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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五章 血流成河

    天上没有下雨,但街道之上却有着沽沽的流水声,一队队的士兵手持刀矛,戒备地行走在街道巷陌之间,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却是无尽的惶恐和无尽的愤怒。

    地上流动的不是水,却是血,沿着略微有些倾斜的街道,向着低洼之处流去,在哪里汇聚成一团团,一汪汪的,尚自冒着热气的血泊,更多的地方,却是已经凝结成了一簇簇的紫黑,地面上,墙壁上,街道当中的筑垒之上,犹如来自地狱的恶之花,盛开的残忍而又妖艳。

    一脚踏下去,感到有些沾稠,赵牧提起脚来,看到的却是靴子上牵牵绊绊的血丝,久经沙场,见过无数鲜血的这位老将,禁然有了一种反胃的感觉。

    这里是鹤峰县城,代郡的一座小城,但就是这座小城,却将赵军足足地拖了半个月的时间,直到最后兵尽粮绝,赵军终于破城而入,等待他们的不是迎接王师的鲜花与欢呼,而是男女老少的奋起反击,街道上早就筑起了街垒,每一个巷道,每一间房屋,都成了杀人的陷阱。

    毫无防范的赵军在这座城市之中,遭遇到了惨痛的损失,攻城半月,他们只不过死伤千余人,但在破城之后,为了全面地占领这座小小的县城,他们竟然又死了千余人。

    绝大部分,都是在初入城时,猝不及防之中被杀死的。

    赵军入城,在攻击那些街垒的时候,也在逐屋搜索守城的叛军,是的,现在代郡的军队都是叛军。那些看起来瑟瑟发抖的女人,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甚至那些尚是垂髫的童子,会在赵军毫无防备的时候,从暗处抽也刀矛。狠狠地捅进这些士兵的胸膛,砍下他们的脑袋。

    赵军前锋将领赵尚。第一个攻入鹤锋县城的人,还没有体会到首功的喜悦,便遭受到了惨痛的损失,看着自己的精锐,没有死在城墙之下,没有倒在敌军士兵的刀枪之下,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被老弱妇孺所杀,不由红了眼睛。立即便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鹤峰县城,陷入了血的汪洋,等到赵牧闻讯从后方大本营赶来阻止的时候,鹤峰已经剩不下几个人了。

    赵牧行走在血泊之中,整个人都觉得麻木了,眼前的鲜红似乎在无限制地扩大,睁眼看去,似乎世界都变成了红色,高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在亲兵的惊呼声中。险些一头栽倒。

    “没事儿,没事儿!”在亲兵的扶持之下,赵牧勉强站直了身子。定了定神,“走吧,去县衙。”

    士兵们在打扫战场,收拾尸体,每一具尸体从赵牧身前抬过,他都感到心中阵阵绞痛,这都是大赵的子民啊,他们本应当同仇敌忾,本肩站在抗击外敌的战场之上。而不应该自相残杀啊。

    县衙近在眼前,那里的建筑比别处要更高更结实。是以这里的血也流得更多,空气之中。浓郁的血腥气挥之不去,每踏上一阶台阶,都会在台阶之上留下一个血红的脚印,本台的台阶颜色早就看不见了。

    赵牧踏进了县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院子当中的赵尚,同样的,院子里,也是血流成河,尸体摞着尸体,一层层一叠叠,竟然码得如同围墙一般,那里面,有代郡的郡兵,也有身着普通服色的老百姓。

    赵牧没有看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的赵尚,径直走到了这幢尸墙之前,他伸手,触及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那个童子被一柄长矛自胸腹之间洞穿而过,他一手紧紧地握着矛杆,另一只垂在下头的手,却还紧紧地抓着一柄刀,虽然死了,却还圆瞪着眼睛,惨白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赵牧从中读到了仇恨。

    赵牧身子摇晃了几下,这一次,他没有撑住,而是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了满地的血泊之中,双手抱头,泪流满面。

    “太尉,你杀了我吧!”赵尚膝行而来,跪倒在赵牧面前,放声大哭,“我不能不下这个命令,因为我的士兵在死亡,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白白地死在这里,都是我的过失,你杀了我吧!”

    赵牧抬起头,看着赵尚,缓缓地摇头。

    “赵尚,即便要处置你,也不是我了,我已经接到了王上的命令,要我回京述职,接替我的是赵杞,他将指挥你们讨伐赵郡,你,等他来后,向他请罪吧!”赵牧的声音几不可闻。

    “太尉!”赵尚顿时瞪大了眼睛。

    “还有活着的人吗?”赵牧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问道。

    “接到太尉的命令之后,我军便停止了屠城,但剩下的人也不多了,这城里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只是这县衙里的抵抗最为强烈,末将亲自指挥进攻,最后活捉了十数人,其中便包括这鹤峰县的县令林森。他自杀未果,被我军拿住了。”

    “把他带上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赵牧几乎是从喉咙里迸出这几句话来。

    林森几乎是被脚不点地的拖进来的,赵军对他的恨意看来相当强烈,粗麻绳深深地勒进了他的肉内,越发地凸现出他胸前的鲜血淋漓和那个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伤痕正在心口之上,只是入肉甚浅。他的衣服被撕得稀乱,露出了瘦削的身躯,此刻被捆得甚紧,那一根根的胁骨都突现了出来。

    赵牧看着这个文弱书生,他曾在代郡驻扎多年,对于这位县令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赵牧记性极佳,但凡见过一面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忘记,此时,他看着这个浑身血污的俘虏,眼中却尽是厌恶之色。

    “赵太尉!”林森脱口叫了一声。

    “跪下!”拖着他过来的士兵厉声喝道。

    林森看到赵牧,先是一个短暂的失神,但在听到士兵的厉喝之后,反而仰头大笑起来:“跪,为什么要跪,太尉已不是我等的太尉,而是我们的敌人,我林森死则死耳,岂肯跪自己的敌人。”

    赵尚狂怒,一刀鞘便砸在林森的膝弯里,林森膝盖一弯,就要向地下跪去,但此人也真是强项,身子猛扭,竟然侧身重重地摔在地上,脑门嗑在地面之上,顿时见血,他终是没有跪倒在赵牧面前。

    看着如此强项的一个书生,赵牧即便厌恶,终也动容,挥了挥手,“扶他起来吧。”

    两个士兵将林森挟了起来。

    “为什么?”赵牧直视着林森的眼睛,手指着满院子的尸体,指着那个死不瞑目的童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鹤峰当县令十数年,我也知你爱民如子,在鹤峰民望甚高,如果不是你组织这些百姓,煽动这些百姓,他们会这样送死吗?你们,也是大赵的子民!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林森看着赵牧,却突然爆发出鬼一般的桀桀笑声:“大赵的子民?太尉,你是这样认为的么?好,那么我来问你,二十年前,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十余岁的童子,代郡那一年碰上了百年罕见的大旱,赤地千里,粮食绝收,却还要供养你在代郡的数万驻军,那时,朝廷对代郡可有一粒粮食的赈济!”

    赵牧闭上眼睛,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年的大旱。

    “十年之前,一场蝗灾又让代郡受灾严重,但供应军队的粮食却一粒也不能少,你知道,那一年,代郡饿死了多少人吗?那一年,我已经是鹤峰的县令了,我来告诉你,光我鹤峰一县,便饿死了一千五百四十八人。那时,朝廷在哪里?”

    “大赵常备军数十万,都有朝廷供养,凭什么代郡却要以一郡之力,供养你数万大军?”他霍然回头,指着赵尚和周围的士兵,“你,你们,那一个没有喝过我代郡子民的血?”

    赵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一阵阵燥意在心头升起,“我要抵挡匈奴人,只能如此。”

    林森大笑之声不绝,“是,你要抵抗匈奴人,再穷,再困,我们代郡人也认了,自己饿死,穷死,可也没有少过你们一颗粮食,一文饷银,但是五年前,匈奴人来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匈奴人席卷我代郡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林森此时的模样甚为可怖,拼命挣扎,眼眶睁得极大,两个士兵拼尽全力才按住了他,“赵牧,这几十年来,如果不是子兰郡主,代郡早就活不下去了,二十年前那场旱灾,子兰郡主散尽家财,十年前的那场蝗灾,子兰郡主饿死了一个儿子,现在,你们又杀死了他的长子,你们还想要杀死他,我来告诉你,我们不许,代郡人不许。”

    赵牧沉默了,不仅是他,连赵尚也沉默了,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赵牧挥挥手,“放了他吧!”

    赵尚一惊,“太尉,这个人如同疯子一般。”

    “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难道还能对我怎样?”赵牧冷然道:“林森,我放你走,替我代一句话给子兰。”

    “这句话就是,子兰,这便是你想要的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割袍断义

    欲取代郡郡城西陵,就必须拿下南彰,而想要拿下南彰,就必须先拿下鹤峰与建利,赵牧从知道赵拙死于邯郸之后,便知道赵王必然要趁此机会,一劳永逸地取了代郡,彻底抹去子兰这个让他不省心了几十年的同族王兄,赵牧别无选择,只能快速出兵,想要在子兰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取了南彰。

    不得不说,赵牧对于赵王的了解,或许比赵王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当赵王的王命送到赵牧手里的时候,他的军队已经到了代郡,最初几战,极为胜利,代郡显然没有如此神速的反应,但在赵牧连取数县,直逼南彰的时候,作为南彰门户之一的鹤峰,却将他牢牢地挡了半个月。

    速取南彰的计划已经破产,现在,南彰想必已经是重兵云集,想拿下比鹤峰不知难打了多少倍的南彰,赵军必须付出他们不想付出的代价。

    而且,鹤峰一战,让赵牧砰然心惊,他知道子兰在代郡的威望极高,但万万没有想到高到这种地步,举城军民,为了替子兰争取时间,竟然愿意为子兰去死。

    事后想来,这一切,难道不是赵王一手造就的吗?子兰受封于代郡,本来就是赵国最大的一个郡治,这么多年来,为了削弱子兰的力量,赵王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说,赵王一手促成了今日代郡只知有子兰,不知有赵王的局面。

    赵牧是了解赵王的,但他并没有猜到赵王对他隐藏的太深的疑忌之心,特别是在对于他与子兰的私交之上,就在赵尚兵发鹤峰的时候,他再一次收到了赵王的命令,这一次是让他回邯郸坐镇。讨伐代郡由赵杞全面负责,这等于是变相剥夺了赵牧的兵权,从此以后。赵国两支最大规模的军队,一支落到了赵杞手中。一支落在了荆如风手中,赵牧,成了一个空头太尉,回到朝堂,他能做的,仅仅是出谋划策而已。

    或者,他的出谋划策,不见得还被采用。要不是顾忌赵牧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对其它国家的震慑。赵王也许已经有了让他解甲归田的心思。

    孤灯凄影,赵牧寂寞地擦拭着他的宝剑,从此以后,宝剑归匣,明珠蒙尘,自己只怕再也难以上战场了。

    鹤峰一战,让赵牧明白,代郡不是那么好打的。如果自己能快刀斩乱麻,不给外界反应的时间,才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一个鹤峰便让赵军举步维艰,这也让赵牧意只到。从子兰解除相位回到代郡,恐怕他就在准备这一天了。

    赵杞,能是他的对手吗?

    秦国会眼看着子兰快速倒下么?不错,他们是想拿回山南郡,但他们更想看到赵国这场内乱长久地持续下去,最好是打成一窝乱仗才最符合他们的心意。

    子兰的盟友,高远,会眼睁睁地看着子兰倒下么?不,他也不会。虽然他正在征战东胡,但就算是从牙缝里挤。也会挤出一些兵力来帮助子兰。

    与燕国盟约,让燕国对高远施加压力?这只怕是个笑话。檀锋周玉,又何尝不想看到赵国再衰弱一点,好让他们能重夺五城?

    赵牧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或者,他只能寄希望于子兰能识大体,明大义,放弃抵抗,虽然不能在呆在赵国,但子兰总是可以流亡他国的。

    他放林森回去,就是要借助林森的嘴,告诉他鹤峰一战的惨状,告诉他满城军民尽皆为他死了的真相,子兰也是赵国人,他难道愿意看着赵国就此衰落下去吗?他与赵王,总必须要倒下一个。赵王既然在邯郸,那倒下去的就只能是他子兰了。

    呛的一声,赵牧还剑入鞘,头上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一些。

    不论子兰选择走那条路,自己与他数十年来的友情,终归是走到了尽头。

    南彰,子兰卓立城头,作为代郡郡城西陵的门户,南彰地势险要,依山傍水,城池规模是鹤峰的数倍,城内有居民万户,近十数万人,从战事爆发起,子兰便坐镇在这里,开始撤离南彰的百姓,而一路路的代郡郡兵则从后方汇聚而来,融入了这座城市,更多的青壮自愿留了下来,编练成组,作为预备队,代郡现在虽然只有军五万,其中二万人,还在山南郡,但现在守南彰的,便有了近三万人,虽然这其中,只有正规军一万余人,其余的,都是从各地赶到南彰的民勇。

    子兰这数年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他采用了高远的建议,在编练新军的同时,让退役的老兵,军官在乡间编练义勇,闲遐之时操练行伍,原本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抵抗秦军,却没有想到,这些举措,现在竟是拿来抵抗赵国的常备军,抵抗自己的老朋友赵牧。

    林森虚弱之极,现在是躺在一块门板之上,他的伤不轻,赵牧放了他之后,他单人独骑,狂奔上百里到了南彰,见到子兰之时,只剩下了一口气。

    “举城皆死!”子兰仰天长吼,泪如雨下,“父老乡亲们,我对不起你们。”

    瘦弱的子兰站在城头,涕泪交流,号淘大哭,城内城外,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他们的郡主子兰,鹤峰举城赴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整个南彰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郡主,此是赵牧之诡计,他想诱使郡主放弃抵抗,郡主万万不可上当!”身边,潘宏眼圈通红,扶着子兰,低声道。

    “我明白!”子兰擦干脸上的泪水,“十年之前,我饿死了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在娘胎里就先天不足,至今身体羸弱,唯一健康长大有望承我衣钵的拙儿,又被杀死在了邯郸,赵无极,你害我代郡子民,害我子兰满门,我与你誓不两立。”

    哧拉一声。子兰拔出佩刀,割下一截衣袍,大声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而出。

    “你。拿着这个,去鹤锋。送给赵牧,告诉他,这便是我的回答。”子兰厉声道。

    割袍断义,这便是子兰给赵牧的回答,也是子兰向赵无极下的战书。

    听到子兰的决断,潘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几十年前,子兰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郡主,回西陵吧,秦雷将军经验丰富,而且,赵无极昏庸透顶,竟然招回了赵牧,换上了赵杞,那是一个心比天高,却志大才疏的家伙。您只需坐镇西陵,便足够了。”潘宏劝道:“而且,秦国的使者和征东府的使者都已经到了西陵。您也应当去见见他们。”

    “秦国人,嘿,他们这一次想必是高兴得很。”子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郡主,这一次,您绝不能再错过机会,秦人前来示好,正好加以利用,您回西陵,我却准备入赵了。我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却能为您找来更多的支援。赵国治下,对赵无极不满的可不在少数。便是子章,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我愿以三寸不乱之舌,去为郡主谋一个璀璨天下。”

    子兰回身,伸手,握住了潘宏冰冷的双手,看着那张与自己同样已经渐渐老去的面容,“先生,悔不该当初不听你之言,放落得如今这下场,当年,如果心狠一些,当机立断一些,何来今日赵国之乱象。”

    “悔之无益,亡羊补牢,未时为晚!”潘宏低声道。

    “此去吉凶难卜,你,你要当心。”子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郡主这里能连战连胜,我自然是稳如山岳,即便是那些墙头草,在代郡不露败相之前,他们也不会拿我去向赵王请功请赏的,他们还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呢!”潘宏微笑道。

    西陵城,白羽程百无聊赖地在城中闲逛着,代郡最为繁华的城市,如今却是戒备森严,一切都进入了战时管制状态,城墙上,城门口,严阵以待的士卒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严加盘查,一队队的巡逻兵,不时从街道之上巡逻而过,而在城外,从各地汇集而来的民勇也越来越多,他们连最基本的帐蓬也没有,竟然只是草草在城外搭个窝棚便住了下来,白羽程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带的武器居然是锄头,羊叉,铡刀等物,有的甚至只是提着一把菜刀。这些人中有经受过一些最基本的军事训练,有的,纯粹就是农夫。

    这样的人组成一支军队去打仗,白羽程简直不敢想象上了战场之上的后果,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佩服子兰,能够让治下的子民不顾生死而为他战斗的郡主,的确是太难得了。

    那些受过基本军事训练的人,被优先挑走了,其余的人却是驻在城外,不肯离去,他们甚至自备了干粮,但在白羽程看来,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们聚在这里不走,迟早会成为西陵城沉重的负担。

    白羽程自然不是孤身而来,这几年来,在高远的授意之下,他一直在训练一支特殊的部队,这支部队被高远称之为特种大队,高远的要求就是他们能在没有后援,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完成一些特殊的任务。

    数年时间,白羽程也只训练出了一千人,这一次,全都跟他来到了代郡,现在就驻扎在西陵城外。

    为了支撑住子兰,征东府这一次可算是出了血本,不仅是白羽程的这一支部队,中央集团军叶真所部,也派出了一千骑兵由步兵统率将在随后赶到,当然,为了照顾代郡人的情绪,这一千骑兵当中,没有一个匈奴人。

    漫步在西陵城的街头,白羽程不由想起了临行之前,蒋议政对他所说的让他震惊无比的话,打完东胡之后,代郡将是征东府的又一个目标。但现在看来,想要拿到代郡,恐怕得等子兰死了之后,才有可能得手。也许,在自己的报告之中,要将这一条,做为重中之重,汇报上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三策

    偌大的代郡郡主府内,空空荡荡,基本上没有什么装饰物,子兰家世豪贵,底蕴深厚,但这许多年来,为了支撑代郡,他几乎家无余财,每当代郡有难的时候,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老底掏一些出来变卖来支撑代郡的运转,最近的一次,便是为了筹措军费,子兰将府里但凡还值钱一些的东西,全都变卖了,看到这一切,白羽程不由有些心酸,因为最近的这一次为卖便是由四海商贸来代为完成的。想到子兰堂堂赵国王族,一代人杰,所居之处如此寒酸,白羽程敬佩不已。

    子兰瘦瘦小小,乍一看去,就如一个干枯的小老头儿,如果不是深遂的双眼,偶尔闪现出来久在上位者的威严气息,白羽程很难将这个一身布衣,身上没有任何佩饰的小老儿与大名鼎鼎的子兰联系起来。

    “征东府辖下白羽程,见过子兰大人。”白羽程向子兰行了一个标准的征东府军礼,子兰微微怔了一下,对于他来说,征东府的礼节实在有些让他不习惯。

    “高都督高风亮节,子兰不说别的什么话了,大恩不言谢,此情此谊,子兰只能记在心中,如果此次子兰能撑过这次大难,以后代郡与征东府必然友为兄弟,相互扶持。”子兰双手抱拳,拱手道。

    子兰说这话,自然是其意义的,高远如今正在东,北两个方向上与东胡熬战,河套大战在即,此时此刻,说句老实话,高远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相对于东胡来说,高远也是弱小的,与东胡作战。此刻高远便是有再多的兵力,也是不嫌多的。但代郡一有难,高远竟然还拼命地挤出了一些人马,前来帮助代郡作战,怎么能让子兰不感激?

    “大人言重了,我家都督说了,他起自微末之时,便得子兰大人看重,多有帮助。征东军开府建牙之后,与代郡也保持着兄弟之仪,此次兄弟之邦有难,征东府岂能坐视不管,定然要竭力相助,末将这只是第一批,叶真将军正在筹措人马,稍后,步兵将军会带着一千骑兵来援,叶真将军说。还要请子兰大人原宥,眼下征东府,实在是难以抽出更多的人马了。”

    “如此。已让子兰感激莫名了,谁都知道征东军兵锋之利,以一挡十那是说轻了,有这些人马,足以大大缓解代郡之急。不过白将军,这骑兵?”

    知道子兰的意思,白羽程微微一笑,“大人但请放心,这一千骑兵之中。没有一个匈奴人。”

    子兰长出一口气,“如此甚好。叶将军甚知我心,虽然匈奴人已经归顺于高都督了。但白将军也知道,数年之前,我代郡着实吃了匈奴人的大苦头,民众于匈奴人仍然恨意在心,如果来援得是匈奴骑兵,不免会多生事端。”

    “叶真将军也是虑及这一节,所以才精选了这一千中原骑兵来援。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比起匈奴骑兵稍弱,但用来对付赵军,却也足够了。”白羽程笑道。

    听到白羽程的话,子兰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怪异,但转眼想到,如今自己可是已经成了赵国的叛逆,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子兰大人,这些天,我看到城外的民勇越不越多,依末将看来,选取其中悍勇之辈留下编练成军足已,其余的,最好早些让他们回去,留在这里,徒耗钱粮,说不定还会耽搁了田里的农活,得不偿失,依末将看来,这一战,只怕短时间内是打不出一个结果的,子兰大人还需作好长期抗战的准备!”白羽程道。

    子兰默然点头,“蒋议政也是这么看得么?”

    “这一仗,于赵国而言,是想速战速绝,而于我们而言,却是拖得越久越有利,赵军只要在短时间内不能拿下代郡,便将骑虎难下,外部的压力,将会迫使他们要么与大人议和,要么冒险选择决战,孤独一掷,这于代郡来说,才是最为有利的事情。”

    “百姓何辜?”

    白羽程摇头道:“为了千秋万代,即便是这一代人要牺牲一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子兰长吁一口气:“白将军说得对,将军的部队还驻扎在城外吧,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将军的部队入城,城外,太冷了一些。”

    白羽程摇头道:“多谢大人的好意,入城却不必了,我见过大人之后,便将率部进入战场,西陵,可不是我们战斗的地方。”

    子兰一惊,“去战场?可代郡现在还没有为你们准备好粮草武器。”

    “不必了,一应所需,我部都自有携带,大人不必理会我等,稍后步兵将领率一千骑兵赶到,恐怕才会麻烦大人补给后勤,您也知道,骑兵打仗的确威力巨大,但却也是一个费钱费粮的祖宗。大人,眼下只需要集中力量守住南彰,赵军便将一筹莫展。”

    “你准备去南彰吗?”

    “不,我要去的地方,是那些已经被赵军占领的地方,敌军的后方。”白羽程哈哈大笑,“大人却坐在西陵城,笑看赵军后方蜂烟起,我们上他们顾此失彼,头股生烟。”

    白羽程向子兰施了一礼,昂然出门而去。

    送走了白羽程,子兰又迎来了另一个使者,来自秦国的李斯。不过对于李斯,子兰却浑然没有了先前面对白羽程的随意,而是换上了正式的官服,在正厅之中接见了这位明显不怀好意而来的秦国使者。

    “李斯见过子兰相公!”李斯身着秦国大夫官服,一丝不苟向着子兰行礼。

    “唔,李大夫,本官时间有限,不能与大夫详谈,李大夫最好是开门见山,秦武烈王差你前来,是何用意,便直说吧!”子兰的语气很冷淡。

    秦赵近数十年来互为仇疵,攻杀不休,子兰在相位期间,更是与秦人爆发过数次大战,抱括赵牧的函谷关大战以及数年之前的夺取山南郡之战,两相之间,关系淡漠,倒也不出李斯意料之外。

    李斯淡然一笑,道:“赵王倒行逆施,我王闻之,亦是气愤异常,因此有意助子兰相公一臂之力,子兰相公,我大秦军威你也是深有体会的,只要能得到我大秦的相助,子兰相公便是打到邯郸,重夺那本该属于你的王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子兰闻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斯,直看得李斯莫名其妙:“子兰相公!”

    子兰摇摇头,“李大夫,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你来之前,难道没有打听过我子兰的为人么?”

    李斯一怔,“子兰相公,如今赵王欲灭你而后快,此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得我大秦相助,只怕子兰相公难以支撑长久,还请子兰相公三思。”

    “我与赵无极之争,只是我大赵之间兄弟之战,秦武烈王打得什么主意,我子兰可是一清二楚,于秦国,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告诉秦武烈王,我与他没有什么好谈的,他也别想混水摸鱼。”

    李斯闻言,却是淡然一笑,“好,子兰相公的意思,果然不出我王的预料,其实我刚刚所说的,只不过是其中一策,子兰相公如取,那自然是上上大吉,如果不取,我这里还有两策,可供相公选择。”

    “还有上中下三策么?倒是愿闻其详!”

    “中策便是我驻函谷在的大军,将在李信将军的指挥下,出击河东郡,进击河东大营,以此牵制荆如风之大军,不过施此策,便要请子兰相公出一偏师击河东,如此两相夹击,当可大败河东大营之赵军。”

    “如取中策,你秦国想要什么?”

    “秦国要的不多,我们只要河东郡一郡之地以及荆如风的人头.”李斯淡然道.

    “想也休想!”子兰断然拒绝.

    李斯倒也不失望,”那便只有下策了,我王为示诚意,决定自山南郡撤兵,代郡兵力不足,精锐程度也难比赵国常备军,而您麾下最有战斗力的军队,却也在冯发勇的带领之下驻扎在山南郡,我王愿意撤走山南郡关王剪将军的驻军,如此,冯发勇将军便能带着那两万虎贲之士回援代郡,这一战,尚有的得打.”

    “如施下策,秦武烈王又想得到什么?”

    “此既为下策,我王倒也不期望得到什么,只是希望在子兰大人赢得这场战争之后,将山南郡归还于我大秦,如果子兰大人愿意,便可与我签下合约,当然,我们还愿意在粮草,兵器以及情报之上,给予子兰相公最大的支持.”

    子兰冷然一笑,站了起来,”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这上中下三策,吾一条也不取.”

    李斯闻言,不由微怒,”子兰相公,你可要想清楚了,假如你不答应,王逍将军挥兵山南郡,眼下山南郡士兵必然是军心浮动,打起来,我军说不定也能拿下山南郡,到时候,你不但会失去山南郡,也会失去这两万精兵.莫非子兰相公以为得了征东军高远的那区区两千援兵,便能扭转战局么?”

    子兰大笑,”你们的情报倒也灵通,回去告诉你家秦王,他想打,那便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章 走马换将,失败之源

    赵杞志得意满地踏入了鹤峰县,时隔数年,他终于再一次得偿所愿地踏上战场,重新开始掌控军队,自从几年前与燕国在五关对阵而惨败之后,他几乎便落入人生的最低谷,爵禄被剥夺,人也被驱回了封地,他几乎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将如此黯淡地收场,但赵王与子兰的矛盾给了他机会,而他,也牢牢地把握住了这唯一的机会,重新站了起来。

    如今,他手中掌控着赵国的秘密机关虎豹骑,又重新进入了军队系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河东手握重兵的荆如风,如今虽然甚得王上宠爱,却也没有忘了每每向自己敬献礼物,这个秦国人,还是蛮知趣的,而赵牧,虽然还顶着太尉的头衔,但是回到了邯郸,不在手握军队,便成了没爪牙的老虎,从此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国都,做一做赵国的门面牌坊了。

    赵杞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如赵牧,燕赵边境,五城之败,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一次意外,一次偶尔的马失前蹄而已,算不得什么,哪一个名将没有打过败仗,便是如今名震天下的赵牧,李信,又何偿没有被打得狼狈而逃的时候。

    这一次讨伐代郡,自己终于可以让人再一次见识到自己在军事之上的才华。

    他踌躇满志,对于赵牧的再三叮嘱,虽然表面上恭敬,实则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想法,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

    赵牧是何等样人,自然看出了赵杞的敷衍。长叹一声,亦不再言语,他身无长物。只带了两名各自背着一个包裹的亲兵,径直离去。

    府外。赵尚等一众将领却是都齐唰唰地候在哪里,便连赵杞刚刚从邯郸带来的将领们也一个不缺。看到赵牧孤零零的出得府来,众人一齐躬身,“送太尉!”

    将领们齐整地到场,让赵牧倒是颇为意外,又有些感动,眼眶不由有些发热,看着众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诸君,这一战,虽然我强敌弱,但万万不可轻敌,南彰不下,则万万不可冒进,仗打得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如今之策。速胜已是不可,终只能步步为营,先破监利。再下南彰,然后进攻西陵,我军势强,只需稳打稳扎,便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

    “是!”一众将领齐齐点头。

    回望了一眼身后,赵牧再叹了一口气,但愿赵杞能听得进自己和这些将领的规劝吧。

    “战事拖长,非我大赵之福,外敌必然趁机异动。我回邯郸,将尽力弥补此事。”顿了一顿。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终是摇摇头。冲着众人挥挥手,上马离去。

    府内,赵杞听到亲兵的回报,脸色阴沉,那些赵牧自己带来的部将送行也就罢了,自己刚刚从邯郸带出来的军官们居然也一个不拉地去为赵牧送行,看来赵牧在军中的威望,还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撼动的。

    他嘶嘶地冷笑着,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赵牧,你的时代终究已过去了。

    赵牧即去,赵杞便正式升帐议事,先前在代郡,赵牧调集在五关的赵军精锐一万人,另行从他地调来两万郡兵,拢共三万人马,而这一次赵杞又从邯郸带来两万常备军,合计五万人马,可谓是兵强马壮。帐下将领,光是中郎将以上的高级将领便有近三十人,看着这些将领,赵杞不由躇躇满志。

    冷眼扫过众人,脸上笑容渐渐敛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两道眉毛已是竖了起来,熟悉赵杞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发作的前兆了。

    老将离去,新人上任,自当会有三把火,只是这三把火,却不知会烧到那一个人身上去。

    “赵尚!”赵杞的目光落在了先锋大将赵尚的脸上,沉着脸点出了赵尚的名字。

    赵尚身子微微一震,低头出列。

    “你可知罪?”赵杞冷笑道:“鹤峰之战,你悍然下令屠城,城内民众,几无憔类,此等恶行,旷故未有。我奉王上之命,有临机专断之权,你虽位居前军将领,我亦有处断之权。”

    赵尚抬起头,看着赵杞,本来想要分辩两句,但蓦地想起,赵杞这哪里是要处置自己下令屠城的罪行,他分明是要清洗太尉在军中的力量,自己不辩解还好,如果辩解,只怕当真难逃杀身之祸,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赵杞掌权,可不是以前,说不定他正等着自己分辩,而后再栽一个罪名给自己呢。好歹鹤峰之战之惨烈,知者甚众,就算自己下令屠城,也算是情有可原。

    一言不发,赵尚跪了下来,低头道:“末将知罪!请大将军责罚!”

    赵杞微微一愕,赵尚是军中有名的火爆脾气,亦是赵牧的心腹之一,本以为他一定会跳起来与自己争辩,那自己便可以明正言顺地再给他加一条不敬主帅,咆哮公堂的罪名,堂而皇之地推出去一刀砍了,但眼下赵尚却是服服帖帖,自己这当头一把火,不免烧得有些不旺了。

    心中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装出一服老实模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好,既然知罪,我也不为己甚,暂留你项上人头,罚你去死士营当一名普通士卒,此战,如果立下功劳,自有复起之日,你好自为之吧,来人,剥了他的将军服饰。”

    大堂之上,一阵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赵杞竟然将赵尚一撸到底,不,不仅仅是一撸到底,这是换了一个方法要将赵尚置于死地,死士营,但凡冲锋陷阵,都是冲在最前方的一批人,历来由犯了死罪充军的人才被分派进死士营,但赵尚战功赫赫,便是鹤城屠城,也是有因由的。

    “肃静!”赵杞猛一拍面前的大案,“你们是在质疑我处罚不公么?”

    帐内安静下来,赵尚苦笑一声,自行脱下了身上的将军袍服,向帐内诸人抱拳团团一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赵希烈,赵尚既去,前锋一军,便由你来担任。”赵杞转头看向左侧一名年轻将领,温声道。

    赵希烈,赵杞之子,以前一直在邯郸守备部队之中任职,此次赵杞出征,便也随同一齐前来,当然是看准了代郡是一个软柿子,要来趁机捞一把战功了,前锋军,向来是军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就这样交给一个从未单独领军作过战的年轻将领,帐内众人脸上都是精彩无比,任人唯亲,也不必作得如此明显好吧?

    但赵杞现在权势熏天,不但手握重兵,更掌控着虎豹骑,那可是一个要人命的机构,不仅对外,更是对内,想要罗织一些罪名来整治人,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杞很开心地看到,任命前锋大将的事情,由自己一言而决,下头数十位将领,竟是无一人敢滋声,他终于是尝到了一言九鼎的滋味,当初在全城边关之时,自己做出什么决定,那个赵猛总是会吱吱歪歪地发表一翻异论,那有现在这样痛快。

    “诸位,王上命我来掌军,自是因为赵太尉前番军事不顺,令王上很是不满,我大赵前段时间虽然力挫秦军,但秦人岂会苦心失败,定然时时窥伺一侧,所以这一战,王上要的是速战速决,我军数万大军,岂能为了区区南彰一地便踌躇不前。子兰叛贼,手下才有多少人马,区区五万人而已,而且其中两万精锐,驻扎于山南郡,其它三万,不过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而已,我们有多少人,整整五万久经战争的精锐大军,双方力量对比,如此悬殊,赵太尉却推进迟缓,王上大为不满,王上的意思,便应当高歌猛进,经泰山压顶之势,碾灭不自量力的公子兰,将其锁拿进京。”

    “现在,我命令,赵希烈,统带先锋军本部一万人马为左路,候希逸率一万人马为右翼,本将率一万人马为中军,绕过南彰,直扑西陵。”

    “喏!”两人出列,向赵杞施礼领命。

    “李明骏!”

    “末将在。”

    “你率一万人马,监视南彰,南彰贼将秦雷如敢出击,就给我灭了他,如他不敢出击,你也不必强打,待吾破了西陵,不怕此人不降。”赵杞冷然道。

    “胡亮!”

    “末将在!”

    “你率五千人马,维护后勤通道,保障后勤辎重的畅通。”

    “末将遵命!”

    “覃春华!”

    “末将在!”

    “你率五千人马,携死士营,攻监利,拿下监利,使我后方再方敌军滋扰!”

    “遵命!”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赵杞冷然道:“诸位都听好了,此战,只许成功,如果哪一路出了漏子,便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送回邯郸去向王上请罪吧!”

    赵军数万大军在鹤峰休整数日之后,隆隆启动,分别年扑向不同的目标,而与此同时,在距离鹤峰数十里外的小孤山一片隐蔽地域,白羽程听着探子带回来的情报,不由瞠目结舌。

    “还有比这个更白痴的主帅么?”

    “想快?是想快点去阎罗王哪儿报到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九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

    虽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宋宏新却依然汗流浃背,奋力地挥动着手里的铁锹,将地上的积雪铲进筐子里,然后由手下的士兵将雪垒到堡垒之上,几天的功夫,他这个只能容纳一百多人的堡塞塞墙变厚了整整一尺有余,长高了米许。

    将铁锹插进地上,宋宏新看着堡寨周围被自己挖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疮痍,满意地笑了起来。“行了,差不多了,寨子差不多了,将剩下的这些积雪垒成砣子,敲紧一点,这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礼物,让我们不用费劲便可以做成无数的拒马,鹿角,拦桩,让东胡骑兵吃屎去吧!”宋宏新粗鲁的话语,让一百多条汉子都大笑了起来。

    又是半天功夫,寨子周围,树起了无数千奇百怪的雪砣子,一人来高的雪砣子乱七八糟的星落棋布,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一夜寒风,就能让这些雪砣子变得比石头还要坚硬。

    宋宏星巡视着兄弟们的成就,看着那些奇怪的造型,不由大笑起来,“这是那个王八蛋弄得,居然还将五官也活灵活现的给做出来了?有这功夫,你不知道多垒几个么?”

    “连长,是我!手艺不错吧!”一个年轻的士兵跳了出来,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怕连长。

    “手艺是不错,特别是下头这玩意儿有特色,一柱擎天,小海子,你气血壮,这家伙是不是你每天早上的造型啊!”宋宏星指着这雪人两胯之间那根柱子,笑问道。

    “小海子的还没有长成呢,蚯蚓一般,那里有这雄壮,这是小海子在臆想呢!”另一边,一个络腮胡子不怀好意地道。

    “你的才像蚯蚓呢。胡子,敢不敢当着大伙的面,掏出来比比!”小海子满面通红。

    “比比就比比!”大胡子作势去解裢腰带。小海子却是一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引得众人都是狂笑起来。瞧两人的身板和年龄。那铁定是没得比的了。

    “走,回寨子去,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东胡蛮子就要来了,咱们好好歇两天,迎接这些恶客吧!”宋宏新很满意于手下兄弟的轻松,大战之前。这种轻松,代表着大家高昂的战意和必死的决心。

    回到寨子里,大家立马便换下了身上已经有些湿哒哒的衣服,加入征东军之后,宋宏新最大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每个士兵手中的装备实在太好了,看着手下弟兄们戴上只露出眼睛的头套,才套上头盔,厚厚的棉衣虽然看着有些臃肿,但在对战之时。却顶得上一层皮甲,人手一双手套,使得士兵们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天气之中。仍然保证能将刀柄枪杆握得牢牢的。再看看密布在寨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床弩,以及后方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臂张弩,他不由得感叹,战斗力有时候与士兵的勇气无关,而取决于手中杀人的利器,当是他这个百多人的寨子,所装备的这些远程武器,在以前的燕国常备军中,足以装备半个军。

    “杀伤。”这便是团长陈斌给宋宏新下达的任务。“兄弟,我不想瞒你。你们是最前头的寨子,说九死一生都是轻的。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那么,我希望你能拿下十倍于你的敌人来为你填命。”

    “死吗?”宋宏新笑了起来,自己早该死了,能多活这些年,实在已经是赚翻了。十多年了,在自己的内心,一直有一条毒蛇在啃啮着他的内心,让他日夜难安。那时的他,与一队弟兄奉命去山中捉拿一个盗匪,高山密林之中,他们中了匪人的埋伏,全队都陷入了贼匪的包围之中,唯有他一人,做为哨探,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匪徒放过了他,诱使后方几十个兄弟落入了包围圈。

    这些年来,宋宏新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敌人的埋伏,兄弟们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结果自己将他们带入了死地,而战斗爆发,弟兄们陷入苦战之后,他却并没有回身去救援,而是可耻地逃跑了。

    最后,几十个兄弟,除了他,全军覆灭在那座山上。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魔障,以后的十数年中,正是这股魔障让他不得安宁,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血淋淋的兄弟,总会出现在梦中。

    出征东胡,他奋勇向前,每一战都冲在最前面,他想用自己的勇猛,鲜血,或者是敌人的脑袋来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他甚至想就这样倒在冲锋的路上,死在敌人的刀下,如此,他便有脸面去见那些过去的老兄弟了,但命运就是这样奇怪,他不畏死,不怕死,却偏偏每一战,都能安然无恙,虽然遍体鳞伤,但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他心中没有庆幸,只有更深的痛苦。

    这一次守卫这个寨子的任务,是他向团长陈斌讨来的。也正是因为他历来作战勇猛,毫不畏死,陈斌也放心地将这里交给了他。

    “十倍的敌人!”想起陈斌的话,他不由得嗬嗬笑了起来,“老陈还真会给我出难题呢,我这儿一百多人,十倍,就是千多东胡人,这个任务有点难。”

    一阵寒风吹来,宋宏新打了一个哆嗦,脸上像小刀子刮过一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神儿,头套拿在手中,竟然没有套上去,自失地笑了笑,套上头套,一股暖意由心底而生,他大步走到寨墙之上,吆喝着手下的弟兄:“喂,都歇够了吧,弄水来,浇墙,咱们把寨子弄得再牢固一点。”

    一桶桶水被抬上来,然后浇在外头的雪墙之上,瞬息之间,便化为了一层亮晶晶的冰层,一层又一层,士兵们不厌其烦地为他们的寨墙穿上了一件钢铁般的外套。

    堡塞被冰雪盔甲围住,除了防御上的增强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好处,就是保暖,这几天,寨子里比起先前,要暖和多了。

    吃过晚饭,宋宏新坐在堡寨最高的望楼之上,瞭望着远方,做为一个十几年的老兵,他总有感觉,战争,应当就在这几天要爆发了。

    “胡子,弟兄们都做好准备了吗?”他回头看向大胡子。

    胡子用力点点头。

    “食物,水,柴禾,弩箭,这些东西,我们能支撑多久?”

    “很多,只要不被敌人攻破,我们可以至少顶一个月!”

    “一个月啊!”宋宏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可真有可能拉十倍的敌人来填命呢!胡子,也许今夜,也许明天,我们这里周围,都会是密密麻麻的敌人,我们看不到援兵,只能孤军奋战,你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胡子脸上的络缌胡子似乎一根根多硬了起来,“来多少,杀多少!”

    宋宏新大笑起来,“好,就是这样,胡子,呆会儿你带几个人去将寨门封起来吧。堵死,浇水凝冰,我们不再出去了,就在这里,战斗到最后胜利,或者死亡。”

    “是,连长!”胡子用力地点头。

    “小海子,今天的瞭望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睡一会儿。可别睡着了,小心地瞧着你那个一柱擎天吧!”用力地拍拍小海子的肩膀,宋宏星哈哈大笑的走下了望楼。

    这一夜,宋宏新睡得很香,那些经常在梦中来看望他的血淋淋的战友们,没有再来打扰他。他反而梦到了自己纵马在冰雪之中狂奔,手里的大刀割韭菜一般地将东胡人砍翻在地,一马纵横来去,好不快哉!

    自己的战马好厉害,每一脚踩下,都似乎在地动山摇。

    地动山摇,宋宏新霍的睁开眼睛,腰身一挺,从床上蹦了起来,不错,堡子似乎在摇晃,犹如发生了地龙在翻滚,那是骑兵,成千上万的骑兵造出来的动静,宋宏新刚刚从床上挺身而起的时候,望楼之上,示警的军号已经响起。

    安警的堡寨之内,立时沸腾起来,一百多士兵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枕戈以待,听到警号,大家立即便提着家伙,冲向寨墙。宋宏新一边随着大伙向寨墙上冲去,一边听着手下的弟兄们正在兴奋地喊着。

    “狗日的,终于来了。”

    “杀光这些蛮子,可等死老子了。”

    “干翻他们。”

    一百多士兵冲上了寨墙,床弩之上的毡衣被掀开,一根根崭新的保养的极好的弓弦被从盒子里取出来,小心地安装了上去,然后摇动手柄,将巨大的弩箭安装了上去。征东军经过改良的床弩,发射速度已经大大提高了。。

    一些士兵蹲在地上,正从盒子里取出一根根小的弓弦,安装在臂张弩上,这鬼天气,有好处,自然便也有坏处,比如这些弓弦,便需要小心保养,否则在这极冷的天气之下,很容易便损坏,而这些东西,却是他们杀伤敌人最大的利器。

    宋宏新站在城墙之上,远处还在黑暗之中,已经能听到如雷的马蹄之声,却还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他抬首向天,天空的雪花飘得比白天更密集了一些,在堡寨的灯火映照之下,犹如一片片舞动的精灵。

    “兄弟们,看着我杀敌吧!”他在心里默然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 2

    天空渐露光明,堡寨之上的征东军士兵看着铺天盖地从远处卷过来的东胡骑兵,都是被震住了,骑兵上千,无边无际,骑兵上万,连天接地,现在,堡寨之上的征东军士兵看到的便是连天接地的骑兵呼啸着割断漫天的风雪,一眼,竟然望不到他们的后队在哪里。****

    “我操他奶奶的,这阵仗,有些惊人呢!”宋宏新身边的胡子喃喃地道,作为一名曾经的中原步卒,一辈子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多的骁勇的骑兵聚集在一起的,即便是在和林城下,他们与东胡骑兵血战数场,但他们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永远只能看到自己面对着那些骑兵,但现在,他们站在堡寨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东胡骑兵的军容。

    宋宏新清楚地听到了寨墙之上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事到临头,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有了紧张的情绪。

    “弟兄们,大家不要躲在墙后头了,露出头来,好好欣赏一下东胡蛮子给我们表演一番马技吧,他们这活儿可耍得好哦,轻易可是看不见的。”宋宏新大笑着,两手不停地挥舞着,“来来来,大家瞧瞧,看东胡的马儿会不会爬墙。”

    轰的一声,寨墙之上的士兵都是大笑起来,宋宏新诨谐的话语,有效地缓解了士兵们的紧张,大家轻松地站直了身子,将大部分身体暴露在了寨墙之外,这个距离,东胡骑兵所使用的骑弓,是很难射到寨墙上的。

    望楼之上,小海子探出半个身子,冲着远处的东胡骑兵挥着手,“嘿,东胡蛮子。给爷耍一个。”

    “耍一个,耍一个!”望楼之下,城墙之上,所有的征东军士兵起哄地叫了起来。骤临强敌的紧张在一阵阵的笑声之中,烟消云散。

    远处,东胡河套行营前锋大将军磨延咄看着眼前的这个堡寨,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在图纸上看过这些堡寨的模样,那是哨骑们用性命为代价,刺探回去的情报。但现在看起来,那些图纸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因为眼前的实物与图纸上的模样大相径庭。中原人对于城池的理解,的确不是他们这些习惯于在马上对决的勇士们所能比拟的,他们竟然靠着冰雪,在最短的时间内,几乎重造了一座冰城。

    寨墙之上的火把还在毕剥剥的燃烧,火光映在那光滑反光的墙体之上,流光溢彩。看起来煞是美丽,但对于攻城者来说,这却是致命的诱惑。

    不仅是突然变高的墙体,还有离城墙数十步远。但却一直延伸到近百步开外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雪砣子,相信那是敌人用来阻挡骑兵的。

    磨延咄轻轻地摇摇头,己方利用这个冬天辽河封冻的机会,可以轻骑跨越天堑。但对手却也充分利用了河套这里漫天的冰雪来加固自己的城墙,这使得东胡勇士们要流更多的鲜血才有可能将这些堡寨一一拔除。

    数万骑兵过河,不可能留下这些钉子在东岸。这漫天冰雪之中的进攻,对于东胡的后勤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的,数万人马,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要是任由征东军在东岸还保有一支力量,哪怕对手基本上都是步卒,对于东胡大军来说,也是在悬崖之上跳舞,一个不好,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些钉子完全拔除,将东岸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看到寨墙之上的征东军士兵欢呼跳跃,磨延咄有些奇怪,回问左右,“他们在干什么,看起来非常欢喜的模样?”

    左右都是摇头,他们之中,并没有人懂得中原的语言,听不明白堡内征东军士兵的挑衅,不过凭直觉,大家都能感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磨延咄将军,要不要先攻一攻试试?”来自铁勒部的骨吉利问道。

    “不好打,我们以前做的云梯等都短了一大截,士兵们爬不上去,先安顿下来,让后勤辎重加长云梯后再来时攻,这个寨子左右也只驻了一百多人,等我们做好了云梯之后,四面围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了他。”

    “是!”骨吉利点头道。

    东胡兵制改革,各部以前都是全民皆兵,闲时放牧,战时作战,索普立国,称王,设常备军,自各部族之中拔除精锐成立常备军,平素之时,常设前中后三军,这些部队成为职业兵,和平时期也不在从事生产。战时,东胡王自左中右三军抽调部队或者整支派出作战,统兵大将都是临时任命,平素左中右三军的军权尽数都在东胡王手中。

    兵制改革以后,东胡各部族族长,被剥夺了军权,自此以后,他们只能是东胡之中地位尊崇的贵族,但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握有实际权力的人物,对东胡的政治影响力开始逐渐降低。而管制整个东胡的权力正在向以东胡王为核心的官僚集团手中转移。

    像这一次出征河套的河套大营,主帅由颜乞担任,但麾下部众却是左中右三军都有,更有东胡王的私军宫卫军五千人,而麾下的将领更是来自各个部族,像磨延咄,是回纥部,而骨吉利,却是来自铁勒。

    寨墙之上,看到东胡骑兵开始后退,征东军士兵们更是大声欢呼起来,不知是谁擂响了战鼓,战鼓声中,胡子爬上了冰墙,叉开双腿站在墙垛之上,竟然解开了裤带,掏出胯下那硕大的玩意儿,冲着城下撒起尿来。

    宋宏新歪着头,看着胡子胯下那玩意儿,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小海子在城下垒的那造型是按照你的尺寸垒的。”

    胡子得意地大笑,“小海子的尺寸羞于启程,自然只能按照我的来。”

    望楼之上,,胡说,我明明是按着我自己的尺寸塑的。”

    “是么,那掏出来比比!”胡子仰着头,挑衅地握着那家伙,冲着小海子摇了摇。

    小海子脸憋得通红,手在裤腰带上摸了摸,终于还是没有解开,却是哧溜一声,缩回到了望楼之中,下头顿时爆发出阵阵轰笑之声。

    “胡子,你火有些点大,尿好黄!”宋宏新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对着胡子道。

    “火能不大么?”胡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过等到与他们干起来后,这火自然也就泄下去了。”

    宋宏新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便听到了马蹄的隆隆之声,回过头来,不由吓了一跳,刚刚正准备退走的东胡人,就在他们这几句对话的时间内,竟然掉过头来,一队骑兵约数百人,正在向着他们的堡寨扑来。

    “我擦!”宋宏新不由一惊,“想搞偷袭啊!弟兄们,准备作战!”

    其实东胡兵不是来偷袭,他们是被气得。先前征东军士兵在寨墙上的挑衅他们听不懂,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最后,胡子爬上了城头,掏出那玩意儿抖弄,甚至还往下向撒尿液,伴随着城上士兵的轰笑声,听不懂征东军士兵说什么,但难道还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么?东部人愤怒了。

    磨延咄也怒了,作为一个主将,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他自然不会因此而昏了头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不过他也知道,面对着征东军士兵如此的挑衅,如果不作出回击,不但会让己方的士气受损,更会让下头的部将,士卒认为自己软弱.这可不是自己以前带着的本族士卒,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绝不会有人质疑,如果自己不能让部将信服,不能让士卒用命,以后这仗还怎么打?自己还怎么带兵?

    磨延咄很清楚,即便是没有做好准备,即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此刻自己也要做出强硬的回应.或许今天自己在这冰雪寨墙下将留下不少儿郎的鲜血,但这些鲜血也将成自己再次发动进攻时强有力的助推剂.

    一百多骑术了得的骁勇纵马跃入了那些千奇百怪的造型的障碍之中,仗着他们精湛无比的骑术,在其中竟然速度并没有减少多少,纵马直趋堡寨.

    宋宏新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接下来看着仅仅百多骑人马冲了进来,顿时明白了对方主帅的意思,嘴角不由噙上了一丝冷笑,你要来给我送礼,我当然要却之不恭,老子本来就没打算从这里活着回去,钉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多地杀伤对手.

    “放他们到城墙下后再动手,床弩不要动,用臂张弩,备好四百支弩,每五十箭一轮,连射四轮,我们要将他们全都留在城下.”宋宏新冷狠地道.

    一百多骑兵在无数的碍障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在他们第一波刚刚冲出来数步,第二波冲出来的时候,第一轮弩箭迎头便射了下来.

    臂张弩强劲的力道,在一百步之内,使人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几乎是箭啸之声刚刚响起,弩箭便已经到了东胡骑兵的面前.(未完待续。。)u

第六百五十一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 3

    势若雷霆的打击,让所有东胡骑兵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堡寨之下,人摞人,马摞马的尸体层层叠叠,鲜血刚刚沽沽流出,便已经被寒风冻结,这使得除了倒下尸体的地方,堡寨下的其它地方,仍然洁白晶莹。[

    红与白,在此时,形成了如此之大的对比差异,冲击着所有人的视野。

    磨延咄眼中露出了震惊之极的神色,本来,这百多骑人马,只是他回应这个寨子里的征东军挑衅而派出,在他的想象之中,即便是战死,这些士兵也能表现出东胡勇士的能力,给敌人造成一些伤害,但如此烈度的打击,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堡寨,百来兵丁驻扎,根本不会有太多的远程武器,能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就是那些光溜溜毫无抓手的冰墙,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料错了。

    他突然有些庆幸,假设自己不是派出这百多人去试探一下而是一来就起大举进攻的话,只怕现在躺在城下的便不只是这百多骑人马,而是更多的数倍的东胡健儿。

    他突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有些沉重,在这片地域之内,以那个被征东军命名为都播寨为中心的十多个寨子,难道都是这样吗?如果都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要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才能将这片地域扫成一片净土?

    中原人,可真是富有。磨延咄在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以他的经验,这百多个征东兵手里,起码人均装备了两具强力弩箭。事先便上好了弩,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如此密集的一波连着一波的打击。

    “撤军!”他沉下脸,径自拨转了马匹,“骨吉利。派一个人过去,跟他们说,我们想收回儿郎们的遗体,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遵命,大将军!”亦沉浸在震惊之中的骨吉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百多条人命啊,一眨眼的功夫,便全都没有了。

    城上,看到东胡大军转身后退,征东士兵们振臂欢呼。而连长宋宏新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欢容,对手难对付呢,他倒希望因为这一击无情的打击,而让对手的主帅愤怒异常而不顾一击的动反击,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趁着敌人手中并没有多少针对性的武器,尽可能多地杀伤一些敌人,也好挣个够本,但显然。敌人的统帅是一个非常冷静的家伙,一击不利,毫不恋战,光棍得退走了。

    当他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他在心里吁了一口气,自己这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一百多条东胡人的性命就摆在城下呢,自己和手下的这百多个兄弟。已经挣够本了,接下来,每杀一人。便是赚了一条性命啊!

    知足常乐吧!

    “连长,怎么有东胡人打着白旗过来了,莫非被我们打怕了,投降了?”胡子凑了过来,浑然不知,正是因为他胯下的那玩意儿,才刚刚将这一百多个东胡兵葬送在了城下。

    “屁!”宋宏新啐了他一口。

    骨吉利在部众之中,好不容易寻了会讲几句中原话的东胡兵,举着白旗,绕过障碍,走向城下,有了前面这些骑兵的顷刻之间覆灭的下场,这几个东胡兵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城上不讲理地便又是一阵箭雨下来。

    穿过障碍,城上仍是一片安静,几个东胡兵不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时,却是吓了一跳,堡寨之上,乌黑的箭头密密麻麻,正引而不地对准着他们。

    “长官。”为的东胡人举起手中的白旗,挥了几挥,躬身向城上行了一礼,“我们,收,勇士的遗体,请,允许!”

    “原来是想收这些蛮子的尸体,连长,答不答应他们?”胡子问道。

    “你说呢?”宋宏新反问道。

    “这个,我觉得还是行的。”胡子摸了摸满脸的硬胡须,道:“人死为大嘛!”

    “答应他们,让他们来搬,不过每次只能过来十个人。”宋宏新点点头。

    胡子探出脑袋,“你们,一次,十个人,搬走!”

    城下的东胡兵,倒没有想到如此顺利,几个东胡兵都是深深地向着城上鞠了一躬,几人扔掉手中的白旗,走到尸体堆边,一人弯腰背起一具死尸,大步向回走去。

    随即,每十人一批,东胡兵们空着双手,穿过了障碍,一批批将同袍的遗体背走。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身影,宋宏新却是在心里叹息起来,当自己与麾下的这些兄弟战死之后,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来替自己这些人收尸,或者就这样爆尸荒野吧!

    腾格里,在被征东军毁掉的那片营地之上,东胡河套大营便设置在这里,颜乞的中军大帐之中,来自前锋大将磨延咄的使者,正在向颜乞讲述着他们在都播一带碰上的征东军的堡寨群。

    “大将军,磨延咄将军请求大将军支援攻城器材,最好是有攻城车。”信使躬身道:“那些堡寨群远程武器配备乎相象,如果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恐怕我们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让骑马的勇士去攻击坚城,磨延咄将军认为是愚蠢的。”

    颜乞哼了一声,“攻城器材?我也想要,不过我也没有,来自齐国的工匠,并没有打制出多少攻城器材,像攻城车这样的东西,整个东胡也没有几台,更不可能运到这里来,那几台宝贝现在是我们东胡工匠模仿的模型。咱们自己的工匠还不会打造啊,而那些齐国人,现在是王上的宝贝,怎么可能将他们派到前线这样危险的地方来替咱们打造攻城车!”

    “哪,哪怎么办?”信使急赤白脸地道:“大将军,磨延咄将军起了试探性的进攻,但一百多勇士,连城墙都没有靠近,便尽数被敌人射杀了,咱们不能将勇士们宝贵的性命拿去硬碰坚城啊!”

    “屁的坚城!”颜乞大怒道:“一个百多人的小寨子,便将统兵上万的磨延咄给吓住了么?你回去给我告诉他,攻城器械我没有,让他自己想办法,东胡勇士,马上无敌,下了马,照样也能做到以一挡十,这也是对我们东胡勇士的考验,如果连这样小小的堡寨都无法拿下,以后我们打到中原,凭什么攻下敌人的那些县城,郡城,国都?那才是真正的坚城,告诉磨延咄,这些人数不多的小寨子,正好让他练练如何攻城,打好了,以后我们兵中原的时候,他仍然是我的先锋大将!”

    使者被颜乞一顿吼给吓得脸色惨白,腰都直不起来了,“是,大将军,我一定将大将军的话转告给磨延咄将军。”

    “不要怕死人!”颜乞放缓了语气,“打仗,哪有不死人,关键是,他磨延咄要在消耗掉了我东胡勇士的性命的同时,学会如何攻坚拔寨。攻城器材不是我舍不得,而是真没有,不过我会派两个军官去协助他,这几个军官都是原来燕人的军官投降过来的,深谙攻守之道,相信可以帮助他。”

    “多谢大将军!”使者大喜过望。

    使者兴冲冲的离去,颜乞却走到了身后的地图前,凝视着地图,这一战,他必须要挣取时间,在辽河化冻之前,便奠定胜局,否则,辽河解冻之后,自己可就麻烦了。那时候,数万骑兵的后勤供应可就成了大问题。

    征东军在河套可也是有规模不小的骑兵部队的,而且这些骑兵部队以匈奴人为主,那些该死的匈奴人在马上的能力,可不会输给东胡勇士。宇文恪的兵败,便足以给颜乞敲响警钟,征东军的骑兵虽然在人数上不能与本部抗衡,但在质量之上,却丝毫不输给自己.

    拿起炭笔,颜乞在地图上统万城和先锋城,以及都播三地,重重地画上了三个圆圈,然后又在大雁城的方位所在画了一道虚线围成的圈子,盯着这几个地方看了一会儿,他将炭笔掷在了地上.转过身来,大声喝道:”来人,擂鼓聚将.”

    宋宏新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东胡营帐,连着三天了,东胡人并没有动进攻,而是在不断地分兵,看着一部部的东胡骑兵离开向着不同的地方开拔,宋宏新知道,对手这是仗着自己兵力上的优势,准备着同时出击攻打以都播为核心的这些寨子了.

    都播寨用不着宋宏新操心,但其余的寨子,他便不由有些担心了,自己这里,算是战斗力最为强劲的一处所在了,其它的地方,能撑多久?

    开战之前,都播寨议事,各堡寨守将便已经约定,平安的话,每天一股狼烟,如果寨子将破,便将燃起红烟,这几天下来,青烟不断从各个方向之上升起,这代表着他们都已经遭遇了敌人的进攻,但暂时却还是安全的.

    “自己这里也要快了!”宋宏新在心里道.

    远处响起沉闷的鼓声,听着熟悉的聚将鼓点时,宋宏新却是精神大振,与其这样煎熬地等着,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更加痛快,对手在聚将点兵,终于是要开始了么?

    看着对面依然在飘扬着的主将旗帜,宋宏新不由有些自傲,对方的主将倒也看得起自己,居然还亲自留在这里,没有去都播寨.

    既然如此看得起自己,自己当然也要对得起他罗!他不由嘿嘿的笑了起来.

    “弟兄们,准备开斋罗!”他扬声大喊声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二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4)

    三千铁骑黑压压地从营地之中涌了出来,在床弩的射程之外,整齐地列好队形,磨延咄的大旗在风雪之中猎猎作响,稍倾,战鼓之声大作,十余骑越众而出,他们的手中,尽皆手持着链锤,长长的铁链之上,生着倒齿的西瓜大小的锤头在东胡兵的头顶上呼呼作响,奔行到障碍之前,一声厉喝,链锤陡地飞出,重重地砸在最上围的一个冰雪砣子之上,轰隆一声响,这个雪砣子的上半截已经不翼而飞。

    手腕一带,链锤倒飞而回,那东胡兵在无数的障碍之前绕了一个小小的弧线,掠了过去,在他身后,另十余人依样画葫芦,一时之间,堡寨之下,隆隆之声大作,一个又一个坚硬的冰雪砣子,在链锤的轰击之下,化为一地冰屑。

    “小海子!”宋宏新大喝一声,“点名!”

    “好嘞!”望楼之上的小海子快活地答应着,站直了身子,提起了身边的一柄强弓,与一般人的弓不同的是,这柄弓显然是小海子的独有之物,比军中的制式长弓要略大一些。双脚一前一后稳稳站立,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弓如满月,一支破甲箭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破空而出,撕裂风雪。

    一名东胡兵挥舞链锤击毁了一个冰砣子,刚刚在收回长链的一霎那,破甲箭不期而至,哧的一声响,利箭毫无阻碍地撕破了骑兵的皮甲,几朵雪花在空中乍现,骑兵一个后仰,从马上栽了下去。

    “好!”城墙之上,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声。

    小海子年纪不大,但却是这支部队之中,有名的神射手。入伍之前,是山里的一名猎手。手中所持的也是家传的长弓,比军中的制式弓更要强上一些。更重要的是,它是小海子用了多年的东西。如果说这长弓有精魄的话,那么无疑,小海子手持这张弓时的精气神,远比他拿着其它的长弓之时,更加高涨。

    这个距离之上,床弩和臂张弩可以轻易地够到,但对方只有十余骑人马,除非你采用覆盖性打击。否则很难将对手射倒,但如此射击,未免也太浪费了,而其余的兵丁,在这个距离之上射击,只怕十箭十空,别说对手还在马上迅速移动,即便他们站在哪里不动,恐怕也射不着。

    但任由对手这样一个个地摧毁堡塞之下的障碍而只能干看着,未免也太伤自己麾下兵马的士气了。宋宏新很庆幸自己手下有一个小海子这样的神射手,这样的人,在军中并不常见。虽然一次只能射倒一人。但给予敌人的震慑,并不比前几天的那一战差。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小海子面色潮红,吐气开声,再射两箭,箭响人倒,堡寨之下,又留下了两具东胡兵的尸体。

    先前肆无忌惮地冲上来打击冰砣子的东胡骑兵,士气不由一滞。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有骑兵收起链锤,张弓搭箭。向城楼之上还击,不过他们从下往上射。空气之中风亦很大,骑弓本身就比步弓要软,这一箭飞到城头还有数米距离之时,已经无力地坠落了下去。

    城头之上又响起了笑声,不过这一次,却是嘲笑了。

    连射三箭,小海子脸色潮红,喘息之声明显,放下了手中的长弓,他轻轻地揉着右臂的肌肉。

    “小海子,射啊,再射啊,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萎了!”下头,胡子张牙舞爪地大喊道。

    小海子回报以苦笑,今天风雪很大,这个距离之上,他必须将弓拉满,再计算风速等影响羽箭的因素,连射三箭,右臂已经酸软了,平素射箭,他一般只开半月,但今天这个距离,却非得满弓不可。

    “胡子不要胡说,你以为那是一般的软弓啊,你想开多少次就开多少次!”宋宏新喝道,“让小海子休息一下。”

    胡子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我去给他揉揉!”跑到望楼之下,如猿猴一般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殷勤地替小海子按揉着肩臂。

    小海子感受着胡子非同寻常的热烈,看着城下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再瞧瞧城下又开始肆虐起来的东胡骑兵,一咬牙,又提起了长弓。

    箭啸之声再度响起,三箭过后,却是只射落了两人,另一箭却是飞了。

    小海子抱歉地看了一眼胡子,“胡子,实在是不行了。”

    “五个,五个了!”胡子伸出一个大巴掌,在小海子面前晃了晃,“很不错了。”

    “小海子,别勉强,休息,别射了,反正也不可能阻挡对手清除障碍,我还指望着你接下来大发神威呢,别伤着了。”城头之上,宋宏新大喊道。

    没有了对方神射手的威胁,东胡兵清除障碍的速度愈来愈快了,望楼之上,小海子看着自己精心垒起的那个雪人被一锤擂掉了上半身,再一锤将下头也敲碎了,不由懊恼地吐了一口唾沫。

    远处,磨延咄的将旗之下,一个身着东胡将军服饰,但面容却明显是中原人的将领,操着半生不熟的东胡话,对磨延咄道:“对方只有一个神射手,射不了几箭,威胁不大,但接下来便要进入对方的弩箭有效射程了,磨延咄将军,派出盾兵上前,掩护大队人马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剩下的碍碍吧!”

    “行!”磨延咄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立即吩咐了几句。

    所谓的大盾,其实就是磨延咄派人砍来了无数的大树,将他们一根根地钉在一起,弄成一块块门板模样,样式精粗陋,却胜在厚实。这个门板的后头,钉着一根根刚好一握的木棍,数个东胡兵便紧紧地抓着这样的棍子,将一块块门板撑了起来,大步向前,在他们的身后,大批下马的东胡兵手持铁锤,紧紧相随。

    “龟儿子学聪明了呢!”宋宏新喃喃地道。“床弩准备。先给我撕开了那些破门板,臂张弩第二轮,瞧准了。要快,稍慢一些。那些烂门板便又撑起来了,这玩意不值钱,要多少,他们可以弄多少。”

    啸叫的床弩自城头落下,只是一根,便将那些草草钉在一起的厚重木板从接头处撕裂,木盾散开的瞬间,臂张弩开始覆盖射击。将那些木盾破开的地方,尽数掩盖在弩箭之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不停的惨叫声中,城下的东胡兵亦开始了还击,一支支羽箭飞上城头,谈不上多大准头,但却仍然对城上形成了压制,逼得城上的士兵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将上半身露在掩护之外,弩箭的射击。便不可避免地露出了空隙。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个的障碍便在这羽箭飞舞的过程之中,被迅速摧毁。在东胡兵又丢下了近百具尸体之后,城下,征东军士兵垒起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冰雪砣子,尽皆变成了一地的碎冰。

    磨延咄身边的那员将领脸上露出微笑,“将军,可以将人撤回来了,以游骑上前,快速绕寨墙奔射,尽量压制对手的远程打击。将我们的床弩推近,对其对轰。骑兵在绕寨奔行的过程当中,还要尽量地观察对手的防守空隙。这寨子虽然坚固,但只驻有百多士兵,对手的防守必然有侧重,打到侧重点,马上就发起一轮攻击,牵动对手的防守。”

    磨延咄对这员将领的话,竟是言听计从,转过头便对身边的骨吉利道:“骨吉利,有你领军,按着李将军所说的去办。”

    数百骑兵在骨吉利的带领之下,绕着小小的寨子高速狂奔,高速地飞驰之中拉弓射击,本身就是东胡骑兵们的长项,哪怕射不死对手,但只要给对手造成伤害,也就足够了。寨子内,只有一百多名士兵,伤一个,战斗力可就低了一分。

    “瞄准对手的床弩,给我毁了他们!”城上,宋宏新大声吼道,城下的弓箭对寨子里的士兵威胁并不大,但对手的床弩,却能给寨墙造成伤害,每一次的射击,都能击落一大块冰墙下去,如果挨得多了,外面的冰雪盔甲给就会给剥光,内里本身的寨墙强度可不高,一发床弩在百步之内射击,足以洞穿寨墙。

    论起射击的精度和速度,征东军的床弩显然更胜一筹,一架又一架的东胡床弩在对射之中,被城上射散了架,变成了一地废墟,但显然这种床弩,磨延咄军中拥有极多,并不心疼这种损耗。

    骨吉利飞马而回,向磨延咄行了一礼:“将军,找到了对手的弱点,在寨墙的东北角,那里看似最高最险,但还击最弱。”

    “李将军,你以为如何?”磨延咄看了一眼骨吉利,笑道:“看起来最弱的地方,不见得就是最弱的,或许,那里是敌人的陷阱也说不定,所以磨延咄将军,我的意思是,反其道而行之,猛攻西南角。”

    骨吉利不以为然地瞟了一眼那位李将军,“那有这么多说头,西南角先前我们已经进攻过了,可是吃了不少的亏,我们只要集中所有的床弩,猛轰东北角,打溃了外面的冰墙,这寨子便守不住了。”

    磨延咄看向李将军,李将军笑了笑,道:“磨延咄将军,今天我们的试探已经足够了,不若就此收兵吧,明天再来。”

    “怎么还能拖到明天!”骨吉利大叫起来,“过一夜,敌人又能将他们的冰墙加厚,我们今天的努力就白废了。”

    “骨吉利将军,今天进攻,你能破城么?”李将军微笑着回应。

    骨吉利一楞,摇摇头,“我不敢保证,这寨子就他娘的是一个刺猬,扎人得紧。”

    “那我可以保证,明天,我能破了这个寨子。”李将军自信满满地道。

    磨延咄听了此话,点点头,对骨吉利道:“退兵。”

    “磨延咄将军,在退兵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情。毁了那个望楼。”李将军指着那高高耸出的望楼,道:“那里将我们所有的行动都一览无余,毁了他,敌人便瞎了一只眼,我们再有什么动作,他们便不易猜度了。”

    磨延咄嘿嘿一笑,“那倒简单,来人,集中所有的床弩,对准那望楼,给我将他轰塌。”

    敌人在撤退,宋宏新虽然有些不解,今天这场战斗,仅仅只能算是一种尝试,敌人在找自己的破绽么,这让他有些忐忑,但敌人退兵,当然是一件好事,自己又撑了一天,反正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吐淹罢了。

    一队队的东胡兵向后退去,退出近两百步时,聚集在一起的东胡兵突然散开,先前队形遮住的床弩显露了出来,宋宏新看到那一片黑压压的床弩扬起的箭头瞄准的方向,顿时大惊失色,“小海子,快下来!”

    嗡嗡之声,连绵不绝,上百台粗如儿臂的弩箭凌空而至,目标,正是寨子最高的望楼,也唯有这个地方,没有被包裹在冰雪盔甲之中。(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三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5)

    上百支弩箭扑向耸立在空中的望楼,嗡嗡的啸叫之声,盖住了城上城下所有的声音。

    “跳下来!”宋宏新大声吼道。

    小海子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耳中传来宋宏新的声音,不假思索,他翻身便跳出了望楼,直接向城墙上坠来,下头,十数个士兵张开双手,飞奔着向前,想要接住他下落的身形。

    “不!”胡子凄厉的惨叫起来,就是小海子小落的瞬间,一支弩箭如飞而至,巨大的矛锋掠过小海子的一条腿,半空之中,血雾爆散,伴随着小海子的惨叫声,他的身子犹如一块翻滚的石头,被这一击足足向一边撞飞了十几米,胡子吼叫着,飞奔着,两手搂住半空之中的血葫芦,两人一起在城墙之上翻滚着。

    “小海子!”两人身形最终停下来时,胡子也被染成了一个血人,他将小海子搂在怀里,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小海子的伤口,但那创口太大,小海子的腿几乎从腿根被截断了,胡子手拿起来数次,终于还是无法落下去,不由嘶声嚎哭起来。

    “连长,连长,你快来啊!”

    宋宏新几步窜到两人跟前,看到小海子的伤势,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单膝跪在小海子的面前,两手扶着小海子无力垂在一侧的脑袋,看到那因大量失血而苍白如纸的脸孔,宋宏新的眼眶通红。

    “小海子,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吗?”

    听到宋宏新的话,周遭的士兵都难过地别过头去,他们都不是新兵,看到小海子这样的伤势。都知道无力回天了。

    小海子吃力地举起手掌,“五个,连长。五个,我一共杀了五个东胡人。我够本了。”

    宋宏新连连点头。“我知道,小海子是条好汉子,你一个人杀了五个东胡蛮子。”

    小海子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用力偏转头,看着抱着他的胡子,“胡子,你说得没错,你的那家伙。真是比我很大一些啊!”

    胡子大哭起来,“小海子,你的大,你的大,我的就是一小蚯蚓罢了。你别死,活过来,路们再站到墙头上比谁尿得远,你不想赢我吗?”

    小海子吃力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档部,“才不跟你比了。你那么大,我怎么比得……”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吐出来,小海子的头已是垂了下去。不过脸上,却仍然带着微微的笑意。

    “小海子,小海子!”胡子疯狂地大叫起来,摇晃着小海子的身体,“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咱们再比,你是条汉子,怎么能未战先认输?”

    宋宏新默默地站了起来。“弟兄们,小海子先行一步。我们会在不久之后,跟着他一齐上路。他不会寂寞的,现在,每个人将自己的遗言留下来吧,汪老二,就你识得几个字,将所有人的话都记下来。”

    汪老二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闻言挤了出来,“连长,咱们只怕没人能活着出去了,这遗言留下来,也没有带出去啊!”

    “让你写你就去写。”宋宏新一瞪眼睛,“老子会将他瞒在这里,等咱们的军队反攻之时,收复了这里,自然会来寻找咱们的遗体,然后便有可能发现咱们的这些最后的要求,以高都督的仁心,自然会替咱们去完成最后的心愿。”

    “是,我马上去写,兄弟们,有话留下来的到我这里来,每人少说两句,捡最重要的说啊!”汪老二大声道。

    宋宏新转头看着抱着小海子,张着大嘴似乎在干嚎,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来的胡子,大步上前,一脚便将胡子踹翻在地,“胡子,将小海子抱到下头去,嚎什么嚎,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下去陪他了。”

    一天的平静,蕴藏着的却是接下来的急风骤雨,这天傍晚,连续数道红色的烟柱从远处拔起,直上云宵,红色的烟柱代表着的是一个堡寨被攻破了,宋宏新数了数,一共五道,也就是说,就在这一天中,有超过半数的堡子已经被东胡兵攻破了。

    不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东胡蛮子,自己可得争气一点,不能杀得少了,下去在黄泉会合的时候,被他们笑话,宋宏新在心里想着,仔细地将脚下的柴堆拢了拢,再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一边,这盒里的粉末洒在柴禾之上,烧起的烟柱就是红色的。

    “今儿晚上,菜弄好一点,不要舍不得的藏着掖着了,另外,酒也拿出来,一人能分多少?”看着连里的伙夫,宋宏新问道。

    伙夫沉默了片刻,他从宋宏新的话里,听出了潜在的意思,“全拿出来,每人能有一斤吧!”

    “晚上一人半斤,明儿个早上,每人再发半斤,喝完干活,了无牵挂。”

    整整一个晚上,堡寨里灯火通明,大家伙排着队到了汪老二面前,说上几句自认为最要紧的话,然后便去啃骨头吃肉,喝酒,干完这些,倒头便睡,而连长宋宏星则提着酒壶,坐在城头之上,凝望着远处。喝一口酒,骂一声,啃一口肉,又骂一声,他将所有值勤的士兵都赶去睡觉了,今天,他一个人值勤。

    东胡兵这第二次进攻,无论是进攻手法,还是进攻的能力,都突然之间有了极大的提高,而这些熟悉的手法,毫无疑问,出自中原人之手,他不愿意在士兵们面前提到这个问题,甚至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对面的这个在筹划着进攻寨子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以前的上司,前燕军的将领。

    “狗日的王八蛋!”将手里的骨头狠狠地砸向寨子外,他吐了一口唾沫,“等以后你死了之后,却瞧你如何有面目去见死难的兄弟。”

    虽说昼长夜短,但黎明仍然在宋宏新的凝望之中,不期而至。他站了起来,用力地揉揉有些发麻的大腿,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军服,顺手将盔甲之上的那些冰屑清净,扶正头盔,走向了他的弟兄。

    伙夫正抱着坛子,将里面的酒注入到面前一个个在大碗之中,生怕洒了一滴,宋宏新在他的身后,每斟满一碗,他便双手捧起,珍而重之地将他奉到士兵手中。

    端起最后一碗,宋宏新将酒碗高高举起,“弟兄们,满饮此碗,尽力杀贼,下一辈子,还跟你们做兄弟,做战友。”

    “干!”他吼道。

    “干!”一百多条汉子齐声怒吼,一仰脖子,将碗里的酒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随即用力将碗摔在地上,一片砰砰的声响之中,宋宏新大声道:“弟兄们,杀敌罗!”

    “杀敌!”

    一百多人奔上城墙,沉默地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而在此时,对面军营之中,闷雷似的战鼓之声响起,这一次,东胡骑兵没有任何的迟疑,排头的数百骑兵弛电掣而来,绕着城墙急速奔走,在他们的后方,上千东胡人下了马,举着一面面的大木盾,推着弩车,向前缓缓移动,而最出奇的是,其中数百人,竟然扛着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毛竹。

    “自由射击。”宋宏新怒喝道。

    臂张弩发出啉啉的鸣叫之声,虽然对于那些高速奔行的骑兵,效果不佳,但每一轮射罢,总会扫下数个到十数名倒霉鬼。

    一面面木盾刚刚被立起来的时候,城墙之上的床弩便开始发力,每将一面木盾射散,立马就会跟上一轮弩箭,将木盾之后的敌人射倒。

    东胡人在西南角契而不舍地筑起了木盾,而在他们身后,一排排的碗口粗细的毛竹被深深地埋进了地里,看到那些被拉成反弓状的毛竹,宋宏新知道了对方想干什么了。

    “将西南角所有的弟兄都撤下来。”他对胡子道。

    西南角那里戍守着二十几个弟兄,布置着近十台床弩,是火力最强的地方,但同时,那里却又是整个寨子最脆弱的地方,因为寨子的主桩就在哪个方向,一旦那个地方被打破,那么整个寨子,就算是破了,接下来,就必须要短兵相接了。

    先前的战斗之中,宋宏新一直在竭力掩盖着这个弱点,布置在西南角上的强大火力便是向敌人昭示着这里不可侵犯,同时在相反的方向上故意露出弱点,但显然,这些花招在对面那个敌人眼中,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直接将攻击重点放在了西南角上,这是一个极其熟悉燕军土木作业的行家里手,否则,不会就在仅仅数次试探之中,便能准确地摸出寨子的弱点。

    那些毛竹被拉得几乎要贴近了地面,然后猛地反弹回来,顶端的网兜里装着的一块块石头,带着强大的力道呼啸着落在西南角上,整个寨墙都在颤抖,没有来得及撤回来的十数台床弩,被砸得稀乱,外头的冰雪盔甲被生生的剥离了一层。

    几乎没有停歇,一轮又一轮的石弹呼啸着落在西南角上,堡寨之内,所有士兵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就要倒了,他们沉默地将手里的弩箭一支一支地射出去,同时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自己到底杀了几个人,可是够本了,赚了多少?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西南角在东胡人的欢呼声中崩塌下来。宋宏新提起身边的钢刀,径自向着西南角冲去,“胡子,这边交给我了,我去缺口那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四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6)

    伙夫现在是整个寨子里唯一一个还没有投入战斗的人了,他正执着铁锹,在地上刨了一个坑,将装着大这最后遗言的酒壶埋了进去,这个酒壶是铁制的,不大,但大家留下的遗言也不多,一般就是两三句话,折成一个纸卷,塞了进去后,用塞子堵死了。埋好了这个铁酒壶,伙夫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等到征东军胜利之后,会不会发现他们这些人最后的遗言。

    做完这一切,他环视着自己工作过一年多的这个地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突然挥起铁锹,将几口大锅尽皆打碎。

    铁锹不断地挥动,伙房里的瓶瓶罐罐在砰砰啪啪的声音之中变成了一地碎屑,伙夫提着装油的大翁,大步走出了伙房,铁锹背在背上,另一只手里却是举着一个火把,转身,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将手里的火把从大开的房门之中扔了进去,轰的一声,房内火焰腾腾冒出,片刻之后,一根红色的巨大烟柱扶遥直上。

    火色烟柱起,代表着他们这个寨子已经失守了。

    伙夫弯腰,又点燃了一根火把,一手提着油翁,一手举着火把,向着寨墙之上大步走去。

    西南角的寨墙已经被击塌,东胡人蜂涌而至,在那十数米宽的缺口入,宋宏新带着约二十名士兵寸步不退,与对手拼死熬战,而在其它地方,更多的东胡兵,已经从各个方向上爬了上来,伙夫看到了昨晚还在给大家写信的汪老二被一个东胡兵一刀戳进了肚子,血从刀锋与肉的缝隙之中标出,他看到汪老二在大声惨呼之中,丢了手中的刀,两手掐住这个东胡兵。两人双双从寨墙之上跌了下去,砰的闷响,汪老二还在抽搐。被他压在下面的那个东胡兵却是七窍喷血,竟是死在了汪老二的前面。

    胡子被包围了。在他身边,只剩下了三个浑身是伤的战士,胡子状如疯癫,两手各自舞着一柄大刀,无视对手向他劈来的弯刀,一路向前,前冲了数步,斩杀了三个东胡兵。自己身上却是添上了数道长长的伤口。

    伙夫嘴边露出一丝笑容,提着油翁走到了另一边,哪里,最后一个抵抗的征东军士兵被四五把弯刀同时砍在身上,正仰面朝天,缓缓倒地。胡子看着下头密密麻麻的东胡兵,不由大笑了起来,提着油翁,举着火把,长笑声中。自上一跃而下。

    一只链锤凌空飞来,伙夫举起手里的油翁,挡了一下。砰的一声,油翁里超过二十斤的油如雨一般的洒下,闻到那油脂的气味,下头的东胡兵都是变了颜色,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举着火把的伙夫已是凌空而来。

    轰隆一声,油被点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漫延,沾着了这些油脂的东胡兵身上都燃起了大火。伙夫更是变成了一个火人,寒冷的空气之中。顿时传出了阵阵烤肉的香味,伙夫似乎感觉不到大火炙身的痛苦。抽了了背上背着的铁锹,狂呼着冲向东胡兵,铁锹左削右砍带平拍,竟是被他连杀数人,看着这个浑身着火,却仍然大笑着冲锋陷阵的家伙,东胡兵无不骇然色变,纷纷后退,再也无人敢于上前。

    伙夫向前冲了十几步,终于扑地倒下,可即便如此,竟是没有一个东胡人敢靠近他的身边。

    宋宏新拄着刀,半跪在垮掉的一断寨墙之上,在他身边,还有两个战士,一个握着半截战矛,一个握着一把断刀。

    宋宏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早已被鲜血浸透,肚子上挨了一刀,好像肠子流出来了,而在他们的前方,数十个东胡人手执弯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远处传来胡子的嘶吼,然后嘶吼之声戛然而止,紧跟着伙夫狂笑之声连绵不绝,却越来越低,终于声息渺渺。

    “都走了!”宋宏新向后一仰,一屁股坐了下来。

    “连长,那我们也去了!”手握断刀的士兵跟宋宏新说了一声,与手握一个矛头的另一个同伴对视了一眼,身子猛然弹起,径直扑向下头的东胡人群。

    数把弯刀同时劈来,两人不闪不避,弯刀入体的瞬间,他们也将自己手中的刀矛同时深深地插入到了对手的身体。

    更多的弯刀劈了过来,两人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被大卸八块。

    “兄弟,走好!”宋宏新在笑着哭,他这一辈子,怕过,逃过,怯懦过,但也勇敢过,倒在战场之上,却是他最终的宿命。

    “这是个当官儿的,活捉他!”东胡士兵吵嚷着,步步逼近,宋宏新听不懂对手在喊什么,但看他们的意思,是想抓住自己了,他冷笑着,一手将刀放在自己的伤口处,另一只手却是悄悄地摸出藏在背后的骑弩,这是一个好玩意,近距离殂杀,几乎无可抵挡,这玩意儿,在这个寨子里,也只有他有资格配备一把。

    “来吧,来吧,三发骑弩,我还可以拉上三个垫背的,老子是这个寨子最高的指挥官,杀敌怎么也不能比下头的小子们少了,不然的话,到了阎罗王哪儿,自己还怎么指挥他们呢?这可是极没面子的事情。

    “让开,大将军来了!”后头传来呼喊之声,东胡兵们潮水般的向两边让出,露出了一条通道,磨延咄一马当先,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却是那个指挥东胡兵击破寨子的李姓将领。

    “好汉子,都是好汉子!”磨延咄看着血糊糊地半靠在断墙之上的宋宏新,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虽然双方是敌人,虽然他在这个小小的寨子下面付出近五百人的伤亡,但对方作战的凶悍,仍然让磨延咄心生敬意。

    宋宏新却没有看他,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他身边的那个李姓将领的脸上,那李姓将领的脸色很不自然,虽然也看着宋宏新,但脸色却有些扭曲。

    “李义!”宋宏新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起来。“为什么是你?”

    李义,大燕常备军的一员中郎将,在大燕常备军中,也算是中高级将领了,作为一名基层军官,宋宏新以前也有幸听过这位李将军的训话,在他麾下作过战,但他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之下与此人再见面,看着李义身上那簇新的东胡将军服饰,宋宏新只觉得极端的刺眼。

    磨延咄转头看着李义,“这人认识你?是你以前的部下?”

    “可能吧!”李义点点头,“应当只是最基层的军官,不然我不会没有映象!”

    宋宏新仇恨地看着李义,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在短短的数天之后,东胡人在进攻堡塞之时,便突然有了节奏,有了办法,能准确地打出堡寨的弱点,原来是他以前上司的上司,自己曾无比尊重的大燕中郎将,李义在指挥。

    如果不是这个人,寨子里的百多个弟兄或者仍然会死,但他们绝对可以让东胡人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也可以让所有的弟兄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宋宏新的眼珠子渐渐地红了,他陡地怒吼起来,“去死!”藏在身后,握着骑弩的手,陡地出现,手指用力地扳动机括,嗖嗖嗖,锋利的短弩闪电一般的离弦而也。

    看到宋宏新手中出现这个玩意儿的时候,磨延咄身边的亲卫便大惊失色,数人飞扑上来,将磨延咄死死地挡住,但他们的判断却出现了失误,宋宏新从头到尾的目标并不是磨延咄,或许,杀了磨延咄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会更大一些,但宋宏新只是一个最基层的军官,他看不到这么远和这么多,此时,他的眼中,只有李义,这个叛徒,三支骑弩,全都是奔着李义去的。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征东军的军官,在如此的状态之下,手里竟然还藏着如此厉器,李义更是没有防备,三支骑弩一支不少,尽皆钻入了他的身体,如此近的距离之上,便是征东府打制的最好的凯甲也无法抵挡骑弩的攻击,更何况,李义身穿得还是东胡人的粗制滥造的玩意儿。

    李义翻身落马,或许,他到死也没有想清楚,既然对方手中还拥有致命的利器,他杀得为什么不是敌人的最高指挥官,而是自己。

    他死不瞑目。

    然而这在宋宏新看来,却是理所当然,他恨敌人,但他更恨叛徒。

    看到三枚弩箭尽数钻入李义的身体,宋宏新不由心怀大慰,这下子,这个叛徒是必死无疑,他仰头看着那仍然冲天而起的红色烟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弟兄们,我来陪你们了。”

    手里的刀柄反转,重重地捅进了自己的肚腹。四周的东胡兵,发出了惊呼之声。

    磨延咄伸手拨开了身边的亲兵,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李义,再看了一看已经自杀身亡的宋宏新,他叹了一口气,“好汉子。”

    他拨马回罢,“将我们勇士的遗体搬出来,将这些征东军士兵的尸体都搬进去,然后,摧毁这个寨子,便将这个寨子作为他们永远的坟墓吧!”

    都播寨,陈斌看着远处又突然腾空而起的红色烟柱,有些伤感地道:“最后一个也被攻克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五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7)

    外围都已经被扫清,接下来,自然便是征东军在东岸的核心都播寨,与其它的小寨子不同,都播寨更像是一座城池,内里驻扎着一千余征东军士兵,其战斗力,自然不是那些仅仅只能驻扎百余人的小寨子可比,磨延咄看着比起先前要大上数倍,高上许多的都播寨时,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该死的征东军,难道就不能摆明车马,明刀明枪的干上一仗吗?

    扫清外围的十余个堡寨,磨延咄麾下战死了一千余人,如果算上受伤而失去战斗力的,更是超过了两千,已是他麾下兵马的五分之一,虽然不是自己的部族儿郎,但磨延咄依然心疼不已。

    如果想打下都播寨,又得有多少儿郎倒在这里?

    李义死了,前来接手李义协助磨延咄攻城的另外一个叫贺天举的燕国将领面对着磨延咄的讯问,为难地摇摇头,“磨延咄将军,兵法有云,五倍围之,十倍攻之,可即便如此,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历来攻城,如果不愿意以水磨功夫来磨死对手或者对手内部出现问题的话,从来都是有人命来填的。都播寨的守军将领陈斌我认识,虽然只是一个裨将,但此人是有真本领的,如果不是他出身寒微,晋升无门,便是当一军主将也是有资格的,由这样一个人镇守的寨子,将军您除了与他以命换命之外,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

    磨延咄怒道:“如果需要以命换命,我还需要你做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减少我军的损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

    “没有!”贺天举回答得极为爽快。

    “如果需要蛮力攻城的话,你来不来又有何益处?”骨吉利冷哼道。

    “我来,可以尽量地减少你们的伤亡。骨吉利将军,如果是你来指挥,也许将这里所有士兵的性命都搭上。也不尽得能攻得下都播寨,我来。或者只需要付出三倍左右敌人的数量,就能拿下都播。”周天举冷笑道:“这便是我的价值所在。”

    骨吉利一滞,但想想攻城拔寨,的确不是自己的强项,被贺天举抢白了几句,竟是无话可说,面红耳赤地道:“贺将军既然认识这个陈斌,或许可以入城去劝说这个陈斌投降。此人以前当过俘虏,也配合过我族屯田,看来亦是一个能合作的人物。”

    周天举脸色一变,“骨吉利将军这是想我去送死么?你忘了李义是怎么死得了,他们这些人,恨我们,比恨你们更甚,我如果去了,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马上向他投降。然后帮助他守城,否则,你就会在城上看到我的脑袋了。”

    “好了。不要争呼了,你们是同僚,值此大战之际,应当通力合作才对。”磨延咄制止了两人之是的冷嘲热讽,“先等一等吧,王上又给颜乞将军调来了两万步卒,到时候,我们这里也能分到几千人,攻城。让这些人先上吧。我不能让马上的勇士去攀爬城墙。”想起头几天那一战,磨延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一百多个守兵,硬生生地拼掉了自己五百人。所幸其它的寨子并不像那个寨子如此坚挺,否则,不等打到都播寨,自己就要高挂免战牌了。“贺将军,这几天,你好好勘测一下这都播寨,我记得当时李义也只是试探了一次,便找出了寨子的弱点。”

    贺天举苦笑,“磨延咄将军,不是我对李义将军不敬,都播寨是不同的,先不说两个寨子的大小根本不能比较,单是两个寨子的指挥官,在经验之上,就是天差地别,都播寨即便有弱点,也会被很好地掩饰住,我甚至可以不用去看,便知道,那里的火力最强,战斗最激烈,那里便是都播寨的罩门所在。都播寨有这么大,他们能有效地将弱点隐藏起来。”

    虽然如此说,但磨延咄还是带着骨吉利,贺天举等一行人出了大营,前往都播寨下观看他们即将攻打的目标。

    “城墙之上,那些高高竖起来的是什么?”指着城墙之上,一个个巨大的门板模样的东西,磨延咄问道。

    贺天举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玩意儿的用途,“磨延咄将军,那是专门对付蚁附攻城的士兵的,您可以想一想,当我们的士兵架起云梯,往上攀爬的时候,那些带着尖刺的门板拍将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脑补了一下那时的场景,磨延咄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你们这些中原人,太多阴谋诡计,光是在这些玩意儿上下功夫,永远也别想在正面战场之上击败我们。”

    贺天举默不作声,尴尬不已。他是燕人吗,不是,他已经背叛了大燕,他是东胡人吗,恐怕也不是,即便是对他一直礼敬有加的磨延咄,刚刚也无意识地说出了你们二字,更不用说一直对他看不顺眼的骨吉利了。

    “等步卒来,步卒训练容易,便用他们来磨死这些人吧!”磨延咄挠了挠头,道。“这几天,还请贺将军多想想办法吧!”

    贺天举凝视着都播寨,“这几天,便请磨延咄将军您下令,让麾下的士卒们围绕着都播塞筑些雪台吧,高度不能低于都播寨,在上面安上床弩,能够射到城墙上去,这些雪台越多越好。另外,多备一些更粗更长的毛竹吧,李义将军的方法还是管用的,用这些毛竹弹射石头上去,既可以毁坏对手的冰墙,也可以对守军造成困挠。另外,利用骑兵的快速,携带装雪的袋子,开始堆积攻城坡道吧,如果能顺利地筑起几条坡道,那么,骑兵们便可以沿着这些坡道纵马入城。”

    “筑坡道?”磨延咄眼前一亮,“这到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敌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样做吧?”

    “先让骑兵动起来,从远处慢慢向前推进,等步卒到了,便由他们来完成这最后的工程吧,越靠近城墙,危险性便越大,不过只要能筑成坡道,所有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坡道与城墙一接近,便是都播寨城破的日子了。”

    “那些步卒都是奴隶,贱民组成,死多少也不要紧,反正多得是,最多半年,便又能新训练出一批人来。”骨吉利拍手笑道:“贺天举,你倒不愧是熊本的副将,果然是办法多多的,听了你的这几个法子,我倒是对迅速攻破这个都播寨很有信心了。”

    贺天举却是回头望向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地方,“都播寨迟早是会被攻破的,只不过是伤亡多少的问题,我只是有些担心,高远明知在东岸实力薄弱,却还偏偏摆上了这几个寨子等着我们来攻打,他麾下的兵马并不多,这种白白送死的战术,不太像高远这种人会做的啊?”

    “你是担心这是诱饵?”磨延咄听出了贺天举话中的意思。

    “是!”贺天举点头道:“据我所知,高远手下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而很显然,这支骑兵,高远是不可能将他们放在城中当摆设的。所以,磨延咄将军,你一定要多派哨骑,确认这支骑兵不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后。”

    “这你放心!想偷袭我们东胡骑兵的骑兵还没有生出来呢!”磨延咄笑道。

    高远手下的骑兵当然不会摆在城内不用,在磨延咄开始展开进攻的时候,由贺兰燕亲自指挥,汇集了第一军和第二军两个骑兵师再加上红衣卫一共约五千骑兵,便远远地离开了战场的范围,他们现在距离先锋城,足足有五百里之遥,而且还呆在西岸.现在过河,这支骑兵只有可以成为一个夹心馅饼,被颜乞的大军与磨延咄的先锋骑兵所夹击,而他们的作用,高远却另有思量,战争的前期,他并不打算投入这一支力量.

    这支骑兵,将会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

    但这并不代表着高远此刻便对都播寨完全视而不见,打磨延咄主意的,不是大规模的征东军队,而是数支百人小分队.

    付晓趴在雪坑之中,与他挤在一起的是与他一齐报名参加了这支特种大队的战俘董壮,因为在从河间到河套这一路上的配合,董壮还是得到了征东军的信任,而且在这个地方,中原人除了依靠中原人之外,基本上是无路可走的,而且这家伙的身板也的确让人看着眼热.

    而董壮,在拿到特种大队的装备之后,也是乍舌不已,除了内里防护的一整套软甲之外,其它诸如短匕,骑弩,钩绳等一系列小玩意儿,无一不是不但精巧,而且厉害无比的小玩意.

    董壮很有天赋,拿到这些东西之后,没用两天,他们将所有的玩意儿都玩得溜熟,让付晓惊叹不已.

    眼下他们趴在一个雪坑之中,身上的披风,头上的帽子,手上的手套,无一不是白色的,往地上一趴,,除非走到他们跟前,很难发现他们与一堆雪的差别在哪里.

    在他们的面前,是敌人的一个后勤大营.

    “一把火烧了不好么?”董壮不解地看着付晓,”干嘛要费千辛万苦地混进去,却只是为了给他们的粮食之中加些料?”

    “这你可就不懂了!”付晓阴险了笑了起来,”咱们带队的那个将军叫牛奔吧,这家伙听说是来自监察院,阴人的本事一流啊,这玩意儿,加进粮食里,管他是人是马,吃下去虽然不会要人命,但拉肚子却是少不了的,嘿嘿,董壮,你见过成百上千的人集体拉肚子的场景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六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8)

    付晓与董壮所在的这一队,目标是供应东胡军队的后勤粮草体系,而牛奔亲自率领的另外几个小队,却是分散潜入到东胡区域内的各个城市,他们的目标要更简单一些,刺杀以及制造混乱。宁馨麾下的另一员大将牛腾在更早一些的时候,便已进入东胡,他的任务则是启动当年宁则诚隐藏下来的一些暗钉,这些暗钉在吕诗仁背叛之后,侥幸生存了下来,这个时候,却是该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这种毒药,哦,其实也不应当叫毒约,是我们特别配制的,不会要人命,只是让人肠胃不适,当然,马也不例外,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潜入对方的后勤大营,将这些药粉混入其中的一部分粮草中去,记住,是一部分,不是全部,我们在东岸的兵力不够,而颜乞的军队又太多,不可能让他们全部倒下,只能是一批一批的来,做这事要的就是隐秘,要让这些东胡人认为不是我们下了药,而是他们本身的粮草有问题,或者是因为霉变什么而导致的,削弱敌人的战力是我们的目标,不要心大得没了边,想要将敌人瘫痪,那会适得其反的。”牛奔挥舞着手里的小小的纸包,“拖住敌人进攻的步伐,一直拖到明年春暖花开,辽河解冻,便是我们胜利的开始。”

    反复叮嘱了几遍付晓之后,牛奔这才离去,在他的手中,有一份长长的刺杀名单,杀掉这些人,在东胡内部制造无数的混乱,让索普的朝堂运转体系出现空白,必然能使敌大乱,要知道。索普是以强力压下东胡内部的反对声潮的,假如索普的心腹核心在这个时候,突然大批的死亡。那么,一些反对他的人。便极有可能上位,这些人,可以给索普制造的困难,或许比战场之上更加有力。

    图鲁,榜上有名。

    吕诗仁,更是排在仅次于图鲁的名字之后。

    霍天良,又一个燕人的叛徒。

    盯着这份名单之上的一个又一个燕人,牛奔的眼中杀气腾腾。

    风愈刮愈大。雪被风裹协着在空中狂舞,视线不过眼前数尺之地,即便身上穿的都是最为保暖的衣物,全身上下,仅仅露出了两只眼睛在外头,付晓与董壮两人,也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冻成一座冰雕。董壮眨巴着眼睛,眉毛。睫毛之上,尽是细细的冰屑,“队长。差不多了,这样的鬼天气,我可不信那些东胡蛮子还会尽心尽职的巡逻。”虽然风雪肆虐,不虞有人能听见二人的说话,董壮还是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看到那几个望楼了么?”付晓趴在雪窝之中,此时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雪花,手一抬,雪便簌簌地落下来。“呆会儿,我带一队。你带一队,悄悄地潜入进去。记住,不要杀伤,不要死人,否则会让敌人怀疑的,完事之后,各自撤退到指点地点汇合。”

    “明白了,队长!”董壮点点头,四肢着地,如同一条蛇一般蜿蜒扭曲着爬向另一边,下一刻,两人各自带着十数个队员,分成两路,狸猫一般的奔向了远处的敌人大营。

    事实上,付晓还是高估了东胡人的警戒心,特种作战,在这个时代,还是一个新鲜的东西,有些将领或者会偶然为之,但像征东军这样,单独组织一支这样的部队,专门从事这些工作,却是东胡人万万想不到的。

    颜乞对于后勤的保护不可谓不重视,沿着这条后勤通道,足足有五千骑兵沿线保护,这个大营之中,更是足足驻扎了一千余骑兵,考虑到在东岸,征东军兵力薄弱,仅有的一支部队,除开被歼灭的之外,便只剩下被围困的都播寨,这个大营的兵力实在是够雄厚了。

    很显然,这个大营的东胡驻军也被这个事实所迷惑,而这场肆虐的风雪,更让他们放心大胆,没有人能在这种天气之下发动一场战事,手一伸出来,只怕就会被冻僵,根本就握不住刀柄,拿不住刀矛。

    白天还稍好一些,晚上,风雪就完全像小刀子一般啊。

    东胡的人装备比不上一般的征东军,与这些特战队员们,更是无法相比,像付晓和董壮这些特战队员,全身上下,无一不是上好的货色,内里贴身穿得都是用羊绒制作的衣物,手上戴着羊绒手套,脑袋上裹着厚厚的头套,除了眼睛,几乎什么都被捂住了。

    巡逻的马队在后半夜,终于是躲了起来,定点的几个哨卡,士兵们生起大大的火堆,不停地往里投放着柴禾,稍稍慢一些,便有可能被风雪将火浇熄,大家也尽可能挤得紧一些,而在哪几个望楼之上,放哨的士兵不能生火,便只能裹着厚厚的毡毯,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心里只盼着换岗的时间快些到来,又有那一个在尽心尽责地瞭望,不过话也说回来,即便他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出多远去。

    董壮第一次干这活儿,而且还是个小头目,管着十几个人,心下不由有些忐忑,但随着他们顺风顺水地潜入对方大营之后,他突然兴奋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在饿得狠了的时候,也曾大着胆子去地主家的田地偷东西吃,家乡的地主们可真是狠啊,不仅有带着恶狗的人巡逻,还有不少的棚子里住着佃户,专门防备有人偷食,但即便如此,他泰半时候,也能顺利地将自己混一个肚儿圆,有时候还能偷偷带些东西回去给弟妹,爹娘是万万不能让他们晓得的,不然,非得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狗!”董壮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家伙的狰狞模样来,心里登时一凉,这大营之内,不会也有狗吧?董壮一下子停了下来,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全都趴了下来,少年时候,被狗追咬的恐怖场景再次在董壮的脑子里回放,现在他倒是不怕狗了,但万一这里有狗,狗发现了他们叫起来,身在对方的大营里,那可真是上天无路,无地入门呢。

    他作了几个手势,一个人在地上往前爬了一段路,在他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马棚,内里隐隐绰绰挤着密密麻麻的战马,而在马棚的另一方,一个又一个的粮屯高高耸立,再定睛看时,饶是如此的寒冬,董壮不由也出了一身冷汗,在马棚的外头,趴着一个大家伙,果然是一条狗,一条大狗,至少董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个头的家伙。看来这狗不是用来放哨的,而是用来看管马匹的。

    还好还好,只有一条。董壮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要是多了,那自己可就只能狼狈地往回撤了,但愿付队长哪边不会碰上这玩意儿,这东西警醒得很呢。

    董壮不由在心底里感谢起这场大风雪来,狗这玩意儿,从来不是凭眼睛,而是凭着他们敏锐的嗅沉和超常的听力,这场大风雪,却是让他的武功废了泰半,自己身上的味,现在大概除了冷冷的冰雪之外,也剩不下啥了。

    他在地上慢慢地爬着,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条大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董壮手里握着黑沉沉的短匕,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条狗站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发现,抬头四顾,好像在寻找什么目标,此时的董壮,趴在地上,便宛如一块隆起的雪堆,狗自然不会发现什么,但它仍然轻盈地迈开步子,向着董壮这边走来,风雪虽然掩盖了董壮身上大部分的气味,但狗不是人,即便是一丝丝的生人气味,也足以引起它的警惕.

    大狗到了董壮的身前,绿悠悠的眼睛盯着这个雪砣砣,眼中露出的是疑惑的光芒,也就在这一瞬间,董壮骤然暴起,上身一探,在大狗吓了一跳想向后退的时候,他已是单手死死地扼住了大狗的脖子,整个人如装了弹簧一般弹了起来,两条腿一绞,缠在了这条大狗的身上,扼住脖子,是为了不让狗能叫出来,果然,这狗被突然暴起的袭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硬生生地被董壮扳倒在地上,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颗颗的獠牙看得董壮心里丝丝发凉.

    心里发凉,手却没有闲着,另一只手里的短匕却是连二接三地向着狗身上捅去,连捅了三五下之后,看着大狗眼中渐渐没了神彩,挣扎的劲头也慢慢地弱了下去,董壮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谢地主老财,你们养的狗让老子从小就练出了这一手杀狗的绝技.等老子当了官,衣锦还乡的时候,也不杀你们了,打你们一顿出气也就好了.

    从狗身上翻下来,董壮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呼呼地喘着气,刚刚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董壮只要一个不好,让狗叫出来,或才让狗提前发现了他的踪迹,他们可就惨了.

    “小队长,厉害!”身后,十几个队员爬了过来,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董壮翻了一个白眼,看了一眼马棚,杀狗的时候,马棚里有一些骚乱,但董壮的动作实在太快,那些马,此时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粮屯在那边,记住,隔一个粮屯,洒一些药粉,然后,咱们撤退!”他有气无力地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七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9)

    一柱香的功夫,散出去的队员们便连二接三地回到了董壮的身边,不过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先前看起来已经有些有气无力的小队长董壮,此时却是已经恢复了生气,正将那头被他干掉的大狗架到背上,然后蒙上他的披风,看着将两个爪子搭在他自己肩上的大狗,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走吧,等到了汇合地点,你们就等着享受吧!”董壮笑咪咪地道:“这时节,吃狗肉,喝烧酒,人生一大块事啊!”

    说句老实话,这一趟差事的顺利,让董壮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东胡人的警觉性之差,简直令人咋舌,这倒也让董壮平添了几分击败对手的信心,像这样的军队,不打败仗才怪呢?只可惜征东军的力量不足,不愿意出来与对手硬撼,否则的话,说不定一战便能建功。

    “当然不能与敌硬撼!”付晓戳着董壮的脑袋,“先在正围攻都播寨的只不过是东胡人的先锋而已,那是一万骑兵,我们一口能吃得下去?一旦吃不下去,被对手缠住,东胡人的大部队可就上来了,那时候将我们往野外一围,这时节,不用打,我们冻死冻死了。对手可是骑兵啊,来去如风,机动性比我们强得太多,既然他们能选择作战的时机,那咱们就只能选择作战的战场了。”

    看着董壮似懂非懂的模样,付晓又割了一块那条大狗的大腿肉,放在嘴里细细地嚼了起来,“这便是咱们都督的爱兵之心了,仔细算计,一鼓全歼东胡人这支先锋队伍或许问题不大,但是却有可能被颜乞缠住。野战,咱们不是对手啊,诱使对手来攻城。哈,那可是咱们的强项。你不打咱也不在乎是不是,等到了明年开春,辽河解冻,奔腾河水汹涌而来,过了河的东胡兵后勤可就成了大问题啦!那时候,他们就得跑。明白了不?”

    “有些明白了!”董壮点点头,“可是队长,狗腿上的一条好肉全让你给割了吃了。总得给我留点吧,这百十来斤,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背回来的。”

    众人都大笑起来,先前汇合之时,董壮一解披风,肩头上趴着的这支大狗可是将付晓等其余人都吓了一大跳。

    “队长,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呢?”董壮从已经所剩无几的狗大腿之上削下一片肉来,扔进嘴里咀嚼着。

    “干什么?多得是事情干,第一,是刺探对手的情报。然后将情报发送回先锋城,第二,敌人的粮草会源源不绝的运来。咱们先这样小偷小摸地干着,等到了关键时刻,再来一记狠的。所以大家都记好了,首要的事情,便是隐蔽自己,接下来,我们要分成几个小队,每一次出发前,我会告诉大家下一次的汇合地点。这片区域,敌人的哨骑也会很多。如果遇上,吃得下就吃。吃不下就逃,逃不了,能拼几个就拼几个吧,反正一条,绝不能当俘虏。”

    付晓沉默了片刻,“不是我不相信大家,如果我们落在对方手里,任你是铁打的汉子,只怕也熬不住对手的刑具,到时候,不免会做了出卖兄弟的小人,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包括我,自我了结吧,反正落在东胡人手里也是死,还会死得其惨无比,那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呢!”

    “记下了!”所有的人都点点头。

    “存必死之心,方有活命之道!”付晓作了总结,其实这句话,并不是他所说的,而是征东军的首脑,都督高远所说。

    吃饱喝足,留下放哨的兄弟,剩余的人将大披风一裹,就这样睡倒在雪地里,这些人都是些胆子极大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敢于报名参加这样九死一生的特种大队,一旦他们被对手发现,在这样的地形之下,在东胡人的骑兵面前,他们根本没得跑,但显然,这是一批没心没肺的家伙,倒在这样风雪漫天的地上,居然片刻之后,就鼾声大作。

    “董壮,感觉怎么样?”将披风拉开一丝缝隙,付晓问着董壮。

    “刺激!”董壮点点头,“特别是今天杀那狗时,我操,又好像回到了当年在乡下偷地主老财家的粮食时一般无二啊!”

    “东胡人可比你家乡的地主老财厉害多了。”

    “才不!”董壮摇摇头,“现在我一个人,不怕东胡人,那时在家乡,要是被地主老财发现了,家人还要受拖累,哼哼,等我升了官,将来回到家乡,一定要将黄老财家里养得狗统统捉来,当着他的面烤来吃罗。”

    付晓一下子笑了出来,“就这点出息啊?要是我,还得抢了他的女人来做老婆。”

    “这不好!”董壮摇头道:“黄老财虽然不好,但这种缺德事我可不做,再说了,他的老婆都那么大岁数了。”

    “你个王八蛋,你是说我缺德罗!”付晓笑骂道。“捉了他家的狗来烤着吃,真是一个好办法呢,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

    两人在无限憧憬之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一天之后,风雪稍小了些,付晓与董壮两个伏在一个小小的山丘之上,两人在这里已经埋伏了整整一个上午了,落雪将两个掩埋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即便是走到近处,两人将脑袋往雪里一扎,只怕也难以发现他们的踪迹。

    “队长,来了,来了!”董壮低声叫道,将一边昏昏欲睡的付晓叫醒。

    “什么来了?”付晓一个激凌,抬起头,用力摇摇,头上的雪簌簌地落下来。

    “东胡人的大队人马来了。”董壮道,“天爷,好多马!”

    董壮瞪大了眼睛,他这一辈子,恐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骑兵,自远处而来的骑兵无边无际,土黄色的军服将雪原都盖住了。

    付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先前说东胡人一共出动了五万骑兵,他们的先锋有一万骑,那么现在大部队就在四万骑左右。董壮,不要看马了,数他们的旗子,对,就是那种土黄色的旗子,别的旗子不管,一面这种旗子,就是一个千人队。数清楚这颜色的旗子有多少,便能知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骑兵从距离他们里许之处一片片的掠过,他们过后,雪原都便成了黑色,董壮此刻当真是面色如土了,“队长,四十一面土黄色的旗子。”

    “这么说,就是四万一千骑兵了,操,大场面啊,老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骑兵聚在一起打仗呢,这一冲进来,如果没有城池,可怎么抵挡。”

    “我们有先锋城,统万城,还有大雁城!”董壮低声道,虽然到河套还没有多久,但董壮已经很自觉地将自己视为其中一员了,原因很简单,在这里,东胡人是不会将你当人看的,想把自己当人,当然就只能视自己为征东军的一员。

    “后面还有!”董壮眼尖,骑兵过后,远处的天际又现出了一道黑线,正慢慢地向着这边移动。

    “步兵?东胡人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多的步卒了?”付晓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正在向这里移动的军队。

    “董壮,再数旗子。他妈的,只怕有好几万人?”看着从远处愈来愈近的队伍之,付晓是真正的震惊了。

    步卒一队队的从远处经过,董壮冲着付晓比划了两个手指。

    “二十面,也就是说,有二万人的步卒。这仗,可真是难打了。”付晓喃喃地道。

    先锋城,高远拿着炭笔,在都播寨,先锋城,统万城周围,画出一面面黑色的小旗子,东胡人不仅派出了五万骑兵,还有两万部卒,指挥这些部卒的大多是以前燕国被俘之后投降了东胡人的降将,对于这些降将,他可不敢有丝毫轻视,燕军的绝大部分高级将领都已经回去了,留下来的大都是一些中低级将领,而恰恰是这些在燕国上升无门的将领之中,不乏有能力超卓之辈,像现在投在自己麾下的陈斌,罗慰然,便都是这样的人选,自己这里随便拔拉出了两个,便像模像样,更何况东胡人曾经大规模地俘虏过为数众多的燕将,这些在燕国没有出头之日的将领,或许索普只要一个小小的诱惑,便足以让他们动心。

    再说了,他们来打得是自己,想必索普会告诉他们自己也是燕国的敌人,这样一来,他们心底里他唯一的一点愧疚也不会存在了,反而会理直气壮,等他们理直气壮惯了,以后再碰上真正的燕国军队之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负担,反而会比东胡人更凶更残忍。

    “在先锋城竖起我的大旗!”高远扔掉了炭笔,转身对着身后的许原道:“我在这里,等着颜乞。”

    摆明车马,自己就在先锋城,就看你颜乞敢不敢来攻?这便是高远打得主意,擒贼先擒王,想来颜乞即便知道先锋城比统万城要更难打,但只要知道在这里,就绝不会舍掉先锋城而去攻打统万城。

    “告诉严鹏,让他相机行事。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高远挥了挥手,“我要的是杀伤。”(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八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0)

    封冻的辽河,不再是东胡军队的天堑,一队队的骑兵踏着冰面过河,坚硬的马蹄在冰面上敲击,却是连一个白点也难留下,颜乞打马停在前不久刚刚完工的勾通东西的大桥之前,凝视着桥面之上那龙飞凤舞的天下第一桥五个大字,不由赞道:“好气魄,这桥也许算不上天下第一,但高远敢造,就当得起这天下第一。”

    “大将军,这桥留下来么?”

    “当然得留下来!”颜乞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昆,笑道,“高远替我们造了这样一座大桥,省了我们多少功夫啊,等我们击败了他,以后通过这座桥,便可以勾通两岸,那可是方便多了,以我们现在技术力量,想要造出这样宏伟的桥来,那可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么说,我们还得多谢高远罗!”

    “谢当然是要谢的,不过是等我活捉了他之后。”颜乞大笑声中,低头看了一眼右手,这只手再也不能握刀,便是拜高远所赐。当时自己与此人初会之时,他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想不到数年过去,竟然已经是一方豪雄,声名鼎鼎,王上在和林的大殿里柱子上头刻着的第一个名字,可就是他呢,也不知道高远得知此事之后,会不会为此而自豪。

    “过河!”颜乞两腿一夹马腹,战马轻扬四蹄,踏上了天下第一桥的桥面。而在桥的两边,无边无际的骑兵,步卒正在逶逦而过,场面之大,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大将军,大将军。磨延咄将军求见。”身后,传来呼喊之声,颜乞回过头来。便看见磨延咄正飞马而来,不过看他怒气冲冲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磨延咄将军,我不是已经给你拨去了三千步卒攻打都播寨了么,你怎么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颜乞今天心情很好,语气之中也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三千步卒,已经是给你的极限了,都播寨只有一千余征东军士兵防守,而你手中还有近万骑兵,再加上三千步卒。如果还打不赢,那折的可不是你磨延咄的威风,而是我东胡大军的士气和王上的脸面了。”

    “大将军!”磨延咄气冲冲地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请求大将军行军法,砍了后勤辎重官的脑袋。”

    “出什么事了?”颜乞一惊,后勤辎重可不是小事,河套以前就是一片蛮荒之地,一年前在此屯田的东胡部落又被征东军几乎一扫而空,数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辎重尽皆要从后方运来,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旦出事,便是危及全军的大事。

    “昨天我部接收了一笔粮草,可是有整整两个千人队。吃了这批粮草之后,竟然上吐下泻,人都拉脱了形,哪里还爬得上马,攻得了城?现在我部完全不敢动这批粮食了,全军上下,眼看着就要饿肚子了。”磨延咄气愤地道。

    颜乞脸色微变,“是不是有奸细作乱?”

    磨延咄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如果有奸细。属下所有军队,只怕都会着手。怎么会只有两个千人队出事,那批粮草。昨天可是全军都用了,可出事的只有两个千人队,我们查了那两批粮草,最大的可能,便是这批粮草霉变了,根本就吃不得。军队在前方作战,不顾生死,没有倒在敌人的刀枪之下,却倒在自己的后勤辎重之上,这岂不是笑话。请大将军行军法处置了这些枉法之辈,说不得,他们一定是勾结不法之徒,将好粮拿来换了霉变的粮食,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颜乞却是摇头,“后勤辎重的统领是霍天良,那是王上亲自任命的,我可没有权利处置他。”

    “当初我就说不能让一个燕人掌管我们的生死命脉。”磨延咄愤愤地道:“大将军,正好借此机会,废了这家伙。”

    “霍天良与高远有大仇,与燕人朝堂更是有灭门之恨,此人在我东胡,做事一向尽心,而且也是有才干的,这数万大军所需的粮草,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筹措起来,便足见用心,此事,或者另有原因,磨延咄将军,两个千人队,还不足以使你裹足不前,我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我会发文给霍天良,让他彻查此事,如果有人利欲熏心,说不得要拉来祭旗的。既然只是那两个千人队出事,他们所分得的粮食便不再用了,另行调拨吧,这段日子,你节省着一点,粮食从宁远和静远两地运来,所需时日不短啊。”

    “是!”磨延咄点点头,“大将军既然如此说,我自然是没说得了。这便回去处理此事。”

    “对了,都播寨你可得尽快拿下。如果来得晚了,说不定这边便没你的功劳了。”颜乞笑道:“一个千人的小寨子,应当挡不住你多长时间吧?”

    “这个自然。”磨延咄笑道:“那个贺天举还是有几分本领的,现在我军已经压制住了都播寨的远程打击,马上就可以直接攻城了。大将军您却看着吧,三天之后,我便会出现在您的面前向您报喜的。”

    “好,我等着你!”颜乞附掌大笑,“先锋城,统万城两城,集结了征东军两万余主力,拿下此两城,大雁城便再不足虑,旦夕可下,河套定矣。”

    “大将军,我来之前,那个贺天举让我提醒大将军,小心高远的骑兵。”

    “高远的骑兵!”颜乞点点头,“一个能在正面作战中摧毁宇文恪所部的骑兵部队,我怎么会小瞧呢,我这次带来的五千宫卫军,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你放心吧,我早有防范。”

    “那末将便告辞了!”磨延咄弯腰行礼,转身打马离去。

    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不管是磨延咄,还是颜乞,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磨延咄来叫苦。只不过是为了如果攻打都播寨一旦受阻,也好有个说辞,都播寨那里虽然有贺天举。但贺天举也说得很明白,都播寨只能拿人命来填。如果死伤太多,有了今天这事儿打底儿,相信颜气也不至于会追究他的罪责。

    而颜乞,此时却沉浸在脚踏第一桥,要与高远再一次在战场之上见个真章的快感之中,高远成名于抗击东胡之战里,民间传言高远对东胡作战向来是百战百胜,对于这们一个名气。颜乞自然是嗤之以鼻,他要来活生生地打这些人的脸,看着他是怎样击败高远的。

    “真是壮观啊!”站在先锋城头,高远看着连绵十数里的东胡营帐,不由拍手称赞,“我这可是第一回见到数万骑兵连营呢!”

    他回顾四周将领,全然不顾他们脸上有些紧张的神色。

    “他们的主将颜乞,与我是老相识了,当年我还是一个兵曹,在辽西城见着了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结果。我废了他一只手,右手,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握刀了,也不知这些年,此人的左手刀法练成了没有?”高远笑吟吟地道,“要是他练成了,我倒是不介意与他再比一场,将他另一只手也废了。”

    作秀的自然需要捧哽的。一边的许原立马便心领神会地接着问道:“都督啊,您还是手下留情吧。留他一只手,他生活还能自理。上个茅房擦个屁股什么的,还能自己解决,您要是连他另外一只手也废了,他可怎么办?人家好歹也是大将军,总得留几分颜面,干脆宰了他算了。”

    许原这几句话说完,城头顿时爆发出轰堂大笑之声,大笑声中,却又夹杂着一个咳漱声音,高远回头,看见身边面红耳赤的宁馨,不由有些尴尬,倒是忘了身边还有宁馨这样一个女人,不过自从那一晚拼酒吓跑众将之后,只怕这城上的将领没人将她当女人看了,这样的酒量,便是英雄好汉也架不住啊。

    有些人天生便是喝酒的料,高远自然明白这是因为有些人体内的肝功能异常强大,貌似是某种酶分解酒精,不过这事儿说来其它人也不明白,像自己,在这一项上,便天生是弱者,哪怕自己已经刻意练习过,但亦然是三碗即倒的家伙。这碗,还不能是大碗。

    “军中就是这样,粗鲁惯了,你要是不习惯,便去后头歇着,有时候粗言秽语,反而更能拉近与普通士兵的距离。”高远压低了声音,对宁馨道:“你肯定不习惯这些,听得快吐了吧?”

    宁馨眨着眼睛看着高远,笑道:“没事,吐啊吐啊,也就吐习惯了。我啊,现在是征东府监察院的副院长,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小姐,身在军中,与军人打交道,便得习惯这些。”

    听了宁馨这话,高远不由在心中拍手叫绝,人才啊,这样的话,在他的上一世,那可曾经是一句风靡一时的名言,但现在,他居然从一个曾经的豪门贵族的小姐嘴里听到了。

    许原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看着对方军营之中,一队人马鱼贯而出,便凑近到高远身边,“都督,定是那颜乞来观城了,要是走得近些,一弩箭结果了他,那可真是省事了。”

    “你想得倒美!”高远笑道:“颜乞是军中老将,岂会连这些都不注意。不过等他走近些,你便让一些嗓门大的汉子去叫喊,就说我高远问候颜乞将军,左手刀可练好了么,可敢再与高某单挑?”

    “他要是真答应了呢?这些东胡人,可最爱面子了。”许原瞪大眼睛问道。

    “你觉得我会在意再废他一只手么?”高远笑咪咪地问道。

    “那是,他肯定是不答应的,当年都打不过都督您,现在上来,只能是白给。”(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11)

    许原也是促狭,当即便去找来了数十个会东胡话的大嗓门匈奴士兵,一排儿的站在城墙之上,放开大嗓门,便喊了起来。这一喊出来,城上城下,所有人顿时为之侧目,单挑作战,在中原历史之上早已成为历史,没有那个主帅会去做这种事情,但在东胡的战争史上,却是不乏其事的,两族勇士在战前进行单挑,以激励本方士气,但像这样的一军主帅挑战另一方主帅的,却是极其罕见的了。

    跟随颜乞出来观阵的所有东胡兵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在了颜乞身上。

    慕容昆勃然大怒,“欺人太甚,大将军,请允许我出战,杀一杀这个高远的威风。”

    颜乞却是脸色不变,“慕容将军,你知道我的这只右手是伤在谁的手里吗?就是高远,此人个人武力,世所罕匹,当年我在全盛之时,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伤了右手,从此再也握不得刀,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这边任何一个人答应出去与他单挑,只不过是让他徒增一些武勇勋章罢了。”

    慕容昆微微变色,全盛时期的颜乞都不是高远的对手,他自知比不上那时候的颜乞,上去也是白搭,自己输了不打紧,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未免太伤士气了。

    “可是,避而不战,岂不是更杀士气?”慕容昆呐呐地道。

    颜乞微微一笑,“他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呢!”他纵马上前,径直踏入了床弩的射程之内,慕容昆伸手欲阻拦,但手伸到半截,却又缩了回来。己方不能应战,士气不免受影响,此时。颜乞正在用行动表明,他并不惧怕对手。以此来挽回受损的士气,他却是不能阻止了。

    颜乞纵马上前,踏过了床弩的射程,进入到了臂张弩的射程,慕容昆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头之上那闪着丝丝寒光的箭头,只觉得背心里一股股的冷汗往外冒,这也要高远无耻一些。东胡军可就要出师未捷,先陷大帅了。

    城头之上,许原砰然心动,“都督,只要一声令下,城上万箭齐发,颜乞可就嗝屁了。这可是东胡人的统兵大帅。”

    凝视着颜乞,高远却是缓缓摇头,“果然不愧是东胡第一大将,胆略过人。他知道我不会这样杀了他,许原,现在是两国征战。我们杀了一个颜乞又怎样?东胡马上就会任命一个新的主帅,而且,我们出言挑战在先,却又万箭坑杀对方在后,这伤的可是我们的士气,激励起的却是敌人的死斗之心,这可是赔本儿生意,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可惜了的!”许原喃喃地道。

    高远微微一笑,踏前一步。“颜乞将军,你上前来。可是要接受我的挑战么?”

    此时两人距离,已是声息可闻。颜乞抬起头来,却是大笑道:“高将军勇武,我们两人早已比试过了,个人勇武,颜乞甘拜下风,自然不敢自取其辱。”

    “这么说来,颜乞将军是认输了,那不若干脆投降好了,我这里一定不会亏了颜乞将军这种胸怀胆荡的勇士的。”高远大声道。

    颜乞大笑,“个人勇武,匹夫之勇耳,高将军,今日你我战场上再度碰面,却比较的是千人敌,万人敌的功夫,颜乞却还要再领教一番呢。以高将军的个人武勇,将来到了我东胡,当一个军队教头那是绰绰有余的。”

    “高某平生,对阵东胡不下百战,百战不胜,向无败绩,倒在我刀下的东胡人,不知凡凡,颜乞将军,你会是下一个,你却回去吧,高某拭目以待将军你的表现呢,可不要让我失望哦!”高远摆摆手,像是在赶一个苍蝇一般。

    颜乞脸上闪过一丝恙怒之色,点点头,“三日之后,我必来战!”

    “高某静候!”

    颜乞拨马便走,再无一言。看着此人宽厚的背影,许原再一次喃喃地道:“可惜了。”

    “不可惜!”高远笑道:“至少,我们现在士气高涨,东胡人却有些丧气。毕竟,这是一个崇尚勇武的国家,颜乞身为主帅当众承认不是我的对手,士兵们多少还是有些丧气的。”

    许原回头看看城头,征东兵们一个个脸上放光,战意之昂然,他是感受得清清楚楚。“都督说得是,是我浅薄了。”

    “颜乞是个好对手呢,荣宠不惊。”宁馨低声道:“今日的确不宜杀他,当初你在辽西城,如果一刀杀了他的话,今日可就少了一个劲敌了。”

    “当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曹,如果杀了颜乞这样身份的人,你认为我还能活着吗?”高远笑道。

    “此战,打得不仅是双方的勇武,打得还是双方的后勤,我们为了这一战,准备了足足一年,东胡在河套实力薄弱,却偏偏仓促发动战争,颜乞明知道这一点,这才匆匆选择了这寒冬腊月开打,他很清楚,一开春,他们的后勤便很难跟得上大军的消耗,而且他更清楚,再拖下去,对于他们会越不越不利,我这里是时间越长,底蕴越深厚,等到我的触角完全探过了东岸,他们将只能被动挨打了。”

    宁馨点头道:“说到深谋远虑,这世上只怕能与你相比的人实在太少了,当初你还四面受敌,无比艰难的时候,竟然就想到了经营河套,派出了许原,如今你在河套势力已成,迫使东胡仓促应战,大势方面,我们已是赢了三分。”

    高远笑道:“剩下的七分,便是这一战了,只有击败了颜乞,征东军在河套的力量将再无可撼动,那时候的索普,只怕要来求和了。五万铁骑,这已经是东胡一小半的力量了,失去了这五万铁骑,索普所求的,恐怕就是坐稳自己的王位,而不是向外扩张了。”

    “我那头会努力。只要这一战打胜,我便能保证东胡之内再无宁日,那些被剥夺了权力的东胡诸部放长们,岂会放过这个扳倒索普,重新拿回权力的机会。”宁馨微笑。

    “这个自然,这一战,对手要搏命,我已经做好了最艰苦的准备。否则,我也不会亲身来此。我可不想我对阵东胡百战百胜的名头砸在自己手里呢!”高远大笑着道。

    统万城中,严鹏卓立城头,看着远处林立的东胡营寨,回首身边的罗尉然道:“东胡在我们这里,约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卒,另外派出了一支约五千骑兵监视牵制大雁城守军,这样算下来,他们在先锋城投和了三万骑兵,一万余步卒,而先锋城只有万余守军,都督又将贺兰统帅的骑兵扔了出去,这一仗,先锋城不好打呢,我们这里,要减轻先锋城的负担,便需要主动出击,罗师长,你准备好了么?”

    罗尉然点头道:“东胡人摆出这样的阵仗,只不过是为了使我们不能前往支援先锋城,牵制我等,战意并不强,他们拥有三千骑兵,而我们几乎没有,他们也是算定了我们不敢出击,只敢固城死守,嘿嘿,有了这个念头,他们就输了大半,军长却请放心,等先锋城一打起来,我就会给他们一个好看。”

    “这么说,你先前的准备已经完工了?”严鹏脸上浮起了笑容。

    “是,这段日子来,我部一直在做这件事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罗尉然点头道。

    “好,太好了!”严鹏抚掌大笑,“第一军比我们来得早,实力也比我们强,许原一直觉得压过了我一头,第一军的士兵见到我第二军的兄弟,也自觉高我们一等,这一次,却让他们看看我第二军的威风,打好这一仗,等再见到许原的时候,就该我好好地嘲笑他一番了。”

    “如您所愿!”罗尉然道。

    “东岸只剩下都播寨了,恐怕守不了多久了。”看着罗尉然的目光看向东方,知道罗尉然的心思,严鹏有些黯然道:“陈斌将军是你好友,只怕这一次,他很难幸免了。”

    “陈斌是死过几次的人,他并不怕死,而且我也相信他的能力,东胡人想要拿下都播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罗尉然神色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一定会坚守到最后胜利的时刻。”

    “但愿如此吧,陈斌,勇将也。”

    都播寨,陈斌喘着粗气,将血迹斑斑的大刀,丢在地上,刚刚打退了敌人一波进攻,城上城下,到处都是死尸,身为主将的陈斌,也必须要提起大刀亲身上阵了。

    顺息了一会儿子,陈斌又站了起来,“弟兄们,将东胡蛮子的尸体丢下去,不要让他们污了我们的城墙。将钉拍能拉起来的,全都拉起来,能修的,便修修。”

    都播寨上,随着陈斌的呼喊声,疲劳的士兵立时便又活跃了起来,清理城头,修整武器,运来一筐筐的积雪,拍在城头破损的地方。敌人的进攻不会停顿多长时间的,今天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想来对手还会发起再一次攻击的。

    陈斌用铁锹将一团雪拍紧,抬头看着正在步步逼近城墙的那巨大的攻城坡道,脸上的忧虑,显而易见。(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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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