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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继往开来(101)长平绞肉机

    高远故意暴露了形踪,逃回去的秦军将这一消息带回了函谷关,如同高远所预料的一般,听说高远出现在晋阳,本来决意返回咸阳的路超立即改变了主意,函谷关秦军倾巢而出,向着晋阳郡直扑而来。,

    “请大王马上离开晋阳郡,以策安全。”投诚反正的赵杞现在已经很快改变了角色,全心全意替高远考虑起来,“路超的目标正是大王,我们即便全歼了勾义的两万兵马,但在函谷关内,路超可以调动的步骑仍然超过了八万,这远远不是现在的晋阳能抵挡的。汉军骑兵虽然骁勇,但秦军以步克骑战术十分成熟,而且函谷关内,这几年路超大力发展骑兵,为的是与汉军铁骑相抗衡,现在骑兵已经差不多有两万骑,光是凭这一股人马,他们能牢牢牵制住我们的两个骑兵师了。”

    “大王,父亲所虑甚是,还是请大王迅速离开,只要大王离开,路超即便攻克了晋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们过些时日再打回来。”赵希烈也点头附和着赵杞的想法。

    高远微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想,路超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走了,路超没有了目标,定然会返回函谷关去,左右这晋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放弃了也不可惜,对不对”

    “属下不敢。”赵希烈垂下了头,“属下只是担心王上的安危。”

    赵杞却是脸上一红,正如高远所说,他是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将路超诱了出来,将他留在了晋阳郡与我算帐,我这一走,岂不是正趁了某些人的意,不,我是不会走的,我会在晋阳与路超打上一仗。”高远正色道。

    赵希烈吃了一惊,“王上。秦军的骑兵足以牵制住我们两个骑兵师,他的步卒扑来,我们如何应对”

    “希烈,你手上不是还有数万大军么。怎么未战先怯了”高远问道。

    赵希烈苦笑:“大王,不是我长敌人士气,灭自家威风,我手下的确还有数万儿郎,但战斗力却与秦军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如果大王不在这里。属下倒也敢与对手一战,算败了,也会打断对手几根胁骨,但王上在这里,我却不敢冒这个险,我的部下全军覆灭无所谓,但大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如何向大汉国民交待”

    高远大笑起来,“有什么可怕的,自我高远起兵之日起。大大小小也有上百战,又有哪一次,我们汉军是占据着优势的,大多数倒是我们都处于绝对劣势,但哪一战我们也没有输过。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这一战,希烈,是以你们的军队为主角,我要与路超堂堂正正地打上一仗,将他牢牢地粘在晋阳郡。他出来容易,想再回去,嘿,不大大的吐几口血。留下几块肉,可没这么容易了。”

    他竖起了手掌,在空中摆了摆,制止了赵希烈想要再劝谏的意图,“我的作战命令已经发到了辉宁,许原正在开始动员第一军区的部队。你放心,我们的支援部队,用不了多久,会源源不绝地赶向晋阳,而李明骏的部队更是会在半个月后抵达。”

    “明骏手下那些人,有多少能够打仗”赵希烈苦笑。

    “你也不要小看了李明骏,他的部下,还是有许多不错的。”高远微笑着,“下面我来说说我具体的安排。”

    赵希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一边肃立不语的古丽与阿古怀恩等几员汉军重将,但他注定要失望了,古丽与秦人有深仇大恨,一听说要与秦人正式干仗,兴备得每个毛孔都在欢呼,根本没有看赵希烈,而是紧紧地盯着高远,准备听取高远的布置,而阿固怀恩这个东胡人原本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以前东胡人装备那么差都敢与燕军,与征东军干仗,现在在汉国的体系之中,他的东胡师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而且现在他根本不用考虑后勤,补给,这些自然都会有人给他准备好,他要考虑的是如何打仗杀敌,一门心思要立功,要给阿固家族挣一个好前程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汉军有可能干不过对手的后果,在他眼中,这世上,没有人能是汉军的对手,连强大的东胡军队,连伟大的米兰达王上都被现在的王上打得屁滚尿流,秦人算什么。

    “这一次的战场,我决定设立在长平。”高远的手指头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黑点。“这一次的行动计划,命名为长平绞肉机。”

    听说是长平,赵希烈与赵杞两人脸上的肌肉都一下子抽搐了起来,如果说已经成为过去式的赵国还有什么隐痛的话,那是长平了,荆如风的死间计划,直接葬送了赵国最为精锐的十万野战军,其中八万便被秦将百起坑杀在了长平,那里,是赵人永远的痛。

    高远抬头,看着两人,“赵将军,你知道我将战场设在长平的用意是什么吗”

    赵希烈用力地点了点头,“明白。”

    “很好,勿容讳言,现在你的军队,战斗力的确是比不上秦军,但战争的前期我们必须以你的部队为主力,也是说,你至少要坚持半个月到二十天以上,我们要守住长平。长平埋葬着你们赵军八万儿郎的英魂,我希望在哪里,你的部队能激发血性,背靠着这八万英烈的魂魄,我希望你们打出赵军以前的威风和气势,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要让秦军永远后悔他们当初坑杀这八万将士的愚蠢举动。”

    高远的一席话顿时让赵希烈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连连点头,哽咽着道:“是,王上,在那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希烈麾下数万儿郎便然以鲜血来洗刷这一耻辱,也用敌人的鲜血来告慰长平的八万英魂。”

    “很好,下面,我来说说什么是长平绞肉机计划。”

    辉宁,原来的县衙已经成为了许原的第一军区司令部,自从高远下达作战命令之后,这里便成为了整个辉宁最为忙碌的地方,日夜都有不停的人进进出出,一条条命令自司令部发出,飞向第一军区的各个部队以及第一军区所在的各个行政区域。

    “相信大家现在都知道什么是绞肉机了”许原看着屋子里一众部下道,众人都是笑了起来,绞肉机,是积石城一家工坊主发明的,这位工坊主原本是为部队提供肉食的一位供应商,每天宰杀大批的牛关,他要聘请大量的人手来将这些肉切成小块或者小条,加工成熟食之后,封装在铁皮盒子里提供给部队,大量的人手占据了成本的大半,这让他开始琢磨着如何减少人力成本,绞肉机便应运而生,这位工坊主悬赏千两百银,终于让遍布积石城的工坊研制出了绞肉机,大块的肉塞进去,只需一个壮妇来转动轮轴,从另一头出来的便成了一小条一小条的肉丝,成本便骤降大半。

    “这个计划说白了,是要在长平打一场持久战,长时间的消耗秦国的国力,秦国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泥潭了,内忧已经显现,咱们现在要当的是外患,在哪里,不停的让秦人流鲜血,一点一点榨干他最后的精力。所以,我们需要调配大量的部队去哪里,明骏。”

    “属下在。”李明骏听到许原第一个便点了他的名,深感荣幸,霍地起立。

    “你的麾下能动员多少人马”许原问道。

    “司令官,末将麾下有五万人手,但真正能派上用场的最多万五。”

    “很好,散会之后,你的一万五千人马立刻启程,赶往长平。作为我们第一军区第一批支援王上的部队,其它的部队毕竟隔得远,需要时日,你能在指定时间内赶到长平吗”

    “司令官放心,便是爬,我也爬到长平去。”李明骏挺胸道。

    许原大笑起来,“好,要的便是这个精气神,不过倒也不用你爬,我已经调集了大量的牛马牲畜,虽然还远远不够,但总能缓解你的燃眉之急。不用担心后勤,你只管向前,要是后勤上出了岔子,你唯我是问。”

    “是,司令官。”李明骏大声道。

    许原的目光转向列席会议的一位大腹便便的家伙:“张胖子,这一回你是适逢其会,便宜你了,你做好了这单生意,以后你们也挤身于大汉第一流的商人了,说不得将来议会也有你一席之地,但你要是办砸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被称做张胖子的张会是代郡的商人,这一次许原来不及去找国内最大的也最擅于运作后勤转运的大商会,便只能近找来了张会。

    “大人放心,按照大人所说的数目,我已经多备了两成的马车与牲畜,为了这个,我可是将全部身家都搭了上去,连自家的老宅子也抵押给了银行。绝不会给司令官添麻烦。”

    “多备两成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但更重要的是,有序的运行,我担心的反而是这个,我把司令部内几个擅长后勤的参谋都配给你了,你凡事多听听他们的意见。”

    “多谢大人体恤。”

    许原嘿嘿笑了起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你要是办砸了这个差事,我可是人脸一取,狗脸一挂,认不得人了。”未完待续。~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继往开来(102)情分

    李明骏的军队已经换上了簇新的汉军军装,从以前的叫化子一般的队伍骤然之间便摇身一变,看起来倒也成了一支威武之师,这一战,李明骏深知厉害,不说别的,汉国大王便亲在长平,要是出了岔子,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逃不掉的罪责的,作为第一支支援长平的部队,李明骏自然明白,风险之中也蕴藏着极大的机遇,打好了这一仗,便是他李明骏的最大机会。

    他是第一个投诚的西赵将领,也是在他的建议之下,汉国开始施行新年钟声计划,到目前为止,新年钟声计划已经全部完成,不仅达成了先前预定的目标,所获得的成功甚至远远超过了预计,而现在的长平绞肉机计划,更是新年钟声计划的延伸,如果一战功成,自己绝对会因此而名留史册的。

    他从五万军队之中挑选了最为精壮的一万五千人,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征途,对于汉军将后勤转运交给商人,李明骏是不大明白的,总觉得这不令人那么放心,但当天一齐开会的那些将领,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是见怪不怪了,反正汉国的很多事情,让他都有些不理解,但既然汉军将领都认为这理所当然,他便也沉默不语。

    东赵这几年在汉国的直接会间接的干预影响之下,国内的基础建设大为好转,道路修建摆在了第一位,从代郡,从汉国本土将粮食,武器运到辉宁,速度极快,但一进入西赵的土地,便会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西赵的道路与东赵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从归顺了汉军之后。李明骏也在代郡的一些地方转了转,所见所闻,越发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是绝对正确的一件事情。

    汉国的百姓,与西赵的百姓比起来,当真犹如生活在天堂中一般。

    沿途李明骏看到的让他大吃了一惊,他自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是很快的了,但那个张胖子的运输队居然早已经踏上了向长平进发的路途,沿途都能看到打着张平商会旗帜的运输队络驿不绝,一辆接着一辆地向前,满载的马车将积雪的道路压出深深的车辙。不时他就会看到有马车坏在路边,但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一辆空的马车驶过来,将上面的东西转运继续向前,坏掉的马车留在路边,不大会儿便有匠师赶上来,拿出整套的家伙开始修理,一修好,便又空车向前。以便接着转运那些坏掉的车马。

    行动效率之高,让李明骏简直有些汗颜,这便是许司令官所说的金钱的力量吗?为了赚钱,那些商人简直都成精了。每个细节都考虑得无比周到。

    将自己麾下的将领们召集了起来,李明骏再一次强调了这一次支援长平的重要性,时间便是生命,时间便是性命。李明骏不停地向着部下灌输这个道理,挥舞着马鞭,他指着沿途川流不息的马车。

    “咱们是军队。如果在行军速度之上还比不上商人,比不上民夫,你们以后也不用做军人,当军官了,都滚回去种田吧。”李明骏挥舞着马鞭,道:“从现在起,每天都是强行军,不走完八十里,就给我连夜赶路,但凡跟不上队伍掉队的,让他们直接返回上谷去,我用不着这些稀拉拉的兵。”

    “大将军,如此强行军,只怕掉队的人会不少。”郭福有些担心地道。

    “掉队就掉队了,我们一万五千人,就算掉队五千,也还有一万人能赶到长平,而对赶到长平的,则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子,也更能派上用场,相信你们也都明白长平意味着什么,在哪里有也什么。”李明骏厉声道。

    “明白。”

    “现在执行我的命令。”李明骏翻身上马,扬鞭向前奔去。

    当高远的命令一路抵达蓟城之后,汉国的战争机器便立即开始运转了起来,这个恐怖的家伙在休养了近两年之后,再一次露出了狰狞的爪牙。晋阳开战,但受到影响的可不仅仅是第一战区,第二战区也立即行动了起来,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必须防备着楚军在背后插一刀。整个大汉的国家机器隆隆响起,全都指向了一个目标。积石城各大军工坊全力运转,一车一车的武器通过驰道开始转运,无数仓库打开了库门,没日没夜的向外一车一车地拖着粮食,通往赵国的道路之上,完全被这些马车所充斥,一个个商会的旗帜在马车之上飘扬,老板们喜笑颜开,大汉王朝又要打仗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赚大钱的机会啊,将东西运到目的地,拿着收条,回到国内,便能兑现一叠叠崭新的票子。

    就在汉国开始蕴酿一场旨在让秦人流尽鲜血,耗尽国力的战争的时候,在咸阳,气氛也是极度紧张,不过这个紧张倒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开打的这场战争,汉国的情报还没有传送到咸阳来,这两年,因为汉国情报机会的全力打击,也因为茅威事件,秦人黑冰台在汉国境内的谍打机构损失惨重,随着汉国监察院的改革,国家安全局的成立,军事调查局的分离,使得专门从事反谍工作的国家安全局更加集中精力来对付秦国的黑冰台和楚国的鬼影,一时之间,这两个谍报机构在汉国几乎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情报的获得与传送变得十分困难。

    咸阳的紧张是因为李儒病重将要不治,当数个享名大秦的太医全都一致断定已是回天无力,神仙断救的时候,秦王嬴英终于决定开始启动他已经谋划了很久的事情。

    秦国需要全面的改革,否则,终有一天,会被汉国活活耗死,别人不清楚,嬴英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秦国现在的综合国力,别说与汉国比,就是与楚人相比,也已是大大不如,李儒一直想的是整合现有的力量,先集中精力打垮汉国,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国力不但没有增长,反而渐呈恶化之势,嬴英必须要抢在时间的前边,来进行一场从上到下,由里而外的改革。

    从范睢谋刺李儒暴光开始,嬴英就开始了这一计划的启动,从轻发落范睢,便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嬴英需要找到自己的同盟和敌人,果然,从那时起,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跳出来。

    李儒即将倒下,这个大秦曾经的挚天柱已经变成了现在阻挠大秦更进一步的障碍,老天爷垂怜大秦,要将他收去,嬴英觉得这是老天给自己的暗示,是该行动了。

    “征召范睢回朝的信使安全抵达了么?”看着明台,嬴英有些担心。

    “王上放心,黑冰台这一次去的全是精兵强将,回程的时候,檀锋将军也会派兵护送,一定会将范首辅安全地送回来。”明台肯定地道。

    “一定不能让范首辅出事,孤还指望着他呢,檀锋虽然也有才,毕竟不是秦人,再说了,孤也还指着他守住沂水,不让汉人犯境。”

    “那些人有动作么?”

    “有,信使出城,一路之上不停有人殂击。”明台道:“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王上不用担心。”

    嬴英脸色难看之极,“这与公然造反还有什么差别,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范首辅回咸阳的时候,不能进城,不能向任何地方上索取补给,一切都要自己解决,这些你都安排好了?”

    “臣下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任何岔子。”明台肯定地道。

    “这是孤的国家,孤要征召一个人,居然还要担心这个人能不能活着回来,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嬴英很是愤怒,在父王时代,那些人哪一个敢滋牙,现在欺负自己年轻,居然想爬到自己头上来拉屎拉尿了。

    “路大将军哪里,有动静么?”嬴英终于问到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每日都有情报从函谷关方向传过来,最新的消息是,路大将军正借着西赵军队内乱的借口,出兵函谷关,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将西赵干净利落地拿下,正式变成我大秦的疆土。不过崔首辅已经派了人到路大将军哪里,因为去的人身份过于特殊,属下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由得他去了。”

    嬴英叹了一口气,眼光转向明台边的白起,“白起,你也在路大将军手下当过差,你说说,路大将军这一次会怎么做?”

    “这?”白起一下子呆住了,想了片刻,才老实地回答,“王上,属下猜不透路大将军的心思。”

    “是啊,你猜不出,我也猜不出,如果路大将军返回咸阳的话,我要怎么应对?”他看着两个心腹,问道。

    两人都垂下头去,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只怕怎么答都是错的。

    “白起,你带上一部人马出咸阳,驻扎在路大将军返回的途中,如果路大将军回来,你去告诉他,只要他回去,回到函谷关,那过去的情份仍然在,他仍然是我最信重的大将军。”嬴英道。

    “如果路大将军坚持要回京呢?”白起低声问道。

    嬴英沉默半晌,“那情份就没有了,你明白吗?如果路大将军进了咸阳,一切就不好说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继往开来(103)应悲却喜

    情分没有了!

    白起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他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王上为什么要将他派出去,从始到终,王上恐怕最担心的还是路超这个统兵超过十万的大将军,因为路超有着另一个身份,李儒学派公认的继承者,一旦路超平安回到咸阳,李儒学派便会聚集到路超的旗下,而李儒也绝对会在闭眼之前作出这样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让路超回不了咸阳。

    “大将军智慧,只怕不会公然进京。”白起低声道。

    “你只用关注明面上的,其它的,有明台。”嬴英挥了挥手。

    白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明台,明台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白起心中很明白,如果路超暗地里回咸阳的话,绝对逃还过明台的耳目和布下的陷阱,如果说这几十年来,李儒还有没有影响到的地方,那就是由钟离一手把控的黑冰台,那是王室的自留地。

    “希望大将军能明白孤的苦衷,好好地呆在函谷关,替孤守好大门,为我大秦争取几年的恢复时间,高远能在十年时间内建起如今的大汗,大秦底子比他要强得太多,不信就不能迎头赶上并超越他。我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去吧,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起踏出宫门的时候,回过头去,看向这座统治着大秦的最核心的地方,里面的灯火渐次而灭,最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唯一亮着灯光的。便只剩下刚刚自己呆过的地方,黑冰台,他似乎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正盘膝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之上,正静静地俯瞰着雄伟的咸阳城。

    回过头来,将身上的披风再一次拉紧了一些。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大步离去。

    咸阳东,一间看似很普通的宅子之内,坐着的却无一不是大秦朝的权贵人物,几盆燃烧的火盆让屋里温暖如春,盘膝而坐的人。脸上都满是忧色。隔着他们不远靠墙的床上,昔日强盛大秦的奠基者李儒脸色腊黄,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气息已是几不可闻。一名大夫盘膝坐在床前,脸色紧张地盯着这位影响了整整一代秦人的大儒。

    “王上看来决心已下,无法逆转了。”崔元脸色阴沉,看着一众同僚,“范睢连师傅都敢谋刺,如果让他得势,我们哪里还有立锥之地。”

    “更可虑的是,范睢所倡导的改革。更是在颠覆我们的根基,老师早就说过,现在大秦不宜作大的变革。变革必须在没有外部威胁的情况之下才能进行,且要徐徐图之,免得引起大的社会动荡,但范睢的那一套搞法,却是如同在热油里面浇上一瓢水,那会毁了我们秦国的。”上大夫左立行忧心忡忡。

    “范睢倒不可虑。可虑的是王上在支持他,没有王上。他什么也做不成,各位。几天前我给王上呈上的新的一批官员任免名单,被王上留下,至今没有批复,这意味着什么,想来各位也很清楚。”负责官吏任免的次辅黄俊摇头道。

    “王上已经图究匕现,我们必须要做出强有力的反击。让王上看到我们的力量。”廷尉唐英恶狠狠地道。

    “怎么给王上一个厉害看?难不成你还想造反不成?就凭你手下的那些只会抓人用刑的家伙,只怕你刚刚有动作,明台就上了你的门吧。”左立行冷冷地道。

    “谁说我要造反,我只是想让王上明白,我们才是大秦的股肱,那个范睢,只会将大秦搞乱,只会让大秦濒临灭亡。”唐英怒道。

    “够了!”崔元怒道:“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范睢回京,已经有人去做这件事情了,杀了范睢,便会让王上明白,他应当依靠的人是谁!小师弟也将要回来了,范睢一死,小师弟一回咸阳,一切便都在我等掌控之中了,现在大……”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打断了崔元的话,众人猛地回过头去,床前的医师正手忙脚乱,而本来胸躺在床上的李儒身子弓得如同一只虾米,剧烈的咳嗽带出点点腥红,让洁白的被单之上盛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朵。

    “崔首辅,李大家不行了。”医生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众人一跃而起,冲到了床边,崔元紧紧地握着李儒的手,大声叫道:“老师老师,我在这里,您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弟子的吗?”

    昏迷多日的李儒在崔元的大叫声中,缓缓地睁开昏浊的双眼,无神地看着焦虑的崔元,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要交待什么,但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肌肉抽动,眼神越来越焦虑,死死地盯着崔元。

    “老师你放心去吧,你交待我们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照办的,等小师弟回来,我们一定唯小师弟马首是瞻,保住大秦,保住老师的心血。”看着李儒一口气咽不下去,崔元不由大哭起来。

    卟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李儒重重地跌回到床上,“稳定。”他最后吐出了两个字,一张嘴间,大口的鲜血喷将出来,眼神最终涣散开来。

    “老师。”崔元大叫着,缓缓地跪倒在床前,在他身后,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伏地痛哭。

    马蹄踏碎了咸阳清厚的宁静,咸阳宫中,只比黑冰台稍低一点的钟楼响起了沉重的钟声,嬴英站在黑冰台宫殿的露台之上,侧耳聆听着那沉重的钟声。李儒死了,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悲痛,更多的反而是如释重负,这座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大山,现在终于被搬开了。

    李儒为秦国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他,就没有秦国自西陲边地的崛起,就没有大秦这几十年来威凌诸国之上,更没有了父亲的无上伟业。他功不可没,现在离去了,自然要给予他应有的荣光,王宫之内的这座钟楼只有在国家发生重大事情才会敲响,而至于作报丧之用,以前还只有王室享用过,而对于一个外姓人,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李儒配得上这个荣誉。

    他张开了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整个咸阳,从现在开始,这个城市,这个王国,才是真正属于他了。

    他要重振大秦,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伟业,他要成为千古以来最伟大的王,面对着夜空,聆听着钟声,嬴英在心里呐喊着。

    宫殿的大门推开,明台急步而入。

    “王上,函谷关急报。”明台的声音很急促。

    嬴英霍地转过身来,看着明台有些张惶的神色,心下不由一沉,脸上红晕渐渐褪去,变得苍白起来。

    “路大将军,他终于还是决定回来了么?”他几乎是从喉咙里迸出这一句话,脑海里想着的却是那些年跟着路超的点点滴滴,那些年里,他们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但现在,这份友情,看来是要终结了。

    “不是,不是大将军回来,这是大将军发回来的急报,西赵已经投降汉国,在晋阳郡设下圈套,大将军麾下勾义将军在晋阳郡中伏,被汉军两路骑兵袭击,全军覆灭,勾义生死不明,两万大军能逃回函谷关的,十停这中不及一停。”明台的声音显得很是急张。

    “什么?”嬴英勃然变色,拳头紧握,青筋毕露,两万大军,就这样没了。

    “大将军作出了怎样的应对?”嬴英喝问道。

    “大将军在军报之中说,斥候发现了汉王高远亲自出现在了晋阳郡,大将军决定全军出击,一来是为了收复西赵领土,二来如果能将高远围杀在晋阳郡,则汉国必乱,大秦则高枕无忧矣。”

    嬴英在大殿之内转来转去,半晌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明台,“明台,你说说,这是不是大将军在用另一种方法向孤示威?”

    明台吓了一跳,想了想,认真地道:“王上,属下认为这不可能,大将军或者不同意王上要改革的想法,但绝不至于拿着两万士兵的性命来威胁陛下,更何况,据我所知,勾义是大将军最为信重的下属,先前我们便猜测,如果大将军回返咸阳,那么大将军必然会任命勾义来替他管理函谷关军队。再者,路大将军或者会与其它人勾结,但绝不会与高远勾连,此事,恐怕当真是西赵与汉国勾结良久策划的阴谋。”

    嬴英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大将军是不会回来了?”

    “大将军不会回来了。”明台肯定地道:“王上,看来大将军对王上还是很忠心的,其实发生了这件事,大将军还有另外一个应对,那就是死守函谷关不出。汉军不过是两支骑兵万余人抵达晋阳郡,而西赵的军队战斗力,您也是知道的。”

    嬴英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完全放下心了,大将军果然还是当年的大将军啊,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在他的心中,终是秦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王上,可是大将军如此大规模出兵,会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战争?”明台有些担心地道。

    “有这个可能。”嬴英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有大将军一直呆在函谷关,我倒不担心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继往开来(104)挺而走险

    积雪覆盖的道路之上,数辆马车有些艰难地跋涉其上,车轮在雪地里碾出深深的沟槽,马车的四周,数百名骑兵卫护左右,虽然行驶在自己的国土之上,但他们的警惕性却仍是提到了最高,这一次,他们提防的不是敌人,而是有可能来自本国势力的攻击。

    马车之内,范睢依壁而坐,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捧着一个暖炉,虽然如此,仍然冻得有些哆嗦,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汉子却是全身穿着盔甲,一柄出鞘的钢刀横放在膝上。

    “首辅大人,真是辛苦您了,让您坐着这样简陋的马车回去,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檀锋将军为您准备的马车太显眼了,会让敌人一眼便识别出来您坐在那辆车上。”汉子有些谦意地道。

    范睢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卓将军,这算不得什么,比起半年以前我到颖川的时候,可是好得太多,那时候我可是坐在囚笼之中去的,大雪漫天,寒风逼人,连胡子都结上了冰碴啊,到了颖水,在檀将军的照顾之下,也是足足养了十来天才算恢复过来。与那时相比,现在我倒觉得挺好的了。”

    “范道辅受受屈了,您也知道,那时候王上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首辅大人不要有怨仄。”姓卓的将军解释道。

    “我当然明白。”范睢轻笑起来,“不然我范某也不至于还活着了,卓将军,这一次去颖川,你感觉如何?”

    姓卓的将军点点头:“感受很深。檀将军到颖川郡也不过两年多吧,但颖川郡的变化却是极为惊人的,这半年多来,首辅大人也帮着做了许多的工作,说句实话。看到了颖川郡的现在,我对于战胜汉国,又有了极大的自信。”

    范睢垂下头,沉默半晌,“其实李儒的想法也并没有错,我们大秦与汉国不一样。进行如此大的改革,必然会危及根基,国内说不定会大乱,这一事实我与檀将军都有过讨论,也得出了与李儒同样的结论。”

    卓姓将军一下子瞠目结舌:“首辅大人。您……”

    “你是想问,既然我们得出的结论与李儒一样,为什么我还要坚持改革对吗?”范睢抬起了头,凝视着对方。

    “是的。”卓姓将军点点头。

    “说白了,就是行险。因为以现在我们大秦的现状,没有变化,迟早会被汉国活活拖死,国家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国民贫困交加,几无隔夜之粮,汉国高远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国之本,如果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何来强盛之大秦?李儒想持续以前的政策来积蓄国力,现在已经行不通了。那时候,秦国的经济并没有受到外来的冲击。方才有李儒的成功,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秦国之内,各行各业充斥着汉国的产品,大量的金银被通过贸易的手段,流落到了汉国,以前我对这个还不太了然,但这两年来,我算是大开了眼界,也终于想通了高远的险恶手段,他与李儒签定的双方自由贸易的协定,比直接的战争更加险恶,双方打起来,现在的我们不见得就会输,还会有赢得可能,但这场经济战场,还没有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我们将输得体无完肤。”

    “既然以前的已经行不通了,那我们就只能谋求改变,变则通,通则不痛,哪怕要因此蒙受阵痛。”范睢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与其被汉人活活耗死,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入主大秦,哪还不如行险一搏,主动谋求改变,虽然九死一生,但总还有一生,而按照现在的策略搞下去,或者还能勉强维持几年,但绝对是十死无生。”

    “这才是我一定要坚持改革的原因,檀锋走在我的前面,颖川郡在他的治理之下,已经开始了复苏,当然,颖川有他的特殊性,连年的战争,使得这里破坏严重,大户豪门死得死,逃得逃,可了檀锋机会,就像当年的高远一样,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受到多少抵触,现在已经看到了结果,檀锋已经实现了军粮的自给自足,再过上两年,檀锋就可以不像朝廷要一分儿军费而仍然可以维持一支数万人大军。”

    “首辅,在颖川我也仔细观察了,颖川的确变化很大,但很多东西,比方说税收,便维系在与对面颖水汉人的交易之上,一旦汉人切断这条线,还是困难很大的。”

    “这便是檀锋的聪明之处了,现在他不惜拿低做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范睢叹了一口气,“你到对面去看过了吧?”

    卓姓将军点点头,“我偷偷化装潜入进去看过,说句实话,我很震憾,特别是他们的基础建设,驰道四通八达,这样的天气之下,居然连道上的积雪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听说这都是他们请人付钱做的,只是为了保证交通,光是这,只怕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汉人政府连年欠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国库有多少盈余,钱去哪里了?都在这个上面,修路,铺桥,水利,大把钱的投下去,眼下看起来是撒进了水里,但从长远看来,却是利国利民的大事,高远说过,要想富,先修路,他当真是贯彻了这一点,横贯南北的交通大动脉早已修通经年,而贯通东西的交通要道,明年就可以完工,汉国如此庞大的疆域,却在短短的数年之内,便完成如此宏伟的工程,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两条交通大动脉的贯通,不仅是促成国内的繁荣,交流的便利,即便是军事之上,也有着莫大的战略意义,你是将军,当知道交通对于军队的重要性。”

    卓姓将军点点头,“是的,当初从蓟城往积石城,便是骑兵,也需一个月以上,这还要在后勤体系保证的情况下,但当年李大将军进草原的时候,仅仅半个月时间,高远就调集了大量的军队驰援,就是这个原因了。”

    “汉国的国力,已经远非现在的我们能比的了。”范睢沉痛地道:“我们落后太多,现在开始改革,即便成功,在很长的时间之内,我们也只能委曲求全,俯身做小,静候时机。”

    “大人,您也太悲观了吧?”卓姓将军道:“只要我们的军队还强大,也许一场大胜仗,就能扭转一切。”

    “也许吧,不过我并不这样看。”范睢叹道:“一场战争的胜负伤不了汉国的根本,他们的动员能力,他们的经济能力,注定了他们可以迅速动员起庞大的力量来应对,倒是我们,一场仗也输不起了。”

    “首辅大人,这一次我潜到颖水,看到了汉国的新钱,花花绿绿的纸票子,就能当成金银来用?我看那里商人也好,百姓也好,都好像并不担心。”

    “你说的这种票子是汉国的中央银行发行的纸币。”范睢头瞧着马车的顶壁,沉思半晌,“现在我还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厉关系,但想来,对大秦也绝对没有好处。你想想,秦国商人到汉国进货,拿着真金白银,换来的却是这种纸张,说穿了,这纸张其实一文不名,如果有一天汉国政府宣布作废,这纸你拿来入厕都嫌硬。”

    “他们本国人就不担心么?”

    “这涉及到国家信用问题,高远名声正隆,老百姓也好,商人也好,都相信他,他以前靠借贷度日,每年都发行债卷,按时清本付息,已经积累了良好的信用,这一点,我们倒是可能借鉴。”

    “我看到不少的秦国商人也在汉人的银行之中存钱,这不是什么好事啊,要是以后秦国人都用汉国的钱,只怕后患无穷。”卓姓将军摇头叹道。

    “你能看到这一点很不错了,其实你也应当了解,不少咱们大秦的豪门富绅都将自己的钱悄悄地往汉国转移,存到他们的中央银行,换个角度,也就是说咱们国内的这些人,自己都不相信咱们大秦能赢了,再替自己找后路了。”范睢有些悲哀地道:“所以说,如果不变革,我们离死还远吗?”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只能铤而走险,首辅大人,是这个意思吧?”卓姓将军问道。

    “不错。就算这一次改革引发国内动乱,也得坚持着走下去,王上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下定了决心。而且檀锋在颖川的成功,也给了王上信心。”

    “崔首辅他们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反对?”

    “因为改革会让他们失去权力,财富,触及到他们的根本。”范睢淡淡地道。“他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旧有的体系之上的,如果改变了这一切,他们将什么也没有了。你说他们想杀我?”

    卓姓将军点点头:“是的,据我们黑冰台得来的消息,他们的确有这个打算,而且很可能已经付诸实施,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首辅大人放心,檀将军的这五百骑兵很不错,在暗处您看不到的地方,我们黑冰台也有保护,定然能让首辅大人安然抵京。”(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继往开来(105)绥靖与挑衅

    雪地之上鲜血淋漓,数十个蒙面刺客的尸体在道路一边被摆成了一排,而准备用来行刺的弩机等物则被收拢成了一堆,看着如此凄惨的场面,范睢脸上微微有些变色,“看来他们是真不想让我返回咸阳啊,连如此犯忌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范睢指得是那些弩机,刀枪这些物事的拥有,并不被禁止,但像弩机这种比弓箭更难防范的武器,居然也被悄悄带了出来,显示着那些人想要自己命的决心。

    “这些人的来历查出来了么?”卓不群看着一名属下,问道。

    “回将军话,这些人并不属于军队和任何一个衙门,看起来倒像是某些人蓄养的死士,不过从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搜出什么有价值的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停了停,又补充道:“这些人看起来并不专心,其实他们躲藏得很好,先前我们也没有发现,他们居然藏在地下,只是后来有人居然从藏身之地爬出来方便,才让我们瞧出来端倪。”

    卓不群点点头,“既然行动已经暴了光,后面的刺杀只怕会络驿不绝,你们万不可松懈,说不定这只是头一拨而已。”

    “明白,将军。”

    “去吧!”卓不群挥挥手,一群黑冰台成员幽灵一般地消失在前方。

    范睢的车队继续启动,范睢却变得有些沉默。卓不群以为血淋淋的画面刺激到了这位文人出身的首辅,安慰道:“首辅大人,前方只怕还是不太平,再出现这种情况。您不必下车去查看了,其实动手的人,不用查,猜也能猜到是哪些人。”

    范睢摇摇头,“你说。路大将军出手了么?”

    卓不群笑道:“不大可能,如果是路大将军派了人的话,我们只怕不会这么轻松就找到并杀死他们,您知道,路大将军的军纪一向严苛,他的部下不可能出这种漏子。”

    “但愿他没有掺合进来。函谷关还需要他来镇守呢!”

    卓不群颇有些意外地道:“首辅大人,李大家一旦仙去,那些人如果要再找一面大旗的话,恐怕就是路大将军了,而王上担心的也正是此事。你想要做的事情,最大的阻碍只怕也来自于路大将军,怎么您还如此推崇路大将军呢?”

    “路超与崔元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范睢笑了笑,道:“像崔元这些人,本身全是我们秦国的大豪,现在的政策,他们这些人是最大的获利者,自然不愿意改变。他们哪管国家兴亡,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咱们大秦亡了。他们到时候往新主子面前一趴,照样能过得滋润,所以这才是他们拼命想要杀了我的缘故,路超嘛,这个人对于财富倒看得不重,不然以他的权位。能力,这些年来。早就成了我们大秦最大的富豪了,别忘了。他的岳父可是原韩地第一豪门呢,但看起来路超律己甚严,此人的心思还放在大秦的强盛之上,只要他心中还有这一点,我们便有了合作的基础,如果这一次他们刺杀我的行动,路超并没有参与的话,我倒想与他好好的谈一谈,如果能与他达成一致,必然事半功倍。”

    卓不群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怕很难。”

    “总要试一试。”

    “范首辅,您先前说过,如果您的改革让国内出现剧烈震荡的话,汉军趁机来攻,我们大秦该如何面对?”卓不群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恐怕不是如果,而是肯定。”范睢道:“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卓不群神情略略紧张起来:“到时候内忧外患,大秦怎么办?一心二用,只怕最终会一无所得。”

    “这就是我要与路大将军合作的原因了。”范睢道:“内患不除,外战难胜,所以接下来的几年,我们的重点是国内,对外,只能采取守势,甚至要采取一些在你们看来有辱国体的事情,比方说向汉国认输,纳贡称臣。”

    “这怎么可以?”卓不群顿时变了颜色。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高远要我等忍受胯下之辱,我也会咬牙生受了,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为了来日的复起,这些骂名,我都能受得。卓不群,你忘了当年我们大秦还只是一个西陲小国的时候,历代大王们是怎样忍受屈辱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先王的宏图伟业,如果不是历代先祖们一步一步夯实了基础,又安能一步冲天,现在大王想要重现先王辉煌,又如何不能学会历代先祖们的坚毅心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卓不群叹息道:“别说是大王,便是我,也觉得难以忍受。”

    “这便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了。”范睢低垂着眼睑道。“乡间俗语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听着范睢的话,卓不郡难过地低下头,让曾经无比高傲的秦人,向汉人低下头颅,当真是难以令人接爱的事情,如果有的选持,卓不群情愿到战场之上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即将重新回到朝堂执掌大权的范睢的策略是蹈光养诲,不管汉国如何挑衅,秦国在现阶段都只能老老实实的伏低做小,直到国内改革完成,经济得到初步恢复,才能重拾争霸天下的野心,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地挑拨汉楚关系,将汉人的目标引向楚地。

    对于如何挑起汉楚之间的纷争,在颖川境的时候,他与檀锋就反复计议过的事情,觉得汉朝的大议会制度就是一个值得利用的东西,只需要在汉楚边境之上制造出一些事端来,那些各地的议会就会炸锅,不要小看议会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权力的机构,他们却掌控着舆论,控制着民意,只要各地议会闹起来,汉朝政府就不能等闲示之。这个玩意儿是高远自己制造出来的,如果能利用它让高远尝尝苦头,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看着卓不群,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得让黑冰台去做,他们擅长干这样的事情。

    这头范睢在想着与汉国绥靖的时候,在函谷关,路超的数万大军分成数路,正在向着晋阳扑去,大战已经是一触即发了。

    勾信是勾义的弟弟,哥哥是秦军大将,在家中排行最小的勾信,今年只有二十出头,却也是秦军骑兵之中的一名牙将了。本来斥候侦察探路的事情,还不需要他一个牙将亲自带队出来,但哥哥生死不明,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便赶到晋阳郡,大军出动之后,他主动请樱,带着一百多名斥候为大军探路。

    斥候是一个风险度极高的工种,他们是军中精英,是一支军队之中最强的那一部分人,但也是伤亡最高的那部分人,因为他们经常会碰到与他们同样身为斥候的对手,有时候还会代替大部队踏进敌人的陷阱。

    不过现在勾信根本就没有考虑之些,年轻气盛的他,现在想着的便是替哥哥复仇,在军中有很多传言,说哥哥勾义肯定是被俘了,这让勾义有是欢喜又是难受,欢喜的是,哥哥可能还活着,难受的是,当俘虏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情愿哥哥光荣战死,然后他会为哥哥复仇,去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来祭奠哥哥的英灵。

    “勾将军,你看!”一名斥候突地大叫起来,正在低头沉思的勾信一抬头,便看见距他们大约二里左右的雪原之上,一群汉军的骑兵也正在打量着他们,粗略一看,人数大约为二十骑。

    “汉军斥候,上,做了他们!”勾信想也没想,两腿一夹,战马长嘶一声,便向前狂奔而去,奔行之中,勾信已是拔出了腰间的马刀。

    作为军中的精英,他们这些斥候,都是擅使马刀,也能在战马之上奔射的好手。

    对面的汉军骑兵却并不恋战,看到数倍于己的秦骑扑来,他们毫不犹豫地拨马便逃。

    “一群没胆子的怂货。”勾信紧追不舍,眼下他杀意正浓,一门心思想着为哥哥报仇,哪怕是杀一个汉人也是好的。

    双方一追一逃,顷刻之间便出去了几十里,看着前方的情况,勾信却是大吃一惊,他们追着的那几十名汉军骑兵已经停了下来,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汉军的大营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眼下正鼓声隆隆,辕门大开,数百骑兵正风一般地冲了出来,而那一路之上被他们追得兔子一般的汉军斥候,此刻反客为主,吆喝着反向他们扑来。

    “撤退!”勾信咬着牙狠狠地道,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逃命了。

    不过看起来对方并没有究追不舍的意思,撵着他们跑了一段路,便收兵回营。

    摆脱了对手,勾信从身上拿出地图,标上了这支军队的位置,大致的规模。然后带着麾下斥候向着另一个方向上奔去。他最主要的任务终究还是探明敌情,而不是杀敌。(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继往开来(106)袒露心迹

    路超在地图上再添上了一笔,这是勾信送回来的最新的敌军动向,看着那一个个箭头所标注的方向,路超周围的人都有些迷惑,因为对手的主力竟然在向着长平运动,将晋阳城这个西赵最大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抛在了一边。

    “他们不要晋阳了,这是一个什么打法?”大将徐亚华惊诧地道,他以前是蒙恬麾下大将,两年以前,转入路超麾下,是一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将。

    路超扔了手里的炭笔,淡淡地道:“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战,我的目标不是晋阳,而是高远。他们选择在长平,自然有他们的道理,长平比起晋阳虽然要小很多,但从防守的角度上来讲,却更加有利,因为地形的限制,我们能展开的兵力有限,这便极大的限制了我们在兵力上的优势,长平虽小,但地形险要,更有利于防守,而且,这里比起晋阳城距离上谷更近,他们能更容易的获得后勤补充和援兵。”

    “大将军,我有些不明白,高远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是非要与我们打这一仗不可,如今他在晋阳只不过有万余骑兵而已,难道他指望西赵军队成为抗击我们的主力吗?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徐亚华眉头紧皱。

    路超淡淡一笑,“先前我也没有想明白,只觉得这是一次击败高远的好机会,但进军的这几天里,我倒是想得很清楚了,想来我老师病危的消息,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徐亚华有些震惊地抬起头,“大将军。他们这是有意而为之。”

    “是的,有意而为之,高远想将我拖在函谷关,他不想我回到咸阳去。所以才故意露出形迹,看来高远是料定只要我不回到咸阳。那么我大秦的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必然会爆发出激烈的政争,不管谁胜谁负,大秦必然元气大伤,在现在的形式之下,范睢得到了大王的支持。获得最后的胜利的可能必极大,而范睢坚持的改革是那种伤筋动骨的大动作,或者高远觉得这种改革也会让秦国大乱,他想在乱中取利,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我们都想不到会出现在的战争。”

    “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如高远所愿?我们大军出击,您不返回咸阳,岂不是更趁了高远的心么?”徐亚华不解地道。

    路超苦笑,缓缓坐了下来,“徐将军,你说我与我老师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这个……。”徐亚华脸色古怪。有些为难地看着路超,要他抹下面皮来奉承一下路超,着实有些拉不下这脸面来。

    “先王与我老师的之间的感情深。还是我与大王之是的感情深?”路超又问道。

    徐亚华表情古怪,秦武烈王与李儒不仅有师生之情,更是数十年的朋友,李儒辅佐着秦武烈王让大秦称霸天下,这哪里是路超能比的。

    “都远远不如是吧?”路超道:“王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你觉得我回到咸阳去有用吗?先不说我能不能回到咸阳。就算我平安回去了,除了让这场内部纷争更加激烈。更加残酷,于大秦有什么好处呢?”

    “可是刚刚大将军也说过。范睢的改革过于激烈,会在国内引起动荡,这于大秦也并不好受好!”徐亚华道。

    “现在于我们大秦而言,便是两害相比取其轻而已。这些天,我也想得很清楚了,既然王上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便只有尽量让这场纷争让大秦所受到的损害降到最低,这场战争倒是一个附加的礼物,一旦获胜,则更能提振国内士气。”路超道。

    “大将军,如此一来,您与李大家的政治理念可就背道而驰了,以崔首辅为代表的这些人,只怕会将大将军视为背叛者,视为敌人,于大将军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徐亚华低声道。

    听到徐亚华如此说,路超大笑起来:“徐将军,想不到你会这么为我考虑,你说的不错,我的这一决定作出之后,自此以后,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学派的人会视我为敌,而以范睢为首的人也绝不会接纳我,我真真正正成为一个孤臣了。”

    徐亚华默然不语。

    “我老师为什么会成功?”路超突然反问道。

    “那是因为李大家在先王尚幼之时,便与先王结下深厚的友谊,而先王登位之后,便大力支持李大家的政治理念,为此不惜大开杀戒,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方奠定了李氏学派在秦国的独一无二的地位。”徐亚华脱口而出。

    “是啊,是先王不遗余力的支持,徐将军果然是儒将,与其它人不同,想问题更深一层,李氏学派的成功,来自于王上的支持,可是如今的大王已经不支持李氏学派的理念了,这便已经明确了李氏学派失败的根子,崔元他们以为我手握大军,又与大王交情甚笃,必然会影响到大局,那是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秦国军队系统对王上的忠诚了。”路超两手一摊,微笑着道。

    “大将军明见万里。”徐亚华佩服地道,“看问题一针见血。”

    “除非我带着函谷关的十万大军去逼宫,徐将军,我如果这么决定的话,你会跟着我一起去吗?”

    “我,我………”徐亚华一下子脸涨得血红,路超的这个问是,让他无法回答,因为不论怎么答都是错的。

    路超叹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便是我的决定了,高远想要将我拖在函谷关,拖在晋阳,我便遂了他的意,这一仗,我方从帐面上来看,占了绝对上风,不管是军队数量,还是占斗力,或者是后给补给线的长短,我方都占着绝对优势,这一仗如果我们还打不赢,那就真只能说是天不佑我了,哪怕抓不到高远,只是击败他的军队,我也达到了我的目的。”

    徐亚华至此方才明白了路超的全部想法,“原来,原来您是要借此向王上表明您的态度。”

    路超沉默片刻,“我总不能告诉我在咸阳的那些师兄们,我已经抛弃他们了,我已经背叛老师了,希望我的这一举动能让他们明白,就此偃旗息鼓,与王上妥协,与范睢合作,让大秦内部稍微稳定一些。免得到时候又如数十年前先王上位时那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大将军用心良苦。”

    “不是用心良苦,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只怕崔首辅他们不会答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已经开始,恐怕便会一条道走到黑,更何况,在整个大秦,李氏学派的官员占据着绝对优势。”

    “那就是他们不明时务,自寻死路了。高远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刀把子里头出政权,他们手中没有军队,没有刀把子,还想与王上对着干,那就是自取死路,白起可绝不会手软的。”路超道。

    徐亚华点点头,朝堂每一次翻天覆地的改革,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的,这一次只怕也不会例外,当李氏学派中势力最大,权力最大的路超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便已经基本上决定了李氏学派的覆亡了。

    夜已深,徐亚华吹了吹墨迹未干的信件,小心地封入信封,拍拍手,一名副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将这封信马上送回咸阳,呈给王上。”徐亚华道。

    副官接过信件,塞进怀里,转身离开了营帐。

    “徐将军,就这样送出去,只怕瞒不过大将军的眼睛。”徐亚华身后,一名将领低声道。

    “为什么要瞒着大将军,我只不过是将他今日的言语一字未改地复述了一遍呈给王上而已,你以为大将军不知道我是谁吗?他今天向我袒露心迹,也只不过是借着我的口向王上表明心迹而已,我来说,比大将军自己说可要有力多了。”

    “竟是如此?”身后的将领惊叹道。

    “大将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还要明了时务,我大秦的改革已经势不可挡了,但路大将军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们这些军人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打好这一仗,提振士气,算是送给大王的最好礼物。”

    “明白!”将领肃然道。

    路超借着与徐亚华的这一番话,稳定了军心,让军内的各路将领能够精诚合作,劲往一处使,心往一路想,的确非常高明,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有各自的后台,各自的信息来路,很多事情想瞒是根本瞒不了的,反不如直接挑明方好。

    而此时,在距离长平里许远的地方,一支疲惫不堪的军队出现在了道路上,看到前方耸立着的长平城池,一员带头的将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娘的,终于提前赶到了。我们提前赶到了,战争还没有开打呢!”他大声地嗥叫起来。

    这支军队,就是从上谷一路狂奔而来的李明骏部,出发时的一万五千人,一路强行军到了长平,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超过五千士兵掉了队。(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继往开来(107)新的长平

    长平,阳丰,自来便是秦赵交锋的两个战略要点,秦强时,便会被秦夺走,赵强时,这两地又会落入赵国手中,地方虽不大,但却一直是两国的必争之地,但自从邯郸之变之后,西赵成为了秦人的附庸之后,这两地的重要性便直线下降,双方都认为没有在这个地方驻军的必要了,一座战略要点便荒芜了下来,以前这里还有不少百姓聚居,但白起在长平一举坑杀了数万赵军士兵之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了为烟,据那些最后逃离这里的百姓讲,每到晚上,总能听到无数人的哀嚎之声,让人闻之色变,心惊胆战之余,哪里还敢在这里呆下去。

    原本一个极为热闹的地方,竟是如此衰败了下来。

    高远第一眼看到的大名鼎鼎的长平,便是断垣残壁,凄凉不堪的一副景象。推开半掩着的城门,信步走进城内,厚厚的积雪几乎将城池掩埋,街道上的雪,经过一个冬天的积攒,几乎将街道两边的房门都掩去一半,信手推开一扇窗子,喀嚓一声,那窗子尽是应手而落,倒是将高远吓了一跳。

    屋内一应家具俱全,只不过都落上了厚厚的灰尘,一股陈腐味从打开的窗户之中扑面而来,高远手按在窗沿之上,一撑之下已经跃进屋内,落地之时双脚卟的一声,竟是腾起了一阵烟雾。

    “这里以前都是兵舍?”高远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怀境,问道。

    “是的,大王,长平城一直便是一座要塞城市。驻扎在城内的都是军队以及一些军官士兵的家属,再有就是行政官员了。”一边的赵希烈应道。

    “荒废和此厉害!”高远摇摇头,走到墙角,从地上的灰尘之中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枪头,信手丢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长平这里,对于大赵来说,是一个不祥之地,大家都不愿到这里来。”赵希烈低声道,“后来我们到了晋阳之后,碍于种种原因。连来祭拜也不可能,慢慢的,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懂!”高远叹了一口气,“也好在这里荒无人烟,这个时候倒也反而于我们有利了。上开始清理这里,修复城墙,设置防御阵地吧,接下来,这里将是我们的核心阵地和中心点。”

    高远身后的贺兰燕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来,递给了赵希烈,“赵将军,这是长平中心阵地的防御设置图。所有的阵地设置和参数上面都标注得很清楚。”

    赵希烈双手接过防御图,展开只是瞄了几眼,脸色不由微变。

    “赵将军。几天之内能完成所有的设置?”高远背着双手,在屋里走了几步,走到另一扇窗户之前,伸手推开,外面竟然有一些积雪倒灌了进来,这里地势较低。外面的积雪竟然已经超过了穿户的最低沿。

    赵希烈咽了一口唾沫,“十天。”

    “我们没有十天时间!”高远笑了笑。“因为外围布防也还需要时间,五天时间。我最多给你五天时间。我要看到一个崭新的长平。”

    “遵命!”赵希烈凛然躬身,“臣马上就开始行动。”

    荒芜的长平迎来了轰轰烈烈的大工程,数万士兵开始了长平的重建工作,他们要在五天的时间之内,布置起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工程,以西赵军队现在的素质和战斗力,与秦军野战是没有多少希望的,但是据城而守,倒不是没有机会,防线修得越结实,对于士兵来说,便多了一份保障。

    而当李明骏赶到长平的时候,长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崭新的长平出现在了李明骏的面前。纵横交错的壕沟,胸墙遍布以长平城为中心的阵地之上,而残破的城墙重新得到了修复,从城内清理出来的积雪被堆在了城墙之外,浇上水,形成了一道新的冰墙。

    李明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平是个什么情况,他是清楚的,现在,哪里还有原来的一点点影子。

    “李明骏到了?”高远有些惊诧地站了起来,“他怎么到的如此之快,快请他进来。”

    一身疲惫的李明骏跨进已经窗明几净的长平将军府,两腿还在发软,最后的几十里路,他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那些实在已经跑不动的士兵,自己硬是一路跑过来的。

    “王上,末将惭愧,我只带来了不到一万人,剩下的几千人,在路上都掉队了。”李明骏低着头道。

    高远点点头,李明骏在上谷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他们的状态比起赵希烈在晋阳的军队更是远远不如,几乎能与自己当年在扶风时的那支县兵队伍相比美了,李明骏能维持这样一支队伍没有散架,他的能力足可见一斑了,而能将这样一支队伍在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带到晋阳来,就更加了不起了,从治军方面来讲,只怕他比赵希烈还要强一些。

    “别说你还带来了一万人,就算你只带来了五千人,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高远走到了李明骏的面前,竟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双手用力地捶了捶他的后背,“现在正是我们需要人手的时候,你来了,我们在军力之上便大大缓解了窘境,希烈,明骏的军队一定累坏了,好好的安排一下,让他们吃一顿好的,再好好的休息一下。”

    “是,王上。”赵希烈躬身道。

    “明骏来得及时,明天我们正在举行一个祭祀大典,你的部队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全员参与。”高远道。

    “是祭奠那八万冤死在这里的赵国儿郎么?”李明骏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是的,他们死在这儿,今天我们来了,更重要的是,这一仗,你们是主角,是主力。”高远低沉的声音在李明骏的耳边响起。

    “多谢大王。”李明骏深深的躬下身子去,他没有想到高远并不避讳他们曾经是赵人,也不在乎这一次祭奠会不会激发起士兵们对于故国的眷念,但他知道,这一次的祭祀一定会极大的激发起士兵们对秦人的仇恨,士气将得到最大的提高。

    夜晚的长平被一层薄薄的雾隆罩着,风很小,将这层薄雾吹得飘来荡去,让城楼之上明亮的灯光也显得朦胧起来,赵希烈与李明骏两人并肩坐在刚刚修复的城墙之上的望楼之上,嗅着空气之中那一丝丝冰冷的气息,两人都沉默着,如同在离他们不远地方,那看似一个很普通的小山包,在那个小山包的下面,沉眠着数万赵军士兵,那里本来是没有这个小山包的。

    两人沉默着,心中却似乎听到一声声的悲诉,一声声的召唤,那使他们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那一段悲惨的岁月,

    “这一仗我们非得打赢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了长眠在这里的八万同袍。”良久,赵希烈才从牙缝之中迸出这几个字,“不是为了大汉,不是为了我们的前程,只为了这八万同袍。”

    李明骏紧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身边的墙垛之上:“你说是对,这一战,无关大汉,无关前程,只为了这些同袍,他们就在哪里望着我们,看着我们打响这一场复仇之战。”

    “你知道为什么王上会将这一次的战役命名为长平绞肉机计划么?”赵希烈问道。

    “当然知道,这一战,不是一场短平快的战役,而会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我们在这里,要让秦人流尽鲜血。”李明骏点头道:“希烈,你有五万士兵,我这一次带来了一万,六万大军,与秦军相比,野战虽然不足,但守御并不见得就落了下风,还有万余汉军骑兵相助,只要我们能坚持住第一阶段,胜利便是我们的了,你不知道,这一次我从上谷来,看到了大汉强大的动员能力,从王上下达作战命令开始,短短的时间之内,汉国便做好了一切战争的准备,我这一路行来,沿途所见的便是络驿不绝的运输队伍,无数的粮草,军械,正在源源不绝的向着晋阳挺进,而这些,都是由一些商人负责的,汉国的军队,只管打仗,不管别的,强大的动员能力,严密的组织能力,让人叹为观止,看到了这些,我心中更是坚定了这一场战事胜利非我们莫属。”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抓住白起。”赵希烈道,“只可惜他不在这里。”

    “竺我们打进邯郸的时候,会让你如愿的。”李明骏道:“对了,进城的时候,我看到这里的防御体系与我们以前的大不相同,这是大汉的作战体系吧,我们的士兵和指挥能够适应吗?”

    “这几天,我正在努力地适应这种体系,大同小异,原理总是相同的,这个防御体系中还有很多配套的器械没有到,要结合起来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指望你所说的那些商队早些来吧。”

    “两个骑兵师呢?”

    “他们散出去了。”赵希烈道:“秦军有近两万骑兵,两个骑兵师的主要对手是他们,要防备他们威胁我们的后勤线。”

    “最难熬的就是前一个月了,撑过了这个阶段,汉军的大部队便会上来了。”李明骏道,“加油,希烈,我们一定能赢的。”

    “当然!”(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继往开来(108)初战

    数万将士肃然而立,在他们的面前,这个被刨去了积雪,露出下面枯黄的草的不起眼的山包,如果没有人指点,谁能想到这下面尽然埋葬着当年大赵最精锐的数万军队的骸骨呢。祭祀已经接近了尾声,赵希烈,李明骏等一众原大赵将领一齐抬着一块石碑走了过来,山包的前方,已经立好了底座,几人将石碑安装了上去。一边的曹天赐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高远伸手提起笔来,蘸上朱砂,转身走到石碑之前。

    “英灵长存!”

    四个大字跃然于石碑之上,高远掷笔于地,眼光扫着下面一个接着一个延伸到远处的方阵,“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八万英灵,长眠于此,今天,敌人又来了,让我们用手中的刀枪来回答他们,长平,是英烈们的长眠之地,也可以是敌人的埋骨之所。你们,要怎么做?”

    呛的一声,高远抽出腰间的佩刀,重重地掷到身前的地上。

    “杀!”赵希烈,李明骏等一众将领拔刀大呼。

    “杀!”他们身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方阵齐声大吼起来,滚滚杀声此起彼伏,远远延伸出去,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能让人感到血脉贲张了,在数万冤死同袍的骸骨面前,没有谁还能心平气静。

    感受着一阵高过一阵的现场气氛,高远微微点头,退到了一边,赵希烈等高级将领则大步向前。右手持刀,左手斥过刀刃,几滴鲜血落下。瞬间便渗透到了地面。

    将领们退到一边,最前方的一个方阵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向前,每一个人都拔也腰刀,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在这座巨大的坟墓之前。

    一排排的上前,一排排的离开,小山包前的鲜血很快便汇集在了一道道涓涓的细流,曹天赐双眼发亮。抬眼看着前方已经远去的赵军,再看看坟墓之前仍在一排排表情严肃。滴血起誓的赵军,那叫一个士气高昂,此时此刻,只怕便是汉军站在这些人面前。也讨不了好吧!王上就是高明,简简单单一件事情,便让这些战斗力并不突出的西赵军队在转眼之间,便踏上了大大一个台阶。

    战斗力最关键的是什么,不是装备,不是人数,而是心气儿!以前的西赵军队是一支没有魂的军队,他们更多的是为了吃饭而当兵,保家卫国的概念在他们心目之中只怕是早就不存在了。但同袍的鲜血,骸骨最易让这些人感同身受,也更易于激起他们的愤怒。

    而愤怒便是力量。

    江福是赵军之中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士兵而已。他当兵,正如曹天赐所想,并不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只不过是为了不被饿死而已,在邯郸之变之后,晋阳郡成了西赵的首府所在。但晋阳郡人并没有因为这个便过得好一点,生活反而更加糟糕。因为他们不但要负担西赵政府所有的赋税,还要应对秦国的各种要求,随时有可能被加收各类奇奇怪怪的苛捐杂税。

    江福只能来当兵,他来当兵,自己能吃饱,顺便也算是为家里减轻了一点负担,当然,军饷虽然小,也能稍稍贴补家里。

    这两年,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曾经有一个哥哥,因为他平素最大的念想就是填饱肚子,但今天,站在那个小山包前,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终于想起他有一个叫江涛的哥哥,哥哥死在了长平,遗骨就在自己面前的那冰冷的土地之中。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掌心有些疼痛,那是昨天划破手掌滴下鲜血时的伤口,抬起头来,前方是正在逼近的秦军,他的双眼慢慢地红了起来,手里的长枪握得更紧。

    “哥哥,今天我为你报仇。”他在心中对自己道。

    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由模糊变得清晰的秦军面孔,耳中却竖起来听着身后长官将要下达的命令。

    咚咚的鼓声敲响了。

    “前进!”长官嘶哑的吼声吃了起来,其实整个军队所有人的嗓子几乎都嘶哑了,那是昨天在祭典之上大家吼的。

    “杀!”声音并不洪亮,但在江福的耳中,嘶哑的吼声,带着更浓烈的杀意,恨意。

    昨天的祭典之后,他意外的知道,自己这一个小队之中,竟然七个人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都有亲人葬在那个小土包之下。

    想想也是,当年赵大将军的兵马,最起码有一半来自于晋阳,上谷两地。

    脚步铿锵,前方的队伍已经走出了约十步远,他们这一队跟了上去,江福将自己的长矛斜斜向上伸出,竭力保持着与同伴之间的队列整齐。

    身后的战鼓之声仍在响起,但江福此刻的耳朵里只听着队列最左侧螃蟹的小鼓点声,一个鼓点一步,绝不能踏错,鼓点不停,脚步不停。螃蟹是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他的儿子埋在那个巨坟里。今年已经过了四十的螃蟹是他们这个队里年纪最长的,也是最横行霸道的,平素仗着身板好,没有少欺负他们,也抢过他们的东西,平素,江福最恨他了,但今天,江福却没有了丝毫的恨意。也难怪螃蟹行为乖张,唯一的儿子死了,老婆也死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才来投军。可是过去仇人就在眼前,他却没有能力去报仇,有时还得在他们面前陪着笑脸,任由他们欺凌,性格扭曲也就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江福侧头去看了一眼螃蟹,那张平素看不到一点表情的僵脸,今天竟然泛着光芒,两个眼睛瞪得老大,背上背着一柄斧头,那是江福平素的武器,那柄斧头重达二十斤,也只有螃蟹这个体格的人才能使得转。

    天空之中陡地暗了下来,啉啉的啸叫声顷刻之间便掩盖了鼓点之声,江福抬头看去,整个天空都被遮住了,双方开始对射羽箭互相压制。

    “举枪,摇!”长官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斜竖着的长枪举了起来,江福拼命地遥着手中的长枪,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偷懒,稍一疏忽,便是中箭的下场,他们的身上可没有秦军那样的铁甲,不过听说汉军的甲胄比秦军更好,听说大量的军辎正在从汉国运往这里,或许打完这一仗,自己就能穿上像样的盔甲了,那么生存下来的几率就要大多了。

    一支支的羽箭掉了下来,就落在江福的身边,身边传来卟嗵卟嗵倒地的声音,江福稍稍侧了一下头,看见一直走在自己身侧的小五已经倒了下去,一支漏下来的羽箭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他的顶门心上,神仙都没得救了。

    “不要分心,向前,向前!”耳边传来螃蟹的怒吼之声,江福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他,螃蟹的背上插着一支羽箭。

    “小队长,你中箭了!”竭力随着螃蟹的鼓点向前,嘴里却喊了起来。

    “中你妈的箭,中不中箭老子自己不知道,向前,向前,接近他们,杀光他们。”螃蟹吼道。

    队长真是一条好汉子,江福在心中道,却忽略了螃蟹中箭的位置并没有流出鲜血,他不知道的是,螃蟹背着的斧头救了他一命,他漏下来的箭,正好穿过了他的斧柄,这箭插在斧柄之上,并没有钻进肉里。

    队伍开始变得稀疏起来,不时有人倒下,江福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小队已经只剩下五个人了。

    “二队上前,补齐!”身后传来军官的吼声,两支队伍合并在了一前,空中的箭雨骤然停止,江福抬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他们与秦军之间最多只相隔十来步了,而在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秦军也正在由后队向前填补人手,看来刚刚的对射,对手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哪怕他们的甲胄比自己这一方的要好。

    “杀!”身后传来的长官的怒吼声。

    螃蟹一声咆哮,一把扯掉了挂在腰间的小鼓,反手拔出了背手的大斧,双手紧握,向前猛冲上去,“江福,跟在老子身后!”他大吼道。

    “队长,我来了。”江福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而是抢前一步,站到了螃蟹的身边。

    两支步卒队伍撞到了一处,喊杀之声反而没有了,到处都只有兵器的交击之声,刀枪入肉的卟哧之声。

    江福第一次杀人了。他的长枪捅进了一个秦兵的肚子里,当时那个秦兵正将长矛从一个赵军的肚子里拔出来,江福冲上去给了他一枪,拔出长枪时,对方的鲜血顺着枪杆喷了出来,冲了他一脸。江福个子比较矮小,这倒让他在混战之中占了不少便宜。他身侧的螃蟹太凶,吸引了大多数秦兵的目光。

    螃蟹的斧头只有一个动作,就是劈,一斧头下去,不是将头确成两片,就是将对手连肩带胯给劈开,每一次杀人都杀得惊心动魄。身上沾满了血的白的东西。

    “小队长,你受伤了。”百忙这中,江福看到螃蟹的皮甲之上有一个窟窿,鲜血正在从哪里涌出。

    “受你妈的伤,受不受伤老子自己不知道!”螃蟹一如以往那般强横霸道。(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继往开来(109)小胜

    江福知道自己的小队长心中满满都是对秦人的仇恨,因为他的儿子被秦人活埋了,那埋的不仅仅是一条性命,更是螃蟹对生活的所有期待,以螃蟹的年纪和家境,很难再讨上媳妇了,他家绝后,那是板上钉钉了。对命运的绝望,让螃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自然也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平时虽然欺负自己,但今天却还是很照顾自己,让自己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只是喊了一声,但江福仍然很感动,自觉得就是这一句,平时所受的欺负也都值得了。他向着螃蟹靠近,这个时候,他看到在另一侧,第一小队的一个不认识的士兵也在向螃蟹靠近,平素虽然没有演练,但此时此刻,他们却都自觉地替螃蟹挡下一次次致命的攻击,两人防,螃蟹攻,三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攻防小组。

    如果此时有一个汉军的老兵在这里,便能很容易地辩认出,这就是汉军步兵平素演练最多的步兵小组攻防战术,虽然他们做得还生生涩,但却已经初具雏形,只要再打上两仗,他们就绝对是战场之上的老油条了。

    老兵就是这样练成的。这种在战场之上自发形成的小组配合,比起在训练场上得来的更加令人深刻,因为那是用鲜血和生命换取来的经验。

    这里是太平溪,是赵军殂击秦军攻击的第一道防线。主战场长平距离这里还有十数里的距离。高远自然不会任由秦军直接对长平肆无忌惮的发起攻击,那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同时。他也要用一场场野战来让这些赵军找回战场上的感觉。

    赵军平素的训练水平并不差,差的就是一股心气儿,而在昨天的祭典之上,高远已经替他们找回了这个心气儿,现在,就是让这个心气儿再度升华,让所有的赵军都意识到。他们并不比秦人差。

    太平溪战场之上,双方的步兵绞缠在一起。处处都是血肉横飞的杀戮场,小小的太平溪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竟是让气势汹汹而来的秦军不得寸进。

    徐亚华皱着眉头看着激烈的战场。心中颇为不理解,原以为一鼓便可下敌的战斗,缠斗到此时此刻,还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赵军的确处以下风,被秦军压迫得一点一点向后退,但秦军前进的道路之上,留下的累累尸体和汇成涓涓细流的鲜血,却让他没有任何占到一点小风的喜悦感。

    莫非高远当真有什么魔法不成。什么不成样子的军队到了他手里,都能立刻变个样子?作为函谷关的驻军将领,对于西赵军队是什么德性。他是很清楚的,也从来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在徐亚华看来,自从白起在长平一举坑杀了数万精锐赵军之后,赵国军队便已经成了软脚蟹,无论是战斗技巧和战斗意志。都不足为虑。

    但这一仗,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开始不自信起来。眼前的厮杀,仿佛让他看到了多年以前,秦赵争霸之时,双方势均力敌的战斗。

    损失太大了!徐亚华在心里对自己道。

    也太不值当了。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接触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都只不过数千人而已,太平溪也不是什么非夺不可的战略要点,在这里与对手杀得你死我活,完全不值得。

    更何况,他想要搞清楚,赵军的战斗力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便跳上了一个台阶,如果在长平的数万赵军都是这个状态的话,那就可虑了。

    “鸣金,收兵。”他对身边的副将道。

    金锣之声响起,占着些许上风的秦军猛然向前压来,趁着赵军收缩的当口,迅速回撤,干净利落地脱离了接触,然后一部掩护,一部后撤,猛烈的羽产射出阵脚,使得赵军本来准备反击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

    螃蟹挥舞着大斧,仍在向前突击,那一阵箭雨飞来之时,如果不是他身边的江福伸腿将他绊了一个倒栽葱,他铁定要被射成蜂窝状。他摔倒的时候,那哧哧的箭雨便扑到,最近的一根,离他的头皮不过尺来远的距离。

    “你他娘的绊我做什么?”躺倒在地上的螃蟹正怒目看向江福,那支羽箭便夺的一声插在他脑袋的前方,跟着如雨的羽箭将他们前方的一段空地射得密密麻麻几乎插不进脚去,螃蟹这才将后面更加不堪的辱骂声吞回到了肚子里。

    “操他娘的,老子欠你一条命。”

    江福笑了起来,沾满鲜血的脸上因为这一笑,说不出的狰狞,螃蟹居然向他道谢了,虽然语气仍然是那么的老大不客气。

    “我们是战友,这是我该做的。”江福道:“听,小队长,我们也鸣金收兵了。”

    螃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后队鸣金的声音,那一刻和他一起反扑的战友,此刻已经不少变成了刺猬,静静地躺在地上,更有一些没有命中要害,正在地上辗转呼号。

    “狗日的,箭射得恁准!”螃蟹倒抽了一口凉气,要将这箭雨准确地射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之上而不伤到自己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稍有偏差,便会误伤己军。

    “撤退,撤退!”战斗的热情一消去,剩下来的便是对活下来的庆幸,螃蟹的血勇在这一刻比渐渐消褪,转身看着自己的小队,居然只剩下了江福一个,而站在自己身侧的另一个,他却是认不得。

    江福却很高兴,这一场战斗,说起来,他亲手只杀了一个秦军,但在他的掩护之下,螃蟹的大斧子却起码砍死了八九个,他觉得已经回了本儿,至少已经替哥哥报仇了,剩下的,就是讨一点利息了。只要自己还活着,便还可以继续向秦人讨要更多的利息。

    长平之战的第一次交锋,仅仅持续了小半天时间便以秦人的率先撤退而告终结,不过赵军也没有在太平溪坚守,脱离战斗之后,他们出乎秦人意料之外的大步后撤,一直退到了乐天溪才停了下来。在这里,他们得到了一支部队的增援,使得整支前突部队的兵马达到了一万人。

    “赵人的战斗力突然之间便似换了一个模样一般,很难相信,这支赵军还是我们映象之中的那支孱弱的部队。”徐亚华对着路超以及大帐之内其它的秦军将领道:“太平溪的战斗,让我对他们刮目相看,大将军,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太平溪之战,双方的战损比一点五比一,这让徐亚华有些心痛,真正应了那句老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战斗,即便赢了,又有什么可喜的。

    “不过老一套的游戏罢了,我现在明白高远为什么要将主战场选在长平了。”路超眼睛盯着地图,“这里原来除了险要,除了比晋阳城更好守之外,还有另个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徐亚华奇怪地问道。“长平虽险,但不管是他们也好,还是我们也罢,对这里的地形都相当熟悉,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白起!”路超简单地道。

    帐内响起一片吸气之声,路超嘴里吐出白起两字,所有人便立刻明白了,白起在长平一口气坑杀了数万赵军,彻底打断了赵国的脊梁,那数万赵军的坟墓便在长平城外不远的地方。

    “高远祭出了哀兵一招,以这数万赵军的死,作为激励赵军的武器,不得不说,他成功了。”路超笑道:“赵军果然爆发出了他想要的战斗力,也让徐将军你感到了惊讶。”

    “这个高远果然是玩心理的高手,赵军让他激发起士气,于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徐亚华皱眉道。

    “所谓哀兵,一时之痛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徐将军你主动撤退避其锋芒,做得非常好,赵军这鼓气能持续多久?当我们大军压境,昔日的伤痛,或者可以激发士气,但也有可能让他们感到更大的恐惧,害怕自己也成为那个巨大坟包之中的另一部分,所以,这没有什么可愁的。”路超道:“这就是一柄双刃剑,可能伤敌,也能伤己,或者我们在战斗前期会遇到一些麻烦,但只要咬牙顶过这个坎就行了,现在的赵军,根本无法打逆风仗,只要我们让他们遇到麻烦,感到恐惧,他们必然兵败如山倒。”

    “大将军,不如我们分一部攻击晋阳城,晋阳城是西赵的都城,现在高远将赵军都拉到了长平,晋阳城防守薄弱,我们作出要打的模样,难不成他还放任不管不成?只要他们出来,我们便能在野战之中击溃他们。”大将贺章建议道。

    路超笑了笑,“贺将军,我们在乎晋阳城吗?”

    贺章摇摇头。

    “同理,高远也不在乎晋阳城,就算我们将晋阳城打烂,烧成一块白地,他也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在意的人还在他手里就好了,我们如果分兵去打晋阳城,人少了,不起作用,别忘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抓住他的两支骑兵师的踪迹,不管是匈奴人也好,还是东胡人也好,都是来去如风,比我们的骑兵要强得多。分兵去打,只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的目标是他们主力,咬住他们的主力,吃掉他们的主力,晋阳城还能飞了不成。”(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继往开来(110)窝囊

    “打得漂亮!”太平溪,高远双眼放光,这一仗虽然没有什么收获,比起伤亡,赵军的伤亡还要更大一些,但对于高远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能打得自命不凡的秦军吃不住伤亡而主动后撤,对于整支赵军来讲,都是一个不小的激励。

    秦人也不过如此。高远要的就是在赵军的心里埋下这颗种子,然后慢慢地让其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高远似乎看到了当年那支威震天下的赵军。

    “大王,这一仗,我们当场阵亡了八百余人,受伤近二千,整支先锋部队,近乎半残。”赵希烈小声地向高远汇报着。

    “没什么,秦人的伤亡比我们小不了多少。那些受伤的,休养一段时间,便又可以重新上阵,那个时候,他们可就不是今天的战场初哥了,到时候,战斗力还会更上一个台阶。”高远不以为意。

    “我们的装备太差了一些。”赵希烈诉苦道:“如果我们有和秦军一样的盔甲,一样的武器,我敢保证,他们的伤亡还能更大一些,我们能和他们打成一比一的伤亡率。”

    听着赵希烈满心的不服气,高远笑道:“再忍一忍吧,我们的后勤补充已经出了上谷,用不了多少天,你们就可以穿上最好的盔甲,拿上最锋利的刀矛的。走,跟我去伤兵营看一看,医生够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医生倒够用,就是药材差了不少。”赵希烈道,“很多也只能草草包扎一下便送到后方去。”

    高远沉吟道:“命令晋阳城所有的药材铺子,都必须无条件地将药材交出来,战后再给他们补偿,这个时候,谁敢扯后腿,我就要了他的命。”

    比起外边营地的斗志高昂。伤兵营不免就有些凄惨了,一踏进营门,鬼哭狼嚎之声便让赵希烈脸上有些挂不住。

    “嚎什么呢?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如此鬼叫,成何体统?”对着伤兵营的主管,赵希烈斥道。“大王来了,让他们安静点,不要丢了我们晋阳军队的脸。”

    高远哈哈一笑,叫住了伤兵营主管,“无妨。想当初,我第一次上战场挂了采,回到营里,也是鬼哭狼嚎,现在药材不够,吼一吼,倒也可以转移注意力,伤口也就不会那么疼了,对伤兵。要多加抚慰,不要让他们流了血,回来还伤心伤意。”

    “大王总是如此体恤士卒。”赵希烈奉承道。

    “没有他们,我们如何打胜仗。难道靠我们亲自去冲锋陷阵么?”高远笑道:“希烈啊,告诉你的士兵们,所有的伤亡士兵,战后的抚恤都会按照汉军的标准一体执行。该给地的给地,该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该我们养着的。我们就养着,总之,不会让他们没了着落。”

    “多谢大王,如果能按照大汉军队的统一抚恤标准,士兵们没有后顾之忧,打起仗会更加英勇的。”赵希烈大喜,先前心里有这个想法,但高远没有主动提起,他也不好提出来。

    “天赐,回头你要派人,到军队之中去宣扬我们汉军的这些标准,当然,不仅仅是这些标准,还有纪律,荣誉,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大汉军队的一员了,这些我们的士兵耳熟能详的东西,他们也必须知晓嘛!”

    “是,大王,先前是微臣疏忽了。”曹天赐连连点头。

    走进一个帐蓬,高远第一眼便看到了门板似的螃蟹,战场之上不觉得,下了战场,这个家伙终于是再也撑不住,倒了下来,胸腹的皮甲给开了一个洞,如果不是那张皮甲顶了一下,那枪没有扎得太深,螃蟹现在已经交待了。此刻包扎过后,又喝了一碗热粥,这个汉子倒已是缓了过来,正闭眼靠在大帐的一角,而在他的边上,江福正口沫横飞地向其它一些伤兵吹嘘着螃蟹的英勇事迹。

    “一个人砍了**个?那可真是了不起呢!没吹牛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正吹着的江福忽在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来,便看到大帐的门口站着一排高级将领,顿时吓了一跳,一下子跳了起来,打头的一个也不认得,倒是赵希烈他是见过一面的,模模糊糊有些映象。

    “不,不敢吹牛,螃蟹哥一柄斧头,一斧一个。”江福有些犯哆嗦。

    看着哆哆嗦嗦的小兵,高远不由失笑,“你的螃蟹哥一斧一个,你在干什么,替他清数么?”

    “小人,小人在旁边掩护螃蟹哥,他只管杀,我和另一个兄弟帮他挡住敌人的攻击。”江福仍在哆嗦着。

    “咦,了不起呢,赵将军,你们平素练习过这种小组间的协同配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高远有些诧异地问道。

    “惭愧,大王,我们平素没有练过这个。”赵希烈脸露惭色。

    高远点点头,“以后要练一练,战场之上,有效的协同配合能有效地减轻伤亡,瞧瞧,这三个兵配合,便能杀**个秦兵,要是你们的部下都会这一招,那今天就不是这么个伤亡数了,秦人早被你们击溃了,当然,看这螃蟹的块头,就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家伙。”

    听到赵希烈叫大王,江福的两条腿已经软得跟面条似的,直向地下出溜,倒是挣扎着站起来的螃蟹一把托住了他。

    “大王,不止九人,江福还杀了一个呢,是十个。”他大声道。

    高远大笑起来,“好,十个,这是你的斧子吧,怕不有二三十斤呢,能将他在战场上玩转,臂力了不起,希烈啊,这样的勇士,该给奖赏啊!”

    “当然,螃蟹,啊不,你叫什么名字?”

    “大将军,小人叫覃志,螃蟹是他们给小人取得绰号。”螃蟹大声道。

    “好,覃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哨将了,你叫江福是吧,从现在起,你是小队长了。闲下来的时候,将你们摸索出来的那个协同配合也教教其它的弟兄们。”赵希烈大声道。

    “是,大将军!”饶是螃蟹已经觉得生活没了多少乐趣,但能一下子升作哨将,脸上仍然是露出了笑容。

    走出伤兵营,高远对赵希烈道:“从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兵,才是真正的好兵,能够从惨烈的战场之上活下来的兵,不但要有运气,也要有悟性,这个螃蟹和江福有点意思,希烈,再打上几仗,你的麾下也许会伤亡不少,但存活下来的,将都是精英。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顶出来打几仗的意思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明白了。”赵希烈佩服地道。

    “让他们见见血,遇遇事儿,也许会有不小的伤亡,但对接下来的防御战的好处大得很呢,我们的援军抵达这里,估计要一个月,最快也得二十天,这二十天要顶住秦人的攻击不是一件容易事,特别是我站在这里,路超一定跟打了鸡血似的。乐天溪守两天,然后退往下一个防御点,慢慢地拖,多拖两天,长平的防御体系便能更加完善一点,我们的后勤辎重便能及时地抵达。等长平的防御阵地装上了我们的武器,秦人想要打下来,那基本就没有什么可能了,那个时候,就轮到我们玩他们了,我要让他们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了,只能在长平跟我们耗下去。”

    “晋阳城那头?”

    “晋阳城那头你不必担心。”高远摆了摆手,“我还真希望路超去打一打呢,只可惜,这个家伙老到得很,那么大一块肥肉放在哪儿,他瞧也不瞧一眼,一门心思就盯上了长平。”

    赵希烈恍然大悟,“我说没有看到古将军和阿古将军呢!”

    “古丽在逗着秦军的骑兵玩呢,阿固怀恩倒是想守株待兔,不过现在看来,阿固怀恩要白守了,对手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嘛!”

    “秦军两万铁骑围追堵截古将军,她能不能撑得住啊?”赵希烈有些担心。

    “撑不住?”高远哧的笑了起来,“前两年在大草原之上,李信十数万大军也没有堵住古丽,别看她是一个女人,可是深谙匈奴人打仗的那一套,有缝就钻,有便宜就占,稍一遇阻,立刻跑得无影无踪,秦军的骑兵碰上了她,不可拖个半死,真是便宜他们了。”

    “那倒是,匈奴骑兵师一人双马,光是这份装备,跑也跑死了秦军骑兵。”赵希烈道。

    高远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这冰天雪地的,战马的损耗可比平时大得多,匈奴骑兵师在冰天雪地城打惯了仗,秦人却未必习惯。”

    秦军的确不习惯,自从斥候发现了汉军骑兵的踪迹,秦军的骑兵将领江震便一路穷追不舍,近两万骑兵分成了四路,想堵住这股东胡骑兵,来一场骑兵大决战,只可惜,对手跑得比兔子还快,往往眼看着追上了,马上就要合围,对手却又突然从缝隙之中扬长而去,偏生他们又不跑远,总是不远不近的吊着他们,往往江震已经恢心丧气的时候,却又突然发现这支敌骑就在他们的不远方,如此为回折腾了几天,江震发现,自己的骑兵一仗未打,已经折损了近千骑,不是马折了蹄子,就是士兵在寒夜之中冻伤,不得不退出战斗。

    这样的仗,打得江震只觉得窝囊之极。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匈奴骑兵,早些年与匈奴骑兵作战,他们可是丝毫不惧怕野战的,往往还主动挑衅。

    “他娘的,不能这样干了,撤回去。”江震在又浪费了一天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手的意图太明显了,根本就不想和他打,只想将他引离长平主战场。只要自己回到长平,不怕他们不跟来,那个时候,再来与对手决一死战。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继往开来(111)连环三击

    不过江震将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一些,他以为匈奴独立骑兵师只不过是想引着他大兜圈子,使他不能助主力部队进攻长平而已,岂料古丽根本是打着另外的算盘,先拖着四处奔跑,把你跑疲,跑累,跑得再也没有精神头的时候,回过头来,她就要来找你的麻烦了。连着拖着江震的骑兵部队在雪原之上跑了好几天之后,古丽成功地让秦兵感到了疲惫,也将他们前左右中四支骑兵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了一个时辰的奔马距离,当江震决定不再做这个无用功的时候,古丽决定反击了。

    让古丽高兴的是,由于路超根本就没有去打晋阳城的意思,高远埋伏在晋阳城一侧的阿固怀恩部无所事事,便联系上了古丽,两支骑兵师决定合伙来干一票。

    对于两支骑兵师,高远给出的命令只有四个字,伺机而动。

    这等于是给了两支骑兵师自由行动的权利,眼见着大好良机在侧,古丽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就算江震这只肥羊有些肥得过了头,整只无论如何也吞不下,但狠狠地咬下一块血肉也是好的。

    当年秦军骑兵在嬴英的率令之下,在大草原上追着匈奴王庭不放,最终将溃散的匈奴王庭一举歼灭,匈奴王一大家子除了古丽一个人,其余的尽殁于草原,当年的一幕一幕,古丽始终难以忘怀,如今有了打击秦军骑兵的机会,她怎么肯放过。

    帽儿河上,仍然结着厚厚的冰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干涸的河床,积雪覆盖着高一块低一块的鹅卵石,呈现出一个个硕大的圆蛋状,古丽坐在一块扫清了积雪的石头上,正细心地用雪粉擦拭着自己的面具。将那些藏在细缝里的血垢也一点一点地清扫了出来,她的战马站在她的身侧,不时打着响鼻,伸出温热的舌头舔着古丽的脸庞,硕大的马头在古丽的身上摩挲着,擦一会面具,古丽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豆子喂到战马的嘴里,这是她作战时用的马匹,平时骑行赶路时却是骑着另外一匹马。

    河床上,数千匈奴骑兵都在用积雪替自己的战马擦拭着身子。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时时让战马的血脉保持畅通,便极易让战马受到暗伤,一旦作战的时候发作出来,可不是好玩的,这是匈奴人在长期的冰天雪地之中作战摸索出来的经验,河床之上,不时传来士兵们的嘻闹之声,虽然大战在即。但却丝毫看不到紧张之处。

    “古师长。”多吉大步走了过来,“去联系阿固怀恩的人回来了。”

    “他怎么说?”古丽头也没抬。

    “他当然是巴不得了,这些天他窝在晋阳城外,屁股都会被冻掉。也没有捞到啥,正着急上火呢,您把这样一份功劳送给他,他还不巴巴地赶过来吗?”多吉笑道。

    “这么说来。他是同意了我的计划啦?”古丽将面具拿起来,对着天空看了又看,满意地点点头。

    “他当然得同意。这里是古师长您的地盘,这些天也是您一直在逗弄着那江震,他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办。”

    “那就好,这一次,我们便给那江震一个好看,追着姑奶奶我跑了这些天,接下来,咱们就得换个个,轮到我追他了。”单手一撑鞍,飞身上马,将面具戴好,缓缓向前驰去,多吉两个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正在河床之上替自己的爱马按摩的骑兵们,立刻俯身从地上拾起马鞍,套在了马背之上,整理行装,一个接着一个的跟了上来,不多时,一支庞大的骑兵便在古丽的身后汇成了一条长龙。

    “留下一百人看守剩余的马匹,这一次,咱们只带作战马匹。”古丽道。

    “已经安排好了。”多吉道。

    “我们走,打狼去啦!”古丽的小鹿皮靴子轻轻一叩马腹,战马一声轻嘶,发蹄向前窜去。

    蒋方林万万没有想到,一连被他们追了好几天,一直都像一只兔子一般乱窜的汉军骑兵,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过来,看着从山坡之上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奔腾而来的汉军骑兵,看着他如同盛夏天上那密如繁星的火把,他只痛恨这世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太大意了,选择扎营的时候,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在一个山坡的背风扎下了营盘,这样士兵也好,战马也好,不必迎着凛咧的北风度过一个夜晚,可是没有想到,正是这一片山坡让他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对手从山坡的另一面摸了上来,自己放在山坡顶上的哨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让对手摸掉了。

    这几天的辛苦追击,士兵们都累坏了,特别是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季节里,从一开始的士气如虹,到现在的疲惫不堪,没有那个士兵还保存着旺盛的斗志。

    大营几乎在一霎那之间就被击垮,呼啸而过的匈奴骑兵伴随着他无法听懂的古怪的吆喝声,将他的大营踏得粉碎,无数还没有配上鞍鞯的战马在营内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一个个士兵还没有醒过神来,便已经被一柄柄弯刀砍翻在地上。

    “蒋将军,无法挽回了,快走吧。”身边的亲卫队长死命地拽着还想上去拼命的蒋方林,大变骤起,蒋方林只来得及聚集起自己的亲卫营,数千人的大营便已经被对手攻破,一顶顶帐蓬被点燃,一匹匹战马被赶走,一个个士兵被砍杀,蒋方林不由得大哭起来,“我怎么向大将军交待啊?”

    “蒋将军,先要活着,才谈得上交待,再不走,我们就会被敌人合围了。”亲卫队长强行将蒋方林的战马圈转了马头,狠狠地在马股之上抽了一鞭子,战马驼着蒋方林一溜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蒋方林的这支骑兵多达五千,但在同样数目的古丽的攻击之下,连泡也没冒一个,便被击溃。

    一举击散了蒋方林的这支队伍,古丽丝毫没有停留,更没有在意蒋方林的这支骑兵只是被她击溃,并不是被消灭,掉转马头,便向着另一个方向攻去。

    在那个方向之上,有秦军的另一支骑兵,柯文率领的秦军骑兵右军。

    这一次不是奇袭,而是强攻。当古丽攻击蒋方林,将蒋方林的左军骑兵打垮的时候,离蒋方林最近的柯文已经得到了消息,大惊之下立即尽起麾下四千骑兵来援,双方在半道相遇,立时便厮杀到了一起,上万骑兵在雪原之上绞杀成一团。

    江震得以柯文送来的情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听到蒋方林已经溃败,柯文正在与敌厮杀,江震亦是大惊失色,如果蒋方林溃败的话,那以柯文一己之力,是很难与更擅骑兵作战的匈奴骑兵师相抗衡的。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即召集了中军的所有骑兵,风驰电挚一般地向着柯文所在的方向驰去。

    蒋方林的五千骑兵已溃散了,但是如果柯文缠住了对手,等到自己赶到,仍然有很大的希望将这支神出鬼没的匈奴骑兵师给灭掉,只要达成了这个目标,蒋方林的失败也是可以接受的。

    数千人的骑兵几乎是人手一支火把,在雪原之上,汇成一条火龙,马蹄踏处,积雪卷起,雪粉飞舞,将这支前进的队伍完全淹没在一片朦胧之中。

    黑夜之中,阿固怀恩手里握着一团雪粉,正在拼命地替他的战马擦着身子,边擦边嘀咕道,“古丽这个婆娘,要是江震不上当,老子这一夜可就白蹲了,到时候她吃光了肉,我连汤也没得喝,那才亏大发了。”

    “但是江震如果真动了,那这一战的头功可就是我们的了。”身边的高车嘿嘿笑着,“半渡而击,事先设下套子,这样的仗,我喜欢。”

    “没出息的东西,说得咱们好像只会捡便宜似的,要说这攻坚战就应当让我们来,东胡男儿的本事,岂是那些匈奴人能比的。”一边的木骨闾不屑地看了一眼高车。

    “我操你娘,木骨闾,你嘴里就不能吐出句人话吗?”高车大怒。

    “我娘骨头都成灰了,你要操,请去阎罗王哪里!”木骨闾冷笑。

    高车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气哼哼地手握着刀柄,刀刃在刀鞘里撞得哗啦啦响。

    “有种就拔出来先干一场,我保证将你打倒之后还能去割了江震的人头。”木骨闾阴笑道。

    高车一口气顿时闷了回去,木骨闾比他年轻了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真要打起来,他的确不是对手。

    “够了,他们来了。”阿固怀恩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副手之间的不和,不过只要在战场之上两人能密切配合,私下里两人再相恶,他也懒得管。这两个家伙从根子上就对不起来,互相之间不冷嘲热讽几句,那才不正常。

    阿固怀恩扔了手里的雪团,翻身上马,随着他的动作,身后无数人齐唰唰地上了战马,一阵弯刀出鞘的摩擦之声。

    看着愈来愈接近的火龙,阿固怀恩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硬是要得,他们要撞上去了,先让他们的前锋来个狗吃屎。十,九,八……。”

    随着阿固怀恩数到一的时候,高速奔驰的火龙骤然之间似乎撞到了一堵墙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出击!”阿固怀因振刀大呼。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继往开来(112)断其一指

    古丽从一开始计划的主要目标便是江震的中路骑兵,击溃蒋方林,古丽并没有去扩大战果,而是直接去攻击前来救援的柯文,当江震得到消息,一定又惊又怒,不会多加思索便会去援救柯文,很简单,四支秦国骑兵,任何单一的一支与他们碰上,都处于下风,而阿固怀恩这一支骑兵,便是半途伏击江震的主力。

    古丽笃定阿固怀恩一定会乐意来参与这一次伏击,因为击溃了江溃了中军骑兵主力,这可是大功一件,这家伙自从加入了汉军,最大的念想便是立功,立更大的功。

    而且阿固怀恩这个家伙够阴险,硬碰硬的打仗,古丽或许还有些瞧不上他,但干这种活儿,阿固怀恩绝对是行家里手。

    阿固怀恩也的确够阴险,在江震的必经之路之上,他利用铁丝在雪地里大范围的布下了绊马索,这种经过特别处理后的铁丝只有民用的一半粗,但却韧性十足,别说是黑夜,便是白天,打粗一看,也很难辩识出来。

    江震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立时便着了道,前面的骑兵人仰马翻,后队只能策马向两边避让,但两边稍远一些的地方,阿固怀恩同样布上了这种机关。

    当江震的骑兵一乱的时候,阿固怀恩的五千东胡骑兵师骑兵已经呐喊着冲了上来。

    前无去路,这种绊马索与一般的不同,他不会绊倒了一批便失去了功能,被用铁钎深深地嵌进地里的铁丝,对上高速奔驰的战马,便如同用钢刀切豆腐,轻而易举地便将马蹄子给切了下来,伤了马,乱了队形,它却还好好的呆在这里。

    不明就里的江震骑兵。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绊马索只是一锤子买卖,当头队摔倒,而后方大除帮骑袭来,他们立即试图继续加速向前,拉开与敌人之间的间距,然后再返回扑击。

    秦军骑兵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正是这个快速的反应在此时要了他们的命,向前的骑兵继续倒下,就倒在先前他们的同伴身边。

    乱成一团的骑兵没有了速度,没有了间距。后头奔腾而来的阿固怀恩部队哪里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从近两百步开始,一些臂力惊人的士卒便已经开始张弓搭箭射击秦军,到得百五十步时,已是箭如雨下。

    一时之间,人仰马番,顷刻之间,秦军已是损失惨重。

    东胡骑兵师分成了三股,围着秦军走马灯似的转着圈。奔射之术,在这一时间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江震从最初的慌乱之中迅即地回过神来,作为统兵大将,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敌人的敲山震虎之计,敌人的目标只怕从一开始就是他。

    “扔掉所有的火把,灭掉火把!”他大声下令道,秦军举着的火把。使得他们成了一个个醒目的靶子。

    一支支火把被迅速按进了雪地里,转眼之间,天地之间完全是一片漆黑。双方都陷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里。

    江震的这一反应救了他和他的部队一条命。火把熄灭,江震率部发起了反击,黑灯瞎火里,双方难辩敌我,除非近到眼前,江震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率领大部分秦军骑兵突出了阿固怀恩的重重包围。

    这一仗,比古丽袭击蒋方林的时间更短,但所造成的损失,却远远大于蒋方林所部。当白昼姗姗来迟的时候,江震,蒋方林,柯文等人与左军汇合,双方对视一眼,都是欲哭无泪,蒋方林是最选遭袭的,但是损失却远远低于他的估计,天亮之后,他收拢溃卒,竟然还有三千多溃兵重俗人找了回来,其次是柯文,与古丽硬碰硬打了一仗,折损了数百骑兵之后,也摆脱了对手的追击,古丽也并没有追击,任由他去了。倒是中军江震,与阿固怀恩打了一仗,损失最为惨重,六千余骑兵,损失了一半。

    江震脸色惨白,与地上的积雪有的一比,看着惊魂未定的部下,他黯然道:“撤退吧,短时,我们没有能力再与对手交手了。”昨晚一战,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人手,还有他们的三座大营,所有的补给物资都损失殆尽,仅凭着左军的这点物资,是断然难地撑起他们现在这些人手的。“仗还有的打,我们还有碰面的机会。”

    撤退的时候,江震回首看着昨天让他蒙受屈辱的那片地方,心里狠狠地道。

    “我们长平再见。”

    江震的大营,现在成了古丽与阿固怀恩的战利品,不过除了一些粮食,其余的东西,两人倒也看不上眼,一把火下去,全部付之一炬,他们不想带着这些累赘,却也不愿留给秦人。

    熊熊燃烧的大火,映衬着上千余被俘秦军的脸孔,看着这些面孔迥异于中原人的异族人,每一个秦人都在恐惧着。

    与匈奴人交战,他们当年是很少留活口的,现在落到了对方手中,难道还起望活命么?

    “全都杀了!”果然,青铜面具之后,传来的是冰冷的命令。

    “且慢!”阿固怀恩一伸手拦住了准备去执行命令的多吉,看着古丽那冷冷扫向自己的目光,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这个疯娘儿,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对秦人是刻骨仇恨啊。

    “古师长,大王是严禁杀俘的。”他道。

    “我们这里有俘虏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古丽冷冷地道,在她看来,秦人都是畜牲,自然是要杀个干净。

    阿固怀恩摇头道:“古师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我在这里,你就不能这么干,不然以后大王追究起来,我也跑不了。”

    古丽冷笑道:“不杀他们,那你就押着他们走吧,我可不奉陪。”

    “古师长,今日不同往昔,现在不是当年你在大草原上的那会儿,不准杀俘,这可是军律之上规定的,而且你真要这么干了,大议会上能让你翻身,别忘了你家男人也是大议员,你这样做,也会连累他的,到时候,便算王上想保你,也无从开口,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战场之上向秦人讨债,那就先要保证自己留在军队之中,我敢打赌,你要是这么干了,王上铁定要剥了你的军装,我们是要击败秦国,可不是要灭了秦人的种,再说,就算让你杀,你杀得完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古丽沉默片刻,转向多吉,“多吉,既然阿固师长这么说了,那就饶他们一命,可我们不能带着他们走,放回去也不行,他们一转身拿起武器就又是我们的敌人,传令下去,这一千多秦军,给我割了他们的右手拇指,然后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丢下这句话,古丽扬长而去,阿固怀恩楞怔了半晌,摇头道:“方法是好办法,可是也歹毒了一些,这些人,算是废了、”

    去掉了右手拇指,这些人再也无法握住兵器,也便再也成不了军人了,自然也不可能在作为他们的敌人出现在战场之上。

    两支汉军骑兵合拢在一处向着雪原的尽头奔去,这一仗,彻底打寒了秦国骑兵的胆,在短时间内,这支骑兵是不可能有在出现在战场之上,对于从后方正在运上来的后勤辎重来讲,意义重大。

    而反过来,他们对于正在向长平进攻的秦军,则构成了重大威胁,路超必须时时刻刻在脑后长上一只眼睛,提防他们这支骑兵突然出现。

    在他们身后,留下的是呼天抢地的上千秦兵,他们的右手拇指,正血淋淋的掉落在地面之上,以后不但无法握住武器,连握住锄头把都成了问题。

    但比起那些已经躺倒在雪地里变成了冰冷尸体的同伴来说,也许他们还是幸运的。

    长平城内,得到捷报的高远仰天长笑,古丽将江震给打得缩回了头,让他心里头最后一点隐忧也消失了,只要后路无忧,后勤辎重能按时运上来,那么长平就将固若金汤。他可以放心地在这里与路超慢慢地周旋。

    赵军自太平溪,到乐天溪的节节抵抗,一步步地迟缓着秦军的进军速度,而长平,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一天一变样,外围阵地在扩大,一个个的堡垒正在成形,作为长平城的护翼,这些作为重型武器平台的堡垒,将在最后的战事之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自高远发布作战命令之后的第十八天,代郡商人张胖子张会的商队,将第一批物资送到了长平城下。当张胖子看到长平城上飘扬着的大汉旗帜之时,两腿一软便从马车之上骨碌一下翻了下来,要不是车边的伴当伸手拖了他一把,铁定要跌个七荤八素。短短的十八天,这位大胖子几乎缩水了三分之一,看着倒是壮实了不少。

    “哈哈哈,我在许司令官规定的时间之前便到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张会乐得手舞足蹈,办好了这件差事,自己的商会,终于可以是名正言顺地成为大汉的一流商会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从几年之前,自己就开始准备着这一天,现在,这个馅饼终于掉到了自己的头上,而自己也不负所望,完完整整地将他咽了下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继往开来(113)人靠衣装

    “提前抵达长平,运来了我们急需的武器辎重,这是大功一件!”高远看着诚惶诚恐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张会,笑道:“来人,给张先生看座,看茶。”

    “多谢大王!”

    “走吧,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你是如何走完这段路的,说来我听听,说实话,按我的估计,以为你们还需要个十天左右时间的,几乎节省了一半的时间,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上谷到晋阳的这段道路可不好走啊!”高远看着张会,问道。

    “小人的这点微末本领,如何入得大王法眼,实在不敢耽搁大王的时间。”张会小声道。

    高远大笑起来,“看来张先生是怕我们知道了你的秘决是不是?”

    “不敢,不敢。”张胖子敢紧连声道,“大王如果真要听,小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是要听,你不要以为打仗就是军队的事情,其实说起来,有时候,后勤辎重的保证比军队的战斗力更要重要,说来也简单,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军队士气再高,也是巧妇难为夫米之炊嘛,难道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大家还干劲头儿十足?当然不排除个别情况,但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我们大汉军队永远也不要出现。”

    听到高远说得真切,张胖子一下子便来了劲儿,当下便将自己从备料到人工,从途中的安排等一切,竹筒倒豆子,说了一个一清二楚。末了加上一句,“当然这也是大王威信卓著,一听是为了大王亲自指挥的战事,小人手下那些人一个个是斗志昂扬啊,一天只睡上一两个时辰,也干劲十足。就像小人,这一路行来,身上的肉足足掉了十几斤,但仍是精神抖擞,只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

    听着胖子的话,屋内的众人都是大笑起来,果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商人,这马屁拍得不显山不露水,而且是结合实际,显得更加真心诚意。

    “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利润可就基本没有了,替军队运送后勤辎重,利润本来就薄,全仗着量大,你这样一搞,这一趟就算是白干了,甚至还是倒贴一些进去呢!”被张胖子这么一拍,即便高远,也觉得通身舒泰。

    “亏是要亏一些的。但风物宜长放远量,怎么能只看到眼前这一点点利益呢,做好了这趟差事,我便算是入了大王的法眼。以后还能亏了小人不成?日后大王征秦伐楚,有的是小人赚钱的时候。”说到生意经,张胖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浑然忘了眼前的人是谁了。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了。”高远笑吟吟地看着他。

    看着高远的神态。张胖子浑身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啥都说了呢。心中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脸涨得通红,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做声。

    “不得不说,你已经成功地钓上我这头大鱼了。”高远却浑没在意,“你的这一套很有想法,张先生,下去之后,你将这些东西总结一下,写一个条陈给我,不但要写上你的这些想法,更要将这一路上发现的不足和可以改进的地方也好好的考虑一下写进去,这完全可以成为我们以后在紧急情况之下运头后勤辎重的应急预案嘛!大家说是不是?”

    屋内的一众大将都是连声附和。

    从屋内告辞出来,张胖子只觉得浑身舒畅,宛如在数九寒天之中吃了一个麻辣火锅,每一个毛孔都透出一股子舒坦来,自己终于是博得了大王的欢心,从此以后,自己的张氏商会必将以此为台阶,一步跨入大汉顶级商会的门槛当中。

    张胖子很高兴,赵希烈,李明骏等一众将领也个个是喜笑颜开,张胖子第一批运来的,全部都是军器,盔甲一万套,臂张弩五千张,配套弩箭十万支,神机弩两百台,配套弩箭十万只,腰刀五千把,长矛两万支,以及其它一些工兵铲,步兵多功能包等等,有了这些东西,在长平的赵军可是一下子就是鸟枪换炮了。

    抚摸着冰冷的神机弩身,赵希烈想象着这两百台神机弩装上那些弩机发射台之后,在秦军展开进攻之时,暴射出如雨一般强力的弩箭的场景,身上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爽!”他在心里暗道。

    “希烈兄,这工兵铲,只有五千把,干脆都给了我吧。反正现在长平防御体系也基本设置完成了,这玩意儿一时也用不着了。”耳边传来李明骏的声音。

    “嗯,嗯?”赵希烈起初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当中,随口应了一声,但突然反应过来,这小了没事专门要这些工兵铲做什么?一定有鬼。

    “多谢希烈兄!”李明骏笑嘻嘻地上来便敲砖钉脚,一副生怕赵希烈反悔的样子。

    “这可不行!”赵希烈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小子倒会钻空子,这里头有什么鬼花招瞒着我呢!”走到李明骏身边,打开他脚边的一个箱子,伸手从里头拎了一个工兵铲出来,入手微微一沉,凑到眼前一看,不由脱口赞了一声,“做得漂亮。”半孤形的工兵铲在光线的映照之下微微泛着寒光,竟是用上好的钢材打造,杂木打磨的手柄竟然分成了两截,赵希烈伸手一扳一拉,两截手柄喀嚓一声便合在了一起,上面接头之处,一截是螺栓,一边是螺帽,两下一套,看着不过尺途的工兵铲立时便长了近一倍,在手里挥舞了几下,随手往地上一插,哧的一声,坚硬的冻土竟然应声而开。

    “好家伙,明骏,你可真够朋友,这样的好东西,居然想要独吞,是欺负我不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赵希烈哼哼道,“老实说,你是怎么知道这玩意儿的,你刚刚可没有打开看过。”

    李明骏眼见自己的小伎俩被拆穿,也不恼,笑道:“以上谷的时候,看到汉军人手一个这样的玩意儿,非常实用。挖沟砌墙,顺手无比,而且在战时,还能用来当武器,就这锋刃便是穿上盔甲,一下子劈下去,照样给他劈开了。”

    “的确是好东西,你一千把,剩下的都是我的了。”赵希烈一挥手,哈哈大笑道。

    “怎么也得一人一半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只给我一千把。太心黑了。”李明骏大叫真情为。

    “我只还了一万人不到,我在这儿五万多人呢,这叫按比例分配,我是公道得不能再公道了。”赵希烈呵呵笑着,把玩着手里的工兵铲,扬长而去,剩下身后的李明骏不住的顿足道:“失策了,失策了。”

    长平的军队开始换装,最精锐的一线部队首先换上了来自汉国的最好的武器。一台台的神机弩装上了早已砌好的堡垒,这些堡垒都经过经心的测算,每个堡垒之中,安装着两台神机弩。以保证能不间断的射击,这些看起来毫无章法,乱七八糟布置的堡垒只有在战事爆发之后才会展露出他们的獠牙,因为在他们的射击之中。没有死角的存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保证能被神机弩照顾到。

    赵澈的五千城防军。是最先换装的赵军,穿上了全套盔甲的他们,立时给人眼前一亮,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的确说得不差,这衣甲一换,整个精气神儿立马便上来了,穿着簇新的盔甲,提着刚刚开锋的武器,五千城防军顶到了防线的最前方,好钢也用在刀刃之上,作为西赵军队之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他们也被赋予了最艰苦的任务。

    就在长平因为汉军的支援物资开始抵达而欢欣鼓舞的时候,乐天溪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刻。

    江福矛将一个爬上坎来的秦军刺下去之后,溪沟的对面,秦人的鸣金号角又响了起来,看着潮水一般退下去的秦军,江福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从自己站着的一块巨石之上滑了下来,手里的长矛竟然在最后一刺之中,竟然别断了,随手抛掉半截茅杆,从地上捡起一根阵亡同伴的长矛,再撕下一截布条,用心地缠了起来,虽然还只打了几场仗,但江福现在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老兵了,用布长缠上矛杆,能在刺杀的时候,更好地用上力道,免得沾了血的手打滑,在战场之上,一砍不如一刺,一刀斫下去,不见能得要了敌人的命,但一矛捅穿,神仙也难救。

    “小福子,先吃点,那些狗日的一会儿就又会攻上来了。”另一边,肚子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的螃蟹扔过来一个带血的馒头,看到螃蟹现在的模亲,江福便想笑,这家伙现在套不上原来的皮甲了,只好找了两根绳子将皮甲绑在身上,人也显得更厚,看着倒真像一个螃蟹了。

    “谢谢螃蟹哥!”江福接住抛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口,冻得跟石头似的,一边咀嚼着馒头,一边从石头后探出脑袋看向对面。

    “螃蟹哥,我们还要守多久?”从地上掏了一把稍微干净一些的雪塞进嘴里,江福含糊不清地问道。

    “应当还要守一天。上头说要守三天,现在不是只守了一天半嘛,再守一天,我们就可以准备后退了。”

    “狗日的秦人也厉害,硬是不怕死。”江福看了看沟底躺着的一层叠着一层的秦军尸体,啐了一口。

    “秦人还是以前的秦人,但是老子人已经不是已前的老子们了。”螃蟹说绕口令一般的说着,“不管他来多少,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两个我砍一双。”螃蟹提起了他的大斧子,就在一边的青石之上霍霍地磨了起来。他闲下来的时候,做得最多的就是磨他的斧子。

    江福突然感到地面有些震动,他疑惑地站了起来,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地面都似乎在摇晃。

    “螃蟹哥,地怎么在晃?”

    不用他问,螃蟹已经跳了起来,抬眼看向他们的侧后方。

    “我操他姥姥的。”螃蟹突然大叫起来。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继往开来(114)幸存

    乐天溪失守了。

    乐天溪不可能挡住秦军的攻势,本来撤退是早已经定好的事情,但现在秦军骑兵从一翼迂回,包了太平溪守军的饺子,整个将一个左军全端了,却是让高远很是恼怒。

    “葫芦口应当安排至少一个哨的人预警,为什么形同虚设,让秦军骑兵从哪里摸了过来?”高远将沙盘的边沿拍得啪啪作响,凶狠地盯着赵希烈,他是心疼这几千兵兵啊,在太平溪,这支军队已经打出了士气,也打出了心气,却因为这样的一个失误,将他们全部葬送了。

    赵希烈满脸羞惭,当初在安排乐天溪防守的时候,高远的确叮嘱过要注意这个地方,但他自己却没有在意,因为他熟悉乐天溪,也知道葫芦口,那里地势险峻,狭窄,怎么也不可能是骑兵能过来的地方,他的确放了预警,不过不是一个哨,而只有区区十人,只配了两匹马。

    而秦军先是派出了精锐的斥候,摸到了葫芦口,将这十人连人带马全做掉了,一个也没有跑掉,然后秦军硬生生地用木头和树枝草叶铺出了一条路来,让骑兵从哪里摸了过来。没有得到预警的乐天溪守军被骑兵兜了后路,没有等到太平城的援军过去,遭到前后夹击的守军尽墨于此。

    一个不经意的小小的疏忽,葬送了整支部队的性命。

    赵希烈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无话可说,“大王,末将愿领受罪责。”

    看到赵希烈跑下,李明骏,赵澈等人也全都跪了下来。“末将原与赵将军共领罪责。”

    高远长叹了一声,大敌当前,怎么处罚?已经够伤士气的了。再将这些将领一股恼再处罚一遍,士气还不降到冰点。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话,平素我们也经常说,但我们自己,却经常忽略了这一点,每一个能当上将领的,再熊又能熊到哪里去,往往就是这些不经意的小事。一点点的疏忽,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我希望这一次几千人的性命,能让你们牢牢记住,以后永远也不要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士兵的性命不是帐面上的数字,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末将记下了。”赵希烈愧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清醒,我们的对手是秦军。这些年来,灭国无数的秦兵,哪怕他们现在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何轻视他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乐天溪没有了,外围的守军都撤回来吧,我们在长平候着他们吧!”高远道。

    “遵命!”赵希烈站了起来。“属下马上去安排。”

    看着一众将领离开,高远身后的何卫远这才低声道:“王上,就这样算了?”

    何卫远很清楚。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汉军将领之瞎,只怕撸了他的官帽都是轻的。

    “还能怎么样?别忘了,这里的全都是赵军,你今儿个没看到啊,赵希烈一跪,其它人都跪了下来啊,我要处罚了他们,这军队还怎么带?”高远摇摇头,“军纪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该灵活的也得灵活,如果处处都死抠军纪,这军队就没法儿带了,你一直在我身兵,带的也是亲卫,自然是没什么体会,你以后回家问问你弟弟,但凡能打的军队,队伍里多少都有些这样的问题,杨大傻的部队战斗力强吧,但他部队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知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何卫远笑道:“知道一些,听梅华和吴涯他们说过。”

    “细抠起来,这不违反军纪?但你听说上官宏找过他的麻烦吗,还有军法处,也是当睁眼瞎子不是?”高远笑道。

    “是,我明白了。”何卫远道。”

    “可惜了那支军队,很有几个好苗子呢,这一仗下,可就全打没了。”不知怎的,高远想起了伤兵营里那个门板似的螃蟹,还有瘦但却挺精壮的江福。

    江福还活着,不但还活着,而且毫发无伤,当秦军骑兵汹涌而来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螃蟹突然一拳头擂在他的脑袋之上,一下子就将他打昏了,醒来之时,已是深夜时分,身处在两块巨石之间的一个夹缝里。

    在冰冷的石头夹缝之中昏了半天达半夜,江福是被硬生生的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僵硬,整个人麻麻的,勉强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地揉着仍在疼着的脑袋,慢慢地回忆起了白天时候的场景。

    当时自己几乎已经吓傻了,从侧后方冲来的骑兵无边无迹,蹄声,喊杀声,震耳欲聋,然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螃蟹将自己打昏了塞到这里头来的。江福终于清醒了过来。可是他现在怎么样了?江福想要爬出去,却发现两块巨石的形成的这个夹缝前,堵满了尸体,他发疯一般地推着,搡着,终于挪开了一条能容自己钻出去的缝隙,手脚并用,从里面爬了出来。

    远处的雪是白的,但近前的雪却全是黑的。那是被鲜血浸透过了的。站起来的江福,视线内能看到的东西,全是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堆着的尸体。

    完了,全完了,整整几千人,都死在这里了,想起昏倒之前那潮水一般涌来的秦国骑兵,还有对面蚂蚁一般冲过来的秦国步兵,江福知道,他们这支军队完了。

    “螃蟹,螃蟹哥!”他带着哭音喊着,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着,现在他明白了,如果不是螃蟹把他打昏,塞到了这个缝隙之间,现在的他,应当和这些满地的战友一样,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趴到地上,拼命地翻找着地上的尸体,螃蟹一定就在这附近。

    “螃蟹,你别死!”他哭号着,拼命地搬动着地上的尸体,螃蟹的身板异于常人,只能他触摸到,就绝对不会认错,他最怕的就是螃蟹被那些骑兵给踏得不成模样,这样他就找不着了,搬动的过程之中,他已经看到了很多这样的碎块。

    “螃蟹,螃蟹!”他拼命地吼叫着,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别吼了,老子在这儿呢!”

    正在搬动着一具尸体的江福一下了停住了,一般人在这样的场合听到这种声音,绝对要吓个够呛,不过此时在江福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簌之音。

    “螃蟹!”他又惊又喜,大叫起来。

    “我在这儿!”声音很微弱,不过这一次,江福却是听到了,他霍地转身,在他身后,有着一堆更高的尸体堆。

    他发疯般地推搡着,将一具具的尸体挪开,终于,他的手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螃蟹哥。”他的手一颤,肯定是他,死了的人,早就冻得坚硬了。

    伸手去扶螃蟹,刚刚一搬动,螃蟹已是疼得叫出了声。“慢一点,慢一点,老子这回伤大发了。”

    江福小心翼翼地将螃蟹挪了出来,这才发现,螃蟹所躺的地方是一个凹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那层层压上去的尸体,才没有将这个伤得极重的家伙给压死。

    “伤到哪了?”将螃蟹靠在旁边的尸体堆上,江福问道。

    “肋骨断了好几根,老子是被那战马撞得,老子命大,前头几个给我顶缸了,不然我当场就死球了。”螃蟹呵呵地笑着,“后来上头一层层的尸体压上来,将我淹了,也幸好这样,不然我早被冻死了。”

    “谢谢你螃蟹哥,要不是你,我这个时候,该和他们一样了!”江福声音哽咽道。

    “谢个屁啊,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完了,你小子年轻啊,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不该这么早死呢,我将你拖到哪儿,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运气,还好运气不错,秦人急着去长平城,没有打扫战场,你小子命大,不过我也命大,要不是我当时将小子救了出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迟早也是死球的命。”螃蟹居然笑了起来。

    “螃蟹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江福有些茫然。“回长平去么?”

    “怎么回去?只怕现在长平已经满是秦人了,后头肯定还有秦军上来,秦人没有打扫战场,是等着后头的人来做,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天一亮只怕就走不了了,秦人铁定要给我们补一刀。”

    “那往哪走?”江福惶恐地问道。

    “往秦兵骑兵来的方向走。小福子,你还想打仗么?”螃蟹问道。

    这一问将江福问住了,半晌才道:“不当兵,我能做啥子?”

    “这些日子,你杀了多少秦人了?”

    “十来个吧。”

    “不错了,我杀了差不多二十个,儿子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小福子,你的哥哥的仇也算是报了,我不想当兵了,咱们走吧,找一个安生的地方去躲着,等仗打完了,咱们再回来。”

    “哪,哪不是逃兵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江福打了一个哆嗦。

    “现在还有人认为我们活着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螃蟹苦笑道。“这些天,我杀得人够多了,我腻了,那些死在我手下的秦人,好多也跟我儿子差不大,今天我躺在这里,脑子里老是想着他们的样子,他们死时那恐惧的模样,我就在想,我儿子死时,也是不是这个样子?”

    螃蟹的声音呜咽了起来。“我不想再打仗了,不想再杀人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继往开来(115)

    螃蟹累了,不想打了,不想杀了。他只想过上太平的日子,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的。

    江福把捡来的十几根长矛用绳子扎好,又在战场之上胡乱捡了一些军旗,扒了一些人的衣服,将螃蟹放了上去,然后自己拖着这个筏子,沿着先前秦军骑兵冲来的道路,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战场之上的胜负转往往就在转眼之间,前两天,他们这支军队还让秦军望而生畏,但仅仅没有过上几天,这支刚刚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部队便全军覆灭了,江福很是感伤,看着垫在螃蟹身下的那面军旗,白天他还在风中傲骄的飘扬呢,现在已经皱巴巴的没了一点模样。

    天亮的时候,江福喘着粗气,终于到了葫芦口了,真到了这里,他才明白,秦军骑兵是怎样越过这个地方的,原本这里,连步兵都难得穿越,可楞是让秦军骑兵趟过来了,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葫芦口现在的样子,他算是明白了。

    葫芦口周边的树木基本上都被砍伐一空了,高大的树木躺在地上,被做成了一个个简易的桥梁铺设在这里,这么巨大的工程,说明秦军在打乐天溪的时候,便一直在干这件事,只可恨自己这边竟然一点警讯也没有发现。

    “都死得冤呢!”螃蟹老泪纵横。

    “我们走吧。穿过葫芦口然后往乐川方向去。”江福将绳索套上了肩膀,拖着螃蟹跨上了其中的一道简易木桥。

    过了葫芦口,打打横走了一个时辰。江福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基本上已经脱离战场了,也就是说,基本安全了,只是螃蟹的伤他却没辙,几个时辰的颠簸,看起来螃蟹的伤是更重了。人也变得有些不清醒,大部分时间都昏迷着。偶尔清醒过来了,也是又哭又笑的。

    看着螃蟹嘴角不时冒出的血沫,江福有些难过地想着,也许螃蟹挺不过去了。

    将人拖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江福找了一些树枯草过来,掏着火折子生起了一堆火,将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装了些雪进去,架在火上熬水,又从筏子上一个袋子里掏出两个生硬的馍馍,放在火边上烤着。

    “螃蟹哥,喝点热水。”将螃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前。将已经有点热气的雪水凑到了螃蟹的嘴边。

    喝了一点热水,螃蟹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只是两只眼睛仍然很无神。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江福叹着气。将馍馍瓣碎了,放在头盔里用水泡成糊糊一般的东西,“螃蟹哥,吃一点吧,吃一点我们才有力气赶路呢。”

    “不打仗了,就是好日子了!白天里耕种。晚上喝点小酒,那才是好日子呢。只可惜。我们从来没有过过呢!”螃蟹的声音很微弱,江福喂给他的糊糊,基本都吐了出来。“从我记事起,就打仗,一直打仗,没有停过,不是秦人打过来,就是我们打过去,苦的都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呢!”

    “我听说,大汉那边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螃蟹哥,你可得挺住,咱们去哪边,听说那边一直都安置流民呢,我们就跑到那边去,去过你说的那个日子,种种点,喝喝酒好不好,螃蟹哥,你不要睡着了,可千万不要睡着了。”看着怀里的螃蟹,江福带着哭音道。

    螃蟹在,那怕是一个重伤员,江福也觉得还有一个伴,真要是一个人,江福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福子,快跑,快跑,有骑兵来了。”怀里一直眼皮不住耷拉的螃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江福,急促地道:“快跑,不要管我了。”

    江福一呆,旋即,他也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筏子的绳子套在肩上,喊道:“要走一起走。”

    “放下我,拖着我,你跑不快,到时候都得死。”螃蟹大喊道,随着叫喊声,嘴里的血也越涌越多,他想翻到筏子下去,但身子却连侧了一下身也做不到。

    “螃蟹哥,我们一起走。”江福疯了一般哭喊着,拖着筏子在雪地上奔跑着。

    身后的螃蟹看着江福的背影,眼中的凄切愈来愈浓,脸上却不知为何,带上了丝丝笑意。眼皮子越来越重,江背的身影也愈来愈模糊,螃蟹努力挣扎着想要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蹄声如鼓点敲响,顷刻之间便近在眼前,江福虎吼一声,丢掉了肩上的绳子,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退了两步到了螃蟹的身边,勾着腰,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一边骑兵奔来的方向。

    骑兵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看到对方的服饰,江福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再也支持不住,摇晃了几下,卟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一股辛辣的东西顺着喉管钻进了肚子里,江福大声的呛咳起来。

    “醒了醒了。”有人在欢呼道。

    江福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络缌胡子的大脸,这张脸正俯视着他,脸上满是关切。

    “喂,兄弟,我们是匈奴独立骑兵师的,你是哪一部分的,怎么出现在这里?”大胡子的汉话说得很生硬。

    江福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我们是晋阳军右军,守乐天溪的,人都打没了,秦军骑兵绕到了我们的身后,几千人,全死了,就剩下我们俩。”

    “兄弟,就剩你一人了。”大胡子叹了一口气。“你那个兄弟,也死了,我们已经将他埋了。”

    “螃蟹哥!”江福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胡说,他明明还活着的。”、

    “兄弟,他死了!”大胡子指了指一边一个隆起的雪堆,“他受的伤太重了,只怕是内腑大出血,没人救得了他。”

    看着那个隆起的雪堆,江福傻子似的坐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兄弟,哭什么?男子汉大仗夫,流血不流泪,你兄弟死了,那就去替他报仇,将他的仇人干翻,哭顶什么用。来,上马,跟我们走吧,我们还有任务,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大胡子一把拽起了江福,将他拖到了一匹马上,一群人簇拥着他,向着雪原深处驰去,身后,只留下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坟堆。

    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这才这些东胡斥候兵眼中,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咸阳城,黑冰台宫。

    范睢已经回到了咸阳好几天了,重回咸阳的他,被任命为次辅,原来的首辅崔元,在他回来的当天,便告病不来上朝了,理由是老师仙去,心中伤痛过甚。

    嬴英没有丝毫的挽留,范睢在路上的数次遇袭让他彻底对这位首辅失去了耐心,没有一句话的安抚,竟是将崔元晾在了一边。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嬴英竟然任命了范睢作为李儒大丧的总负责人。

    这一把掌,更是将崔元一系的人完全敲昏了。

    随着范睢回到咸阳,路超出兵晋阳城,李氏学派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了。

    不过此时在黑冰台宫中,范睢却与嬴英杠上了。

    “王上,这一仗,不能打啊!”一呼风餐露宿,刚刚在颖川养得气色好了一些的范睢显得极是惟悴。

    “首辅,这仗不得不打,都欺负到身边来了,如果不迅即反击,汉人就会得寸进尺!”嬴英却并不这么看,虽然现在范睢还是次辅,但他还是习惯地叫他为首辅,“更何况,现在高远在长平,这个人太骄横了,当真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么,居然想凭着几万赵军和一万骑兵便击败我们大秦,当真是笑话,这一次,就算杀不了他,也得让他知道,我们大秦是绝不能轻侮的。”

    听着嬴英气盛的话语,范睢叹道:“王上,治国万万不可斗气啊,这仗,我们打不起,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安内,内不靖,何以攘外!”

    “首辅是首崔元那伙人么?哼哼,这个首辅就不用管了,他居然敢半路劫杀想行刺于你,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本来看着李大家和路大将军的面子,我还不准备把他们怎么样,但现在,我可就不客气了。”

    “王上,万万不可。”范睢赶紧阻拦道:“崔元不是不能动,但现在万万动不得。”

    “首辅,怎么去了一趟颖川,你反倒畏首畏尾起来,那时候你谋刺李大家的时候,可是敢想敢干!”嬴英笑了起来。

    范睢老脸一红,“王上,这是不一样的,崔元还有用,咱们留着他,甚至可以利用他,这样起码可以暂时的稳定人心,再来徐徐图之,但是晋阳这一仗,万万不能打,趁现在还来得及,马上命令路大将军撤军,免得铸成大错,毁之晚矣。”

    “已经晚了!”嬴英道:“刚刚前方送来战报,路大将军已经突破长平外围防线,全军抵达长平城外。现在咱们大秦的第一支援军已经准备出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仗,不但要打,还要打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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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