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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继往开来(116)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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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兵搬着桌子,提着板凳,从秦军队列之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长平城,在距离最外围的防御阵地只有数百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支桌子,板凳,然后又从提来的盒子之中拿出一个个的碟子,摆好。

    做完这一切,这几个秦军又没事儿人走了回去,这看得指挥最前沿防守的李明骏莫名其妙,“这是准备玩什么花样呢?”他自言自语地道。

    但片刻之后,他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从秦军整齐的队列骤然之间分开,一个男子一身白衣,双手负在身后,犹如闲庭闲步一般地向前走来,李明骏震惊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认识这个男人。

    路超,秦军大将军路超,也是如今秦国兵权最重的一位大将军。

    路超没有穿他的大将军服饰,而是很随意地穿着一身便服,就这样如同窜门子一般地走到了先前摆好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身边,郭福小声地道。

    李明骏深吸了一口气,“来人,马上向大王禀告。”

    郭福的话提醒了他,路超的确是在等人,但等的不是他,而是大汉的王上,高远,这时李明骏突地想起大汉之王高远的身世与路家的一些传闻,心中不由一凛。

    很快高远便出现在李明骏的身边,看着战场中央的路超,高远笑道:“好家伙。这一看,当真是当世高人啊,就差一把羽扇了。”

    “王上。您不能去。”身后,赵希烈也明白了路超的用意,“此人阴狠毒辣,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高远笑了笑,“怎么能不去?当然要去。路超虽然是大将军,可他是那种能指挥人打仗,自己却拿不起刀枪的这种。他有胆子坐在哪里,我要是不去。岂不是太怂了?”

    “大王,您是大汉之王。”曹天赐也根本不同意高远去,“这瞎**玩意扯什么蛋呢?他以为两军对垒是什么游戏呢?”

    高远翻了一个白眼,“正因为两军对垒。对方划下道儿,我们就要应承下来,不然,伤的可是士气。”乐天溪之败,已经让赵军的士气跌了一成下来,要是今天再输一阵,士气可就要跌得更低一些了。

    不理会众人的劝阻,高远一甩手,径直从阵地之上走了出来。大步便向外走去。留下一众面面盯觑的手下。

    “亲卫营,全体上马,作好战斗准备。”贺兰燕没有劝阻。只是让苏拉牵了自己的战马,她一翻身坐了上去,缓缓策马走到防线的最边缘,这个距离,以她的估计,真要有什么事。以自己战马的速度的自己的技巧,绝对能第一个抵达高远身边。

    路超坐在哪里。看着迎面而来的高远,只是手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高远拱了拱手:“大哥,别来无恙?”

    路超凝视着高远,“我终究是小瞧了你,当年山南郡一别,我说你很快就会败亡,但没有想到,你不但没有倒,还建起了偌大的汉国。”

    提起山南郡,高远神色略微一黯:“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伯母身体可还好?”

    “难为你还记得她?”路超冷笑,“母亲在她亲儿子身边,有什么不好?现在含怡弄孙,不知有多快活。”

    “原来你已经有了小孩了?是个儿子还是姑娘?”

    “是个小子!”

    “恭喜,回头我让人送一份礼物给侄子。”

    看着高远,路超忽然大笑起来,“高远,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不过也是,如果不是脸皮厚,如何会有今天的成就?”

    高远微微一笑,“如果光是脸皮厚就能有成就,那这天下,只怕早就乱成一团了。大哥今天叫我来,不仅仅是因为就要嘲讽我两句吧?”

    路超沉默半晌,“高远,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一直默默无闻,是在你的帮助之下才声名鹊起,才有了后来的家财万贯?”

    高远摇摇头,“不,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不把叔父拖下水,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叔父的杀身之祸,叔叔从小把我养大,到最后却是我害了他。”

    “你倒是个明白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父亲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县尉,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还会一直活得好好的。高远,对于我家来说,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从小你就是一个坏胚,无恶不作,父亲一直帮你擦屁股,最终,因为你而死得不明不白,我因为你,也险些丧命在牢狱之中,我一直想不通,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路超道。

    “时也,命也,势也!”高远淡淡地道。

    “高远,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杀了我!”高远想也没想,脱口道。

    “你错了,我不是想杀了你,我是想击败你。我想击败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给我家带来的灾难,不仅仅是因为杀父之仇,还因为我想证明,我比你强。从小我就比你强,随然你看起来现在比我要强多了,但你终究会败在我的手下,我会一手摧毁你建立起来的王国,让你再一次的一无所有。”路超道。

    高无耸耸肩,“这是你的执念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该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啊,要知道,你是一个文士,我却是一个武夫,这样的场合,我要杀你,十个你也跑不了。”

    路超哈哈一笑,“你杀我,那可正好,如此一来,长平必破。到时候你高远声誉尽失,士气低落,而我大秦军士却正相反,以我一死,破你之军,当也划算。”

    “你说得倒也不错,你自然知道,我是绝不会亲自动手杀你的,因为我的确欠你的。”高远摇摇头,道。

    “不错,我就是算准了你,吃定了你,今天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路超笑道:“也罢,既然来了,我们就喝了这杯酒,来了断你与我们路家的所有恩怨吧,从此以后,你高家与我路家再无瓜葛,我也算了了我母亲的一桩心愿,你知道吗,就在不久前,母亲在家信中还在问我你的近况呢!”

    路超站起了身,提起酒壶,往两人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杯子,“谁能想到,当年扶风的两个少年,今日一个是大汉的王,一个是大秦的大将军,对垒沙场,不死不休,你说说,我父亲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

    高远看着眼前晶莹透剔的酒,笑了笑,却没有举杯。

    “怎么?不愿与我喝这一杯绝交酒?”路超问道。

    “不是不愿喝,而是不能喝。”高远笑了起来,“如果我喝了,我就要死啦!”

    路超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在酒里下毒,这酒,我们可是一人一杯,我如果下毒,以你的身手,死前要杀我也是易如反掌吧?”

    高远微笑着,“大哥,今天这会面,你可当真是煞费苦心了,想得竟然是以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当然,你还有一成的希望,赌我在发现自己中毒之后,不会杀你,因为我欠你们路家的。”

    高远端起了酒杯,在手中转动着:“如果酒没有问题,那问题就肯定在酒杯之上了,大哥,你为了今天这杯酒,倒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你没有发现,你犯了很多的错误吗?”

    路超盯着高远,缓缓地放下了酒杯,“错误?”

    “首先,你从来不是这样一个单刀赴会大义凛然的人,一个从来不是这种性格的人,突然做了一件有悖于他本性的事情,这本身就值得可疑对吗?”

    “其二,你一直在提路叔,在提伯母,你在乱我心神,你知道,这是我的一块心病,说起来,伯父的确是因我而死,而我在山南郡一事之上,又利用了伯母,更何况,我说起来自幼就是你们路家抚养长大的,你生怕我忘了这些,所以在不停的提醒我,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你又在这样做,那么肯定是另有目的了。”

    路超脸色慢慢地变白。

    “因为上面的原因,已经让我起了疑心,你这么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正如你所说,我如果发现自己中了毒,要杀你易如反掌,不过先前我也说过,你在赌我不会杀你,即便你赌输了,但只要我死了,我的汉国肯定会出现大问题,秦楚两国联袂出击,汉国内部不稳,极易垮塌,如果真是这样,最后你还是赢了。”

    “大哥,你可真是狠啊,连你自己的命也愿意搭进去来算计我。”高远摇头道。“其实如果我来这之后,你不说什么废话,直接与我碰上三杯,说不定我倒真喝了,你书读得太多,有点迂了。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在促使你这么做?恨我当真到了这般地步么?”

    路超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高远半晌,点了点头,“难道我不该恨你么?大秦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你已是不可能,我们国内又出了大问题,如果能用我之死,来换来你的死,那为什么不换呢,你一死汉国必垮,我终究还是达成了我的心愿,击败了你,也打垮了汉国,史书之上,必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这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很好的机会,只是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狡滑?”

    看着路超,高远缓缓摇头,“你当真是走火入魔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继往开来(117)两不相欠

    “不疯魔,不成活!”路超盯着高远,嘿嘿地笑了起来:“高远,你做好准备迎接我的攻击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高远微微一笑,“一桌美味佳肴,正等着你来品尝。”

    两个互相瞪视着,看着面前这个面相清秀,白衣飘飘,颇有世外高人之风的路超,高远的眼神渐渐凌厉起来,伸手抓起桌上那杯酒,喀嚓一声,酒杯在他手中碎成了碎片。

    “大哥,从今日始,我们两清了。路超,如果你死在我的手上,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伯母就是我的娘,路叔叔的坟我也会每年去祭扫的。”

    “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路超的脸色阴了阴,“如果你死在我的手上,我会把你的亲人斩尽杀绝,永绝后患的。”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高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同时转身,走向各自的军队。

    当两人各自走到安全距离之后,双方的将领各自一涌而出,接回了自己的主帅,看来双方都是一样的担心,算起来,可能秦军将领更担心一些,毕竟高远是勇冠三军的悍将,而路超,只是书生一个。

    回到阵地之后,高远这才觉得背心里渗出了一身冷汗,今天,差一点就要去见阎王了,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的那灵光一闪,从路超的眼里读到了那么一丝丝得意,那一杯酒,自己就真要喝下去了。

    起初他的的确没有想到,到了路超这个地位的人,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下。回过头来,看向对面,恰在此时,路超也转过了身来,虽然已经看不到彼此的容颜。但空气之中似乎仍然有火花在闪动。

    “王八蛋!”高远回过头来,狠狠地骂了一声。

    “大王。”赵希烈等人涌了上来。

    “这个狗日的,居然弄了一杯毒酒,想在阵前将我干翻。”高远摇头道:“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

    一句话,便将众人都惊呆了,先前还有些佩服路超一个书生有这种胆量,颇有古人之风的所有将领们在反应过来之后,各种粗口顿时充斥着高远的耳边。

    “你们都没有想到吧,我开始也没有想到。就差哪么一点点啊,看来老天爷终究还是保佑我的,心下有哪么一点点怀疑,随口诈了他一句,竟然是真的。”高远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我这个大哥,可当真是疯魔了。”

    “什么狗屁大哥,当初在山南郡,你就该宰了他,当时一念之仁。现在却成了心腹大患。”贺兰燕怒发冲冠地道。

    “做过的事,有什么后悔的。要这么说,路家应当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我养大了。”高远笑道。“我能放他一次,就能再抓他一次。”

    “这一次抓住了他。可再也不能有妇人之仁了,一刀宰了多干净。”贺兰燕狠狠地道。

    鼓声骤然响起,众人回过头去,秦军中军大旗冉冉升起。声声呐喊直冲云宵,脚步隆隆,一列列横队缓缓向前压进。

    黑色的盔甲。黑色的盾牌,秦军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波一波向前涌进,又像山,像岩,沉重无比,压得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军果然还是有些本钱的。”看着层层压进的秦军,高远眯起了眼睛,秦军的呐喊声极有节奏,这是借着呐喊再调整士兵的步伐,让所有人能保持一个整齐的队列,每五十个士兵组成一队,两组士兵之间,又夹着一台弩机,被架在车上,由士兵缓缓推动。将床弩装配到车上随进攻士兵一齐行动,原本是征东军的发明,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这片大陆之上所有步兵的标配,极大地提高了步兵攻坚的能力。

    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连高远这种沙场悍将都感受到了秦军带来的压力,更惶论阵地之上的赵军了,噪乱之声隐隐传来,啉啉之声突然响起,是一个堡垒之上的赵军弩手慌乱之下,竟然扳下了神机弩的扳机,上百支弩箭全射了出去,当然,这个距离之上,他什么也射不着,排箭一排排全扎在地上,这一轮射空的弩箭,让阵地之上更是响起了一处惊呼之声。

    赵希烈的脸色大变,当着高远的面,这一次可真是丢光了面子,赵澈沉着脸,转身便向前方奔去。李明骏则是向高远拱了拱手,也转身向前方行去,两员大将的抵达,显然让有些慌乱的士兵们找到了主心骨,阵地之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让大王见笑了。”赵希烈有些惭愧地道。

    “这有啥的。”高远笑道:“燕子,还记得我们当年在扶风伏击胡图部的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贺兰燕一笑,道:“当然记得,那时候的你,应当只有二三百兵吧,居然敢去伏击胡图族的骑兵,那可是有上百骑的。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可是看到你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啊。”

    “是啊,胡图族被你们半路袭击了一把,逃回来的也还有上百骑,战斗力那是远超我们的,当时趴在草从里,我是手脚都哆嗦呢,怕得要死,不过双方一接战,一见血,那害怕可就没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还有时间害怕啊!”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贺兰燕格格的笑了起来,“看你当时的样子,我可是佩服的要死。”

    “开战前是真的怕,打起来后,是不晓得怕,打完了,再想想,是后怕。”高远道:“所以赵将军,士兵们有些胆怯是很正常的,而战斗之中的表现怎么样,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

    “大王明见,他们绝不会让大王失望的。”赵希烈一挺胸膛道。

    “我相信,这里交给你们了,燕子,走,我们回城里去吧,矗在这里,除了给他们压力,也给不了他们其它东西。”

    “大哥,我留在这儿看看!”贺兰燕左顾右盼,不过那双熠熠发亮的眼睛,已经暴露出她此真真实的想示。

    “不要想美事,你在这里,希烈只怕就干不了别的事了,走吧,别捣乱,这是阵地攻防,你懂什么,拿把刀到第一线去?”一把抓住贺兰燕的小手,拖着便走。

    看着贺兰燕边走边频频回头,那架式,是真想拿刀上战场的。赵希烈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她在这里,自己还真就干不了别的事了。

    回过头来,脸上先前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气。

    秦军已经缓缓逼近,随着一声令下,前排竖起了巨大的盾牌,连头顶之上,也举起了一面面大盾,眨眼之间,先前军容严整的秦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乌龟壳一般的一个个方阵向前压来。

    防御阵地的正中间,赵流的战刀前指,“床弩,石炮,给我破开他们的乌龟壳。”

    崩崩的声音是床弩在发射,隆隆之声是投石机在响起,床弩直直破空而去,石炮却是自空而落。

    “神机弩,准备好,床弩石炮破开空子之后,就给我射。”赵澈的吼叫声连二接三的响起。

    再厚的盾牌也挡不住强弩的冲击,再强壮的手臂也无法承受自天而落的石弹,惨叫之声响起的时候,神机弩的啉啉之声响起,这一次惨叫之声不再是零散,而是连成了一片,整齐的军容开始出现了块块的斑点。

    秦军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赵军的远程打击仍在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个步骤。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不,已经有些零散的龟壳突然之间散开,原本一步一步向前挺前的秦军骤然之间加速,呐喊着向前冲来,赵军的阵地已经近在眼前。

    “远程压制继续,打击后续部队,长矛,上。”赵澈吐出一口气,现在看出这个防御阵地的作用来了,纵横来去的壕沟,胸墙,将阵地割裂成一段一段,自家人可以通过壕沟运动,那里出现问题就去支援哪里,那些保垒居高临下,床弩,神机弩不停地打击着后方的敌军,而手持臂张弩的士兵,则可以好整以遐地瞄准近处的敌人。而敌人,却不得不将自己的阵容分散开来进攻,可是不管他们从哪里进攻,都会遭到来自不同方向的打击。

    巨大的盾牌铺在了壕沟之上,秦军士兵踏上了盾牌,进攻的时候,这不仅是他们遮挡弩箭的盾牌,也是他们越过壕沟的桥梁。

    但显然,壕沟之中,赵军也有准备,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木料自下而上,猛烈地撞击着盾牌,将其撞烈,撞散,上面的秦军掉下壕沟,马上便会有赵军手执短刃扑上去乱扎一气。这些壕沟之中的士兵,战斗力稍差一些,但躲在沟里做这种事,倒也是用对了地方。整个战场之上处处响起了喊杀之声。

    长平绞肉机,在这个晴朗的天气里,正式启动。

    咸阳,黑冰台,嬴英惊讶地看着范睢,“首辅,你要去函谷关?”

    “是,我必须要见一见路大将军!”范睢道。

    嬴英脸色微变,“首辅,路大将军军务繁忙,眼下又正在打仗,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王上不必担心路大将军会对我不利,如果他真想我死,我就绝无可能回到咸阳来,他若要动手,可绝不会是崔元那种过家家一般的刺杀。”范睢笑道,“王上,我与路将军一文一武,如果不能同舟共济,大秦如何能上下一心?”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继往开来(118)真实用心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天刚刚放亮,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准备进城的百姓,范睢轻轻地撩开窗帘,看着那一群郡聚集在城门口的老百姓。

    衣裳褴褛,表情麻木,几乎成了这些人的集体写照,在他们的身上,范睢看不到一个活人身上应有的喜怒哀乐,他们默默地聚集在城门口,有的背着背蒌,有的推着小推车,有的挎着蓝子,他们是咸阳城外的老百姓,一大早进城,想着的便是卖掉昨天辛苦一天的成果,好换取一天的生活费。

    城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但凡进城的人,都要往那个箱子里投上两文钱的铜钱,这是进城费。一个官员大马金刀的坐在箱子旁,眼睛鹰隼般地盯着每一个准备进城的人。

    范睢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窗帘,这里是咸阳,是大秦的国都啊。曾几何时,这里是大秦最为繁华的都市,这里的百姓都是高昂站头,骄傲自己是一个大秦人,这才过了多少年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他们的身上,范睢看不到一点点对未来的期望,他们现在的状态,似乎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都城都是如此,其它地方可想而知。范睢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揉着太阳穴,都城周边,官吏还在朝廷的直接监督之下,相对而言要规矩一些,即便这样,百姓也是不堪重负,那些偏远地方的百姓,即要承担朝廷的赋税,又要蒙受那些贪官污吏的盘剥,只怕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蜀郡的农民暴动已经愈演愈烈,在他回朝的这几天里,便已经有数起暴动的奏报到了咸阳,虽然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镇压下去,但范睢透过奏报之中那些血淋淋的数字。似乎窥见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蕴酿着。蜀郡地方军已经是左右支拙了,按下葫芦起了瓢,蜀郡郡守已经多次要求朝廷派兵进蜀协助平叛,而朝廷也的确开始议论这件事情,最新的提议是让周玉率领一支军队进入蜀郡。现在秦楚之间是联盟关系,在秦楚边境之上还驻扎一支精锐的军队,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现在朝中虽然风平浪静,但暗底下仍是浪潮汹涌,崔元得数位重臣的称病,让朝政的处理也是运转艰难。更多的中下级官员仍在犹豫不绝,这使得范睢虽然有秦王的大力支持,却仍是步履维艰,每一步都行得艰难。

    范睢不同意嬴英想要干净利落的清理行动,因为这样一来,只怕朝中将无人可用,大多数官员都会琅当入狱,这些人中,不乏干吏。更重要的是,朝中的大清洗,会延伸到地方,最终泛滥到全国。一个不好,便会酿成大事件。

    现在已经民不聊生,如果再官不聊生,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所以范睢必须去一趟函谷关。在这个让他举步维艰的网络之上,有一个节点,只要解决了这个节点。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这个节点,就是路超。

    “明台,你认为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范睢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黑冰台新任指挥明台。

    明台是嬴英特意派出来保护范睢前往路超军中的,这种护卫工作,本来是用不着堂堂的黑冰台指挥亲自前往的,上一次自颖川返回,危机重重,也只是黑冰台的大将卓不群操刀。

    嬴英派出明台,主要的目的便是向路超传递一种信号,一个坚定不移的态度。

    “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明台楞了一下,但马上便反应过来范睢是什么意思。“大将军不但是一个坚韧的人,更是一个聪明的人。”

    “不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正因为这样,才有了我们之间相互妥协的基础呢!”范睢道:“崔元这等蠢货,我还没有放在眼里,但路大将军,却要认真对待啊!”

    “首辅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必竟这一次的事情,路大将军没有返回咸阳,已经说明了他与崔元等人并不是一条心,所以我仍然相信,路大将军一定会作出符合大秦利益的决定的。”明台肯定地道。

    “有这么简单么?”范睢微笑起来。“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路大将军是李儒的关门弟子,也是李儒最重视的一个弟子,这些年来,李儒不遗余力的扶助着他的崛起,当然,我承认,路超也的确有才能,否则也不可能走到这一点,以一介文人,能将那些骄兵悍将治理的服服帖帖,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首辅的意思是?”明台迷惑地看着范睢。

    范睢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觉得这一场战争有必要么?”

    明台有些无法适应范睢的跳跃性思维,作为黑暗之中的一员干将,他以前很少与范睢这种极别的人打过交道,想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西赵兵变,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这是汉国精心策划的一次针对我们大秦的军事政变,其目的自然是一目了然,如果我们不作出果断的回击,汉军兵锋只怕会直指函谷关,那时的我们,只怕又会回到数十年前,那段最艰苦的岁月之中去,所以属下认为,路大将军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必须要作出回击。”

    “那你认为这一仗,我们有希望打赢么?”范睢反问道。

    明台心中再次将敌我双方的力量作了一个对比,这才答道:“我们的对手不是汉军,而是赵军,所以这一仗打赢的可能,我觉得有六七成,一场战事有六七成的胜算,便已经可以做了。”

    “可我认为一成也没有。”范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石破天惊地答道。

    “一成也没有?”明台吓了一跳,“首辅,这太危言耸听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您为什么这么悲观?”

    “我在颖川呆了大半年,对于汉军有了最直观的了解,而檀锋将军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其实有些事情,你的黑冰台也应当有大量的情报,或者只是你没有注意到罢了。明台,如果真像你估计的这么乐观的话,那你觉得高远为什么会亲自到了晋阳城?”

    “我们的看法是,一是高远吞下西赵,可西赵加起来还有多达十万的军队,高远的盘算,应当是借刀杀人,用我们的刀,来帮助他消化赵军的实力,以助于他能顺利地吞下西赵地盘。二来,恐怕也是担心西赵出现反复,他来,只不是为了打气而已。”

    “打气倒是应有之意,不过我觉得高远更重要的用意是在晋阳在我们大秦已经在流血的身体之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

    明台吓了一跳,“首辅,您认为这一仗,我们会战败?”

    “哪倒不见得,如果真战败,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场仗会长久的打下去。”范睢叹了一口气。“我们大秦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应当很清楚,这场战事如果不很快结束,而是打上数年,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明台打了一个寒噤。

    “我们大秦会源源不断地征召兵源,为了打仗,我们不得不再次加税,大量的物资向这里倾泄,然后在这里白白的消耗,去打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战争,汉国无所谓,他们的资源,国力足以支持他们打一场持久战,可我们,撑得下去么?真到了那个时候,民不聊生,国内矛盾会比现在更加突出,大秦,当真要摇摇欲坠了。”范睢半闭着眼睛,轻轻地道。

    明台当真是被吓住了,半晌才道:“首辅,这种情况,难道路大将没有考虑到吗?他在前线,是最清楚敌我双方力量对比的。”

    “你说呢?”范睢反问道。“如果是一个武夫,那倒也罢了,但像路大将军这样文武双全的人,难道会不考虑这些事情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您是说路大将军根本就是明白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但大将军为什么还一定要坚持打下去?”

    “这就是政治。”范睢有些悲哀地道:“路大将军想得很清楚,李儒的死亡,王上的态度,已经代表了李氏学派将在秦国失势,即便他回到咸阳,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撕下他与王上之间最后那一份情谊,真到了这一地步,李氏学派才会遭遇灭顶之灾,所以不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不回去,他需要一个理由来向李氏学派的人交待,他是李儒指定的继承者,如果此时他弃之不顾,李氏学派的人必将弃他而去,他会成为一个孤臣,那他的份量就大减,而且,这样一个让李儒看重的人,真会放弃李氏学术么?所以,他需要一场战争,一是向李氏学派的人交待,不是我不回去,而是我要对大秦负责,二来,这也是保证他权力的最佳方法。”

    “这怎么说?”

    范睢微笑道:“崔元倒了,但朝中,地方,那么多的官员为什么还犹豫不绝?”

    “因为路大将军。”

    “不错,只要路大将军还手握重兵,这些人并不会抛弃李氏学术,所以,路大将军需要一场战争,否则在和平时期,王上想要收回大将军的兵权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现在,这件事却做不了了。”

    “路大将军需要一场战争,至于能不能打赢,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打得越长,对他越好。”范睢缓缓地道。“这才是路超最真实的用心。”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继往开来(119)心有默契

    范睢的话,完全颠覆了明台心中对路超的认知,他喃喃地道:“这,这不太可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有这么巧的事情,路大将军需要一场战争,高远便及时地给了他一场战争,首辅!”明台的声音骤地拔高了几度,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尖厉。

    “路大将军与高远关系匪浅,高远就是被大将军的父亲养大的,他们,他们不会所有勾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这个论调一出,连明台自己也被吓着了。

    “你想多了!”范睢淡淡地道,“路大将军绝不会跟高远有所勾结。”

    “那,那怎么会这么巧?”明台反问道。

    范睢叹道:“高远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是看准了,才走这一步棋的,这份庙算,细思让人不寒而栗啊。”

    看着明台有些不解的模样,范睢解释道:“高远只怕是从我谋刺李儒而竟然没死,还被发配到檀锋哪里,恐怕从哪时起,高远就已经窥破了王上想要改革内政的心思,因为我接触过曹天赐,他们对我的想法是了解的。而李儒之死,更使得他们加快了这一个步伐。”

    “给路大将军一场战争?”

    “对,高远准确地判断出了大秦朝堂的走向,更算出了路大将军的困局,所以,他及时地给路大将军送来了这样一场战争,使得路大将军不仅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前线,更能明正言顺地得到朝廷更多的策政偏倚。”

    “那您还说路大将军与他没有勾结?”

    “当然没有勾结,这就像两个棋道高手,他们都能准确地摸出对方的思路,高远出手了,大将军猜出了他的用意,自然是顺水推舟,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那,那高远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大将军的用意是要保证自己的地位和在国内的影响力。而高远,是要持续不断地给我们大秦放血。”

    “放血?”明台眨巴了一下眼睛。

    “对,放血,现在的大秦已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如果再持续不断地放血,那结果是什么?”范睢反问道。

    “那自然是雪上加霜,时间一长,只怕就会病如膏肓。”明台身体有些颤抖。

    范睢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明台,“你还年轻,很多东西你还不能真正理解。如果钟离还在你这个位置之上,他根本就不会问我这些。可惜了,王上对钟离不大满意,在清洗大王子一系的时候,钟离态度暖昧,基本上是袖手旁观,这才是他真正离开你上位的原因,这一步迈得有些大,你真正要接管黑冰台。恐怕还要段时间。”

    明台点点头,“这我明白。我虽然是黑冰台指挥,但有些人,有些东西我还不能掌控。因为真正的东西,从来不会以档案或者记录的东西存在的。”

    范睢的让明台真正开始了解这些最高层人物的心理,虽然他现在也算其中一个,但明台清楚。自己位置虽然到了,但心理却还没有准备好。

    “大将军是一个极其聪明,也很复杂的人。他不会放弃自己的权位,又深知如今的大秦现状,他很清楚,这一场大仗虽然打起来了,但一个不好,就会将他自己,或者大秦都陷进坑里,所以,他一方面要力保李儒学派不受到根本性的打击,另一方面,却又欺待着我回来之后,能够改善秦国现状,确保他在前线不会有后顾之忧。这就是我能回来的原因,如果他出手阻拦我回咸阳,你只怕扛不住。”范睢笑道。

    “正是基于这个理内,您才会到函谷关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明台问道。

    “”既然猜到了路大将军的心思,我自然敢光明正大的去函谷关与他谈一谈,我与他,要有一个妥协。”范睢道。

    “大将军要是提出苛刻的条件怎么办?”明台道。

    “不会,我先前说了,大将军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已经给他送了一份礼物了,想必他也清楚了我的想法,我去找他,更是我诚意的体现。现在我们如果不同舟共济的话,翻了船,对谁也没有好处。”范睢道。

    “这,这不是拿大秦的命运开玩笑么?”明台脸色阴沉了下来,“大将军如此做,难道王上就不明白?”

    “王上明白,这不是明白就能改变的事情。”范睢叹息道。

    明台不作声了,范睢也沉默了下来,马车在驰道之上颠簸着前行,一路之上很少看到有人,这使得范睢不由想起,在颖川时候的事情,因为与汉国颖水相邻,又因为檀锋的政策,使得这两地虽然在军事上对峙,但在民间,在经济之上,却是往来频繁,那怕是天气恶劣,街上,路上,却仍是人来人往,一车车的货物在两地之间流转,带来的是当地的繁荣与百姓的富裕。

    不改革,那是温水煮青蛙,终究会被耗死,而改革,却又是在刀尖之上跳舞,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了。

    国事艰难,一至如斯啊!

    自己如果成功,那便是大秦的功臣,史上留名绝不会输给李儒,如果失败,只怕就会成为大秦的葬送者。

    坐着什么也不做,或者不会留下骂名,但像现在这样不遗余力的去做,却极有可能遗臭万年。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范睢在心中凛然想道。

    马蹄清脆地响着,范睢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东西了,这一次去见路超,他心中坦然,因为两人必然会达成妥协的。

    李儒学派控制大秦朝政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完全抛开他们另起灶炉,如果是在和平时期倒也可以一步一步地慢慢做来,但现在,却是不可能的,当然,像崔元这样的死硬派,目光短浅,不足为谋,这样的人必须被抛弃,但路超这样的却是必须要借助其力量的,只要取得与路超的妥协,很多事情便能迎忍而解。

    事实上,崔元已经被李儒学派抛弃了,只看他告病回家,朝廷之上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便可以看出,李氏学派的主力军现在都在观望着路超的态度。

    长平城,高远轻松地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一副围棋,高远抱着一个棋盒,正在有滋有味地对着一本棋书打谱,围棋他一直都会下,不过棋艺不高,在他的后院里,宁馨是棋琴书画,无所不通,与她对奕,高远自然是受虐的对象,不过这倒也激起了高远的好胜心,开始认真研究这围棋之道,不过此时大战在前,却是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了。

    贺兰燕对这些没有兴趣,那黑白遍布的棋盘,她只在旁边看一会,就会觉得脑袋瓜都疼,此时正坐在一边,有一遍没有一遍地擦拭着她的弯刀,弯刀已经被她磨得闪闪发亮。

    “大哥,现在前方战况于我们并不利,但看起来,你并不担心啊!”贺兰燕不解地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的高远。

    “有什么好担心的,打了好几天了,也不过只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嘛,连长平城的边儿都还没有摸到。”高远抬头瞄了她一眼,笑道。

    “秦军攻势极猛,真一直这样下去,我有些担心,赵希烈他们扛不住。我们的援军,离这儿可还远着呢!”呛的一声还刀入鞘,贺兰燕站起来走到高远的身边,坐了下来,道:“要不我去前线看看,给他们鼓鼓劲。”

    高远哈的一声笑,“我还以为你真是关心战局呢,搞了半天,还是想上前线去打仗啊!”

    “鼓劲是真的,想打仗也是真的。”贺兰燕满脸媚笑。

    “一边儿去!”高远虎起了脸,“想也别想。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给我铺床叠被。”

    听到高远的话,贺兰燕一下子了恼了,噌地站了起来,“才不,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吧,我去乌拉哪里睡。”

    转身就走,走到门边,却又回过头来,看着高远道:“你真不担心前方啊,这些天,你就没有上过阵地去瞧瞧。”

    “不担心,我相信他们。”高远笑咪咪地道。

    贺兰燕奇怪地看了他几眼,又走了回来,“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高远一下子笑了,伸手丢了棋子,看着贺兰燕,问道。

    “直觉!”贺兰燕道。

    “直觉?”高远哈的一声,“我不担心,因为秦人的攻击估计要缓一缓了,这些年打得虽然猛,攻陷了不少我们的阵地,但秦人的伤亡也不小啊,恐怕已经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这样打,我们受不了,他们也受不了啊。所以吧,我估摸着,接下来两天,应当缓缓了。”

    “我们想缓,秦人只怕不想缓吧,难道路超不知道时间于他们是宝贵的,要是我们的援军来了,他要下长平,席卷晋阳的计划可就要落空了。”贺兰燕道:“路超又不傻,难道还会给时间让我们喘口气儿?”

    “你不信我的话?要不要我们打个赌。”高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呀,要是我赢了,你得让我上前线去打几仗。”贺兰燕大喜。

    “行,要是你输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给我铺床叠被,再也不许提上前线的事情,怎么样?”高远笑道。

    “赌了!”贺兰燕喜滋滋地道,于她而言,不打这个赌,一丝儿机会也没有,而打了这个赌,至少还有赢的希望。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继往开来(120)以进为退

    站在长平的城头,贺兰燕的嘴撅得老高,一脸的懊恼,与高远所打的赌,她输了。

    一夜过后,昨天还在亡命进攻的秦军居然偃旗息鼓,收兵回营,没有丝毫再度发起进攻的意思了,满目疮夷的战场之上,只剩下赵军在忙碌着。

    第一道防线早已经被全部突破,壕沟被填平,胸墙,堡垒被推倒,赵军构置的防线已经化为乌有,不过随着秦军的撤退,赵军开始了重新布置这些防线,虽然暂时只是一些简易的障碍,但如果给上赵军数天时间,这些地方,将重新焕发生机。

    “没道理啊!”不仅仅是贺兰燕不理解,赵希烈,李明骏等人也一样的不理解,本来他们已经准备好在今天迎接秦人更加猛烈的攻击,但毫无预兆的,秦军居然停止了进攻。“大王是怎么预测到今天秦军已经停止进攻的?”赵希烈刚刚知道贺兰燕与高远打赌一事。

    “猜的。”高远一笑道,“秦军停止进攻,于我们而言,获得了一个很好的喘息之机,抓紧时间恢复阵地,调整布署吧。”

    看着高远拉着恋恋不舍的贺兰燕扬长而去,赵希烈眼中的迷惑之色更甚,猜的?肯定不是,作为一国之主,高远岂会如此不负责任的用猜来猜度对方的行动,这里头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因素,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了。

    数天的猛攻,战斗力更高一筹的秦军给第一线的赵军造成了重大的伤亡,顶在最前方的赵澈的城防军伤亡过半,基本失去战斗力,必须撤下来修整了,李明骏所部则顶到了最前方,准备迎接不知什么时候会发起的第二波攻击。

    不但赵军将领不理解,秦军将领同样无法理解路超所下的暂停攻击的命令。

    徐亚华走进路超的中军大帐的时候。脸色非常的不好看,前线的进攻,由他一手指挥,在付出了重大伤亡取得的进展,因为中军大帐的一道命令,而化为乌有。随着秦军撤出,他能想象到,当他再一次出现在长平城的时候,面对的又将是一个防守完善的要塞。这会使秦军流更多的血。

    “大将军,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徐亚华脸上怒意隐显。因为这道命令完全有悖于一个军事指挥者最基本的素质,而路超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人,那么这其中,就肯定有着其它的因素存在。

    “坐吧!”路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不动声色的示意徐亚华坐下。“与赵军打了这几天,感觉如何?”

    “赵军的战斗力也就那样,不过他们得到了汉军的援助,在远程压制之上具有绝定性的优势,这使得我们的伤亡很大。”徐亚华道。

    “是啊。我们的伤亡也不小,这还是第一道防线呢,越靠近长平城,抵抗便会越激烈。徐将军,你测算过,就算以现在的伤亡标准,我们要拿下长平城。大概要伤亡多少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路超问道。

    “这个?”徐亚华还真没有算过。

    “我算过,大概在两万到三万人之间,这还是没有汉军援军抵达的情况下。我们与赵军单独作战,全歼赵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路超微笑着道:“你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徐亚华瞠目结舌。“大将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一次出兵的目的何在?”从路超的话语之中,他居然听出了与先前出兵之时,截然不同的意思。

    “如果那一天,高远喝下那杯毒酒就好了!”路超不无遗憾地道,“可惜,这个武夫现在也变得如此狡滑了。”

    听到路超的叹息,徐亚华不以为然,要高远真这样就能弄死,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当时他便极力反对,但路超以他自己极端了解高远的性格一定要实施这样一个可笑的计划,结果,自然也不出他的意料之外,铩羽而归,徒增笑柄。

    “目的何在?自然是有目的的。”路超微微一笑,却是转了一个话题,“我们的范首辅已经快要抵达函谷关了,他是来劳军的。”

    听着路超不无揶喻的话,徐亚华眉头微皱。

    “随行的还有明台。”

    听到这位新上任的黑冰台指挥,徐亚华才吃了一惊:“首辅来劳军也就罢了,明台这个家伙跑来是什么意思,大将军,会不会……”

    路超摆了摆手,“不要多想,首辅到了函谷关,我总得回去迎接一下,我走之后,这里便由你全权指挥,不过你要做的事情不是进攻,而是另外一件事。”

    从大案之下抽出一张图纸,“以卢宾为核心,开始建设一道新的防线。”

    展开手里的图纸,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

    “这是汉军的防御体系图,以前我们通过一些关系拿到的,这是他们军中下发的标准体系图,而具体到每一个将领身上,会根据自己的特点作出相应的改变。这些天,我们攻打的,就是以这个为模板而加强的一整套要塞防御体系。”

    “有了这个,我们在进攻的时候,会事半功倍。”徐亚华大喜,又有些疑惑先前路超为什么没有拿出来。

    “知道是一回事,但真打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路超摇摇头,“长平的防御体系虽然也脱胎于这张图纸,但变化很大,要知道,这些体系完全是由高远一手建立的,而长平,更是在他的指挥下建起来的,你如果按照这张图去进攻,只怕会吃亏。”眼光转向长平方向,对于战争,对面的那个家伙,却是世所难及。

    “我们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要塞?”徐亚华不理解地问道。

    “因为很快,我们就要由进攻一方转为防守一方了。”路超道:“这些天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要拿下长平,所要付出的代价,是我们不能承受的,汉国的援军,只怕也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了,所以,我们将要转入防守,以卢宾为核心,以函谷关为大本营,我要在晋阳构建一片我们自己的要塞阵地。御敌于国门之外。”

    “长期战争?”徐亚华有些变色道。

    “做好这个准备吧。”路超点头道。

    “可,可这是为了什么?”徐亚华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路超沉吟了片刻,“徐将军,你是蒙恬老将军那儿过来的,你是一个标准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知道,但有一点你明白就好,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家好,同样,也是为了你好。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政治,战争始终是为了政治服务,而涉及到政治,就不仅仅是外部的敌人了,来自内部的挑战,有时候比外敌更加恐怖。蒙老将军是怎么去世的,你心里也应当清楚,这几年来,已经有多少蒙系将领被清洗出局了你也清楚。”

    路超停顿了一下,直接道:“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如果你不是在我这儿,你现在最好的结局是在咸阳当一个寓公。”

    徐亚华身子一抖,前蒙恬所部分出去的另一支由周玉率领的大军里,原蒙系将领大批被清洗,取而代之的是王室亲军玄衣卫中走出去的军官。

    “一个没了兵的将军,便什么也不是了。”路超长身而起,“照我说的做吧,我马上就要启程回函谷关了,再没有新的命令下达之前,你便专心做好手头的这件事。”

    “是,大将军。”徐亚华站了起来,点头道。

    “重心是建设卢宾,但对于长平的进攻,也还要适度保持,隔上几天,便打上一仗,当然,该怎么打,不用我教你吧。”路超笑道。

    “属下明白。”徐亚华点点头,自然是雷雪大,雨点小,他已经略略窥见路超的用意了,这场战争已经成为路大将军用来进行政争的一种手段。

    心中隐隐有些刺痛,徐亚华想起这些天倒在赵军阵地前的那些士兵,他们抱着必胜的信念迎着死亡冲向敌军,但那里知道,指挥者们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但这种刺痛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路超所说的蒙系将领一事,刺痛到了他,像他这样的蒙系高级将领,到现在还能在一线掌握大军的,他是硕果仅存的一人。

    路超带着他的亲卫营离开了军营,向着函谷关一路奔去,送他出营的徐亚华目送着那渐渐的远去的背影,心里的担忧却是更甚,大秦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扬,但执政的首辅与掌大军的大将军,却打着各自的算盘,这是国将不国的先兆么?

    范睢这个时候跑到函谷关来是怎么一回事?但愿他们两人能达成一个皆大欢喜的协议,不然后果真是难以想象。长以卢宾为中心,在函谷关之前构建一片防御阵地,看来在出征之前,大将军早就将一切计划好了。这一仗,只不是打给朝廷看的,或者,大将军想的就是将汉军的大军吸引过来,与秦军形成对峙形式,只有在战争时期,将领的地位才会急剧上升,才会成为国家最为倚重的人,一切政策才会围绕着军队,战争来运转。

    徐亚华打了一个寒噤,转身大步回营。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继往开来(121)交易

    函谷关,大将军府,一间安静的静室内,范睢与路超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一定要这样么?”外面,铜号伴随着激昂的秦军军歌声响起,自近而远,范睢知道,那是又一支军队自函谷关出发,开向了晋阳。

    “不这样,还能哪样?”路超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

    “王上待你亦师亦友,从不见疑,大将军手握大军,为何却不以大秦命运为重?你明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只会让我们持续地徒耗国力,如此做,亲者痛,仇者快啊!”范睢脸上露出沉痛的神色。

    路超淡淡地笑了,“范首辅,如果一个月前,我不是出兵晋阳,而是返回咸阳,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

    范睢一滞,看着路超,不知如何作答。

    “我进不去咸阳的,因为那个时候,白起带着上千玄衣卫守候在半路之上,而暗地里,明台指挥着黑冰台的探子也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如离开函谷关回咸阳,现在便已经成了阶下囚了。也只有崔元那等蠢货,才指望着我回咸阳去支撑大局,他也不想想,王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启用你,又岂会容忍我回去破了这局?”路超道。

    “这,这不可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范睢微惊。

    “明台就在外面,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路超两手一摊,“所幸的这个时候,高远发起了一场战争,对我来说,这真是一场及时雨,让我不再处于两难之间,我当然得出兵,不但要出兵。还要打一场大战,只有这样,我的位置才稳如泰山,才能聚集起更多的兵将,因为,范首辅,我们大秦,经不起再一次的大败了。”

    路超站了起来,“既然经不起一场大败,那就只有不停地向我这里调兵遣将。给我更多的粮草,军械,让我打好与高远这一仗。”

    范睢大怒,“你,你为了一己之利,竟然置国于不顾,你还是大秦的大将军么?李儒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一个混帐,他一辈子的辛劳,将会葬送在你的手里。”

    路超冷笑:“他一辈子的辛劳。不是葬送在我手里,而是你,你的改革,难道不是全盘否定他的国策么?”

    范睢颓然坐下。

    “范首辅。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么?”路超俯身问道。

    “是什么?”

    “在山南郡的时候,我当真是想好好的为大秦出力,让大秦成为这片天下最强的王国,但高远改变了我。从那时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击败高远,把他打回原形。”路超叹了一口气:“可是当我还在为自己的命运。为自己的位置而苦苦挣扎的时候,高远已经打下了偌大的地盘,手握雄军数十万,最后更是建起了庞大的汉帝国,我和他都是扶风出来的,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混子,但十年过去,世人说起我和他,只会觉得他比我强出了无数倍,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将他击倒,毁掉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汉国,把他打回原形,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范首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既然是一致的,你为何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范睢反问道。

    “很简单,我要达成这个目标,首先我便要呆在这个位置之上啊!”路超大笑起来,“如果失去了这个位置,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拿什么去击败高远?所以,我不能回咸阳去当一个阶下囚,更不能等着你上台之后,与大王一唱一合,慢慢地剥夺我的兵权。”

    “没有这样的事情。”范睢摇头道,“不论是大王还是我,对大将军的才能都是欣赏的。”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会容忍我,李儒的关门弟子,李氏学派的指定继承人手握十数万兵权么?当然不会,我不回咸阳,暂时让大王放下了心,但为王者,岂会把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留置于外,接下来,想必你们会用温和的手法,来慢慢一点一点的剥夺我的兵机,最后,或者会将我调回朝中,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尉?”路超笑道。

    范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他原本的考虑,在颖川,他与檀锋也是这样计较的。

    “不过这场战争改变了一切,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高远呢!在我最为难的时候,晋阳兵变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机会。他有心,我有意,自然是一拍即合。你现在自然明白了我的用心,但那又如何呢?你不得不与我妥协,来与我交换,所以才有这场函谷关之行,对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范睢看着脸带笑容的路超,“路超,你当真用心险恶啊!用无数将士的血,来换取你一己之私,大规模的与高远开战,现在我们根本打不赢,如果打不赢,你又如何能达成你的目标来击败高远?”

    “首先,我必须要先保证自己呆在这个位置之上,然后才谈得上与高远对垒。”路超不屑一顾,“其二,如何打赢他,这就不仅仅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了,范首辅,这就是我容忍你回到咸阳去的原因,因为让崔元继续执掌朝政的话,大秦会愈来愈糟糕,虽然你的改革计划,也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有可能跌进万丈深渊,但总算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你知道吗?去杀你的队伍当时已经集结起来了,只要我点点头,他们就可以出发,他们可不是崔元派出去的那样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可最后,我解散了他们。”

    范睢眉头跳了几跳,他曾这样猜过,现在从路超这里得到了证实。

    “大秦的改革,也没有你说的这样险恶!”他昂首道。“虽然是在刀尖之上跳舞,但我却有把握让他一直跳到完美谢幕。”

    路超大笑起来,“好,你既然有如此自信,我自然是拭目以待,其实范首辅,我也希望你成功啊!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李儒学派,掌控大秦朝政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大秦官员,十之七八皆为李氏学派中人,我能除掉崔元之类尸位餐素之辈,却无法将这个庞大的集团全都罢免的能力,所以,我需要他们的支持。”范睢道。

    路超微微一笑,“原本的计划,应当是拿下崔元诸人,再拿下我,然后李氏学派群龙无首,再以分化拉拢之手段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范睢道。

    “的确没有什么用,檀锋那个疯子只怕早就想把我拿下,他好上位吧,只可惜,他小看我了。”路超冷然道:“这一条我能答应,随后我会上书王上,表达全力支持你进行内政改革的奏章,但是范首辅,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既然统筹全国内政,那我就要全**事大权,大秦所有军队,都要听从我的调遣。”路超悍然答道。

    “你疯了?大秦自开国以来,便是李信大将军,也没有这个权力,那个时候,还有嬴腾,王逍,蒙恬呢?”

    “今日不同往昔,他们都死了。范首辅,除了我,你还能指望谁?檀锋?那是一个不甘居于人心的家伙,周玉,此人带兵打仗尚可,其它基本就是一个废物,白起,资历太浅,手握玄衣卫已是勉强,现在我们大秦面临着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如果军权不能一统,各行其是的话,只会败得更快。”

    “大王不会答应的?”

    “只要你我一统,大王就不得不答应,你总不会担心我起兵造反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路超笑道。

    “这个,我倒真没有担心过。”范睢摇头道。

    “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我要的是军权,目的就是击败汉国,你也明白,不击败汉国,大秦就绝无复起之日。”

    “我会试着说服王上。”范睢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我们这个交易已经达成,那我想,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会配合无间的。”路超笑道:“你主掌朝政,我主管军事,内外合力,让大秦能觅得一线生机。”

    范睢深深地看了路超一眼,“大将军,你如此做,可有想过日后?”

    “日后有什么可想的的。”路超冷笑:“如果你的改革失败了,我们自然会失败,败了就会死,没有什么可惜的,如果我们侥幸赢了,我击败了高远,打垮了汉国,我的心愿已经达成,那个时候,王上即便要收拾我,我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听着这话,范睢瞠目结舌,“你当真是疯魔了。”

    “这话,高远也对我说过,我的回答是,不疯魔,不成活。范首辅,请你转告明台,不要在我的军队中想动什么手脚,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他将精力用在我的麾下而不是敌人哪里,休怪我对他不客气。他可不是钟离,对付他,现在的我可没有什么顾忌。”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继往开来(122)各有所得

    明台出离的愤怒了。

    范睢没有在函谷关停留,与路超达成协议,他便踏上了回程,来这一趟,与路超妥协是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同时,他也确定了两个事实,一个是路超绝不会再回咸阳,在函谷关,他是一头猛虎,而回到咸阳,他就要成一头病猫。二来,是此人绝不会造反。

    第一个事实让他惊心,路超敢有如此底气,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经彻底地控制住了这支军队。

    而第二个事实又让他长舒一口气,不会造反,这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路超将他当成了军队的后勤管家,他也可以将路超当作自己手中的利刀,相互之间,已经是**裸的相互利用的关系了。

    “这还不是造反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明台的手都在抖,“如此大逆不道,如何能够容忍?”

    看着明台,范睢淡淡地道:“那又能怎样?”

    “拿下他,将其下狱治罪!”明台怒道。

    范睢笑了起来,“明指挥使,黑冰台在路超麾下一定也安插了不少探子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突然问到这个话题,明台怔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是,这是必然的。”

    “那你收到过任何有关对路超不利的消息么?”范睢问道。

    明台一下子呆住了。

    “路超将他麾下的军队整治成了一块铁板,个个唯他之命是从,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许多手段,但黑冰台却从来没有相应的消息给你,这只能说明你的探子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直接被他收买了,另一个就是被孤立了,拿到的都是假消息。难道你就从来没有疑心过吗?一个统兵超过十万的大将,身上居然没有一点瑕疵?”范睢再问道。

    “路超大将军与王上一直以来都交情莫逆。我也就没有觉得有异常!”明台有些难堪。

    盯着明台,范睢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大王上台之后,让钟离去养老,却是走了一步臭棋,明台忠心是忠心了,只是能力与钟离差得太远,至少在政治上如此。

    当走到路超这个地位的人,什么友情,交情在重大利益面前都如同浮云一般不堪一击。更何况是像他那种疯子。

    从外表上看,路超绝不像一个疯子,风度翩翩,待人接物,温润如玉,一般人绝难了解,深入到他的内心,唯有这种人的疯魔,才是最难控制的。

    “把你所有在他那里的人撤出来吧。他让我警告你,再在他哪里搞事,有一个他杀一个。”范睢淡淡地道。

    “他这还不是造反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明台怒吼道:“每一个朝廷大员都要接受黑冰台的监督。”

    “你觉得现在还有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范睢反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姑息他?”

    “不是姑息。而是相互之间的妥协。”范睢悠悠地道:“路超并不想造反,这就是底线,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统兵大将,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简单了,但你不要忘了,他还是李氏学派的传人。是李儒指定的继承者,文武两途,他占全了,如果我们与他反目,可不仅仅是军队动荡的问题,还有内部混乱的问题,真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的话,那大秦才真是完了,只怕汉军都不用大规模出动,来这么几个骑兵师,就能将我们荡平。”

    “难道就这样容忍他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现在只能容忍,他想击败高远不是吗?这是他心中的魔障,这很好,这与我们的目标一样,只要目标一致,便可以合作,他给我想要的,我给他想要的,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再说吧,高远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我们败了,那万事皆休,如果我信赢了,那再来与他较量吧。”范睢缓缓地道。

    “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头虎,先咬死的是敌人,然后才有可能反噬我们,现在不养虎,我们自己就先完蛋了。”范睢笑道。

    “他答应了先生的要求?”

    “当然应了,接下来我们在国内的改革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即便有,也不成报候了。路超的表态,将让绝大多数人放弃心中的幻想,既然放弃了这个幻想,自然就会向我们靠拢,在这个靠拢的过程之中,我们一边完成国内的改革,一边要不动声色地拆掉路超的这一支臂膀,瓦解李氏学派。”范睢轻轻地道。

    “可是首辅,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纵然拆掉了他的那只臂膀,但极有可能军队在他的手里会越来越壮大的。到时候,尾大不掉,我们根本没有法子反制于他。”

    范睢嘿嘿笑了起来,“你认为他能战胜高远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明台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希望路超能战胜高远,这样大秦最大的外部威胁将消除,但如果路超赢了,朝廷又如何对付他?

    看着明台不断变化着的容颜,范睢轻轻笑了起来,“他打不赢高远的,这个人内里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看着正常,但是不可能成就伟业的,他的疯,到最终,只会将自己坑了。”

    “可是他败了,于我们大秦也不是什么好事。”明台有些郁闷地道。

    “我们需要的不是他的胜利,只需要他为我们抵挡住汉军的攻击,成为我们的一道屏障而已,他与汉军缠斗越久,我便越喜欢。”

    “可死得都是我们大秦的勇士啊!”

    “这支军队已经算不上我们大秦的勇士了!”范睢脸色变得残酷起来,“新的大秦勇士将会很快成长起来。”

    “可您答应了路超,让他成为全国的统帅,他有权调动所有的军队,我们即便辛辛苦苦训练出一支军队,也会被他调走啊,他再做做手脚,岂不是又成了他的人?”明台道。

    “有两个人他不会调。”范睢竖起了两根手指。

    “哪两个人?”

    “第一个,檀锋,从他的话里话外可以听出来,他对檀锋还是很忌惮的,檀锋这个人,论起才干,不在路超之下,论起阴谋,也是一把好手,这样一个人的手下,路超是不敢用的。第二个人是白起的玄衣卫,这是王室近卫军,你即便送到路超哪里,他也不会用。路超会大量的调集地方卫军编入他的军队,这个人对自己有一种偏执的自信,他会自信的认为,这些地方卫军到了他手上,也会被练成一支劲旅。”

    “此人带兵的确有一套。”明台苦笑道。

    “让他在晋阳去与高远打吧,要钱给钱,给粮给粮,要什么我给什么。”范睢的眼神变得犀利之极。“而我要的,只是时间。”

    看着范睢坚毅的神色,明台莫名的在心中也一下子充满了信心,看起来,范首辅比路超更阴险一些,也许,最后的胜家,一定会是眼前这个老人。

    长平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秦军虽然没有撤军,但却也没有再大举攻击,偶尔的攻击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浅尝辄止,这种壮况,让赵希烈等人大惑不解,按说秦军应当大举进攻才对,因为时间对他们是不利的,汉国的援军正在源源不绝地向这里开拔,等到汉国大军抵达,那就轮到他们受虐了。

    而更让赵希烈不理解的是,大王高远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每天都是悠闲的躲在屋子里研究着他的棋谱,自得其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的进攻完全停止了下来,在长平之战展开之后的第二十天,秦军突然大幅后撤,一直撤到了卢宾才停了下来,也直到这个时候,长平的赵军斥候终于探查到了详细的情况,秦军竟然在卢宾开始大规模地修建要塞,防御阵地。

    秦军撤退的第二天,大汉王朝第一军区司令官许原率部抵达晋阳。随同许原抵达的是隶属大汉第一军区的第六军,军长颜海波,第八军,军长罗尉然,第九军,军长步兵。三个主战军兵力合计超过六万人,另外还加上了一个独立骑兵师,师长公孙义,辖下骑兵一万人。

    “长平绞肉机计划,并不是现在就结束了,恰恰相反,从现在才真正算是开始。”回到晋阳城中的高远,看着集结在自己麾下的一众大将,笑着道。“我达到了目的,路超也达到了他的目的,接下来就是在这里持续地给秦军放血吧,一点一点地将他们的实力消耗在这片土地之上,许原来了,我也要走了,蒋老爷子已经给我来了无数封信了,几乎就是指着我的鼻子斥责我不务正业,躲在长平享清闲了。”

    屋里一众大将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并不是急着向秦军进攻,我们要给他一定时间,让他调更多的军队过来嘛!”高远挥着手,恢谐地道,屋里再一次响起了笑声。

    “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希烈部下的整编,完成整编才能让我们的战斗力更加强大,希烈,你觉得怎么样?”

    “大王所言极是。”赵希烈躬身道。

    “很好,仗要打,但民政也不能放松,接下来政事堂会派出大批官员过来,有些事情也需要军队的配合,恢复上谷,晋阳等地的民生,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我们大汉军队战无不胜的源头。”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继往开来(123)老臣子

    翠屏山半山腰,一个个头戴藤帽的民夫们哧溜溜地从山坡之上滑下来,拔腿向着安全的地方跑去,示警的铜锣咣咣的敲响着,每九声为一个单元,连敲三遍之后,偌大的翠屏山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远处,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凝视着翠屏山半山腰处那横亘的岩石,这是阻挡他的最后一个关口了,破除了他,整个大汉疆土东西的交通大动脉将正式贯通,感觉到一颗心儿在砰砰的跳动,郭荃轻轻地拍着胸口。

    “准备!”一个雄壮的声音在吆喝着。

    “点火!”

    一点火星从地上弹跃而起,如果一个跳动的精灵,一路向上攀爬,燃烧了数十米之后,跳跃的精灵骤然分成了数十朵小花,以更快的速度向上飞舞。

    远处,观察的人们纷纷堵住了耳朵,这样的场景在他们工作的地方已经无数次上演,他们已经很熟悉此时该怎么做了。郭荃没有堵耳朵,他微笑着,得意地看着那些跳动着的小精灵。

    轰隆一声巨响,骤然之间天摇地动,山崖之上烟雾迷漫,无数的岩石伴随着烟雾飞起,一声接着一声,数十声如雷霆一般的爆炸依次响起,烟雾弥漫,遮住了他们头上的这一片晴空,身处其中,已是难辩东西南北,耳边尽是隆隆的响声与巨石滚落的声音,郭荃身后,数名卫兵跑到了郭荃的左右,将他牢牢地卫护在中间。

    这位可是工部尚书,大汉位阶最高的官员之一,这场爆炸的威力远超了他们之前的想象,先前最多也不过就是单一的爆破,那里像今天这样的连环爆炸,要是一不小心伤了这位老尚书,只怕所有人都交不了差。

    烟雾渐渐散去。翠屏山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着远方,所有的人突然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横亘在大家面前的那片巨岩已经不复存在,从他们这里看过去,翠屏山的半山腰便像是被切了一刀一般,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清理爆破现场,清理碎石,浮石,分队前进!”一声声吼叫声响起。一个个藤帽从躺藏的地方跃将出来,提着工具,重新向着那片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工地挺进。

    郭荃微笑着转身,向着身后那一排排的工棚走去,最中间的一个便是他工作和休息的地方,作为一名工部尚书,他其实是不需要一直待在工地的,但这位已经老得有些身形佝偻的工部尚书却是数年如一日,一直坚持呆在第一线。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基本上都来自于实践经验,而蓟城的工部衙门,那些案牍工作。实在不是他能撑起来的,将那些日常的工作扔给了自己的副手,而他自己,却一直呆在最前沿的地方指挥着这条东西大动脉的修进。

    整整两年。今天是最后一道关卡,也终于迈过去了,打通了翠屏山。便正式将辽东与辽西郡连接了起来,从今以后,自辽东三郡至辽西,将会有一条坦途大道穿越在崇山峻岭之间,这一条大道将把两地通行的日程缩短至少一半以上。辽东的矿产,粮食,以及无数的资源将顺着这条大道,源源不断地运进中原。

    郭荃坐到了藤椅之上,瘦小的身躯几乎全埋了进去,浑身的骨头都感觉有些疼,特别是一双腿,很多时候,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轻轻地捶着腿,郭荃从身边的案桌之上拿起一个小匣子,宝贝之极的抱在怀里,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文稿。

    字写得很不好,或者一个刚刚小学毕业的学生,字迹也要比他写得更好一些,但这,却是郭荃这些年的心血,他以前是一个奴隶,年过五十才成为征东军中的一员,那也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在建筑之上丰富的经验,他成为了建设积石城的主要实施者。

    想起当年,郭荃感慨万分,王上画出了一系列的草图交给他,然后他按照那些图纸一点一点,一片一片地将积石城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终于建立了起来,那里,成为了汉国起飞的基地。而他,也是从哪里开始,名震天下。

    从那时开始,那里有大型的建设,哪里就有他的身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汉王很多次召他回蓟城,他都摇头谢绝,坐在大堂里,天天与案卷打交道,那不是他能做到的,他也做不来,看着一张张文稿之上那鸡抓一般的字迹,郭荃笑了起来,真要用这个字迹在那一份份的案卷,报告之上签字,那可真是丢了老脸了。还是现在好,身边更多的是那些大字识不得一萝筐的工人,民夫。

    从当官之后,他才开始认字,写字,只是多年下来,自己这一笔字,仍然是写得奇丑无比,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实在没有多少时间能花在练字之上,只要是那么一回事,让人认得就行了。他在心里笑道。

    这个匣子里,装着他这十几年来的心血,所有的心得,经验,他都一笔一画地记下来,年长而久,终于装满了这个匣子。

    大型的工程摧生了无数的发明,或大或小的发明太多,郭荃已经高得不太清了,但仍有很多让他记忆犹新,龙门吊,塔吊的发明,解决了转运,安装大型石料以及钢铸部件的问题,水泥的发明,使得硬化路面变得简单至极,为了节约架桥的成本,钢架桥梁应运而生,就在前不久,一帮专司建桥的大匠居然提出了索拉桥的提议。

    有时候有些人提出的新方法,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郭荃却都是极力支持,从紧张的经费之中抽出一部分去让他们实验,让他们摸索,这些年来,虽然失败的是大多数,但却也有无数的新发明诞生出来,成为了大汉工程史上熠熠闪光的明星。

    有多少人因此获得汉王的专门奖励他已经记不清了,有多少人因为新的发明而获得专利从而一跃成为富翁他也记不清了,人老了,这记忆力是当真不好了。

    他轻轻地合上匣上,一年前汉王过来视察时,看了他的这些心得,当时他还为自己的一笔字的丑陋而羞涩不已,但大王在看了他的心得之后,却是惊为天人。

    “郭大人啊,好好的将他写完,这就是我们大汉工程制造的典籍啊,百年或者千年之后,我或者被人忘记,但你却会因为这部书而被世人铭记。”

    当时大王的话让他觉得无地自容,怎么可能有呢,不管是百年之后还是千年之后,大王怎么会被人忘记呢!如果没有大王,就没有郭荃,自然也不会有这些心得体会了。

    自己这辈子真是值得了啊!积石城,大雁城,横贯大汉南北东西两条交通大动脉,都是出自己之手,自己是看着他们一点一点从无到有被修建出来的,而现在,他们都成了大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曾经的自己以为要烂死在积石山上,化为一团枯骨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人间,当时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进入天命之年后,人生的际遇竟然来了一个如此的剧变,现在的自己,算是功成名就吧!不但成为了天下最强大国家的一部之长,还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儿,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郭家后继有人呢。

    就是苦了自己的妻子呢,小了自己差不多三十多岁,自己还常年不在家,安在蓟城的那个家,全靠她一个人操持了。

    想到妻子那清秀的面容和儿子奔跑的身影,郭荃美美的笑了。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真是有些累啊,外面不时响起小型的爆破之声,那是在清除最后的小障碍了,郭荃伸了一个懒腰,闭上了眼睛,真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东西大动脉贯通,自己总算是完成了大王交给自己的任务,这一次可以安心地回到蓟城,然后向大王请辞,好好地回家去安享晚年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郭荃闭上了眼睛。

    工棚之外,忙碌依旧,远处的大道之上,一路人马自辽西向这边行来,郑均很是兴奋,作为辽西郡的郡守,东西大动脉的贯通于辽西而言,可是一件大事。

    两条大动脉在辽西郡内交汇,必然将促成辽西成为这两条交通大动脉的一个运转枢纽,郑均的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一个繁荣的,蒸蒸日上的辽西。

    现在的辽西在大汉整个的版图之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这里是大王的起家之地,郑均相信,辽西的地位恐怕还要低一些,辽西郡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工业,这些都在积石郡,也不像大雁郡,琅琊郡是粮食产地,更不像天河郡是整个大汉王国的政治中心,因为蓟城就位于天河郡嘛。辽西的地位现在着实有些尴尬,上不上,下不下,卡在这里,让郑均觉得分外难受。

    但东西交通大动脉一贯通的话,那可就大不一样了,两条大动脉在辽西郡内交汇,这里,将迎来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他一定要来向郭荃贺喜,也是感谢,正是这位不辞辛劳的老工部尚书,硬是将这条道路整整提前了一年完工,也让辽西大发展的日子提前了不少,现在辽西的地价,已开始翻着跟头地上涨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继往开来(124)离世

    翻身下马,径直走向郭荃的工棚,这里,郑均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去年冬天的时候,他曾来这里邀请郭荃去辽西城暂住,以避风雪,但郭荃婉言谢绝,坚持住在工地之上,盯着这最后一处难关的攻克,对于这样一位兢兢业业的老尚书,郑均是自叹不如。只能在后勤之上尽可能地满足郭荃的需要,这间工棚里的绝大数物事,都是郑均给郭荃置办过来的,刚到这里扎下营地的时候,郭荃的住所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郑郡守!”工棚门前,郭荃的侍卫躬身为礼。

    “郭尚书呢?”

    “回大人的话,尚书大人为了这个点最后的爆破,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现在正在休息。我马上进去通报。”侍卫答道。

    郑均伸手拦住转身欲进门的侍卫,笑道:“不必了,我们是老朋友了,我自进去,便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推开门,郑均轻手轻脚地跨进门去,阳光从打开的门中斜射进来,正好照着藤椅之上垂头嗑睡的郭荃,看着那张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的脸庞,郑均的心中一下子涌起一股无以伦比的敬意,如果不是在这里,不是自己知道郭荃的身份,就他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之上,任谁也要把他当成一个辛苦了一辈子的田间老农。

    抬眼四顾,桌子上除了一叠叠的卷宗,便是一个个的模型,这些东西是郭荃的宝贝,走到哪都会带到哪里,慢慢地走到桌前,伸手拿起一个悬索桥的模型,郑均知道,这是郭荃带领的这个团队,刚刚发明探索出来的一项最新的架桥技术。而这项最新的技术,第一个应用不是在这翠屏山中,一架悬索桥将两坐山头连接了起来。

    大汉自积石城始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而对于郭荃来说,这十年便等于是一座座的城池,一条条道路,一座座桥梁,他已经将自己的烙印深深地打在了大汉的土地之上。郑均很羡慕这个老人,因为他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像他这样的人,终究会随着历史的流逝而化为一片尘魂,最终湮没在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而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会被人口口相传,名垂青史。

    轻轻的放下悬索桥模型,郑均转过身来,走到郭荃的身前。细细地打量着这位仍在沉睡的老人,慢慢的,郑均的脸色有些变了。

    他慢慢地弯下腰来,一点一点地接近着郭荃。脸色也随着接近而变得雪白,他有些僵硬的抬起手,缓缓地伸向郭荃的脸庞。

    身子一抖,整个人霎那之间僵在了哪里。

    下一刻。郑均尖声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屋里屋外,顷刻之间一片大乱。

    郑均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匆匆赶来的医师手忙脚乱地想尽最后一丝努力,半晌,医师终于绝望地停了来来,转身看着郑均,声音有些颤抖,“郑大人,郭尚书已经走了。”

    郑均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为大汉奔波了十余年,建成了无数城池,桥梁,道路的工部尚书于大汉四年,在他干了一辈子的工地之上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第二天,翠屏山工程停了下来,工部的官员,工人,聚集在郭荃的工棚之外,在他们的前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是一副巨大的棺椁,今天,他们敬爱的工部尚书郭荃的遗体将从这里出发到蓟城,他们要前来送他一程。

    这里面,有追随着郭荃东奔西走的老下属,有郭荃四处挖来的能工巧匠,更多的却时无数临时招募来的工人。

    很多刚来的工人,起初并不认识这位穿着一件粗布衣裳,经常在工地之上窜来窜去的老人,便是大汉王朝有数的高官之一,他们曾认为这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工人罢了,时间一久,他们才知道,这位尽然是位极人臣的大官儿,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官员的认知,哪怕是现在大汉的官员已经够亲民了,但像郭荃这样的,却仍是绝无仅有,他常常端着粗陶大碗,与工匠们一齐一边吃饭,一边争论着一些技术细节,也曾乐呵呵的与那些工人们拉着家常,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在这些工人的心中,这位老人更象是一位长者,而不像是一位高官。

    工棚之外很静,除了那压抑到极点的低微的啜泣之声。郑均看着几位老工匠在替郭荃擦拭着身子,换上簇新的官袍,这身官袍一直压在郭荃屋子里的箱子底下,他鲜有穿上他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穿上粗麻布衣,穿梭在工地之上,热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这些老匠师,都是追随着郭荃一路走过来的老人,最少的也有七八年了,郑均知道,他们之中职位最高的是工部员外郎,而最低的也是散佚大夫,这些官职都是朝廷为了表彰他们的贡献而封秩的,在他们的身上,都打上了鲜明的郭荃的烙印,完全看不出一个官员的痕迹。

    郑均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郭荃,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走得很安祥。

    “时候差不多了,请郭尚书入棺吧!”他轻轻地道。

    几个老工匠呜咽起来,一齐伸手,将郭荃平素睡觉的那架行军床抬了起来,向着工棚之外缓缓行去。

    轻轻地将郭荃的遗体放入棺椁,随着棺盖的合上,工地之上,哭声骤然大了起来。

    “启程!”郑均大声喊道。

    马车缓缓启动,身后,无数人的跪了下来。

    “恭送郭老大人回家!”一名老工匠大声喊道。

    “送郭老大人。”数千人齐齐跪伏在地。

    蓟城,大议会,来自大汉疆域各地的大议员们正荟萃一堂,数百人的眼睛都看着台上正在作着去年一年度总结的议事堂首辅的蒋家权,而在他的身后,一溜儿站着的却都是议事堂的大员以及各部尚书们,每年的这个时候,也都是大议员们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他们在这个会儿唯一的工作,便是挑刺儿,找出去年一年度这些执掌朝政的大员们的不足,经常会出现一些议员们追问得这些大员们汗流浃背的促狭场面。

    而这几天,也是这些大员们的最难熬的几天,政事堂的议政们还稍微好过一些,但那些各部大员,一旦受到太多的指责,在随后的投票之中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就必然要黯然下台。请辞。

    虽然这样的情况,在大议会召开之后的三年之中,还没有出现过一次,但并不代表着不会出现,各部大员们谁也不想自己成为第一个。

    首辅德高望重,没有谁去挑他的毛病,今年的问题集中在蓟城的旧城改造之上,负责此事的议政吴恺有些心神不宁,在这之前。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关于征地拆迁,关于置换,关于补偿。如此大的工程再怎么小心,也会有不少的问题存在,吴凯在思虑着如何才能安全的渡过这一个关口。

    这个工程是由他牵头,工部负责实施。但工部尚书郭荃不在蓟城,主要工作是由在蓟城的左右两位侍郎来主持的,这里头的油水太大。稍微手松一松,便是成千上万的银子,吴凯自己是看不上,但并不能担保下头没有这些事情。从听到的风声来看,只怕下头这样的事情不少,而且已经被有些大议员们抓住了把柄,这个春天只怕是有些不好过呢!吴凯偏着头,看着大议会的窗外,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往年的这个时候,可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可今年,谁还有这个心思呢!

    高远自然不会出现在大议会的会堂里,如同以往一样,他悄然而来,坐在楼上一间垂着帘子的屋内,倾听着下面的声音。

    “今年吴大人可能有些不好过。”透过珠帘,看着下面的议政和各部大员们,高远笑对身边的何卫远道:“你瞧他那如座针毡的模样,定然是下头出了问题。”

    “是,蓟城改造如此大的工程,如果说没有问题那才是怪了呢,不过吴大人自己立身甚正,倒也不惧这些大议员们指摘。”何卫远笑道。

    “那可不一定,如果下头的漏子捅大了,他难道不负领导责任么?”高远笑吟吟的道:“这样也好,给他提一个醒,我们这位吴大人,在蓟城改造一事之上,就是一个甩手老板,挑一挑他的刺,让他清醒一下,议政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其实负责海事的李灿大人只怕也不好过。”何卫远道。

    “哦,他也有事?”

    “来自沧州,汾州的大议员们指责李议政以权谋私,在海外贸易以及扩张之上,利用他的地位和影响力排挤其它海商,甚至还指摘他勾结水师统领寇曙光。”何卫远道。

    “嗯?”高远瞄了一眼何卫远,沉吟了一下,“卫远,有人找到了你?是想让这些话传到我的耳中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何卫远点点头,“王上明鉴万里,的确有人找到了我,希望我在大王声边说一说。”

    “你倒也坦承,那人送了你什么?”

    “送了我一万元,厚厚一叠中央银行刚刚发布的新票子呢!”

    高远大笑起来,“送了那就收起来吧。这个人只会从海商哪里拿到更多,这件事你怎么看?”

    “排挤可能是有的,但勾结寇统领恐怕不大可能,寇统领出身监察院,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这些海商,只怕是想将李议政拉下马来。”何卫远道。

    高远笑了笑,“这事儿我知道了,想将一位议政拉下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先在大议会之中要票数过半,再要我批准通过,他们送你钱,大概意思就是这里了。”

    “是。”

    “且看看吧!别看李灿胖,那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儿呢!”高远笑吟吟地道。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继往开来(125)质询

    听着高远的话,何卫远在心里玩味片刻,道:“可是王上,如果任由李氏的远航船队如此排挤,吞并其它海商,长期以往,大汉海运和海外贸易必然操诸一家之手,于国亦不利。”

    高远点点头:“你这话才真正说到了点子上,吴氏酒业也是大汉商号之中的巨无霸,但酒这个玩意儿,除了税收之外,于国于民,产生的影响并不特别大,吴议政也十分自觉,虽然拥有巨额资金,但却从不掺合,参股其它行业,便如海运,军械,矿产等,这是吴议政的成熟之处,但海贸事关着我们大汉的海外扩张,贸易,以及水师的强大,这就不一样了,李灿的格局还是小了一些,的确要敲打一番。”

    “原来王上早已胸有成竹了!”何卫远笑道。

    高远微微一笑,不再作声,其实今天准备跳出来弹劾李灿的议员中,有一个便是曹天赐指使的,手中握有翔实的李氏船队这些行为的证据,当然,此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便连自己的这个亲卫统领也根本就不知情。

    随着寇曙光水师舰队的连年远航,更多的民间资本加入,不仅从海外带回了大量的财富,更是连带着国内的造船业蓬勃发展,更大的舰只已经沧州汾州的造船厂中进入最后的实验阶段,寇曙光已经雄心勃勃地准备实施更远距离的航行,为大汉攫取更多的领土,更大的财富。

    这位水师统领在连续数年的远航之后,眼界的开阔已经远非国内的这些大臣们可比了,因为高远秘密召见了他,并且送给了他一个绝无仅有的礼物,一个高远亲手制作的地球仪,看到上面高远一笔一画绘制出来的地理分布图,寇曙光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探寻到了世界的尽头,现在才知道,所到的不过是一隅之地而已。

    “大王,我要为您打下一个日不落的强大王国!”跪倒在高远的面前,他发下誓言。

    高远内心的真实想法正是如此,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大汉的旗帜插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想要实现这一理想,一支强大的,无以伦比的水师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不过现在,他的主要目标还在国内。不荡清中原的所有敌人,建这一个强大无匹的帝国,这个目标便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而现在,还只是处在一个摸索,实验的阶段,国力的不足,使得高远必须要借助民间的资本,以国为主,以民为辅。以财富为诱饵,促使国内有着大量雄厚资本的商人加入到这一远航冒险中去。

    李灿的李氏在航远之上有着先天的优势,寇曙光的水师在最初便还要借助于李氏之力。但现在,李氏船队已经有些过界了。高远希望民间拥有大量的船队,训练出更多的优秀的水手,但并不代表着将来在水面之上,有一个家族的力量可以抗衡到国家的水师。

    多元化的。彼此牵制力量在符合大汉的整体国家利益,这也是高远要敲打李灿的原因。

    “大王,质询开始了!”看到高远有些神游天外了。身后的何卫远小声的提醒着。

    高远回过神来,收回思绪,向下看去,蒋家权的整体工作报告已经结束,现在轮到各部长官们上台,接受大议员们的质询了。

    国防部叶重所花费的时间极短,眼下正是用兵时节,而且大汉的军队一向受到各界尊敬,在叶重作为报告之后,仅仅有一名议员就第三军区调拨大批地方卫军远离家乡表示了抱怨。

    警察部曹天赐所受的攻击要更多一些,主要是由于地方卫军裁撤,而各地警察局的筹建工作进展缓慢,使得地方治安,特别是一些偏远地区的治安有恶化趋向,对此身为警察部长的曹天赐表示,将尽快地督促各地警察局的筹建工作,并力争在今年年内完成所有预备工作而使工作走上正轨。另一条则是国安局的经费流向,国安局的开支巨大,而且其中绝大部分款项是不公开用途的,对于这样的质询,曹天赐就毫不客气了,冷冷的告诉这位质询的议员,想要了解这些款项的用途,你可以向政事堂先提出书面报告,经过政事堂的批准,再呈大王批准之后便可以查询,这个回答一出,这位议员立时便泄了气,蔫蔫的坐下,再无言语。

    财政部王武嫡,名声卓著的铁公鸡,执掌财政部,对他的攻击多来自偏远州郡,认为王武嫡在国家扶助计划之上支持不力,使得大汉各郡富者愈愈,穷者愈穷,要求在下一年度加大对穷州究郡的扶持力度。

    轮到工部的时候,因为郭荃不在的缘故,主管工部的议政吴凯便只能上台,接受大议员们的质询了,不出所料,吴凯一上台,汹涌的炮火便接踵而至,数个问题一过,吴凯的脑袋之上便冒出汗来,有些无言以对,盯着手里工部两位左右侍郎提供的财料,杀了他们的心思都有了。这些质询的大议员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对拆迁,补偿,置换,新腾出来的土地的招标售卖中出现在种种憋端,有凭有据,直指工部某些大员在此次蓟城大建设之中的猫腻行为。

    吴起汗流浃背,他平时只掌管一个大方向,巨体的庶务却是由工部两位侍郎在管着,此时面对着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左右支拙,穷以应对。

    “看起来工部的问题不小啊!”高远微微皱了皱眉头。

    “王上,新城的建设,等于将旧有的蓟城扩展了一倍有余,这么大的工程,出现一些问题是很自然的,一些奸商恐怕是无孔不入,当然,工部有些官员只怕也被拖下了水,这一次看来吴议政是有些难以过关了。”何卫远道。

    “郭荃一直不在蓟城,下面就有些放肆了,不过郭荃即便在蓟城,对于这里面的这些勾当,只怕他也是搞不清楚,说不定还会被有些绕进去,就郭荃那个性子,掉进坑里说不定还根本不知晓,他一直在外,倒也是一件好事,这算不算大智有愚?”高远回头看着何卫远。

    何卫远一下子笑了起来,“属下看来,郭尚书不是大智若愚,而是他根本就是一个干活的命,真要他坐在大堂内整天批示文件,只怕会憋坏了他,郭尚书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这才是他的可贵之处。”

    “郭荃年龄大了,长年奔波在外,身体上早已透支,前段时间的奏章说东西大动脉贯通在即,他做这项工程两年有余了,便让他做完这件事后,再召他回蓟城,让他好生歇歇吧!”高远摸着下巴道:“就算是一头老牛,也该到了享受的时候了。”

    “这是王上体恤下属,换一个人,像郭尚书这样任劳任怨的干将,那肯将他召回来?”何卫远道。

    “郭荃这些年也带出来不少人了,上一次听天赐说,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名工部官员,不但技术精熟,而且身上都打上了鲜明的郭荃烙印,新一代老黄牛的雏形已经出来了,老郭退下来,那几个倒是可以重用。”高远笑道。

    “如果郭尚书退下来,按理说,应当是工部左侍郎陈涛大人接任才是!”

    高远指了指下边汹涌的会场:“陈涛主持工部的日常工作,只看下面这个样子,这里面的问题就不少,他不是能不能接任工部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全身而退的问题。哼哼,大议会过后,只怕检查院就会开始调查蓟城扩建之中的贪腐,渎职了。”

    何卫远心中一凛,王上轻飘飘的一句话,代表的可是不少人要掉官帽,要掉脑袋,大汉王朝对于贪腐的处罚可是极为严厉的。

    咚咚咚,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何卫远转身,拉开了一条门缝,一看外面的人,不由大奇,竟然是国安局的副局长易彬,看他脸上惶急的神色,何卫远也是一下子把心提了起来,国安局的人一向城府极深,很少出现这样的神情,莫非是晋阳那边出了事么?

    “王上,易副局长来了。”何卫远回头道。

    “让他进来!”高远一手端着茶杯,正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下面气急败坏的吴凯与一群大议员们打着嘴巴官司。

    “大王,国安局刚刚收到辽西郡分局的传书,工部尚书郭荃郭大人离世了!”易彬一步跨进门来,垂手向高远禀报道:“辽西郡守郑均的奏报,应当很快就会抵达蓟城。”

    啪的一声,高远手里的茶盏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脸上写满了惊愕的神色。

    “大王!”何卫远上前一步。

    惊愕渐渐变成了痛惜之色,高远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道这才站了起来,稍微地停顿了一下,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撩开了珠帘,一步跨了出去,站在了包厢的露台之上。

    大议会一楼大堂里,激烈的争吵之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现身于二楼的王上。每一次的质询,大王都会在二楼的包厢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大王从来没有现过身,也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但今天,让众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吴凯觉得自己更是满头包了,看来这一关自己难过了。

    “大议会暂时休会。”高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堂内的众人。“工部尚书郭荃郭老大人于任上离世。”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继往开来(126)震怒

    安静的大堂内骤地被一阵阵的惊叹之声占据,在座的大议员们有不少人还根本不得这位身居高位的工部尚书,因为自大汉立国,成立大议会以来,这位尚书在蓟城的日子屈指可数,每自去年开始的质询,他也从来没有到过场。但没见过他的人,不代表没有听过此人的大名。

    他是高远最为推崇的一位臣子。十数年如一日的,如同一位老工匠一般,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工地之上,大汉著名的城市,道路,几乎都出自他之手,而且他本人也堪称一个传奇,五十岁之前,还是匈奴公孙部的一个奴隶,五十岁之后才因为当年的征东军进军大草原而成为征东军的下属,十余年的时间,他自一个奴隶成长大汉国六部之一的工部尚书,却从来没有人认为他当不起这个位子。

    这样的一个人,逝于任上,对于大汉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只看大王的脸色和台上那些议政们的脸色,便可见一斑。

    对于工部的质询,因为郭荃的离世而草草结束,议员们纷纷起身离去,一个工部尚书的离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本人那么简单,对于汉国的朝政而言,其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以蒋家权为首的议政与各部大臣们来到二楼包厢之中的时候,高远仍然静静地站在二楼的露台之上,凝视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大堂,众人不敢打扰。默默地立于他的身后,对于郭荃的离世,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痛惜。

    “国之干臣。吾之股肱,天不假年,痛之,叹之,惜之!”高远仰天长叹一声,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始终佝偻着脊背,满脸沟壑却又永远带着满足笑容的老人的脸庞。“是吾之错。早该将你召回蓟城安享晚年了。”

    转过身来,看着一众大臣。“郭大人于离世当日,还亲自督促翠屏山最后一个卡住东西交通大动脉的爆破成功,他终于还是完成了本王交给他的任务,十年。两条道路,贯穿整个大汉王国,此功当名垂青史。”

    “大王所言甚是!”蒋家权上前一步,“郭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为臣,当为我辈之楷模。”

    高远看着众人,却是古怪的一笑。声音骤的低沉下来,“是么?在座诸位。可扪心自问,当真如郭大人一般为了大汉,也能做到鞠躬萃。死而后已么?”

    突如其来的责问,瞬间让所有的人在震惊之余,又感到一阵阵的惶然,有的委屈,有的惭愧,脸色不一而足。

    “大汉立国数年。国势日渐强盛,吞魏。并韩,下齐,南迫楚国,西凌大秦,在座各位,无一不是立下汗马功劳,个个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但不少人,却就此心满意足,一心便想躺在功劳薄上过日子,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以为大汉就此高枕无忧了么?”高远提高了声音,厉声道。

    “秦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尚随时可动员起百万大军,范睢死中求生,已准备大刀阔斧改革内政,拼死一搏,不生则死,如此气魄,让人心折,南边之楚国,地域之广阔,人丁之繁茂,犹胜我大汉,彼多年太平,虽然军备松驰,蔽端从生,但在我大汉的凌迫之下,近年之来,已是励精图治,无论军,政都已大有改观,已是我大汉最为强劲的对手,敌人在奋发,我们有些大员却在颓废,自认天下无敌,如此下去,大汉安能不败?”

    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椅子之上,喀嚓一声,椅子不堪重击,顿时倒塌下去,从大臣此时已经被高远吼得有些蒙了,在蒋家权的带领之下,无声的全都跪了下来。

    “吴大人!”高远的目光转向跪在蒋家权身后的吴凯。

    “臣在!”吴凯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领议政之职,负责蓟城之改扩工程,自问做得如何?”高远问道。

    “臣惭愧,辜负王上信任,尸位餐素,对工部疏于过问,以致百蔽从生!”吴凯低声道。

    “今日议员质询,可有虚言?”高远追问道。

    “虽有以点带面之嫌,但所陈之事,应当属实。”吴凯垂头丧气地道。

    “工部郭老大人一直在外,吴大人你曾主持修建过积石城,本王托你重任,你却当了甩手掌柜,无为而治,以至于工部左侍郎吴奎瞒上欺下,上下其手,工部被搅得乌烟瘴气,百姓,商人怨声载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

    “着你自今日起兼任工部尚书一职,整顿工部上下,今年年内,必须完成蓟城改扩建工作,你可有异议?”

    “臣遵命。”

    “何卫远!”

    “臣在!”何卫远跨上一步。

    “马上拘捕工部左侍郎吴奎,移交检查院,限期调查吴奎所有不法事宜。”

    “是!”

    “工部右侍郎何成,知情不举,降为员外郎,罚俸一年。工部上下,但凡有涉嫌贪腐者,一律开革,着警察局,检查院拘捕审询,从严从重,绝不姑息。”

    听着高远雷霆大怒,众人无不噤若寒蝉,一直以来,高远从来没有如此怒发冲冠,失态于斯,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并不代表着大汉之王就是一个好脾气。相反,这样性子的人,一旦发作,必然是雷霆风暴。

    “吴大人,你记住了,功劳薄上是躺不住的,无为而治,在我大汉官衙之中是行不通的,无功即有过。占着位子不干事,我要这些官员做甚么!”

    大汉元老吴凯,被高远劈头盖脸,毫不给面子的一顿斥责,让其它人无不是心中凛然,吴凯这样的老资格。大王的老朋友都是如此,下一个不知道该轮到谁了。

    “曹天赐!”

    位于众人之后的曹天赐心中一跳,抬起头来。“臣在。”

    “你身为警察部长,自裁撤地方卫军,衙役捕快已经半年,各地州郡府县,一半以上警察局的筹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成,以至于地方出现治安真空。盗匪横生,百姓苦不堪言。警察部行事迟缓,作风拖沓,你有何话可说?”

    “臣无话可说!”曹天赐心中叫着委屈,却是不敢辩解。心知大王这是心痛郭荃之死而发作,却也只能吞下这个苦果,警察局的筹建因为汉秦之间骤然爆发的战事,让他将全部的重心都转移到了那上面,这一头自然就缓了下来,不想今日也成了王上发作的理由。“臣向王上保证,三个月内,各地警察部门一定能正常开始运转。”

    发作了两位重臣,高远的火气似乎小了一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都起来吧,一个个不要觉得心里委屈。都认为各自有各自的难处,但你们对着郭荃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实心做事,是不是一心为大汉?”

    “不敢!”众臣叩首道。

    “起来吧,都散了吧,本王心中不痛快。却将火都撒到你们身上了。”高远摆摆手,“蒋先生。李议政,天赐留下来吧,其它人都各自去吧,荀大人,郭尚书离世,辽西郡守郑均正扶棺往蓟城而来,大概十余日便能抵达蓟城,对于郭大人的身后事,礼部要有一个章程,先拟出一个大概的方案出来,再与议政们好好商量。”

    “是,大王。”礼部尚书荀修躬身道。

    瞬息之间,众人尽皆散去,唯恐多留一会儿,又让王上逮到错处,劈头盖脸一顿。

    房中只剩下了高远,蒋家权,李灿,曹天赐四人。

    “天赐,给蒋先生搬一个凳子,先生年纪大了,久站不适。”高远对曹天赐道。

    “多谢大王!”蒋家权谢过高远,侧身坐了,他已年届七十,刚刚又是站,又是跪,身子骨的确有些难以承受了。

    高远的目光转向李灿,这位胖得有些出奇的议政,此时表情却是有些惶然,脸上大滴的汗珠啪啪直往下掉。

    “李议政,你很热么?”高远淡淡地问道。

    “不热,不热!”李灿赶紧答道。

    高远呵呵一笑,李灿的身子却是一震。

    “今天有些议员有一个针对你的提案,你可知晓?”高远的声音虽小,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李灿耳边响起。

    “臣知晓。”李灿低声道。

    “你当然知晓,我还知道,你联络了不少大议员,也准备好了在对方发难之际,在投票环节否决对方的提案,是也不是?”

    李灿脸上的汗珠更甚,挣扎片刻,卟嗵一声跪了下来,“王上,臣知罪了。”

    盯着这位负责海事的议政,高远缓缓地道:“李氏海运,本已执大汉海运之牛耳,为何尚人心不足,打击,排挤其它海商,甚至还想要勾连水师统领,意图一统海运,李议政,你所为何来?”

    “大王,臣,臣别无他意,只是想着能赚更多的钱财而已。”李灿扑倒在地,连连叩头。

    听到这里,连一边的蒋家权也是诧异地看着李灿,这些事情,却是连他也不知晓了。

    “本王准备在汾州建一所水师大学堂。缺一个精通水师,海运的校长。”高远道。

    “微臣愿往。”李灿反应极快,马上便听出了高远的弦外之音,“微臣愿辞去议政一职,前往汾州筹建水师大学堂,为我大汉培养更多的水师人材。”

    “很好!”高远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李大人,李氏家族太大了,不妨分一分家,你二弟也是一个人才嘛,不要老让他窝在家里,你说是不是?”

    “臣遵命!”李灿声音颤抖,他心中清楚,大王这是要肢解李氏家族了,不过能有现在这个局面,也算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你去吧,好自为之。”

    看着李灿离去,蒋家权讶然道:“王上,为何对李灿处置如此之严?”

    “先生可知去年裘氏海运船队在琉球被海盗所袭,尽覆于海上之事么?”高远吐出一口长气,“如果不是李灿有大功于国,李氏海运是我大汉海运之牛耳,岂能这么轻易了事!”

    蒋家权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李灿既去,政事堂中,海事由谁来负责?”

    “调寇曙光回来吧。”高远道。(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继往开来(127)牵涉

    郭荃去世的消息,在京师高层之中引起震动,但在民间,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响,因为这位工部尚书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到绝大多数蓟城人,甚至是大汉国民对于这位工部尚书都没有听说过。大家在享受着大汉完备的交通,水利工程设施之时,所赞叹的只是大王的圣明而忽视了直接主持建造这些工程的工部尚书郭荃。

    实际上,郭荃也甚少出现在蓟城这个政治大舞台之上,担任大汉工部尚书以来,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大汉的交通建设之上。

    相比起郭荃的离世,更让蓟城人震撼的是政坛大地震。

    首先传出来的便是议政之一,负责海事的李灿离职,将出任即将筹备建设的水师大学堂校长一职,从大汉的政治核心政事堂,如同坐滑车一般直接到了水师大学堂校长一职,但凡是个人,都知道李灿一定是出了大问题,但甚少有人知道详情,而朝廷也没有对此做出说明,只是申明这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内中缘由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个受到波及的是政事堂另外一位议政吴凯。这位的资历可不是李灿能比的,在汉王高远还在扶风之时,吴凯甚至于是汉王的父母官,汉王起家,这中间少不了吴凯的鼎力相助,一直以来,吴凯一直是汉王最忠心的支持者和最心腹的班底。这一次吴凯以议政身份兼领工部尚书,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贬责,但所有人都清楚,政事堂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并不在各部领实职,以议政之资领工部实职,实际之上,便是对吴凯工作上的不满意了。

    如果这些人事上的变动还不足以震撼到大家的神经之时。接下来工部的大清洗则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工部左侍郎吴奎大天白日的被大王的亲卫军在工部衙门拘捕,提送至检查院,随即检查院官员至工部封存帐目,开始了大规模地查帐,工部右侍郎何成被降为员外郎,数天之内,工部上下,竟然有十五位官员被拘捕。

    工部一直是大汉朝廷吞钱的一个大洞,两条交通大动脉的建设。全国各地水利工程的铺设,以及各郡各县的交通建设补贴,都出自工部。在汉王高远倡导的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之中,每年从这里出去的银钱数以千万计。

    工部尚书郭荃长年在外,主持东西交通大动脉的建设,负责工部的议政吴凯是一个不管事的甩手掌柜,这给了实际负责工部衙门的左侍郎吴奎上下其手的机会,检查院入驻工部查帐以及对吴奎府第的搜查。结果让人触目心惊。

    不仅仅是在工部直属的项目之上动手脚,更与地方之上勾结,但凡给他上贡的,教敬的。便在工程立项之上大力倾斜,其最后的结果就是,最需要的没有得到,不急迫的反而能拿到大量的工程补贴款。案子查到这里。已经涉及到了琅琊,渔阳,河间等数个大郡。这让负责调查的检查院官员手也发抖了,只能将具体安情直接呈报给了大王。

    高远在看了检查院的案件详情之后,整整一夜没有睡觉,第二天直接召了检查院院长陈观松,法院院长荆守以及数位议政入宫。

    天擦黑的时候,数位高官自宫中而出,陈观松旋即宣布工部贪腐案结案,一众案犯移交法院,而最高法院荆守更是雷厉风行,于第三日便开庭审理,主犯原工部左侍郎吴奎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而其余从犯尽皆被发配到辽东。

    一桩震惊大汉的贪腐大案,以出人意料的速度终结。

    “范登科,吴慈安都是老臣,一直以来也是最信得过的人,居然也卷入了这桩丑闻,堂堂郡守,居然向吴奎行贿,思之令人心惊,蒋先生,大汉立国不过数年,在贪腐之上一向治理甚严,为何仍然有人迎风而上呢?”高远有些颓废地坐在哪里,看着对面的蒋家权叹息道。

    “王上,财帛动人心啊,古往今来,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的又有几人呢?不过他们这几人还是有区别的,从现在调查出来的情况看,范登科,吴慈安并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而是为了本地的发展而向吴奎行贿,这还是很有区别的。关键是吴奎,胆子太大了,究其所为,还是因为郭尚书一直在外,吴奎大权独揽才导致的。”蒋家权安慰高远道:“我们大汉官员整体的操守还是值得称道的。”

    “不是郭荃在不在的问题,即便郭荃在蓟城,以郭荃的能力,只怕也会被吴奎耍得团团转,究其根底,还是因为各部大员们缺乏监管的缘故,以前有监察院,但后来因为议政们的意见,取消了对大员们的管控,现在看起来,还是有问题的。”

    “大王,此举万万不可恢复。”蒋家权微微变色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高远挥了挥手,“既然秘密的监察不得人心,自然是不能恢复的,但我们要从制度之上杜绝这类事情,蒋先生,我准备成立一个新的衙门,暂且命名为审计局,主要职能便是审计各部各衙的帐目,每年都要做一次这样的审计,另外在官员调任离任的时候,必须要经得过审计的考验才行,您认为这个措施如何?工部之所以出了这样的大案子,就是因为数年没有对工部的帐目进行过审计的缘故。”

    “这相想法倒是可以考虑,不过王上,自大汉立国以来,已经新增了不少的衙门,官僚体系澎涨得过快,这也是一个问题啊!”蒋家权有些忧虑地道。“中央成立审计局,下面州郡也必然要成立相应的部门,算下帐来,朝廷供养的人可是越来越多呢!”

    “有些部门可以精简,像地方卫军,我们便裁撤了,这一下子可是去了上百万既没有多少战斗力,却又还拿着薪饷的人员,但有些部门一定要增设,像工部这样的案子,损失的不仅是金钱,还有朝廷的威严和公信力啊。”高远道。

    “如按大王所言,那这个审计局的官员,专业性可就要相当强了。人从哪里来呢?”

    “先把摊子架起来,从财政部王武嫡和中央银行梅一坡那里暂时抽调部分人手吧,王武嫡是有名的铁公鸡,这一次吴奎事件,把他可是气毛了,财政部大量的钱款被吴奎塞进了自己的腰包,如果成立这个审计局,他是一定会拍双手赞成的,至于后续,还是要着手培养这方面的人手,蓟城综合大学新开一科吧,专门培养一批这样的人手出来,争取在三五年之内,将这项工作开展起来,近期,就让这些人先辛苦一下吧,从朝廷中枢各部门先审查起,白猫黑猫,总要过过水才行。”

    “行,既然王上已经下定决心,政事堂在近期就把这项工作先做起来。”蒋家权点头道。

    高远点了点头,“大汉现在看似蒸蒸日上,但旧时的习惯和规纪惯性太大,一时之间,想要刹住车,将其拉回来,也不是短时间内便能做到的事情,我有时太心急了一些,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我的想象而来,工部这件事情给我提了一个醒儿,中枢部门,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出如此大的贪腐案件,下面只怕蔽端更大,这一个案子不敢深挖,不能深挖,也正是基于此,外有强敌,内有隐患,有时想起来,实在是让人寝食难安。”

    “王上多虑了!”蒋家权微笑着道:“一个再强壮的人,身上也总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只要主要的器官没毛病,那就不会影响这个人的生存,大汉立国不过数年,很多地方都是闻风归附,而朝廷为了安抚这些地区,稳定人心,并没有大动干戈,这是其中之一,但在我们的核心区域,像积石郡,辽西郡等地,还是很干净的,饭只能一口一口的吃,路只能一步一步的走,眼下这些都是小节,待外患灭除,天下一统之时,王上有的是时间来做这些事情,其实就我看来,王上已经做得比历史上任何一位君王要好得多了,像检查院,法院,大议会这些前所未有的机构,已经保证了我们大汉比历史之上任何一个王朝要清廉得多,王上春秋正盛,何必忧心时间不够?”

    “时光如梭,只争朝夕啊,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高远喃喃地道:“这片大陆才多大一点儿地方,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呢,我想要打造的是一个日不落的帝国,只要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有我们大汉的旗帜。”

    听着高远的话,蒋家权微微苦笑起来,于他而言,高远所描绘的那一切,不仅新奇而且遥远。

    “是大王给寇曙光制作的那个玩意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那不是一个玩意儿,那是一个……”高远说了一半,又顿住了,现在跟先生说什么地球仪,无异于对牛谈琴。“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继往开来(128)死当如是

    蓟城大道绝对是现在的蓟城的一大景观,原本这条道路自东城门处一直延伸到蓟城王宫,数里长的街道被修得笔直,一进城门,便能看到远处巍峨的大汉王宫,而自蓟城改扩建工程开始之后,最先动工的便是这条大道,由于城市的扩大,这条道路现在被延伸了近一半,宽度也比原来拓展了一倍。中间是宽阔的主道,足足可以容纳四架马车并驾齐驱,不过因为王上的建议,这条主道被用黄色的涂料自中间一分为二,不管那个方向之上,一律只许靠右行驶。起初蓟城人对这个规定大惑不解,心中只道咱们这位大王也管得太宽了,居然走路靠那边也要规定,不过在规定实施了数月之后,人们才恍然大悟,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居然让这条大道的通行变得顺畅了许多。

    这条被高远命名为汉道的大路,原本就是蓟城最为繁忙的一条道路之一,平素里车水马龙,经常挤得水泄不通,但现在,基本上看不见这种场面了。

    主道的两边,一排排数米高的四季长青树枝叶繁茂,冠盖如云,砖砌的花坛里,一些花期较早的品种已经迎着朝日绽开了笑脸,片片青草之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儿,花坛之后,便是一排排的商家店铺了。

    重建之初,汉道被作为重点重建对象,所有的房屋都被拆毁重新建造成了统一的规格,清一色的三层楼房犹如两支整齐的军队一般,肃立在汉道的两侧。这两排房屋与中间的汉道一齐,也是大汉王朝在建筑之上最新技术的应用,抛弃了以前的木石结构,而全部改做了钢筋水泥结构。

    郭荃在建设东西交通大动脉的过程之中,发明了水泥的应用,这种硬化路面的产物的发明。使得他在修建道路的硬化之上的成本大大降低,以前想将路面修得坚固不惧雨雪,成本之高昂是最让郭荃头痛的事情,水泥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而在修筑桥梁的时候,一名大匠师提出的将钢筋与水泥结合起来作为桥梁的主干,桥墩等在实践之中也得到了证明,这使得大汉的在建筑史上向前大大迈进了一步,而且速度大大加快。

    高远对这项技术的发明和应用大为惊喜,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完全与他无关,而是工匠们在实践之中自己发明或者实验出来的东西。

    开发民智,这一直就是高远想要的东西。

    这两项技术第一时间便被高远下令应用在汉道及其两边的建筑之上。

    高远的这个命令,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摆威风,显阔气,要知道,汉道作为大汉王朝的标志性建筑,为接下来的推广这两项技术将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事实上也是如此。在汉道峻工之后,水泥以及水泥框架结构的房屋在蓟城迅速被推广开来,以至于老城外围的新城建设基本都采取了这两项新的成果。

    蓟城的水泥硬化路面,一直都在不停地扩展之中。高远估计到了今年年底,蓟城新老城的路面都将完成路面的硬化,自此将告别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冏境。一个干净,整洁的大汉首都将呈现在世人面前。

    对于汉道两侧的商户来说,今天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日子。因为三天之前,他们便接到了通知,今天,汉道两侧的所有商户将暂停营业。一大早起来,商户们赫然发现,道路的两旁,全副武装的青年近卫军士兵已是如同标枪一般挺立在道路两侧,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所有士兵的头盔之上,都别着一朵素净的白花。

    自王宫伊始一直延伸到远方,竟然全都已经被戒严了,昔日热闹的汉道之上,今日空空如也,慢慢的,商户的门前开始聚集起来人潮,汉道不许上,但这商户门前的通道倒不禁人行走,渐渐的,大家终于知道了今天是一个什么日子。

    大汉工部尚书郭荃的灵枢今日回京。

    郭荃之于蓟城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弱,倒是前几天工部的窝案让蓟城人新鲜了一把,大汉自建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公开审判,处决一位高官,史无前例之事,自然让蓟城百姓记得了这位工部左侍郎。

    不过工部刚刚出了大案子,这位工部尚书之死,怎么还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呢?大家在诧异和不解之中,互相询问,打听,郭荃的一桩桩事迹,一点一点的在口耳相传之,在汉道两侧开始弥漫开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两条大道都是这位郭尚书修得啊!”

    “他一直都在工地的最前沿指挥,极少坐在衙门里啊!”

    “那说起来,这可是一个好官呢!”

    安静的街道两侧开始响起了嗡嗡的议论之声。

    朝阳初升的那一刻,王宫方向响起了悠扬绵长的号角与钟鼓之声,一行人自王宫方向缓缓而出,随着这群人的行进,汉道两侧的百姓都安静了下来,因为走在最前面的,身着王袍,头戴王冠,虽然他们都不认得,但自然知道这便在大汉之主,汉王高远。

    高远手里牵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孩子看起来有些胆怯,紧紧地抿着嘴,不时抬头仰望一下那个紧紧牵着自己的高大男人。在他们的身后,是政事堂的议政,再往后,则是各部大员以及在京官员,最后,是多达数百人的大议员队伍,这些人中,除了高远,所有人都在官帽之上别上了一头素净的白色绢花。

    众人从小男孩全身都着孝服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应当便是工部尚书郭荃的儿子了,听说这位工部尚书大人五十五岁之后才在大王的撮后之下娶了一房妻子。

    高远亲自带着文武百官,步兵十余里出城迎接郭荃的灵枢,以示对这位鞠躯尽萃的老臣的感激。

    郑均带领的送灵队伍停在了城郊,距离上一次进蓟城谒见王上不过年余功夫,但蓟城的变化却让他有目不暇接之感,原先巍峨的城墙已经化为了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方块一般建设得整整齐齐的房屋,脚下的大道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隐隐可以看见远处王宫那淡淡的影子,蓟城几乎扩大了一倍,以前站在东门处,便可以清晰地看到王宫的建筑。他的身边,便是载着郭荃灵枢的马车,他已经接到了通知,王上将率领文武百官出城接灵。

    “老郭哎,人活到你这份儿上,也真是值了!”对于这一份殊荣,郑均十分的羡慕,自忖如果自己死了,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份荣耀,不过想想郭荃这十余年来的功绩,倒也并不嫉妒,这份坚持,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至少自己不能。

    行走在路途之上时,郑均便接到了朝廷人事变动的震憾消息,李灿去职,吴凯与曹天赐遭到王上喝斥,更震憾的是,工部左侍郎掉了脑袋,右侍郎掉了官帽,在郑均的记忆之中,这是大汉自征东军始第一次如此严利的处罚高官。

    吴奎是流年不利,如果不是郭荃的猝然离世,或者大王不会如此震怒,或者是因为大王心伤郭荃如此拼命,而留守后方的工部其他大员居然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来吧,两相对比,王上的恼怒可想而知,假如是换作平常时间,或者吴奎还不至于掉了脑袋。当然这只是郑均的猜想,他想的更多的则是为什么处决吴奎如此之快,作为一个老政客,他从中也嗅到了一些其它的意味,这里面只怕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他晃晃头,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一个营的青年近卫军早已将这一片地方警戒了起来,入城的百姓今天要绕道而行了,不过这个场面倒是吸引了入城的人们,他们一群群,一片片的驻足而观,好奇地看着郑均一行人等。

    高远一行人等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郑均收慑了心神大步迎了上去。

    “王上,辽西郡守郑均,恭送郭尚书灵枢返京!”郑均大礼参拜。

    高远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马车上的灵枢:“郭大人去得可还平静?”

    “回大王,郭大人走得非常平静,临去之时,脸上犹带笑容。”郑均笑起了那个靠在躺椅之上,面带笑容宛如睡着的面容。他双手举起了一个匣子,“这是郭大人临去之时扔然抱在怀中的匣子,内里装着的是郭大人这十余年来的心血。”

    高远接过匣子,缓缓从内里抽出用线装钉起来的厚厚的册子,慢慢的一页页翻过,这本册子,浓缩着郭荃这十余年走南闯北,修建无数城池,道路,水利的经验得失,以及各种发明的具体资料。看着那鸡抓一般的字迹,高远的眼睛湿润了。

    大步走到灵枢之前,高远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地:“郭荃,我来接你回家了!”

    高远站起身来,返身抱起身边的五岁小娃娃,将他阔在了马车车辕之上,自己亲手挽起了马缰,缓缓向前走去,身后,蒋家权等一干大臣依次上前,排列在灵枢的两侧,以手扶棺,沿着汉道向前走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继往开来(129)商人郭晗

    郭晗起了一个大早,他来到楚国的郢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像今天这样起个大早还是头一回,只是今天他要宴请数位重要的客人,却是须要早些到场,作足谦恭之态。

    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揉着脸郏,一边走到穿边,推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便扑面而来,顿时让人精神一振。

    南方的春天与北方的春天大不相同,没有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也不会有草树知春久不归,百般红紫斗芒菲的旖旎春光。在南方,即便是在冬天,也不会像北方一样,触目所及,尽是一片枯黄,这里气候温润,对于青绿,这里的人们是习以为常,但对于长年生活在北方的郭晗来说,却是一个新鲜的世界。

    记得昨天晚上似乎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瓦之上,犹如一段乐曲一般悦耳动听,郭晗就是在这段大自然奏响的乐章之中入睡的。不过今天一推开窗户,看到的却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看来今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到南方久了,郭晗便也知道,天气的猝然变化在这里太正常不过了,雨特别多,有时候偶尔飘下几点来便偃旗息鼓,有时候却是风和日丽突然之间便是一场暴雨不期而至,把毫无防备的人们淋成一只只落汤鸡。

    真是一个好地方呢!郭晗在心里想着,微笑着转过身来,打开门,随行的伴当在外间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拿起牙刷,蘸上牙粉,开始刷起牙来,这是今年才在汉国兴起的一个新玩意儿,以前大家都是用一根柳树枝蘸着青盐漱口。牙刷的发明,立时便在汉国的新贵阶层之中流行开来,不过这牙刷可是造价恁贵了一点,一支便要一两银子,一般人家,也的确舍不得花上一两银子来买上这样一枝。

    郭晗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绸缎商人,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在汉国内经营中国内最大的一家绸缎庄,分店遍及汉国各地。而暗地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国安局的一名在编人员,负责的便是南方楚国的情报收集。

    作为一个体面的商人,他所用的牙刷和牙粉都是最高级的,牙刷柄上雕花刻印,上面的毛刷也是精选出来的那种软中又带着柔韧的动物细毛,听闻这牙刷的发明者正准备推出下层百姓使用的牙刷,将成本降低到数十文钱。如果完全推广开来的话,那大汉的土地之上必然又要新添一位大富翁了。光是专利费就够他吃喝一辈子了。

    这几年来,大汉的国土之上,新生事物雨出不穷。郭晗倒是见怪不怪了,与郢城比起来,现在的蓟城在规模上要小得多,也要繁华得多。但郭晗却是觉得蓟城要好多了,不说别的,单是蓟城已经基本上要完成全面硬化的道路。就比郢城要好得多,即便是大雨天,也不会让你沾上一点泥土,倒是这郢城,但凡下一点雨,街上的行人看起来便光鲜不在了。

    洗漱完毕,换上簇新的绸衣,整顿了一下妆容,郭晗带着伴当踏出了客栈的大门,门外,车夫早已赶着马车等候在哪里。

    马车是他从汉国千里迢迢带来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显摆,当然,这也是显示他豪富身份的一个手段,这种马车在楚国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才拥有,价格高得离谱,当然,在这些楚国的贵人们看来,也是物有所值。

    全新的的减震设计,使得这种马车坐起来舒适无比,再加上橡胶忽铁轮制作的轮胎,使得这种马车在行走之时,几乎没有多少颠簸,比起楚国自己生产的马车,那高明的不是一星半点,这种在汉国已经基本普及的马车,在楚国要卖到数百两银子一辆。

    楚人也不是没有尝使着自己仿制,他们并不乏能工巧匠,但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基础工业的差距,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完成在汉国已经非常简单的减震所用的弹簧的制作,也没有加工制造像胶的能力,最终,他们也只能从汉国进口,奇货可居,汉国卖出这些东西,价格自然就很可观了。这也使得这种马车在楚国成了稀罕物。

    或者楚人也已经认识到了他们在基础工业之上的差距,但恰恰是这些技术,又是汉国封锁得最为严格的。

    或者楚国现在唯一能对汉国形成贸易顺差的也就是绸缎了,现在北方虽然也开始自己生产这东西,但真正高档的,还是这种产自南方原汁原味的绸子,而郭晗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当然,这一次来,他不仅是要来再进一大笔货,更是带来了汉国最新的缫丝技术和织布技术,这是他手中最有力的诱饵,同时,一个陷阱也隐藏在其中。

    这一次他要拜见的是楚国大贵族,上大夫范拙。这位范拙范大人便是楚国最大的绸缎商经营者和控制者,说白了,楚国的绸缎销售,这位范大人有着定价权。

    明面上这一次郭晗是要来与范氏商谈进口货物的价格,同时以最新式的机器来作为自己的筹码,但暗地里,郭晗背负的任务,是要劝说范拙对楚怀王施加影响,避免在汉国与秦国眼下在晋阳对峙的情况之下,楚人加入战团,两面作战,对于汉国而言,是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汉国与秦国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之下突然开战,也让楚人大出意料之外,一时之间,楚人之间也分裂成了两派,以太尉屈重,大将军屈完为首的军方力主完成与秦人的盟约,向汉国开战,借机吸引汉国兵力,减轻秦国的压力,让汉国两面作战,以消耗汉国实力。但另一方却认为现在秦人实力犹在,抵抗汉国大军完全不成问题,这两个国家不论是汉国也好,还是秦人也罢,都是狼子野心,应当让他们狗咬狗,打个不可开交,最好是打处两败俱伤最好,楚国此时不宜介入。

    楚怀王举棋不定,而黄歇却也拿不定主意,而黄歇的意见在楚国将是决有决定性的一票,这个范拙,却正是黄歇的儿女亲家,两人也是知交好友。

    今天郭晗包下了郢城之中最豪华的姚园,就只是为了款待范拙而已。

    约定的时间是午时,早早到了姚园的郭晗亲自照应着一切,范拙是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生活的豪奢程度,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郭晗也是咋舌不已,而他的豪富在楚国也是数得着的人之一,因为与黄歇的亲密关系,此人十分张扬。这是一个与郭晗所见的大汉官员完全不同类型的官员。在汉国,郭晗已经习惯了官员们的俭仆,实则上从汉王高远以下,就基本上没有像范拙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豪富的人,其实汉国官员中,身家超过范拙的人着实不少,像吴凯,若真论起身家,岂是范拙能比的,但就郭晗所知所闻,吴凯平日的生活是十分低调内敛的。

    这一次郭晗为了迎合范拙,可是专门从北方快马运了一批特产,这些东西在南方十分罕见,有些东西甚至是动用了驿站从辽东快马一路送来,为了这一次的会面,汉国方面也算是下了血本,当然,从面子上看,这一切的付款者都是绸缎商人郭晗。

    专门从北方带来的厨师将宴席所需的一切制作完成之后,郭晗这才放心的到了姚园的大门口准备迎接范拙,这些珍贵的食材,便是汉王高远,也极少吃到,因为要保证食材的新鲜,所需要的花费实在太大。

    远远的看到一辆豪奢的马车驶来,郭晗的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走出了大门束手恭迎,看着这辆马车,郭晗内心有着笑的冲动,因为这辆马车也是汉国出产,只不过到了范拙手里之后,增加了更多的装饰,镶金嵌玉,耀眼无比。

    有时候郭晗十分的不解,范氏也是楚国传世豪门,这样的大家一般都是十分内敛的,这位范大夫倒是一个异类。

    殷勤的亲自上前挽住马缰,郭晗深深的弯下腰去,“草民郭晗,谢过范大夫能赏光。”

    马车门开处,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探身出了马车,看了一眼郭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他本来是不想来的,汉国想要高档的绸缎,那便只能从楚国来进货,而从楚国出货,自然是绕不过他去,现在这已是他财富的一个重要来源,汉国所需要的量是极大的,这个商人居然想要降价,降了价,自己赚什么?

    只可惜汉国的高档绸缎的进货,同样也被这位郭姓商人给垄断了,据承此人背后也大有背景,不然也吞不下如此大的生意,而更关键的是,原先负责与这位郭姓商人谈判的负责人,向范拙禀报这一次郭晗带来了有关缫丝和织绸的最新的技术,据那郭姓商人说,这两项新技术将大幅度地降低他的生产成本,但郭晗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面见范拙才肯拿出这两样东西。对于汉国寸出不穷的新技术,范拙自然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今天他是绝不会赏光的。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继往开来(130)

    虽然自己也是大商贾,但身为楚国上大夫的范拙,内心是绝对看不起郭晗这样的纯商人的,在他眼中,所有的商人不过都是自己赚钱的工具而已,对于郭晗的殷勤,翻着白比黑多的眼瞳,淡淡地道:“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我可没时间与你夹缠。”

    郭晗微笑着伸手相请:“久闻范大夫是位美食者,这一次郭某从北地带来了一些特产,都是最最新鲜的食材,在南方,是极难吃到这些东西的,而且厨子也是郭某从北地专门请来的,就是为了让范大人品尝到原汁原味的北方风味,酒席已经备好,还请范大夫赏光。”

    “哦,那你倒是有心了。”听到有美味当前,范拙的脸色稍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个商人还是很识趣的。从北地到这里,水陆两路不远千里,要保持食材的新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成功地钓起范拙的猎奇心理,郭晗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姚园今天被郭晗大手笔的全都包了下来,院子内极其安静,陪着范拙登上姚园水月楼,临窗的大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差珍肴,范拙粗粗一扫,果然都是在南方罕得一见的北方物产。

    “请上座,范大人!”郭晗笑吟吟的请范拙坐下,招招手,身后的伴当从一个雕金镶银的小箱子之中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坛酒来。

    “范大人,此酒是在下托人从吴氏酒庄之中专门请来的,这是吴氏的压箱宝贝啊,如果不是那位的面子大,吴氏酒业是万万不肯拿出来的,单这一坛酒,可便值上千两银子,而且是有价无市。”

    小心翼翼的揭去泥封,撕开封纸,一股清洌的异香顿时在室内飘散。范拙亦是老酒虫,深深一嗅,已是脱口而出,“好酒!”

    “自然是好酒。”郭晗笑吟吟的道:“以那位的面子。也不过是向吴氏酒庄讨了两坛过来,这一坛请范大人尝尝,另一坛却是在下孝敬范大人的。”

    范拙端起郭晗斟满的酒杯,轻轻以啜了一口,满意的连连点头。“这礼物我挺满意的。”

    郭晗笑着拿起筷子,“范大人,这桌上的北方特产在南方虽然新奇,但绝大部分范大人自然也是尝过的,不过有几样,却有些与众不同。”伸筷挑起一块薄入蝉翼几乎透明的东西,“这是我们的海运船队自海外打捞而起的奇鱼,这鱼却不能过火,只能生吃,切成薄片。配上我们自海外找到的香料,入口即化,满嘴生津啊,范大人您尝尝。”

    夹着这块薄片,在一碗佐料之中轻轻一拖,放到了范拙面前的小碟里。

    生在江南,鱼自然是不缺的,范拙挑起这块鱼片,放进嘴里,正想嘲笑两句的时候。话却憋在了嘴里。

    果然不同寻常。

    他的筷子已是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桌上那碟生鱼片。

    郭晗笑咪咪地看着桌上运筷如飞的范拙,终于成功地将这位高傲的大夫给钓着了,此时脸色也好了,再也不提他只有半个时辰的事情了。

    “严大人当真是有心了。”吃着的范拙突然道。看着郭晗脸上的笑容消失,有些吃惊的模样,范拙得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原来范大人早就知道我的底细了。”郭晗叹道,“一直以来,我还自以为瞒得很好呢!”

    嘿嘿!范拙冷笑:“这么大的生意,如果没有一位强硬的后台。你能罩得住?而且是独家垄断江南线绸在汉国的销售,我自然要查得清清楚楚。”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这些东西,“要将这些物件儿新鲜得运得江南来,不动用官面上的力量,一个商人,岂能如此轻易的办到?”

    郭晗干笑着,即不否定,也不肯定。“范大人,小人这一次到江南来,还是要就价格与贵方作一个交涉,希望范大人能将价格稍稍下调一些?”

    范拙看了一眼郭晗,嗤笑道:“郭先生,在汉国之内,那些购尽绸缎的人除了向你购买之外,别无二价,你会降价么?同理,你需要的高档绸缎,在大楚,也只有我这一家,别无分号,那么你觉得,我会降价么?”

    郭晗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范大人可曾考虑过,如今我们大汉从您这里所进口的高档绸缎只怕比您在楚国所销售的要更多了吧,换而言之,您现在的销售额一半以上来自我们大汉,我想,这个理由足够我们向您提出要求降价了,否则当真惹怒了那位大人,一声令下,只怕大楚高档绸缎向汉销售的商路,就要中断了,到时候,您的损失可就大了。”

    “你在威胁我?”范拙放下了筷子,冷冷地道。“如果真这样,我想受损失的不会是我一人吧,你身后的那位老大人,同样要损失不菲。”

    “对于那位老大人来说,有或者没有,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同时我也可以告诉范大人,大汉现在在高档绸缎的生产方面,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虽然生产量不大,但已经开始投向市场,而这些,并不在那位老大人的控制之下,想来范大人也知道我们大汉在新产品之上的生产速度,只要技术出现突破,那生产量的提高可是转眼之间的事情,纵然因为原料的原因会与大楚的产品有些差别,但这个差别在巨大的价格差之下,已经可以抹去了,这也是老大人要求您降价的原因。否则,老大人就要转而去与他人合作了,说句实话,到时候,受损的第一个大人您,第二个就是小人我了。”

    范拙眼珠一阵乱转,眼前这个人他的确没有放在眼里,但此人背后的那位严议政却是不容他不重视,从蓟城传来的消息,这位严议政极有可能在蒋家权退下来之后接任首辅的位置,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声令下,自己的生意的确要蒙受重大的损失。

    心里如是想,嘴里却是不肯服输。

    “没了汉国,我还有秦国,还有大楚庞大的需求。”

    郭晗大笑起来:“范大人,请恕我失礼了,您觉得秦国那些穷得饭都快吃不上的人有钱来买您的这些高档的绸缎么?以前他们是官富民穷,现在范睢搞什么改革,不仅是民不聊生,官也不聊生了,据我所知,今年以来,您销往秦国的货物至少跌了六成以上吧,至于楚国内地的情况,我想范大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范拙被戳到了痛处,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奇珍美味在嘴里也没有了味道,正是因为在秦国的销量大跌,他才将更多的希望投注到汉国身上,而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就来趁火打劫了。

    郭晗察颜观色,知道火候已到,当下不慌不忙地道:“大汉国内的竞争日趋强烈,暴利时代一去不返,我们不得不降价以应对国内的竟争,但是您这源头不降价,我们就得做亏本买卖啊!范大人,做生意图的就是一个长长久久,细水长流,您说是不是呢?”

    “你们想要降价多少?”范拙知道,不出一点血是不可能的了。

    “三成!”郭晗伸出三根手指。

    范拙几乎想掀了桌子,“降三成,你们是想让我去喝西北风吗?这根本就没得谈。”

    “范大人,这个价格是我们经过仔细测算之后得出的结果,并不是随口开价,当然,那位老大人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知道这个价格已经逼近了范大人的成本价格,所以,这一次我来,才带了大汉最新式的缫丝和织缎技术,这两项新技术可以极大地降低您的生产成本,加大出货量,范大人,现在只有加大出货量,降低售价,才能保住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市场啊!”

    “什么技术,居然能弥补这三成的差价?”

    “简单地说吧,你以前十个人干得活,有了这两项新技术,一个人就可以轻松的完成。”郭晗微笑着道:“我在隔壁已经将那两台机子装好了,范大人如果有意,可以马上前去观摩,看一看他的操作,当知我所言非需。”

    “有这样的事情,我倒要瞧个究竟!”范拙站了起来。

    “请!”郭晗道。

    隔壁,一大早就安装好的机子旁,两个郭晗带来的工人早已准备好了,郭晗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人工人立即开启了机子,一个开始缫丝,一个开始织缎,范拙虽然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人物,但自家的生意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只看了片刻,便已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吃惊得合不拢嘴来。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这两台机子。

    “范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大汉对这些新技术的控制一向是极严的,这些新技术的背后可也是有人照应着的,老大人要说服大议会同意将这两项技术输出到楚国,可也是要付出不菲代价的。”郭晗上前,压低了声音道。

    “你是说严议政有把握同意输出这两样东西,我刚刚可是看了,这东西结构精巧,大部件我们楚国造得出来,但有些精巧的部件,可不是我们大楚能造出来的。”

    “老大人既然说了,自然就能办到。”郭晗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范大人同意降价三成,这两项新技术,我们就能输出到大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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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