哪里？”
“去塘坝供销社找宇昊表哥，您认识的，俺们昨天说好了，去他旧书堆里挑选一些书！”林富解释道。
“那些破书乱报纸？”钟老头问。
“嗯嗯！俺估计里面能找出些有用的，有用的书当废纸处理了太可惜了！”
“行！你们俩小心点，别弄坏了啊！”
钟振国赞成林富的观点，他曾经在城里物资回收站干过，见过好多好书被毁掉，很是心痛。当时，他担心别人怀疑监守自盗，没敢产生其他想法。
“红梅姐，给俺拿盒烟，别太贵，也别太便宜的！”林富说。
“啊？你小小孩子抽烟？这个不可以给你！”
“哈哈！给他拿吧！一毛八的‘金叶’就行，他不是自己抽！”钟振国看出林富的用意。
“加昨天一盒火柴，正好两毛。”林富递给唐红梅十元钱。
林富和林宇昊临走前没忘了请求钟振国帮着守旗的事。钟振国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对唐红梅说：“你和林富家是啥亲戚啊？”
“听俺娘说，林富他爹是俺叔辈姑父，俺叔辈姑生孩子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了。现在俺叫叔，叫林富他娘婶子。”
“奥！是这样啊！”
天咋冷，头劳动力的都出工了，村里没几个人出来代销点买东西，钟振国和唐红梅闲聊起来。
“你比他们家林国谁大呀？”
“叔，您问这个干嘛？”
“哈哈！我给你俩算算属相合不合！”
唐红梅脸上泛起红润，“俺比他大两岁，俺上学晚，初中同学。”
“俗话说：女大一，不到底；女大二，抱金块；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抱如意；女大五，赛老母；女大六，抱金豆；女大七，笑嘻嘻；女大八，注定发；女大九，样样有；女大十，样样值。你们俩是女大二，抱金块，不错！”
“都是些啥！俺才不信呢！”唐红梅心口不一，美滋滋地说。
“我说真的，如果你愿意，你娘和你爹不反对的话，就找人提媒吧！他们家将来肯定出个大人物。”钟振国一本正经地说。
唐红梅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哪有这么小提媒的？人家会笑话的！”
“提媒说亲又不是结婚，谁笑话？”钟振国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乱响。
唐红梅无语。
林宇昊骑自行车的水平的确比林富上乘，他们一口气来到塘坝。林宇昊的表哥说：“怎么今天就来了呢？你们看看，这天气，风这么大，可不能在室外倒腾，再一天吧”
林富塞给他一盒烟，“老兄，来都来了，让俺俩挑几本把，反正都是卖旧纸，我们两人钻进去，俺们不翻扬，慢慢挑，选多少算多少。”
“你们给我说说，打算要啥样的书吧！”
“中学课本！”
“故事书！”
林富和林宇昊异口同声。
“到底是啥书！”宇昊表哥说。
“中学课本！”林富制止林宇昊说话。
“你们跟我来！”林宇昊的表哥领着他们进了一间仓库，说：“去南边看看，我记得全都是旧课本，你们两人抓紧时间！哈！”
林宇昊皱起眉头说：“艹！弄些这个干嘛！”
“你真傻假傻！现在你弄‘大书’看都得花钱去租，谁舍得当破烂卖掉？俺答应你，抽空咱俩去县城书店，给你买本新书！”
“诌吧你！”
“林宇昊，俺骗你几次？要不今天我给你十块钱，压在你那儿，如果俺说话不算数，钱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说话算数？”
“你擎好吧，钱就在俺衣兜里，过会儿挑中了书，称完称，马上给你！”林富承诺。
林宇昊来了兴致，“说，找啥样的！”
“你找语文、历史、地理，初中，高中的都要，看清年级和上下册，一套一套地配！”
“好！”
林富找得仔细，林宇昊大刀阔斧地翻动开了。
“哎呀！我艹！林富，快来！快过来！”林宇昊大喊起来。
林富走近一看，拍拍林宇昊说：“你立了一大功！再加一本新‘大书’！快，你向外搬，俺剔！”
林宇昊比林富有力气，翻动得快，他发现了整捆的教科书，好像还没用过。
林富如获至宝，脱掉夹袄，捋顺起来。
他俩一个上午，凑齐初中全套课本十一套，高中的几乎没有，除了一本破烂不堪的高一语文外，啥也没找到。
“你们俩行了吧，按规定不允许这样的！”林宇昊表哥催促着他们。
上称，十一套课本，外加几本零散不成套的，一共五十一斤，三毛二分一斤，共花掉十六块三毛二。
“真TM便宜！早知道不用要二百元啦！”林富暗自感叹！
把书打三捆，大困绑自行车后座一侧，两小捆挂车把。
“林富，往回走你带我吧，早上俺没吃饭，现在半点劲也没有了！”林宇昊哭丧着脸说。
林富掏出十元钱，递给林宇昊说：“说话算话！”
“收回去！俺信得过你。”
“你在这儿稍等会儿！”林富说罢去了供销社售货厅。
姜芳老远就和林富打招呼：“哎呀，林富又来了！”
“姜婶儿好！”
“这小嘴，真甜精！干嘛来了？”
“姜婶儿，不用票的饼干一包！”林富恭敬地笑着说。
“小小孩子出来偷嘴吃？”姜芳似乎不像开玩笑。
“嗯嗯！算是偷嘴吧！”林富爽快地承认，使得姜芳看了他好一阵子，林富出门了，她仍然没摘下眼来。
林富把饼干塞给林宇昊，“吃点，先垫巴垫巴！”
林宇昊确实饿了，抓过来就吃，林富关切地嘱咐：“慢点，别噎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插个小曲
林宇昊狼吞虎咽，噎的直打嗝，林富不忍心看着他那受罪的样子，转身回到售货厅，“姜婶儿，能不能麻烦您给俺一杯水？那伙家吃饼干噎得直打嗝！嘿嘿！”
“敢情不是你吃呀！”姜芳赶紧倒水。
林富端着水，急切切小跑的样子，逗得姜芳直笑。等林富回来还杯子时，她便开了腔：“我说，林富！为啥你不吃呀？”
“姜婶儿，他饿了，俺不饿呀！”
“你还真舍得！你们弄那些书干嘛？”姜芳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林富看看姜芳的表情，说：“能看的看，不能看的糊墙。”
“妈！该吃饭啦！”顺声望去，一对小姑娘从柜台后门进来。林富不用看便知道是姜芳的双胞胎女儿。
双胞胎姐姐叫薛艳，妹妹叫薛丽。从外表和说话声音上，分不清那个是姐姐，那个是妹妹，林富有他自己的区别办法：绝不提前打招呼！
“唉！林富怎么在这里？”双胞胎其中之一开了口。
最先开口说话的肯定是妹妹薛丽，她比姐姐薛艳活泼好动，嘴巴勤快，脾气刁钻，林富记得在一起演出的时候，老出难题的就是她
“俺来向婶儿这儿讨口水喝！”
“真是‘老土帽’！婶儿，婶儿地叫，你应该叫阿姨！”双胞胎的另一个说话。
林富暗自道：卧槽！这个才是老二薛丽！在她母亲跟前不挤兑她了！
姜芳听到薛丽如此说话，态度严肃地对她说：“丽丽！怎么说话呀？太不礼貌啦！”
薛丽翻翻眼珠子，“哼！”
林富懒得再与她们搭腔，“姜…姜阿姨，再见！”
姜芳和薛艳对视一下，乐了起来。薛艳弯腰从柜台挡板底下钻出来，对林富说：“我送送你！”
薛丽则斜眼瞅瞅薛艳，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便被姜芳推出后门。
“林富！你弄这么多书干啥？”薛艳问。
林富想：还是尽量不要过早地宣扬真正用意吧！便含混地答道：“没用的糊墙！”
薛艳望着林富走远了才回来，妹妹薛丽说：“你真下贱，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有啥好送的？除了会吹几声口琴，他啥东西！”
薛艳温和地看了看妹妹，没再说话。
薛艳和薛丽虽然住在农村，但是姊妹俩是非农业人口，放秋假不用到生产队出工劳动，自然也没有玩伴。放假之后便去了父亲工作的城市，报名参加了艺术培训班，学习音乐和舞蹈。刚回来，在家无聊，到妈妈单位玩，恰巧碰见林富。
姜芳从伙房打回饭，见薛丽耷拉着脸，便问：“唉吆！谁又惹着二小姐不高兴了？”
“妈！您干嘛守着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批评我？”
“你这个嫚姑子，真小心眼儿！不说这些啦，先吃饭！”
“林富没说实话！”雪艳好似自言自语。
姜芳问：“啥？”
薛艳停下筷子，“我看见他们买的书不太旧，全是中学的课本。如果像他说的那样，糊墙用，不应该买书啊，用报纸多省劲呀！”
“你闲操那份心干嘛！管他干啥呢！吃饭！”薛丽翻着眼珠字子说。
姜芳瞅瞅薛丽又看看雪艳，“不说了，吃饭吧！”
薛丽讨厌林富源于给她们伴奏，曾经有两次把薛丽得罪的不轻。
第一次是在四年级那年的六一儿童节，每个片区出三个节目，集中到公社礼堂汇演。林富有两项任务，一个是口琴独奏，另一个是为双胞胎姐妹的表演唱伴奏。她们的节目是《草原小姐妹》，一起排练的时确定：重复歌曲前奏两遍，姐妹跳舞出场，落脚舞台中央开始演唱。可没想到演出的那一天，舞台却更换到中心小学操场主席台上，舞台扩大了两倍，演奏两遍前奏的时间肯定不够走台。
林富合计：整个歌曲共有二十四小节，前奏部分就八小节，把整曲奏一遍，再从前奏开唱，这样使出场时间正好延长了两倍，而且要比单纯重复前奏丰富一些。林富向伴奏老师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师觉得临时改编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办法还不错，便让双胞胎姐妹跟林富到后台练习几遍。
薛艳很认真地练了几遍，走台的效果不错。薛丽却说：“俺踩不到点上，四遍前奏不行吗？”
即将上台演出，时间紧迫，林富有点急，指着薛艳对薛丽说：“都是一样的节奏，她能踩着，你踩不着？真像个大家雀，只会叽叽喳喳地瞎叫唤，痴巴老婆上鸡窝——简直笨（奔）蛋！”
“呜呜！你是痴巴老婆！你是笨蛋！”薛丽哭了起来，把粉妆抹成大花脸。
老师耐心相劝，林富又赔不是，又道歉，好不容易哄好了薛丽，认认真真地练了几遍，演出很成功。
演出结束，俩节目获奖。一等奖，林富的口琴独奏《让我们荡起双桨》；二等奖，就是双胞胎姐妹的《草原小姐妹》。回来的路上，老师一个劲地夸林富：“今天不是采纳林富的建议，你们俩的节目不会获奖的！”
“哼！”薛丽一百个不服气，对着林富翻翻了好几次眼珠子，索性把奖品，一本塑料皮笔记本仍塞到林富手里，口是心非地说：“是你的功劳，我不稀罕！”
林富咧咧嘴说：“嘿嘿！不要拉到！”
林富终于激怒了薛丽，却赢得薛艳的佩服。
最近一次得罪薛丽是五年级儿童节，因为五年级学生马上升初中了，公社要求尽量把参演机会让给低年级学生。片区只有一个五年级参演名额，林富口琴独奏是保奖节目，薛丽为失去这次演出机会归罪于林富。
林富已经变成薛丽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富想想以前的事儿，觉得蛮有意思的。
…………
林宇昊吃过饼干，瞬间劲头十足。他们到家的时候，人们都已出工了。林富把书卸在李大爷哪儿，对林宇昊说：“你把自行车会给钟叔，回家吃点饭，愿不愿意回来随你便，傍黑俺过去降旗就行了。”
“不回来，俺去哪儿？”
钟振国心焦火燎地出来张望了好几次，终于看到了林宇昊，“你小子，怎么才回来呀！差点急死俺！”
“嘿嘿！老钟叔用车子呀！回来晚了不赖我，林富拖拖拉拉地跟人家说话说得！”林宇昊笑嘻嘻地把责任推给林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发事件
钟振国着急用自行车是因为家里出事。通讯员中午传达了他家人打来的电话，说是他老伴上班路上摔了一跤。
林富不愿意让林宇昊知道存放钥匙的地方，把他指派走了，敞开林娟娟家的书房，侯庆明帮着把课本搬进去，“呵！林富小老弟，弄这么多课本干啥？”
“俺打算开个学校，你信吗？”
“羊屎蛋钻天，假装能豆！”侯庆明压根儿不信林富说的话。
钟振国狠命地蹬着自行车，脑子里不停地想象着老伴儿受伤的程度，幸亏西北风大，一路顺风，用了两个多小时便赶到了。
他的家属住在县供销社家属院，老伴儿是他的同事，一直都在旧品收购站工作，有一双儿女，均已参加工作。儿子部队转业后留在省城，女儿高中毕业后，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一个供销系统就业名额，分配在县社水产部门上班，相比而言，工作脏点累点，总归是个“铁饭碗”，而且离父母近，方便互相照顾。
钟振国本想直接去医院，但又不知道具体情况，便调转方向，奔向家属院。自家楼下停放着许多自行车，不少同事看见他并没有热情招呼，他感到不妙，一股凉气从头到了脚后根。
钟振国推开家门，女儿钟朝霞一头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供销社领导详细向钟振国还原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今天上午，废品收购站按计划转运废金属。徐副站长（钟振国老伴儿），早早地来到单位，指挥工人把金属货物分门别类，腾出车辆出入通道，做好了装车准备。
九点半左右，徐站长指挥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倒车转弯，后拖车轮胎子圈突然蹦出，打到废铁堆上，反弹回来正中徐站长的头部，徐站长当时没戴安全帽。大家迅速用空车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全力抢救，遗憾的是没能成功。
钟振国含泪问：“现在人在那里？”
“还在医院。”
钟振国对供销社领导说：“麻烦领导，电话通知朝阳（钟振国儿子），让他火速回家！”
“办公室已经通知了，应该在路上了。”
钟振国起身，擦掉泪水，拉着女儿的手说：“朝霞，不哭了！咱们去接你妈妈回家！”
“这！…这个！……”供销社领导欲言又止。
“我不信那些老说法，她爱这个家，就让她从家里走吧！”钟振国强忍泪水说。
钟振国仍然惦记工作上的事，在去医院的车上对领导说：“看来一时半会我不能回林家村啦，代销点光小唐一个人不行啊！毕竟还是个孩子，顶不起摊子来！”
“你放心在家处理徐站长的后事！总社办公室已经通知了公社分社，让他们临时派人过去接替你的工作。”
“奥……”
公社供销分社主任接到通知，数算起合适人选来。捋了好几遍在岗人员，钉是钉铆是铆，没有闲置人员，几个刚刚就业的青年可以机动安排，但都像唐红梅一样顶不起主管的差事。
“让陈红去吧！”分社工会主席提醒主任。
“对！你不说我道忘了她了！你开出临时调令，马上通知她，立即收拾东西，一会儿派车送她去林家村，接替钟振国工作。”
陈红，就是在供销社饭店跑大堂的那位女服务员。她曾经是县城城关分社的销售员，甘愿下放到农村工作，即便是当饭店跑堂。
陈红是从外地对调过来的正式工，工资中等以上，年近四十仍没结婚成家，孜身一人却生活非常节俭，随身物品不多，须臾收拾停当，她面无表情，坐在宿舍等待送她的汽车，很少有人看到过她的笑容，不少人以为她又“面瘫”的毛病。
唐红梅正和林富、林宇昊热火朝天地说着上学的事情，见公社的汽车停在门口，便对林富说：“嘻嘻！你们俩今天有事干了！”
“啥事？”林宇昊问。
“卸货！你没看见公社总社的汽车来了吗？”
她赶紧出门迎接。
“你叫唐红梅，是吧！过来帮拿行李！”陈红面无表情。
“你…是….”唐红梅被突如其来的情景整蒙了。
“别愣着了！一会儿给你解释，先帮着把行李搬屋里，汽车着急回去呢！”陈红虽无表情，但说话语气还是满温和，声音柔软悦耳。
林富看见此情景，联想到钟振国急匆匆地回家，他估计钟叔家里有事，临时回不来，这个女人是来接替钟叔的。不管怎样，先接人再说。
“阿姨好！俺帮您搬！”林富把陈红手中的洗漱用品接过来，又对林宇昊说：“宇昊搬被子！”
“红梅姐，还愣啥！赶紧敞开钟叔那屋的门，把行李放下再说！”林富用胳膊肘拐了唐红梅一下，提醒她行动起来。
按照规矩，公社来人当着唐红梅和陈红的面，把原有的账本封好，重开新账本，叮嘱她们一系卖货程序后才离开。
林红章也接到公社的电话通知，他赶过来一是对新同志表示欢迎，二是嘱咐陈红明天不好耽误招待会议用酒。顺便对林富说：“明天你们俩一早过来升旗，然后马上去大队部帮厨，我另找人过来守旗。”
唐红梅听陈红说了钟振国的事，“呜呜”地哭起来。
“不哭了啊！一会儿有人来卖货，肿着眼皮可不好！你照应着前台，我收拾收拾老钟的铺盖，这几天我住他屋里。”陈红说。
陈红把钟振国的被褥叠整齐，靠墙根儿放在那把交椅上，她伸展好自己的行李后，抚摸了几遍交椅扶手，略有所思地站了片刻，出来对唐红梅说：“我去伙房看看，一会儿做饭。”
晚饭后，来代销点买货的社员特别多，都想来看看冷面美人。
这样的新鲜事，永远落不下林仲贤，第二天便有了顺口溜：
钟老头，真会变，一天变成女人颜。
说话卖货不会笑，全村老少争相看。
服务热情还周到，模样长得也好看。
一晚卖了月巴货，小唐记账手冒汗。
奉劝那些老娘们，一定看住家里汉。
抓住钱绳别松手，不然几天就花完。
玩笑话儿别当真，说说笑笑把心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又要请假
按家规，林富把买书剩下的钱上交母亲，“没想到，书真便宜！住几天，俺和宇昊再去看看。”
林海坤今天出去地晚，坐在炕沿上抽烟，对林富说：“你自己留点吧，省得一次次叨叨着问你娘要！”
“那俺交上一百，先留下这七十左右，宇昊还要去棉油厂他朋友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
林娟娟见庄素贞心情不错，不失时机地撒娇：“娘！您今天您去计分？”
“咋了？想偷懒呀！”庄素贞猜透了她打算干啥，故意拉着脸说。
林娟娟在书房扒拉着那些课本，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林富，“你弄得书还都是新的唻！”
“‘近水楼台先得月’，先选一套吧！过过现在的忙时候，你也要定时学习啦！”林富边说边掏衣兜。
“给，些钱先存你这里，俺啥时候用再向你要！”
林娟娟两只大眼忽闪忽闪地傻看着林富，“为啥放俺这儿？”
林富瞅见她那样子，乐得“嘿嘿”直笑，硬是把钱再到林娟娟手里，“咋，不敢拿吗？”
林娟娟看看手里的钱，好像明白了啥意思，弯弯起双眼，凑近林富说：“今后你的钱都让俺管？”
林富想起前世林娟娟管钱的状态，马上回答：“当然啦，不过……不过……”
“不过啥！”
“不过你不要管的太死，俺需要用的时候别拌腿。”林富打算提前介入林娟娟家庭经济管理的观念。
“你瞎说啥！这是你的钱，俺咋会管得死？你爱花多少花多少！要不你自己拿着，省的还要隔着手！”林娟娟还没有成长到爱管钱的年龄，林富无趣地说：“先放你那儿吧！俺用的时候告诉你一声！”
“要不这样，咱把这些钱夹到书橱那本《机械原理》里，啥时用，啥时取。”林娟娟取下书来，把钱整齐地夹在里面，放回原处。
“这法子也行，你需要买啥，随便用，哈！”林富嘱咐她。
“俺比你的还多呢，才不稀罕你的呢！”
“你诌吧！大娘那么手紧，能给你钱？”林富故意挑逗起林娟娟。
“不信？…不信拉到！”林娟娟自问自答。她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须臾跑回来，手里攥着一摞纸币，弯腰递给蹲着整理课本的林富看，说：“看看，三百多！”
“你哪弄的？”
“这都是每年俺爹娘给的呀！俺攒起来的！你要用就用，俺也夹书里。”
林富摇摇头笑笑，自念道：这家伙，还没到攥钱攥出火星子的时候。
林娟娟见他笑而不答，不懈地问：“咋了？”
林富回过神来，伸手轻轻地拍拍林娟娟粉嘟嘟的脸颊，“谢谢！将来俺会加倍还你！”
林娟娟放好钱，蹲下来帮林富整理课本，“啥还不还的！早晚都是一个窝的。”
林富干“嘿嘿”了两声。
程燕妮回来见到课本，欣喜若狂，爱不释手，“林富，你真有办法，哪儿弄得？”
“小程姐，哪儿弄得你别管！先选一套吧，先学初中的，高中的俺再想法弄。”
“这么多套呀！”程燕妮抬头看看林富。
林富从她的疑惑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俺今天只找到这十一套，还不一定够。俺数算过，咱村里包括知青，读过高中的有六位，读完初中的大概有十四五名，俺想都让他们提前学习，等允许高考了，让他们尽可能地获得深造的机会。至于怎样聚集起来培训，俺临时还没想出具体办法，先忙过秋收再说。小程姐，你可要早开始，哈！如果你真愿意学习，你看看能不能辞掉记分员的工作，太浪费时间了。”
程燕妮已经不再怀疑林富所说的话，“中，过过这段最忙的时候，俺就给队长说说。”
林娟娟把持着课本低头不语，程燕妮对林富说：“娟娟可以不可以学这些书？”
林富瞄了一眼林娟娟，“当然可以了！估计比你们能慢点吧！”
“你咋知道俺慢？你能会的俺就能会！”林娟娟不服气地说。
林富不愿意伤害她的自尊心，笑着说：“那是，你一直考试分数比俺高嘛！”
他们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得正起劲，听见窗外有人喊：“来宝，在吗？”
“谁呀？伴宿半夜地找你！”林娟娟说。
“听声音好像是小王！”林富边跑边答：“来啦！”
通讯员小王没等林富问话，拉着他就跑。林富猜测：长途电话。
果不其然，林海晨来的电话，没啥急事，就是告知家人他要回家。让林富过来听电话，是因为林富跑的要比庄素贞的林娟娟都快，免得长途占线时间过长。
庄素贞刚刚熄灯正打算休息。林富急匆匆地回到家，便在院子里隔窗问：“大娘，睡了？”
“啥事？来宝！”
“刚才去接俺大爷的电话唻，明天他一早回来，他让您明天请天假。”
庄素贞“忽”地坐起来，急切地问：“没说啥事？”
“他说回来参加咱村里的水利现场会，下午就返回，其他事回来再说。”
“真是的，这都啥点啦，找谁请假呀！”庄素贞的话里，根本听不出埋怨的味道。
“大娘，你不用起来了，俺去队部看看，估计俺爹他们都能在哪儿。”
“快去快回，啊！”庄素贞嘱咐。
林娟娟听见父亲回来，兴奋劲上来了，“走！咱们一块去！俺也请天假！”临走没忘了向程燕妮打招呼：“小程姐，你先睡，俺和林富去请假！”
程燕妮接收到了林娟娟的幸福。
林海坤正与生产队班子成员开会研究秋种工作，计划明天在不误生产的情况下，怎样迎接现场会的问题。他见林富和林娟娟在窗口晃悠，起身出来问：“你俩不睡觉跑这里咋？”
“刚接到电话，俺大爷明天一早回来，让俺大娘请天假。”
“叔！俺也请一天！”林娟娟连忙搭话。
“知道啦！回去睡觉吧！”
夜黑风高，大街上已经没人活动，几片树叶被冷风吹得翻了几个滚，林娟娟不由自主地抱紧林富一支胳膊。林富抬头瞄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切！还是那么小胆！”
林娟娟索性一只手抱着林富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林富的脖子，“嘻嘻！有你在，俺就不怕！”
代销点的灯还亮着，玻璃窗上闪动着两个忙碌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章 非她莫属
林富和林娟娟路过代销点，见哪儿亮着灯，林富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红梅姐不应该这么小就工作啊！”
林娟娟望望代销点，“她还小？都有人给她提亲啦！”
“胡说八道！她提亲俺咋不知道呢？”林富惊诧地看着林娟娟。
林娟娟好奇地问：“人家提亲干嘛让你知道，你是她啥人？”
林富没有回答林娟娟的问题，继续问：“你咋知道？听谁说的？”
“出工时孙开霞和牟云清俩人嚓咕这事，俺在旁边听见的。好像是个挺大的军官。”林娟娟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他们见面了？”林富的语气明显有些着急。
“人家见不见面，碍你啥事！你着急啥？”林娟娟下意识地搂紧林富的胳膊。
“唉！这么小提啥亲，耽误前程啊！多学点文化知识才对呀！”林富惋惜地说。
“不管你的事，别瞎操心了！快走吧！”林娟娟用劲捏捏林富胳膊说。
庄素贞重新穿好衣服，在炕上赶做被子。林娟娟抢先进屋，“给俺叔说了，俺也请了一天假。”
庄素贞看看林娟娟身后，没见林富进屋，便问：“来宝呢？”
“大娘！俺在这里，啥事？”
“你把灯罩子擦擦，唉！老了，眼睛不行了！”
林富把书房那盏大号罩子灯端来，用白纸做了一个临时反光罩，“灯下黑”明显减少。
“还是来宝的法子多！”庄素贞瞅一眼林娟娟，“不像你，光知道睁着两个眼珠子，傻瞪！”
“有一个有办法就行了呗！”林娟娟听见母亲数落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心满意足。
“大娘，干嘛晚上做，明天白天做多好呀！”林富问。
“做被子，可以超量着做，针线活糙点好点不碍事。明天白天呀，俺还要做个俩棉袄呢！那可得细密点，省的穿出去别人笑话！”庄素贞乐呵呵地说。
林娟娟不懈地问：“咋还做两个？上次不是给俺姐做好了嘛！”
“不是给你姐做，是给你爹和来宝的。表子布套料铰，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做，干脆一起做就行了！”庄素贞指了指炕头上叠放的一块布料说。
林娟娟拿起那块布，凑近灯光看了看，“颜色真好看，您啥时候扯得？”
“上次去黄港呀！”
“俺怎么不知道呀！”林娟娟继续问。
“你们俩光忙活百货大楼啦！那还留意别的！”庄素贞指指炕头，“放哪儿吧，没啥事你们俩睡觉去吧！”
“你睡吧，俺去擦擦灯罩再睡！”林富对林娟娟说。
“俺不困！”边说边推着林富的双肩去了书房。
庄素贞看着林娟娟开心幸福的样子，心中不免想起林晓玉，“唉！不知孩子咋样了，这才几天呀，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啊！”
周全的极端行为对林晓玉打击固然很大，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令人钦佩，如果说完全走出阴影，仅几天时间那是不可能的。她唯一的排泄途径就是不知疲倦地工作，工作，加班工作，这样才能让他睡个囫囵觉。
全厂上下，全都为之惋惜，工段长担心她有思想负担，专门为她挑选宿舍伙伴，老王头每天中午亲自开小灶，亲自把饭送到她的工位上。
九月初，上级通知要求工厂选派职工到技校培训学习三年，当时工段长以为林晓玉还算是新婚，不舍得让他们新婚夫妇分居，因此就没有把她列入名单。接下来便是时局变化，这个培训计划一直推延到现在才开始运作。
工段长觉得：既然林晓玉回到了单身，她的评议条件达标，便想让她参加技校培训。工厂工会主席单春苗找到主管厂长，竭力要求更换原先确定的名单。
单春苗，四十多岁，部队转业干部，身材高大健壮，女人们少有的短发更显得她精神干练，总喜欢穿军装和工厂的工作服，是一位心直口快，原则性很强的女干部，说话声音高亢响亮，“厂长同志，这次培训名单是咱们通过考评确定的，林晓玉同志的分数在前五名，当时因为她是新婚，根据周全的意见才换成了别人。现在这孩子已经是单身了，又经历了如此痛心的事情，我坚持回复她本次培训的资格，让她换一下环境，转移一下注意力，对她走出心里阴影会有莫大的帮助的。”
“哎呀！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名单已经通知了本人了，再半路更改名单，被换下去的职工会闹情绪的！”厂长为难地说。
“我来征求您的意见是：同意不同意回复林晓玉的资格，他人闹情绪的事交给我处理！”单春苗果然是说话、办事痛快。
“既然你能做好被换下职工的工作，不让他那情绪，不向上级投信反映，那我就同意。”厂长了解单春苗的作风，他可不愿意引得她使出倔劲来，送个顺水人情。
单春苗雷厉风行，亲自到车间把那位职工带到工会办公室，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小姚同志，你了解选派职工到技校学习的情况吗？”
“车间主任已给我说了，大约十月中旬开学，具体时间等待通知书呀！”小姚说。
“奥！我今天想让你看一样东西。”单春苗拿出评定成绩表，“你看看自己的成绩！”
小姚用手指顺着表格，找到自己的名字，抬头说：“第十二名！”
“是啊！第十一名已经调去支边了，第四名是林晓玉，因为她是新婚，工段上没让她参加这次培训学习，这才轮到你获得了资格。现在情况有变，林晓玉的遭遇你也知道，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像这种情况，假如你是领导该怎样处理呀？”
“我！…我！…我！…”
“大胆说！”
“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是一名优秀的共青团员，是青年的模范，在处理个人利益上，会不知道怎样处理吗？”单春苗认真地看着他说。
“那！…那么，这次让林晓玉去吧，我比她岁数小，继续努力，争取下次凭自己的真实能力获得资格！”小姚要紧牙关说。
单春苗站起来，拍着小姚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嘛，凭你这个精神和风格，下次你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单春苗等小姚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她迫便不及待找到厂长问：“怎么样？厂长！”厂长对她竖起大拇指说：“我也是觉得这个名额非林晓玉莫属！”
林晓玉接到培训通知的那天晚上，去征求林海晨的意见，林海晨肯定地说：“这是厂里照顾与你，不要辜负领导的期望啊！一定要拿个好成绩回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巧上加巧
林海晨得知林晓玉被保送技校，很是欣慰：她真的需要好好地换换环境，换换头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孩子这边没心事了，他更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研究所接到科研新项目。林海晨没什么多余时间支配给其他事。但必须的人际交往还是要参加的。
国庆节已经定好要去老刘大姐家参加她小女儿的婚礼，徐运华对他铁板钉钉地交代，必须去当陪客。又赶巧了，老家来电话，水利现场会在同一天举行，老家的父老乡亲恩重如山，哪能谢绝？没法子，林海晨先向刘大姐解释，刘大姐很是开通，“咯咯！老家的事大，咱们来日方长，往后的事多去啦！结婚喜酒赶不上没关系，将来孩子有孩子，满月酒一个也不能落下，生几个喝几个！”
“老徐哥那边还得大姐多多美言几句啊！”林海晨担心徐运华不高兴。
“别担心那老头，他对老家的感情不必你差多少！最多假装刁难几句罢了！”老刘大姐笑呵呵地说。
确实如此，徐运华对老家的情感相当浓厚，曾经把自己两年的奖金捐出去，给老家大队购置一辆拖拉机。
林海晨专程找徐运华解释原因，当他听到是为了家乡水利建设，便开玩笑说：“得！不参加婚礼的理由充分，可以放你一马，但是，除满足俺老伴儿的要求以外，还要满足俺的一个条件！”
林海晨问：“啥条件？”
“哈哈！老子知道你林总有两瓶山西汾酒，是你的一个战友送你的，现在借我喝喝？”徐运华眯起眼睛看着林海晨，像抓住了别人的把柄，摇头晃脑地说。
“老徐大哥，你这是乘人之危，夺人之爱吧！这酒还有借的？俺觉得有点耍赖的意思！”
“哈哈！俺就耍赖，你能咋地！借不借吧！直说！”徐运华嬉皮笑脸。
“得得！要不是给侄女贺喜，你老哥再等几年才能捞着那酒喝！看在侄女大喜的份上，让你解解馋吧！”林海晨笑呵呵地没等徐运华搭话，“俺就纳了闷儿，俺有啥你咋知道的？”
“林总同志，你别抬举我，我只对你的酒感兴趣，别的一概不知！”
“看来俺以后办公室里不能放酒啦！老大姐是最大的酒间谍啊！”
“哈哈！坏啦！说漏啦！我可是把老伴儿出卖了！以后呀！肯定没得好酒喝喽！”徐运华乐得两眼像刀片割出来似的，眯成小缝缝。
老所长听说林海晨回老家参加会议，她主动把专车让出来，“林总啊，这辆车车况能好点，用它吧！快去快回啊！”
林海晨理解老所长的忧虑，这个新项目要求的时间太紧张了，“放心吧，老领导！俺当天返回！”
林海晨自己驾车半夜启程，一路狂奔，凌晨四点多钟便赶到老家。
林富睡在厢房，最先听到汽车声，他赶紧起来开门。庄素贞起来本想先做饭，见林海晨一个人开车回来，便问：“你现在饿不饿？”
“不饿！给俺倒点水吧！”
“喝点水，赶紧上炕睡会儿！来宝和秀儿都不出工，咱们晚一点吃早饭。”庄素贞看出了林海晨的疲惫。
林海晨连续开车四五个小时，确实累得不轻，家人们都蹑手蹑脚地做事，生怕影响他休息。
林富按照林红章的吩咐，先去了代销点把红旗升起来，然后去喊林宇昊。
林红章担心漏落上级电话，这几天都在大队值班。林宇昊母亲见林富过来，向里屋努努嘴说：“还没起来呢！”
林宇昊蒙头盖脚，被窝传出鼾声。林富第一次见林宇昊睡觉，卧槽！这伙家睡觉特别，全包围模式。
林富费力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弄醒，急急忙忙去大队部找林海山报道。四叔看见林宇昊便皱起眉头，“哼！又TM把他弄来啦！”
“四叔，上次他干的挺好的嘛！多个人手省点力气，不是吗？”林富劝解。
“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上菜得讲礼节，今天我让红章书记安排代老师和小程过来帮厨，不知道他通知了没有！”林海山说话间不时地向外望望。
“那么让林宇昊干啥？”林富问。
“让他吃饱了滚蛋！”林海山不怀好气地说。
“让他拉封箱！咱俩还省点力气！”林富商量的语气。
“也就是那活他能干了！”林海山瞅了一眼站在门外东撒西望的林宇昊，撇了撇嘴说。
大队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林红章打扮的格外精神。他围着院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常，最后来到裁缝铺改造的厨房，“菜品收拾到啥程度啦？”
“菜品绝对没问题！就是上菜的还没来！”林海山说。
“哎呀，俺把这事给忘啦！”林红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说：“宇昊赶紧骑自行车去三队，找林海坤安排小程和小代过来！”
程燕妮一个人过来，对林红章说：“书记，今天国庆节，小代回去啦！”
林红章正在犯愁另一位人选，陈红走进大队大院。林红章机灵一动：这不是最佳人选嘛！
陈红对全公社的大队书记几乎都认得，她在公社唯一的饭店当前台好几年，大队到公社开会都到他们饭店吃饭。她直奔林红章走来，“林书记，那些酒品怎样往这儿搬？”
“自行车呢？”
“老钟骑走了，还没送回来。”陈红提醒。
“奥！一会儿俺让小王过去带过来就行了。”林红章说。
陈红转身要走，林红章连忙说：“小陈，中午能不能麻烦您过来帮帮工？”
“干啥？”
“麻烦您和小程一起传传菜。”林红章说话声音很小，刚刚让人听见。
“可以！十一点半我过来！”陈红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答。
林海晨为了迎接开会的领导，他最先来到大队，林红章紧握着他的手，去了办公室。
车队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四辆吉普，两辆解放卡车，公社主任在最前面带路。本来不算大的院子里立刻显得拥挤起来。
高兴汉一眼便在迎接的人群中找到了林海坤，他和林红章、林海晨匆匆握过手，牵起林海坤的手径直走向大队办公室。
林海晨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高兴汉，差点忘记与其他领导打招呼。
会议室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大家都站着等待开会。
林海晨站在会议室门外，大脑飞速旋转，对！就是他！
“雷云！是你吗？”林海晨等高兴汉走近了，便对他说。
“林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好久没有分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志同道合
林海晨和高兴汉久别重逢，紧紧相拥，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林海坤站在他们身后，听得清清楚楚，纳闷他们对对方的称呼：雷云！林森！
雷云，是高兴汉战争年代曾经用过的化名。他们俩是在一九四二年认识的，那是抗日战争的白热化阶段，高兴汉所在部队在晋冀一带牵制R寇两个多甲级师团，战争极其残酷，敌我双方粘连交集，战斗此起彼伏，武器弹药供给吃紧。
高兴汉受命打入敌后，寻找途径为部队补充枪炮弹药，他通过地下组织几经周折才与一名叫林森的兵工厂主管取得联系，为了不暴露真是身份，高兴汉则用“雷云”也作为自己的别名。
雷云在地下组织的掩护下，计划与林森在SJ庄外围的一个小客栈见面。客栈老板表面上是当地一位“村保”，实际上是地下组织的联络员。
林海山有大学同学是SJ庄人，不乏有几个豪绅级别的人物，他利用他们提供的身份和汽车，轻而易举地通过管卡到达接头地点，雷云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林森同志，您好！俺就是雷神！”浓重的乡音让林海晨感到无比亲切。
有联络人的铺垫，林海晨开门见山，“长官！有啥需要说吧！俺能办到的全力配合，打败侵略者，赶跑R寇，建设强大的中国，是咱们的共同目标！”
“对！志同就是战友！”雷云紧握林海晨的双手。
从此，近两年的时间里，林海晨以林森的名义多次与地下组织交往，为高兴汉所部提供了大宗机枪弹药，并为之培训了枪械维修、制造人员近百名。一九四五年，RB鬼子投降后，林海山不屈于所学习专业，要求调到黄港船厂工作，重新成为一名专业技术人员，而“雷云”带领部队一路南下。淮海战役他身负重伤，不得已转入后方工作，解放后调到专署成为了一名水利干部。
时隔几十年，两位战友突然相逢，相互拥抱的镜头把公社主任弄糊涂啦！高兴汉高兴地差点耽误开会，“林森同志，咱们先开会吧！”高兴汉仍然不知道林海晨的真实姓名。
林海晨应邀回家参加这个会议，只是配角，林红章觉得没必要提前向公社回报。公社主任见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咋回事？”
“俺也不清楚啊！”
现场会会场在村西河堤上，林红章现在可是弄不明白了：到底是请林海晨去陪同高兴汉合适，还是让林海坤上车带路好，他唯唯诺诺地跟在公社主任身后，唯他是从。
高兴汉对海坤和海晨两人说：“走！上车！”
现场会上足有三四十人，有专署水利专家，本县的县委成员及周围三个县的水利主管。技术人员在河堤上迅速搭建起上一个平台，铺开地图，高兴汉如同指挥作战一样，指着地图对身边的主要领导们说着什么。
林家村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是流经全地区三条主要水系的交汇处，形成三条水系的主干流。突出特点是干支流极不协调，。干流流经低洼平原区，河身窄狭，比降平缓，泄水速度慢，泄洪能力低。支流河身宽大，均发源于山丘地区，河道坡降陡，雨后积水速度快。因而干流往往宣泄不及而漫溢，支流受其顶托而决口。雨水稍加充沛，三条支流全部集中到这里，就可形成洪涝灾害，当地老百姓有“三年两涝”之说，政府不得不划出大片的农田作为泄洪区，农业资源浪费巨大。历史上有些开明的执政者对这里的为害原因，也有所认识，并提出“相其势而利导之”，但是畏于“工费浩繁”，未能付诸行动。
新中国成立后，各级人民政府多次组织力量，不断对其干、支流进行清淤、裁弯、培堤等治理，但是一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次组织实地考察，召开现场会，目的是重新认识和制定治理方向，展开治理该流域的勘测和规划工作。
午饭时间到了，留在大队就餐的仅有十几人，正好八仙桌两桌。其他的全部由公社主任带队，回公社集体食堂就餐。
林红章此时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现场会上，他压根儿没听到领导们说得啥！脑子里一直盘算怎样招待眼前三四十人的午餐，曾经几次想溜号回来安排，但是又害怕领导找他询问事情。
高兴汉留下来午餐，是他亲自提出来的。他想利用这段时间和救命恩人叙叙旧，拉拉家常，见见他的家人。没想到竟然在次又与林森相遇，更使他精神亢奋了起来。
落坐之后，高兴汉这才有心绪与林海晨攀谈起来，“林森同志，你现在在村里干啥工作？”
“高局长，您可别叫俺林森了！俺的名字叫林海晨，现在黄港工作。林海晨经过一上午了解，已经弄明白了“雷云”不是他的真名字。
“哈哈！我还以为那是您的名字啊！这么说，你和海坤是兄弟了！”高兴汉拍拍林海坤的肩膀说。
“他们俩呀，不是亲兄弟的亲兄弟！”林红章补充了一句。
“俺高兴汉真是幸运啊！找到了俺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缘分啊！一个是俺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俺杀敌报国，革命路上的最大帮助者。那两年，你运来的那些机枪弹药，那真是让人打的痛快啊！旅长曾经安排人专门找过您，准备给您请功，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原来那个名字不是您的真名啊！俺回去马上向老旅长回报！”
“都是过去的事，别提它啦！那个时候，谁都想早一天赶跑侵略者！”林海晨说。
“为啥不提？到现在你的成分还没变呢！”林海坤搭话。
“啥成分？”高兴汉瞪大眼睛问！
“不提了！现在这不挺好的嘛！”林海晨摆了摆手。
“怎么，把你在部队的事错划了成分？”高兴汉咬住问题不放松。
“不完全是这样，俺的家庭出身也是不光彩啊！”林海晨声音很小。
高兴汉说话仍然带着军人的气魄，“什么出身不光彩！什么是出身光彩？就是有那么些人，死教条！俺回去就问问老旅长！看他怎么说！我们绝对不能让英雄流泪！不能让这么好的同志，这么勇敢的战友再受委屈！……”
午餐，几乎是一堂教育课。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度赴港
林海晨觉得不应该把话题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瞅准机会问：“高局长，河道治理有方案了吗？”
“治理的想法早就有了，勘探规划即将开始，在这次实地考察之前，有专家建议在这个区域，建设一座水库，调洪防旱，消耗盐碱土地，压制含氟地下水，同时也减少疏通加宽下游河床的工程量。当前马上实地勘察测量，形成《治理规划报告》，上报省委和国家水利部。”高兴汉简要介绍了治理方向。
高兴汉没有时间专程串门，刚吃完饭，他只带一名随从，分别到林海坤和林海晨家看了看，还给孩子们买了一些礼物，便急匆匆地回公社召开会议去了。林富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对高兴汉到家里看望百思不得其解。
……
林海晨不舍浪费时间，着急返回。其他人不知道疲劳驾驶和酒后开车的危害性，林富可在上世有深刻的教训，曾经因此差点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于是，他斗胆跳出来阻拦，“现在就走！坚决不行！”
林海晨理解林富担心在路上的安全问题，“没事，路上歇着开！”
“大爷啊！如果您真想马上走，那就让丰庭叔和您一起，俩人倒班开车！到了黄港正好晚上七八点钟，他再去坐火车，在火车上睡一觉就回来了！”
林红章一直没掉队，此时便接过话说：“林丰庭没开过小汽车，除了公社那边有司机外，咱们周围可是找不出合适的人啊！”
“在家休息半晚上吧！凌晨一两点钟走，明早到了，不耽误上班。现在走的话，即便是到了黄港也是晚上，也没法工作，不是？”林富分析的头头是道，大家也异口同声相劝。
林海晨不再继续坚持，“好吧，休息休息再走！”
林红章赶紧抢话：“那么，今晚儿咱们爷们再聚聚！”
林海晨和林海坤都没有搭腔。
其实，这正是林海晨最担心的事情。每次回来，无休止的酒局令他烦心却不能谢绝。林红章走后，他依然对家人说：“俺不能住下，所里几乎干通宵，再说，俺一天听不见晓玉的信儿，就觉得不得劲儿啊！”
庄素贞听见林海晨说这话，站起来说：“走吧！路上慢点！”
林富看到这种情况不再废话，“这样吧，大人都忙，俺陪大爷跑一趟吧！路上有个人说说话，省得打盹！”
“俺也去！”林娟娟急切地跟进。
“就这样吧！让他俩再作伴回来！”林海晨和庄素贞都同意这个办法。
林富特意坐在副驾驶位置，体验这款汽车的视野感觉。不出林富所料，汽车开上公路不久，林海晨开始打起哈欠，林富说：“大爷，路边停停，您休息一会儿吧！”
林海晨勉强同意，对林富说：“你们俩在车里等会儿，我下去走动走动，提提神！”
林富坐驾驶座上，坐位不可调。他试探了脚踏和方向盘，勉强可以操作。他对这款只有三个前进档位的吉普车并非陌生，感觉可以驾驶，回头对后座上的林娟娟说：“把衣服兜递给我！”
“你要干啥？”林娟娟不清楚林富的意图，顺手把装有几件衣服的帆布兜递给他。
林富把兜子垫在屁股下，立刻感觉视野宽广了许多。点火、踩离合、挂挡、松手刹、轻给油、松离合，一气呵成。
吉普车启动的声音吓了林海晨一跳，没等他回过神来，小车稳稳地停在他身旁，林富笑着对他说：“大爷，上车，俺替您开一会儿！”
近期，林海晨已经领略过林富出其不意的举动，听到过难以置信的语言。他不再发问，坐上副驾驶位置，只对他说了一个字：“走！”
林海晨觉察到林富娴熟地驾车动作，把持车辆的感觉程度，不比单位的司机差。便放下心来，静静地望着远方，一个个关于林富的镜头在脑海中闪过，最后落在一个问题上：这小子到底是咋回事呢？
林娟娟吓得紧紧地抓住扶手，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搅林富的注意力。
“大爷！怎么不说话呀？”林富开了腔。
“来宝，是让我表扬你还是批评你！”
“先批评吧！”
“那好！你这孩子不说实话啊！”林海晨说。
“大爷，您说俺在哪儿不实话了？”
“你会炒菜，是跟你四叔学的，俺信；会给供销社打广告，是跟书上学的，俺也信；给公安破案提供思路，分析推理这码事俺就有点纳闷了；现在又会开车，而且开得如此熟练，你也是在书上学地吗？”林海晨问。
林娟娟的疑问更多，她趴在椅背上洗耳恭听，生怕漏下一个字。
林富笑笑说：“有好多书讲的就是推理破案的故事；俺会开车的基础是会开拖拉机，其实都是一个道理，一个驾驶方法，只不过是档位不同，速度不同罢了！”
“你啥时候学的拖拉机？俺怎么不知道呢？”林娟娟插话说。
“哈哈！你不天天跟着俺，俺和林宇昊都会开，丰庭叔偷偷摸摸教会俺俩的！不过没敢在街面上开！”林富解释的似乎天衣无缝。
林海晨半信半疑，他认为：即便是林富说的对，那么这种聪明劲也难以令人相信。
那个时代，野外公路上几乎没有交警，只要不出事故，很少有人关心你是否有驾照。然而，林富未成年的模样太明显了！林海晨想：一是未成年驾驶机动车违法，二是车辆即将进入人口密集区，对林富的驾驶技术还是放心不下，他决然对林富说：“来宝！路边停车，前面的路上人员密集，还是我开吧！”
林海晨把车停在离研究所较近的饭店门口，“今晚，咱们在外面吃饭。”
饭店的客人基本都散去了，大堂服务员微笑着迎上来说：“林总今天又加班呀！这么晚才过来！”林海晨经常来吃加班饭，饭店服务员对他很熟悉。
“随便弄俩菜，来一杯酒，三份米饭，。”林海晨挑选了一张最靠里的桌子坐下。
“爹，您中午才喝了酒，还喝？”林娟娟提醒。
林海晨看了看林娟娟，没说话，指指凳子说：“你们俩坐吧！”
油焖茄子，海螺肉片，紫菜鸡蛋汤，三碗米饭，瞬间上齐，林海晨瞅瞅林富说：“来宝！把酒喝了！”语气里明显带有命令的气息。
林富不懈地看了看林娟娟，又把目光移到林海晨脸上，“大爷！…这！…这是？”
“喝吧！”
林富疑惑地看着林海晨，一口气把酒喝掉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考验
林富对林海晨为啥让他喝酒，极其不理解，又不能推脱，为了不耽误他们爷俩吃饭，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熟练程度显而易见。
林娟娟惊得不知说啥好，而林海晨低头吃饭，一言不语。
林海晨开车把林富和林娟娟送到宿舍大门，为他俩办理了登记手续，“你们回去休息吧，记住了明天早起，自己做饭，八点半我派人过来送你们去火车站”
林娟娟问：“爹！您不来家了？”
“不了，所里都加班，俺过去看看！”
警卫室老班长值班，他笑眯眯地说：“您俩又来啦，不上学呀！”
林娟娟一边拉着林富走，一边对老班长客气地回答：“俺们放秋假了！”
“哦吆！秋假放的不短的嘞！来都来了好几遍了呀！”那位南方战士搭话。
林富回头笑笑，“是的嘞！好几遍哎！”
林娟娟狠劲拉了拉他，“少说话！快走！”
林富跟随林娟娟进到宿舍，把林海晨的棉袄放在床上，跑去试试暖瓶，有水却不热了，“看来大爷忙得几天没回来啦，暖瓶的水都是凉的，再燎燎吧！”
“你去灶上重烧壶，一会儿兑着洗洗脚！俺收拾收拾衣服。”林娟娟把棉袄叠整齐，放入衣橱，顺便拖出一条被子，拿出一个枕头，对林富说：“你在外边睡，哈！”
满满的一杯酒或多或少起到一点作用，坐在沙发是的林富瞅了一眼林娟娟，忽然想到一事，起身找来脚盆，兑上热水，说：“洗洗脚吧！”
“洗吧！”林娟娟以为林富自己要洗，背对着他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
“俺说给你洗！”林富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给林娟娟打过洗脚水。
林娟娟转过身，看见林富端着脚盆站在那儿，脸上红扑扑地对着她傻笑，她立马接过盆，“嘻嘻！给我吧！”
林富看着林娟娟天真无邪的脸庞，顿时从记忆中回到现实，问：“大爷的茶叶在哪儿？”
“你咋了？又喝酒又喝茶的？”
林富没回答林娟娟的问题，反而问：“对了，你说说，今天大爷为啥只让俺自己喝酒？”
“俺哪能知道呀！”林娟娟把脚伸到盆里，又说：“今天你酒喝得怪吓人的，那么一大杯，一口气喝掉啦！”
“喝这点酒没啥事！”林富的身体似乎逐渐适用了酒精，比上次喝酒的感觉好多了。至少没觉得天转地转的，只是小肚子里有股热流在窜动。
“你也洗洗吧！”林娟娟为林富换上洗脚水，端到沙发旁。
林富脱掉鞋子，一股酸臭味道扑面而来。来时匆忙，没来得及换下橡胶鞋，闷了一天的汗脚子，那味道可想而知。林富抬头看看林娟娟，“嘿嘿！穿胶鞋就这事不好！”
林娟娟对他撇了撇嘴，“该胶鞋什么事！光穿不刷，还能不臭？”她转身钻到衣橱里翻腾起来，不一会儿找出一双白色球鞋，递给林富说：“明天穿这双吧！”
“谁的？”
“俺记得还有一双鞋放这儿，没往家带，这样的鞋不分男女，你穿吧！”
林富拿起球鞋，看看鞋里隐约可见的鞋码，“嗨嗨！大小还差不离呢！”
林娟娟没搭理他的话，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埋进衣柜里，稀里哗啦地边找边说：“唉？俺记得还有个小布包来着，放哪儿了呢？上次就打算往家拿，急急忙忙地给忘了！”
“厨子里那么多东西，黑灯瞎火地找不着就别找了，反正跑不了！”林富不咸不淡地说。音刚落，床头柜里的电话响了，林娟娟拾起听筒：“爹！”
林富听不见林海晨的声音，只能从林娟娟的对话中推断说的啥。
林娟娟应道：“还没睡呢！”
“他没事，就是脸有点红，现在在哪儿洗脚呢！”
“嗯嗯！俺知道啦！”
“嗯嗯！俺这就找出来收拾好！”
“爹！俺以前的那个粉红色小包袱放哪儿啦？俺想这次捎回去！”林娟娟问。
“嗯嗯！知道啦！”
林富只听懂两件事：一是林海晨询问他喝酒后的情况，二是告诉林娟娟“小包袱”在哪儿。
“大爷说啥？”
“问问你现在啥态气！还有让俺收拾明天的行李；再就是让咱们早睡早起，别耽误明天去坐车！”林娟娟关好装电话的暗屉，对林富说：“你快点洗！帮俺收拾行李！”
林娟娟找到了她的“小包袱”，塞进旅行兜，又到外屋的书橱下格里找出五六瓶各式各样的白酒，问林富：“这些怎么弄？”
“为啥要捎这些玩意儿？路上带着怪沉的！乒乒乓乓地不怕砸了？开车回去的时候再拿，多好！”
“你那儿那么多废话！俺爹让拿的！”林娟娟翻了林富一个白眼。
林富提来旅行兜，把酒瓶均匀排好，对林娟娟说：“你进屋换衣服去！”
“咋？”
“用换下来的衣服把酒瓶塞结实呀！这样就不怕碰碎啦！”
“那你也换下来吧！俺把运动服捎来了！”
躺在床上，林富半点睡意也没有，反复考虑林海晨为啥今天让他喝酒。林富清楚记得，林海晨极其讨厌他喝酒，曾经因为喝酒翻过几次脸，最厉害的一次用拐棍打了他的屁股，还气得长了一场病。
“这是咋回事呢！考验吗？”林富不自觉地说出声。
林娟娟听见声音，翻身凑近林富问：“考验啥？”
“还没睡啊！”林富应付她。
“刚刚要睡，让你给惊醒了！你刚才你说啥？”林娟娟追问。
“弄不明白大爷为啥今天让俺喝酒啊！”
林娟娟索性翻身趴在林富旁边，脸对着脸，捏住他的鼻子，小声小气地说：“奖励你呗！”
“不对！大爷一辈子都讨厌喝酒，绝对不会用酒奖励俺！”
“那不一定！”林娟娟捏着林富的耳垂说。
“为啥说不一定？”
林娟娟借着院外路灯照进的微弱的光线，紧盯着林富的嘴巴说：“会抽烟了，能喝酒了，就是大人了呀！”
林富扭头发现林娟娟离他太近，赶紧往后躲了一下，“瞎说，大爷不抽烟，不喝酒，还是大爷！”
“嘻嘻！大爷永远是大爷！”林娟娟被林富逗乐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传奇人物
林富瞄了几眼林娟娟心想：这家伙越凑越近，越说越黏糊，是顺乎童年的无猜还是有意识地招惹人？如果是后者，那么她瞎想得忒早了吧！林富清清楚楚记得他们俩在上世高考结束了刚有那点点意思，上大一的时候才有花前月下，聊聊我我的镜头。再看看此时的林娟娟，忽闪着那双大眼瞧人的那种神态，难道说这家伙这么小就开始胡思乱想？这胆气也太大了吧！卧槽！假如前进四十年，她会是个啥玩意儿啊！林富不敢往下想了……
“俺要喝点水，你渴不渴？”林富起来，伸手去按床头上的开关。
“屋子里这么亮，还用开灯？”林娟娟起身捂住开关。
林富下床，拉亮房间的电灯，“凭着有灯不用，干嘛要抹黑？”
林娟娟嗔怒地翻翻眼珠子，“小痴巴！也给俺凉一杯！”，她起床披上外套，对林富说：“走！陪俺去厕所！”
“你去厕所，俺…俺…俺陪着？”
“厕所那么远，俺害怕！”
“怕啥？怕鬼？外边有兵站岗，鬼也进不来！”
不说鬼还好，提到鬼林娟娟更不敢出门了。她死皮赖脸地撒娇，硬是拖着林富去了厕所。林富等她从厕所出来，假装生气地说：“你看见鬼了？”
“嗯！你就是个鬼！”
林富早早起来准备早餐，踅摸一圈，没见蔬菜。虾皮紫菜鸡蛋汤，挂面一下，完活！
林娟娟一改在老家的勤快，赖在床上不起。林富把她硬拖起来，催促着洗漱、吃饭。他俩打扫好房间卫生，整理好行李，等待林海晨派人送他们去火车站。
警卫室终于打来了电话，汽车已在大门外等候了。林富背着行李没走几步就发起牢骚：“真是多余的，这酒啥时候拿不行啊！这一路可有累吃啦！”林娟娟没管他说啥，快步急走。林富不再絮叨，紧跟其后。
“唉嗨！”林富发现门外的汽车眼熟，发出一声感叹！林娟娟以为他背不动出现了啥状况，赶紧停下脚步，回头问：“咋了？”
“你看那车！是不是百货大楼的？”
“俺忘啦！快走吧！”
果真是百货大楼的那辆BJ130，陈伟业望见他们，从汽车里跳下来向他们打招呼。
“陈叔好！”林富笑呵呵地跑过去与他握手问候。
“啥东西，这么沉！”陈伟业接过旅行包，掂量了掂量。
“俺大爷弄些酒，要捎回去！”
“奥！放后边，用篷布挤住了，别在路上巅起来碰碎啦！”陈伟业跳进后货箱，亲自安顿这包“危险品”。
“二位，请上车吧！”
驾驶室正好三人座，林娟娟推着林富先上，她可不愿意紧挨着陈伟业。
林富觉得汽车走的方向不对头，疑惑地问：“陈叔，不去火车站？”
“是呀！送你们俩回家！嗨！是这样的：俺要去你们县上联系业务，想问问林总是否稍东西，这不又碰巧赶上您们俩啦！本来还有一名司机，驾驶室装不了，俺只好一个人啦！”
“陈叔您受累啦！”
“你小子的小嘴，八嘎八嘎地就是会说能拉！俺听林总说，你可以帮着开车？”
“如果您不怕的话，俺可以试试！”林富回答得含混不清。
“试试？臭小子！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闹着玩儿的！”
“呵呵！”林富一脸鄙视。
“你呵呵啥？听动静，里面有事啊！”
“BJ130汽车，采用492Q型水冷直列四缸四冲程汽油发动机，发动机排量二点四升，最大输出七十七马力，采用四档手动变速箱，最高车速每小时八十五公里，驾驶室乘坐三人。”林富摇头晃脑，娓娓道来。
“唉吆呵！你小子行啊！你咋知道这车的底细？”陈伟业又被林富征服了。
林富见林娟娟两个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偷偷示意她看仪表台右侧上的铭牌，林娟娟看后捂着嘴乐了。
陈伟业对林富能开车半信半疑，但是，林总是搞科研的，对待问题的严谨态度他是了解的，绝对不会说假话呀！刚才林富的一番话更是令他感叹：真是天才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停下车说：“来！让俺见识见识！”
BJ130是不可调连坐，陈伟业下车转到右门，林娟娟赶紧跟着林富靠向驾驶位。
林富试试脚下的所有踏板，屁股坐在座子最前沿，还是可以操作的，挂档杆在方向盘下面，林富低下头，找到档位铭牌，嘴里嘟囔着：“上前1，下后2，中后3，中前4，”
这款车没有同步器，林富刚上手，“吱吱”地挂了两次挡，才起了步，方向盘死沉死沉的，林富咬牙切齿，嘴里还啯啰着：“俺的娘来，这方向盘比吉普车沉多了！”
陈伟业见识了林富操作的熟练程度，再看看他扭曲的脸部表情，乐的合不拢嘴。车速提起来，林富才有了笑容，“这样的破车住几年就淘汰啦！”
“刚当买了不足两月，怎么成破车啦？”陈伟业问。
“变速没有同步器，转向不带助力，车速慢，耗油大，载重少，毛病多，住几年，谁还开这样的车！”林富话一出口，立马上意识到：又说多了。虽然他没偏头看陈伟业，但是他确定这位陈叔叔用惊诧的眼光看着他！
汽车行驶在一段刚刚铺压的新路上，林富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陈伟业坐的位置中间隔着林娟娟，他看不到速度表，凭感觉判断车速已经超限了，急切地对林富说：“小子，慢点，小心把速度表的链子弄断！”
“放心吧，陈叔！这才啥速度！”
林娟娟忽闪着大眼，一路上盯着林富，一会儿看看他的脸，一会儿看看他的脚，要么再瞅瞅他握方向盘的双手，要么观察林富不断向前移的屁股，她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开车，给他捎个垫子或者弄个毯子也行！
突然，林富放慢了速度，把车靠在路边停下。陈伟业早就放松了林富刚开车时的紧张神经，“困虫”爬了上来。车速减慢时他还处于朦胧状态，刹车的“吱吱”声惊醒了他，“咋了？”
“陈叔！前面有公安！”
陈伟业急忙跳下车，下意识地摸摸中山服的上口袋，重新坐在驾驶座上。
警察拦住车辆并非查车，前方一辆解放汽拖挂车与拖拉机相撞，占据了整个道路，他们只能顺着警察指引的方向绕行小路。
林富这次黄港之行，在林海晨的心目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确切的说是疑问，他见识过不少聪明的人，但是绝对没见过像林富这样聪明得神秘、出格的人。
林富最近的表现对林娟娟来说最多的是惊喜，更有望尘莫及的恐惧。
给陈伟业的印象是：这个小家伙绝对是个天才！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弄到黄港来，好好培养，为己所用！他回到黄港以后，把林富描述地天花乱坠，尤其是在哥哥陈伟建家里，像讲传奇故事似的，例数林富的奇迹，把他们全家人说的都不相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