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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五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7)

    一连肆虐了数天的暴风雪终于收敛起了它狰狞的面容,地上的积雪又厚了尺余,风却依然很大,如同小刀子一般割着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茫茫雪原之中,一支军队艰难地跋涉其中,新下的雪还没有冻实,马蹄一踩,便深深地陷了下去,这让战马有些举步维艰,为了节省马力,所有的东胡骑兵都下了马,牵着战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之中艰难向前。

    一连三天,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可恶的征东军,如同鬼魂一般游荡在他们的身周,每天晚上,都会有数次骚扰,颜乞全心戒备,甚至布下圈套引诱对方上钩时,对方却如同游鱼一般,滑不溜手,视而不见,而一旦不加理会,放松了警惕,他们就会突然出现在周围,呼啸而来,卷走暴露在外面的一些东胡骑兵,然后又消失不见。

    三天的时间,颜乞又损失了百余人手,相对于五千人的骑兵,百余人的损失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士兵的士气,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体力,心力,精神,士气,这支军队现在都跌落到了最低点。

    而更严重的是,因为周围游荡着的征东军,使得东胡骑兵的前进速度已经降到最低,三天,他们走了不到两百里,以这个速度,他们所带的粮食,将远远不能够使他们抵达目的地。

    颜乞迫切需要找到高远的主力,与他决一死战。他已经很清楚,对方既然已经找上了他,而且是高远亲自带队,那么,这一战便不可避免。既然无法摆脱,那么迟打不如早打,越早自己便越有利。

    可是对手会让自己如愿么?他们完全还可以再拖上几天之后与自己决战。那样,显然对他便更有利。

    从雪地里拔出脚来。颜乞无奈而且焦灼。击败对手,才能安然走脱,这已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了,如果等到屈突阿骨打那边失败之后,高远的步卒也追了上来,那自己可就当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大将军!”一名宫卫军官突然大叫了起来,指着前方。“是他们,他们来了!”

    颜乞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视野的尽头,他看到了红云正在一层层地展现,红云铺开之后,在他们的身旁,展开的却是截然相反的黑色,人数大约只有红色的一半。而在他们之后,一队队身着藏青色军服的骑兵逐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颜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来了,比自己预料的最糟的结果要好很多,看起来高远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三天的骚扰就会让宫卫军失去战斗力,所以想趁早结束这场狩猎游戏,但宫卫军从来不是猎物,他们永远都是猎人,哪怕现在落到了如此地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欺负的。

    对方的人数与他们差不多,既然征东军在兵力之上不占任何优势,哪反,颜乞就有必胜的把握。

    “扔掉所有负重。除去你们的铠甲,只带你们杀敌的武器。尽量减轻自重。”颜乞带头,脱去了身上的盔甲。只背了一张弓,一壶箭,一把弯刀,牵着马,向前缓缓走去,在他身后,所有的宫卫军默然地跟着他们的首领做着同样的动作,沉默地向前压了上去。

    征东军阵列,上官宏看着宫卫军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着冷静,不由咋舌道:“都说东胡宫卫军天下无敌,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到了现在,仍然还能保持着战意,实在难能可贵。”

    “不然你以为东胡王庭凭什么就以三万宫卫军就能镇压得所有东胡部族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高远笑道。

    “为什么不再折腾他们两天再动手?”高远身边,贺兰燕有些不解地问道:“再过两天,只怕他们连爬上马的力气就不够了。”

    “再过两天,他们仍然还会和现在一样。现在,对我们是最有利的。”高远笑着指了指眼前蓬松的雪地,“你不明白么?”

    贺兰燕皱眉想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雪还没有冻实,如此蓬松的雪地,对战马的速度限制很大,东胡宫卫军马术超卓,不过这样的地理条件之下,只怕他们骑着马,比步卒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高远点头道:“就是如此,我们这边,除了红衣卫还可以在单兵素质上与他们较量一番之外,其它的,实在是比不上他们的,但现在这种条件下,大家都算是骑着马的步卒吧,哈,那大家就差不多在一个水平线上了,对付一群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家伙,我们至少在体力上是占着优势的吧。”

    “除开这些,我们还有一些另我的惊喜在等待着他们。”一边,郭老蔫阴阴地笑着,“咱们既然提前在这里等着他们,当然还是有些小小的布置的。”

    对面,东胡宫卫军已经翻身上马,去掉了所有的负重,他们的战马的步伐果然显得轻盈了许多,本身他的战马就是优中选优的良驹,此时虽然踩着蓬松的雪地,但依然能够奋力奔跑起来。

    征东军却仍然没有加速,只是缓缓地摧动战马,向前小幅移动着,一大片雪亮的陌刀高高举起,刀锋闪闪发亮。

    “加速!”宫卫军的前锋厉声喝了起来,距离对方还有五百步,虽然离标准的冲刺距离尚远了一些,但考虑到脚下蓬松的雪地,战马加速需要的距离也必然要更长一些。

    四百步,三百步,东胡良驹的质量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哪怕是环境如此恶劣,但它们依然奋力的跑了起来,冲刺的速度虽然远远达不到平常的速度,但比起一般的战马,仍然要快上少许。

    征东军仍然在缓步向前,丝毫没有加速的意思。

    颜乞突然感到一阵不安。这没有道理,高远是一个长期与东胡作战的燕国将领,对骑兵的指挥艺术十分谙熟,而他的手下,充斥着大量的匈奴骑兵,这些人,对于骑兵作战的战法更是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熟悉,这个距离,这个环境,他们还不冲锋,岂不是代表着他们要任人宰割么?

    这不可能。

    似乎在印证着他的想法,前方冲锋的东胡骑兵就在他这个想法闪现的瞬间,便已经大乱,雪地之上,突然弹起了一片片黑影,那是一根根被钉在一起的木桩突然从雪地里弹了起来,如同一面墙一般向着冲锋的骑兵压了下来,最前方的东胡骑兵当即便被生生地从马上拍了下来。

    这些征东军砍伐来的木头被草草地钉在一起,然后埋在了雪地的下面,在在中段垫上一块石头,便如同一个跷跷板一般,沉重的马蹄踩在跷跷板的这一侧,巨大的冲击力,立时便让另一头反弹回来,迎着便拍向这些东胡兵。

    前方混乱不堪,后头的却仍在向前冲锋,当他们避开了最前方的混乱区域的时候,在旁边等待他们的仍然是这些怪异的跷跷板,不过这一次,除了这些玩意儿,里面还加上了绊马索,洒上了铁蒺藜。

    随着一片片的东胡兵倒下,颜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此时,征东军终于开始加束了。

    首先加速冲锋的不是最前面的红衣卫,而是他们身侧的黑衣卫,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整个阵型却极其紧密,人与人,马与马,几乎是挤在一起,跟着贺兰燕在外奔波了这些时日,他们对于这个阵型已经掌握得炉火纯清了.

    “箭!”颜乞大声怒吼道.

    宫卫军立时便拉弓引箭,啉啉之声响成一片,空中如同一片乌云骤然盖下,黑衣卫骑兵们几乎是同声一声呐喊,手中长矛指向天空,拼命地晃动着手里的长矛,一片叮叮当当的响起在他们的头顶响起,大量的箭矢在这片矛林之中,几乎没有多少功效,除了极少数顺着缝隙钻进队伍之中,造成了有限的一些伤亡.

    骑弓本身就偏软,再加上征东军给骑兵们配备的上好的甲胄,只要没有命中要害,是很难一箭致命的,战场之上,经常能见到一些人身上零零脆脆的挂着十数支羽箭,却仍然在生龙活虎一般的搏杀.

    箭,毕竟不是弩,没有那么强的力道.

    两军迅速的接近,弓箭已经失去了作用,东胡人收起了骑弓,拔出了弯刀,但这个时候,黑衣卫们却从马鞍之旁抽了了骑弩.

    骑弩射程近,不能远攻,但双方此时已经接近到了数十步之内,正是骑弩的用武之地,啉啉之声再次响起,脱掉了甲胄的东胡军,几乎没有什么防守之力,他们的弯刀,也不足以挡住这种近距离射过来的弩箭.

    随着东胡人的纷纷落马,东胡的马队变得有些稀疏起来,黑衣卫如同一柄黑色的斧头,狠狠地凿了进去.

    他们的速度很慢,但问题是,他们的每一击,都是十数人甚至数十人同时出矛,没有了速度,不能展现他们精妙的马技,强大的东胡宫卫军此时也比步兵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在这种强力的攒刺之下,东胡人纷纷哀嚎着落下马来.

    “杀!”高远举起了他的陌刀,一声怒吼.

    “征东军,万胜!”

    随着声声怒吼,上官宏带着红衣卫冲了上去,公孙义,洛雷带着他们的部属冲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风雪连天刀锋寒(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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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残酷的绞杀在天明之时,因为陶家旺率领着数百骑兵的加入,而迅速明朗化,他们成了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支撑着东胡人的意志因为征东军援军的突然加入而迅速崩溃。

    第一支援军抵达,就说明会有第二支,第三支,这也代表着另一个战场之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东胡兵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挽回颓势。

    陶家旺极其兴奋,一路猛赶,他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了这一仗,虽然他带来的骑兵来自十数位将领身边的亲兵,指挥起来不便,但眼下本来就是一场乱仗了,要的反而是个人的武勇,能在各级将领身边当亲兵的人,又有那一个不是厉害人物,这种最后关头的乱打,反而成了他们的强项了。

    东胡宫卫军天下无敌,但终究是被征挨批国最后一阵乱拳,给活生生地揍死了。

    天色大亮之时,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征东军开始追杀那些逃出生天的东胡宫卫军,不过,这已经无关大局了。在战场的正中央,颜乞坐于血泊之中,左手拄刀于地,他的一条腿,已经被陌刀斩断。而在他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征东军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一个大人物,自然不能随便杀了。

    人群潮水一般的向两边分开,同样身上染满血迹的高远大步出现在颜乞的面前,看到老对手出现在眼前,颜乞本来惨白的脸色,涌上了一丝红晕。

    “高远,你赢了!”他低声道。

    “我当然会赢!”高远看着他,肯定地道,扫视了一眼颜乞腿上的伤口,摇头叹息道:“很抱歉,你的伤太重。救不了你了。”

    颜乞苦笑,“我本来就没有了右手,如果再没有了一条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救我。”

    高远点点头,“我知道你情愿死在这里,所以,我也不多此一举了。颜乞,你还有什么未子之遗愿。我会将他传递给你们的东胡王。”

    颜乞摇摇头:“我辜负了大王的重托,毁了我东胡的大业,即便死后,也没有脸面去见老王,所以,也没有什么要想说的。”

    “对你的家人也没有吗?”高远凝视着他,“我可是知道,你有一大家子人,最小的儿子。还不到十岁。”

    听到高远提及家人,颜乞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也不必了,将军难免阵前亡。我是统兵将领,只要领兵在外,他们就必须有我战死沙场的准备,至于儿子们。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如果有能力,自有一番天地。如果没有能力,那也是他们的命。”

    “你倒是豁达。”

    “不能不豁达!”颜乞摇头,“高远,我就要死了,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吗?”

    高远沉默片刻,点头道:“自然!”转头看着贺兰燕等人道:“你们都下去等我吧,其它兄弟都去打扫战场,我送颜乞将军一程。”

    看着散到四周的东胡兵将,颜乞叹道:“你就不怕我刺杀你吗?”

    “你杀不了我!”高远笑道:“如果连这点自信也没有,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坐在你的身旁?你想与我说什么,我想你要抓紧时间了,你的血快要流干了!”

    “说几句话的时间总还是有的!”颜乞扔掉了手里的刀,“当初在辽西城中初遇你,要是早知道你会成为东胡最大的敌人,我应当在那个时候就杀掉你。”

    “你试过了,你没有做到!”高远微笑道:“你的右手,便是那一次的念想。”

    “那是不同的!”颜乞摇头道:“那一次,是纯粹的武人之争,我艺不如人,输了便输了,如果要杀你,当时的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一个小小的兵曹,那时的你,可还上不得台盘,可是我颜乞却不屑为之,现在,我是真的后悔啊!”

    高远微微一怔,不得不承认颜乞说得有道理,如果颜乞那时真想利用其它的手段杀自己,办法的确很多。

    “高远,如果有一天,你当真击败了我们东胡,你会怎么对付东胡人,斩尽杀绝吗?”颜乞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高远笑了起来,“颜乞,你也认为我有一天能击败你们东胡吗?”

    “我只是在与你讨论一种可能!”颜乞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当初我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兵曹在数年的时间里,便拥有了征东军如此强大的势力,控制着如此大的地盘,成了我们东胡最大的敌人一样,你现在有了这个资格,所以我愿意与你讨论这个问题。”

    高远思索了片刻:“东胡王国不可能存在,但东胡作为一个民族,我将允许他们生活在我的治下,与其它人一样,享有同等的权利,如果他们愿意为我作战或者有其它的才能,他们甚至可以成为我征东府中的官员。”

    “你不怕他们造反?”

    高远哈哈大笑:“这就是我与你们的不同,我不怕他们造反,因为我能给予他们更好的,更富足美满的生活,他们会比以前过得更好,你看,现在我的麾下有这么多的匈奴人,他们在积石城过得很好,如果匈奴王庭还在的话,我也敢肯定,他将再也无法指挥这些匈奴人了。”

    “你很自信。”

    “不自信,便不可能成功。”

    “如此说来,我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颜乞笑了笑,“王朝更迭,本就是这世间规律,东胡王朝或许会不存在,但只要东胡人还存在着,那也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高远,最后求你一件事吧!”

    “你说!”

    “亲手杀了我吧!”颜乞道:“我不想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中,斩去我这一腿的一刀,我竟然不知是谁,由你来补我一刀,能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中,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高远沉默片刻,站了起来,走到颜乞跟前,伸出一只手去,“好吧,我满足你这最后一个愿望,你的遗体我也会送还给你们的东胡王。包括你们这一次死在河套的所有高级将领的遗体,我都会送还给和林。”

    “多谢!”颜乞伸出左手,握住了高远的手,借高远的力道,腰腹一挺,单腿站了起来,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高远的手指间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悄无声息的没入颜乞的心脏。

    “多谢你让我站着死!”颜乞喃喃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虽然全歼了颜乞统率的五千宫卫军,但高远麾下,也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人,黑衣卫全军皆殁于战中,公孙义与洛雷两人所部都只剩下了五百余人,便连红衣卫,也整整折损了四百多人,本来就不足一千的红衣卫,现在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了。

    虽然胜了,但却的的确确是一场惨胜。在这种状态之下,宫卫军仍然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不由让高远对于宫卫军更是提高了警戒心,东胡宫卫军号称天下无敌,盛名之下无虚士,如果在正常状态之下,高远不认为自己有可能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击败宫卫军,想到在和林城中,索普至少还拥有两万宫卫军,高远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终有一天,自己还是要与这些人面对面的。

    回望着身后剩下的这一千五百余名将士,高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在经历了这场血战之后,也会成为征东军中的宫卫军。

    红衣卫中,梅华与吴崖两人并辔而行,他们两人的战马被一张毡毯连在一起,毯子牢牢地拴在两人的马上,毯子中间,血乎乎的杨大傻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全身被包得像个粽子一般,却仍在放声狂笑,不时与经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他的每一声大笑,都会让伤口再迸出一些血来,这让梅华不由有些担心:“连长,你不要说话了,再这样流血,你就要嗝屁了。”

    杨大傻大怒,“你个死小子就是不怀好意,是不是看上了老子的连长位子了,老子死了,你就可以上位了,告诉你,想也别想,老子命硬着呢,死不了。”随着他的咆哮,血渗得更多了一些。

    一边的吴崖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惨痛之色,“连长,我们连只剩下了三十几个兄弟了。几位排长,都没了。”

    杨大傻的笑声戛然而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一仗,打得太惨,他的大笑,他的豪爽,只不过是用来掩饰内心的伤痛,但吴崖却血淋淋地揭开了这个伤口。

    “你们这两个菜鸟,都给我记住,第一连每一个战死的人的名字,你们都要牢牢记住,第一连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必须要给老子照顾好战死兄弟的家属。谁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便让他在第一连连一天也呆不下去。”

    “我们记住了!”梅华与吴崖两人赶紧道:“连长,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第一连可还指望着你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九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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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高远一行人回到先锋城的时候,小孤山那一头的战役也拉下了帷幕,集结了数万步卒围攻屈突阿尔根的征东军步卒在付出了近一半人的伤亡代价之后,全歼了屈突阿尔根所部,杀死超过三分之二的东胡骑兵,俘虏了数千人,战马更是多达数万匹,随着高远杀死东胡河套行营的大将军颜乞,历时数月的河套争夺大战正式结束。东胡前来河套的大将自颜乞以下,磨延咄,吉骨利,慕容昆,屈突阿尔根,阿齐滋尽皆阵亡。

    “可惜逃走了拓拔宏。”宁馨将一枚白字落到棋盘之上,抬首看着高远,道。

    “拓拔宏?”高远微微一笑,“他走不了。他绕道月牙湖,便要穿越匈奴人聚居地,那块地方,现在还聚集着十数个匈奴中小部落,在此之前,贺兰燕已经派出了人手去了那里居中联络,十几个中小部落联合起来,数千骑兵还是能凑起来的。以有心算无心,拓拔宏讨不了好去,更何况等拓拔宏赶到那里,已是人困马乏,粮草缺乏,岂是匈奴人的对手。”

    “原来你早有成算?”宁馨惊讶的抬起头,“你在战前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左右不过是未雨绸缪,随手下了一招闲棋而已,却是没有想到最后居然能起到作用。”高远兴高采烈地往棋盘上按下一枚黑子,“你刚刚下错了一着,可是便宜我了,这个角归我了。”

    宁馨掩口惊呼:“都督,你这可是乘人之危,刚刚我心思浮动,这一招却是随手丢下去的,不能算。”

    “不棋不悔真君子。既然落子,可不兴悔棋。”高远连连摇头,“好不容易这一回有了胜利的希望,断断是不能容你悔子的。”

    宁馨浅笑道:“我是小女子,可不是什么真君子,都督这可错了。”素手一伸,将那枚白子提了起来,重新落了下去,“都督可小心我这一招了,既化解了都督在边角的侵袭。还隐隐威胁到了你中腹的大龙,一招应对不慎,可就又要满盘皆输了哦。”

    目瞪口呆地看着宁馨悍然悔棋,高远咬牙切齿半响,方道:“这可真是,真是……”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宁馨格格的笑了起来。

    “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高远大笑起来,伸手端起棋枰之上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宁馨伸手拂乱了棋子,“都督。那十几个聚居的匈奴部族,也在您的心中装着了吧?”

    “我允诺送给他们武器,粮食,让他们以战马来与我交易。如果他们愿意加入我征东府,我也可以给他们划一块地盘,当然,如果加入。他们的兵马,便要听从我的征调。他们现在过得很苦,我想他们不会拒绝我的好意。”高远道。

    “野狼刚刚传回过来消息。秦人已经派出了人进了草原,联络上了义渠,这个部落是匈奴王庭覆灭之后,实力保存的比较完好的一个部族,举族出动,五千骑兵还是能拉出来的,秦人通过一些暗地里的渠道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其意思不言自明,恐怕针对的就是我们了。”宁馨轻轻地道。

    “也不仅仅是我们,或者还有代郡的子兰,赵国爆发的这场内战短时间内结束不了,义渠如果当真利令智昏,想要去插上一脚的话,我会让他们后悔终生。”高远道。

    “还有,都督的大兄如今可也算是重新崛起了,李信走后,他就任秦国驻韩国大都督,在他的主持之下,韩国如今已被他分成了三个郡,为了镇压韩国国内的反抗,您这位大兄手段可算是酷烈,用杀人盈野来形容也不为过,如今他的名字在韩国可算是能止小儿夜啼,在他的铁腕统治之下,韩国国内的反抗火苗基本被扑来,如今他正在组建新的军队,一旦他完成这项工作,必然会窥伺魏国。听说秦王很是欣赏他,竟然允他以一介文人统领在韩国的军队。”

    听到宁馨说起路超,高远沉默片刻,“我那大兄,本来就是一个人才。”想到日后很有可能再一次与路超对垒沙场,高远不禁有些头疼,对路家,他终究是有一份浓浓的愧疚感。

    宁馨知道高路两家之间的纠葛,对此她也是不好说些什么,半晌才道:“你让四海商贸要路夫人定期送银钱的事情,四海商贸委托在秦国的合作伙伴一直在做,但路夫人从来没有收下过一文钱,哪怕是最初他们最困难的那一段时期,看来路夫人心中对你仍然是心结难解。”

    “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他们,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在此事之上,我的确对不起他们,但当时,我不拿下山南郡,着实是不敢放心经营河套,秦人,始终便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刀。”

    “你不杀路超,放了他一条生路,亦算是没有亏待他们。”

    高远摇头,“我亏欠了,路伯父于我有大恩,这一件事,只怕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我利用了他们,虽然没有杀大兄,但实际上仍然将他推上了死路,如果不是他有一个好老师,只怕他早就不在了。”

    “人生于世上,总有许多无奈的时候,别说是你这等做大事的人,便是最普通的人,亦有两难的时候,不必太放在心上了。”宁馨也不知如何去开解高远。

    “算了,不提这事儿了,即便与大兄他日要对垒沙场,也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事情,现在我们需要集中精力,解决好东胡的事情,你那头,应当起动了。我听说你收服了一个叫木骨闾的东胡人。”高远道。

    宁馨点头道:“此人是东胡柔然部的少族长,身份亦算尊贵,柔然族在东胡内乱之中站错了队,举族都被罚没,连木崩闾都做了奴隶,不过此人倒也算是一代人杰,居然从一个奴隶做起,重新崛起。不过颜乞抛弃他们独自逃走对他打击很大,此人不赞成索普收归各部落军权于东胡王庭的做法,倒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柔然部落绝大部分人分散流落于东胡各部之中,如果利用得好,或可收到奇效。另外,其它方面已经开始起动,接下来的和林,必然将会是腥风血雨。”

    “这件事做好了,将会让索普自顾不遐。我们这一次虽然击败了东胡,但自身损失也颇大,需要几年来恢复我们在河套的实力,而代郡的事情,也需要做一个了结。此事,你要多费心了,需要人手,尽管向天赐索要。”

    “我明白!”宁馨道。“都督准备要将代郡纳入征东府管辖之下么?”

    “此事尚不明郎,却边走边看吧。子兰不死,我们便不能明正言顺地纳代郡,但偏偏子兰绝对不能由我们杀死。”高远道:“天赐已经派人在接触代郡的文武官员,收获不小。现在就看赵国如何处理与子兰之间的关系吧。”

    “冯发勇是一个关键,此人坐镇山南郡城,手下拥有两万兵马可都是代郡的善战之兵,如果能收复此人。必然能事半功倍。”宁馨建议道:“我听说都督与冯发勇关系不错?”

    高远大笑:“此人在战场之上被我俘虏过!”

    看到高远莫名的笑容,宁馨似有所悟。

    积石城内,虽然天空阴沉。但地面之上,却是万家灯火,犹如天上的星辰,点亮了一大片的土地,比起河套的战火纷飞,这里宛如世外桃源,厚厚的积雪覆盖原野,一条条黑色的道路将这块雪原划分成方方正正的块垒,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宁静的夜,被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击碎,数名骑士从远处沿着驰道疾奔而来,马上骑士无一例外,全都背插红旗。

    “开门,开门。”战马奔行到城门之外,马上骑士仰头大呼,“我们是来自河套的报捷使者,都督率军在河套大败东胡,歼敌数万,河套一举得定。”

    随着马上骑士的呼唤,城上守卫的士兵轰然一声欢呼起来,城门被打开,马上骑士纵马而入,在城门守军的欢呼声中,打马直奔城市正中的都督府。

    “大捷,大捷,都督率军大破东胡,歼敌数万!”随着马上骑士一边疾奔一边高声大呼,城中一家家紧闭的房门被倏忽打开,无数的人从房门之中涌了出来,先是倾听着马上骑士呼喊的内容,接紧着都是狂喜地跟着大声喊了出来。

    “大捷,大捷!”越来越大的声浪,在城内四处回响。

    都督府内,蒋家权,严圣浩,吴凯,曹天成等留守积石城的重臣此刻全都聚集在都督府的后院,而他如严圣浩的夫人,吴凯的夫人等,竟然也全都在此。今天对于积石城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因为都督夫人叶菁儿今日午间突然发作,竟是要临盆了。早就候在府中的数个经验丰富的稳婆立刻便行动了起来,医官裘得宝也在府内坐镇,发作已经半日,众人在外头听得里面叶菁儿撕声裂肺的哭喊声,一个个都是心急如焚,便是平时里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蒋家权,亦是倒负着双手,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外面是什么声音?”严圣浩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推开房门。

    “大捷,大捷!”此时,声音愈来愈响,似乎整个城市都在呼喊。

    “是在喊大捷,莫非是河套有消息了?”严圣浩转过身来,又惊又喜地看着蒋家权。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府内侍卫脸上带着狂喜的神色,一路狂奔到了众人面前,竟然是忘了向众人行礼,“各位大人,河套信使抵达,都督率军大破东破颜乞,歼敌数万。”(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2〕

    河套大捷,一举歼灭以颜乞为首的东胡大军数万,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谁比这间屋子里的人清楚了,所有人,即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蒋家权在这一刻,也是喜上眉梢,河套一定,意味着征东府不仅完全控制了肥腴的河套地区,更是在与东胡的争斗之中占据了绝对上风,歼敌数万,这可是直接打断了东胡人的一条胳膊啊。这还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如果再算上因为军事上的失利而将给东胡带来的政治震荡,蒋家权直想仰天长笑。

    数名重臣大步出屋,走到了叶菁儿的产房之间,在叶菁儿的嘶喊声中,蒋家权大声道:“恭喜夫人,都督河套大捷,灭敌数万,河套已尽归我征东军所有。”

    随着蒋家权的声音落地,屋里的嘶喊之声骤然停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声高亢之极的叫声,随着这叫声,一个婴儿的啼哭之声亦清脆地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外头的人都是不由喜出望外。

    产房之内,曹怜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向着众人弯腰行了一礼:“诸位大人,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一听说是一个大胖小子,众人更是欢喜,蒋家权放声大笑,“河套全歼来敌,都督后继有人,此乃双喜临门,来人,马上公告全城,将这两个大喜讯给我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征东府所辖区域,我们要普天同庆。”

    征东府,积石郡府两个政府机关,立即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整个积石城的军民,这一夜也是彻夜难眠,家家户户都在忙活着。等到天色大明之时,所有人都发现,积石城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白茫茫的一片积雪之上,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绸。各个里坊里欢声笑语夹杂着锣鼓喧天,整个积石城都充斥在喜悦的海洋里。

    积石城百姓的喜悦注定还要持续很长时间,但对于住在积石城正中央那一片区域内的人来说,最初的欢喜过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将繁杂又无穷无尽的事务。当外面还在狂欢的时候,议政蒋家权已经召集了征东府所有的留守重臣,开始商讨下一步的事宜了。

    “首先摆在我们面前的事情,就是抚恤。”环视着堂内的众人。蒋家权的脸色已经看不到喜色,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这一次,我们虽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惊人的,当然,这些消息不会对外公布,但我们这里的人,心里要有数,此次我们在河套的兵马。前前后后一共超过了三万人,但现在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伤亡了一半。”

    此话一出。堂内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说,虽然胜了,但仍然是一场惨胜,我们在河套经营近两年,东胡仓促而来,尚且打成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不要以为东胡已经唾手可得。”

    “抚恤。便要银钱。”蒋家权的目光转向户部王武嫡。“户部能拿出多少钱来?”

    王武嫡一脸苦笑,“我们征东军战死受伤的抚恤数目较大。此次一次性伤亡了如此多的人,我便是将库房刮地三尺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议政也知道,为了支应这一次作战,粮草,开器,民夫的征发,都需要大笔的银钱,我已经捉襟见肘了。曹大人,这一次,你能不能出来救一救急?”

    曹天成听着王武嫡一脚便将球踢到了自己的球下,也是连连摇头,“王尚书,你这可是为难我了,四海商贸摊子是大,但摊子大,开销也多,而且银钱都分散在各家商户,商队手中,几十万两银子我还是凑得出来的,但再多,就没办法了,可这一次伤良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几十万两银子也远远不够啊。”

    “不用推来让去了!”蒋家权黑了脸,“户部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给我凑齐一百万两,四海商留再拿出五十万两来,不要以为这很多,分到每个死伤者名下,不过百十来两,但我们都应当知道,每一个士兵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征东府,都督,能得到军民的拥户,每次招兵,都是人满为患,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战死在沙场,都督也不会让他们的家人居无所,食无粮,穿无衣,我们在做,百姓在看。除了银子之外,所有战死者的家属都能分得一份免征粮赋的永业田,严议政,这份永业田定为一百亩,其中二十亩为熟田,八十亩为生田,此事,便劳繁你去办。”

    严圣浩点点头:“蒋议政放心,此事我来主持,我们征东府别的没有,就是土地多,地盘大,虽然二十亩熟田有些困难,但分派到各县各村,也能挤出来,为了在沙场上捐躯的人,其它人牺牲一些也没什么。”

    “好,这个过程之中,还要严防有胥吏其中上下其手,如果有人敢打这笔银钱和田地的主意,征东府的刀子也是杀得人的,天赐,你们监察院要盯紧了。”

    曹天赐站了起来,“议政放心,易彬专主内事,此事我让他亲自负责,但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我便拿下这些人的人头来祭奠英烈的在天之灵。”

    看到众人都无二话,蒋家权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今日这些内容我会写进奏报里面,快马禀告都督,想来都督也是无有不允,所以虽然还没有都督的背书,但大家先将这些工作做起来,接下来河套应当有几年的平静,等到河套踏上了正轨,我们的财政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我已经行文辽西郑均,河间吴慈安,移民的工作要抓紧,天赐,你那边也要抓紧,在燕国其它地区动员百姓往我征东府区域里来,同时还要做好鉴别工作。河套既定,接下来,我们便要大量的丁口充实河套地区,有人,才有财富。”

    “各位!”蒋家权站了起来。“打下了河套,我等终于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积石城才真正做到了稳如泰山。但漫漫征途,我们只不过才踏出了第一步。大家一齐努力吧,都去吧,做好各息的事情。”

    厅内的官员起身,纷纷离去,这些工作于蒋家权只是一个议题,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篇绝大的文章,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做。虽然很难,但每一个人却又都是难以按捺住兴奋,这一仗,打下的不仅是河套,打出来的更是征东府的威风,相信从今以后,再没有一股势力胆敢小觑征东府。

    厅中只剩下了蒋家权,严圣浩,吴凯,曹天成四人。

    “这一仗。虽然打胜了,但从财力上来说,短时间内。的的确确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啊!”蒋家权揪着长须,“几乎将我们的家底都打空了。东胡人穷得叮当响,除了马,几乎就没有弄到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可我们偏偏不缺马啊。”

    “马可以卖!”曹天成突然道。

    “战马怎么能随便卖给别人?这可是战略物资。”王武嫡当即反对,“即便是穷得砸锅卖铁,也不能将马卖出去。”

    “卖给魏国!卖给子兰!”曹天成道:“魏国可以要高价,现在路超在韩国咄咄逼人,魏王寝室难安,如果我们肯将战马卖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喜出望外,子兰哪里。现在我们是盟友,不好意思要高价。但总是要出一点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反正现在,我是不嫌少的,能赚一个算一个。”

    “天成说的这也是一个办法,将战马卖给魏国,让他们能够更强的抵御秦国的侵袭,也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都督可是一直将秦国当做最大的敌人,但凡能让敌人难过的事情,我们便是可以去做一做,至于子兰哪里,就算了,不要钱了,他也穷得叮当响,我们送马给他们。在他哪里,我们做得可是长线投资,要让代郡子民都知道我们征东府是他们的好朋友,这事,由征东府来做,我们要做得大张旗鼓,要弄得天下皆知。”

    听到蒋家权的话,大家都是笑了起来。

    “议政,是不能再发行一批国债以缓解当前财政危机?”王武嫡道。

    “不行!”蒋家权断然否决,“前一批还没有到期,还没有还,武嫡,都督曾说过一句话,人无信不立,国债这玩意儿,凭的就是一个信用,就算要发新的,我们也必须连本带息还了旧的,才能发新的,万万不可旧债未去,新债又添,可不能赚来了银钱,却失去了信用。”

    “是我孟浪了!”王武嫡面有赫色。

    蒋家权笑道:“无妨,国债这玩意儿,是新鲜东西,我也搞不太明白,一切等都督回来再说吧,河套既定,都督应该回来了,更何况都督喜添鳞儿,只怕现在都督的心已经飞回来了。”

    说到高远新得的儿子,大家的情绪又高了起来,大胖小子,足足八斤,难怪叶菁儿怀着孩子的时候,如此显怀。

    后院里,叶菁儿怀抱着儿子,一脸的满足,小家伙虽然才出生一两天,但一双眼睛却是灵动得很。

    “瞧这眉眼儿,像极了都督!”曹怜儿坐在床沿上,探首看着小家伙,眉开眼笑地道。“小姐,都督走的时候没有给公子起个名字吗?”

    “起了!”叶菁儿笑道:“说是生个女儿便叫高宁静,小名儿叫灵儿,生个儿子便叫高致远,小名叫兴儿,幸亏生得是个儿子。否则叫宁静,我心里可不舒服。”

    听着叶菁儿的话,曹怜儿吃吃的笑了起来,“小姐多心了,只是我们公子以后叫高兴,这可真是让人有点高兴了。”

    “总比宁静好!”叶菁儿翻了一个白眼儿。

    曹怜儿掩嘴偷笑,宁静,宁馨,看来夫人对这位叫宁馨的监察院副院长当真是很有戒心呢,不过那个宁馨真得很漂亮呀。(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3〕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地上躺着的是赵军的尸体,在火光的阴影之中,数十名被俘的赵军士兵被捆住了手脚,横七竖八地随便扔在那里,眼中尽是挥之不去的恐惧神色。

    白羽程看着在大火之中慢慢化为灰烬的几十车粮草,眼中笑意盎然,这已是这十天来他袭击烧毁的第三批赵军粮草了,赵杞胆大妄为,竟然抛开代郡重镇南漳,径直率军直扑代郡首府西陵,这在白羽程看来,简直就是在玩火,一旦西陵在短时间内拿不下,漫长的补给线,就将是他致命的弱点。即便是现在,负责后勤维护的赵将胡亮,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五千人马看起来不少,但分散在如此长的运输路途之上,便显得捉襟见肘了,这便为白羽程创造了大量的袭击机会。

    此时在白羽程身边的,只有一百多名队员,但这些白羽程花费近两年时间训练出来的特种大队战斗力惊人,与其对阵的虽然也有一百多名赵军,但在这些特种作战队员面前,几乎就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顷刻之间,便被打垮,所押运的粮草也在大火之中化为乌有。

    连同白羽程在内的一百多名队员,此刻尽皆穿着寻常赵人的服饰,打扮成了代郡的普通百姓,而在这个时间段内,与白羽程一样,还有三队特种作战队员,在这条补给线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白羽程提着兀自还在滴着血的佩刀,大步走向那些被捆着的赵军士兵,看着那些人惨白的脸色,白羽程冷哼一声,吼道:“你们这些王八蛋给我听好了,老子叫程羽白。就是鹤城人,老子的亲人,都被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给残杀光了。本来老子是想将你们都斩尽杀绝的,但郡守大人有好生之德。下了严令,但凡捉着你们,不许杀俘,老子敬俩郡守大人的为人,也不杀你们,让你们自生自灭好了,如果有命活着回去,告诉你们的将军。咱们代郡在郡守大人的带领之下,一定会与你们这些王八蛋斗到底,代郡有数十万百姓,便有数十万兵。赵杞,咱们让他来得去不得。”

    说完这些话,白羽程一挥手,“咱们走!”带着他的一百多名部下,迅速地消失在赵军的视野之中。

    大难不死的这些赵兵挣扎着坐起来,互相帮扶着,先用牙押开了一名士兵身上的绑绳。几十人这才终于脱了身,看着那些已经横死在不远处的袍泽遗体,个个犹如在恶梦之中走了一遭一般。

    “鲁兵曹。我们现在怎么办?失了粮草,回去只怕也难逃军法?”一名年过中年的赵军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的头儿。劫后余生的其它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不但失了粮草,还失去了他们的兵器和盔甲,现在除了一个人以外,更谓是一无所有。

    鲁兵曹抬起头来,狠狠地唾骂了一声,“我日他娘,这一仗。真是打得莫名其妙,子兰相公一向德高望重。怎么会有谋反之心?他的大公子赵拙在邯郸,怎么可能去刺杀王子。而且还是在大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打来打去,死得都是赵国人,各位兄弟,我也不瞒你们,我是不准备再回军中去了,回去了,你们或许只会挨一顿军棍,我却是绝对难逃一死,我要跑路了,你们怎么选,我不拦你们。”

    “兵曹,你不想打,难不成我们就想打啊,开战不到一个月,咱们已经死了多少人了?这代郡的老百姓看到我们就跟看到不世仇敌一般,那眼神儿,我一瞧就瘆得慌,走在他们身边,我一颗心就一直提着,不知道啥时候他们就会提把锄头一锄头向我挖下来,我跟你走。”

    “兵曹,我也跟你走。”

    “兵曹,咱们要走了,家里人怎么办?会不会受连累?”一名士兵有些怯怯地问道。

    鲁兵曹站了起来,“这兵慌马乱的,谁知道我们是死了还是逃了,真要回去,倒有可能活不了,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才是没了指望,更何况,上头那些头头,情愿当我们是战死了,这样报上去,他们也不会受太多的责难,家里人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抚恤,等过一些年,风头过去,咱们再回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里还有回去的机会啊?”

    “怎么没有?”鲁兵曹冷冷地道:“等咱们的这位王上死了,咱们便能回去了。”

    “那我们逃到哪里去?”又一名士兵问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鲁兵曹道:“咱们逃到燕国辽西那边儿去,燕国辽西是征东将军高远掌盘,他与燕国朝廷也不对付,我听说过他们那里一直在招募流民,一去就给田给牲畜。”

    “还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大家伙都不知道?”一名士兵一下子兴奋起来,“我家可是一点土地也没有,全是佃人家的土地种,一年上头,根本就填不饱肚子,要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当兵,如果那里真给田,我就去,在那里挣下一份家业,以后悄悄再将家人接到哪里去。”

    “我也去!”

    “我也去!”

    一群士兵都兴奋起来,是啊,如果那里真无偿地给田给牲口,为什么不去?大家有的是力气,去了哪里,勤扒苦撑,说不定便能挣下一份家业,到时候与先前那个士兵说得那样,想法子将家人接过去,一家人也就团聚了。

    “那就说定了,小田,你带几个人,去弄一些老百姓的衣服来,咱们穿这一身可不行,说不定走不出多远就被代郡人活剐了。其它的人,去火堆里刨刨,看还能不能找出一些吃的来,能找多少是多少,这一去,路程可不短,咱们总得带点吃食。”

    一行人既然定了主意,立马便行动了起来。

    白羽程自然不知道他的行动会带来这样一些意外的效果,其实他冒充代郡的百姓并没有怀什么好心思,当赵军的粮草官胡亮在得知他的粮草是被代郡百姓烧毁的话,肯定会展开报复,至少也会去搜捕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只要他一行动,便会给本来就因为鹤城屠城而引发的赵国军方与代郡普通百姓的关系火上再浇一盆油,到时候只消稍加引导,便会是一个春火燎原的态势。

    白羽程对高远曾经对他讲过的那种百姓战争很感兴趣,现在有了机会,他怎么也想试上一把,如果代郡几十万人当真都视赵军为仇敌群起而殴的话,那这仗,可就有得瞧了。

    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底儿心不疼,白羽程巴不得这代郡再混乱一些才好呢。

    回到自己的临时集结点,却发现早有人等在这里来了。

    “见过白将军,小人是监察院属下,奉命来寻白将军,将军选得好地方,找得我可够呛。”来人一边向着白羽程行礼,一边道。

    “这还不是让你找着了?”白羽程皮笑肉不笑地道,眼光扫过留在宿营地里的队员,见队员点头示意,心中这才释然,来人的身份已经审查过了。

    “找是找着了,可不是我自己找着的,我才刚刚摸到一点踪迹,便被队长您的手下夯了一棍子,我啊,是给抬到这里来的,连您的手下长什么样儿都没有看清楚便着了道,这事儿,以后白队长还得帮小人我遮掩一二啊,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我可就惨了,我们也是受过特训的,这么不小心,落到上头曹院长耳朵里,上上下下都讨不了好去.”

    白羽程哈哈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心里却是得意地想:”如此地落曹天赐脸面的机会,可不是回回都有的,定当好好地嘲笑那小子一翻,免得那小子每次见自己,都像老子欠了他钱一般.”

    身后的那名特战队员嘿嘿地笑着,”要不是从你身上搜出了监察院的腰牌,现在你早被我们埋到地里当肥料了.”

    “你巴巴地找我,是带来了什么军令么?”白羽程道.

    “在下是随同步兵将军的骑兵一起到代郡的,这一次来,也是奉了步兵将军的命令.给白队长带了一封密信.”来人笑着,一抬脚,脱下了脚下的靴子,哗啦一声,撕开了鞋帮子,从内里掏出一张东西来,双手呈给了白羽程.这一下,却是轮到他身后的那名特战队员脸色发白了,人落在他们手上小半天了,居然还落下了最重要的东西在这家伙手上,偷眼看了一眼白羽程,发现队长的脸色果然极其不善.心里也是有些委屈,谁能想到这这有伙脏兮兮看不出本来模样的靴子内,还藏着这样的玄虚?

    白羽程干笑着,”瞧不出你还藏了干货啊,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啥玩意儿?”

    “当然有,当然有.”来人陪笑着,一把扭断了鞋跟儿,内里藏着一张薄薄的小小的刀片,取出刀片,在鞋跟的空槽里,居然还拉出了一根极细的锯条.

    “看到没?”白羽程瞧着自己的队员,”以后再逮着人,一定要将他扒得精光,扒得精光之后,还要在能藏东西的地方,拿棍子捅捅.”

    这话说出来,监察院这位可就真是变了颜色.这扒光了衣服之后,还能藏东西的地方可就有限了,想着那几个地方让人拿棍子来捅,便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4)

    南漳守将秦雷,这些天来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不安,赵军放弃了南漳不打,竟是绕过这一军事重镇,重兵直扑西陵,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现在城外,赵将李明骏率一万赵国常备军对南漳围而不打,用意已是一目了然。

    子兰在南漳布置了一万守军,从数量上来说,与赵军差不多,但从质量上来说,秦雷心中很清楚是比不上的,赵军与秦军打过多年的大仗恶伏,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之辈,代郡士兵这两年来虽然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真正的精兵都在山南郡冯发勇的麾下,他这里的万余人,都是这两年招进来的新兵。

    因为鹤城屠城的关系,现在南漳之内是义愤填胤,众志成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士兵会逐渐的低落,面对城内众将要求出城与赵军决一死战的要求,秦雷只能苦笑摇头,只怕李明骏会求之不得吧。

    自己卡在南漳,还会让进攻西陵的赵杞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施为,也能牵制住李明骏的这部人马,而如果出城决战,只怕南漳守军坚持不了多久,南漳一垮,对手后顾无忧,西陵才真正危险了。

    对于现在正在围城的李明骏,秦雷并不陌生,那是跟随着太尉赵牧久经沙场的骁将,勇猛无匹,数年之前的涵谷关一战,他亦是率兵第一批攻上函谷关城头之人,最后功败垂成,黯然撤退之际,他又是断后最后一个从城头之上撤下来,虽然比自己年轻了十数岁,但打过的大仗,可比自己要多出无数倍。无论是对战场的把握,指挥还是个人的武力值,秦雷都自觉无法与他相比。

    守在城内。依靠着燕国征东府支援来的这些犀利的床弩,臂张弩等武器。秦雷还有信心不让对手越雷池一步,但出城作战,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秦将军,抓住了一个细作。”大步走进来的是今天值守的军官秦星,亦是他的本家子侄,“此人竟然是从城墙之上爬上来的。”

    “爬上来的?”秦雷一惊,“城墙高达十数米,我们又浇上了水。结了冰,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秦星手里拎着一卷细细的绳子,绳子的头上有一只锚钩,“就是用这玩意儿,这家伙声称是征东军的人,前来南漳,是为了向将军您禀报重要事宜。”

    征东军的人?秦雷心中一跳,征东军派出军队帮助代郡作战,这在代郡还是一个秘密,除了极少数人知道之外。并不为外人所知。如果来人自称是征东军的使者,那多半假不了。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将军,属下知道事情隐秘。第一时是便将这人带到您这里来了,与这人接触过的士兵,我都特别叮嘱过,不允许他们泄漏出一个字去。”秦星道。

    “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嗯,对了,秦星,你下去之后跟那些接触过此人的士兵说,此人是城外赵军的探子。意图刺探我南漳的城防,已经被我斩首了。”秦雷道。

    “末将明白!”秦星大步走了出去。

    两名士兵押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进来。那人的双手被缚在身后,不过秦雷能看出来。此人并不紧张,看到秦雷,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

    “松绑!”秦雷挥了挥手,道。

    两名士兵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了绑在来人手上的麻绳,人却并没有后退,手按在刀柄上,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大汉。仅凭一根绳索就从滑不溜手的城墙之上攀爬了上来,这份功夫,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来人轻抚着手腕上的印痕,笑着道:“秦将军,您这南漳守得更真是滴水不漏,我还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您这将军府里呢,岂料刚刚爬上城墙,便被抓了一个现行。”

    秦雷淡然一笑,“鹤城全城被屠,南漳自然是全民皆兵,城墙之上,根本没有死角,你爬上来,自然是无处躲藏。”

    来人点点头,“鹤城的事情,的确让人很遗憾,不过鹤城的顽强防守,也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我此来,便是与将军商讨如何击破城下李明骏部。”

    “击破?”秦雷挑了挑眉。

    来人点点头,“在下横刀,征东府特种大队白羽程队长麾下。”他环顾了左右两名士兵,秦雷会意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下去。”

    两名士兵转身离去,横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拧开管子,从内里掏出卷得细细的纸筒,递给了秦雷,“秦将军,我征东府中央野战集团军第一军步兵将军已经率一千余骑兵秘密抵达到南彰附近。”

    “仅有一千余骑兵么?”城外来了一支援兵,而且还是名震天下的征东军,即便秦雷稳重,心也砰砰地跳了起来,有一奇兵窥伺在赵军一侧,那这一仗胜利的天平便向自己倾斜了。只是一千余骑兵也太少了一些。

    似乎是猜到了秦雷的心思,横刀笑了笑,“秦将军,您应当相信我们征东军的战斗力,步兵将军更是都督麾下有名的大将,与东胡人作战经年,经验极其丰富。除了这支骑兵之外,我们还有一支特种大队也在南漳附近游击,以有心算无心,这一仗,我们早已占了先机。”

    秦雷仔细地看完手里的密信,“需要我们主动出城作战?”

    “是的,秦将军,您的麾下有万余军队,而且器械精良,与赵军相比,并不落下风,现在的态势,是需要我们主动出击,以最快的速度击破南漳城外的李明骏部,完全切断西陵城下的赵杞主力部兵的后路,否则这战事时间一拖长,赵军便可调来更多的援军,到时候,这仗可就难打,胜利无期了。”

    “可这也太冒险了。”

    “打仗,本身就是冒险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横刀双手一摊,“但我们必须要有必胜的信心。”

    “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秦雷脸色凝重。

    “好,但秦将军请早下决心,我部步兵将军一千余人马,想要长时间的隐藏住形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拖得越久,便越有可能被李明骏发现,此人也是经年老将,经验丰富,时间一长,必然会发现蹊跷。”

    三天之后,离南漳数十里外的一处白雪覆盖的山谷之内,横刀见到了步兵与白羽程,一千余骑兵便隐藏于此,为了隐藏形迹,在这山谷之中,不能生火,众人便只能就着雪水,嚼着生冷的干粮来充饥。

    “秦雷答应了,南漳已经开始全城动员,一天之后,南漳将全军出击,与李明骏决一死战。”见到两人,横刀的第一句话,便让步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太好了!”他击掌而庆,“这他妈的天气也太冷了,再呆下去,我这千余骑兵的战斗力必然要大打折扣,白队长,你哪边准备得如何了?”

    白羽程嘿嘿的笑着:“这些天,我们冒充代郡百姓四处袭击胡亮的遇粮车队,焚毁车队无数,胡亮气得七窍生烟,派出军队四处扫荡,这周围的百姓可是被他折腾惨了,死人无算,怨气丛生,我的人再冒充代郡的官员,只是稍稍一串连,便将众人的心气儿全都撺掇起来了,当大战一起,我们就可以动员起南漳附近数万百姓前来助战。”

    “如此大事可定矣!”横刀忖掌大笑。

    “白队长,你那头儿还是要注意分寸,毕竟都是一些普通百姓,真与赵军冲突起来,伤亡就不是一个小数字,我要的,只是你们能吸引李明骏部的注意力,到时候李明骏一则要应对秦雷的进攻,一则要应付这些动乱的百姓,兵力一分散,我部出击,必然能一举奏效。”兵步叮咛道。

    “这你放心。大战一起,胡亮的军队分散在漫长的补给线上,起不了什么作用,覃春华的人尚在打监利,也很难及时过来,所以这一战只要一开打,李明骏就难逃败局,击败了李明骏,覃秦华与胡亮便肯定要撤军,到时候,西陵城下的赵杞便要成为翁中之鳖了。”白羽程哈哈大笑。

    西陵城现在被赵杞的三路大军所包围,但围城十余日,让赵杞七窍生烟的是,他连西陵城的外围防守都没有被打破,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城外防守体系,在城上远程武器的支援之下,顽强的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赵军的进攻。

    本来成竹在胸的赵杞一日比一日焦燥起来,代郡的形式显然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得多,覃春华率部攻打监利无功,至今还在僵持,胡亮维持的粮道,遭到代郡百姓每日数次的偷袭,粮草,人手都是损失惨重,运到西陵城下军中的粮草一日比一日少,虽然自己严辞训诫,但胡亮除了叫苦连天之外,便是粮食一日比一日更少了。

    这让赵杞心中有些后悔,或者当时赵牧的布署是正确的,不拿下南漳,便不能进军西陵,如果在南漳的李明骏部有失,那后果可有些不堪设想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5)

    一想到那种最可怕的后果,赵杞便不由得有些坐卧不安,数年之前,在燕赵边境的那场大败,让他在军中的势力损失殆尽,本人更是被逐出邯郸,要不是为了牵制子兰,自己只怕再难有复起之日,这一次,好不容易再一次掌握军权,如果能迅速拿下子兰,拿下代郡,那自己在军中的脚跟儿便算是站稳了,而后与荆如风联手,轻而易举便能架空赵牧,如此一来,自己便可成为赵国赵王之下的真正第一人。

    但如果失败了,只怕自己当真就要一蹶不振,永世也难翻身了。越想越是担心,越是焦燥,提起笔来,给在南漳的李明骏写了一封信,叮嘱他务必要小心,南漳拿不下不要紧,但一定要保证南漳兵力不能威胁到己军后路,同时要协同胡亮,保障粮道的畅通。写完这封信后,又给正在攻击监利的覃春华写了一封措词严利的命令,小小监利,竟然打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拿下,看来自己是不是又要准备换人了。

    封好信,刚刚打发人送出去,左路军赵希烈,右路军候希逸两人便垂头丧气地自外边走了进来,一看两人的脸色,赵杞便知道,两人的攻击,又是无功而返了。

    “你们两个,与废物有什么区别?坐拥着赵国最为精锐的军队,竟然连一群农夫也无法拿下,打到现在,连西陵城的城墙都没有摸着边儿,还有脸来见我?”看到两位心腹大将,赵杞咆哮道。

    赵希烈与候希逸两人抬起头,看着暴怒的赵杞,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两人也都明白,大军抛开南漳,直接进军西陵。是担了极大的风险的,原以为代郡精锐。尽在山南郡,其余重兵,皆布置于监利,鹤峰,南漳,而西陵纵有驻军,也不会太多,即便后来情报显示。大量的民勇在向西陵城汇集,他们也没有在意,民勇,意味着就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意味着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或许有血气之勇,但在训练有素的军队的攻击之下,血勇很快就会被恐惧所替代。

    但连打几天,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西陵城巍然不动,他们连外围的防守阵地都没有打破。

    三万大军在冰天雪地之中围攻西陵城。每天消耗的粮草,柴炭,都是一个让人触目心惊的数字。而现在,这条维持数万大军生存的通道,不分日夜地受到代郡军民的偷袭,每天的损失不在少数,损失的士兵也日渐增多,每拖一天,便会有无法预知的危险在向他们逼近。

    “大赵尚武,国内能征善战之士不知凡凡,如果你们不行。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会自愿前来建功立业。”赵杞森森地道。

    听到赵杞如此说,赵希烈抬起头来。“爹!”

    “叫我大将军!”赵杞怒道。

    “是,大将军!”赵希烈一挺胸膛。“代郡百姓善战,的确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但在进攻的过程当中,我们却发现了大规模的燕国征东军的制式武器,例如他们的床弩,臂张弩等武器,对我军的杀伤非常大,我怀疑,西陵城中,有征东军的士卒在帮助他们防守。”

    “荒谬!”赵杞怒道:“不要用这些来掩饰你的无能,高远现在在干什么,他正在与东胡激战,他的兵马,几乎全都集中在河套,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驻守本土,维持治安都不够,拿什么来插手代郡的事情。”

    “大将军,可是这些武器我们仔细察看了,的的确确都是征东军独有的兵器。”候希逸沉声道,“如果不是这些武器太过犀利,对我攻击士卒造成了大规模的伤害,以我大赵士卒的勇猛,也不可能至今进展甚微。”

    “武器可能是用的,从高远帮助子兰夺下山南郡,便可知道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来了,这也是大王一定要将子兰拿下来的原因之一,高远支援子兰武器是可能的,但要说出兵,则不太可能。武器再厉害,总也得要人来使才行,锋利的宝刀拿在孩子手里,与破铜烂铁有什么区别?我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要是还不能打破西陵城的外围防守,你们便准备领军法吧!”

    “遵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希烈与候希逸两人都是再没有话说,对视一眼,向赵杞施了一礼,退出了赵杞的大帐。

    “可恶的燕人!”两人退出之后,赵杞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愿高远在河套输得一干二净才好,那时看他还拿什么不插手赵国内事。

    嘴上虽然说征东军不会插手代郡之事,但赵杞心中终是有些不安,一面召来了虎豹骑的大将,严令他马上去察征东军留守各部的动向,另一面又是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燕国国都蓟城,向燕王表达了高远插手赵国内政,援助赵国反贼子兰的愤怒之情,虽然知道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如果燕国能对征东府施加一些压力也是好的。

    赵希烈虽然说现在西陵城内便有征东军士兵赵杞不信,但并不确定以后征东军会不会来,如果自己迟迟不能拿下代郡,打成了一场烂仗,他们就不一定不来插手了,或者现在子兰的求援信已经在前往积石城的道路之上了。

    必须要尽快地拿下来代郡,只要拿下代郡,捉了子兰,一切便将回到正轨,属于自己的新的大赵时代便将很快到来。

    赵军再一次对着西陵城发动了疯狂的进攻。而此时,子兰正站在城楼当中,看着不远处玄衣的赵军士兵犹如怒潮一般扑向西陵城外的防线,嘴角不断地抽搐着。站在他旁边的,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此人,却不是代郡的将领,而是来自征东军河间郡的那霸。

    这一次为了代郡之事,叶真可谓是下了血本,手下两个军长,一个步兵,一个那霸,尽皆派到了代郡,步兵带着一千多骑兵,而那霸统带的却是三千步卒,这四千人,已经是叶真麾下最为精锐的军队了,现在的河间,当真是一个空架子,除了叶真的将旗还在哪里,整个河间郡,便只剩下数千还在受训的新兵。

    “郡守大人,心里不太好受?”察眼观色,那霸淡淡地问道。

    子兰脸上肌肉微微扭曲,指着那远处一波又一波扑上来的玄衣士卒,又指了指城下城上,那些代郡军民,沉痛地道:“这都是我大赵子民,如今却在自相残杀,心中如何能不难受?”

    “这种感觉,我们征东军也曾有过。”那霸淡淡地道:“去年冬天,檀锋率两万燕国常备军突袭我征东军积石城,半月血战,城上城下,喋血万千,那种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可是有些仗,却不得不打,我们是人,不可能任人鱼肉,即便是鱼,在案板之上还要嘣哒几下呢!赵王昏庸,赵杞无能,郡守大人,不说别的,单看赵王以赵杞为将,赵杞不明敌我,居然敢犯兵家之忌,就这样来到西陵城下,如果让他得逞,郡守大人,死的不仅是你,死的可就是赵国了,赵国大权如果落在这样的人手中,你能想象得到赵国的前程吗?”

    子兰不仅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我家都督说,赵国如果是在子兰郡守这样的人手中,我们便能联手共抗强秦,这也是我们出兵的原因。子兰大人,我希望在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要心软,打赢了这一仗,拿下了赵杞,赵国必然生变,而这个变化也必然是向着有利于您的方向去的,潘宏已经去赵国各地活动,到时候支持您的地方将会越来越多,也只有您坐到了邯郸那把椅子上,赵国才有前途啊!”

    “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管前程如何,我都只能向前走了.”子兰叹了一口气.”可是西陵城,守得住吗?”

    那霸哈哈大笑起来,”郡守大人,您放心吧,赵军不过如此,打了这许多天,连外围都没有拿下,我这三千精锐都还没有出动呢,而且,郡守大人,步兵那里,只怕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步兵?”

    “步兵率一千余骑兵,汇合了白羽程的特种大队,现在只怕已经到了南漳了,他们会与南漳的秦雷将军通力合作,先行击溃城下的李明骏部.李明骏一败,赵杞便成翁中之鳖.”那霸挥挥手,”胜利可期.”

    子兰精神一振,如果南漳那边拿下李明骏,赵杞粮道被断,这一仗,便必输无疑,南漳封住了他的退路,这里的数万赵军便无路可退,到时候如果能生擒赵杞,那么这一次与赵王的争斗,便将以他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如果潘宏那边一切进展顺利的话,赵国的这场内乱,或许便能提前结束.

    “赵杞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妙了,这一次的进攻,颇有些不同呢!”耳边,传来了那霸淡淡的笑声,子兰收回思绪,目光看向了城下的战场.

    那里,已经是血与火的炼狱.(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四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6)

    李明骏转南漳已有时日,但秦雷坚守不出,他倒也不着急进攻,只要主帅赵杞那边拿下西陵,南彰便成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不足为患,这两天来,他倒是调兵遣将,帮着胡亮维护粮道,确保供应围攻西陵的大军后勤无虞。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天他的军队一出,那些一直神出鬼没袭击粮道的代郡军民,忽然之间便没了任何踪影,李明骏戎马半生,隐隐从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但这种不安究竟是什么,却又探不出根脚,这上他不由得提高了警觉。

    直到哨探来报,南漳的秦雷忽然倾巢而出,竟是主动向他的大军发起了进攻,他这才似有所悟,看来西陵告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漳,秦雷再也坐不住了,只能主动出击。

    而那些袭击粮道的逆民,大概也知道西陵城即将不保,这才收敛了手脚,想着要当大赵的顺民了。

    “这时候想到这些,未免太晚了一点儿!”李明骏哼了一声:“等到战后,再来秋后算帐吧,秦雷,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打我的主意,不知死活,来得正好。”

    心下大定,李明骏立即擂鼓升帐,聚集众将。

    “立即传令给在外帮助维护两道的人马向南漳聚集,在我中军本部与南漳军队激战之时,自两胁插入,击溃敌众。”

    “中军集结,本将要亲临前线,一举击溃秦雷。”

    鼓声隆隆,号角长鸣,数千赵军自大营之中涌出,列好阵势不久,便见到前方不远处。大队的南漳军队一波一波地自远方出现。

    赵将吴泉这几天很是不爽,他奉李明骏之命,率本部二千兵马协助胡亮维护自鹤峰至南漳的这一段粮道。天天在冰天雪地之中奔波,却连逆贼的毛都没有捞到一根。功劳自然是没有的,但整支人马却是累得够呛,比起设施完备的大营,在外头的日子自然是苦不堪言,每日只能啃着冰冷坚硬的窝窝头,能架起柴火熬一点雪水,便算是不错的了。苦不堪言的士卒也是怨声载道。直到他终于接到了李明骏的命令赶赴南漳,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缩在南漳的老乌龟秦雷终于是忍不住探出头来了,打掉他探出来的脑袋,拿下南漳,他们的苦日子就算到头了。

    一迭声的命令部队急急赶路,吴泉只想早一点结束这场让他很是窝火的战争,快点打完吧,打完之后,说不定自己还能赶回家去,与家人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在吴泉看来,这一仗并没有什么悬念。以前最为头痛的便是南漳兵闭门不出,而攻坚,不管对什么样的军队。都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难题,鹤峰一战便足以让人警醒,但既然秦雷率兵倾巢而出,这一战的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与主将李明骏一般,吴泉认为秦雷突然改变以往的策略,必然是主帅赵杞在攻击西陵城的战斗之中,已经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迫使秦雷不得不冒险出击,希望出现奇迹。在击败本部人马之后,能够回援西陵。

    “痴人说梦!”吴泉哼了一声。看着眼前冒起的袅袅白汽,又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这天气,也他妈的太冷了。”

    前军突然传来阵阵骚乱声,从中军这边看过去,竟然是乱成一团,吴泉不由大怒,正想发作,前方马蹄声声,哨骑如飞而至。

    “吴将军,前军遭遇埋伏,叛逆在道路之上挖设了陷坑,雪地里埋上了竹签等利器,这些人又在道路两边的密林之中设伏,暗施冷箭,前军一时不防,伤了几十个兄弟。”

    “多少人?”吴泉稍稍有些紧张。

    “不多,应当只有几十人,前军牙将蔡东将军已经率领一部人马前去追击。”哨骑神态轻松,“应当只是普通的骚扰。”

    听说只有几十人,吴泉也放下心来,看来叛贼是急眼了,一门心思地想要阻碍自己去南漳会合,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南漳会战应当已经开始了。

    “不用管这些骚扰了,蔡东回来之后,让他小心,派出军队打扫两翼,为主力迅速通过扫清障碍。”吴泉道。

    “是!”哨骑迅速转身离去。

    一开始吴泉并没有将这种小规模的如同儿戏一般的袭击放在心上,但愈往前,这种袭击的密度开始大幅度的增加,人数也渐渐增多,从最开始的几十人,到中间的百余人,到得最后,竟然出现了数百人一股的较大规模的袭击队伍,虽然对手武器简陋,看穿着也只不过是当地村民,但他们挖坑做陷阱,设置一些捕猎的小陷阱,时不时暗箭射击,给吴泉造成的困难也越来越大,终于,当前军牙将蔡东在一次追击之中中了埋伏,狼狈地丢下数十条人命逃回来之后,吴泉终于勃然大怒,亲自来到前军,在又一次遇到袭击之后,他终于抓住了袭击者的尾巴,衔尾狂追的吴泉下定决心要将这股乱民尽数剿灭了,这股乱民的规模在二三百人之间,应当是这路之上给自己制造困难的乱民的主力。

    “追上他们,杀光他们!”吴泉抽刀怒喝,此时,跟在他身后的约有五百余名赵军士兵,这些士兵也给这些无休无止的袭击给惹毛了,憋着劲狂追,眼见着双方越来越近,对方一直在奔逃的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在吴泉有些诧异的目光之中,刚刚还乱成一团,溃不成军的乱民,在转瞬之间,便集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对方行动之迅速,让吴泉突然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至少在这样的奔逃之中,他自忖自己的军队,绝对做不到能如此迅速有效地集结。

    集结起来的这两三百乱民掀起衣襟,从内里抽出一样黝黑的东西,第一二排迅速蹲下,吴泉看到他们手中的东西之时,离他们只不过有百多步远了。

    “臂张弩!”吴泉惊呼出声,随着他的叫声,啉啉怪叫之声陡然之间响起,数百支弩箭以惊人的速度扑面而来,吴泉猛拉战马,战马长嘶声中人产而起,扑扑之声不绝于耳,他的战马也不知挨了多少箭,哀鸣声中轰然倒下,吴泉身手敏捷的一跃下马,环顾左右,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就这一轮齐射,自己的麾下就倒了数十人。

    “杀上去,不要让他们射第二轮!”刚刚跃下马,吴泉就已经拔腿向前奔去。在他的身后,都是久经战仗的士兵,经验丰富,没有丝毫的犹豫,踩着同伴的尸体,挺着长枪,呐喊着向前冲去。

    第二轮弩箭再一次射出,果不其实,比起第一轮来,稀疏得多了,这一次对手的攻击,只不过倒了十数人。对手也抛下了弩箭,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吴泉看着对面那清一色的精壮的汉子,想着那黑压压的弩箭,心里已经明白,对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人手了。

    “征东军!”他咬牙切齿,心里的恐惧却在不断加重。

    突然响起的如雷马蹄之声,,让他终于如坠深渊,那些扮成乱民的征东军身后的密林之中,怒发如潮,风驰电挚一般冲了出来。

    “快逃!”吴泉立即转身,全身上下不知从哪里涌起来的力气,疯狂地转身向来路跑去,马上回到主力哪边去,集结军队,组成阵势,否则对手骑兵一个冲击,便足以将他的兵马,全部打垮.

    不过人的双腿,哪里跑得过战马,吴泉只跑出数十步,耳边的马蹄之声便已经如同敲击在他的耳边,啉啉的羽箭之声不绝于耳,惨叫哀嚎之声不绝.

    脑后传来风声,吴泉猛然停步,转身,手中佩刀用力迎上,当的一声绝响,手腕剧震,佩刀脱手飞出,眼前寒光闪过,吴泉只觉得脖子之上一凉,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却见满手的鲜血,而下手的那个骑兵早已经纵马向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吴泉重重地栽倒在地上,最后的视野之中,他看到的是无数的骑兵从他的眼前掠过,向着不远处他的军队方向狂奔而去.

    “完了!”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然后,便陷入到了永久的黑暗当中.

    吴泉的部队连水花也没有冒出一个,便全军覆灭在前往南漳的道路之上.

    “打扫战场,清点伤员,负伤者就地疏散,余者立即跟我出发前往南漳!”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之后,步兵这才将目光看向一边的横刀,”横刀,白队长那头,可已经准备好了?”

    横刀用力地点点头,”步军长放心,白队长以及余下的兄弟这几天一直在做这件事情,到时候,在南漳城下,保证给李明骏一个意外的惊喜.”

    “太好了!”步兵伸手拨动弓弦,嗡嗡不绝声中,他大笑起来,”拿下李明骏,赵杞便是翁中之鳖,咱们,或者可以回去过新年呢!”

    两人议论之中的白羽程已经其它的特种队员们,这些天来,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发动四乡八里的乡亲,鹤峰的屠城,胡亮的护粮军队疯狂地报复,让本就对大赵朝廷心怀怨愤的百姓终于怒气爆发,只消丢一点点火星在里面,便足以燃起冲天大火,无数的乡民从四面八方开始向着南漳进军,队伍越来越壮大.(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7〕

    南漳城下,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李明骏统率下的赵国常备军,比起代郡郡兵来,终于是高了几个档次,虽然只有六千出头的兵马,但却仍然将秦雷辖下的一万代郡郡兵逼得倒卷而回,一天激战,战斗已经从赵军大营前,一路倒推回到了南漳城下。

    赵军已经将代郡郡兵分割成了互不统属的三个部分,三个战场都占着极大的优势,如果不是代郡郡兵得到了大量的征东军武器,只怕早已经坚持不住了。

    秦雷率领着约三千人,死死地扼守着通往城门的道路,眼看着赵军如同怒潮一般向着自己的阵营扑来,每一次扑击,自己的阵容就会缩水一圈,心中不由大急,征东军呢?约好的征东军骑兵在哪里?

    秦雷在苦苦支撑,而李明骏此时也是不好过,代郡郡兵的顽强程度,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打到现在,不但没有崩溃,反而是愈来愈顽强,便如一块石头一样,大浪淘去了外面的一层浮质之后,内里的精英终于显露了出来并表现得坚硬如铁。

    他本来打算着以赵军强大的攻击力,以倒卷珠帘之势击溃代郡郡兵而后趁势夺取城门,但仗打到现在,却完完全全成了一种胶着之势,虽然己军大占上风,但想要完全击溃对手,却不是一时三刻能完成的事情。

    秦雷已经退到了城下,但却并没有退回城中的意思,即便是自己故意放缓了攻势,给了他退入城中的机会,但他仍然恋战不去,这让李明骏心中的寒意愈来愈重,秦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在他在等什么呢?他没有援军可等。

    李明骏百思不得其解。两支外出的军队到现在迟迟没有回来参战。如果那两支军队能适时赶回,这场战斗,便可以结束了。

    吴泉与乔磊在干什么?他恼怒之极。

    “李将军。乔磊将军那边有消息了。”一名亲兵跑到了他的跟前,在他的身后。一名百姓打扮的家伙紧紧跟着。

    “你不是乔磊身边的亲卫乔得志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家将军呢?”李明骏记性极好,虽然只是见过这个乔得志几面,但却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李将军,我家将军一时之间,只怕过不来了。”乔得志嗫嚅着道。

    李明骏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他在干什么?视军令如儿戏么?还是认为我的刀子杀不得人?”

    “不是不晃!”乔得志脸露惊慌之色。双手一阵乱摇,“我家将军得了李将军军令之后,便一路急赶,可是在离南漳三十里外的沙镇却被无数的百姓围住了,进退不得,乔磊将军晓以大义,讲得口干舌燥,但这些百姓却是不肯退去。”

    李明骏大怒:“乔磊手里的军队是吃干饭得吗?连一群百姓都对付不了?”

    乔得志面露难色,“我家将军哪里敢动手?赵尚将军现在还在死士营生死不知呢,乔将军要是敢对百姓下手。回过头来,赵大将军岂会轻易放过?再说了,拦在军前的尽是些老弱妇孺。士兵们又哪里下得手去?”

    听了这话,李明骏顿时呆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赵杞当初为了收拾赵尚,竟然会为他今天种下祸根,乔磊不敢杀百姓,怕为自己种下祸端,可他就没有想过,如果失了军机。军法一样饶不得他么?

    乔磊既然被这样拦住了,那吴泉呢?难不成吴泉也是被以同样的手段拦住了吗?但吴泉与乔磊不同。吴泉是赵杞大人一系的将领,自然不会有这种担心。他为什么到了现在,仍然没有赶回来?

    李明骏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两支外出的军队,竟然都不能及时赶回来参战,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李明骏心头已是隐有退意,今天这一仗,有些蹊跷,秦雷一反常态,主动出击,两支派出的军队,齐齐不能回援,而秦雷在面临如此窘境的情况之下,竟然死战不退,所有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转过头来,看着战场态势,己军的优势太明显了,对手已经被压到了城墙根儿上,队形也被压得极扁,眼看着就会形成突破,只在突破一处,对手便会全线崩盘,难不成就这样放弃吗?

    他实在是在有些不甘心。

    “将军,你看!”身边亲卫突然叫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李明骏霍地回过头来,夜色之下,漫山遍野的火把,扑天盖地地从远处向着南漳城下缓缓行来,看那火把的数量,怕不有数万之众。

    李明骏心头大震,南漳,果然有援军?

    马蹄急响,数名哨骑从各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来。

    “来得都是什么人,有多少?”李明骏急急地问道。

    “将军,不是军队,是老百姓,无数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哨骑也是脸色煞白。

    “老百姓?”李明骏又气又急。

    “他们都带着武器,棍子,锄头,丫叉,菜刀,铡刀,有的甚至只是握着石头,将军,我们怎么办?”哨骑也有些发急。

    李明骏恨恨地回头,看着仍在死战不退的秦雷,“秦老匹夫,这就是你在等着的援军吗?”先前虽然说痛骂乔磊不敢出兵镇压这些百姓,但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李明骏却也不敢落下屠刀,正如乔磊所说,赵尚的例子摆在面前呢,也许现在赵杞的刀子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但自己真要做了这种事,这便是摆在自己头上一个绝大的把柄,以后政敌想要收拾自己,这就是最好的攻击武器。

    屠杀数万百姓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事过境迁之后,谁还能记得今日之战的过程,朝廷中人,赵国之内,都只会记李明骏李某人举起屠刀,杀害了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撤军!”从他嘴里,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撤军的金锣声响彻战场,听到这声音,秦雷终于长吐了一口气,“缠住他们,反攻!”他厉声大呼,“全线反攻,不要让他们轻易脱离。”

    进攻时容易,但想要轻易脱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现在,战场之上绞杀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顺顺当当地退走,那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听到赵军鸣金撤退的锣声一响,代郡郡兵立时便士气大振,而看到漫山遍野的火光正朝着这边而来,自以为援军抵达的他们更是倍增无数勇气,大声呐喊声中,竟然在各条战线之上,开始了全线反击。

    赵军稳固的战线开始混乱起来,无序从点向面开始漫延。

    步兵率领他的一千余骑兵,紧紧地抓住了这一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入战场,混乱的战场给了骑兵们太多的自由空间,纵马驰骋,马刀飞舞,羽箭如蝗,将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场更是搅成了一锅粥,白羽程集结了他的五百特种大队士兵,亦加入了战场,这五百人此时已经换上了征东国的军服,犹如一把利刃,势如破竹一般切开了尚算完整的李明骏中军,一路杀向那面飘扬的中军大旗。

    李明骏终于明白了秦雷在等待着什么,他们的确有援军,而且是征东军的精锐,看着混乱的战场,看着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指挥的军队正在四处被征东军以及代郡郡兵联手绞杀,他心如死灰,这一仗,他已经回天无力了。

    缓缓地提起自己的长枪,他径直扑向了那一路明显瞄着自己而来的征东军士卒,死则死矣,临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白羽程气势汹汹地冲向李明骏,阵斩大将,这可是难得的殊荣,他几年都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此时怎么肯放过,大刀左劈右砍,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李明骏的面前,李明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恶狠狠地一枪便向白羽程扎来,白羽程嘿的一声,侧身一让,大刀猛砸长枪中部,将长枪远远洞开,收臂横拖,嚓嚓两声,刀已是顺势割断了战马的前蹄,李明骏一个倒栽葱跌下马来,白羽程哈哈大笑,迎上去便一刀劈下,冷不防远处却是一箭飞来,尚还没有完全掉下马来的李明骏被这一箭正中额头,仰天翻倒,落在地上之上,那里还有命在.白羽程眼见煮熟的鸭子居然长了翅膀飞走了,不由勃然大怒,霍地回头,却看见不远处步兵正在向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弓,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步兵,我跟你没完!”他舞着大刀,咆哮着道.

    南漳一战,李明骏几乎全军覆灭,只余下被拦住的乔磊见势不妙,立即便率军赶往西陵,与赵杞汇合,而维护粮道的胡亮则没有他反应这样快,被步兵集结了骑兵之后,一路各个击破,五千护粮官兵,连集结在一起都没有做到,便被分批歼灭在路上.而正在进攻监利的覃春华,闻听南漳城下一战以李明骏全军覆灭而终结之后,大惊失色,立即率领围攻监利的军队后退,而此时,在监利伤亡颇重的他,只剩下三千余士卒,哪里还敢与代郡郡兵接战.

    顷刻之间,战场大势立时易位,赵杞三万大军,被切断了后路,成了西陵城下一支孤军.(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六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8)

    西陵城中,欢声雷动,南漳大胜,李明骏部全军覆灭,连大将李明骏马战殃军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西陵城中,赵杞在此之前,本已经扫平了西陵城的外围防守,踌躇满志地准备在休整一天后大举进攻西陵城的时候,噩耗传来,他倾尽全力向西陵城发动了孤独一掷的进攻,但当那霸统率的三千征东军将士出现在城头的时候,他这一点点念头也被击打得粉碎,数次进攻,损失惨重却毫无所获,而西陵城却仍巍然不动。

    赵杞知道自己完了,大营里的粮草根本就支持不了几天,打不下西陵,而回程也是路途遥遥,就算是代郡郡兵不追击他们,他们也不可能饿着肚子走出代郡去。

    赵军大营向后退出十数里再次扎下营盘,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而在西陵城中,大小将领们却是喜笑颜开,胜利在望,只要赵杞拿不下西陵城,他们不是活生生地饿死在西陵城下,就在饿死在撤兵的路途之中,即便此时赵杞想撤军,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南漳将成为他撤军路途之中的一条拦路虎。

    那霸兴冲冲地踏进了子兰的郡守府,每次见到这间光秃秃的几乎没有剩下什么东西的郡守府的时候,那霸对于这位鼎鼎大名的子兰相公便多一分敬佩,在那霸这一辈子见过的人中,恐怕身份最尊贵的也就是子兰了,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家中,出比现在的子兰要豪富一些。

    “郡守,恭喜了!”那霸向子兰拱手道:“南漳大胜,赵杞成翁中之鳖,这一仗,咱们是要大获全胜了。”

    子兰脸色却是有些苍白。殊没有即将获得大胜的喜悦,看着那霸,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那霸将军,辛苦了。赵杞最后狗急跳墙,如果不是你带军顶上,这西陵城,说不定就守不住了。”

    看着子兰兴致不高,那霸一楞,“郡守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如何能高兴?”子兰叹了一口气,“南漳城下,赵军万余大军全军覆灭。光是战死者就有数千,这些,原本都是大赵的精英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霸眨了眨眼,实在有些不量解子兰为什么这么伤风悲秋,在他看来,谁要揍我,我就揍得谁满地找牙,就这么简单。

    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郡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人,你不把他打服气,他就认为你好欺负,只有打痛了他,打得他一想起你来就哆嗦,他自然就不敢再来惹你了。不过郡守,我这一次来,还带了一个新的消息,希望这个消息能让郡守你感到高兴!”

    “哦。还有什么消息能让我感到高兴吗?”子兰道。

    “我刚刚得到从河间传来的消息,咱们征东府在河套大获全胜。都督率军大败东胡颜乞,胡胡人五万骑兵。两万余步卒在河套全军覆灭啦!”那霸咧开嘴大笑起来,“河套现在已经是我们征东府的啦。所以郡守,您大可不必担心那赵无极敢再派兵来,河套既定,都督自然会归来,到时候如果赵军还敢来,以都督和您的交情,必然会亲自率兵前来,到了那时候,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怕他个球球。”

    “当真?”子兰讶然,全歼颜乞五万铁骑,这岂不是将东胡的脊梁都打断了?这可能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叶真司令官派人传来的消息,这事儿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现在说不定都督都在回积石城的路上了,而且叶夫人为都督也刚刚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双喜临门,现在积石城不知道有多热闹呢?可惜我不能回去一起与他们庆祝了!”那霸很是有些遗憾,代郡这里的战事虽然暂时落下帷幕,但后头的事情应当还很多,他恐怕是赶不回积石城去参加这一次的盛典了。

    巨大的震惊之后,子兰首先想到的便是高远在得到河套,震慑住东胡之后,燕国对赵国的威胁,所幸的是高远与燕国朝堂不对路,双方之间只怕是互相敌视,否则,燕国借这次大胜,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赵国的这一次内乱,而从赵国获得更多的利益。

    “那可真是要恭喜高都督了,看来我又要备一份礼物送去积石城为都督庆贺了!”子兰微笑道。

    那霸笑着环视着这光溜溜的郡守府,“郡守啊,您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办什么厚礼啊,我听我家都督说过,郡守守住山南郡,让我征东府不受秦人的威胁,这样的礼物比什么都贵重,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郡守有难,我们征东军虽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兵力捉襟见肘,可还是拼了老命派出了这些军队帮助郡守,兄弟嘛,自然得在有难的时候伸出双手来拉上一把,您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子兰有些啼笑皆非,这位那霸将军是个典型的直肠子,带兵打仗也许在行,但对于政治上的事情,恐怕真是懂得不多,自己与高远,如果硬说要有交情,那也只能说是在现在有利益的共同点而已,双方需要抱团取暖罢了。

    如果自己是赵国的大王的话,只怕在高远平定了东胡之后,要做的便是与燕国朝廷联手,一齐将高远绞杀掉,一个拥有如此广袤地盘,麾下精兵强将无数而且野心勃勃的一方诸候,终是让人恐惧的。

    不过显然,现在的高远将是自己的强援,他大获全胜,亦能成为自己有力的筹码。子兰转首看向窗外,不知被赵王剥夺了兵权,正失意地向着邯郸前进的赵牧在得知了赵杞兵败西陵城下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赵牧是自己的朋友,虽然两人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但能不与他对垒沙场,子兰仍然感到很高兴。

    而就在子兰心中想着他的老朋友赵牧的时候,赵牧距离邯郸还有很远的路程,倒不是赵牧在拖延行程。而是在路上,这位为赵国操劳了一辈子的名将,终于抵挡不住这一段时间的身心煎熬。病倒在了半路之上。

    这几年,是赵牧最为难熬的时候。他的精力终是不比年轻的时候,函谷关错失击杀秦武烈王,一举挽回大局的机会,时不时便会跳出来将他的内心啮咬一番,他强烈的感到,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时代已经快要终结了,这几年来,这天下。涌现出了太多的名将,秦国的李信就不必说了,他才刚刚四十出头,但早已经名满天下,而秦国除了李信,还有王剪,蒙恬等将领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头来,还有那个现在驻韩国的大都督路超,亦是了不得的人物,短短时间内。便将韩国内的反叛逐一镇压下去,现在的韩国,已经成了秦人备战的桥头堡。随时都有可能入侵魏国,荆如风在函谷关的胜利虽然延迟了这一过程,但却不能改变大势。而除了秦国,便是燕国,也有周玉,高远,檀锋这样一些极其厉害的年轻人开始掌握大权,而反观赵国,竟是后继无人。年轻一代之中,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他们相抗衡的人。赵牧真不敢想象,当他们这些老家伙终于有一天撑不住的时候。赵国该何去何从?

    如果说这只是担忧远景的话,那赵国现在的内乱,更让赵牧忧心如焚,赵王一心想要剪除子兰,而子兰在数年之前的匈奴入侵之后,显然已经改变了他的初衷,代郡这两年来不断加强军事实力,积蓄粮草,整军备战,又与燕国高远互相勾结,与赵王分庭抗礼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确,赵牧曾竭尽全力想要维护赵国至少表面上的团结,但随着赵拙的死,他的努力终于毁于一旦而烟消云散了。

    “太尉,该喝药了!”亲兵赵一旦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赵牧拥着厚厚的被子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药碗,看着浓浓的药汤,叹道:“终是老了,现在我也要靠这些药物才能好起来,想以前,小病小灾,打一趟拳,跑一会出一身汗,病痛便会无影无踪。”

    “太尉你可是老当益壮,只是这一阵子太操心了。”赵一旦笑着又倒了一碗温水走到了床边,“喝了这碗药,再睡一觉,明天太尉就又龙精虎猛了,这大赵可离不得您了。”

    “这天下啊,离了谁都行,大赵以前没有我赵牧,是天下强国,以后没有了我赵牧,照样会虎视群雄!”赵牧呵呵笑着,一仰脖子,将药一饮而尽,“这药,比昨天可苦得多了。”

    赵一旦笑了起来,“哪是因为昨天太尉的病比今天要严重一些,感觉没有今天这么敏锐罢了,这药,可与昨天的方子是一模一样的,太尉这是大好了呀!”

    “借你吉言!”赵牧哈哈笑道:“我让你去县衙那里打听今天的军报,西陵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仍然是前两天传来的旧消息,李明骏将军围困南漳,而赵杞大将军则率主力直扑西陵城。县令大人还说,这没有消息啊,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前方一切都顺利呢!”

    赵牧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我军势大,精锐程度也比代郡要强得多,但赵杞此策,实在是太过行险啊,要是南漳那里有失,全军可就都入死了,罢了,或许是我老了,越来越胆小轻,赵杞终是比我年轻了十多岁。”

    “这一仗,哎!”赵一旦接过赵牧手里的碗,叹了一口气,“太尉,我听外间的百姓都很不满呢,子兰相公的贤德可是名满天下呀!”

    听了这话,赵牧却是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想眯一会儿。”

    赵一旦知道自家太尉与子兰相公之间的交情,见到赵牧的模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赵牧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忠义与友情,他终是只能选择一个,子兰,这几十年你都这样过来了,为什么老来反而要改了初衷呢!他在心里无声地吼叫着。

    外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是碗掉落在地上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赵牧听到了赵一旦的一声惊呼,听到赵一旦呼喊出来的那个人的名字,一颗心陡地便提了起来,竟是一掀被窝,赤着脚便冲到了房门边,一拉房门,他便看到了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站在他的眼前。那人一声悲鸣“太尉!”便砰地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

    赵牧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顿时摇摇欲坠,赵一旦赶紧冲了上去,将赵牧扶住。

    “进屋去说,进屋去说,不要让人看见!”赵牧低声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七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9)

    扶着赵牧走进房内,紧闭房门,赵尚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嚎哭起来,“太尉,完了,全完了,李明骏在南漳城下全军覆灭,李明骏,吴泉战死,乔磊见势不妙,率军退往西陵城下与赵杞汇合,覃春华率部退往马鬃岭,现在鹤峰,监利,南漳尽在代郡控制之下,西陵城下数万军队,已成翁中之鳖,难以保全了。”

    赵牧身子摇晃,一口逆血到了嗓子眼儿,又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扶着床沿,慢慢地坐了下来,“赵杞此计虽然冒险,但李明骏部有一万我军精锐,如何会被秦雷打得全军覆灭?这里头有什么关窍?”

    赵尚擦了擦眼泪,“太尉明见万里,以秦雷自然没有这种能耐,但是燕国征东军插手了,子兰早就勾结了高远,征东军大将步兵,白羽程皆参与了南漳之战,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西陵城中,应当还有征东军的士卒。”

    “高远!”赵牧狠狠地一拳擂在床沿之上,数年之前,全城等五城被破,亦是拜此人所赐,赵杞这一辈子打得两个大仗,尽皆输在此人手中。

    “代郡郡兵发动百姓,先是不断袭击胡亮的粮道,使得胡亮疲于奔命,李明骏不得不派出人手帮助胡亮维持粮道的安稳,先后派出了吴泉与乔垒两人之后,秦雷旋即出击,南漳城下一战,十数万百姓集聚攻集我军,李将军不得不后撤,后撤的过程之中,遭到了征东军骑兵的突袭,在征东军与秦雷的两面夹击之下,李将军兵败身死。”

    赵牧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赵尚,这便是你屠城带来的恶果啊。老百姓们愤怒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代郡百姓纵使再拥护子兰,也不会极端到如此地步。鹤峰屠城,使得他们人人恐惧,这才有了全民皆兵啊。”

    “末将知罪了!”赵尚大哭着,“太尉,我是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脱离了军队赶来向您报信的,秦春华,胡亮的奏报随后就会到。太尉,您快拿个主意吧,怎么办?”

    赵牧咳嗽了几声,感到嘴里传来一阵腥甜,将涌到嘴里的血又悄悄地咽了回去,“赵一旦,你马上去县里,请县令,县尉,主薄。长史等人到我这里来。”

    赵一旦去得很快,县里的各位官员来得也是极速,赵牧这样一尊大神在他们这里养病。所有官员那个不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怕赵牧有哪一点不满意,一伸手便撸了他们的官帽子。

    “孔县尉,马上集结县中所有军队,封锁县城,但凡有从代郡来报信的信使,立即扣留起来,不得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没有任何的客套。赵牧直接下令道。

    孔县尉一呆,抬头看见赵牧那深遂得似乎看不见底的眼睛。身子不由一颤,“属下领命。”

    “周县令。城内如果有任何的谣言传播,立即将传谣者,听谣者抓起来,先关起来。”

    “是!”

    赵牧顿了一下,“关起来就好,不必为难他们。”

    “属下记住了。”

    “主薄,长史!”赵牧看向另外两人,这两人的名字他却是记不得了,“你们两个,三天之内,给我征集十万担粮草,我有急用。”

    主薄,长史顿时目瞪口呆,“太尉,我们太和县只是一个小县,三天之内,十万石粮食如何凑得出来?”

    “那是你们的事情!”赵牧脸色一凛,太尉的霸气瞬间外露,“县库不够,就去向富户去借,那个敢不借,就带兵去封了他们的门,抄了他们的家,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们并不陌生。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朝廷养你等何用?”

    “属下遵命!”两人声音颤抖,太和县中最大的大户,就是县令县尉以及他们二人,但看着赵牧此时的神态,那里敢有半名争辩。

    “敢问太尉,是不是代郡战事出了什么状况?”周县令必竟要高明许多,短短时间之内,便已经猜出必然是西陵战场之上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周渊不会如此失态。

    “也不必瞒你们,但记好了,仅限你们知道。代郡之战,只怕赵杞已经败了。数万大军,能回来多少尚是未知之数。”赵牧叹了一口气,“国之大难,如果此回能安然渡过,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赵一旦,收拾东西,我们去覃春华哪里!”

    “太尉,您的身体怎么撑得住?”赵一旦惊呼道。

    “死不了!”赵牧怒视着他,“还不快去召集亲兵,赵尚,我修书一封,你带着这封信,马上赶回邯郸,求见王上,请授我以全权处理代郡事宜。”

    “是,末将即便不眠不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邯郸。”赵尚重重地点头。

    天亮时分,太和县城已经是全城戒严,只能进,不能出,来自覃春华与胡亮两人的告急奏章,刚刚一进太和县城,便被太和县县兵所控制,带到了赵牧跟前,赵牧也不多话,带着这几个信使,踏上了返回代郡的路途。而赵尚,也在这个时间,飞马出了太和县,一路向着邯郸急奔而去。

    赵尚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他明白,现在的每一刻,都代表着在西陵城下数万人的生死存亡,朝中的大王与各位大佬,必须马上拿出一个章程,太尉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这仗已经不能再打下去,在这个事情之上,朝廷将不得不向代郡,向子兰做出妥协,以换取赵军的实力不至于大损。

    急奔之中,他浑身没有察觉到前面大道之上积雪之下的异样。

    一条绊马索倏然弹起,急奔中的战马被猛地绊倒在地,从马上直摔出去的赵尚,落在雪地之上,一连十数个翻滚,刚刚才弹身而起,身旁已是窜出数人,不等赵尚反应过来,两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赵尚将军,我们等你一夜了,你终于赶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走了出来,看着赵尚,哈哈大笑。

    “你是什么人?”赵尚努力地想要辩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但很可惜,在脑海之中,怎么也搜不出此人的映象。

    “不必白费力气了,你不认得我。”来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伸手在赵尚怀中一阵掏摸,摸出了一个金属圆铜,毫不客气地撕了筒子上的封条,从内里抽出了赵牧的密信,径自展开,看了起来,直看得赵尚怒火万丈。

    “果然不出蒋议政所料。”来人呵呵笑着:“这可真是一篇绝大文章啊!带上此人,我们走!”

    三天之后,马鬃岭,赵军覃春华部与胡亮部联军大营,两人现在合兵一处,拢共也只有六七千人,士气低落,营中物资亦是开始匮乏起来,两人面临着来自监利,鹤峰,南漳三地代郡郡兵的威胁,却又不得军令,不敢擅自退兵,整日在马鬃岭战战兢兢,度日如年。赵牧的抵达,使得两人都如释重负,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有了赵牧,两人便不用再作决策,只须听命行事,以后如有差池,终也有个推诿的余地。

    “见过太尉!”两人拜伏在地,脸上显露得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从现在起,你们的兵马有我接管,你二人可有意见?”赵牧盯着两人,沉声问道。

    “太尉是大赵的太尉,我们都是您的兵,太尉之命,我们安敢不从?”覃春华敢紧道。

    赵牧点点头,历经宦海沉浮的他,当然能理解此时面前两名将领的心思,但此时他也没有心情与他们二人计较,径直入了大帐,做到了主位之上.

    “西陵城下主力,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支撑多少时候?”赵牧单刀直入.

    “最多还有三日之粮.”胡亮是负责运输粮草的,”这一次战事突起,一切都很仓促得很,粮草后勤,都没有储备妥当,先前以为这会是一场在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冲突,但没有想到会面临如此的窘境,粮草征集,一只就很是为难,前线也只是勉强供应得上,现在,更是入不敷出,而西陵城下的主力,现在只怕已经面临着断粮的窘境了.”

    赵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万人马,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啊.”

    “太尉,您是不是要带着我们重新打通粮道?”覃春华问道.

    赵牧看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神仙吗?现在你们两人联军,也不过六千七人,而这一路之上,鹤峰,监利,南漳,无一不是坚城,除却代郡郡兵之外,还有征东军的骑兵,我们能长翅膀飞过去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三万主力覆灭吗?”覃春华喃喃地道.

    “覃春华,我有一封信,你替我送到西陵城中去给子兰吧!”赵牧道:”我要见一见子兰.”

    覃春华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你不敢去?放心吧,就算子兰与我们翻脸,他也绝不会杀你的.”

    “末将不是怕死,末将只是想着,这样会有作用吗,局势已经到了眼前这一步,双方已是难以和解了.”

    “不是没有和解的机会的.子兰,终究还是我们大赵的人.”赵牧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10)

    赵杞独坐于大帐之中,数日之间,竟然已是急白了无数发丝,帐内冷冷清清,并没有生火,似有股股阴风在其中游荡,军中的粮食从明天起,就将断绝,即便是今天,有些部队已经开始宰杀牲畜,营中不安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漫延,上面主要的将领,基本上都换成了赵杞的心腹,但下面的基层军官,却是无法清洗的,这些不满的气氛正是来自这些最底层的军官。

    自己太心急了,或者,按照当初赵牧的设想,稳打稳扎,虽然慢一些,但必然不会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为了以自己的正确来证明赵牧的不正确,最终,确让自己坠入到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帐帘被掀起,刺骨的寒风随之而入,赵杞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抬头正欲发怒,却看见儿子赵希烈带着满脸的惊惧走了进来。

    “爹!”赵希烈垂手而立。

    “瞧你这副惊慌的样子,成何体统?”赵杞冷冷地道:“将领不安,自军心不在,即便身临绝境,为将者也应当给士卒以信心。”

    “爹,我不是为了这个!”赵希烈抬起头,看着赵杞,低声道:“征东军有人来找到了我,,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人,一封信。”

    赵杞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个人?一封信?”

    “是,人是赵尚,信,却是赵牧写给王上的奏章!”赵希烈声音有些颤抖。

    “赵尚竟然还没有死?”赵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在哪里,信呢?”

    赵希烈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信,放在赵杞的面前,“赵尚虽然发配到了死士营,但毕竟以前是大将。覃春华并没有让他披坚披锐冲锋在前,所以还活着。”

    赵杞眉毛一跳,展开了信纸。粗粗浏览一遍,已是浑身颤抖起来。“赵牧老匹夫,欺人太甚。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不,这是置我赵某人一族于死地啊!”

    “现在我们怎么办?爹?这人,这信可以拦截一次,二次,但那里能次次拦截?王上那个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到了这个份儿上。恐怕王上必然会将爹作为弃子抛出来以平息国内的怒火。以我赵氏一族的性命,来换取这数万将士的性命。”

    赵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那个征东军的人呢,把他带进来。还有,你马上回去,将赵尚处理了,注意,你亲自动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情,还有。知道这个征东军的人进了营的人,也都处理掉。”

    “我明白,爹!”

    曹天赐去掉了自己的蒙面巾。站在赵杞的面前,年轻的面容让赵杞感到嫉妒不已,他很难相信,拦截下赵尚和这封要命的信的居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

    但当曹天赐很是随意的一拱手,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赵杞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作为掌控着虎豹骑的他,自然对于曹天赐这样一个名字毫不陌生,只不过此人神秘之极。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征东军之外的人。于他的样貌并不熟悉。

    曹天赐,征东军监察院院长。今年虚岁不过刚好二十而已。

    虽然年轻得不像话,但在征东军中,绝对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征东军为什么在帮助自己?赵杞在心中反复地转着这个念头。

    “你我为敌人,我很难想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扬了扬手中的信,赵杞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曹天赐,问道。

    “很简单!”曹天赐微笑道:“因为赵国的这场内乱已经结束了,我们当然不是白白地帮助子兰守住代郡的,我们想要得到报酬,可是很明显,子兰给我们的报酬,远远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你们是盟友,我很难相信你所说的话。”赵杞咽了一口唾沫,他大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我们都督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一刻,我们与子兰的利益一致,我们可以为他出兵,为他送来大量的战马,武器,但当我们的利益再不一致的时候,反目成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远想要的是代郡,是不是?”赵杞单刀直入。

    “赵大人说错了,我们的胃口没有这么大,现在一口将代郡吞下去,会撑坏我们的。”曹天赐微笑道。

    “那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曹天赐两手一摊,“我们想要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还是代郡,我不可能答应你们的条件,代郡是赵国的领土,绝不可能划出去一丝一毫。”赵杞断然否认。

    曹天赐哈哈一笑,“就是您答应将代郡给我们,赵国就会将他划给我们吗,赵大人,你应当知道,现在的代郡可是子兰作主。便是赵王,只怕也置喙不得,我们要的,是子兰的性命。我想在这一点上,您与我们是一致的。”

    赵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拿什么要子兰的性命?现在恐怕是子兰迫不及待地要拿了我的性命去,这封信想必你也看了,赵牧已经决定要牺牲我了,而王上,肯定会答应的。你们能拦截一次,还能拦截第二次吗?”

    “我们拦截了第一次,便给了你极其宝贵的时间,现在,您的性命掌控在您自己的手上,当然,如果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便当我没有来过,您也可以一刀砍了我,这是您的大营,我不是神仙,肯定是跑不了的。不过您也明白,如果真如这封信上所说,死的将不是你一个人,而您的整个家族,还有您的身后名,您不但会死,还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曹天赐淡淡地道。

    赵杞沉默半晌,“我想要子兰死,因为只有他死了,王上就会满意,这场大败仗,便可以掩盖下来,而你们要子兰死,是因为你们在图谋代郡,子兰一死,后继无人,子兰的继承者赵拙死于邯郸,仅存的一子羸弱多病,在代郡也没有什么人望,你们会联络代郡文武百官立他为郡主,然后在背后操纵他,最终将代郡纳入囊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代郡之中,你们已经有了不少的代言人吧?”

    “赵大人明鉴。”曹天赐微笑道:“这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来的事情。”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桩交易?”

    “没了一个代郡,赵国还是赵国,赵大人也还将是权倾赵国的赵大人,但子兰若存,赵牧安在,赵大人就会成为一缕冤魂,不知死后事会瞑目?”曹天赐讥讽道:“我相信,赵大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你们为何坚信我一定有能力杀掉子兰?”赵杞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他很明白,自己只有这一条路,杀掉子兰,才有一线生机。

    “现在的你,当然没有这个机会,但我们会为你创造这一个机会!”曹天赐笑道:“如果赵大人答应了我们,我们将协助大人秘密离开这里,抵达马鬃岭,覃春华也好,胡亮也罢,可都是大人你的亲信,只要您抵达了马鬃岭,重新控制这支部队丝毫没有问题,而且脱离了这里,您还可以重新掌控指挥虎豹骑,彻底架空赵牧。”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赵牧已经派了覃春华携带他的亲笔信抵达了西陵城,要求与子兰见面详谈如何体面地结束这一场争端,当然,这件事的牺牲品无疑便是大人您了,只有抛出了您,赵王才会成为被蒙敝的王上,代郡百姓才会原谅邯郸,不过大人您却要千夫所指了。所以,他们的会面,便是您的机会。”

    “子兰即便答应与赵牧会面,也会带足兵马,我就算重新控制了覃春华与胡亮所部,也没有机会下手。”

    “赵牧与子兰两人的会面地点定在距离鹤峰不远的马鞍山,山上有一座道观,两人约定,各带一百卫兵在哪里会面。大人您既然能脱身而去,我相信在这里提前埋伏下人手,应当不成问题吧,而现在驻扎在鹤峰之外协助防守的,是我征东军步兵将军统带的一千骑兵。而那两百名卫士嘛,我们会帮助你解决掉。您的人,只需要杀掉子兰就可以了,事后,我们的人也将掩护你们顺利离去。”

    听着对方有条不紊地替自己计划着这一桩惊天大事,赵杞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你们为这件事筹划了多久,竟然连方方面面都想得如此周全?”

    “赵大人就不必关心我们了,您只需要知道,这一次,我们的的确确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助大人您保住自己的权位,名望那就够了。”

    “那是因为你们的野心。”赵杞愤然道。

    “各取所需而已。”曹天赐哈哈一笑,“各有所得,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希烈,候希逸两人在一个时辰之后,被秘密招到了赵杞的大帐,当听到赵杞将要密秘离营,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他们两人必须要牢牢地把控住大营之时,两人的嘴巴都张大得足以塞进去好几个鸡蛋。

    “记住,这件事情不但关乎着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关乎着我们举族的性命,但凡有一点差池,我们就都不用活了!”赵杞将赵牧的那一封密信拍在了两人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11)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赵杞恶狠狠地看着覃春华与胡亮,“我若倒了,你们还能有好下场?不但你们要跟着我倒霉,连你们的家人也会一起遭殃,你们愿意你们的家族从此沦为贱民,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甚至于沦沦街头,行乞度日么?除了孤独一掷,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我们唯一翻本的机会了。”

    “可是,可是他是太尉啊!”覃春华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道。

    赵杞阴阴地笑了起来,“不错,赵牧是太尉,可是我们又不要他死,我要的是子兰死。”

    “如果子兰死了,那赵太尉焉肯放过我等?”胡亮紧张地连连搓手。

    赵杞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约子兰见面,可最后子兰却死于非命,你们说说,代郡人是恨他呢,还是恨我呢,我可还在西陵城下的大营之中。子兰一死,赵牧就是代郡的死敌,而我们,替大王除去了他朝思暮想都想除去的人,即便一时会受些委屈,可复起之日,不过旦夕之间也。而赵牧,这一次倒下,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是赵大人,我们与征东军的交易,岂不是与虎谋皮,代郡可就这样丢了?”覃春华不甘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两全其美吗?”

    “两全其美?”赵杞冷笑道:“现在就是二选一,春华,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即便今日代郡不再奉朝廷号令,但征东军也没有这个胃口吃下去,所以代郡还得打着赵国的旗号,他们了不起暗中操控罢了,等我们度过了这一劫,重新整顿河山。用不了多久,代郡便会重回大赵的怀抱,赵勇不晃子兰。他在代郡可没有多大的号召力,只怕大多数的代郡官员。都不认得子兰这位整天泡在药罐子里的儿子。”

    胡亮霍地站了起来,“干了,我跟着赵大人干了,否则,这一次我们就要万劫不得翻身了。”

    “很好!”赵杞抚掌大笑,“春华,你呢?”

    “当然跟着赵大人干了,我可不能将自己一大家子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覃春华咬咬牙。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干?”

    见到两员大将都再无异议,赵杞不由大喜,先前的担忧不翼而飞。“赵牧不是要带一百卫兵上马鞍山么?他只身前来军中,随行的只有一个赵一旦,随行之人,必然要从军中选择,这些随行的人中,我来安排,到时候,你们只要将这些人交给赵牧就好了。”

    “虎豹骑?”胡亮脱口而出。

    看了胡亮一眼。赵杞淡淡一笑,“胡亮,春华。你们两人也不用多心,虎豹骑在每一位大将,高官身边都埋伏着有人,也不仅仅就是你们二人,等此事过后,你们身边的虎豹骑人员,我都会撤走,经此一事,咱们就是患难与共了。再也不存在什么信任问题了,你们说是吗?”

    两人听了这话。却都是如释重负,谁也不喜欢在自己的身边有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亲兵,都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他们不能确认谁才是虎豹骑,总不能全部推倒重来,就算是推倒重来,谁能敢肯定,重新选择的人当中,就没有虎豹骑的人手呢?得赵杞这一承诺,倒是可以安心了。

    一个时辰之后,赵牧带着这一百精心挑选的人从大营出发,向着马鞍山进发,殊然不知,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此时,大营之内,一双狼一眼的眼光,正恶狠狠地盯视着赵牧那逐渐离去的宽大背影。

    空中雪籽簌簌飘落,打在屋顶之上,发出细脆而又极密集的声响,屋里用土砖垒成了一个四方框,刚刚捡拾而来的柴禾因为被雪水浸湿而在火中正冒出些微的烟气,不时传来啪啪的声响。

    虽然火头不上,但这间观宇实在在太破旧了一些,冷风从墙壁的裂缝之中灌进来,使得屋内的温度比起屋外,也强不了多少。

    赵牧,子兰,这两个大赵曾经的一文一武两根擎天柱,虽然相对而坐,但却冷目相对,互相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

    火堆之中啪的一声脆响,一蓬火星四溅开来,赵牧身体微微一震,似乎从惘然之中猛地惊醒过来,“西陵城下,三万人今天只怕已经断粮了?”

    子兰抬起眼,幽幽的眼光之中,闪烁着的尽是愤恨之色,“赵太尉,你记挂着那三万赵军饿肚子,可曾想起过我代郡有多少人现在连之份期盼也没有了?他们已经是你的刀下冤魂。鹤峰一战,代郡永世铭记。”

    “你是在怪我?”赵牧叹道,“为了赵国,我别无选择。”

    “是啊,为了赵国!”子兰猛地将手里的火钳掷在地上,“三十年前,你是这样跟我说的,好,我信了你,三十年,我苟颜残喘,小心翼翼,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们放弃代郡的策略,三十年年,你又跟我这么说,这一次,是代郡人无数人的鲜血。赵牧,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会这么大义凛然,永远觉得自己就是正确的。”

    赵牧默然垂首,“这三十年来,赵国击败了燕,齐,成为仅次于强秦的第二大国,便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

    子兰嘿嘿的笑了起来,“所以,我永远都只能当一个牺牲品吗?牺牲了我一辈子还不够,还要搭上我的儿子,你们让我送拙儿去邯郸,我送了,可他死在邯郸,他死了,我还没有从伤悲之中回过神来,你的大军就来了,哈哈哈,可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你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吧,你为了赵王极,可谓是沤心呖血,鞠躬尽瘁了,可他又怎么,他相信你吗?换掉你,换上赵杞这个蠢货,这就是你心中的英明之主?”

    赵牧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子兰,自从你回到代郡,大肆整军备战,与燕国高远互相勾结,不经朝堂同意,擅自取秦国山南郡,你敢说,你没有异心吗?”

    “我没有!”子兰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赵牧,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做这些,唯一的目的就是自保,我如果没有实力,赵无极随时可以取了我的命去,我已经为大赵付出了一辈子,不想最后落个没下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赵。”

    赵牧看着子兰,“你曾是赵国的国相,你很明白,你这样做,已经背叛了大赵了。”

    “这是你的看法!”子兰冷笑,“拙儿死了,你来了,既然你们敢来,我便再也不会忍气吞声。”

    “你想要怎么样?”赵牧摇头道。

    “很简单,赵牧,我也实话告诉你,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到了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我的属下潘宏已经在国内联络了大量的贵族领主,我的目的很明确,赵无极下台。这件事,如果你点头同意了,那么赵国的损失将会降到最低。不要跟我说荆如风的问题,他虽然统带着河东大营,但河东大营你经营多年,大赵军中,上上下下,哪里不是你的人手?现在是战是和,你一言面决!”

    “你想当大赵的王上!”赵牧惊道。

    “不。”子兰断然摇头,“我要的只是赵无极下台,至于你们另立谁为新王,跟我毫不相干,只要赵无极下台,此生此世,我子兰永不出代郡一步。”

    盯着子兰,赵牧缓缓摇头,如果赵无极真的下台,其它的皇族子弟,那一个人的名望,德行能与子兰相比?

    “赵拙的事,是燕国燕翎卫与秦国黑冰台插手的结果,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件事,是赵杞的责任,王上把赵杞交给你,由你处置,赵军也会退出代郡,甚至可以同意你在代郡事实上的独立,你不出代郡,替赵国永世镇守北大门。”

    赵牧开出了条件。

    子兰嘿嘿地笑了起来,“杀了我儿子的凶手呢?”

    “那是王上的三子,不可能交给你。但他从此也将永远失去了前途,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处罚。”

    “那就是没得谈了!”子兰冷冷地道。

    “子兰,你不要玩火,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你与高远勾结,这一次如果没有征东军突然插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但是高远是什么人,他会无条件地帮助你吗?此人狼子野心,野心勃勃,他巴不得我们大赵乱成一团,你别忘了,他仍然是燕国的征东将军,燕国与我赵国是世仇,高远此人,雄才大略,刚刚在河套已经击败了东胡,现在他已经腾出了手,你的代郡,只怕已经被他渗透得不成模样,你放征东军入代郡,这是引狼入室。小心过得几年,代郡就不是大赵的代郡,而是燕国的代郡了。”赵牧怒喝道。

    “如何应付高远,我心中很清楚。”子兰冷笑道:“征东军入代郡,拢共不到五千人,你认为这五千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我只知道,没有这五千人,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子兰,我愿意来与你说这番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曾为大赵作出过巨大的牺牲,你是赵国人,你也很清楚,我大赵现在面临的困境是什么?为了大赵,我们双方彼此各退一步,岂不是两全其美?”赵牧道:“你如不愿意,我只能回去,接下来你也知道将面对什么,我将率军再次前来,我不是赵杞。”(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13)

    子兰放声长笑,仰首朝天,“你来又如何?现在在西陵城下走投无路的数万常备军便是你的榜样,我等着你。”

    赵牧心头怒极,胸中一阵发闷,又感到喉咙之中阵阵腥甜,强忍下这一口逆血:“好,好,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子兰了,亏我还认为你是我的朋友,是一个赤诚的大赵人,会永远为大赵着想。”

    “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去的袍子吗?割袍断义,从那时起,我们便不是朋友了。”子兰拂袖,冷然道。

    赵牧站起身来,一脚将凳子扫到了火堆里,轰然声中,火星四溅。

    几乎就在同时,外间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之声,兵器的碰撞与死亡的哀鸣清晰地传到了屋内,赵牧与子兰两人同时面色大变,后退数步,手同时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你想……”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看到对方面容上的惊讶,马上便发现了这件事的异常。

    “不是你?”两人再一齐同声发问。

    连接两次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两人的心一下子都沉到了谷底,两人究竟是几十年的朋友,只是一看对方的神色,便知道外面的厮杀,与这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关系。

    “这里离鹤峰最近。”赵牧目光炯炯地看着子兰。

    “马鞍山的安保是由征东军负责的,我在这里的军队,都被你杀光了。”

    “征东军想要我的命?还是我们的命?我们两个人只要死了一个,那就真是不死不休了。子兰,你现在应该知道征东军不怀好意了吧?”赵牧冷然道:“走吧,跟我走,鹤峰你应当是不能回去了。”

    子兰似乎仍然沉浸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站在哪里。

    “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吗?喊杀声已经往这里越逼越近了。这说明对方的战斗力远胜我们的亲兵。再不走,那就走不了。赵一旦!”赵牧吼道。

    门轰然打开,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不是赵一旦,却是一个赵牧,子兰两人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物,来人是赵杞,应当还被困在西陵城下赵军大营之中的赵杞。

    “赵太尉,你要走,请便。但子兰相公却是不能走。”赵杞负手立在大门前,满脸的得意之色,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在征东军的配合之下,随同赵牧而来的那百名虎貌骑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子兰的卫兵杀了一个精光。现在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盯着得意洋洋的赵杞看了片刻,赵牧突然怒吼起来,“赵杞,你竟敢与征东军勾结?”

    赵杞面色一端。“太尉,这话你说错了吧,与征东军勾结的人此时正站在您的面前与你言谈甚欢。我指挥下的军队与征东军战斗数场,这可是无数士兵都能作证的事情,您怎么说我与征东军勾结呢?而且,您眼前的这个人,是大王指定要杀死的人,可是您却在与他私下会面,这似乎对王上不太尊重吧?赵太尉,您可是我们大赵的太尉,此事。我不为己甚,您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赵牧冷哼一声,呛的一声拔出刀来。反手一把拖住了子兰,“跟我走,我倒想看看,大赵的士兵,那一个敢挡在我赵牧的面前。”

    “是吗?”赵杞呵呵大笑,“赵太尉,你以为你是大赵的王吗?”一挥手,身后闪出十数名士兵,手中握着强弩,蓝光悠悠的箭头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两人。

    “赵太尉,这箭头上可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擦破一点油皮,可就没命了。”赵杞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赵太尉,你想试一试你在军中的威信吗?”

    赵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脚下却没有向前走,赵杞既然这么有把握,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就是他的心腹,赵牧现在知道,赵杞很早就已经到了覃春华与胡亮军中,并重新取得了二人的效忠,而自己带来的这一百人,不用说,全都是赵杞亲自安排的。

    他的目光随着赵杞的脚步移动,他很想抓住赵杞作为人质,但赵杞极其狡滑,总是游离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赵牧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年轻时的矫健,而且赵杞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赵杞冷笑着,从怀里掏出赵牧给赵王所写的那一封奏章,甩手扔给了对方,“赵太尉,你知道赵拙的死与我没关系,虽然我很想弄死子兰,但我却不会愚蠢地在邯郸这种地方对赵拙下手,但你却很无耻地将这些栽到我的头上,让我来当这个替罪羊,很可惜,这封信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不是子兰,所以,我不会容忍。”

    信飘落在地上,赵牧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赵尚呢?”

    “赵尚做出了屠城的这种世人难容的恶事,我放了他第一次,难道还会放他第二次吗?早死早投胎,我送他上路了,下辈子,但愿他做个好人吧!”赵杞哈哈大笑。

    他带不走子兰,但是,他却仍然没有松开子兰的手。

    子兰在这一瞬间,却是想了很多很多,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赵牧约自己见面,知道的人极少,但征东军的高级将领却不在其列,恐怕就在自己接到赵牧的信开始,这个阴谋就已经在蕴酿当中了。

    赵杞能够从西陵城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脱,回到覃春华与极亮的军中重新掌控军队,是因为征东军在其中搞鬼,而马鞍山的安保是白羽程负责的,现在外面的敌人,除了赵牧身边的这些人外,应当还有另外的潜藏者,那肯定是就是征东军暗藏下来的,不用说,征东军已经与赵杞达成了某种协议,赵杞杀死了自己,在赵王面前,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而他付出的代价,不用说,就是代郡了。

    他用力地挣脱了赵牧的手,缓缓地后退,走回到了火堆边,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已经不再旺盛的火堆,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其开心,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流出了眼泪。

    赵牧回头震惊地看着子兰,赵杞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两人赵勾勾地看着子兰,半晌赵杞才冷冷地道:“子兰相公,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在弄什么玄虚?”

    子兰仍在笑着,看着赵牧,“赵牧,你说得没错,你果然也没有看错我,我,的的确确不能做一个合适的君王呢,我一向讲究以德服人,以信互予,永远也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当面好得如同亲兄弟,甚至可以为兄弟洒热血,抛头颅,但头颅刚刚落地,血还没有变冷,兄弟却悄悄地在背后拔刀子了。厉害,厉害。”

    “子兰相公,你做一个相国,本来是顶好的,但这些年来,你却从来也没有死心,这便是你的悲剧所在,你输得并不冤。高远虽然年轻,但却比你不知厉害了多少,所以,你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死在他的手里,你到了地下,且不要记恨我。”他抬起了手,士兵们抬起了手中的弩弓,箭头对准了子兰。

    赵牧横跨一步,挡在了子兰之前,“赵杞,现在大家都已经明白是征东军想要图谋代郡,你杀死了子兰,对方的阴谋就会得逞了,这你不明白吗?你是赵国的大臣,是赵国的贵族,世受国恩,你不为国想想么?”

    赵杞冷然一笑,“子兰不死,我便要死,太尉,你以为我糊涂了么?”

    “我保证,你不会因为此事受到半点牵连!”赵牧大声道,“你可以信任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空话,只要是承诺过的,就一定会兑现。”

    “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赵杞缓缓后退,“所以,我才能走到今天,而且太尉,你不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向我靠近,你嘴里在向我承诺,心里却仍在想抓我为人质,我说过,我不是子兰。”

    “赵牧,不必麻烦了。”身后传来子兰的身音,赵牧回头,赫然发现,子兰已经抽出了佩刀,横在了脖子上,“我是子兰,死,也总得有点尊严,不可能死在乱箭之下,替我告诉赵勇和潘宏,征东军绝不可信,我就不给你留信了,我相信,即便我留下,只言片语也不可能走出这间房子。赵杞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我相信,这里的一切,只会控制在征东军手中。”

    窗外传来轻轻的鼓掌声,“子兰相公一语中的,你的确不必留下什么信物或者信了,安心走吧,赵勇,我们会替你照顾好,大富大贵我不敢说,但我们一定会承诺你这一族的香火绝不断绝,赵太尉说他有诺必承,恐怕言过其实,但我们征东军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谁?”赵牧回头怒吼。

    “是征东军的一名将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当叫横刀。”子兰看着赵牧,“赵兄,拜托了,替我拿回代郡。来世再做兄弟吧,不做这一辈子的兄弟,就做那种最普通的乡下兄弟就好了。”

    “不!”赵牧伸出手去,却僵在半空,子兰手中的刀横勒过脖子,鲜血喷溅而出,面前本已黯淡的火苗却在这瞬间猛地窜起偌大的火头。

    赵牧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随即软软倒地。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杞亦是手脚冰凉,半晌,才道:“来人,照顾好太尉,将子兰的尸体带好,我们走。”(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同根相煎何太急(14)

    一口血喷出来,赵牧软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全身乏力的他,努力转动眼珠看着倒在火堆边的血泊之中的子兰,眼泪不可遏止地流出来,顺着脸庞缓缓滑落在地上。士兵们很快便制作了两副简易的担架,将赵牧与子兰放到担架之上,抬出了房间。

    房间之外,横刀取下了蒙在面上的黑巾,斜靠在一棵树上,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却是最先与赵杞接触的曹天赐,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哪里,但赵杞很清楚,在两人身后的暗处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全副武装的征东军士兵,对方的战斗力让他感到恐怖,子兰带来的一百人,便是他们出手杀死的,战斗时间如此之短,彰显出了对主绝对的战斗力。

    他缓缓走到了曹天赐面前,看着对方,“我们仍然是敌人。”

    曹天赐哧的一笑,“当然,所以赵大人,下山之后,你快跑吧,步兵将军已经准备追击了。”

    “我布置了覃春华与胡亮两人率了一千精锐前来接应。”赵杞目光闪动。

    曹天赐摸裟着下巴,似笑非笑,“赵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在你们赵国再一次派兵入侵代郡之前,我们还是朋友,是盟友,有着共同的利益。”

    “西陵城下的三万赵军?”赵杞试探地问道。

    曹天赐一摊双手,“赵大人,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你知道,子兰死了,代郡人需要发泄来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我的儿子也在哪里,我希望他能回来。”

    “我也接到了相关的命令,赵大人。你的儿子可以率领一支不超过三千人的部众走,这是我们的上限,超过了这个数目。他们就不得不与其它人一起留下来了,我们做出这个决定。亦是为了向赵大人表明我们的诚意,因为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合作机会呢?”曹天赐道。

    “高将军既然已经平定了河套,东胡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再度发起进攻,那么接下来,我是不可以认为,高将军要向燕王下手了?”赵杞目光闪烁。

    “高将军是燕国的征东将军,赵大人。你这话可就太大逆不道了。”曹天赐呵呵地笑了起来

    赵杞点点头,看了一眼曹天赐,转身尾随着部下下山而去。

    “曹院长,这人让我感到很恶心!”身后,传来横刀的声音,“真恨不得给他一刀,宰了他,眼前一片清净。”

    “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人却是越多越好。”曹天赐回头,看着横刀。“老哥子,蒋议政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谁都想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如果我们征东府中,都是这样的人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为别人盘中的食物。”他点了点火堆旁的那摊血迹,“子兰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可是现在,他死了。”

    横刀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我还是觉得我以前当马匪时更快活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现在。子兰死在我们的手中,我真是感到愧疚。”

    “子兰是死在赵杞的手中,我们要大力宣扬,而赵杞也会自己大力宣扬,你不必反这摊屎抹在自己头上。”曹天赐冷然道。

    横刀点点头,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之后,发信号,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步兵将军也该出手了。”曹天赐举步下山,“我要马上赶回西陵城去。”

    半个时辰之后,马鞍山上突然火光大起,一支支尖厉的鸣镝从山上飞起,响彻天空,山下,赵杞看着马鞍山上的火光,对着前来接应的覃春华与胡亮道:“我先带太尉与子兰的尸体回去,你们二人在这里堵截追兵。边战边退。”

    “大人,对方全部是骑兵,我们只带了两千人,只怕不是对手。”覃春华坠坠不安地道。

    “放心吧!”赵杞呵呵笑着:“只是虚言故事而已,对方做出追击的姿态,我们自然要做出封堵的样子,且战且退,我已经与对方都商谈好了,我们在马鬃岭再见。”

    “遵命!”得到了赵杞的保证,覃春华放下心来。

    当赵杞带着人远去的时候,步兵率领的一千多骑兵已是奔腾而至,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夜空,“杀光他们!”步兵长弓前指,厉声喝道。

    “征东军,万胜!”一千余骑兵齐声呐喊,马刀挥舞,凶神恶煞一般扑向了远处正在后退的赵军。

    箭如雨下,赵军成片成片的栽倒在地上,先入为主的覃春华与胡亮二人,以为这只是一场虚应故事,连对付骑兵最基本的阵型都没有,只是让士兵摇旗呐喊,边喊边退的他们,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

    “春华,不对。”胡亮看到瞬息之间,他们两人所带的部队已经被对方的骑兵截成了一段一段,看着对手毫不留手的挥刀砍死自己的部卒,惊呼道:“他们是来真的。”

    其实不用胡亮提醒,覃春华已经明白了一切。“赵大人出卖了我们,他们要杀我们灭口。胡亮,跑,赶紧跑。”

    胡亮全身上下顿时被汗水浸湿,一夹马腹,与覃春华两人再也顾不得已经乱成一团的队伍,打马便逃。

    当两人狼狈逃出战场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数十个亲卫,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极端愤怒的神色,他们一心一意为赵杞效力,可到了最后,赵杞为了掩盖他与征东军互相勾结的事实,竟然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和两千士卒出卖给了征东军。

    “我们现在去哪里?”胡亮颤声道。“马鬃岭是万万去不得了。”

    “当然不能去马鬃岭了。”覃春华恨恨地道:“我们绕道回国,赵杞既然不仁不义,我们想办法回到国内,将他的恶行昭告天下,让他也不得好过。”

    “走,我们快走!”在他们的身后。汹涌的呐喊声已经清晰地传来。

    一夹马蹄,数十人打马狂奔,奔出十数里。身后的追杀已经愈来愈远,渐渐地不可闻。正当两人松下一口气时,奔行在最前方的亲卫们突然一声惨叫,纷纷从马上摔下来,黑暗之中,弩箭哧哧的声音不断传来。

    地上有绊马索,暗中有弩箭,两人惊惶四顾,黑暗之中。无数的人涌了出来,“二位将军,白某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自暗中涌出的人团团围住覃春华与胡亮二人,一人越众而出,手里提着一柄大刀,“留下命来吧!”

    覃春华手在颤抖,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布置如此周密,今日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不等他想出对策。他身边的胡亮却是翻身下马,大声向对方道:“我投降了,我向征东军投降。”

    覃春华一楞之下。忽然悟出这只怕是目前自己唯一的生机,自己平素自诩机警,竟然反应还没有胡亮快,当下也是滚鞍下马,大声道:“白将军,我也投降了,你们与赵杞只不过是临时的盟友,终有反目的一天,我们知晓他的密秘。将来征东军对付赵杞的时候,我们还有用。”

    正提刀上前的白羽程微微一楞。对方说得倒也不错,这事儿。倒是可以考虑,先将这两人带回去,是杀是留,让蒋议政他们去操心去。

    大刀挽了一个刀花,白羽程大笑起来:“二位将军倒也知机,也罢,丢了武器,随我走吧,是死是活,却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却看你们的运道吧!”

    马鬃岭,赵杞忙得团团转,指挥着驻扎在这里剩余的赵军赶紧收拾营帐,准备撤退,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清楚得很。

    一名亲随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附耳低语道:“赵大人,太尉说要见你。”

    “我与他还有什么话好说?”赵杞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

    “大人,太尉好像不大行了。”亲随犹豫了一下。

    “什么?”赵杞楞了一下,要说赵牧死了的话,他只会高兴而不会悲伤,但此时此地,未免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些。

    “怎么不赶紧去找一个大夫来瞧一瞧?”

    “随军的一名医官瞧了一下,说已经回天无力了。”

    “这些随军的医官,治个红伤,包扎个伤口就了不起了,能看什么病了,去找一个好一点的大夫。”

    “可是大人,这里荒效野外,哪里能找到高明的大夫,就算找到,只怕也赶不及了。”

    赵杞怔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拔脚,到了安置赵牧的营帐,看到的赵牧面如金纸,不停地咳着,每一口,都咳出不少的血来。

    “太尉,还请珍重身体,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站在赵牧的身边,赵杞道。

    “不必了,赵杞,我找你来,不是为了我的病,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不行了,临死之前,有些事要跟你交待清楚。”

    “您请讲。”赵杞点点头。

    “我死之后,可以荆如风为太尉,你不要插手,你勾心斗角,耍阴谋诡计不错,但说到行军打仗,你决计不行。荆如风是秦国人,但与秦王仇恨似海,可以信任,又以吴增为副尉,加以制衡,吴增此人,一心为国,但又不贪权,以他为副尉,不会挚肘荆长风。”

    听着赵牧如此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差劲,赵杞不由心头大怒,且不与你一个要死的人置气!赵杞在心里对自己讲。

    “这一次丢了代郡,以你的个性,回过气来之后,必然想拿回代郡扬眉吐气,是不是?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大赵,你一定要听我一言,千万不能做,只要代郡不易帜,你就不要动手,因为我们要仰仗他们守着我们的北大门,当心韩国的路超,此人不比李信好对付,如果此时你发动大军再次与征东军动手,路超必然会自韩国进军,秦人,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征东军与秦人比起来,只不过是一支还没有长成的小老虎,他也有自己很多的麻烦,还要对付燕国朝堂,可与檀锋周玉结盟,使他们去对付征东军,一旦他们占了优势,高远自顾不暇之时,才是收回代郡的好时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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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