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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 12

    陈斌从来没有希望过天上的雪下得再大一些,再猛一些,对手持续不断地攻击,已经让都播寨的城墙受损严重,唯一庆幸的是,这种大雪天,他可以利用战时的间隙,迅速地修补城墙,将雪拍上去,淋上水,转眼之间,便冻得结结实实,但到得现在,城内的积雪,以及每天下的新雪,已经完全跟不上受损失的程度了。冰雪加盖起来的城墙,每天都在往下矮,城外的雪台,现在已经高出了城墙,上面安装的床弩,现在已经是居高临下对着城内射击,要不是城内装备的床弩多,射速更快,精度更高,早就被对方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比起那些雪台,更让陈斌担心的是那越来越接近城墙的攻城坡道,宽约三米的坡道从床弩的射程之外开始垒起,越靠近城墙便越高,虽然东胡人为了堆集这三条攻城坡道,已经付出了惨重的损失,但这条坡道仍然在坚定地,每天向着城墙靠近。

    三千步卒的抵达,更是加快了他的进程,步卒们比起骑兵能更加有效地运用各种武器抵御城上的攻击并且加快坡道的建设。

    也不知是那个王八蛋想出来的,利用毛竹做成一个个的大号弹弓,两根碗口粗细的毛竹上拴上绳子,尽头绑上一块兽皮,数个东胡大汉拉动绳索,将毛竹反拉回来,兽皮上包裹的石头便会飞起来,威力不容小觑。都播寨的冰雪之墙,基本上就是被这些毛竹给毁掉的。

    “小莫,那些东西准备了多少?”他回头看着身边的一个脑袋上包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家伙。

    “准备了两百支了。”

    “一个坡道差不多能分到六十支,也应当差不多了。”陈斌喃喃地道,“只要能在第一次大大地杀伤一下对手,他们就会有所顾忌的。”

    东胡大营,贺天举幽幽地看着磨延咄,“明天。就可以派马队冲锋了,三个坡道同时冲击,只要有一个打开缺口,都播寨就算是破了。”

    磨延咄却是有些心神不宁,“贺将军,这些天来,我们大张旗鼓地垒积坡道,陈斌不会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你猜,他会怎么应对?”

    “不知道!”贺天举摇头道。

    “不知道上?”一边的骨吉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怎么能不知道呢?”

    “应对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不知道他会采用那一种,只能看了再说。”

    “可这个看了再说,会搭上不少的东胡健儿的性命的。”磨延咄怒道。

    贺天举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磨延咄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是领兵大将,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战争的胜利。从来都是用性命堆集出来的,你想不付出牺牲便取得胜利,那怎么可能?这是攻坚战,历来战争。攻心为上,攻城最下,我告诉你,在我们大燕的历史之上。曾经发生过一次叛乱,那一次,我们大燕常备军攻击一个五千叛军守卫的城池。打了足足三个月,付出了二万人的性命,最后才攻入城去。四倍于守军的伤亡,都播寨有一千余守军,现在这个季节,嘿,便是死上五千人,我也不觉得意外。”

    听到如此巨大的伤亡,磨延咄与骨吉利都是黑了脸,“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没有!”贺天举摇头道:“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可以慢慢磨,但颜乞将军摧得如此急,给将军您限定了时间,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用尸体垒成一条通往城头的通道。除非你不在乎颜乞大将军的军令。”

    磨延咄沉默半晌,“明天,派出骑兵冲城吧。”

    这一夜,都播寨中不少士兵没有睡觉,他们整整忙活了大半夜才算完工,坡道距离城头只有数尺的距离,这个距离,别说是马,就算是人,奋力一跃,也能从坡道之上跳到城上来。陈斌不担心人,但担心马队。一旦让对手的骑兵骑着马冲上城来,便能在城头占据一片地域,那都播寨就守不住了。

    天色渐明,东胡大营之内,鼓声陡起,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城头之上,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犹如一具具死尸一般的征东军士兵一跃而起,瞬息之间,便一个个从蔫头搭脑,变得神彩奕奕。一具具床弩的弓弦被迅速更换,从藏兵洞中抱出一具具崭新的臂张弩,这个时节,弓弦损坏的几率大得惊人,稍不小心,一具弩便报废了。

    东胡步卒手举大盾,徐徐推进,远处的雪台之上,一块块毡布被扯去,露出下面的床弩,与城上一样,弩兵们也开始更换床弩的弓弦。

    陈斌立在墙垛之后,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对面步卒中那面招展的大旗之下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天色渐渐地又亮了一些,陈斌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垛,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霎那之间,他的面色大变,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贺天举,居然是熊本大将军的副将贺天举。

    难怪现在东胡人攻城还一套一套的,原来有这个人在指点东胡人。陈斌在心底里咆哮了一声,一个闪身到了一具床弩边上,“帮我!”他低声吼道。

    墙垛之后,床弩缓缓地转动,一个有经验的弩兵调动着角度和距离,瞄准远处的贺天举。

    “陈团长,距离太远了,即便射到那儿,也没有杀伤力了。”弩兵有些为难地道。

    “我知道。”陈斌咬牙道:“这是我对他的必杀宣言。这是我的态度,我要让他知道。”

    “他是谁?”弩兵有些好奇地问道。

    陈斌叹了一口气,“你只是一个小兵,我好歹以前也是一个裨将,对面的这个人叫贺天举,你没有见过他,可以前,我却经常在熊本大将军的大帐里看到他,他是熊本大将军的副将。”

    弩兵张大了嘴巴,“那,那是大官了,怎么投降了东胡人?”

    “这世上,总有骨头软的人!”陈斌抚摸着冰冷的箭杆。

    弩兵咽了一口唾沫,“陈团长,贺天举投降了,熊本大将军不会也……”

    “放屁,熊本大将军是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投降东胡人。”陈斌呸了一口,“别废话,瞄准罗,就算射不着他,吓他一裤档尿也是好的,这天气,尿一出来,便得结成冰,将他的小**冻废了最好。”

    弩兵卟哧一笑,“陈团长,你可真搞笑。”

    “瞄准了,射!”

    嗡的一声闷响,弩箭激射而出,对着远处那面大旗急飞而去,但正如弩兵所说,距离太远,飞到离贺天举身前的时候,已是没有丝毫力道,卟的坠落下来,虽然如此,却仍是将贺天举吓了一大跳,他在这个距离之上,自认为已是足够的安全,但对方的弩箭射程,明显要比他判断的更远一些。他霍地抬头,愤怒地盯着城上,然后他便看到了城头之上,陈斌叉开双腿站在墙垛之上,冲着他高高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这个手势,是陈斌从许原那里学来的,据说许原又是从高都督那里学来的,那是一个极度鄙视人的手势。

    贺天举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但他知道,陈斌冲着他做出这个手势,绝对不是为了赞美他,看着这个以前他连多看一眼也不会的裨将,贺天举心中充满了羞恼。

    那种自己当了叛徒,便狠不得全天下都当叛徒的人。

    “射击!”他恼羞成怒地挥动着马鞭,厉声怒喝道,雪台之上,十数支弩箭激射而至,陈斌一跃下地,贴在了城垛根儿上,有弩箭狠狠地折在冰墙之上,震得陈斌的身体不住地弹动,陈斌却是嘿的笑了起来,“果然吓怂了!”

    城下,鼓点声急促的响起,步兵们举着大盾,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龟壳,缓缓向前推动,城上,士兵们沉默地将石头装到了简易弹弓之上。城内没有新鲜的毛竹,但还有不少当初建都播寨时用来搭了架子的竹子,受城外那些大弹弓的启发,城内也开始做这玩意,虽然因为材料的关系,不能射得太远,但弹动一个十来斤重的石头从城上飞到几十米外,还是没问题的。中原人的手艺自然不是东胡人能比的,这些竹子经过一系列的淬制,弹性极佳,而且不易折断,不像外头的东胡人,两根碗口粗细的毛竹,用不了几下,便得更换。

    “敲开他们的龟壳!”一名连长趴在墙垛之上,狠狠一挥手,数十枚石弹便从城上飞出,落向远处步步逼近的盾牌,隆隆的响声不停地响起,一块块盾牌被砸破,露出下头的步卒,不少人被砸得头破血流,运气不好的,上一枚石弹砸破了盾牌,下一枚石头却是直接落在头上,当场便是了帐。

    陈斌没有关注这些,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对方的骑兵,今天,对手一定会利用骑兵来冲城的。

    “做好准备。”他冲着几个雪台前,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吼道,“咱们给东胡蛮子上一道新鲜菜。”(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一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3)

    步卒加强进攻,所要掩护的自然是三个攻城坡道之上骑兵的冲击,双管齐下,欺负的就是都播寨中兵力的不足,贺天举并没有指望步卒的攻城能够取得突破,但只要能够牵制到足够的守军兵力就可以了,步卒牵制的越制,防备骑兵冲城的士兵就越少,一旦让骑兵在城上取得立足之地,以骑兵的速度,转眼之间,便能将这个桥头堡无限制的扩大。

    贺天举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城头,城头密集的火力让他惊叹,即便见多了攻城拔寨的战斗,他也极少见到如此一个小城有如此的打击能力,密集落下的石块,使他不由回头看向远处己方那些由毛竹制成的大号弹弓,毫无疑问,对方是借鉴了这个东西,虽然威力略嫌不足,但击破东胡兵手中那些粗制滥造的大盾所能抵挡的。

    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对手的臂张弩,强劲的力道,覆盖性的打击范围,每一轮齐射都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唯一庆幸的是对手的人手不够,每一次齐射,都只有上百柄弩张弩同时射击,贺天举简直不敢想象,当这种武器成千上万同时射击时,会造成何种的效果。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为颜乞有些担心,在先锋城,守军可超过万人,只要有数千柄臂张弩分成数轮轮换射击,便足以让攻城者无法寸进。

    步卒已经到了城下,在雪台之上床弩弓箭的掩护之下,开始竖起云梯,蚁附攻城,数十架云梯之上,步卒蚂蚁般的向上攀爬着,石弹飞得更密集了一些。一支支推杆顶上了云梯,将云梯远远地推离城墙,云梯上的步卒惨呼着扎手扎脚地飞舞在空中。再重重地跌下来,爬得高些的自然也就跌得惨一些。

    这还算是幸运的。对上城头之上布置了钉拍的步卒,其惨简直不容人直视,带着锋利长刃的钉拍从墙上反拍回来,云梯立即断裂,上面的士兵要么被直接被拍到城墙之上变成一张照片,要么被边缘扫下去跌到城下,摔个半死,最惨的是被钉拍上的长刃直接穿身而过。当钉拍被城上士兵拉起的时候,钉在长刃之上的步卒一边泼洒着鲜血,一面凄厉的惨呼,闻之让人丧心失魄。

    但中军之中,进攻的鼓点密集,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进攻的步卒在一次次无功而返,死伤惨重,却又一次次重振旗鼓,蜂涌攻上。

    终于。一名东胡兵攀上了城墙,虽然他马上就被一支长枪捅了下去,但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在他的身后,便又有两名士兵攀爬了上去,两人倒下之后,站在城头之上的已经有四五人了。

    贺天举目光闪动,看着城头之上,人影奔走,应当是城头之上在调集兵力前去堵住这个缺口,他在心里默默地数了十个数字,这个时候。在那个突破点上,已经有大约二十名士兵挤了上去。在他们身边,围上了一圈数十名征东军士兵。长矛并举,将他们一一捅翻。

    “就是现在,出击!”他大声吼道。

    “出击!”磨延咄抽出弯刀,高高举起。随着磨延咄的一声令下,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三种骑兵立刻跃马而出,向着坡道加速奔去。

    马蹄踏上坡道,速度已经加到最快,犹如一道道闪电,直奔坡顶,坡顶距离城头有数米的距离,奔上坡顶之后,奋力一跃,可以轻松地直达城头。

    陈斌兴奋得两眼放光,两眼死死地盯着那狂奔而来的战马,大手一挥,“立板!”

    城头之上,每个坡道之前,十数名士兵一声猛喝,手抓着一根根杆子,将三块钉拍推了起来,直直地竖在三个坡道之前,挡住了战马跳跃的道路。

    奔驰在最前头的东胡骑兵,此时已经跃起在半空,眼前陡地多了一块带着锋利长刃的钉板,顿时失声惨叫,但此时,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自己的去势,战马直直地就这样一头撞在钉板之上,轰隆一声巨响,长长的锋刃扎穿了战马,马上骑士哀叫一声,已经掉了下去,厚实的钉板剧烈的摇晃着,其中两根撑杆受不住如此的巨力,喀嚓一声,从中一折为二。

    “上杠子,上杠子!”陈斌大喊道。一根根粗大的杠子从后面顶了上去,摇摇欲坠的钉板立时便稳住了身形,这几块钉板,可是陈斌特意加了料的,后面都钉着厚实的铁皮,否则这一撞之下,早已将其撞碎了。

    “长枪,长枪!”陈斌一迭声的大叫着。

    坡道之上,战马一匹接着一匹的奔行上来,根本收不住蹄子,下场当然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飞扑到钉板之上,在隆隆的巨响声中,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落下去,钉板之上,顷刻之间,便变成了红色。

    “用长枪捅,板子撑不住。”有士兵大声吼道。

    特意加长,长达十余米的长矛从钉板的两边斜斜地捅上坡道,将那些奔行上来的战马,在途中便截了下来,矛进矛出,一匹匹战马的肚子之上,便多了一个个血窟窿,不等飞起来,便已从坡道两侧掉了下去,坡道之下,片刻功夫,便堆满了马尸人尸。

    “换一组!”陈斌怒吼道。

    挺着十余米长的长矛捅刺奔行的战马,每人扎得两三枪,便已是筋酸骨软,没了力气,第二组人马立即挺身而上。

    “弩箭,臂张弩,射后头的。”

    随着陈斌一迭声的呼唤,十余名士兵端着臂张弩,扑到墙垛之前,啉啉连声,射击着坡道末端的东胡骑兵,刚刚踏上坡道的骑兵无处避杀,在如雨的弩箭之下,一个个扑下马来,有的运气不好,浑身给扎得刺猬一般。

    短短的功夫,三条坡道之下,上百名骑兵便伏尸雪原。磨延咄脸色铁青,骨吉利浑身发抖,贺天举却是摇头无语,“真是难得,短短的时间之内,居然便猜到了我要干什么,还早就准备了相应的对策,陈斌,我小看了你呢!”

    “鸣金,收兵!”受不了如此的损失,磨延咄终于挺不住了,厉声喝道,“今天到此为止。”

    鸣金的锣声响起,狂攻中的步卒哪蒙大赫,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城上士兵发出阵阵欢呼之声,这一仗,却是他们又赢了,蒙受了如此重大的损失,至少今天,敌人是没有心气再发动一次进攻了。

    敌人需要时间来舔食伤口,而城内的守军也必须抓住这难得的时间休养,恢复体力。

    这一战时间并不长,但却让陈斌最为紧张,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让骑兵冲上城来,这仗,就没法再打了。

    “清理城头!”有军官在大声喊道。“喂,你几个小子,别把东胡人的尸体扔下去了,将他们码在城头之上,浇上水,冻结实了,还可以当城墙用,我操他奶奶的,我倒想看看,他们的那些破石头,还砸不砸。”

    听到那军官的吼声,陈斌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虽然说死者为大,对战死者的遗体保持足够的遵重,是军人应有的品德,但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首先自己得保证手下的士兵尽可能地活下来。至于此事是不是激起东胡人更大的怒火,又不家什么可顾忌得呢,难道现在,东胡人的怒火便不旺了么?

    “小莫,咱们还有多少人能战斗?”伸手招来粽子一般的小莫,这小子受伤之后,陈斌便让他负责后勤诸事。

    “团长,咱们现在囫囵的还有四百一十八人,轻伤一百零三人,重伤五十六人。其余的兄弟,都没了。”小莫声音低了下来,刚刚打退敌人进攻的喜悦,在伤亡数字面前,已是荡然无存。

    “只剩一半人了啊!”陈斌喃喃地道。

    “团长,我们一千多人打到现在,拖住了敌人一万多精锐士卒而只伤亡了数百人,这已经非常值得骄傲了。”小莫低声道。

    陈斌点点头,“下去吧,重伤的士兵,一定要照顾好,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下去,但至少要保证,在我们活着的时候,他们也必须活得好好的。”

    “是!”

    统万城中,严鹏与罗尉然站在城中一处房中,这间房子内里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内里幽黑,也不知道通往何方。

    “军长,我率军出去之后,这条地道一定要封死,我们能沿着这条地道出去,对方也能沿着这条地道进来。”罗尉然道。

    “放心吧,要是东胡人想沿着这条地道进来偷城的话,我会让他们死得其惨无比。”严鹏呵呵笑道:“倒是你,要小心了,第一战,我并不担心,但是随后,你们可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时间,记住了,时间就是一切。”

    “我明白,军长,保重,胜利之后再见。”

    “胜利之后再见!”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重重地摇了摇,罗尉然一矮身,钻进了地道,在他身后,一个个的士兵紧紧地随着他,进入了这条幽暗的地道。

    严鹏转身离开了这间房屋,登上了统万城的城楼,看着远处东胡人的营帐,得意地笑了起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美得很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4)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儿个晚上,不仅是如此,还夹杂着无数的飘雪,雪借风势,漫天群魔乱舞,视线难以企及数尺之外,室外滴水成冰,大帐之内,即便是烧着柴火,刺骨的冷意仍然透过帐幕,钻过毡毯,让东胡士兵们瑟瑟发抖。

    比起武装到牙齿到征东军士兵,东胡人实在是太穷了一些,虽然不缺毛皮,但裸露在外面的脸,手,都冻得裂开了血口子,冻疮,是东胡兵面临的最大问题。

    统万城不里不是征东军的主力,而征东军主帅也驻扎在距此数十里外的先锋城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颜乞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他要集中力量攻击先锋城,只要拿下高远,河套之战便定下,如果太过于分兵,四处出击的话,在明天春暖花开之时,是万万不可能将这几个据点都拿下的。

    统万城这边既然不是重点,驻扎在这里监视的东胡兵便也没有多少战意,而更重要的是,东胡兵们依然确信,他们野战无敌,征东军缩在城墙之内,与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但如果敢出城来野战,那就是找死。

    现在东胡兵力雄厚,征东军自然是不会贸然出城挑战的。有了这层心思,驻扎在这里的东胡将领阿齐兹的警戒心自然就降到了最低,虽然也派出了哨骑,但却只是常规性质,大营内的望楼也大都集中在统望城对面,而且这样的冬天,还能发挥多少作用当真难说。

    东胡人虽然骁勇,但主遇上与中原的战事,十战倒有七八仗是打赢了的,但真要说起战场之上的阴谋诡计。料敌先机,他们却是难以望及中原人的项背。当高远决定在河套与东胡人打这一仗,所有的一切便都围绕着这个战略目的展开。而严鹏也就从他进驻统万城的第一天,便开始了准备。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开挖一条从统万城直到城外十数里外的一条地道,挖出来的泥土用来加固城墙,覆盖城内的屋顶,东胡哨骑虽然一直在刺探关于统万城的情报,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奔驰在原野之上的时候,在他们的脚下,正有一批士兵挥动着锄头。铁锹,挖掘着泥土,打通一条要将东胡人送往地狱的通道。

    这条通道,一直到了东胡人大营的后方,这里,是一片松林。

    罗尉然站在地道的尽头,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一层薄薄的泥土,他拔出刀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刀插入面前湿润的泥土当中,哧的一声响,刀轻而易举地透了出去。手腕转动,一大团泥土脱落下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洞外直刺进来,罗尉然不由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冷战。

    伴随着这个冷战的,却是他无比的兴奋之情,转头看着身边的一名士兵,“好样的,不愧是挖了半辈子坟的家伙,这条地道线路堪测和极准。这一战过后,我为你请功。而从现在起,你便是我师部直属特种营的营长了。第一军搞了一个特种大队,咱们也不能落后了。”

    “多谢师长!”士兵两眼放光,提起铁锹,三两下便将洞口刨大,这个叫吴海的家伙,前半辈子一直在从事盗墓的不光彩事业,却没有想到,他的这个专业,竟然在这场战事之中大放光彩,这条延绵十余里的地道,便是他率着一群士兵这一年来的杰作。

    罗尉然一猫腰钻出了洞口,寒意瞬意包裹了他的全身,但伴随着寒意的,却是心中无比的火热,在他的前方不远处,透过松林之间的缝隙,他能清晰地看到东胡大营之中的灯光。双方之间,竟然只相隔了数百米。

    征东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洞里钻了出来,在罗尉然的身后,排成了整齐的队形。

    “清理松林,小心探子。”一出洞来,罗尉然下达的第一命令就是要确保这次行动的隐秘性。

    “清理武器。”

    “刘一民,攻击展开之后,你率部只扑对方骑兵营的马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将马驱散,我要让他们的骑兵无马可骑,我倒想看一看,这些自称天下无敌的东胡人,没了战马,双脚落到了地上,还是不一般无二的凶猛。”

    “是!”

    “孔二狗!你率你部,直扑中军大帐,其它的都不用管,如果能一击杀了阿齐兹,这一战的首功就是你的。”

    “其余各部,冲进对方营帐之后,立时给我大肆放火,制造混乱,城内的严军长看到火起之的一,立刻便会率部杀出来,两相夹击,我们要大破阿齐滋,让他的三千骑兵,五千步卒都给我交待在这统万城下。”罗尉然森森然地道。

    “遵命!”众多部将一齐躬身。

    这一次,罗尉然从城内一共带出了五千名士兵,光是从洞内爬出来然后集结,就足足花去了罗尉然一个时辰的时间。

    抬头看看天色,罗尉然大手猛然向下一劈,“各部,出击!”

    无数条箭头从松林之内扑出,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从松林之内,就地取材,伐倒的碗口粗细的松树,仅仅是草草地砍去了枝丫,上面还结着冰屑,就被士兵们这样抬着,扑向了面前的栅栏,当无数根树树杆重重地撞击在栅栏之上,数里长的一段栅栏轰然倒塌之时,五千征东军士兵陡地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下山猛虎一般地杀进了东胡人的大营。

    瞬息之间,整个大营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四处火起,杀声震天,一个个营帐被挑翻,被点燃,无数从睡梦之中被惊醒的东胡士兵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被兜头一刀,砍番在地。

    刘一民的部队如同一支锋利的长矛,直扑对手的骑兵大营,东胡人骑兵也的确骁勇,反应神速,当刘一民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士兵冲到了马廊之前,正准备牵出战马上马应战。

    “弩!”刘一民一声断喝,无数支弩箭泼雨一般迎头射上马廊,人的惨叫声,马的哀嘶声,立时响成一片。

    “杀进去!”

    刘一民一马当先,冲进了马廊,手中刀一阵乱砍,将马廊的栏杆砍断,随即冲进了马廊内,拿刀一阵乱捅,马群立时便惊了起来,嘶鸣声中,轰然随着倒塌的栏杆之前冲了出去。

    “赶着马,往前冲!”刘一民大声喊道,其所属的一千余人追在惊马身后,一路尾随。

    统万城上,心中一直紧张万分的严鹏终于看到了东胡大营之中猛然冒起冲天的火光,不由大喜过望,“开城门,开城门,第二军,全军出击!”

    统万城城门大开,留守城内早已准备妥当的五千士卒一声呐喊,杀了出去,迈开步子,疯狂地冲向远处火光冲天的大营。

    “快,越快越好,不要管队形了,撒开脚丫子,向前,向前!”

    阿齐滋从睡梦之中惊醒,他的大帐自然比起一般的士兵要好得太多,双层的大帐足够保暖,内里柴火烧得大帐之内温暖如春,因此,他也睡得很香,在他看来,这一仗于他而言,是轻松的,只需要牵制住统万城内的征东军就好了。

    因此,他陡然遇袭,他光着脚丫子冲出大帐,看着自后营烧起来的火光之时,心头不禁一阵茫然,这统万城周围,一马平川,哪里都不可能藏住兵马,驻营之时,每天都会有例行的搜索和哨探,袭营的征东军,怎么可能从自己的后方冒出来。

    赤着双脚站在大帐之前,听到如雷的喊杀声,惊马的奔腾声,看到冲天的火光,看到自己大营之内,已经如同一锅乱粥,心中不由绝望,转头看向统万城主向,那里,无数的火把正一路奔腾,向着自己这里杀奔过来。

    完了!阿齐滋绝望地想到。

    “将军,垮了,整个大营都垮了!”当来自统万城的征东军从前方捅破东胡大营之时,形式便已经不可逆转,阿齐滋的亲兵们好不容易控制住了了些战马,一涌而上将失魂落魄的阿齐滋送上了马背,护着他向着外面突围而去,虽然此时马背上连马鞍都没有装好,但对于他们来说,有没有马鞍,区别并不大,此时并不是作战,而是逃命。

    阿齐滋刚刚逃离不久,孔二狗便一刀当先杀到了中军帐,当士兵们失望地从中军大帐之中出来之时,孔二狗不收懊恼地顿了顿足,这狗日的溜得好快。看着麾下的士兵,他怒吼道:“还在这里干看着干什么,去杀敌啊,抓不到阿齐滋,那就多抓一些阿狗阿狗,总比两手空空要强吧!”

    天色微明之际,这座在昨天还是威风凛凛的东胡大营,已经变成了一地废墟,青烟袅袅,还没有升起,便已被狂风刮得无影无踪,整个战场之上,东胡人伏尸累累,征东军士兵正在打扫着战场,受了伤的东胡兵一概被补上一刀,只有好好无损的才会被一根绳子串起来,等这场仗打完之后,他们便是最好的苦力,对于当过苦力的罗尉然来说,以己之道还施彼身,貌似有一种无形的快感。(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5)

    “尉然!”严鹏打马奔到一身是血的罗尉然跟前,后者正伸手捞起地上的积雪,擦试着脸上的血迹,看到严鹏过来,拍拍手,将变红了的雪粉拍落在地上。

    “军长。”

    严鹏点点头,没有下马,“一路保重。活着回来。”

    罗尉然咧嘴笑了笑,脸上的血还没有擦干净,这一笑,却显得有些狰狞,“军长,放心吧,我命硬,这一仗,便看贺兰师长能不能抓住机会吧,我们这里与都督已经被隔绝,消息送不进去,您虽然给贺兰师长送了信去,但决断却仍然在贺兰师长手里,如果贺兰师长下不了这个决心,这仗便还有的打。算了,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去了,这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赶时间。”

    严鹏微笑了一下,冲他挥挥手,“胜利之时再见。征东军,万胜!”

    “征东军,万胜!”罗尉然转身,走向一边,他那已经集结好的军队,伤者,死者,都会由严鹏带回统万城去,而他,则要赶去另一个地方。

    都播,又是一天的攻城,磨延咄再一次无功而返,都播寨下,又倒下了数百具东胡人的尸体,小小的都播寨,已经让磨延咄在这里耽搁了整整三天,颜乞给磨延咄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都播寨似乎仍在坚如磐石,这让磨延咄与骨吉利不禁大为丧气。

    相比起磨延咄与骨吉利,这场战事实际的指挥者贺天举倒是显得很轻松,甚至在晚上吃饭时,还多喝了两杯,看到贺天举自斟自饮的劲头儿,一脑门子官司的骨吉利不由怒上心头。刚想发作,磨延咄却及时地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将骨吉利一肚子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这几天。磨延咄也看出来了,贺天举的确是在尽心尽力地在指挥着东胡军队攻城。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东胡人仍然还是缺乏一些攻城技巧,这不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在短时间内能改变的,三天来,磨延咄见识了五花八门的攻城技术以及防守技巧,这让他大开眼界,自觉长进不少,他很清楚。如果这一仗是他来指挥的话,只怕到现在,伤亡要翻上一倍也不止。

    “贺将军,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磨延咄看着贺天举。

    “放心吧,磨延咄将军,明天,都播寨必破!”贺天举冲着磨延咄举起了酒杯,示意了一下,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吃根灯草。说得轻巧!”骨吉利再也忍不住了,出言讥嘲道:“今天,都播寨仍然抵抗得极其顽强。我们连城墙也没有爬上去,明天,拿什么破城?”

    贺天举嗬嗬一笑,“骨吉利将军,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今天城上的防守,多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人。”

    “不应该出现的人?什么人是不应该出现的?”骨吉利莫名其妙。

    “伤兵,而且是伤势不轻的伤兵,我甚至看到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单手持矛也上了城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贺天举问道。

    骨吉利顿时楞住。他哪里注意到过这些细节。

    磨延咄却是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城内的兵力已经严重不足了。连如此重伤的士兵也上了城墙。”

    贺天举点头,“以我的估计,都播寨内,还能上阵的士兵最多还有二百到三百之间,他们只能在都播寨上布上一层薄薄的防守了,这样单薄的防守,只怕会一捅就破了。所以,明天,我们的策略就是四面围攻,集体上阵,有人海,活生生地堆死他们。”

    磨延咄兴奋地站了起来,“难怪贺将军如此胸有成竹,不过贺将军也应当早说嘛,这样生生地闷着,可是让我们白着急了。”

    “打下这样一个小寨子,有什么可高兴的?”贺天举摇摇头。

    磨延咄一笑,正想说点什么,一名牙将却从外面直闯了进来,看着磨延咄,面色发白地道:“将军,不好了。”

    “怎么啦?又出什么事啦?”磨延咄恼火地看着他,正是高兴的时候,这蠢货就来扫兴。

    “今天吃过饭之后,各营又出现了大量人的吃坏了肚子,各营将领叫苦连天,最多的一个营,倒下了半数人,都拉得迈不动步子了。”牙将惊慌地道。

    “什么?”磨延咄,骨吉利与贺天举同时站了起来,上一次吃坏肚子,磨延咄以为是霉变的粮食所导致,自哪以后,部队之中便能粮食进行了严格的检验,确认粮食是新鲜的才会下锅,怎么还会出现大量的人拉肚子。

    “有奸细!”贺天举喃喃地道。

    “这怎么可能,如果有奸细的话,他何不下毒药将我们全都药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骨吉利摇头不信。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去哪里找到如此多的毒死人的毒药,更何况,绝大部分的毒药都有色有味,下到粮食里,会看不出来,闻不出来?只有让人拉肚子的东西,却是到处都有,甚至只要有足够的原料,短时间内便可以大量的配制,肯定有奸细。”贺天举道。

    “查,去各营查!”磨延咄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入地,刚刚从贺天举那里得到了明天破城的好消息,便是当头一闷棍打下来。

    三人行走在大营之中,脸色都是极不好看,大营之内,简直成了一个露天的茅房,随处可以看见黄白之物,难闻的臭味,便连如此大风也吹之不散,各处都传来士兵的呻吟之声,不时看见有士兵提着裤子冲出来,还没跑上几步,便就地蹲下,有几个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来得及解开,竟然就在磨延咄的面前,拉在了裤子里。

    巡视完全营,三人回到大帐,“居然倒下了三千人,这说出去,可真成了笑话。全军之中,还能作战的不超过五千人了,其中还有一千是步卒。明天这仗。还打么?”磨延咄看着贺天举,问道。

    “打。当然要打。”贺天举沉着脸,“怎么也还有五千活蹦乱跳的,对付都播寨中两三百守军,难道还不能手到擒来么?”

    “打,拿下都播寨,我要将里面的征东军,全都拔皮拆骨。”磨延咄恶狠狠地道,这一仗。即便打赢了,也赢得过于狼狈。

    都播寨中,陈斌脚步沉重地走在城墙之上,所有活着的士兵都上了城墙,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数来数去,只有两百出头,还没有一个囫囵的。

    “团长。明天,我们是不是就挡不住了?”小莫子腿上又挨了一刀,看到陈斌过来。拄着一支长矛站了起来,问道。

    陈斌有些难过,小莫子还只有十七岁,明天,却也是难逃一死了,他不想瞒他们,看着周围那些亮晶晶的眼睛,重重地点头,“是的。明天,我们就要守不住了。我们都要去找先走的战友了,你们怕么?”

    稍微一阵沉默之后。小莫子笑道:“团长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怕怕的,不过一打起来,便什么也不怕了,死也很快的,一刀下去,哧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啊,就想在死之前,还戳翻几个东胡兵,团长,明天我拿那长矛,去坡道那里,说起来我还没有捅死一个东胡骑兵呢,死之前,怎么也得弄死一个,团长你说好不好?”

    “好,明天,你就去那里,可是光捅死一个可不行,最少也得两个。”

    “两个啊?我尽力吧!”小莫子道。

    “每个人都捅死两个,我们这里两百人,便还能弄死四百人东胡人,够本了!”陈斌看着众人,笑道。

    “够本了,我这几天,已经杀了七八个了。”有人哈哈大笑,“明天再弄两个,便凑成了一个整数。”

    “我只弄死了六个,想要凑个整数,岂不是明天还要弄死四个,这可是有点难度呢!”

    听着众人在哪里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这几天的成绩,陈斌微笑着转身走下城墙,刚一转身,眼眶却是一热,眼泪险些便掉了下来,沿着斜梯走下城墙,下面,是一排排这些天战死的兄弟的遗体,最早战死的兄弟,遗体收拾得很干净,而今天刚刚战死的,却只是被抬到了这里,陈斌默默地走过去,将阵亡兄弟的遗体一个个摆正,伸手替他们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兄弟们,路上慢些走,明儿个,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还追你们,可别走得太快,一不留神儿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那咱们兄弟以后可就不能走在一处了。”

    陈斌存了必死之志,压根就没有想着还能活着的事情,而此时,在距离都播寨上百里的西岸,贺兰燕手里拿着严鹏写来的密信,却是有些踌躇。严鹏发来的消息让她惊讶不已,如果一切按照严鹏所预测的那样,那这一战,便极有可能提前结束,但这与战前高远的部署不符,擅自行动如果失败,可就会危及全局。但现在,严鹏已经开始行动了。自己这里如果不动,只怕罗尉然也会陷入险境。

    “师长,怎么办?”公孙义紧张地看着贺兰燕,这个时候,他是万分庆幸师长是贺兰燕而不是他,否则,面对着这样一个局面,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决择。

    “师长,动手吧!”洛雷在一边跳着脚,道,“现在每一点时间,可都有可能是弟兄们的性命啊!”

    贺兰燕霍地站了起来,“公孙义,你马上让军中的军法官用密语写几封信,然后快马赶去先锋城,打时机用箭将信射进去,告知我们这边的变动。洛雷,传令全军,拔营,全军赶赴都播寨,我们先灭了磨延咄,再去援助罗尉然!”(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四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6)

    颜乞看到满身血迹,狼狈无比的阿齐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听着他带着颤音人叙述在统万城外遭到征东军的偷袭,全军已被打散,溃不成军,死伤无数的时候,颜乞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几乎都绿了。

    楞楞地看着阿齐滋,颜乞简直有些想不明白,阿齐滋带着近万精兵强将,是如何被与他兵力相差不多,但精锐程度却远不能比的统万城严鹏所偷袭的,而且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阿齐滋所说的什么征东军还有无数援军隐藏在外,就等于是放屁,征东军在河套有多少兵力,那是早就探听得清清楚楚的,高远不是神,不可能变出更多的兵马来。

    统万城的大败,使得自己骤然陷入了前后被服夹击的境地,虽然说统万城的兵马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少困挠,但却必然又要牵制自己一部分兵力,这会使得自己攻击先锋城的力量被削弱,平白无故地增添了无数难度。

    脸上堆叠起层层的皱纹,颜乞嘴角牵出一个弧度,似乎是怒极,又似乎是在笑,他弯腰,扶起阿齐滋。

    就在阿齐滋心头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过了这一关的时候,颜乞的左手松开了阿齐滋,顺手从他腰间抽出了尚带血迹的弯刀,没有丝毫烟火息的捅进了他的小腹。

    松开刀把,颜乞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阿齐滋,“丧师辱国,该死。”

    弯刀几乎有半截全都插入到了阿齐滋的小腹,跟站阿齐滋进来的两名卫兵看到阿齐滋小腹上的刀柄,还没有反应过来,颜乞身边的慕容昆已是跟着抽出弯刀,刀光闪动,两名卫兵也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将跟随阿齐滋回来的人都扣起来了。传令中军帐中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全都闭嘴,敢泄露一个字。杀无赫!”颜乞脸上怒气勃发。

    “哨骑马上探明,统万城严鹏是否正在向先锋城进军。多少人马,走得那条路线!”

    “马上发军令给磨延咄,两天之内,他要给我拿下都播,然后进军统万城,如果严鹏敢来先锋城的话,他就马上给我进攻统万城,不计代价。不怕死伤。”

    一迭声的军令下达,颜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全身一下子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软弱无力地坐在了大椅之上,那所椅子上铺着厚厚的皮毛,他却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大将军,袭击阿齐滋的是不是贺兰燕的那支骑兵?”慕容昆走到大案之前,低声道。

    “不可能,那支骑兵离统万城极远,在这条道路之上。我们布下了如此多的哨骑,我们虽然一时找不到他们,但他们如果想来进攻我们。能走的道路也就只有那么几条,怎么可能毫无声息的便告近了阿齐滋。这一战,必然是因为阿齐滋轻敌怠慢,所以为敌所趁。阿齐滋这一败,贺兰燕倒真有可能与严鹏合军一处,向我军逼近了,四千余骑兵再加上统万城的近万步卒,他们的确已经有了威胁我们的力量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等消息,等到探明了贺兰燕与严鹏的军队的动向。再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向先锋城发起进攻了,让向征带他的五千步卒作前锋攻城吧。乌苏索坦押阵。先打一打,找找这个先锋城的弱点,向征是这方面的行家,乌苏索坦只是押阵,不要干挠向征的指挥。”

    “好,我马上就去传令。”慕容昆转身出了大帐。

    先锋城下,雪花舞当中,东胡军骤然之间,便向城墙发起了冲击,五千步卒主攻,五千骑兵押阵,一波波如同浪朝一般,抬着云梯,撞木,推着蒙冲车,向着先锋城涌来,城墙之上,许原冷笑卓立,守城,由他亲自镇守东胡人冲击的正面,而倪华宗和陶家旺正负责另外两个方向,至于靠近辽河的方向上,敌人不可能布置重兵,便只由一名团军镇守。

    作为中原将领,对于城池攻防,自然是熟悉之极,这种试探性的攻击,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可是先锋城的弱点有很多么?许原心中冷笑,一个小小的都播寨,东胡人倒现在也没有拿下,更遑论是比都播寨大了好多倍的先锋城了。

    都播寨严格来说,只是一个小型城堡,但先锋城,却结结实实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他甚至只派了一个信使去告知了城内的都督高远一声,这样的进攻,就不必麻烦都督了。

    敌人渐渐靠近,城上,一名军官拔刀,重重落下。

    “放箭!”

    城上,箭如飞蝗,黑压压地盖住了天空,笼罩住了进攻的人群。

    城内,高远与宁馨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是黑白相交的棋枰,外头的震天喊杀声清晰地传来,高远似乎有些心不焉的落下了一子。

    看到高远落下的这一子的位置,宁馨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都督,这一子落下,你可就是回天无力了。”

    高远定睛看时,不由苦笑,自己这一字落下,竟然是将自己一条本已岌岌可危的大龙的一只眼给堵死了,宁馨只要再落一子,自己这条大龙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挥袖拂乱了枰上棋子,高远摇头,“本来棋艺就臭不可闻,还自寻死路,不下了,不下了。”

    宁馨微微一笑,自身边炭炉之上取下精致的小铜壶,转身拿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大托盘,内里是一整套精致的茶器,宁馨手法娴熟的开始泡茶,滚开的水冲入到茶壶之中,阵阵清香立扑鼻而来。

    看着宁馨精致中瓷器一般的小手上下翻飞,高远眼神不由被吸引了过去,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见过如同宁馨如此精熟茶道的女子,夫人叶菁儿自小困苦,这些东西后来虽然学了一些,但却远谈不上技艺高超,而贺兰燕则更不必说了,这是一个马背上的女汉子,拿着水瓢咕嘟咕嘟喝水那是行的,但如此小巧精致的瓷器在她手中,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她捏碎了。

    看着宁馨的动作,高远有些微乱的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宁馨将一排四个装满了碧绿茶水的小盏依次放到了高远的面前,抬着凝视着高远,“都督的心似乎有些乱,与这场战事有关?现在只是相持阶段,远谈不上分胜负的时候,都督怎么会如此心神不宁?”

    “不是外头正在打的这场!”高远摇摇头,“我心神不宁,自己也一时找不出什么原因,总觉得会有什么大可要发生了,但却摸不着痕迹,这种感觉很不好。”

    “直觉?”宁馨微笑道:“如此大的战事,凭着直觉来感受,不大好吧?”

    高远笑着两个指头捻起一个小茶盏,“这场战争,在事先已经规划到了每一个细节,但是战争从来都不是依着你的规划来进行的,任何一个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大变,不知道你听过一个马蹄铁的故事没有?”

    宁馨摇头。

    “一场战事之前,一个小兵忘记了替他们将军的战马修好马蹄铁,结果这匹战马在战场之上因为马蹄铁的损坏而马失前蹄,将将军摔下马来,将军死了,这场战争因此而失败,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最后却导致了整个战争的大败。”高远简略地道。

    宁馨眉毛一挑,“现在的战争与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虽然没有听过你的故事,但也知道,现在的战争,远不是因为一位领兵大将的突然阵亡就会导致整个战事无可逆转的。大将死了还有副将,副将死了,还有更多的将领依次序顶上来。”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高远哈哈一笑,“算了,也许是我太在意这场战事的胜负,因而想得太多,着相了,着相了。”举起茶杯欲饮,宁馨却是抬手阻止了他,“都督,你拿错杯子了,喝这茶,要从这边的第一杯开始,依次饮来,才能品出这茶的味道。”

    高远一下子僵在那里,半晌才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杯子,重新拿起第一盏,尴尬地道:“说起这些,我可真是一窍不通,以后你多教教我吧,免得以后我在外人面前露怯。”

    宁馨微笑着低下头去,却没有说话,外人面前露怯,意思是说,自己不是外人了么?

    高远却没有注意到宁馨的异样,一边喝着茶,一边却仍在脑海里仔细想着这一场战事,到底哪里可能出现意外。

    辽河东岸,距离都播寨八十余里,距离辽河也有五十余里,起伏不定的丘岭雪原之上,无数的士兵正在奋力挥动手中的铁锹,挖出一个个可以掩藏自己的坑洞,一台台的床弩被安放在雪地里,外头用积雪作好伪装。

    一晚搭半天过后,这片雪原重新恢复了平静,从远处看去,这里与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两样,内里蕴藏着的无数杀机,尽被飘飞的大雪隐藏得无影无踪。

    而在另一个方向之上,铺天盖地的骑兵,正飞马奔驰在雪原之上,征东军大旗在风雪之中猎猎作响。(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冰雪连天刀锋寒(17)

    天色渐明,陈斌替城下最后一名战士擦干了脸上的血迹,替对方盖上了厚厚的毡毯,直起身子,整了整军容,深深地向这些勇士鞠了一躬,转身,决然地沿着斜梯走上城墙,再也没有回头,在城墙之上,他仅剩下的二百余兄弟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在陈斌的面前,站成了一个方阵。

    看着这些兄弟,陈斌微微点头,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大声吼道:“弟兄们,来吧,让我们追随先去兄弟的脚步,用敌人的鲜血染红我们前往黄泉的道路,黄泉之路,绝不寂寞。征东国,万胜!”

    “征东军,万胜!”如雷般的呐喊声响起,二百余人走向墙垛,拿起臂张弩,替床弩换上最新的弓弦,扣上仅剩的弩箭,所有人的身子挺得笔直,睁大眼睛看着东胡大营的方向。

    他们的敌人,将从哪个方向出现。

    风渐起,雪渐大,飘飞的雪花铺天盖地,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看不清前方的景致,但却能听见远处,战鼓之声陡起。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磨延咄心里憋着火,自从他奉命进击,为了扫平都播寨周围那些小堡垒,他付出死伤两千余人的代价,狂攻都播寨数天,亦是损失惨重,虽然颜乞给他补充了三千步卒,但昨晚的一场莫名其妙的集体中毒,现在他手头能动用的兵力,算上所有的骑兵,竟然只有五六千余人,竟然损失了泰半人马,就算今天打下了都播寨,三五天内,也休想过河去支援颜乞,他能想象得出颜乞的怒火。

    “拿下都播之后。我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他咬牙切齿地道。

    “只怕我们抓不到一个活人。”边上的贺天举有些阴阳怪气。

    “就算是死人,我也要鞭他们的尸!”磨延咄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弯刀,怒火道:“所有人。下马,四面攻击,一通鼓罢,我要看到我们的军旗插在都播寨上。”

    五千骑兵齐声呐喊,大部分人下了战马,抬着云梯,冲向都播寨,而另一部分骑兵则开始策马小跑。向着那三个攻城坡道冲去。

    城墙之上,陈斌毫无惧色,手中高举着征东军大旗,傲然立于墙头,“准备战斗!”他拼命地舞动大旗,声音早就嘶哑了,却仍在竭力呐喊着给士兵们打着气。

    地面震颤,马蹄如雷。呐喊声响彻天地,陈斌看不见远处的场景,所能看到的。只是城墙之前数十米远的距离,他看到一匹战马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磨延咄,骨吉利。贺天举也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如雷的马蹄之声,贺天举疑惑地看向磨延咄,“颜乞大将军派了援军过来了么?”

    磨延咄同样也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后,风雪遮挡了视线,即便他的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到远处的详情:“没有,颜乞大将军手头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了,再说都播这样一个小寨子,也不可能再派军队到这里来。”

    贺天举脸色大变:“不是我们的援军。那会是谁?”他陡地想起前几天接到的军报,征东军有一支骑兵师一直游荡在外。

    “敌袭!”贺天举尖着嗓子喊了出来。这些天,他一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此时,他的脸色扭曲的不成样子,看着磨延咄,大吼道:“马上停上攻城,所有骑兵立即回来,上马,准备迎敌,那是贺兰燕的骑兵。”

    听到贺天举变了声音的尖叫,磨延咄在难以置信之余,也是变了颜色,但马上,他的怀疑就变成了现实,因为从风雪之中,传来了清晰的征东军万胜的口号声。

    “停止攻城,上马,准备迎敌!”他大吼着。

    但他手头能用的所有兵力,已经全部投了出去,除了大约千余骑兵准备自坡道攻城之外,剩下的四千余人全都下了马,作为步兵投入到攻城之中,此时风雪交加,视力不过数十米,兵力投出去容易,但想收回来,又谈何容易。

    收兵的号角之声凄厉而急切的响起,冲出去的东胡兵刚刚发动进攻,便听到了收兵的命令,一时之间,竟然是无所适从,有的还在向前冲,有的却又转过身来,准备收拢,战场之上,竟然在这一瞬间混乱了起来。

    将令,最怕的就是朝令夕改,令下头的人无所适从,而现在,东胡人就暂时性地陷入到了这种境地里。

    这是极其致命的一个混乱,因为就在这个混乱之中,磨延咄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人影。

    首先从风雪之中跃马而出的是杨大傻,那一身大红的战袍,此时在飘飞的白雪之中,显得是那些的刺眼,在他的身侧,梅花,吴崖一左一右相伴而行,三人都是手执着清一色的陌刀,如同从地狱之中跃出来的死神,一冲便扎进了东胡人的队列之中。

    “红衣卫,高远的红衣卫!”与宇文恪一战,红衣卫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东胡,所有东胡骑兵都知道,这是一支绝不输于东胡宫卫军的骑兵战队。

    杨大傻的身后,更多的红衣卫跃马而出,大红的披风,红色的头套,红色的旗帜,冲斥着所有东胡兵的视线。

    “杀,杀,杀!”杨大傻兴奋的大叫着,每一声杀字出口,都有一名东胡兵倒在他的刀下,他一门心思向前,一左一右自有梅花和吴崖两人卫护,两个菜鸟如今已经非常老辣了,伴随在杨大傻的左右,他们的责任不是杀敌的多少,而是卫护冲锋的杨大傻的左右两翼。

    千人不到的红衣卫一出场,便将本来就混乱的东胡队伍搅得更加不成模样。

    在红衣卫身后出场的,是贺兰燕与她的四百黑衣卫,与红衣卫每三人一组冲杀不同,四百黑衣卫却是组成了一个大的方阵,如同一瓢滚水泼在了雪上,迅速无比的融化在东胡雪块。大的黑色方阵之中,贺兰燕居中指挥,而在她的左右,却有十几个红色的身影伴随左右,那是高远专门调去保护贺兰燕的郭老蔫等人。

    郭老蔫身处黑衣卫的正中间,他们这些人,不熟悉黑衣卫的战术,唯一的作用,便是不让贺兰燕冲杀在前,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卫正在大杀四方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贺兰燕,虽然这让贺兰燕极试不爽,称呼他们为大米之中的老鼠屎,但郭老蔫却仍是发挥了他蔫了巴叽的本性,不言不语,不理不睬,让贺兰燕也没有脾气。

    贺天举脸色惨白,游目四顾,已经打算逃跑了,在他看来,这场战事已经没有获胜的一丁点可能了,磨延咄却还在拼命地命令身边的亲兵吹起聚兵号角,想将更多的骑兵聚集在身边来,作殊死一搏。

    事实上,磨延咄的确成功地聚集志了近两千左右的骑兵,但当公孙义与洛雷两人各率本部人马从两胁插入这支骑兵队伍之中后,战事已经基本成了一面倒的局势。好不容易举集起来的这两千东胡骑兵还没有回过神来,并被这两支一左一右插进来的队伍再一次切割开来,陷入到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上官宏很是兴奋,手里的熟铜大棍舞得如风车一般,挡在他前面的人,死得都很惨,大部分是一棍碎头,少部分则是被棍子扫中筋断骨折,跌下马去,被纷乱的马蹄砸得不成模样.

    上官宏身为红衣卫的统领,一身武功自然是出类拔萃,难有人相比,奋力冲杀之间,他猛然抬头,便看见了磨延咄那面醒目的大旗,看到了旗下,有些惊慌失措的磨延咄.

    上官宏心头大喜,嗷的一声怪叫,纵马便冲向了磨延咄.

    贺天举见势不妙,拨马转身便跑,磨延咄却是嘶吼着挺马迎了上来,弯刀插回了腰间,手挺长枪,哧的一声便刺向了上官宏.

    棍至,枪到,棍枪相交,上官宏一声闷哼,两臂肌肉鼓起,棍开,枪折,两马都是齐齐后退一步,上官宏被崩开的长棍再次落下,磨延咄两臂举着断了矛头的矛杆,奋力迎上,喀的一声响,矛杆再一次折断,重棍却是依然落下,砰的一声响,正正地击在了磨延咄的脑门上,如同一棍砸开了一个西瓜一般,红的白的迸溅而出.尸体栽倒在马下,上官宏得意地哈哈大笑,丝毫不顾两臂酸麻的已经有些失去知觉,横棍一扫,将磨延咄的中军大旗打断在地.

    城头之上,抱着必死之心的陈斌和他的士兵们,绝路逢生,一个个扑在城墙之上,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城下,红色的红衣卫,黑色的黑衣卫,还有身着藏青色的征东军骑兵,在城下纵横来去,扑杀着混乱不堪的东胡骑兵,不时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声.

    陈斌却在这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在城墙之上,张大嘴巴,拼命地喘着粗气.

    小莫子拄着长矛,一蹦一跳地到了他的身边,”团长,援兵来了,我们的援兵,我们赢了,我们不用死了,哈哈哈!”

    是啊,不用死了!陈斌终于吸进去了一口新鲜的口气,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空气居然是如嘴的新鲜,如此的甜蜜.

    活着,真好!(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8)

    都播寨的大门被堵死,再堆上冰雪,浇水之后结成了厚厚的冰墙,短时间内,根本就打不开,贺兰燕,上官宏等人是顺着东胡人筑就的攻城坡道,再搭上跳板进入都播寨的,陈斌带着他幸存的二百余伤痕累累的部下集结在一起,向着贺兰燕等人行礼,看着这些浑身是血,伤痕遍布全身的士卒,再看看城下,那一排排整整齐齐躺在那里的战士的遗体,进城的人,无不动容。以贺兰燕为首,进城的征东军高级军官们郑而重之地向幸存者以及战死者的遗体敬礼。

    城外,战斗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残存的东胡骑兵四散而逃,红衣卫正如同撵兔子一般,在后面追着尾巴砍杀,而黑衣卫与公孙义,洛雷三人,则带着自己的部属,围了东胡人的大营。

    不过大营之内,已经没有什么人能抵抗了,臭气熏天的大营让公孙义,洛雷等人无不掩鼻,就在他们的眼前,惊惶失措,浑身瘫软的东胡兵之中,居然还有人不知是吓得还是药物仍在作怪,屎尿顺着裤管流下来。

    “拴起来,一根绳子串起来。”掩着鼻子,公孙义挥挥手,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大营,洛雷也是紧随其后,这大营里,实在已不是人呆的地方。普通士兵们可就没有这个特权了,只能骂骂咧咧的捏着鼻子,将这些都拉得快虚脱了的东胡兵们一个接着一个串糖葫芦一般地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公孙义说到东胡大营内的状况,贺兰燕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上官宏咳嗽了一声,眼睛却是没有看贺兰燕,“我好像知道一点儿,大战之前,都督组建了一支特战队。由监察院的人负责指挥,担负着一些破坏,刺杀。制造混乱的任务,东胡人拉肚子拉得这般蹊跷。看来与他们是脱不了关系,可能是他们下的手吧?”

    贺兰燕的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监察院?这么说是宁酒疯子的手下罗?”

    听到宁馨最新的绰号,上官宏,公孙义,洛雷几人不约而同地干咳起来,自从贺兰燕在当初欢迎宁馨的酒宴之上,被宁馨放翻之后。他们几个跟随着贺兰燕的骑兵将领已经不知多少次听到贺兰大小姐给宁副院长起绰号了,这一个,只不过是最新的一个而已。

    不过于他们而言,也只能听到了装作听不到。

    “还专门为她成立了一支特战队,倒真是体贴得很,生怕她不能立功啊!”现场打翻了醋坛子,便是不明内情的陈斌,也闻到了其中浓浓的酸意,不由有些诧异地看着上官宏等几位将领。

    所幸的是,贺兰燕并没有纠缠这个话题。“陈团长啊,你们伤亡如此惨重,又如此的疲累。但我只能告诉你,现在,还不是你休息的时候,因为我们不能在这里留下来,我们要马上赶到另一个战场上去技援罗尉然,所以,这里的几千俘虏,我只能交给你了,你。看管得过来吗?”

    陈斌一昂头,“能。贺兰师长尽管放心,我将他们塞进都播寨中。寨上密布弓箭,将他们拴在一起,还怕他们能翻上天去,我只是有些可惜不能跟着师长您再去杀敌了。”

    贺兰燕拍拍他的肩,“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要不是你们坚持到现在,我们又怎么可能在都播寨下聚歼了磨延咄的大军。你们这里的战斗,便是我们这场胜利的开始。”

    陈斌眼眶发热,用力的点头,“我的这些兄弟们没有白死,他们用他们的死,换来了整个东胡大军的覆灭,就是在九泉之下,他们也会欢喜得跳起来。”

    城下马蹄声急,一大片红色席卷而来,为首一人,却是杨大傻,在他的马鞍之上,还横放着一个人,马到城下,戛然而止,杨大傻扬起头来,大声喊道:“教头,我抓到了一条大鱼。”嘴里喊着,两只强壮的手臂已是将横在他马鞍上的那家伙凌空举了起来,在他一边的梅华很是配合地伸出他的陌刀刀杆,将那人的头抬了起来。

    “贺天举!”陈斌的眼睛瞬间便红了,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弹了起来,一步跃上墙垛,便要从跳板之上冲下去。上官宏手快,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指挥东胡人攻城,我的兄弟不会死这么多,让我去杀了他!”陈斌用力的挣扎着,脸涨得通红,城墙之上,二百余伤兵也是吼叫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看着这些士兵愤怒的脸庞,贺兰燕轻轻地对上官宏说,“上官,松手。”

    “贺兰师长,这贺天举地位不低,既然已经活捉了他,应当把他交给都督来处置。”上官宏压低声音道。

    “没这个必要,这要的垃圾,恐怕你们的都督都不屑于见他,比起士兵们的愤怒,一个区区的贺天举算得了什么,交给陈斌,陈斌,你去吧,带着这个贺天举,将他带到你战死的兄弟面前,亲手杀了他。”贺兰燕道。

    上官宏无奈地松开手,陈斌向贺兰燕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贺兰师长,如果都督他日责怪,我陈斌一力承担。”

    贺兰燕一声轻笑,“算了吧,你的头还没这么大,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都播寨下,数千骑兵席地而座,就着刚刚烧就的热水,吃着冷硬的馒头,抓紧有限的时间开始休息,他们必须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时间,因为接下来,他们又将奔袭到另一个战场,参与一场比这里恐怕要激烈无数倍的战斗。

    都播寨的大门终于被砸开了,拉稀拉得惨兮兮的东胡俘虏们被长长的绳子串着赶进了都播寨中,都播寨并不大,三千余俘虏被塞进去之后,几乎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城头之上,陈斌指挥着士兵们将一台台的床弩掉转方向,对准寨内的空地,如果这些俘虏还有力气作战的话,以这种密度,一支长弩下去,只怕就要串起十来个人。手中虽然两百余人有些紧张,但陈斌却丝毫不惧。

    午后,骑兵们终于恢复了元气,战马也重新精神抖擞起来,随着贺兰燕一声令下,数千骑兵立即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等一等,等一等!”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喊之声,贺兰燕皱眉回头看去,却见远方,人马双人正急急奔向这个方向。

    “是我们的哨骑!”郭老蔫低声道。

    哨骑到了近前,他身后的一人翻身下马,向着贺兰燕一抱拳,“贺兰师长,特战队一分队队长付晓向您报到。”

    一听说是特战队的人,贺兰燕心中便有几分不喜,“你是宁酒疯子的手下?”

    付晓一呆,宁酒疯子,这是谁?

    他摇摇头,“贺兰师长,我的上司是特战大队的大队长牛奔,宁酒疯子?他是谁?”

    贺兰燕这才反映过来,这不过是一个基层军官,恐怕连宁馨的名字都没有听过,“这都播寨被里搞得臭气熏天的,连胃口都给你败坏了,说吧,你有什么事?”

    “贺兰师长,我麾下有百多名兄弟,都是好手,请师长给我们一人一匹马,带着我们去杀敌吧!”付晓跃跃欲试。

    贺兰燕哼了一声,“就你们?算了吧,我还怕你们从马上甩下来跌死呢,想跟着我们走,就别想了,你们弄出来的乱子,你们自己去收拾,就留在都播寨,帮陈斌守着这些俘虏吧!”

    丢下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都播寨子,有些嫌恶的捂住了鼻子,“我们走!”一扬马鞭,战马一声轻嘶,扬蹄疾奔而去,上官宏策马奔过付晓,同情地看了这小子一眼,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你这个时候来,不就又勾起了贺兰师长的怒火了么?活该你在这里守着这群拉稀的家伙闻臭味。

    骑兵席卷而过,留下呆若木鸡的付晓,正自不明所以之间,肩膀之上却多了一只手,回头一看,却是陈斌,陈斌一脸的感激,“兄弟,这段时间,东胡人一直拉肚子,就是你们下的手吧,多谢了,要不是你们使了手段,我们都播寨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这有啥好谢的,咱们都是征东军嘛,为了共同的目标一齐奋斗!”付晓终于回过神来,听到陈斌讲起现在都播寨中一共关了三千多拉得不成人形的东胡兵,不由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老子还是有功劳的嘛,这功劳,战后铁定让自己再升上一级啊。

    就在贺兰燕带着他的骑兵一路奔向都播寨的时候,颜乞也从探子那里得到了统万城兵马的去向,严鹏的军队,并没有向着先锋城而来,而是过河了。

    过河了!颜乞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严鹏的军队过河,只可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正在都播寨下的磨延咄军队。

    如果仅仅是严鹏的军队也就罢了,但外头还有贺兰燕率领的数千骑兵呢?如果这两支军队合兵一处,夹攻磨延咄,磨延咄那里可就危险了。

    “来人!”他大声叫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9)

    许原匆匆来到高远的居所,看到的却是高远正在雪地之中打拳,自从颜乞兵临城下之后,来自积石城的公文便也断了,而先锋城的防守又由许原主持,高远竟是难得地落了一个空闲,每天除了转转军营,给士兵们鼓劲打气之外,啥事儿也没得做了,便只能每天在院子里打熬筋骨,而在廊下,宁馨盘膝坐在一块毡毯之上,正在全神贯注地烧水泡茶,到先锋城有一段日子了,最近高远迷上了茶道和围棋,宁馨出身大家,琴棋书画之类的无来精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大家,倒正好可以做高远的老师。

    养移体,居移气,现在的高远,位置愈坐愈高,这方面,总不能在人前露怯了。

    看到许原进来,高远仍是不慌不忙地打完了这一整套拳之后,这才收势住手,走回廊下,宁馨适时地递过来一块毛巾,高远一边擦着手,一边看着许原,“看你着急忙慌的,出了什么大事了么?”

    许原的确有些着忙心惊,但看到高远与宁馨两人一片云淡风清的模样,心也不由得沉静了下来,点点头:“是,都督,的确有一件大事。”

    “坐,喝杯茶,宁馨冲泡的茶可是一绝。”高远信手接过许原手中的信,盘腿坐了下来,同时示意许原坐在他的对面,宁馨微笑着将一溜四个茶杯摆在许原的面前,冲上清香扑鼻了的茶水。

    “许军长,请!”

    许原点头示意:“多谢宁院长。”端起茶杯,一边慢慢啜饮,一边偷眼打量着宁馨,这个女子,的确是美的惊人。前些日子见到她时,大都作男装打扮,虽然觉得俊俏。倒也没有特别出奇,但现在换上女装。虽然只是淡施蛾眉,已经让许原有些心神荡漾,心猿意马起来。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许原赶紧低下头,一口将杯子里的茶饮尽,心中却在道,都督终究是都督,整日面对着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居然毫不动心,神态自若的相处,这可是自己万万比不得的。难怪这位宁副院长一到先锋城,贺兰教头就如临大敌,悍然挑衅,只可惜选错了方式,没有打倒对手,却将自己绊倒了。

    对于贺兰燕,像许原这些军中将领都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当初高远与叶菁儿的婚事出现变故的时候。他们这些将领可是一力支持贺兰燕的,后来一波三折,贺兰燕还是如愿以偿。大家也都高兴,但现在,又出现了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美女,也难怪她紧张。

    许原与孟冲一般,也是读过书的人,对于宁馨到先锋城是出于叶菁儿的示意,蒋议政的首肯,也知道一些风声,这里头的东西。可就值得人玩味了,要知道。这宁馨可与夫人叶菁儿关系亲密。

    这是要左右夹击贺兰教头么?

    许原坐在哪里开始胡思乱想,高远看着信件。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是一封已经被解密的信,密信的原件,此时亦在高远的手中。

    “城下射上来的?”他扬了扬信,随手将信递给了宁馨。

    “是,应当是昨天晚上趁天黑射进城来的,今天早上士兵们清理城墙,才发现了这封带着信筒的羽箭,这信是用密语写的,真实性没有问题。就是严鹏的这一次行动,未免太大了一些,让我们都有些措手不及。”许原摇头道。

    高远沉转了一会儿,“许原,你马上下去准备一下,我猜想,颜乞接下来,肯定对先锋城会来一次猛烈的进攻。”

    “猛烈的进攻?”许原奇怪地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颜乞现在一定是手忙脚乱,还顾得上进攻我们?”

    高远一笑道:“正是因为他手忙脚乱,所以才会发动一次猛烈的进攻来遮掩他要派出部队去援救磨延咄。去准备吧,接下来我也会上城墙去看一看。”

    “是,那末将告辞了!”许原站了起来,向两人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许原离去,高远的眼睛半眯,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着,严鹏这一次的行动的确很大胆,但如果成功,却是可以一举击溃颜乞,提前结束这场大战,这于高远来讲,当然是一件好事。

    “你不生气?”宁馨将信纸放在桌上,轻轻地问道。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高远收回眼神,微笑着看着宁馨。

    “严鹏此举,算得上擅作主张,违备了你之前制定的策略,可谓是胆大妄为了。”宁馨摇头道。“而且,你不觉得他在行事之前,应当先知会你吗?”

    “话是这样说,但你不明白,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请示来请示去,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主动出击,这是一个良将应有的素质。”高远伸手端起一杯茶,“我来到先锋城,从来没有插手过先锋城的防务,你知道为了什么吗?”

    不等宁馨回答,他接着道:“许原经营先锋城许久,对于先锋城里的强点,弱点一清二楚,那些士兵可以当先锋,那些士兵能作后援,那些士兵可以死战,那些士兵只能保留使用,他比我要清楚多了,所以如果我接手他的指挥,从情理上,完全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最后效果,却不见得有他好。严鹏,亦是如此,而且他与许原不同,出身河间,而河间与我们征东军的关系还有些复杂,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严鹏算是彻底归心了,但他自觉与许原相比,还是矮了一截,所以,他想打一场大大的胜仗来证明自己,当然也是证明河间人的实力,这无可厚非。”

    “可他的这一次行动有可能造成混乱啊!”宁馨道。

    高远大笑起来:“混乱?那又有什么可怕的,现在在河套,虽然我们占着地利,但就实力上而言,东胡人则要强得多,我们是弱者,怕什么乱?乱了才好,真要按部就班地打,倒是让颜乞欢喜。乱了,才好乱中取利。再说了,严鹏这一击,连我都出乎意料之外,更惶论颜乞了,最不好的结果,便是如你所言,打成一场乱仗,贺兰燕出击磨延咄,没有顺利拿下,形成胶着之势,而罗尉然去殂击颜乞的援军,双方也是胶着之势,谁也拿不下谁,但于我们而言,却没有任何损失,至少,我们灭了阿齐滋所部,也将磨延咄所部牢牢地粘在了都播一带,罗尉然一部也可牵制一部分敌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敌人的粮道,将会受到贺兰燕骑兵师的威胁,数万步骑的后勤供应一旦出了问题,嘿嘿,那可不是小问题,那是会满盘皆输的。”

    “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宁馨问道。

    “最好的结果,便是贺兰燕在都播顺利歼灭磨延咄,然后回师救援罗尉然,两人合力,击败这股敌军之后,封锁辽河东岸,如果真做到了这一点,颜乞可就岌岌可危了。那时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逃回去,而不是想着与我们争夺河套了。如果颜乞将他的这支部分葬送在河套,嘿嘿,东胡实力,可就去了一小半儿了,国内非得大乱不可。”

    “贺兰师长勇猛无双,定然不会让都督失望的。”宁馨微笑道:“这一战过后,先锋城倒是可以过一个祥和的新年了。”

    “就是酒量太差了一些。好在酒品很好,喝醉了便只是呼呼大睡!”高远也是笑了起来。

    笑声之中,外头突然传来了雷鸣般的鼓声和震天的呐喊之声,面前的桌子和上面的茶具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果然不出都督所料,颜乞这次进攻,规模可不小。”宁馨道:“来得可真快。”

    高远长身而起,“要不要去瞧个热闹,这样的战争场面,你还没有见过吧?”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自然是不敢去的,那种血肉纷飞的场面,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目睹,不过既然都督有兴趣,我倒是愿意作陪。”

    “带上你的黑白子,咱们去城楼之上,就着箭矢来对奕一盘,说不定我便有机会赢你一局了。”

    “都督这可是耍赖了,那种场合之下,宁馨自然是心神不宁,而都督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心中自然是波澜不惊,这可是占了大便宜去了。”

    “我的棋艺远不如你,自然得想千法设万计削弱你的优势,发挥我的长处,黑白之道,亦是战场态势啊,如果这样还不能赢你,那我可就太失败了。”高远大笑道。

    此时的他们,却还不知道,由宁馨的嫡系部属牛奔所率领的特战大队一分队,已经瘫涣了磨延咄近乎一半的兵力,这使得贺兰燕抵达之时,几乎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磨延咄的部队一扫而空,数千拉稀的东胡兵,现在正被囚禁在都播寨中,受冻挨饿。

    而此时,在距辽河五十余里的罗尉然部,正静悄悄地趴在自己挖出的雪窝子里,等待着颜乞派出的援军,罗尉然五千部众,在这里利用地形,布下了一个u字形的口袋,两侧,布置着无数的床弩和臂张弩,而在u字的底部,近三千步卒装备着大盾,长矛等,则组成了一个厚实的方阵。(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0)

    罗尉然趴在雪窝窝之中,丝丝寒意透过甲胄,钻透棉衣,渗进贴身的羊绒背心,只觉得浑身都快要冻僵了,手上戴着手套,但仍然觉得五指僵硬,他不停的蜷曲手指,活动血脉,他们已经在这个雪窝里埋伏了整整半天了。

    天空异常阴沉,虽然再没有下雪了,但风却一阵紧似一阵。

    “师长,喝一口吧!”亲兵递过来一个皮囊,内里装着烈酒,这一次出来,严鹏也是倾其所有,搜罗了统万城中所有的烈酒,每个士兵分得了一小袋,以用来抵御严寒,出来之时,他们并不知道颜乞会不会派出援军,什么时候派出援军,只能被动地加以等待。

    颜乞绝不会坐视磨延咄被攻击的,他一定会派出兵马接应。罗尉然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提起皮囊,小小的抿了一口,一股火线从喉咙之中流下去,小腹之中腾地升起一股火焰,暖意从那里迸发,身体似乎有了一些知觉。

    将酒囊随手放在面前的雪地之上,罗尉然蜷起双腿,用手用力的揉着腿上的肌肉,不知道贺兰燕那里怎么样了?磨延咄手下本有上万骑兵,攻打都播寨附近的寨子,伤亡应当不小,但贺兰燕手中也只有四千余骑兵,这一仗虽然是突袭,只怕也不会好打。而自己这个方向,颜乞要么不来,要么来得就肯定不是小股人马,自己要撑多久,才能撑到贺兰燕来援呢?一天,还是两天?

    他心中着实没底。

    眼光不经意地掠过放在面前的皮囊,却突然凝住,皮囊内的酒似乎受到了什么震动,正在内里起伏不定的流动,他身体微微一震。一下子趴了下去,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雪地之上,片刻之后。他满脸喜色地抬起头来,“来了。来了!通知下去,准备战斗!”

    亲兵也是一脸兴奋地钻出窝窝,一溜小跑着向两翼奔去。

    对于士兵来说,战斗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战前的等待。

    两翼,所有的弩兵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还带着体温的弓弦,将其上到床弩和臂张弩上,这种鬼天气之下。如果不保管好弓弦,只消一两天功夫,这弦便算是废了。

    弓弦绞紧,一支支床弩被绞了上去,一支支闪着寒光的床弩从雪地里探出狰狞的面容,遥遥对准那一条大道。

    更多的臂张臂上箭,然后放在士兵的脚边,每个士兵手中至少有两支臂张弩,五十支弩箭,为了装备他们这支出城作战的军队。严鹏倾其所有,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支东胡军队突然对统万城发动攻击,就会发现统万城上的远程打击简直是一塌糊涂。几近于无。

    视线之中,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他们似乎很着争,战马被拖成长长的长蛇阵,正在雪地之上疾驰,无数的马蹄扬起雪粉,在他们身后形成了一条滚滚的雪龙。

    “是慕容昆!”罗尉然冷冷地道,颜乞身边的最主要的将领之一,没有想到竟然是他领兵来援。看着他身后的那条条的马队。罗尉然心里也有些发冷,他娘的。起码有上万骑,骑兵上千。无边无际,骑兵上万,接天连地,自己这里只有五千余步卒,却要对阵上万骑兵,这要在过去,简直连想都不要想。

    “传令两翼,听我号令,截击中部,前锋部队交给方阵,两侧给我着力打击他们的中部,射光他们手中所有的箭,才允许撤退到方阵之后组建第二梯队。”罗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长弓,从身边拿起了一支特殊打造的箭支。

    东胡骑兵丝毫没有提防这里是不是有埋伏,事实上,在他们眼中,这里与其它地方并没有多少不同,唯一的只是这里多了一些起伏不定的丘岭,但在他们的眼中,这与通衢大道也没有多少区别,战马狂卷,灵活地在丘岭之间穿行。罗尉然的眼神愈来愈冷,就在敌人的前锋已经无限接近他的u字形埋伏的底部,中段已经完全进入埋伏之后,他霍地挺身而起,张弓搭箭,伴着尖厉的啸叫之声,这支下达号令的鸣镝直飞上天。

    慕容昆正在中军之中,听到那尖厉的鸣镝之声,他心头大震,猛勒战马,战马长嘶从立而起,然后,他便看到了自队伍的两侧远处,巨大的弩箭自雪地之中喷涌而出,如同来自地狱的死蛇之镰,扑向了他的队伍。

    只是拿眼一扫,他便有些魂飞魄散,这第一波自左右扑过来的床弩,只怕不下两百支。

    慕容昆以前在攻击辽宁卫的时候,曾看到过辽宁卫城之上,铺天盖地射下的床弩有如此之多,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原野之上的野战之中,居然也会碰到如此多的床弩,他大叫一声,一下子从马上翻了下来,躲在了马后。

    交相夹击的床弩无情地撕破了骑兵的身形,不管是人还是马,正面挨上一击床弩,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耳边惨嘶之声不断,重物坠地的声音响成一团,慕容昆又惊又怒地抬起头来,看到他的中军大旗竟然也缓缓地倒了下来。

    队形太密集了一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这一波床弩的损失,多的让人难以承受,整个骑兵队伍的中段,完全乱了套。

    但这不是结束,床弩之后,飞蝗一般的弩箭带着啉啉的声音再一次从雪地里升起,铺天盖地地射向中段的东胡骑兵。

    猝然遭袭,东胡骑兵们慌乱到了极点,特别是中军大旗的倒下,更是让他们有些恐惧,中段幸存的骑兵们各自打马,向着床弩飞出的地方扑了出去,床弩射速慢,这是众所共知的,在敌人上好第二支之前,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扑到伏兵跟前。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黑压压的臂张弩。

    慕容昆的一声不要还没有叫出口,便看到扑出去的骑兵们整整齐齐下饺子一般地从马上栽倒,洁白的雪地之上,倾刻之前鲜红殷殷。

    中段遭袭,前锋部队亦是大乱,最前方的约二千骑兵不约而同地勒马,后队已经拨转马匹,准备回援。

    就在此时,第二支鸣镝响起,前方传出轰然巨响之声,如风鬼魅一般,雪地耸动,数千个身上还披着厚厚的积支的人就这样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就在东胡骑兵的眼皮子底下,坚起了巨大的盾牌,一支支长枪从盾牌之后伸出来,一层一层,如同全身长满倒刺的怪物,在如雷的鼓声之中,呐喊一声,竟然向前齐齐推进了三步,然后又是一声鼓响,再一次呐喊,又向前推进了三步。

    这是罗尉然的三千步卒方阵,伴随着沉重的鼓点,他们缓慢而又坚定地压向战场。

    东胡前锋将领毗顿,此时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没有回身去援救中段骑兵,而是坚定地向着前方的步卒方阵冲去。而后队的将领却没有他这么明智,竟然拼命地摧动着本部人马向着中段涌进,这让本就混乱不堪的中段更加乱了起来。

    慕容昆气得只想大骂,可惜此时,他的中军大旗倒下,他身边的号兵们都倒了下去,他的军令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竟是一时之间无法传递下去。他眼睁睁地看着伏兵们的第二支床弩弩箭延伸了射程,向着后面的部众飞射过去。

    “竖起我的将旗来!”他吼叫着从已经死了的战马后站了起来,大声咆哮着。

    几个东胡兵擎起已经从中一折为二的慕容昆将旗,使其重新在风中招展,这一招果然管用,混乱的东胡人因为慕容昆的将旗再一次立起而大为镇定。

    “中段还活着的,分出人马,向两侧攻击,攻击他们的弩箭手。后段人马,立时绕道攻击他们的背后,给我杀光这些王八蛋!”慕容昆咆哮着,看着遍布雪地的人马的尸体,心在滴血,只怕仅仅是这几波袭击,自己的麾下就倒下了近两千人。

    颜乞大将军算错了,统万城的严鹏并没有去攻击都播的磨延咄,而是在半路伏击自己这支援军,换句话说,对方的将领做出了这个圈套,而颜乞大将军和自己却是毫无知觉地一脚便踏了进去。

    此时的他,心中很惊慌,但却仍然要装得若无其事,胸有成竹,通过刚刚的几轮攻击,他已经大致判断出敌人的兵力最多五六千人,以五六千人步卒对战上万骑兵,这不是一场对称的战争,但对方却仍然有恃无恐地发动袭击,只能说明对方有把握将自己留在这里,对方的依仗是什么?

    慕容昆想到了贺兰燕那一直游荡在外,而本方一支没有抓住他们踪迹的那支骑兵。

    一定会是那支骑兵。慕容昆的背脊凉嗖嗖的。稳定住形式,迫退两翼的箭手,接应回前锋将士,马上回撤。

    但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便是将东岸的控制权完全交到了征东军手中,来自宁远和静远的后勤辎重再也无法送到军中,慕容垂不敢想象,此时在先锋城下还多达三万的骑兵,一万余步卒,一旦失去了失勤支援,将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人还可以忍饥挨饿,马呢?只消饿上一天,这些战马就会失去战斗力。(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1)

    想清楚了关节,慕容昆悚然心惊,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摆脱目前的混乱局面,撤回去先与颜乞会合,然后全军撤退,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趁着征东军在东岸的兵力还不足以挡住全军后退的脚步,撤出去,至少也要退回到静远去,保存实力,以期再战。

    对方的弩箭似乎没完没了,而正对面,厚实的方阵正步步逼近,而自己的先锋因为失去了速度,为了避免与敌人的步兵纠缠在一起,正在后退,以期拉开距离发动冲锋,但后面就是被敌方的箭阵撕得稀乱的中军,再向后退,便会踏入泥淖之中。

    “吹号,前锋发动攻击。”慕容昆面沉似水。

    “中军放弃对两边箭阵的攻击,向我集结,尾军绕道两侧,攻击敌军箭阵后部。”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随着凄厉的号声,正在后退的前锋在稍一犹豫之后,原地便向十数米外的敌人盾阵发起了死亡冲击,没有速度,在这个距离上冲击防守严密的步军方阵,死伤可想而知。

    战马撞击在厚实的盾牌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支支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刺了出来,伸缩之间,带出一蓬蓬血花。第一排的步卒沉受着巨大的冲击力,不少人在第一撞之下,便已是骨断筋折,口中狂喷鲜血而亡,但是尸体却不曾倒下,前面是敌人的骑兵,后面是一层层堆叠起来的步卒,战死者的遗体被裹协在两者之间,身不由己地仍然在向前挺进。

    在陈斌的建议之下,征东军步卒手中的长矛被加长了近一米,制作也更为简易,一根根刨制好的木杆在经过两三道工序。使之变得柔韧之后,加上一个铁枪头便算完工,枪杆特意打造的柔韧一些。原本是为了对付奔跑中的骑兵的,长矛刺出之后。枪杆会弯也一个弧度,这样可以极大地减轻战马的冲击力从而减少士兵的伤亡,但现在,敌人根本没有冲击的速度,反而在这样长达近三米的长枪不断捅刺之下,一个个地掉下马来,步骑挤在一起,却是步兵在向前推进。骑兵被迫后退,这样的战斗,倒也是极其少见的。

    但慕容昆此时的应对无疑是正确的,前锋骑兵舍死亡死的进攻,为他集中混乱的中军争取了时间,而两翼飞来的箭雨已经稀疏起来,绕道两侧的后部人马,虽然还没有能发起攻击,但显而易见的威慑作用已经呈现,两翼的敌人箭手开始撤退。

    慕容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中军号声再起,正在进攻的前锋骑兵立即向两翼奔出,此时。两翼已经没有了那要命的箭雨,他们迅速地为中军腾出了攻击位置。

    前锋骑兵从两侧绕道而回,聚集到中军的身后,而此时,对方的步卒方阵之中,也响起了军号之声,前进之中的方阵骤然停下,自两翼撤下来的箭手们挺着长矛,加入到这个方阵之中。

    两军拉开了数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本来是骑兵短距离冲刺的最佳。此时如果慕容昆发动攻击,征东军步卒主阵即便不会溃散。伤亡也会成倍地增加,更何况,此时步卒已经走出了现在起伏不停的丘岭地,四周皆是旷野,更加有利于东胡骑兵发挥奔射之术。

    征东军收缩阵容,很显然,他们在等待着慕容昆发起复分的攻击。

    慕容昆看着两军之间层层叠叠的人马尸体,看着那被鲜血染成一地红色的积雪,眼中怒火无限蕴藉,他麾下一万骑兵,竟然被数千步卒打了伏击,而且此时,自己死伤极重,加上伤者,只怕已经折损超过了三成,他真有不顾一切发动进攻,将这些征东军士卒斩尽杀绝的冲动,脑子之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却又被他马上否绝了,赢了这一战毫无意义,因为他不清楚贺兰燕什么时候会来。

    “撤军!”他咬着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东胡骑兵后队变前队,转身撤离,看着东胡骑兵离去,征东军士兵顿时发出阵阵欢呼之声,但随之响起的鼓点之声,却迅即压下了这些欢呼,第一排的士兵们开始向前挺进,后面的依次跟上,方阵竟然随着敌骑向前,虽然有些松散,但以此时与东胡兵的距离,只要发现敌人有反攻的迹象,号声一响,几个呼吸之间,便能重新将军阵组建起来。

    直到此时,战死者的遗体才从军阵之中倒了下来,在军阵的后方,专门有一支收容队,将这些战死者的遗体收拾在一起,眼下,也只能做到如此,正式收敛他们,要等到战事完全结束之后。

    战马在风雪之中疾驰,慕容昆心中焦急如焚,不断飘落的大雪虽然阻隔了他的视线,但不但回报的哨骑,却让他知道,征东军的这支步卒并没有放弃,而是不依不饶地紧紧地尾随着他们,哪怕距离在被不断地拉大,他们也没有停下来转身撤退的意思。

    这更坚定了慕容昆的想法,贺兰燕的那支骑兵一定在左近。

    一方是士气正旺,而自己这一边却是士气跌落到了最低点,本来是出去救援友军的,现在友军没有被救出,自己却眼看着要陷入绝境了。

    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过河,只要过了辽河,便安全了,而派出去的信使也会将自己遭袭的消息带给颜乞,他也会派出援军。

    一口气奔驰了四十余里,距离辽河已经不到十里路了,慕容昆不由松了一口气,但也就是在他这一口气刚刚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完全地僵住了。

    他的眼中,出现了耀眼的红色。

    红色的披风自洁白的飘落雪花之中突然钻了出来,震天的喊杀之声亦在这一刻响起,一支人数不超过千人的骑兵,从风雪之中突现,只是一个突击,便将自己长龙般的队伍截成了两段。

    “红衣卫!”慕容昆惊呼出声。

    红衣卫的名声,随着宇文恪的回归,而传遍了东胡,传说那是一支连宫卫军也无法比拟的骑兵,在大雁城下,便是这支千人的红衣卫硬生生地击垮了宇文恪之子宇文明率领的三千骑兵并追杀上百里。

    真是不敢相信,高远是如何练出这样一支骑兵的,所幸的是他们的人实在太少,但以骑兵为主的东胡,仍然还是可以以量取胜,但绝对不是现在。

    长龙般的队伍显得很单薄,红衣卫一个冲锋,便杀了一个对穿,然后绕了一个小小的弧线,再一次捅穿了东胡骑兵的队伍。

    慕容昆的心完全凉了下来,红衣卫再凶,也只有不到千人,但红衣卫到了,贺兰燕还会远吗?

    似乎是在响应他的想法,风雪之中,再一次响起了密集的马蹄之声和征东军万胜的呐喊声,这一次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片黑色。

    黑衣卫。

    黑衣卫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击碎了所有挡在身前的障碍物。两支骑兵劲旅的冲击,将急于撤退的东胡骑兵搅得七零八落之时,又有两支骑兵杀到,那是公孙义与洛雷。

    “洛雷,有咱再比一比么?”飞马奔驰的公孙义意气风发,抽出腰间的弯刀,看着同样跃跃欲试的洛雷。

    “有何不敢?这一次谁输了,谁回去之后,就得绕着先锋城爬一圈!”洛雷大声狂笑。

    “一言为定,你是爬定了。”

    “这话,我正在奉送给你。杀!”洛雷一夹马腹,率先杀了出去。

    “真正无耻,好歹也要一齐出发嘛!”公孙义不屑地道:“即便让你一让,你又如何是我对手,弟兄们,跟我上!”

    贺兰燕的四千余骑兵在慕容昆眼看着就要抵达辽河之时,遭遇到了灭顶之灾。四千生力军的杀入,使得交战双方的骑兵在这里达到了一万余骑,双方在十数里范围之内相互绞杀在一起,不过一双士气低落,只想着逃出生天,另一方却是战意高昂,一心想着杀敌求胜。

    慕容昆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在几十名亲兵的保护之下,他好不容易冲出了这片战场,向着辽河奔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贺兰燕。

    静静地站在那里的贺兰燕,似乎一直都在等着他,而在贺兰燕的周围,十几名红衣卫骑兵手持着巨大的陌刀,亦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慕容昆,你是下马投降呢,还是等我来摘了你的脑袋?”贺兰燕咯咯的笑了起来,“你的部属走不脱了,你怎么能独身而逃呢?”

    回答贺兰燕的是慕容昆的咆哮声与冲锋的身影。

    “慕容昆是我的,剩下的,随你们杀。”贺兰燕一声娇呼,挺马迎了上去。

    他身边的郭老蔫嘿嘿笑着,单手举着陌刀,挺马上前,在掠过慕容昆的时候,空着的一只手突然抬了起来,嗖嗖连声,骑弩连射。

    在贺兰燕的怒骂声中,慕容昆的惨呼声中,郭老蔫丢掉了骑弩,举起陌刀,冲向了前方。

    贺兰燕看着仰面朝天躺在自己马前的慕容昆,再看着已经杀进东胡兵之中的郭老蔫,气得银牙咬碎。

    郭老蔫,蔫坏蔫坏的,当真是名不虚传,可怜慕容昆也是被贺兰燕这一声呼喊给分了心,万万没有想到大呼要单挑的贺兰燕给了自己这阴狠的一下,当真是死不瞑目。

    郭老蔫被高远派到贺兰燕身边,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护得贺兰燕安全,他岂能让贺兰燕与敌人大将单挑的道理,要是贺兰燕掉了一根毛,回头自己只怕要掉几斤肉,这样的赔本生意是万万不能做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2)

    大帐之内虽然温暖如春,但颜乞的内心却如同外面的严寒一般,直接冷到了骨头里,从誓师出兵到现在,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当初信心满满的出现,到现在竟然濒临绝境,他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对岸零星逃回来的骑兵带来了让所有人震惊的噩耗,慕容昆在前往都播的路途之上,遭遇了埋伏,全军覆灭,连慕容昆也战死当场,一万骑兵几无幸存者。不用多想,他便可以想到在都播的磨延咄必然也是无幸。

    他无法想明白,为什么磨延咄麾下一万骑兵,数千步卒,攻打以都播为中心的这几个寨子,竟然耗费了如此长的时间也无法拿下,究算攻不下都播寨,那他们又是如何轻易被人所趁的?

    颜乞现在已经完全想清楚了对方的布置,先是统万城不知用什么方法突然袭击了阿齐滋,击溃了阿齐滋的大军,然后对方挥军过河,自己在这里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误以为对方是去都播攻击磨延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打得竟然是从自己这里派出去的援军的主意,也就是说,对方竟然有把握仅凭贺兰燕的四千余骑兵便能击败磨延咄。

    事实也正是如此,贺兰燕以极快的速度击溃了磨延咄之后,狂奔八十余里,在辽河边上拦截住了中了埋伏退回来的慕容昆,然后与统万城的兵马两相夹击,再次全歼了慕容昆的兵马。

    所有环节,丝丝如扣。

    颜乞当然不知道,征东军战事如此顺利,其中还有一支百余人的部队在这场数万人参与的大战之中,发挥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作用。正是他们的存在,让贺兰燕得以轻易地击败磨延咄,再前往辽河阻截住了慕容昆。若非如此。以慕容昆的警醒和决断,他本来是可以退回来的。

    一招看起来对这场战事影响不大的小分队。决定了这一次战役的最后结果。

    现在怎么办?颜乞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东岸,贺兰燕与罗尉然已经合兵一处,统万城的严鹏竟然悍然出了城,向着先锋城缓缓逼过来,前两天还在城中坚守的先锋城许原,现在也已经统领一部出城,这是打算要全歼自己的节奏啊。

    决战,颜乞一点也不怕。哪怕他现在已经丢掉了两万骑兵,还有五千骑兵在大雁城附近,但他的手中,还有两万五千骑,其中更是有五千宫卫军,他不怕决战,他甚至期待对方真正与他决战一场。

    但他知道,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自己出击,对方只会坚守,与自己磨。与自己拖,因为自己的咽喉命门,粮道现在已经掌握在了对方的手中。从现在起,自己将会得不到一粒粮食,一点补给。

    人可以省着点吃,这样能多捱几天,但马呢?这季节,连草料都得从后方运来,更不用粮食了,一天不吃,马就会没劲。两三天不吃,马就废了。没有了战马的东胡人。还算是战士么,下了马。他们又如何与训练有素的征东军步卒对阵?

    厚实的帐帘被掀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颜乞抬头,看着进来的人,“屈突阿尔根,现在军中如何?”

    “大将军,磨延咄与慕容昆两位将军阵亡,两万大军覆灭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了,现在军心有些混乱,敌人出现在东岸,意味着我们的粮道就断了,这一点,即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明白。”

    “下头的将领们怎么说?”

    “大家的意思是马上退军,否则只怕会全军覆灭在此。”屈突阿尔根低下头,有些不敢看颜乞的眼睛。

    “你的意思呢?”

    “大将军,事不可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失败了,退吧!”屈突阿尔根大着胆子道。

    “我也想退啊!”颜乞苦笑,“你也看了今天的哨探报告,你觉得我们容易退走吗?”

    “退,或者会死很多人,但以我们的战斗力,总是可以突出一部分去的,这样不至于全死在这里,但退得越晚,我们的损失便会更大,也许,连一个人也突不出去了。”屈突阿尔根道。

    颜乞拉过地图,摆在屈突阿尔根的面前,“你来瞧,我们的粮道被断,事实上,现在静远,宁远那边已经不可能送出粮食来了,因为那是在给征东军送补给,从我们这里,到宁远静远有多远?八百余里。即便我们全力赶路,也要四五日的功夫,但你认为,敌人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马,能不吃东西而又全力奔跑吗?”

    “可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屈突阿尔根道。

    “当然不能,我已经派出信使去见拓拔宏了,他率五千骑兵监视大雁城兵马,我让他立即转道,绕道月牙湖,那一片地方,应当还聚居着不少的匈奴部族,从那些匈奴人哪里,他们可以获得补给,甚至为我们筹措到一部分补给。”

    屈突阿尔根眼前一亮,“您是说,我们从那条线?”

    “当然,那条线上,拦阻我们的是统万城的人马,统万城严鹏的主力已经被罗尉然带走了一半,所以,现在包围我们的人马当中,他是最弱的。击垮他,我们追拓拔宏,只要他能为我筹措到足够的粮草,我们就能活着回家。”

    “大将军所言极是。”

    “你,屈突阿尔根,带两万骑兵,向统万城方向发起进攻,摧毁他们,然后向月牙湖快速行军,不要回头,不要恋战,抓紧时间,用你们有限的粮食,一定要顶到与拓拔宏会合的时间。”颜乞伸手抓住屈突阿尔根的手,“我将这两万骑兵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带着他们中的大部人回家。”

    屈突阿尔根一惊,“大将军,那您呢?”

    颜乞脸色惨然,“我受大王看重,统大军征河套,如今却以惨败收场,将这么多的东胡健儿葬送在辽河之畔,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大王,你们在突击统万城严鹏之时,先锋城的高远一定会出击牵制,而东岸的贺兰燕,罗尉然也会出兵的,所以,你们需要一支军队来牵制对手。”

    “大将军,你率军突围,我留下来断后。”屈突阿尔根热血上脑,大声道。

    颜乞微笑摇头,“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但是,如果看不到我,高远就会猜到我们想干什么,所以,只能是我留下来。我带五千宫卫军,他们是东胡的英雄,绝不会在战场之上,在敌人面前退让一步,还有一万步卒也留下来,你只消给我们留下三天的粮食就够了。”

    “大将军!”屈突阿尔根热泪盈眶。

    “去吧,下去安排吧。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准备,带上足够的粮草和兵器,其它的,都不要了。总要有人牺牲,这个人也只能是我,回到和林之后,替我向大王告罪。”颜乞挥挥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屈突阿尔根。

    屈突阿尔根跪了下来,向颜乞砰砰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大步出帐而去。

    屈突阿尔根走了许久了,大营里隐隐传来了阵阵喧嚣之声,但旋即又平静了下去,颜乞缓缓地回过身来,脸上却满是痛苦之色。

    “屈突阿尔根,对不起,我能想到的,高远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我只能声东击西,放弃你与那两万骑兵了,我要带着这五千宫卫军回家,他们,才是东胡的精英,只要宫卫军还在,东胡就不会灭亡。整个东胡王庭,只有三万宫卫军,他们损失不起。”他痛苦地捂住了脸庞。

    在颜乞的计划之中,屈突阿尔根所统率的两万骑兵与那一万步卒,都是被放弃的人,他们,将向敌人发动最凶猛的进攻,所有的目的,只是掩护他带着五千宫卫军撤退。

    屈突阿尔根的确只留下了三天粮食,但这包括一万步卒,而这一万步卒,将不会得到一粒粮食,他们都将成为他颜乞和五千宫卫军最后的救命稻草。

    先锋城中,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贺兰燕与罗尉然两军联手,在东岸连接摧毁了磨延咄与慕容昆两支兵马,这使得颜乞不得不收缩兵马,现在的态势,不再是东胡人围着先锋城,情势反过来了,现在却是由征东军由三面合围,只给东胡人留下了一条通往大雁湖的道路,但那是一条死路。

    被隔绝已久的通信终于再次恢复,高远站在城头之上,轻轻地扶摸着久已不用的军刺和身边竖立着的那柄陌刀,笑咪咪地道:“老伙计,又有你的用武之地了。”

    许原大步登上了城头,“都督,倪华宗与陶家旺已经出发了。”

    “很好,我也要走了,这先锋城,便交给你了。”高远将军刺插在靴筒时,转头看着许原笑道。“敌人的攻城行动不会持续很久,当你击败对手之后,不要追击这些步卒,他们跑不了多远,没有粮草,没有补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不做我们的俘虏,他们便只有饿死冻死一条路可走。”

    “末将明白,我会去围歼对手攻击统万城的人马。”许原用力点头道。“可是都督,你哪边当真不用支援么?”

    “不用!”高远淡淡地道。“统万城那边,才是敌人的主力,至于所谓的宫卫军么,嘿,一群丧家之犬,当真以为他们天下无敌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3)

    “征东军,万胜!”严鹏大帐之内,爆发出一声如雷的呐喊声,数十位营以上指挥官们齐齐向严鹏抱拳施礼,然后依次出帐,在他们身上,爆发出来的是无以伦比的杀气。大战将临,东胡人困兽犹斗,两万余骑兵正在向他们驻防的所在袭来,意欲突破他们的防守,窜入茫茫草原遁逃,他们要做的,便是阻截。

    东胡人粮道已经被断,他们坚持不了几天,只要将他们拖在这里,胜利最终就将属于征东军,而这也将是东胡与征东军争夺河套的最后一战,此战,如果以征东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东胡人将再也无力向河套发起强有力的攻击,随着时间的推移,征东军在河套的统治将稳如磐石。

    军中的将领们心中都藏着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这一战,罗尉然冒死出击,与贺兰燕配合无间,一举扭转了征东军的不利局面,战后论功行赏,首功怎么也是跑不了的,而他们,却只能附其翼尾了,如果在这最后一战之中还不能绽放自己的光彩,他们将会被罗尉然甩得越来越远。

    罗尉然不过是征东军从东胡人手中救出来的一个家伙,自己怎么会比他差?所有人心里都是这般想的,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凭什么做不到。

    战意在每一个人心中荡漾。

    大帐之内,只剩下了严鹏与他的一些亲近将领,这些人都是来自河间,看着诸人脸上兴奋的目光,严鹏却是沉静很多。

    “此战,我统万城兵马出奇制胜,一举扭转战局,都督大为欣赏。特地写了信过来对我们作出了极大的肯定。”严鹏扬了扬手中的信件。

    帐中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一回,军长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自从到了这河套之后,咱们事事都看那许原的脸色。第一军的人见到咱们也是鼻孔朝天,哈,可是这一回,首功却是咱们立下了,等到战后欢庆的时候,我倒想看看那些人的面目。”一员将领喜不自禁地道。

    其它几人都是纷纷附和,自从来到这统万城之后,他们可真是夹着尾巴做人。为了从许原手里弄到更多的兵马,他们陪低做小,心中早已淤积了不少的闷气。

    严鹏敲敲桌子,“不要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得意便猖狂,没得让人小看了我们。咱们可不是许原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河套之战,基本上大势已定,接下来,我们征东军肯定是要进军东胡。彻底平定这些蛮夷,拿下整个辽东,仗还有的打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轮到别人在我们面前得意了。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再说了,许原虽说不是都督的嫡系将领,可也是跟随都督最早的那一批人。都督念旧,这一点,你们可得记清楚了。”

    “说到念旧,都督可当真如此,真要说起来,孙司令可实在有些不能胜任这北方集团军司令官一职。可都督仍然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之上。”另一员将领压低了声音。

    “闭嘴!”严鹏眼中寒光一闪,怒目瞪视着对方。“孙司令官也是你能议论的,都督将孙司令放在这个位置之上。自有都督的考虑。要知道,都督看到的不仅是是现在,还有将来,你们要做的,就是打好这一场大仗,你们都是从河间出来的,上一次大战,我们河间兵丢尽了脸面,这一次,如果不能将这个脸面给我捡回来,你们便自己去辽河之上钻了窟窿,跳进辽河里去喂鱼吧,也免得给我丢人现眼。”

    “遵命,军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不会让东胡人越过我的防线一步,河间兵只要还有一个人,便会牢牢地守住阵地。”数名将领凛然挺身。

    “去吧,别忘了我这次将你们摆在第一线的用意,大风险便也蕴含着大机遇,能不能抓住是你们的能力,能不能活下来,则是看你们的运气,自来机遇与风险并存,希望你们能撑到最后。”严鹏道。

    “军长,都督安排了第一军的人来支援我们,他们会不会因为嫉妒我们这次立下大功而有意拖延?”一位将领有些惴惴不安地道。

    “做好你自己!”严鹏冷然道:“许原他真敢这么做,第一个要杀他的便是都督,都督眼中岂是揉得沙子的人。”

    “末将明白了!”

    众人离去,严鹏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刚刚帐中将领提到孙晓,说得并不错,孙晓虽然是都督的老兄弟,也是他最相信,最亲厚的一批人,而且孙晓现在身后的实力亦算得上是征东军中第一人,岳丈掌控着四海商贸,妻弟撑控着军法暗谍,都督对曹家和孙晓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但孙晓只能是一个守成之人,却不是一个开拓之才,这一次河套之战,最后都督亲自来指挥,便是因为都督不放心孙晓的协调指挥能力,以严鹏对政治的谙熟,已经可以猜测到都督高远对于孙晓将来的安排了。

    平定东胡之后,河套,辽东将联成一片,这一大片土地,将会是征东军逐鹿天下的根基,高远肯定需要一个他绝对信任的人来管理这一大片土地,孙晓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他是征东军北方野战集团军的司令官,这一片土地,从名义上来说,便是孙晓打下来的,战后,他的威望自然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转任地方,水到渠成,替都督看好这片后院便是他唯一的任务。

    而如此一来,北方野战集团军的司令官可就空出来了,严鹏左思右想,能够逐鹿这个位置的人,也只有他与许原两人了。许原作战勇猛,狡计百出,自己却是深谋远虑,擅长布局,两人算是各有千秋,那么在扫平东胡的战斗之中,谁表现更出色,谁就将离这个位置更近。

    就算自己只能做到与许原平分秋色,但以自己河间郡的背景和父亲在征东府中的影响力,便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想到这里,他的身上不由燥热了一些,干脆起身着甲挎刀,走出了大帐,他要去巡视自己的防线,这一战,打得不竟是东胡人的前景,征东军的前途,自然也是他严鹏的前程。随着父亲退出河间郡而成了副议政,在河间的影响将会日渐减弱,如果自己不能作出一番成就,严氏就将沉沦。

    第二军的防线以小孤山主,左侧是辽河,右侧便是大片的滩途地,东胡骑兵想要从这里冲出去,唯一的路途便是小孤山与辽河之间这片十余里的空地,而这片空地,自然便是双方绞杀的战场所在。

    地被冻得坚硬无比,想在挖出征东军传统的战壕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好在这里有无数的积雪,用来堆集胸墙,浇上水后堪比岩石,十余里的宽阔战场之上,遍布着鹿角,拒马,雪地里洒下了无数的铁蒺藜,这种三头都有尖利长刺的小玩意,不管是对步兵还是对骑兵,对有着莫大的威胁,偏生他个头极小,很滩完全清楚。

    每隔数十步,便筑造出了一个雪台,内里放置着一到两台床弩,交替发射,可以确保射击之间的空隙尽量地减少。而臂张弩比起弓箭来射程更远,力道更强,更是有效地弥补了床弩的不足。

    站在最高的一个雪台之上,瞭望着似乎无穷无尽,纵模交错的防线,一股豪情自严鹏胸中生起,以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多达数万的东胡骑兵对垒沙场,甚至有可能有成为东胡骑兵的终结者,从这一点上来看,他甚至要感谢征东军并吞了河间,使得他有了扬名天下的机会,严鹏深信,此战过后,他严鹏的大名也将随着这场胜利而传之天下。

    男儿汉活于世间,当如是也。

    如果硬要说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自己的手头的兵力略嫌不足,罗尉然带走了手下一半的兵力,使得他现在只有五六千兵力使用,为了打赢这一战,他甚至连辅兵都推上了战场,而原来辅兵的职责,则尽数交给了在统万城周边屯田的百姓。

    这一战,征东军赢了,他们便长治久安,如果征东军输了,他们也将倾家荡产,性命不保,所以,所有的人,都必须尽到他们自己的一份力量。

    统万城严鹏严阵以待,而此时,在先锋城,大规模的进攻已经拉开了序幕,一万步卒一次性地投入,从三个方向上向先锋城展开了进攻,站在城头的许原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东胡兵卒冷笑一声,“果然不出都督所料!”

    一万步卒扛着云梯,推着蒙冲车,举着简陋的木盾,抬着撞击城墙,城门的巨大擂木,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和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中,呐喊着冲向先锋城,而更远处,颜乞的中军大旗迎风飘扬,在他的周围,五千宫卫军亦是全副武装,待命左右。

    “床弩准备。”城墙之上,负责远程打击的军官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令旗。

    “撕裂!”令旗落下,无数根粗如儿臂的床弩自城上射下,钻进密集的人群之中,开出一道道血胡同,带出一条条血雾,温热的鲜血遇上外面寒冷无比的空气,顷刻之间便有腾腾热气冒出,空气之中,尽是股股血腥味。(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4)

    木骨闾是东胡人,但却不是一个正常的东胡人,确切地说,他是现在东胡的一个罪人,他本是柔然部落的少族长,柔然部落是东胡中一个中等部落,在那一场血流成河的和林政变之中,他的父亲,柔然族长站错了队伍,跟随了支持大王子的一个大部落一齐反对索普,事败之后被杀,而柔然全族被打散分赏了支持索普的部落,像木骨闾这样原本身份尊贵的,却是直接贬为了奴隶。

    如果不是索普要从奴隶之中征召勇武之人成立步兵,木骨闾恐怕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只能在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之中,一直至死,但征召令一下,木骨闾敏锐地抓住了机会,他曾经的忠心部族拼尽全力凑了些金银玉器,贿赂了木崩闾的主人,使木骨闾得以有机会加入到了步卒当中。

    想要出头,就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木骨闾本身便不是一般人,无论是个人的武勇还是学习东西的能力,比一般的奴隶要强得太多,没用多久,他就脱颖而出,成了十人长,然后是百人长,直至千人长。

    现在,他是一个指挥一千人队的牙将,本来他认为,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出头,柔然部族的薪火,也将由他再次传承下去。

    但事不遂人愿,集结了数万骑兵的东胡军队,在河套这个地方,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到得现在,居然有了全军覆灭之危。

    到得此时,木骨闾已经顾不上去恨索普,却想如此振兴部族了,除了柔然少族长的身份,他首先还是一个东胡人。所以当大将军颜乞下令,他将率领五千宫卫军与一万步府为两万骑兵争取突围而出的机会,而代价是他们会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兵,第一批向着先锋城展开了攻击。

    与所有人一样。木骨闾也认为,骑兵才是东胡的根本,而现在条件下,他们这些步卒已经没有了逃生的可能,茫茫雪原,没有粮草,没有马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逃回家去。作为一个东胡人,他最后的价值恐怕就只能体现在为同袍争取一线生机了。

    他瞧不起与他手下的那些奴隶,他们之中大部分是被东胡人掳掠而来,有的是被东胡族击败毁灭的其它部族,在内心之中,他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东胡人。有着东胡人的骄傲。

    又一次进攻败退了下来,他的一千人,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喘着粗气。坐在浸满鲜血的地上,看着四周或躺或坐的部属一个个没有丝毫精神,木骨闾冷笑一声。上天已经注定,他们和自己,都要死在这里,只不过自己是自愿的,能不能打下先锋城并不是重要的,事实上,也根本打不下来,只要能牵制住先锋城的敌人,掩护屈突阿尔根率领着的东胡主力突围出去就好了。

    这也算是作为一个东胡人的自己。为东胡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想来自己到了地下。父亲也不会怪自己这样做吧,他一定会很高兴自己做了一个东胡人应该做的事情。

    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血的馒头。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身边死去的同伴的,抑或是敌人,木骨闾丝毫顾不得这些,大口地咬着艰硬的馒头,这是上面发下来的最后一顿粮食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一个未知数,今天先吃饱了再说,便是死,也得做一个饱死鬼。

    吃完了馒头,木骨闾倒头便睡,心里没有任何挂念的他抱着必死之心,竟是丝毫不受身处杀声震天的战场,不大会儿便打起了鼾声。

    他是在阵阵号角声中被惊醒的,他一跃而起,这号声,是命令他这个千人队替换攻击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光线已经偏暗,城头之上,甚至已经燃起了火把,木骨闾突然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循着香味望向城墙之下,那里,仍然在冒着腾腾的热气,那是城上倒下了煮得滚开的热油浇在攻城的士兵身上。

    木骨闾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地按下想要呕吐的感觉,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

    抽出插在地上的刀,木骨闾大喊道,“跟我上!杀进城去。”

    木骨闾带着他仅存的三百多士兵,再一次冲向了固若金汤的城墙。整整一天,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能攀上城墙去,但仍然在舍死忘死的进攻,他们这些人中,有像木骨闾这样死心塌地愿意为东胡去死的人,但大部分却只是曾经的奴隶,东胡人给了他们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他们当然愿意为之奋斗,但到了这个时候,又有谁心甘情愿自愿赴死呢?

    虽然如此,但他们却不得不去,仍然在他们的身后,是五千全副武装的宫卫军,身在东胡多年的这些人,自然知道宫卫军代表的是什么,也知道宫卫军的战斗力,退回去,是死,向前,也是死,那么他们除了向前,便再无选择,因为在东胡,他们还有家人,有亲人兄弟,或者在战后,因为他们的死,能为家人争取到一些更好的生存机会。

    木骨闾就带着大部分是这种心思的士兵,再一次扑向了城墙。

    当夜色降临,天地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时,身后,终于响起了退兵的号角,木骨闾拖着刀,一瘸一拐地从战场之上退了下来,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是逆天的好,跟随他攻城的三百余人,这一次只回来了一百余人,而他,竟然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

    但他此时,却是身心皆疲。

    没有希望的战争,总是让人容易绝望,他不知道此时由屈突阿尔根统率的主力有没有突围出去,他们已经整整战斗了一天,敌人不可能长时间地被瞒着,他们很容易便能从己方的态势之中推测出东胡主力的去向。

    迈着沉重的步伐,他走回了数里之外的东胡大营,大营内除了几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整个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就如同他们此时的内心,回望远处的先锋城,却是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将那座城池照得分外耀眼。

    木骨闾叹了一口气,与一般的士兵不同,他曾是柔然的少族长,见识甚至不是一般的东胡人所能比的,他很清楚,东胡的这一场大败仗,是真正要伤筋动骨了。此消彼长,下一次,也许便会轮到东胡人守城而征东军进攻了。

    走入营中还没有几步,肚子却又咕咕的叫了起来,但他已经没有馒头了,半天的战斗,将他饷午之时就着雪吃的那个血馒头早已消耗殆尽。

    就在他琢磨着要去找点吃的东西的时候,大营里突然骚乱了起来,先期进营的军队,突然之间便燥动了起来,到处都是奔跑着的人群。

    木骨闾惊讶地抬起头来,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东胡步卒的军纪之严,可不是一般的军队能比的,因为他们的身份,军官们只有发觉他们稍有违逆轻则鞭打,重则砍头,从来没有宽恕一说.

    他大步向内走去,一把抓住一个胡乱奔走的士兵,厉声喝道:”你在乱跑什么?军营喧哗,你不要命了么?”

    士兵抬走头来,看着面前是一位千夫长,如果在平时,他早已经跪下去了,但现在,他的眼神之中除了慌乱,却没有任何的恐惧,”跑了,他们跑了!”

    “谁跑了?”木骨闾莫名其妙.

    “宫卫军,宫卫军全跑了.一个也没有剩下!”士兵语无伦次.

    “宫卫军跑了?胡说,宫卫军是东胡人的骄傲,他们只会战死在沙场之上,怎么会跑?我杀了你!”木骨闾提起仍然带着血的刀,搁在那人的脖颈上.

    “将军不信,怎么不自己看看,宫卫军一人双马,营中有上万匹战马,你听到一声马嘶了吗?几千宫卫军,从你进营,你看见一个了么?他们跑了,他们抛下我们逃走了!”士兵在绝望的哭泣.

    木骨闾茫然地松手,”跑了,怎么会,他们是东胡人的骄傲啊!不,他们一定是在奔赴另一个战场的路上,他们一定是去攻击另一股征东军了.”

    他拼命地给宫卫军找着理由,恰在此时,他看到了统领整个步卒的将领茹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扑了过去,一把抓住茹安,”茹安将军,大将军他们是去攻击另一支征东军了是吧?”

    茹安看着木崩闾,眼神之中却尽是痛苦之色,”木骨闾,我们都被骗了,被大将军骗了,我们都是弃子,大将军说要与我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但他跑了,带着五千宫卫军跑了,还带走了最后的粮食,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现在,我想明白了,颜乞从一开始就想着要跑,想着一个人跑,屈突阿尔根,只怕也上了他的大当,他们现在,只怕也已经陷入到了苦战当中,只怕也走不脱了.”

    如同一瓢冷水浇到头上,木骨闾只觉得身上的脊梁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自己的身子,他双腿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茹安有些怜惜地看了一眼木骨闾,”木骨闾,逃吧,我们被抛弃了,我们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必要,能不能逃出去,就看我们的运气了,现在,我也顾不得你们了,你是千夫长,你有马,骑上你的马,逃吧!”

    木骨闾似乎没有听到茹安的话,他丧魂失魄地躺在哪里,如同一条蠕虫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他心里的信仰在那一瞬间就这样崩塌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5)

    东胡步卒一天的狂攻,在先锋城下倒下了三千余人,却没有撼动先锋城分毫,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大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本应在他们后方为他们压阵的东胡宫卫军无影无踪了,不但无影无踪,他们还带走了大营里仅存的粮食,那是屈突阿尔根临走时,为大营里的所有士兵留下的最后三天的粮食。

    所有步卒,伤痕累累,疲饿交加地回到大营,迎接他们的却是如此残酷的现实。

    整个大营崩溃了。

    东胡独有的对步卒的严格控制体系,使他们在伤亡达到了三分之一仍然没有溃散,但在此时,他们的最后一道心量防线完全崩溃。

    营啸,每一个统兵将领最恐惧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步军统领茹安没有试着去控制,实际上,在营啸发生的那一刻,他已经带着他的亲兵跑了。他是正宗的东胡高级将领,他和他的亲兵都有马,跨上战马之后,他并没有去屈突阿尔根的方向,虽然哪里有两万余东胡骑兵,但既然颜乞这么做了,就只能说明屈突阿尔根那一个方向根本就是一条死路,他唯一的生机,就是追寻颜乞的脚步而去。

    五千宫卫军不是一个小数目,想要追踪他们并不是难事,恕安打马狂奔,一路沿着颜乞留下的踪迹而去。

    先锋城上,许原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远处的东胡大营,那里先是发出了巨大的喧嚣之声,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虽然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许原知道。炸营了。

    “出击!”他挥挥手,冲着城下吼道。

    先锋城城门大开,一支支劲旅从内里涌出。向着数里之外的东胡大营狂奔而去,许原来到城门之前。亲卫早已为他准备好了大门,翻身上马,提起点钢枪,许原放声大笑,“弟兄们,赶鸭子去了,多抓活的,开春了。我们需要更多的劳力来屯田开荒,可不能逞一时之快,要是刀子下得陡了,明天没得劳力,老子就让你们去扛锄头。”

    城门楼上,宁馨目光亮晶晶地看着洪流一般涌向东胡大营的征东军士兵,其实人数并不多,先锋城在派出了倪华宗与陶家旺之后,整个城内的正规军只有三千余人,其余的都是依附于先锋城的青壮百姓。

    “东胡气数已尽。嗬嗬!”她无声的笑了起来,“攻守易势,征东军站稳了河套。两路进军,东胡疲于应付,接下来,索普恐怕是要求和了。战事暂时会停下来一段时间,那么,便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伸手抚过冰冷的床弩,宁馨看着下面奔腾汹涌的战场,等到高远掌握了河套,控制了辽东。他的眼光便会转身中原,大燕毫无疑问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自从来到积石城,看到了高远在代郡子兰那一边的布局。宁馨便已经很清楚高远心中的那个目标了。

    逐鹿天下,这便是你的最终目的么,哈,在你拥有如此富庶广阔的地盘之后,你的确已经具备了这个资格,不过你的敌人可也不是泛泛之辈呢!

    征东军第一军轻而易举地冲入了东胡人的大营,举目四望,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建制的抵抗,整个东胡大营乱成一团,东胡士兵狼突鼠窜,更可笑的,他们之中,甚至有一部分人在互相砍杀,直到征东军士兵杀到他们跟前,他们才反应过来。

    更多的东胡士兵则是向着大营外冲去,此时,逃命成为他们的第一选择,至于逃到外面能不能追过敌人的追杀,那是之后才会想的问题了。

    战场之上,处处想起投降不杀的东胡语,这么短的时间内,许原也只可能交给他们这一句东胡话,反正现在,扔下武器,抱头蹲地的便可以活命,还敢到处乱跑甚至挥舞武器的,迎接他们的只是无情的屠杀。

    木崩闾半靠在一截栅栏之上,这里,已经被溃兵冲散,又被征东军蹂躏了一次,早已经不成模样,除了他身后还有一截短短的树立着之外,其它的都已不复存在,成为了倒在雪地泥泞之中的垃圾。

    对于这样一个半躺在那里,虽然还有呼吸但却没有丝毫动静的家伙,征东军士兵根本没有顾得上去给他一刀,看起来这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军长说了,要抓活的,给明春的春耕增添劳力,这家伙既然不死不活地躺在这里,便等结束战斗之后再来收拢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家伙吧。

    木骨闾的运气着实不错,在他身边,人潮不时汹涌而过,竟是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也没有人随手跟他一刀了结了这个失魂落魄的家伙。

    他竟然再一次在乱军之中安然无恙。直到他的几个柔然族人在战场之上找了他,扶着他准备逃命的时候,他们碰上了一队盔甲鲜明的一队征东军士兵,而这些士兵紧紧护卫着的,却是一个骑在马上,身裹厚厚毛裘的女子。

    看到身前陡然出现几个东胡兵,一群护卫不由一惊,当即便有人拔刀冲了上来。

    刀枪交击,几个东胡兵便倒了下来,一名护卫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的冲着躺在地上的木骨闾举起了雪亮的佩刀。

    “不,你们不能杀他!”一个受伤倒地的东胡兵躺在地上,大叫了起来,“他是柔然的族长。”

    “住手!”马上一直静静观看着这场屠杀的女子突然开口制止了那么挥刀的士兵,这才那个东胡兵听来,无疑便是天外仙音,而让他更加惊疑的是,这个女子说着一口流利的东胡语。

    “他是柔然的族长?”女子转头看着那个倒在地上,明显年纪已经很大的东胡士兵。“怎么这么年轻?”

    “柔然的老族长已经死了,我们柔然被其它部族吞并了,他是我们老族长的儿子,柔然的继承人。”东胡老兵生怕下一刻,敌方士兵再一次举起刀,所以他一迭声地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

    “木骨闾!”

    “柔然族长,木骨闾?”宁馨的脸上浮起了笑容,自己的运气很不错,就是出来转一转,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居然也能让自己捡到一个大人物,或者在东胡人眼中,失去了自己的部族的木崩闾只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而柔然的历史也将划上句号,但在宁馨的眼中,这却是奇货可居,一个东胡的族长,如果能掌握在手中,一定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大有裨益。

    “去看看那些人还有没有活着的?”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些东胡士兵,“还有活着的便带回去,让军医替他们诊治,特别是这个木骨闾,绝不能让他死了。”

    意外地收获了这个木骨闾,出来感受战场气氛的宁馨立时便没有了其它的兴趣,带转马头,“我们回城去。”

    她的这个决定是让这些卫士们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眼下先锋城外一片混乱,许原军长带着部属四下抓俘虏,早就没了影子,而这战场之上,虽然已经没有了战斗,但谁也说不上下一刻会不会有一支东胡溃兵突然窜出来,就像这个木骨闾一般,还是回到城中安全一些,宁馨可是大人物,她要是掉了一根寒毛,自己这些人只怕便要脱一层皮。

    许原一直追杀到天快亮才回到城中,城外的东胡兵,足足有五千余人成了他的俘虏,虽然有些疲力,但却压抑不住的信奋。

    一直到天亮,还有不少的小队自外陆续归来,到得中午,不少的东胡士兵竟然自己走了过来向征东军投降,已经逃过征东军追杀的他们,在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已身陷绝境,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身无长物的他们不是冻死,就会饿死,最后成为野兽的腹中之餐,又或者碰上了征东军的哨骑,这些人可不会谈什么投降不杀,杀死所有见过他们的敌人,是哨骑一直秉承的信条。

    或者,走回先锋城向征东军投降,是他们这些人唯一的生路。

    先锋城大局已定,而在小孤山,战事却正激烈。

    屈突阿骨打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一点一点的冷却,敌人显然在这里已经做了周详的布置,整整一天一夜,他没有一刻停下过攻击,但仅仅向前突进了里许左右,但伤亡却已经让他的心在滴血。

    而敌人,竟然越打越多,随着天色渐明,在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出现了打着倪字的大旗和陶字的大旗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征东军的大军竟然正在向着他这里汇集。可是颜大将军不是说过,他会替自己牵制敌人的么?一万步卒,五千宫卫军,难道就这么快已经输掉了么?

    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但他却又马上否定了他,红着眼睛,摧动士兵再一次地发动攻击。

    其实在天快亮的时候,严鹏也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他的五千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阻击的阵形单薄的他觉得只要敌人再来一次冲锋,或许就会被轻易的捅穿,作为第二军的军长,此时的他,也早已和普通的士卒一样,冲杀在前线。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倪华宗与陶家旺赶到了,这让他在一阵轻松之后,险些软瘫到了地上,而再过了一个时辰,罗尉然率着他的部属也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时候,他则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大局定矣。(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6)

    小孤山战场便如同一块磁铁一般,不断地将征东军的各部向着哪里吸引引过去,两万骑兵,也的确需要征东军倾尽全力才能将他们拿下,是以颜乞丝毫也不意外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之上,一片空旷,别说征东军的大部队,连他们的哨骑也没有看到一个。一连奔走了近百里,竟是波澜不惊,看来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竟是完全瞒过了对手,自己带着这五千宫卫军,终于摆脱了对手的包围圈。现在,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了。

    宫卫军一人双马,空着的一匹马上驼着的粮草,节省一些,足以让他们这些人回到宁远去,到了那里,便有了足够的补给。

    眼见着顺利突围,所有的宫卫军士兵都显得有些兴奋,只有颜乞,心中却仍是一片惶然,虽然带出了五千宫卫军,但这一场大战,终是以东胡的失败而告收场,颜乞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军事生涯也将就此划上句号了,恐怕连性命也难以保全,他现在只希望,索普能看在自己过往的功劳以及全须全尾地带回了这五千宫卫军的份上,能让自己的家族不受到自己这一次大败的连累。

    天色已经大亮,奔走了大半夜,所有的人也是疲劳至及,危险的感觉既去,疲惫便如山似海一般地袭来,看着坐在马上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摇摇欲坠的骑兵,颜乞下令就地休息一个时辰,到了这个地点,便是征东军察觉到自己已经跑了,以他们的机动能力,也不可能追上自己了。

    稍事休息,让士兵们恢复恢复精神。也是让士兵们重新恢复斗志的一个方法。

    军令一下,宫卫军士兵几乎是滚下了马鞍,有的甚至是一下地便往地上瘫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亲卫找来了一堆干柴点燃,将冻得艰硬的馍馍在火上烧得软乎了一些。递给了颜乞,一边吃着馍馍,一边黯然神伤的颜乞,心里却在想着,等回到了宁远之后,自己必然会被招回和林,住进了那阴暗不知天日的大牢里,也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馍馍吃。

    肚子饱了。身上暖和了,睡意不可遏止地袭来,这几天以来,颜乞比起一般的士兵更要累得多,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夜了,此时突破敌人围杀,心头骤然一松之后,只是往毡毯上一躺,便已经睡了过去。

    他是在如雷的马蹄声和亲卫们的惊声呼唤着被惊醒的,一跃而起。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如血一般的红云正侵袭而来,而自己这一方。却是一片混乱,清醒的士兵跃马匹马,纵马迎向来袭之敌,而另一些刚刚醒来的人却还在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红衣卫!”只一看到那一片滚滚而来的红云,颜乞的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去,高远的红衣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未卜先知么?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一千余名红衣卫已是滚滚而来,率先迎上去的宫卫军。连泡沫也没有鼓起一个,便消失在那片滚滚血云之中。看着那迎风招展的高字大旗,看着那大旗之下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颜乞心中的怒火轰然而起,一跃上马,拔出弯刀,“全军迎敌,高远在这里,杀了他,河套仍然是我们的。”

    颜乞的确是这样想的,高远也太轻视自己了,就算自己是在狼狈逃命,但麾下仍然有五千强大的宫卫军,你带了千余人就想来挑战自己,当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眼下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如果拿下了你,却是将功折罪,而且功大于罪,没有了你,征东军必然分崩离析,河套将不战自溃。

    集结起他现在所有能集结的力量,颜乞怒气冲冲的扑向了红衣卫。

    不过红衣卫显然没有与他纠缠的心思,只是浅浅地切入了宫卫军的一角,将那里的宫卫军吃掉之后,立即大旗一转,如同来时一样迅捷地呼啸而去。

    “追上去,追上去!”颜乞勃然大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视他们如无物。

    宫卫军究竟是这天下最强的军队之一,在遇袭之后,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已经重振旗鼓,号角声声,紧紧地追着红衣卫而去。

    奔出数百米,最前头的骑兵突然在惨叫声中纷纷坠马,攻势顿时为之一顿。红衣卫在撤退的途中,坠在最后方的人马,不时回身向着地下抛洒下无数的铁蒺藜,铁蒺藜的尖刺锥入马蹄,一匹战马立时便告报销。

    前方纷纷坠落的士兵给了热血上涌的颜乞当头一棒,他突然想起,高远的骑兵可不只有这一千不到的红衣卫,他一共拥有四千多骑兵,现在自己看到的只是红衣卫,其它的人在哪里?

    他的身上蓦地冒起一层冷汗,这是圈套,对方一定是想引诱自己,如果自己上当跟去了,只怕立时便要陷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吹号,收兵,不要追了!”颜乞大声喝道。

    收拢军队,清点人数,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短暂的袭击,让宫卫军损失了百余骑兵,看着那些先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顷刻之间变成了冰冷的死尸,所有的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征东军的骑兵已经坠上了他们,这一趟回家之路,还会那么顺畅么?

    草草掩埋了战死士兵的尸体,将他们带着的粮草移到活着的人的马背上,宫卫军在一片凄惶之中再次上路,谁也不知道征东军的红衣卫什么时候会再次来袭,也不知道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远方,一击得手便遁于远方的红衣卫,一个个席地而坐,硬馍就着烈酒,一口下肚,一股热流便自小腹升起,而更让他们兴奋的是这一场追猎之旅,强大的自称天下无敌的宫卫军现在成了他们狩猎的对象,如何让这些人不兴奋?

    哨骑自远方奔来,径直到了高远的面前,翻身下马,“都督,他们换了一个方向,向东南方向前进了。”

    听到哨骑的话,上官宏双眼发亮,“都督,您当真是算无遗策,颜乞果然换了一个方向,这一下,可就正中我们下怀,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一击之后,颜乞一定会换一条路走的呢?”

    “颜乞本是一个果决之人,不过这一次的大败,于他而言,是一次重大的打击,这让他对于自己产生了怀疑,一个人有了狐疑之心,特别是像颜乞这样的人,便会更加的疑神疑鬼,换个方向前进,是想避开我们有可能在他原本的道路之上设下的陷阱,只要想透了这一层,便很容易算出他下一步的行动。”高远呵呵地笑道。

    “这五千宫卫军必然会成为我们的猎物,天下无敌,呵呵,不过如此!”上官宏大笑起来。

    “正对对决,宫卫军的确是难逢对手,要想战胜他们,必然要付出绝大的代价,我们集结所有的骑兵与他们一战,倒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他们,但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这可不是我想要的。”高远抓起一团积雪塞进嘴里,嚼得咯咯出声,“这五千宫卫军既然出来了,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蚂蚁咬大象,一次咬他一口,终有一日会将他啃完,东胡拢共便只有三万宫卫军,还有五千守着他们的发源地不能挪窝,这一次送了五千人到我嘴边,我焉肯放过。”

    听着高远的话,上官宏不禁大笑起来,“都督,这一战过后,我们便可以反攻了吧?”

    “不急!”高远微笑道:“不急,这一仗打完,东胡内部肯定是要乱上一乱的,这时候,咱们就不支凑热闹了,与他们议和也不是不可以的,先让他们内部理清了,咱们再打上门去,光明正大岂不更好!”

    听了这话,以上官宏为首的一帮将领们都是微笑不语,瞧都督这话说得,可真够腹黑的,东胡在河套大败,数万骑兵一朝尽丧,如此征东军此时打上门去,迫于亡国之祸,对方必然是上下一心,竭力反击,那时候,底蕴不厚的征东军可就够喝一壶的,可如果征东军驻足不前,甚至与他们议和休战,那这一场大败所带来的影响,必然会在内部发酵甚至爆发出来,一国内乱,不管是蛮夷还是中原各国,哪一次不是血淋淋的收场的,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征东军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好?

    而且,面对此情此景,难道征东军会不去煽风点火吗,没见着监察院的宁馨副院长便坐镇在先锋城么,她带来的人,从开战伊始便不见了踪影,众人可不相信这些人都吃饱了没事儿到外头溜哒散食去了。

    “大傻!”高远也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抬起头来,瞧着一头大喊道。

    正在与梅华与吴涯两个讲着什么的杨大傻听到了高远的叫声,赶紧跑了过来,“都督。”

    “接下来的事情,便由你们连去干了。”高远笑道,“体整一下,便出发吧,记住了,胆大,心细,可别搞砸了。”

    杨大傻咧嘴一笑,“不过就是扰敌而已,都督,我叫大傻,可不真傻,放心吧,我定然让这些龟孙子食不知味,睡难安枕,不将他们折腾的一个个变成乌眼儿青,我就不叫杨大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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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