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坚持
高远将梅华与吴崖两人丢到亲兵营中,亦是一时兴起,丢进去之后,便忘到了脑后,开始认真地准备率亲卫营出征河套一事,此去,不仅仅是带着他的亲卫营,还有数目庞大的军械以及粮草,而新一批的移居河套的百姓也将充当这次运送物资的民夫与他一齐动身。他自然不知道他一时兴起召到亲兵营来的那两个新兵蛋子因为行贿郭老蔫而惹恼了他,将两人扔到了杨大傻的连队里,正在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每一天,两人都要与一名老兵进行对撼。
梅华与吴崖两人在新兵当中,自然都是佼佼者,但对上亲兵营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又哪里够看,每天的结局,就是被胖揍一顿。
当然,这些胖揍亦是有分寸的,目标就是虽然揍得狠,揍得疼,但除了鼻青脸肿,却没有任何内伤,睡一觉后,除了身身酸痛,面目不雅之外,啥事没有。
两人倒也是心志坚韧,虽然无数次想过要退出亲卫营,但每每看到那些人狡计得逞的模样,竟是又咬着牙硬撑了下来。大半个月下来,两人每日的结局都是一样,但居然屡败屡战,从不放弃,倒也让起初极度瞧不起他们二人的杨大傻连队所有人对两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观。
吴崖现在自然知道落到这个下场便是自作聪明的梅华那五两银子的缘故,除了最初的怒骂与愤恨之外,现在心气倒也平和了,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每每梅华这位大少爷想要退缩的时候。吴崖便来替他打气,两个在训练营时便不对盘子的家伙,现在已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了。
一个月后。两人已经各自打了三十场,与初来之时相比。两人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了,训练营中学到的那些格斗术,现在两人已经基本上快忘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老兵们那种更刁钻,歹毒的打法,只要能取胜,无所不用其极。两人终于明白,在训练营时。教格斗的教头意味深长的那一番话。
在训练营中所学的那些东西,更多的只是锻炼他的反应能力与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真正的必杀技,必须在实战之中学来。
与老兵连打了三十天,输了三十场,但学到的东西,却远远不是在训练营所能比的。从最开始的老兵三两下就将两人放倒,到现在能纠缠一盏茶功夫,十招里面,也能还个一二招了。
“哎哟哎哟。你轻点,你这是报私仇啊!”俯卧在床上的梅华嗷嗷叫着,侧过脸来。看着正在给自己搓药的吴崖愤怒地叫道。
“你个怂货,老子好心帮你把药酒揉散,你居然污蔑老子,刚刚被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叫唤!”吴崖手上略一用劲儿,梅华顿时又大声惨叫起来。
“操你姐的,老子就算死了,也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你是老子兄弟。在你面前惨叫几声又怎么啦?就不许我出出气啊!”梅华边惨叫边骂道。
听到梅华这话,吴崖心中不由一股暖流荡起。这小子,居然把自己当成兄弟了。想想也是。这一个月来,两人在第一连里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自己不也是将他当成兄弟?不过想起在家乡的时候,这个家伙仗着家里有钱,欺负自己的往事,心里又恼火起来,手上使劲,又重重地按了几下。
梅华顿时如同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老兵倒也没真心对付我们。”吴崖岔开了话题,“要是他们真想为难我们的话,我们那里能天天爬起来,只怕第一天就会被打成重伤。”
“我呸,你还相信他们是好人,他们不敢打伤我们,那是他们怕军法。殴伤同僚,那是要送军法司治罪的。”梅华怒道。“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将军法司里的条例都弄得清清楚楚了。”
“梅花,我打听过,亲兵营第一连比较特殊,倒也不是针对我们,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过这一关的,上头不管第一边的这些事儿。”吴崖道,扬了扬手里的药酒瓶,“说起来,他们的药酒真是灵妙啊,肯定有独家秘方。”
“管他们什么规纪,什么想头,反正老子总有一天要一个个打回去,不将他们也打成猪头,老子就不姓梅。”梅华狠狠地道。
“还是省省吧,咱们才打了三十个,还有一百五六十架要打呢!”吴崖叹道:“不将揍挨够,只怕打不过。”
“现在自然是打不过,但是吴崖,你也该发现了我们这一个月来进步很大吧,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这些老兵真是阴狠。”梅华嘿嘿笑了起来,“不过这阴狠还真是有效,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了!”吴崖将药瓶盖好,“先不想以后的事情,咱们明天还有一架要打,还是想想明天要怎么对付下一个对手吧!”
“是得想想,今日尚胖子那反手一记猴子偷桃是怎么用出来的,你看清楚了么?要是与敌人搏斗,敌人来这么一招,我的蛋蛋可就碎了,说实话,尚胖子捏住老子蛋蛋的时候,我心都凉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吴崖也一下子兴奋起来,“来来来,咱们来试一下,你摆好姿式啊,我模仿尚胖子。”
就在梅华与吴崖两人忍住伤痛在那摆架子的时候,离他们不远的另一间房中,一边的连长杨大傻正和四个排长也在讨论着这两个小子。
“郭老蔫可是看走眼了,他说这两个小子挺不过十天,可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两人还没打退堂鼓。”杨大傻哼哼道。
“对哦对哦!”第三排的孟松海笑道:“还越来越有长进哦,是可造之材,听到刚刚的惨叫没有,那两个小子挨揍的时候,可没有叫一声儿。杨老大,说清楚了啊,这两小子是分到我第三排的,你不要打主意,你们几个,更是想也别想。”
“两个小菜鸟跟个宝似的!”另外一个排长笑了一声,“不过按照老规矩,来我们连的新士兵,只要挺过了三十天,大家都有机会的。”
“说得是,说得是!”另外两个排长连连点头,“老规矩,抓阄。”
杨大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两小子的确不错,也难怪都督亲自点名将他们两个招到亲卫营里来,看来都督是想大用他们两个啊,嗯,这两小子还磨磨,磨堪期再延长三十天。如果还能挺过来,嗯,就放我身边亲自教导!”
“老大!”孟松海一下子跳了起来。
“怎么?”杨大傻一瞪眼睛,“想跟我抢,要不要咱们几个先打一把,谁赢归谁啊?”
一听杨大傻这话,剩下四人全都蔫了。
杨大傻挥挥手,“就这么定了,都去睡觉。”
四个排长站起来,还未迈步,外头突然响起急骤的马蹄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了军营,想来必是第一连的熟人。听到马蹄声,杨大傻也是霍地站了起来,“军务!”
一步便冲到门前,打开了门,数匹战马也奔到了门前,马上来人一跃而下。
“郭老蔫?有任务?”杨大傻问道。
“上官营长军令,亲卫营明日五更,北门集中,你部现所负职责,将由军事大学第五训练大队接手,杨大傻,这是第五训练大队教官付安。”
“要出征了?”杨大傻兴奋地问道。
“一切就绪,准备出征了!”郭老蔫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老子们的刀子,总算又可以饱饮敌贼鲜血了,这大半年,身子骨可都要生锈了。”
梅华与吴涯两人回顾了今天的两场战斗,自觉得收益非浅,又学会了几招制敌的招数,又兴奋了好一会儿子繁体睡着,疲惫的两人一沾着床,立时便睡死了过去。
矇眬之中,两人只觉得身子突然悬空,然后剧痛传来,竟是被人拎在了空中,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两人大骇之下,一骨碌爬起来,摆出防御姿式的时候,便看到白日里胖揍了他们一顿的尚胖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真正是两个菜鸟,居然睡得这么死,叫都叫不醒,这要在战场之上,够死十回,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梅华揉了揉眼睛,怒道:“这是在军营,都是自家兄弟,当然睡得死,要在是外头,我们肯定要比你强。”
“是么?”尚胖子拖长着声音,不无讥讽地哼了一声,“那我倒真要看看,好了,两个菜鸟,马上去连部领取你们的新军装以及装备,我们要开拔了。”
“领装备?”梅华大喜,被这三个字吸引住了,没有注意后面的几个字,“这么说,我们已经是第一连的正式一员了?”
“想得美!”尚胖子啐了一口,“还不够数了,不过现在军队有任务,你们两个,算是见习吧,快去领装备,误了集合时间,小心挨板子。”
片刻之后,梅华与吴崖两人身着全新的红色制服以及各式各样多达十数样的装备,都是喜不自甚,“真漂亮,比野战部队的青色装漂亮多了,还有这装备,我靠,也太好了吧!”
第五百九十五章:拉开大幕的第一战
数柄厚重的陌刀一斩而下,一段栅栏当即变成了篝火的材料,弩箭破空而出,营寨内望楼之上尚昏昏沉沉的哨兵一个筋斗栽了下来,落在地上,砰的一声闷响,溅起厚重的灰尘。叶枫一手骑弩,一手执雪亮的钢刀,一马当先冲入了这座东胡人在战区驻军最多,地势最高的军事要塞,安静的黎明,瞬息之间便被打破。
“征东军!”挥刀砍断一个冲出来的东胡士兵,叶枫狂吼一声。
“万胜!”身后,传来士兵们如雷的回应。
“各排各自杀敌,向前突击!”
“杀!”四名排长各率本部,分四路向寨子内部杀去。而叶枫则自率连部直属人马,沿着一条直线径直向着寨子中间,飘扬着一面将旗的方向冲去。他的直属人马并不多,仅仅二十余人,但这二十余人之中,却包含着十名叶重特地派出来护持他的死士,不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能力,都远超其它士兵,不费吹灰之办,这一支二十余人便如同一把突前的尖刀,深深地嵌进了寨子的最深处。
这处叫做娄山寨的寨子,是东胡阿固怀恩深探入战区的一只眼睛,负责着方圆百里的哨探补给任务,更控制着一条通往东胡的通衢大道,平素时,这条大道来往车马不绝,双方的商队互通有无,虽然敌对,但并不妨碍大家赚钱。但自七月起,商队却是越来越稀少,最后几近断绝,战争的气氛亦越来越浓。
谁都明白,在经过了近一年的休整之后,不管是东胡索普,还是征东高远。都已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娄山寨虽然只驻有两百东胡人,但却都是东胡哨骑,能成为一军哨骑的军丁。自然都是军中翘楚,身手反应远比一般战士要强。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在叶枫第一攻击之后幸存下来的东胡兵,立时便组织起了像样的反击。
一队队的东胡人,来不及披甲上,有的甚至还赤着胳膊光着脚,但却仍然手执弓箭弯刀,向着对手发起了反击。有的前突吸引,右的侧迂包抄,进退之间。颇有章法,配上这些士兵不凡的身手,竟是在遭受敌人突然袭击,死伤惨重的情况之下,不惊不溃。
如果来得是一般的连队,在对手如此的反应之下,必然会使双方陷入胶着苦战之中,或许得到最后的胜利并不是问题,但得到胜利的代价却要大上许多。但叶枫这支连队,却偏偏不同一般。东方野战集团军的最高层,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使得这支连队几乎汇集了集团军中最厉害的老兵。这样一支连队,如果放在现在,那就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特种兵部队。最普通的一名士兵,丢到其它队伍之中,都足以胜任军官,而且他们来到这个连队之前,本来就的的确确是军官,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胜任一个局部区域的指挥作战。根据敌人的反应作出及时的应变。
一排四个哨,在排长的指挥下。或分或合,聚时弩箭如蝗。分时如穿心钢刀,不管是前方还是侧翼的敌人纷纷击溃。
当天边一轮火红的朝阳升起的时候,叶枫已是站在娄山寨东胡指挥官的那幢木楼的晒台之上,手中提着东胡人驻娄山寨指挥官的头颅,而在他身边,一名士兵扯下东胡旗帜,换上了征东军的大旗。
娄山寨易手。
此时的叶枫还不知到,他率领的军队夺取娄山寨之战,是征东军在时隔一年之后,与东胡人正式展开全面战争的第一仗,从这一天起,东胡人与征东军长达数年的战争大幕正式拉开。
叶枫只是一名小小的连长,眼睛还不能看到多远,他所瞩目的,只是以最好的姿态完成上头交付的任务,做好自己手头上的这一份工作。
“检查营寨,清理遗留,点检伤亡。”
消灭掉娄山寨的敌军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守住娄山寨,顶住对手的第一波反击,才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寨子最高处的蜂火台上,那高高飘起的狼烟虽然已被扑灭,但因为对手的强烈抵抗,这柱狼烟燃燃了起半刻钟时间,叶枫不认为远处的敌军都是瞎子,如果东胡人真是这样的话,也不会成为燕国数百年来最为强大的敌人。
东胡人与东方野战集团军的大队人马,离娄山寨的距离差不多,但双方的机动性却有着极大的差距,哪怕东方野战军汇集了征东军绝大部分的骑兵,也无法在这个方面与对手相比,贺兰雄虽然自傲,但也不会让自家的骑兵与东胡人去单挑,步骑协作,相互掩护,才是东野的立足之本。而要照顾到步兵的推进速度,就无法在东胡人的反击到来之前,及时接应到叶枫的突出一部。
对比双方的机动能力,叶枫必须在娄山寨坚守一天以上,才有可能等到援军。
这便是箭头部队的作用,而这也是叶重当初听到贺兰雄将叶枫放在这样一支部队之中而勃然大怒的原因。
功大,风险也大。
娄山寨一战,叶枫歼敌近二百余人,驻守在娄山寨的东胡军队只有十余人冲了出去,其它人尽皆伏尸于娄山寨中,而叶枫麾下战死三十八人,伤二十一人,一个两百人的连队,失去了四分之一的战斗力。之所以死得多,伤得少,却是因为娄山寨所驻的东胡军队亦是军中翘楚,如果不是叶枫出乎意料之外的偷袭,双方硬碰硬的话,这个伤亡数字只怕要多出数倍。
看到统计上来的战果与伤亡数字,叶枫的眼睛不由变得通红,昨天还在一起吹牛打屁的伙伴,今天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虽然他已经不再因为生死而伤风悲秋,却仍然感到伤心,这便是战争。
“二十一名伤兵,带上战死的弟兄,立即撤出娄山寨,向后撤退至本部,汇报我军战果中!”叶枫看着那一具具抬到自己身边的战友的遗体和一个个或互相搀扶,或满身鲜血的伤兵道。“娄山寨中有足够的马,将死难兄弟的遗体都绑到马上去。”
“我不走!”一名瘸着腿的士兵大声叫了起来,“我只是腿断了,我还有一双手,不能上阵搏杀了,我还能在阵地之上发射弩箭,还能给兄弟们擦刀裹伤,我不离开这儿,死也不离开这儿。”
“我们不走!”二十余个伤兵都鼓噪起来,“我们要与兄弟们在一起,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叶枫脸上却丝毫没有感动之色,冷眼看着他们,“住嘴,接下来我们要迎接最为残酷的战斗,没有那个兄弟有精力来照顾伤兵,你们在这里,只会成为大家的拖累,立即撤退,离开这里,养好你们的伤,如果我们守住了娄山寨,功劳少不了你们一份,如果我们都战死在这里,记住罗,你们要将我们特五连的大旗再立起来。按照征东军军事条例,一个战斗编制,只要有一人生存下来,就可以重组。”
“我们不走!”伤兵们嚎淘大器,“要死一起死!”
“闭嘴,你个乌鸭嘴!”叶枫勃然大怒,“老子只跟你说了一个可能,谁说老子们都要死了,滚,滚回去养好伤,要不然等老子们打完了这一仗,向辽宁卫挺进的时候,你个狗日的还在床上挺尸。”
看着二十余名伤兵,簇拥着战死兄弟的遗体离开,叶枫的眼神从伤感立时变得凌厉起来,“所有弟兄们,马上挖壕沟,布置防线,我们有半天时间来布置防线,然后,便与东胡人硬撼吧!看是他们这柄铁锤敲碎了我们这颗钢豆子,还是我们硌了他们的大牙,干起来,弟兄们!”
娄山寨顷刻之间便忙碌了起来。
一群群赤膊汉子拼命地挥舞着铁锹,绕着寨子开始挖掘壕沟,不用太宽,也不用太深,用意只是阻隔对手用马队冲锋而已,娄山虽名为山,但地势并不险峻,坡道也不陡,对于骑射起家的东胡人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先将他们从马背上掀下来与我们步战,这个,我们在行。
寨子里的建筑物并不多,且大都是木制,全都拆了,一堆堆,一垄垄,堆在敌人的进攻线路之上,用来作梁的粗大的木柱钉上一个个大铁钉,横七竖八地丢在防线前,到时候,也会让敌人头痛。寨子里东胡人还放置了数台床弩,好家伙,现在都便宜我们了。
等到日过正午的时候,娄山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而疯狂布置阵地的汉子们,也一个个瘫在了地上,只剩下呼呼喘气的力气。
“吃饭,吃饭,吃完饭马上睡觉,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如果睡足了爬起来的时候,敌人还没有来,那就继续完善阵地,记好罗,将阵地建得每坚固一分,你的小命就更有一分保障!”叶枫赤着上身,大步在士兵群之中穿过,一块块汗津津的腱子肉显示着他的力量,“赶紧的,后头香喷喷的肉汤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阿固怀恩的梦想
阿固怀恩这大半年来,一直在战战兢兢之中渡过,头顶之上,似乎随时随地的都会有一柄大刀砍过来,取了他的性命去。这让他一直很惶恐,很害怕。
他不能不害怕,阿固部一直是大王子索克的拥泵,直到最后时刻,才反水到索普的阵营,而为此阿固部族之内,血流成河,老族长身首异处,族内精英丧失泰半。而这些,都是阿固怀恩亲手亲为,但是直到现在,他也不后悔,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在去年的那场变战当中,在老王米兰达于新王索普精心编制的圈套里,阿固部会将血流尽。
每一个东胡人都知道,只要还留下了种子,便有可能东山再起,就如同那漫山遍野的芒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要给阿固部留下种子。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他的父亲举起了屠刀,而他的父亲在临死之前,留给他的眼神,不是怨恨,而是欣慰。
但现在,他却真正害怕了。东胡建国,正式与中原各王朝分庭抗礼,但他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统一发号施令的朝庭,统一兵源的军府,统一划分的战区,东胡王指定的战区统帅,以及那些调来调去,以前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一些部队,被组合在了一起,编练,融合,一个全新的东胡正在他的眼前出现。
当然,是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个战区,统帅并不是他,而是那个新近崛起的人物,阿伦岱。
阿伦岱,铁岭部的新族长。东胡王索普从小的跟班。这便是以前阿固怀恩对阿伦岱所有的映象,当然,后来随着阿伦岱地位的的高。阿固怀恩又知道了阿伦岱在高远手下屡战屡败,最近一次。便是在榆林附近的花营,被高远歼灭铁岭部数千兵将,最后还是靠着索普,吞并了克勒三部,才恢复了元气。
这样一个人,居然靠着与东胡王的个人关系,爬到了自己的头上。阿固怀恩不认为阿伦岱这样一个屡战屡败的家伙有着统领整个东方战区的能力。
如果是慕容昆倒也罢了,这家伙与自己资历相仿。而且在上一次的东胡巨变当中,他虽然立场不鲜明,但并不像阿固部一样,在中前期旗帜鲜明的拥护索克而惨遭清洗,但现在,慕容昆被索克调回到了和林,在新成立的太尉府中,担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副尉,而掌兵的太尉就是索普亲领,慕容昆已经成了一个摆设。
但相对于慕容昆被架空。自己虽然还领着五千精锐铁骑,危机感却更强了,因为慕容昆已经成功上岸。而索普将自己摆在这里,只怕是存了借刀杀人之心。
最初的一万精锐被阿伦岱慢慢地抽调到只剩下现在五千骑,而调走的五千骑阿固部士兵,并没有留在东方战场,而是正在和林整编,下一步听说要调往北方战区。阿固怀恩知道,用不了多久,调走的五千部卒,就将不再属于他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阿固怀疑,自己的士兵将会被抽调一空。那时的自己,就将成为一块鱼腩。任人宰割而毫无还手之力。
天可怜见,这个时候,征东军打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固怀恩不是战事临近的紧张,而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好。只要一开战,阿伦岱将再也没有理由抽调自己的精锐,这最后五千精锐将会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战争,是削减敌人实力的办法,但又何曾不是势力扩张的好机会。与索普相争,阿固怀恩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气,不到一年的时间,索普在颜乞,图鲁等一帮先王老臣的支持之下,借着那流血飘杵,已经牢牢地扎下了根基,先是清洗了不少大部族,然后再借机整编了无数的中小部落,已经建立起了一支令所有人胆寒的军队,再加上在与燕国战争中没有多少损失的宫卫军,索普已经死死地把控住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
战争,也只有战争,才能凸现自己的价值,才能显现出阿固人的胆略和勇气,自己要让东胡王索普看到,他想要征战天下,想要马踏中原,自己这样的大将正是他所需要的,而不是阿伦岱这种溜须拍马之徒。
他要打一场漂亮的战争,来向新主子索普展现自己的能力与忠心。
在他的对面的对手,阿固怀恩已经摸得很清楚,贺兰雄,匈奴人,与征东军高远在未起家之时便是密友,可以说,这两人便是东胡人的苦主,这二人的崛起史,就是一部东胡人的血泪史。所有东胡人对这二人都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剥其皮,啖其肉,喝其血。
击败或者杀死贺兰雄,意义重大,不仅是军事层面上的,更有政治层面上的。阿固怀恩已经知道,索普定下的主战场是河套平原,与征东军争夺那块膏腴之地,然后借此控制大草原,控制那无数的匈奴部族。
那么,如果自己在这里杀死了贺兰雄,将会对索普的计划有极大的帮助。贺兰雄不仅是高远的铁杆,密友,更是匈奴人投向征东军的一面旗帜,杀死了这个人,对于高远控制大草原的图谋,将是一个重大打击。
更为重要的是,在阿固怀恩看来,贺兰雄现在手中握有的实力并不强。
高远数年经营,也不过拥有骑兵五千余人,贺兰雄统带着其中的三千,这已经是征东军最大的一股骑兵了,而另有步卒一万余人,这一万多步卒之中,老兵不到一半,其余的,都是这一年来,陆陆续续新补充进来的。其麾下两员大将孟冲,颜海波,却都是步卒出身,并不擅长指挥骑兵,那个铁腿将军步兵,指挥骑兵,倒是一把好手,可是高远却没有将他放在此处,这才阿固怀恩看来,便是一大失策。
对手兵力,是自己的三倍,但在阿固怀恩看来,步卒从来不是问题,只要他击溃了贺兰雄麾下的三千骑兵,这场胜利,就将是属于自己的。
娄山寨,丢了就丢了,自己对于这一战的看法,本来就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击溃对手的骑兵,杀死贺兰雄,只要达到这个目的,这一战,自己就赢了。
娄山寨,倒是可以当一个棋子用,猛攻娄山,或者可以吸引贺兰雄的骑兵来援,步兵没那快的速度,你贺兰雄想掌控娄山寨,进而控制整个战场,那便如你愿又如何,只要你肯来,便再没有回去的机会。
“击鼓,聚将!”阿固怀恩面带微笑,“征东军来袭,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娄山寨,叶枫摸着下巴,很是有些不解,按照他的估计,今日傍晚,敌军就应当抵达娄山寨了,但此时天色早已黑定,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派出去的哨骑已经陆续返回,都没有带回敌人的消息,便连这一带的敌军哨探也消失不见了。
这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为妖。
叶枫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但却仍然高兴,因为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完善他的防守阵地,接下来的时间,他要像一个钉子一样扎在这里。
有了一夜的时间来完善布置防守,娄山寨在叶枫看来,已经是固若金汤,在自己人没有死完之前,敌人想要上来,那是休想。整个娄山寨此时已经缩小了一圈,除了白日里布置的外围防守之外,最后的防守堡垒也已经完成,敌人想要拿下这里,便得拿命来换。
一夜安静的过去,直到此日日上三杆,天际之处,终于出现了一道人潮,迎风飘扬的旗帜代表着东胡大队骑兵终于抵达战场。
要开始了!叶枫先前一直提着的心,在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从脚边提起了一把上好比的臂张弩和一袋子弩箭,大声笑道:“东胡狗子来了,弟兄们,走,我们先去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惊喜。”
“让东胡狗子尝尝我们的臂张弩!”汉子们大笑着,一个个提着臂张弩,随着叶枫,走向最外围的防线。
“爹,娘,你们的孩儿已经长大了,姐夫,姐姐,我不会让你们丢脸的。”叶枫在心中想道。
而此时,距离娄山还有一天路程的征东军大部在孟冲,颜海波的带领之下,正在向着娄山挺进,只一过一片藏青色的队伍之中,却没有看到征东军东方野战集团军最为强大的那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似乎,前来完成这一次战争的,居然只有一万步卒。
“向前,向前!”颜海波骑着战马,奔行在队伍当中,大声的摧促着士卒,“我们的兄弟正等待着我们去救援,走快一步,就是一条兄弟的性命,打起精神来,向前!”
两支军队,分成左右两路,相隔里许,遥遥相望,并头前进,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作为步卒,要与骑兵对决,那么,一些特制的武器,自然就不能少。
“娄山将是一场血肉磨盘。”另一边的孟冲遥望着远方,心里暗自道。“只不过,胜利将最后属于我们。”
这一场战斗的所有计划,都是由孟冲来制定完成,在这一方面,贺兰雄完全交给了孟冲,孟冲负责制定作战计划,他则负责发号施令,以及冲锋陷阵。
第五百九十七章:行军途中
高远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刚刚送到的又一叠公文,不由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大案之上的油灯并不明亮,只能照亮面前一小块地方,这使得高远甚至怀疑长期以往,自己会不会得近视眼,这个时代,可没有近视眼镜,也没有激光治疗,一旦眼睛坏了,只能生生地受着。
但他不能不坚持,虽然已经离开了积石城,但快马来自哪里的公文却仍然络驿不绝,有的是已经处理好了的,有的却还要他最后拍板。哪怕那些已经处理好的公文已经被做成了简报的形式方便他阅读,但庞大的数据量仍然让高远有些头疼。
地盘大了,势力大了,看似风光了,但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以往的清闲却是再也寻不回来,只能日复一日的如此劳累。
人人都争权夺势,可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之上的人才明白高处不胜寒啊!
想到这里,高远不由笑了起来,自己可真是矫情,如果不坐在这个位置,自己的人生,根本就由不得自己作主,生死贫富,操纵于他人之手如同提线傀儡一般的活着。
人啊,总是没有得到时,日思夜想,一旦得到,却又泛酸了。
振作精神,重新打开一份公文,这是自己的任务,也是自己的责任,虽说现在自己不再看人眼色,但头顶之上,仍然有无数坐大山压着,内务却不说,光是外部环境,就足以让自己奋发振作,东胡大战在即,燕国朝廷在一边虎视眈眈,更不用说,在遥远的西方。强秦立志席卷天下,哪有时间让自己伤风悲秋。
笔走龙神,飞快地批阅起一份份公文。
帐帘掀起。上官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都督。歇息一下,吃过了晚饭才批阅吧!”
高远嗯了一声,合上手中的公文,看着托盘中一碗红烧肉,一碟野菜,不由笑道:“还挺丰盛嘛,这野菜新鲜,你去挖来的?”
上官宏笑道:“不仅仅是我。亲卫营除开警戒值勤的之外,倒是全员出动,这小半个月,天天吃肉,都吃得腻歪了。”
“没办法啊!”高远笑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嘛,好在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等到了先锋城就好了,许原在哪里的屯垦干得有声有色,不仅种了上万亩粮食。还有不少的新鲜果蔬,到了哪里,让大家吃个够。”
“可惜这季庄稼了!”上官宏叹道:“战事还能晚上一两个月就好了。收了这季庄稼,先知城,统万城,还有在建的大雁城,才算真正扎稳了脚跟,现在,可都废了。”
“宇文恪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在这个时间段发动了攻势。”高远摇摇头。“岂能事事都如人愿,不过也好。他们可以决定战斗什么时候开始,就让我们来决定战事什么时候结事。来了,就不要想走。许原开垦的这许多田地,可都是生地,真缺肥料了,将这些来犯的东胡人埋在田下,明年想必就有个好收成。”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也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东胡人这一次可算是下了大本钱,光是骑兵就集结了二万,另外,还有一万步卒呢!在河套平原,我们的兵力可是大大落了下风。”上官宏有些忧虑。
“战斗,从来就不是看谁人多。”高远显得很轻松,“东胡人骑兵来自数个部落,在这其中,许多部落以前甚至是世仇,纠集在一起,能发挥多少战斗力,还是一个问题,说不定他们自己内部便会产生许多矛盾,十个手指头,只有捏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否则,便是被我们一根根折断手指头的结果,至于那些步兵嘛,齐国人给他们训练了半年,战斗力很值得怀疑。而他们的步兵里头,又夹杂着大量的奴隶,这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齐国人当真该杀!”上官宏满脸杀气,“居然偏帮外夷。”
“这事儿,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齐国人根本就不会承认,就算你抓住了那帮齐国人,齐国只消轻飘飘地说一句这些人早就叛逃出齐国就行了。”高远笑道。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上官宏气愤难抑。
“放过他们?”高远轻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宽容,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已有安排,你别操心了。对了,燕子还没有回来?”
“贺兰将军带着她的那帮黑衣卫出去操练了,还没有回来。”上官宏道。
“这么上心啊?看来她真是对黑衣卫寄予了厚望。”高远点点头,“上官,你也是沙场老将了,你觉得,红衣卫对上黑衣卫,谁胜谁负?谁更强一些?”
“当然是我们红衣卫强!”上官宏不假思索地道。
“说说你的依据,可不能因为你是亲卫营的统领,便信口开河。”高远微笑着道。
上官宏微微一窘,亲卫营的选拔,训练,都是由他在进行,对于这些侍卫的战斗力,他自然是心中有数,亦是信心十足。但听都督的意思,是要他分析这两军的长短,那就不能随口而言,而是要摆事实,讲道理了。
亲卫营红衣卫不用多想,那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上官宏脑子里立刻仔细回想起黑衣卫训练时展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不过每多想一份,他就不由脸白一份。直到想明白,抬起头来迎向高远带着笑意的双眼之时,不由尴尬之极。
两军对垒,红衣卫自然会获胜,哪怕是只拿出与黑衣卫相当的人数,但问题是,获胜的代价,似乎是他不愿意付出的。每一个红衣卫的士兵,都是千挑万选,身经百战之辈,不管放在那支军队之中,都是军队里的领头羊,无谓牺牲一个,上官宏都会可惜,都会跳脚,而黑衣卫呢,成军不过半年,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娃娃,他们的个人战斗力,在红衣卫面前,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结成那种战阵,可就无坚不摧了。
四百红衣卫,如果要击败现在贺兰燕手下的四百黑衣卫,要付出的代价,只怕要阵亡二分之一以上,这个代价,可不是上官宏愿意付出的,因为红衣卫不是阿猫阿狗,随时都能挑选出来,但黑衣卫还就真是阿猫阿狗,死一个,可以轻易地补充一个,根本就不用在乎伤亡。
“想明白了?”高远笑问道。
“想明白了!”上官宏有些垂头丧气地道:“贺兰教头,能人所不能,末将拜伏。回头定要去向贺兰教头好好请教。”
“你不要妄自菲薄!”高远看着有些蔫了的上官宏,“红衣卫与黑衣卫所长不同,作战的方式千差万别,其实在我看来,红衣卫的力量要比黑衣卫强了许多,黑衣卫有着极大的局限性,只有在与敌人骑兵对垒之时,他们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而对阵远程武器为输,坚阵固甲的步卒,或者特殊地形的战斗,他们可就差得太多了。他们,只是燕子费尽心血打造出来对付骑兵的产物。而你们红衣卫,却是全天候战士,什么地形,什么敌人,在你们面前,都是一样的。”
上官宏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知道先前的想法是不由自主地被都督带偏到了沟里。“不过黑衣卫却对我们来说,是此时最需要的。最妙的是,补充容易,成军极快!”他想了想,又道:“又了这等妙处,我们的骑兵可就不用再依赖匈奴人了,这也可以解决一个极大的隐忧。”
高远眼光一闪,盯着上官宏的,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上官宏心中一跳,知道自己说漏了跸,不由垂下头来。
半晌,高远才道:“有些事情,不要乱说,你这番话要是传到匈奴将领的耳朵里,不免要多生事端.现在匈奴人也好,燕人也好,都是我征东府的亲密战友,兄弟,这一点,你要牢记.”
“属下明白了!”上官宏连连点头
“饭等会儿再吃吧,等燕子回来后,再端上来,我与她一起吃,对了,这种野菜如果还有的话,多弄一点,再弄个汤.”高远道
“那需要酒吗?”
“不用了,军中禁酒,我身为主帅,岂能知法犯法?”高远摇头道:”陪我出去转转,透口气吧,批了这一个时辰的公文,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两人出了大帐,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之声,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红衣卫的所在,此时,一大群红衣卫正围了一个大圈子,又叫又跳,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高远抬了一下下巴
上官宏扫了一眼,看到那是一连杨大傻的地盘,心中便已明白,笑道:”都督还记得那两个您亲自点名调到亲卫营的新兵吗?”
“我亲自点名的?”高远略有些惊讶,他倒是真有些忘了,上官宏这一提醒,脑子里倒是立时浮起来两张稚嫩的面孔来
“一个叫梅花,名字挺奇怪,一个叫吴崖吧?”
“梅华,吴崖!”上官宏纠正道:”这两个小家伙倒也有趣,您是不知道,这两人去找郭老蔫报到的时候,居然向郭老蔫行贿!”
“于是郭老蔫就将他们两个丢到了杨大傻哪里?”闻弦歌而知雅意,高远一下子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五百九十九章:急援
小小地捉弄了一下贺兰燕,高远满心得意,这丫头一向自诩敢爱敢恨,真要动真格的,还是极害羞的嘛!带着小小的满足,高远爬到了行军床上,摊开四肢,好不容易才抚平了心头的燥意。贺兰燕苦恋自己数年,自己岂会随意地便占了她的便宜去,总得热热闹闹的娶进门去,这不仅是对贺兰燕的尊重,更是对她的爱护。
军营之中响起了一声声的军号之声,随着这声军号,刚刚喧嚣的营帐骤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只偶尔有巡逻的脚步声走过。
高远睡得很香。
但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便被急骤的马蹄之声惊醒。高远一跃而起,身在大营之中,他并不担心会有敌人偷袭,事实上,从来只有征东军偷别人的营盘,而没有人能走到征东军大营之前还不被发觉的。此时听到如此清晰的马蹄之声,还越来越近于中军大帐,只能说明,有紧急军情。
马蹄声戛然而止,帐外传来一阵喧嚣,大帐帘子被挑起时,高远已经坐在了大案之后,正轻轻地挑着油灯的灯捻。
“都督,孙司令官派出使者抵达。”上官宏全身戎装,手扶腰刀,跨了进来,在他身后,一人侧跨一步,右手捶胸,向高远行了一个军礼。
“北方野战集团军司令官孙晓孙将军帐下裨将陈季珍见过都督!”来人声音洪亮,大声道。
“陈季珍,听孙晓说起过你。当年你随孙将军一起修建牛栏山大营的时候,遇到东胡部族偷袭,你一人一马一根狼牙棒,冲进东胡骑兵队中,左冲右突。一战击毙数十东胡骑兵,使得东胡人大骇而退。真勇士也!”高远大笑道。
听到高远将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战随口道来,陈季珍不由满面红光。漏夜狂奔而来的疲备也不翼而飞,躬身谦虚地道:“那只不过是一些杂牌子东胡人。算不得真正精锐,也是孙将军指挥有方,领军吸引了敌人的主力,末将才侥幸建功。”
高远摇头:“战场毙敌,只有实力,没有侥幸。陈将军,东胡人打过来了么?”
“是,都督。十天之前,宇文恪指挥下的东胡部队分两路渡河,分攻统万城与先锋城,许军长与郑军长引部在城下与敌周旋,伺机歼敌,目前战局暂陷胶着,司令官命末将前来寻找都督,汇报军情。”
“你在路上走了几天了?”高远问道。
“末将和两名卫兵一共带了九匹马,歇马不歇人,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在路上奔行了两天两夜,今日早些时候,碰上了亲卫营的哨骑。才知道了都督的准确路线。”陈季珍道。
“也就是说,在你出发之前,东胡人进攻先锋城,统万城的兵马,已经打了七八天了时吧?战局如何?”高远问道。
“回都督,根据先锋城与统万城的军情奏报,东胡人的进攻意识并不强烈,虽然每天都在攻打城池,但只要稍受挫折。便会偃旗息鼓。”陈季珍道:“孙司令官率大雁积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出击。”
停了一停。又道:“据前锋城和统万城的信使讲,东胡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打。这些号称东胡大部族的精锐,甚至还不如以前碰到的一些小部落勇悍,至于那些步卒,就更不值一提了。”
听了陈季珍的话,高远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笑容,眉头反而皱了起来,宇文恪,是东胡有名的人物,自从他被索普派到河套平原之后,监察院便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搜集有关他的情报,关于这个人的生平的报告,在高远的书柜里,便有厚厚的一叠。总之,此人不仅是一员沙场宿将,更是一个狡滑如狐的家伙。生平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听陈季珍的说法,这种打法,不像想要攻克先锋,统万两城,倒像是在敷衍其事。
上官宏听了高远的疑惑,道:“都督,根据情报显示,这个宇文恪并不是索普的嫡系,在东胡内乱之中,立场也模糊不清,是不是他并不支持索普,而只是想做出一个姿态?”
“孙司官也作如此想法!”陈季珍连连点头,“我走之前,司令官已经在整顿兵马,说要给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从此不敢再地辽河。”
高远摇摇头,河套平原,是征东军与东胡人争夺的重点,谁占据了这片地方,便会在今后的争夺之中占得上风,索普不是一个昏匮无能的家伙,而是相当精明的一个领袖,否则也不会在东胡内乱之中胜出,更不会被米兰达看中,对于米兰达这样一个传奇性的人物,高远可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此人在病重弥留之际,尚能从容布局,将东胡内敌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此人看中的继承人,岂是易于之辈?他绝不会派一个与他心思不一的人来河套。
“打开地图。”他回头吩咐上官宏。
“回都督,我带来了河套平原最新的地图,这是根据哨探最新的探测而绘制出的新地图,比以前的地图准确度和精确度都要好得多!”陈季珍赶紧道。
“拿来,打开!”高远立刻道。
一张凝聚着无数征东军士兵鲜血的图纸展现在高远的面前。
盯着眼前的这张地图,高远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抬起头来,脸色已是无比凝重,“只怕宇文恪的用意不是先锋城,统万城,而是大雁湖。”
陈季珍与上官宏身子都是一震。
“都督,您的意思是说,先锋城和统万城的进攻,只不过是为了牵制这两地的兵马不能回援,这宇文恪已经暗令一军,绕过了这两城,直奔大雁湖?”上官宏有些不可思议。“孙晓将军一向谨慎,许将军和严将军也都是善战之辈,哨骑必然会覆盖整个战场,想要进攻大雁湖,不可能从容地从两位将军眼前溜走。”
“所以,这仗才打得不紧不慢。”高远断言道:“东胡骑兵,机动能力极强,他们绕道而行,而且这个圈子还绕得极大。超出了前线我军哨骑控制的范围。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宇文恪只要确定他的兵马已经接近大雁湖,对于先锋城,统万城的攻击必然便会骤然加强。”
陈季珍听到此时,不由脸上变色,“司令官正准备整军前往先锋城,如果在行军途中遭遇到了强大的敌人骑兵,这可如何是好?”
高远沉默片刻,“我更担心这支敌军最大的目标是正在建造的大雁城,要知道,那里可是汇集了正在建城的数万民夫,如果孙晓引兵而去,大雁湖便毫无防备之力,民夫虽然,却是东胡人眼中待宰的羔羊,那里,可没有坚固的城池供他们抵抗和躲藏。”
陈季珍与上官宏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骇然之色。
“去请贺兰将军过来。”高远道。“同时命令亲卫营,立即整装准备出发。”
片刻之后,贺兰燕已是如飞一般地赶来,听高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她立即道:“红衣卫只有一千余骑,而宇文恪麾下至少有万骑,就算是只分出一半人马来攻击大雁湖,也多达五千,我带黑衣卫与你同去。”
“不行!”高远断然拒绝。
“你不相我,也不相信黑衣卫的战斗力!”贺兰燕怒道。
“与这无关!”高远道:“如果我们两部尽皆离去,这里的大队人马必然会人心浮动,就是傻子也知道定然是了事情了,你必须要留下来主持大局,安定人心。”
“安定人心这事,你要比我强得太多,那我率黑衣卫去。”
“五百黑衣卫,去了能够对敌人战而胜之吗?”高远问道。
贺兰燕顿时语塞,黑衣卫的战斗力,长处与短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以,只能我带红衣卫去,所幸这些天,你一直拉着黑衣卫在外练兵,明天,你便说我带着红衣卫出外演练去了,这样,可以瞒过几天,而几天时间,已经足以让所有事情明朗化了!”高远道:“事情紧急,我也不与你多说,照顾整个大队,缓缓前行,甚至还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延缓前进的步伐,等待前线传来的消息。”
贺兰燕不再争论,她知道,高远说得是正确的,如果当真如他所猜的那样,这样的长途奔袭再与精锐的东胡骑兵作战,的确不是她手下这帮新嫩能完成的,也只有红衣卫里那些百折不挠的老兵才有这个意志完成。
亲卫营的红衣卫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经集齐,每人双马,个个战意盎然,上官宏已经晓喻军官,接下来有一场苦战在等着他们,而对于红衣卫的士兵来说,越是有挑战性的战斗,他们便越是兴奋,此时已是迫不及待,恨不得身插双翅,一下子飞到敌人身边,好让手中的陌刀,痛饮仇敌鲜血。
夜色之中,高远带领着一千余红衣卫悄然离开了大营,向着大雁湖方向急驰而去是。
第六零零章:半道而击
阳光之下,青草之上,数路骑兵齐头并进,马蹄踩乱无数摇曳的小花,撵跑一群群的草间小兽。
这是绕道百里,前往袭击大雁湖的一支东胡骑兵,统兵大将宇文垂,东胡河套战区统兵大将宇文恪的胞弟。
宇文恪不是一个心无谋算的猛将,相反,在东胡之中,他素有智将之称,在他看来,东胡在与征东军争夺河套平原的战争之中,重要的不是征东军插在辽河畔的先锋城和统万城,这只不过是两颗钉子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那座正在建设的大雁城。
征东军高远设大雁郡,在大雁湖畔建大雁城,一旦功成,则前方的先锋城,统万城便有了强有力的支撑点,而征东府亦可以源源不绝地将百姓移民到大雁郡来,两三年内,对方便可以围绕着大雁城扎下根来,那个时候,大雁城,先锋城,统万城,便可以构成一个铁三角,再想拿下,可就千难万难了。
在建中的大雁城可不是辽河之畔的先锋城,统万城能比的,与大雁城比起来,先锋统万两城,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大一些的城堡。
更重要的是,现在大雁湖畔,有数万民夫,所以宇文恪给宇文垂的命令是,摧毁在建的大雁城,以及尽可能多地杀伤那里的民夫,将他们杀寒胆,杀破胆,杀得再也不赶往河套平原来。
大雁湖畔的征东军被破,先锋城与统万城立刻便成了无根浮萍,后路被断,粮草不济,被攻破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将进攻的时间卡在眼下这个点上,是宇文恪的精心谋划。早一点,自己麾下兵马不齐整,特别是步卒稀缺。无法对先锋和统万两城作出威胁,而晚一点。先锋城那上万亩农田便将收获第一季庄稼,到时候粮草充足,再想破城,不免增大了难度。
而眼下,正好。
带着这五千骑兵避过先锋城和统万城的耳目,宇文垂也是煞费了苦心,沿着辽河,一直向上游走了数百里。这才避过对方的哨骑耳目,如果让许原发现了他们的目的,从而派出他麾下的骑兵阻截虽然并不可怕,但突袭大雁城的计划不免破产,得到消息的孙晓必然会收缩阵线,以征东军步卒的那种乌龟壳子,想要击破就难了。更重要的是,离开了五千精骑,先锋,统万两城的征东军必然倾巢而出。现在两军超过两万步卒,对阵宇文恪剩下的数千铁骑以及一万步卒,宇文恪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更何况,他不可能将所有的士卒统统派过辽河,辽河东岸,照样需要部队戍守。
眼下,距离大雁湖不过只有二天路程了,宇文垂难抑兴奋之色。
“报!”前方马蹄声急,数名哨骑急奔而来。“宇文将军,在我军左侧方五十里处,发现征东军。约五千人,骑兵约五百。正在向辽河方向前进。”
“谁的旗帜?”
“孙。应当是征东军驻大雁湖的孙晓所部。”
宇文垂大喜过望,当真是正嗑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五千人,大雁湖征东军驻军拢共也就只有五千人,看来孙晓竟然是倾巢而出支援先锋统万城,看来对方是想在辽河之畔与己军展开一场决战,想要一举击溃对手,从而奠定在辽河西岸的安全格局。
“叔父,不若我们先挥军侧击,击败了孙晓所部,再转道前往大雁城,大雁城那里只不过是一些民夫,不堪一击。”宇文恪的儿子,宇文明上前献策道。
宇文垂摸着浓密的短须,微微点头,宇文恪的命令是要灭掉大雁城方向的敌军,那么,孙晓的这一部自然也在消灭的范围之内,他们居然倾巢而出,却是给了自己更好的机会,如果他偿缩在大雁城,反而要多费手脚。
“转进左路,消灭孙晓!”宇文垂大手一挥,数千骑兵转向,向着孙晓所部方向扑了过去。
就在大股东胡骑兵转道而进的时候,孙晓也得到了自己右侧方向,发现了大批东胡骑兵的探报,一瞬息之间,孙晓如坠冰窖。
“是大队东胡骑兵,而不是小股游骑?”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数名哨骑亦是脸上发白,“司令官,绝不会错,黑压压的骑兵,一眼看不到边,只怕有万人。”
“那里来的万人!”孙晓怒斥道,这几名哨骑缺乏与东胡骑兵作战的经历,很难判断对手的数目,骑兵不像步兵,数千骑兵展开,那的确是震颤人的神经,压迫人的眼球,宇文恪在河套拢共就只有一万骑左右的骑兵,怎么可能都出现在这里?许原与严鹏又不是傻瓜。
一万骑是没有的,但三四千骑兵则是可能有的。即便只有三四千人,对孙晓的威胁也已经很大了。撤退?不可能,数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转瞬即至,行军途中步卒如长蛇展开,一旦遭遇骑兵突袭,就会轻而易举地被对手截成数段,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来人!”转眼之间,孙晓已经下了决心,“马上派人向先锋城,统万城传信,全军出击,与敌决战。”
“遵命!”十数名哨骑越众而出,向着先锋城,统万城方向狂奔而去,如果宇文恪派了数千骑兵来突袭大雁湖,那在先锋城,统万城下,敌军绝对空虚,宇文恪要留守人马镇守东岸大营,进攻这两城的最多有七八千步卒,四五千骑兵,而许原与严鹏两军加起来,步卒接近两万人,骑兵也超过两千。
看着哨骑的背影消失在眼眸之中,孙晓已经沉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小瞧了对手,他想毕其功于一役,与对手决战于辽河之畔,一战而定西岸战局,而对手,却想得更深了一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此地坚守,吸引来犯的敌人,然后等待先锋城下许原与严鹏那边战场的消息。
“马上传信回大雁湖,告诉郭尚书,就说可能有敌来袭,让他迅速组织青壮,准备防守。”此时孙晓最担心的就是对手根本不理会他这一部人马,派兵急袭大雁湖,那可就糟糕了,大雁湖哪里,虽有数万民夫,但对于军队来说,就是一群没有反抗之力的羔羊,自己留在哪里的,只有数百名警戒士兵。
现在,孙晓只希望,自己的吸引力足够大,让敌人先来对付自己,从而为大雁湖争取到了一点点的时间。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来河套平原之时,高远与蒋家权两人的反复叮嘱,自己参与过的大战实在太少,这些年来,高远出征,总是留下他来镇守老家,现在陡然之间独挡一面,立时便暴露出了自己的不足,坠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全军结阵!”孙晓霍地拔出佩刀,“与敌死战!”
一个时辰之后,当宇文恪出现在孙晓面前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支钢铁丛林,五千步卒摆成了五个方阵,外四中一,错落有致,整整齐齐的方阵之外,一堆堆临时挖掘的浅浅的壕沟,挖出来泥土挡在骑兵冲击的道路之上,一柄柄长矛矛刃闪着寒光,映着天上日光,闪闪发亮,数个方阵之中的通道里,骑兵往来巡行。沉闷的鼓声有节奏的被击响。
“燕人爱摆乌龟阵,这大阵倒摆得漂亮,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宇文垂呵呵地笑了起来,五千骑兵,对五千步兵,这一仗,有很大的悬念吗?
“阿明!”他大声叫道。
“叔父!”宇文明策马奔到叔父跟前。
“燕军惯用打法,龟缩防守,在我军发起攻击之时,先以床弩进行远程攻击,接着再以弓箭进行覆盖射击,习量打击我冲击马队,最后我军冲到他们步兵之前时,已经不成队列,此时碰上他们的重步兵,便丝毫占不了便宜。如果以你为先锋,你准备怎么打?”
“叔父,敌人五个方阵,形成四个角,卫护最中间的中军,如果叔父以我为先锋,我准备最先打击左前方的那个方阵。”
“正面冲击?”宇文垂皱起了眉头。
“不,我会命令麾下成纵队冲击左边方阵的前角。这个方向上,他们不可能布置床弩,他身旁的那个方阵,床弩能射覆盖的射角也较小。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我军在冲锋过程中的伤亡,而这个前角,也是敌军左右两个部分的连接处,亦是最为虚弱的一点,打散这个角,便能击溃这个方阵。”
“嗯!”宇文垂欣慰的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看得也很准,不过这个弱点,并不是所有的敌军方阵都有的,只是孙晓麾下没有足够的骑兵掩护侧翼,他手下现在只有数百骑兵,只能作为机动兵力使用。如果碰上了拥有足够骑兵的敌军,你这一套可就不管用了。”
“可是现在,却很管用!”宇文明咧开嘴笑了起来。
“好,就以你为前锋,给我啃掉这个军阵。”宇文垂大笑起来,“这是大雁湖周围最后一股敌军,消灭了他,大雁湖就如同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大姑娘,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了。”
听着东胡军中呐喊声陡起,看着东胡骑兵扑来的方向,孙晓冷笑起来,宇文明看得很准,但是他们忘了征东军有一件大燕军队没有的利器,臂张弩。这种射程和威力逊于床弩,却又远胜弓箭的远程打击武器,足以进行覆盖射击,让敌人任何的打算都落在空处。
“放敌近前,一百步外覆盖射击!”孙晓传下命令,臂张弩的威力,在第一次威胁最大,而在对手有防备之后,便要大打折扣,他要最大限度地给敌人一次重重的杀伤。
第六百零一章:列阵而战
宇文明率队攻击的是最靠左方的一个方阵的一角,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很锐利,目的也相当明确,这的的确确是在侧翼没有骑兵掩护的方阵的最大弱点,看到对方径自奔向这一个点位,孙晓先是冷笑一声,然后眉头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东胡人如此应对,只能说明他们在应对中原部队的重步兵方阵之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对策。这对于征东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征东军的骑兵,相对于中原各*队的比例来说,是相当高的,但对于东胡人来讲,这点子骑兵根本算不了什么,完全不值一提。
征东军不愁战马来源,但愁的是骑兵的来源,大草原上还有无数的匈奴部落都在观望之中,并不是每一个部落都看好高远,生怕归附他之后,高远一旦失败,他们也会跟着遭殃。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高远也不愿意自己的骑兵队伍完全掌控在匈奴将领的手中,如何建立一支由中原人为主导的骑兵,便是高远朝思暮想的事情。
这也是高远将步兵调到叶真麾下的意思。步兵是高远帐下唯一一个燕人骑兵将领,高远希望他在中央野战集团军中替自己调教出一支骑兵,私下里,他给了步兵三年时间。要人给人,要马给马。
孙晓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仍然替步兵发愁,一个优秀的骑兵,三年时间,还是太仓促了。光是训练他们具备一定的马术,只怕就要一年半载,然后才能谈得上作战,而征东军在这些年来,累积的骑兵作战技术,想要一一学会。又谈何容易。
东胡人的呐喊声愈来愈近,将孙晓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战场之上,凝视着左角方阵。心里暗道:“是时候了!”果然,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左角方阵的将领已经是下达了射击的命令,隐身于长矛兵后的士兵抬起手中的臂长弩,沿着四十五度角,抛射上空中。
大约一百名士兵射出了手中的弩箭,天空之中,陡地便多了无数嗡嗡飞着的黑羽,但这并不是全部,射出手里的弩箭之后。士兵们抛下手里的臂张弩,伸手一捞,便又拿起了地上的一张上好弦的弩箭,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刀盾兵则坐在地上,拾起空弦的臂张弩,脚一踩一蹬,又一枚弩箭上弦扣好。
虽然只有一百人,但弩箭箭雨却是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对于普通弓箭来说,还达不到有效杀伤的能力,但对于臂张弩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了,在这个距离之上,哪怕你身着铁甲,也能一举洞穿,哪怕不能致命,也能让你失去一定的战斗力。而到了百步之内,臂张弩的致死率则提高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看到方阵之中一波接一波的弩箭射出,看到扑出去的前锋在百步开外便纷纷摔倒在地,后方观阵的宇文垂不由脸上变色。
征东军对东胡作战。应用臂张弩的时候并不多,而最早应用的时候却是高远率部突袭榆林之时。在沱沱河畔,一轮臂张弩箭。让阿伦岱吃尽了苦头,而高远在随燕军远征东胡的时候,反而没有大规模地使用臂张弩,与东胡的数仗胜仗,都是或偷袭或硬攻,硬生生地打下来的。
这让宇文恪对于东胡在军械上的成就,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直到今天。
挥舞着链锤,铁骨头,大棍等重型武器,想要敲开征东军乌龟壳的东胡骑兵,的确没有想到在百步之外便会遭到如此密集的攻击,在他们的映象之中,只有那种带着凄厉的裂人心魄的床弩,才能在百步开外对骑兵造成致命的打击,一般的弓箭,射到这个距离,早已经没了劲了。
他们并没有听到床弩的声音,他们看到的只是密密麻麻的弩箭,接下来,便是入骨的疼痛。一个接下个摔下马来的东胡骑兵让后续的部队不由自主地向两翼拉开,原本一条纵队的攻击线,在前进到百步之内时,已经散成了一个扇面。
“糟糕!”宇文垂心里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看到从另一个方阵之中,亦是侧飞出一支支弩产,两个方阵在骑兵散开的一瞬间,便构成了一个夹击的打击面。在这个打击范围内的东胡骑兵,人仰马翻。
后续的部队拉开了与前方的距离,已经进入打击范围的骑兵除了向前,无路可退,当一波又一波的箭雨终于止歇的时候,从箭雨之中钻出来的东胡骑兵只有数十多个,看到方阵就在眼前,这些仓惶的骑兵顿时大喜过望,劫后余生的喜悦使得他们劲力倍增,猛摧战马,舞动着手里的重型武器,扑向面前的方阵。
“进!”军官在大声吼叫。
“嗬!”两排长矛兵上前数步,长矛斜斜扬起,第二排的长矛从第一排的间隙之间探了出去。每个队的哨长们瞪圆了眼睛,看着愈来愈近的骑兵。
骑兵庞大的射影充满了眼瞳,哨长抬起手臂,大声吼道:“刺!”
第一排的长矛抬起,稳定地向前刺去,哧哧之声不绝于耳,人的吼叫声,马的惨嘶声,顷刻之间响遍整个战场。
马倒,枪折,马背上的骑士要么被高高抛起,要么被数柄长矛洞穿全身,而整齐的方阵在此时猛然向内凹陷进去,十数名士兵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得向后飞出,落下地来,七窍出血,已是不能活了。
刀盾兵和弩兵们立时抢上前去,将或死或伤的同伴们拖进阵内,后方的长矛兵立刻挺矛补上缺口,动作熟练之极,显然不知演练了多少倍。
十几名骑兵顷刻之间便伏尸阵前,而方阵付出的代价倍数于这些骑兵,但算上死在路途之上的东胡骑兵,双方的伤亡比率,却还是征东军要占据上风。
满以为选准了攻击点之后,在第一波攻击之中,就能粉碎对方一道防线的宇文明,眼睛顿时红了,“第二队,攻击,第三队,第四队,左右逼近,游射,掩护第二队!”
随着他的吼声,三个骑兵队冲出,一队沿着先前攻击的线路,再次扑向左右方阵,另外两队,却是呈散兵队形,逼向左边军阵的两面,战马如风驰电挚,逼近东胡军阵百步之内,弯弓引箭,向着军阵射击。
方方的军阵就矗立在这里,并不会轻易移动,对于骑射起家的东胡兵来说,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只管开弓引箭便是。羽箭落入军阵,伤亡开始产生,特别是对于那些弩箭手而言,为了射出手中的弩箭,他们不能一直躲在盾牌之后,往往就在他们扬起臂张弩,从盾牌之下探身而出的时候,已是被外头落下的羽箭射中。而刀盾兵要替弩箭兵遮挡头上落下的羽箭,又要替弩箭兵上弦,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箭雨不可避免的稀疏起来。
第二队冲击的东胡骑兵,这一次有多达三十骑冲到了阵前,链锤飞起,落下,将矛林砸得东倒西歪,手持铁棍,铁骨头,狼牙棒的东胡骑士们纵马直撞而来,在马儿撞上军阵之前,他们大呼着自马上跃起,挥舞着手里的重型兵器,自空中落下。
要么刺马,要么刺人。
这一次,军阵凹陷得比第一次要厉害得多,而且不上一处,整个平行线上,处在第一排的长矛兵几乎都倒在阵前。而东胡人付出的代价,则是第二波攻击者全灭。
左角军阵整个缩小了一圈。
“再来!”宇文明厉声怒吼,下一波攻击再次展开,而这一次,扑出来的士兵比前两次多出了一倍有余。一嫁大叔桃花开
敌人的主攻方向便是左首处的这一个方阵,数次冲击,将左首方阵逼得再一次缩小,孙晓终于下达命令,中央军阵开始向左首缓缓推进,与此同时,散于五个方阵之中的骑兵们慢慢地汇聚成一股,向着左首方阵逼近。
宇文明率领着他的亲兵发起了最为猛烈的一次进攻,在他看来,左边这个方阵,已经支持不住了,再来一次,必然崩散。
“杀进去!”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宇文明厉声吼叫着,这一次他冲在最前面,手里大刀舞得风车一般,挡开了绝大部分箭矢,而偶有零星漏进来落在他那身特制的盔甲之上,对他造成的伤害几近于无。
如他所料,左首的方阵轰然迸裂,他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冲进了对方先前固守的军阵当中,宇文明先是愕然,然后是狂喜,接下来,就是惊讶了,这不正常,因为被他率队看似冲散了的这个方阵的士兵却在发足向前狂奔,而他,则是依着惯性,在继续向前,双方竟然背道而驰,除了斩杀了几个挡在面前的步卒,宇文明一无所获。
他愕然回道,那些看似溃散了的征东军士兵在他身后重新结成了一个三排横队,手持长矛,正凌厉地盯视着他们,而前方,数百征东骑兵呼啸而来。这些骑兵的身后,一直位于最中央的那个征东军方阵,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移动到了距离这个方阵不过数十米的地方。
“中计!”宇文明脑子中闪过这两个字,然后立即拨转马头,大叫,撤退。
就在宇文明省过来的时候,宇文垂亦是在同一时间,派出了一支千人骑兵,向着这个方阵奔来,必须要救出宇文明,又或者,里应外合之下,将这个方阵彻底打散也不见得不可能。
第六百零三章:不屈
郭荃很害怕,郭荃很惶恐。孙晓派回来的信使秘密向他汇报了东胡骑兵出现并截击到了出击的五千步卒,很有可能在接下来会袭击大雁湖,而孙晓不能派出一兵一卒回来救援。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郭荃几乎昏了过去,他以前只是一个奴隶,后来时来运转,在征东府体系之中,一路青云直上,坐到了征东府门部高官之一,成为了征东府高层之一,但从根子上来说,他只是一个擅长营建的普通人而已。
而现在,大雁湖这数万人的生死存亡,居然尽数悬于他手,他有种想要立刻死了才好的感觉。看到郭荃脸上恐怖的表情,信使忍不住出言提醒,“大人,您是工部尚书,是征东府在这里级别最高的官员。”
信使出身军中,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人物,对他而言,死,不过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要死得有价值,能在临死之前拖上几个敌人垫背,自然不能理解郭荃此时的胆怯,心中甚至浮起了隐隐的鄙视和不满。
“我不是怕死!”郭荃自然不傻,他听出了信使话里的意思,“我一大把年纪了,以前也险些死过去好几次,我是怕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刻他们站在一段约百米长的在建城墙之上,城墙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正在工作的民夫。指着这些民夫,郭荃颤声道:“可是将这些人的生死托在自己的肩上,我,我有些担不起。”
“大人,此时此刻,你不来担。还有谁人担?”信使眼光灼灼,“为了都督,为了征东军。纵使千刀万剐,亦将奋起一搏。兔子急了还蹬鹰,狗急了还跳墙呢!咱们这里好几万人,还怕了蛮子不成!”
听了信使一翻话,郭荃的心里也似乎烧起了一团火,这火自心底而起,渐渐地冲到了头脑之中,脸孔涨得通红,是啊。自己区区一个奴隶,能有今日之高官显爵,如果不是都督,不是征东军,会有自己的今天么?
“好,说得好,那今天咱们就置之死地而后生,来人啊!”郭荃扬声厉喝。一名属官大步走到他的跟前,“去,召集这些人。马上到我帐中议事。”郭荃一连声地吐出了一串人名,这些人里头,既有留守的哨长以上军官。也有去年参与过积石城大战的青壮,现在已经是民夫之中的头目了。
一柱香过后,当这些人齐聚在郭荃的大帐之时,所有人不禁凛然,数十人挤在大帐之中,居然鸦雀无声,此时的郭荃身着他工部尚书的大红袍官服,正襟危坐于正位。
这些头目之中,多数人都是跟随着郭荃建起了积石城的老人。他们很清楚,郭荃异常珍惜这身大红袍。除了去都督府议事,平素从来都不穿在身上。而一旦穿在身上,那就是代表着有极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郭荃一开口,众人不由都是呆了。
“诸位,东胡人打来了,他们一支人数多达五千人的骑兵想要偷袭我大雁城,在半路上与孙司令官相遇,现在孙将军正竭力阻挡敌军,但是敌人是骑兵,很有可能分兵前来攻打我大雁城,所以,我们必须要作好一切准备。准备与敌血战!”‘
郭荃扫视着帐中众人,有人兴奋,有人茫然,有人恐惧,人生百态,瞬息之间,便齐聚在数十人的脸上。
“大雁城孤悬草原,根本没有躲藏的地点,我们连跑都没有地方跑,诸位,如果跑的话,只会死得更快。”郭荃一语便堵绝了一些人的念头,“我们这里有几万民夫,还有堆集如山的武器,要做待宰的羔羊,还是食人的猛兽?”
他蓦地提高了音量,大声喝问道:“是正面敌人而死,还是背朝敌人而亡,大家心中可有决择?”
郭荃是个瘦巴巴的干枯的小老儿,平素在众人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邻家老头而已,因为出身的关系,他极少摆出自己的官威,但现在,拍案而起了他,在众人的眼中,一时觉得他在此刻尽然是顶天立地,无比高大。
“死战,死战!”帐内诸人一时之间,竟是战意高昂。
“我们有数万人,他们只有几千人,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们。”
“一人一刀,也将他们扎成筛子!”
“好!”郭荃喜形于色,“唐校尉,打开你看守的后勤大营,将内里的武器,全都分发给民夫。”
“末将遵命。”一名将领霍地站起,他是孙晓留在大雁湖的一个连队的连长,手下两百余名士兵,任务就是看守这里的军械以及粮草。
“各部民夫头目,回去之后组织本部民夫,以队为单位,齐至城下集结。”
“遵命!”
大帐之中黑压压的人郡顷刻之间便散得一干二净。
半天过后,数万民夫手中都拿到了武器,开始一队一队地向着那一截百来米的城墙下集中,而在城墙之上,数十台床弩已经安装就位,唐青正指挥着他手下的士兵将床弩一架架的绞弦上箭,而在城墙之下,一队队的青壮已经汇集到了一起。
参加过积石城之战的青壮民夫站在最外围,然后依次是其它青壮,最靠近这一段城墙的是妇孺和老人,当然,这些人也不能闲着,他们得负责替臂张弩上弦。
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墙之下虽然战意高昂,但却弯弯曲曲,几不成形的民夫队伍,郭荃心中长叹,先前他虽然鼓起了民夫的战意,但是他知道,民夫与军队之间的差距,岂是以热血就能弥补的?不知道这一战之后,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郭尚书!”唐峰走了过来,向着郭荃行了一个礼,“所有床弩都已调教好,民夫之中能射床弩的人也都就位了,末将要下去了。”
“唐连长,你是这里唯一的一名军官,你还是留在城上指挥吧,我对指挥作战,可是一盼望不通。”郭荃看着对方,道。
唐峰苦笑,“郭尚书,今日一战,不需要指挥,也指挥不了,大家只需抱定必死之心,向着眼前的敌人挥出手中的刀,刺出手中的枪,射出手中的箭,那就足够了。我以及麾下两百儿郎,是这里唯一的正规军,保护治下子民,是我等应有之责,所以,我们将挡在最前面。直到我们死光死绝,敌人才能冲到你们的面前。”
“加上我一个!”来报信的信使抽出了手中的刀,站到了唐河的身边:“我也是军人!”
看着决绝的二人,郭荃的眼中顿时酸涩起来,“我征东军有你们这样的儿郎,定然能战胜一切强敌。好,好,我替你们擂鼓助威。”
唐峰与信使两人躬身向郭荃行了一礼:“郭尚书,一切都拜托你了。”
二人转身,毅然离去,片刻之后,两百名征东军士兵列阵而出,走到了所有民夫的前方一百米处,列阵而立,巍然不动。
身后民夫先是一阵鼓噪,而后慢慢安静下来,数万人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是凝眼注视着站在他们前方的这些军人的背影。
“杀敌,杀敌!”不知是谁,扬起手里的大刀,厉声高喝。
“杀敌,杀敌!”一声声高喊渐起,慢慢地汇聚成一声声嘲,直冲云宵。
城墙之上,郭荃受这声嘲感染,仰天长笑,“我倒想看看,这些东胡人到了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会是什么感受!死战,杀敌!”
“郭尚书!”一名属官提着刀,奔到了郭荃身边,“有一些民夫不敢作战,竟然私自逃了。”
郭荃脸色一变,“多少人?”
“大约有二千来人!”
“不战而逃,不堪为人!”郭荃冷声道:“记下他们的名字,等此战过后,将他们从我征东府中除名,驱逐出去,我要让这些不敢,不愿为征东府而战的人,在征东府治下,没有立锥之地。”
“是!”属官凛然。
地面渐渐震颤,地平线上,陡地出现一道黑线,烟尘渐起,慢慢地遮天蔽日,东胡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来了,来了!”城下,响起了慌乱的叫声,不少人开始双股战战,先前鼓声的热血,在东胡骑兵铺天盖地袭来的威压之下,竟是一点点被压了下去。有些人甚至开始哭泣起来。
咚咚!
咚!咚!咚!
城墙之上,响起了沉重的战鼓声,郭荃瘦小的身影卓然而立,奋然挥舞着手里的鼓槌,猛力敲击着面前的牛皮大鼓。
“死战,死战!”他嘶声大吼。
鼓声,呐喊声,渐渐地将恐惧驱散,一个个佝偻下去的腰开始挺直,特别是当他们看到站在最前方的那两百名军人,手持长矛,喊着整齐的号子向着铺天盖地的敌骑坚定地走去的时候,所有人只觉得一股热血轰然一声冲上了脑袋。眼中开始模糊,唯一留下的影像,便是那藏青色的军服以及飘扬着的鲜红的征东府大旗。
前进!前进!
死战!死战!
第六百零四章:千均一发
宇文明有些震惊,亦有些震怒,他原以为会看到狼奔鼠窜,惊恐万分的一副场景,但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他准备要屠杀的对象,居然在好整以遐地等着他,看那两百个人列成的一个小小的方阵,居然不知死活地在向着他的马队挺进,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似是在赴死,倒像是准备收获庄稼一样。 这是传闻中的那些孱弱的燕国人?全民皆兵,对于游牧民族而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在中原国家之中,却从来没有看到过。 愤怒淹没了他的情绪,马鞭前指,对着那两百个悍然向前挺进的征东府士兵,他怒吼道:“杀光他们。” 郭荃所立的那一段残墙之上,指挥床弩的一个民壮头领猛地扳动机插,巨大的床弩带着凄厉的啸声中脱弦而出,在空中划过一段长长的残影,射向远处那铺天盖地的东胡骑兵,三千骑兵散开来攻,所占据的面积实在太大,他根本就不用费习去瞄准,只用射出床弩就好了,随着他的动作,残墙之上,几十枚床弩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啸而出。 床弩越过了那小小的藏青色方阵,落在他们前方正狂奔而来的骑兵从中,带起朵朵鲜红的花朵,但旋即被更多的骑兵浪潮所淹没。 “快,上箭,上箭,再射!”头目挥舞着双手,大声吼道,刚刚他一直在追随着自己射出去的弩箭,亲眼看到好几个东胡骑兵被那弩箭击伤,兴奋溢于言表, “我射死了三个!” “我也射死了两个!” 在他身旁,几个年青人亦是兴奋的又叫又跳。 杀敌,就是这么简单。 城墙上的人因为杀敌而兴奋着。手忙脚乱地替床弩上弦,可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想要快速地床弩绞弦上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越忙越乱,越乱越慢。这些威力巨大的城防武器,在射出一箭之后,竟是沉寂了下来,而接下来,奔来的骑兵淹没了那藏青色的方阵。 “征东军!”唐锋举起手中的长矛,厉声大喝。 “万胜!”二百名士兵高声回应。 “上步!杀!”唐锋站在方阵的正中央,嘶声狂喝。 随着呔的一声厉喝,数十柄长矛齐齐捅出。捅翻了正面的十几个敌人与战马。而骑兵的冲击,亦让这个方阵向内凹陷了一大块。 “上步,杀!”看到第一个回合,自己的兄弟便有数十人倒下,唐锋怒极,亦是悲极,呼喝而出的声音尖厉而高亢,浑不似他平常的声音。 骑兵团团围住了这个小小的方阵,从四个方向向着这个顽强的敌人发起攻击,一个个链锤飞起。落在方阵当中,将征东军士兵砸翻,一根根大棍。狼牙棒横扫,将长矛打断,只是一次攻击,二百人的方阵,便被削薄了一大层。 “上步,杀!”唐河再吼。 四个方向上的征东军同时大吼着刺出他们手里的长枪,方阵在扩散,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缝隙,骑兵立即纵马而入。从这个缝隙里钻了进去。唐锋的这个方阵,没有弩箭手。没有刀盾兵,根本无法填补这样的漏洞。 “各自为战。杀敌!”唐锋抬起了手中长枪,咆哮着向前杀去。 “兄弟,等等我!”那个自孙晓军中而来的信使将手里执着的那面鲜红的征东府大旗重重地插在地上,反手拔出腰间的钢刀,紧紧地随着唐锋向前冲杀而去。 两百人的军阵被彻底打散,一个又一个的征东军士兵被卷入到骑兵的旋涡之中,顷刻之间,便没了身影。 “射击!”残墙之上,民壮头目带着哭喊声,再一次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城下,亦是传来一声同样的怒喝:“射击!” 一片密密麻麻的弩箭从城下飞出,向着远处的东胡骑兵如飞蝗一般的扑去。最前方的东胡骑兵顿时纷纷跌落马下。 郭荃双眼泪水长流,两百战士,顷刻之间,便化为墼粉,此刻大雁糊,已是危如累卵,拼拿舞动的鼓槌的双臂已经没有了力气,大张的嘴巴不停地在呐喊,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暗哑了。 城下,数万人聚集在一起,虽然人人手中都握了武器,但在宇文明眼中,仍然只是一些待宰的羔羊,瞧他们那弯弯曲曲的队形,高低不一的武器,以及愤怒,惶恐,害怕等汇聚的各式各样的神情,他就想开心的大笑。 列阵而战?!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就能玩出来的。即便是中原最精锐的士兵列阵而战,东胡勇士都能冲而破之,更何况是一些草民? 他面带微笑,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正要下令出击,让士兵的刀锋染满鲜血,西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他霍地回头,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霎时之间,目瞪口呆,一片艳红在第一时间完全塞满了他的眼眸。 高远率领的亲卫营一千余骑兵,终于在最危险的关头,赶到了大雁湖城下。 残墙之上,郭荃看到那火红的一片,先是呆若木鸡,接着是狂喜,短短的时间之内,与他而言却是悲喜两重天,竟是在天堂与地狱各走了遭,脑子里神经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猝然转变,竟然是两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倒是将他身边的两个卫兵给吓得不轻。 高字大旗迎风飘扬,火红血云迅速地向这边飘扬,大雁湖畔,欢声雷动,高远一直都是他们的救星,现在,在他们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他们的救星又一次神兵天降了。 宇文明拔出去的变刀缓缓垂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一片迅速接近的红云,侧耳听着残墙之下那数万百姓的欢呼之声。 高远,征东军的最高首领,高远,居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头,打量着远处正在迅速接近的骑兵,最多有一千骑,自己的部众是他的三倍,他的嘴角弯也一个浅浅的角度,一连串的命令便从他的嘴里涌出,东胡骑兵开始调整队形,迎向远处的红衣骑兵。 高远名声远播,但对于宇文明来说,却没有什么震慑感,相反,对于高远,他只有浓浓的不服气。宇文明的年岁与高远相若,但两人的名气,以及地位,却根本无法相比,高远已是一方雄主,而他宇文明,却还只是依附父亲,虽然在军中也是以骁勇闻名,但离独掌一军,还差得太远。 看到高远,宇文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机会来了。对方只有千余骑,而自己的兵力是对方的三倍,自己的部队此时战意正旺,而对手却是一路狂奔而来,不论体力还是战意,自己都是占了绝对上风。如果一战而下高远,河套定矣,征东军将不战自溃,再也无法与东胡争夺河套平原。 “杀了高远!”他一挟马腹,战马箭一般的向前窜出。 高远手搭凉蓬,看着远处那一段残墙之下聚集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影,听到那震天的欢呼之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如果让东胡骑兵屠杀了这几万来此建城,屯荒的百姓,对于征东府开发河套平原的战略计划,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哪怕自己将这些东胡人杀尽杀绝也无法挽回这个影响。 所幸,一切都还在轨道之上,至于眼前正向自己扑来的气势汹汹的东胡骑兵,高远却是压根也没有在意,马上,他们就会体会到自己亲卫营的厉害。 亲卫营的衣服为什么会特意选择成这种血红色,就是因为这里头的每一个老兵,都身经百战,他们的身上,都曾经被敌人的鲜血沾满。 “打垮他们!”高远提起手里的陌刀,喜气洋洋地道,总算是又捞到亲自上阵的机会了,随着地位日高,亲自上阵杀敌的机会,竟是愈来愈少了,而像蒋家权等人,动则就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来教训自己。 亲卫营的箭头,自然便是第一连。 杨大傻回首看着两个一左一右跟在自己身侧的梅华与吴崖,“小子,牢牢地跟着老子,老子可不想你们第一次上阵杀敌,就翘了辫子,你们死了不打紧,但是折了老子第一连的名声,老子可是不依的,小心便是做了鬼,也被老子从阎罗殿里拖出来痛殴一顿!” 梅华和吴涯显然没有听清楚杨大傻在对他们说什么,此时,第一战的紧张正笼罩着两人,两人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敌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护着他们一点!”杨大傻回头对身后的第一连的几个老兵吼了一声,看着两个新嫩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踏上战场之时,便与梅华与吴崖两人差不多,全靠着几个老兵的照应才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头。 而现在,那些曾经关照过自己,救过自己的老兵,要么已经长眠于地下,要么已经因伤退役了。 “杀光这些兔崽子!”杨大傻举起了雪亮的陌刀,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向着前方冲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融雪
从本质上来看,东胡骑兵与匈奴骑兵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都是依靠着骑兵们自小练到大的精妙骑术以及熟练的马上格斗技巧来克敌制胜,近几十年来,匈奴之所以被东胡死死压制着,并不是东胡骑兵比匈奴骑兵要强上多少,而是因为东胡出了一个杰出的统治者,米兰达,而匈奴王庭却无力统御那些势大的部落,因此两族每每起了冲突,东胡人始终能将力量聚集在一个拳头之上,而匈奴人却是力量分散,各自为战,这样下来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御。
但即便如此,东胡人在匈奴未被秦人击灭之前,仍然无法染指河套平原,这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也说明了秦人的强大。秦人能在击溃匈奴主力之后,仅凭两万骑兵便撵得匈奴王庭狼狈而逃,最终也没有保住,并不仅仅是步兵之威,他们的铁甲骑兵,号令统一,进退有度,虽然个人实力远不如匈奴和东胡,但集合起来的力量却尤为胜之,其实,这与贺兰燕与在正的着手训练的骑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高远的这支亲卫营,说起来与这些东胡骑兵的底子都是一样的,正是因为个体太过于强大,反而不能像贺兰燕那样将每一个实力平庸的骑兵都练得犹如一部机器上的一个螺丝钉,这些强大的个体,任何一个探出头来,都会破坏整体,所以亲卫营的进攻,便如同他们对面的东胡骑兵进攻一般,都是以个人为主。
唯一不同的是,亲卫营是三人一组,一人主攻,两人协攻。
两边合计四千余骑兵,完全舒展开来。铺天盖地的轰向对方,杨大傻自然并不是真的傻,只是他作战之时。从不后退,不绕路。一门心思向前,哪怕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他也是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过去,但气运却是出气得好,身背创伤数十处,每次却都是能好端端地活下来。他这大傻的名头,便是这样叫出来的,到得现在。真名恐怕只有征东府的军官名册上才记录得有,其它人,便是他的上司,也都是叫他杨大傻。
但这样一个在刀枪剑林之中无数次都能活下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傻子呢?
咆哮声中,杨大傻单手执陌刀,数十斤重的陌刀,竟然能被他单手举起,他恐怖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左手却是掏出了骑弩。扬手之间,前面的三名东胡骑兵已是一个倒栽葱落下马去,反手挂回骑弩。对面的一个东胡骑兵已是迎面冲来,雪亮的弯刀兜头劈来,杨大傻却在这一瞬间整个人都伏到了马背之上,弯刀掠过,却是劈了一个空,杨大傻已经一头钻进东胡骑兵群中。紧跟在他身后的梅华狂吼一声,手中的陌刀斜地里劈下,将这面东胡骑兵沿着脖子斜斜地劈成了两半,鲜血喷溅。一股腥气扑鼻而来,梅华只觉得脸上一热。眼睛一时都睁不开来,伸手一抹。两眼一片血红。
“小心!”身边传来吴崖的大叫,眼光之中,便见一道闪光掠过,梅华大惊失色,耳边传来当的一声响,却是身边吴崖纵马而上,手中陌刀探出,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刀。
梅华终于抹开净了眼上的血水,抬手掏出骑弩,对着吴崖方向扬弩就射,吴崖吓得一缩脖子,“你丫失心疯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替梅华解围的时候,身后也有东胡兵向自己举起了刀。
“多谢!”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是第一上战场,第一次杀人,但两人却丝毫没有那种传说中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也许是两这这一个多月来,每天被揍,血腥气实在闻得太多,心里也憋曲得太厉害,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口子罢。
“快去追连长!”两人看向远处,原本与他们两个一组的杨大傻,现在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奶奶的,说好了要照顾我们呢,一个人不管不顾地杀到前边去了!”梅华不由破口大骂,跃马挺刀,向前冲去,吴崖赶紧跟上。
高远此时早已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金玉良言忘到了九宵云外,双手陌刀轮得风车一般,虎如羊圈地杀入东胡人丛之中,在他身后,郭老蔫一手举着他的高字大旗,一手持着一柄狭长的弯刀,紧紧地追随着他,而另一侧,上官宏使得却不是亲卫营标配的陌刀,而是一根熟铜棍,别人是砍,是削,是节,他来来去去就只有两招,砸,扫!
郭老蔫平时看着瘦瘦小小,蔫不拉叽,此时却如同一条蛟龙,手中的高字大旗也常常被他当作武器使用,顶头的那寒光闪闪的旗矛,可不是为了好看的,只消看到这旗子一卷一放,那矛头之上必然会添上一些新鲜的血液。郭老蔫是一位江湖人出身的武功好手,杀人技巧极其精到,能割人三寸便致命,他绝不肯多使一分力,而上官宏却是身材魁梧,比高远还高了大半个头,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他,也丝毫不为过,这是一个从疆场之上,一棍一棍砸出前途来的家伙,死在他手下的人可就其惨无比了,根本就没有一个成人形的。
他们两个,加再上一个高远,真正的就是一个屠杀小组。虽然因为这杆大旗,他们招惹来了更多的敌人,但三人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兴高采烈,杀得畅快无比。东胡人根本就无法近身。
如果此时有人能飞到半空之中,便能清晰地看到,一片红色的血云就如同烧沸的水泼入到一征雪原中一般,东胡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中。
宇文明此时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被东胡骑兵包围着的高远那几个人身上,因为那面招展的大旗,从一开始便成为了宇文明的目标,杀掉高远,奇功一件,此时的宇文明,脑子里被这个念头塞得满满的,他带着自己最为精锐的亲兵,径直扑向了高远,甚至没有去看一眼整个战场的情形。
也用不着看,因为宇文明一开招就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将所有的骑兵一下子全撒了出去,这样打下去的后果,要么灭了别人,要么自己被灭。
一个成熟的将领绝不会将手里的底牌全都抛出去,问题是,宇文明还很不成熟,看到高远的旗号,以足以让他兴奋得难以控制自己,而高远,手中拢共也只有一个亲卫营,一千出头的骑兵,根本没有资本留预备队。
高远相信自己亲卫营的实力,而宇文明却认为自己三千强大的骑兵,岂有奈何不了一群燕国骑兵的道理?长久以来,东胡人认可的马上对手,就只有匈奴一家,现在匈奴已被灭得七七八八,一群燕国骑兵,他岂放在眼里?
但高远手下亲卫营的骑兵,却有百分之六十来自匈奴,是匈奴人。这些精挑细选的人无一不是军中骁勇,配上了精巧的钢甲,使上了锋利无比的陌刀,腰挎骑弩,战斗力比其当年为匈奴作战之时不知强大了多少。
宇文明想冲到高远的身边去,用自己手里的弯刀,亲手了结了他对方的性命,但他首先碰到却是挥舞着大棍的上官宏。
凌厉的风声迎头而来,宇文明扬刀,弯刀轻巧地贴上了棍子的顶端,用力一搅,想将这一棍拨到一边,对手嘿了一声,两臂陡然一抖,宇文明瞬息之间便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心中顿时一惊,不可力敌,眼见对方铜棍又横扫过来,一缩脖子,纵马冲过,后头传来卟的一声,像是一颗西反被一棍砸得粉碎,却是一名亲卫不知死活,挺刀硬抗,立时便是刀折脑袋碎的下场。
刚刚冲过了上官宏,迎面便是一面大旗卷来,宇文明抖刀连斩,嘶嘶拉拉几声,已是将旗子剖成了条状,翻飞的布条之间,一缕寒光阴险之极的突刺而出,宇文明大叫一声侧身闪臂,叮的一声响,肩头的兽头护肩已是不翼而飞。出手的自然是郭老蔫,看到宇文明避过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不由暗叫可惜。双方纵马如飞,就这一次交手的瞬间,便已是交错而手,郭老蔫手里的旗子已不成模样,干脆将马刀插到了马鞍边的刀鞘之上,双手挥舞着旗杆,前刺横扫,将宇文明的一众亲兵打得如落叶遇上秋风一般,纷纷坠马。
宇文明终究是没有碰上高远,只是与他身边两个护卫一前一后的交手,两条性命便险些交待了,看了一眼犹如魔神一般在东胡骑兵群中搅起阵阵腥风血雨的高远,心里头莫名悸然。
此时,他才稍稍清醒了一些,终于记起了自己身为主将的责任,扫眼看向战场,不看则已,这一看,却似是一盆雪水自头顶淋下,全身如坠冰窖,先前是东胡骑兵将红色的征东军四面包围着,但此刻,身着灰色服饰的东胡骑兵东一块,西一群,被红色切割得不成模样,正在苦苦支撑,而红色正像收割庄稼一般,灭了一块,便又转向另一块。
“退,撤退!”宇文明打马便逃,一边逃,一边疯狂地吼叫着。
高远有些遗憾地将面前最后一个不知是不知死活,还是昏了头的居然跑到他面前的东胡骑兵斩于马下。此时部下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场,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割,他身为都督,总不好意思去抢部下的战功。这一战,比起当年他与阿伦岱指挥的铁岭部的战斗烈度尚不如,实在是不太过瘾,刚刚活动完筋骨,却发现已经没得打了。
他摇摇头,策马向着那边山呼海啸的欢腾之处走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拼死一战
听完许原的命令,陈斌沉默着抽出刀来,大步向前,一直走到队列的前端,转过身来,看着身后浴血的士卒,突然高高地举起刀来,厉声吼道:“弟兄们,你们还想去做奴隶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暴发出如山一般的怒吼,“不想!”
“你们还想在东胡人的皮鞭之下,去为那些胡人垦荒吗?”
“不想!”
“但是东胡鞑子又打过来了,不想再去做狗,我们要做什么?”
“杀光他们!”怒吼之声再次响起。
“对,杀光他们!”陈斌厉声道:“狗鞑子们不知死活,竟然敢渡河而战,我们只要毁去这几道浮桥,他们就会成为翁中之鳖,成为我们毡板上的鱼肉,跟着我,去杀光他们!”
“万胜!”
陈斌转身,大步向前,在他身后,一列列的士兵脸色凛然,紧紧地跟着他的步伐。
先是大步走,然后是小跑,陈斌的脚步越来越快,脚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每一步下去,都将草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印迹。
在他们的前面,是东胡人的兵卒阵列,而在这些兵卒的身后不足百米,便是奔腾的辽河,河面之上,一架浮桥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脚下的草地早已不再是绿色,这几天来,流淌在这里的鲜血,已经草地泡软,绿草变成了红色,黄色的沙地,也变成了红沙土。
陈斌现在是第一军第一师的一名团长,辖下有五千士兵,这五千士兵全部来自以前被俘的燕军士兵。今年的上半年,公孙义与洛雷两人率领麾下的骑兵,在陈斌的带领之下。以秋风扫落叶之氏,扫荡了河套平原上大部分的东胡人屯垦点,救出了约一万两千余人的士兵。这其中大部分,都归属了许原的第一军。孙晓挑走了两千,给严鹏划拨了三千。而陈斌的这一个团,更是完全有这样的士兵组成。
投降,被俘,被狗一下的喝骂,毫无尊严地活着,替东胡人屯垦,被解救之后。这些人被重新武装起来,强烈的耻辱感让这些人与东胡人作战分外勇猛,三天以来,流血飘杵,不但有自己的血,更有敌人的血。
这一座浮桥之前,双方已经倒下了近两千人。
田宗敏眼瞳微缩,这三天来,他已经打退了对手无数的进攻,但这一次。明显,不一样了,他看到的是对手一往无前的决绝。冲在队伍前头的,竟然清一色的都是军官。
从内心底里讲,田宗敏是完全不想站在这里,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他是齐国人,奉国相之命前来东胡,帮助东胡训练步卒,抵达东胡已经整整一年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齐国人。要来帮助蛮子训练东胡,在他看来。这完全违备了他从小便受到的教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东胡人的骑兵已经让中原各国警惕万分,但因为他们有着致命的弱点,对于坚固的城池和阵地防守,束手无策,但是,他们如果拥有了和中原各国一样强力的步卒和对城防攻守的深刻的认识,一旦在日后攻入中原,中原拿什么抵挡?
但是国相田单告诉他,这是齐国的利益。为了齐国,他必须前来帮助东胡。
田宗敏是一个职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不理解,但他仍然执行,但现在站在这里,指挥着东胡人征东军对战,他仍然感到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也要受着,我是齐国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国的利益,为了能让齐国有朝一日能成为这片土地之上的霸主,那怕自己被人误解,被人辱骂,自己也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田宗敏相信国相田单,因为正是田单出任国相这几十年里,齐国才从以前的羸弱一步上成长起来,才有了如今的国势和地位。
“弓箭手,准备!”他厉声喝道。
“放!”一声断喝,箭如雨下。而与此同时,在征东军的身后,亦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弩箭腾空而起,双方对射,倒下的人却是相差无几。东胡步卒的羽箭有些软,但进攻者奔跑着向前,缝隙却很大,中箭的便多,而防守者以盾牌护住身体,却架不住征东军的臂张弩威力奇大,东胡人还装备不起包了铁皮的盾牌或者是铁盾,他们的盾牌要么是木制,要么是以藤条编成,碰上臂张弩这种有些变态的强弩,一个不好,便是盾碎人亡的下场。
“向前,向前!”陈斌低着头,身体尽量地缩得小一些,脚下步子却迈得很大,先一步冲出箭雨,便多一份存留下来的希望。
羽箭落在盔甲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得不说,征东军配给将领的这些盔甲虽然薄,但防护力却极其惊人,当他第一次领到这种营级指挥官以上配备的盔甲之时,还以为这是偷工减料的残次品,只是当军长许原一刀软在这盔甲之上,亦只是将其劈开一条缝时,他才知道这东西的宝贵。
以前在常备军中时,配备给他这一级将领的盔甲,重达几十斤,穿在身上,奔跑极其困难,而在坚固性上,更是一刀便能斩成两截。
这副新盔甲,不到十斤重,居然有如此强的防护力。所以陈斌在奔跑的时候,只注意护着面门,对方的羽箭,根本不可能射穿他身上的盔甲,除非运气不好,被对方的床弩射中。但真要被床弩这种玩意儿正中的话,那也只能说是运气太糟,别说是你只穿了一身盔甲,便是再多穿几身,射不死你,也撞死了你。
陈斌抬头,手在腰间一抹,将骑弩持在了手中,对方的军阵已经就在他身前十数步,这种阵列,他极其熟悉,知道接下来,便是对手跨步上前,持矛前捅。手一扬,在他面前的几个东胡人刚刚跨出步子,伸出长矛的时候,三支骑弩已是射出,正面的三个长矛兵惨呼着倒下,手中长矛坠地,陈斌一声厉喝,趁着对方后面一排还没有补上来的这一个瞬间,整个人已是撞进了前方的队列之中,手中钢刀左劈右砍,霎那之间,便连杀数人,将整齐的队列割开了一个口子,在他身后,士兵们迅速跟上,顺着这个豁口杀了进来。
而与此同时,在长达数百米的军阵列前,这样被撕开了口子的地方多达十数处。这便是陈斌让所有军官都奔跑在队伍最前面的原因。
军官们不仅盔甲更好,也都配备了骑弩。这玩意儿,在近距离之上,就是一个大杀器,东西小,不引人注意,十数步内,破甲杀人,无往不利。
陈斌冲杀进军阵之后,并没有急于向前突破,而是横向扑杀,长矛兵们站位很密,却都面向着敌军,被陈斌从侧面杀过来,急切之中却是转不过身来,竟是完完全全的被动挨打,而第二排的士兵也受困于长矛太长,面对着游鱼一般在他们面前窜来窜去的陈斌,竟是无法可施。
终于,队列之中一名军官回过神来,厉声叫道:“丢掉长矛,拔刀,拔刀!”
长矛在这样的近战之中,无法发挥优势,但拔出刀来,就不一样了。
但他的反应太慢,此时前两排东胡军,已经被杀进来的征东军搅得不成模样,一片混乱,更多的征东军涌了进来。
田守敏眼瞳收缩,大手一挥,厉声道:“吹号,一二三四列向前挤压,从第五队开始,后退五十步,重新列阵!”
号声响起,这支经过田宗敏训练了近一年的步卒,表现出了丝毫不逊色于中原步卒的水准,前四排上前,与杀进来的征东军搅成一团,而后面的却是立即转身便退,五十步兵,重新列阵,一道道森严的长矛森林再度形成。
距离战场五里左右,宇文恪好整以遐地坐在大帐之中,用一块绒布,仔细地擦着自己的战刀,派出五千骑兵去袭击大雁湖的计划,肯定是瞒不了多久的,这从先锋,统万两城突然之间便发动全面进攻,便可以知道,对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全盘计划,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自己麾下这一万步兵全军皆灭,但只要灭了大雁湖,这一战,终是自己胜了,自己手中,还有五千骑兵没有投入战场呢?
不过齐国人训练了一年的步卒还真是不简单,与先锋,统万两城熬战了三天了,居然还牢牢地守卫着几架浮桥。如果等到去袭击大雁湖的军队返回,他们还能守住的话,那这一战可就算是完美了。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等这一仗打完之后,自己或许可以请东胡王,再多训练一些这样的士卒。
步骑协同,才是王道啊!
大帐猛地掀开,一名东胡军官闯了进来,看着对方的脸色,宇文恪淡淡地问道:“怎么啦,浮桥守不住啦?丢了几座?”
“宇文大将军,不是浮桥,是宇文垂将军!”
“阿垂回来了?”宇文恪大喜,霍地站了起来。
“是,回来了,可是宇文大将军,我们袭击大雁湖的计划失败了!”军官面无人色。“宇文垂将军损兵折将,五千骑兵,剩下不到半数。”
第六百零八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你说什么?”像被一条踩了尾巴的猫,宇文恪一下子跳了起来,劈手揪住报信军官的脖令子,怒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军官的声音发颤,“大将军,宇文垂将军兵败,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信使已经到了大营,我担心走露消息,影响军心,所以将他藏起来来了。<-》”
“怎么会败?怎么可能会败?”宇文恪颓然松开了军官,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摇头着,“这一定是征东军的诡计,大雁湖只有五千步卒,而且孙晓已经被我调动起来了,阿垂带着五千骑兵,怎么可能败?”
“大将军,信使说,宇文垂将军本来就要成功了,可在最后关头,高远率领他的红衣卫突然赶到了。”想起那个信使所描述的红衣卫的残烈,军官不由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宇文垂将军说,要大将军赶紧拿主意,现在高远正在后面穷追不舍,而据他估计,高远应当还有援军在后头。”
宇文恪脸色苍白,短短的时间内,倒是仿佛老了十数岁一般,先前的意气风发此时荡然无存,人似乎也在瞬息之间佝偻了下来,“这样也会败?怎么可能败?”
看着宇文恪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军官有些发急,“大将军,现在先锋城的许原,统万城的严鹏,像两个疯子一样,投入了所有的兵力,现在我们两条战线之上都告急,赶紧出动骑兵吧,否则几条浮桥万一有失,等高远赶到,我们可就没了退路。”
“对,浮桥,一定要守住浮桥。”宇文恪一下子跳了起来,“传令给田宗敏,不惜代价,守住浮桥。”
“将军,田将军已经守了三天,兵力损失较大,如果不出动骑兵,只怕他难以守住了。”
“骑兵?”宇文恪摇头道:“许原手里还有二千骑兵一直没有动,严鹏手里至少有一千,这三千骑兵从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出动,他们肯定在瞄着我们的骑兵。如果让他们缠住,只怕便难以脱身,要是让高远再赶到,可就麻烦了。”
“大将军,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让步卒掩护骑兵先过河。”宇文恪断然道。
陈斌挥刀砍翻了面前的又一个敌人,眼前突然一空,发现自己的前方不远处,已经是奔腾不息的辽河河面,前方竟是再也没有一个敌人,这一轮冲杀,他终于杀透了东胡人的阵形。只是抬头瞄了一眼河水,一个转身他立即转向另一个方向,冲杀过去,而在他身后,是源源不绝的征东军士卒从这个缺口之中涌入。
守卫这座浮桥的东胡人立时便切成了左右两段,而更多的地方,亦正在被从中击穿。
田宗敏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有挡住,但更让他疑惑的是,宇文恪手下的骑兵为什么没有出动,假如此时又骑兵来掩杀,守住这座浮桥,应当是没有可能的。
“退!”他亦是决断之人,一见事不可违,立时便决定放弃身后的这座浮桥,退向中军方向,哪里还有一座最大的浮桥,在过河之时,这座浮桥可是承担着宇文恪骑兵渡河的重任。
先锋城中,许原看到了浑身浴血的陈斌。
“好样的!”他大力地拍着陈斌的肩头,“这才是我征东军的将领。”
陈斌龇牙咧嘴,这一仗打下来,即便身上穿着最好的盔甲,但这些盔甲也只不过是护住了身上的要害之处,其它地方,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先前恶战之中不觉得如何,此时一停下来,顿时觉得浑身处处疼痛。
“军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火脂等物,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以将这座浮桥化为飞灰。”陈斌道。
“烧了他么?”许原顿了一下,“不,不,不!”他连连摇头:“陈斌,情况有变,这座桥我有大用。你还能战否?”
陈斌一挺胸脯,“当然能战!”
“好,你的师长倪华宗与二师陶家旺现一正挥军逼迫宇文恪中军,你率队跟上,作为预备队,一来好好地休息一下,另外嘛,在必要的时候,就要冲上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明白!”陈斌转身欲行,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军长,我们的骑兵,是不是要过河?”
许原怔了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陈斌,有你的,居然能猜到这一点,不错,我们的骑兵要过河,刚刚传来消息,都督已到,在大雁湖大破宇文垂宇文明率领的骑兵,现在都督在前,孙司令官在后,大军正向这里奔来,如果我所料不错,宇文恪这老小子肯定要跑了。”
陈斌顿时狂喜,“我军援兵已至,如果能断了宇文恪后路,可就将他包了饺子,要是这一战将宇文恪留在了这里,河套平原之争,我军可就大占上风了。”
“那是自然,宇文恪心比天高,可是命比纸薄,本来通盘计划没有什么破绽,但偏偏撞上了我家都督向来算无遗策,这一下子撞在了铁板之上,将一条小命可也要送在这里了!”许原纵身狂笑。
陈斌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此时身上那无数的伤口,竟也不感到那么疼痛了。
“公孙义,洛雷,严孝和!”许原转过头来,看着左右三名开战以来,一直在作壁上观的三名骑兵将领,其中公孙义和洛雷是他麾下骑将,而严孝和则是严鹏的第二军将领,开战之后,两人部下骑兵,都不足以与东胡人抗衡,干脆便合兵一处,以求在关键的时候能起到大作用,现在看起来,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
“陈斌已经控制了一座浮桥,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过河,拿下宇文恪在对岸的留守人员,然后封住他们的退路,记住,这几天来,步卒们已经流了足够多的鲜血,你们刚刚也看到了陈斌浑身上下都看不到多少好肉了,不要让他们的血白流,这一战,我们要的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遵命!”三人齐齐躬身。
“公孙义,此战由你指挥。如果出了漏子,你知道后果!”许原冷然道。
“明白!”公孙义顿时精神大振,这可是一支超过三千人的骑兵,是第一军和第二军所有的骑兵都集合在一起,也是他公孙义指挥的最大规模的一支骑兵:“要是让宇文恪跑过了河去,我公孙义提头来见。”
“提头倒也不必,只不过这骑兵师长的位置,可就与你无关了。”许原哈哈大笑。“赶紧的,宇文恪现在一定要跳墙了。”
宇文恪现在的确气败坏,因为田宗敏正在冲着他咆哮。
“你的骑兵呢?骑兵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投入骑兵作殊死一搏,现在征东军肯定在调集兵马,奔着你的中军来了,等他们到了这里,列开阵式,你的骑兵还能啃得动吗?趁着他们现在还在调集之中,立即布署骑兵,半道而击,将他们隔离开来,我们就还有机会。”田宗敏挥舞着手臂,毫不顾忌帐内大大小小的东胡将领。
“本将指挥作战,用不着你指手划脚,自有统筹安排。”宇文恪怒道:“你丢了浮桥,还敢在这里指手划脚,道本将不敢动用军法吗?”
田宗敏狂怒,“宇文将军,你说这话不怕亏心么?一万多步卒,守卫三座浮桥,每一道桥只能分得三千余人,面对着倍数于我的征东军,我足足守了三天,如你肯出动骑兵策应,怎么会是现在这个结果。现在你派出去的奇兵已经被击溃,敌人正趁势反攻,如果不将正面之敌先行打退,我们想退也退不了。让对方纠缠住,便只有死路一条。此时你竟然只想着让骑兵撤退,你是想将所有步卒都丢给征东军么?”
“骑兵才是我东胡根本!”宇文恪傲然道:“只要我东胡铁骑还在,征东军就不敢放肆,步兵,嘿嘿,训练容易,田将军,我东胡辖下人丁众多,就算这一战,将怕有骑兵都葬送在这里,但只要掩护骑兵顺利撤走,最多半年,便又能给你组成一支万人甚至更多的步卒来,此事不容再议。”
田宗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地,瞪着宇文恪,喘着粗气,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宇文恪,嘴唇蠕动:“宇文恪,你这样子是要吃大亏的,到时候步兵不保,骑兵也走不脱,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左路浮桥已经丢了,对方将领只要脑子正常,必然会派兵直渡浮桥,去堵你后路,此时退是退不了的,孤独一掷,全军出击,至少要打退对方的反攻,才能赢得充足的时间后退。骑兵,只有骑兵,才能扼制对手的反扑。”
“田将军!”宇文恪拍案而起,“你只是我东胡的客卿,不是我的上司,来人啊,请田将军先过河,宇文浩,由你接手指挥步卒抵挡敌人,所有骑兵,准备过河。”
两个东胡卫兵扑上来,一左一右挟住田国敏,便向外拖去,田国敏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宇文恪,你会后悔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零九章 突围
宇文恪认为自己绝不会后悔,当宇文垂袭击大雁湖损兵折将,高远突然抵达,这场战役实际上已经失败了,既然失败已是无法挽回的事情,那么,保持有生力量便是最佳的选择。<-》田宗敏要求他出动骑兵发起总攻,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能击败眼前的敌人,全军撤退,另外一个,就是与敌人打着胶着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自己被生生地拖在西岸,到了那个时候,等高远一到,自己可就一一败涂地了。
以步卒掩护铁骑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对于步卒,铁骑才是东胡的根本。步卒很快就能重新训练出来,但一个精锐的骑兵却不知要多少年功夫。
事实上,在一个时辰之后,宇文恪的骑兵开始撤通之时,他就后悔了。
在辽河的东岸,出现了征东军。整整三千骑兵,在他的队伍刚刚开始渡河,还仅仅只过了数百骑的时候,三千征东骑兵突然杀了出来,战斗并没有什么悬念,先行过河的骑兵在对方的一轮冲杀之后,便荡然无存,而现在,渡口已经被封住了。
许原在这一招上,却是领先了宇文恪不少,几乎是在陈斌一夺下那座浮桥,公孙义的三千骑兵便开始过河。比起宇文恪来,他的反应要更快一些。
这三千骑兵的任务便是封住渡口,将宇文恪的主力留在东岸。
现在,轮到宇文恪没有了任何选择,他必须进攻,全力进攻,在高远没有赶到的时候,击败他的对手,或者突围而去。
事情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田宗敏所说的原点。
在他的左右,分别是许原的第一军与严鹏的第二军。
宇文恪选择了攻击严鹏的第二军。这是田宗敏的建议,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宇文恪第一时间放出了田宗敏,此时自然不是计较的时候,田宗敏毫不犹豫地便提出了攻击严鹏的第二军而不是许原的第一军,那怕这些天来,许原连翻恶战,战力疲惫不堪。
因为许原的第一军,核心部分都是以前的征东军。田宗敏虽然来自齐国,但作为一个一直对燕国有所图谋的国家,对于燕国内能搅动风云的人物,自然都会有详尽的了解。
高远,自然也是他们了解的重点,可以说,这几年燕国的许多大事,都与这个高远有关,许原带着的是高远的嫡系部队,那自然是难以啃动的硬骨头,而田宗敏也清楚,这些天与他拼杀的基本上都是对方从屯垦地救出去的燕国常备军。换句话说,许原虽然伤亡不在自己之下,但他的核心战力还在。
而严氏父子与高远现在的关系有些奇怪,合作多于对抗,而且,严鹏麾下以河间郡兵为主,相比较而言,这些郡兵,自然不能与高远麾下的百战精兵相比。
他们能不能突出去,那就要看能不能突破严鹏的防守。
吃柿子捡软的捏,自然是战斗的不二选择。。.。
第六百一十章 临阵换将
与严耀不同,罗慰然虽然在常备军中时,也只是一员牙将,但无论是对战场的敏感,全局的意只以及对战场形式的把握,都不是严耀能比的,从辽西扶风开始,一路打到和林城下,他亦见识了太多东胡人的本领,特别是最后的和林城下一战,更是让他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作为陈斌的同僚,两人都是熊本的部下,能活到现在而不是在和林城下战死,自然有他们不同一般的本领。熊本的先锋军,在和林城下可是伤亡惨重,几近覆灭。
眼见势不可为,罗慰然断然放弃了去拦截宇文恪的想法,而是指挥侧翼三千常备军以严整的阵形向着战场切进,他已经不抱希望去吃掉宇文恪的尾军,但是,只要封住这个缺口,就能将还在与许原纠缠的那些东胡人留下来。
冲破了严鹏阻拦的宇文恪本意是想再冲回来杀一遍,将缺口扩大,彻底击溃严鹏的这几千河间郡兵的,但一看到侧翼隆隆压进的另一部征东军,他仰天长叹一声,悲哀地看了一眼远处,然后毅然决然地拨转马匹,向前飞驰而去。在他身后,残余的两千余东胡骑兵惶惶如丧家之犬,打马紧随着宇文恪而去,彻底抛弃了还在战场之上的同伴。
罗慰然指挥着麾下,重新封补了战场的缺口。被裹协着一齐抵达的这支部队的师长严耀,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目光能杀人,那现在罗慰然必然已经死了不知多少遍。
“罗慰然,你等着被行军法吧!”他低声吼道。
罗慰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但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严师长,如果按照你的办法,现在我们这支军队。包括军长麾下,必然已经被宇文恪彻底搅散。不要以为他们只有三四千人,但对于没有严整队形的步卒来说,与骑兵对战,基本上就是自寻死路,现在虽然跑了宇文恪,但我们却将剩下的东胡人彻底堵住了,所以,我问心无愧。”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了严耀。
“现在,我随你去见军长,我甘愿领受军法!”
重获自由的严耀,瞪了严耀半响,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愤怒地瞪着他的军人,心里不由抖了一下,“好,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一名军人就行,是非曲直,让军长去判断。现在我们就去。”
刚刚战场上发生的一幕,让严耀异常胆寒,他虽然是师长。但这里三千人,全都是原来的燕国常备军,罗慰然一声令下,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制住了自己,他相信,当时如果罗慰然下达的命令是杀了自己,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里,自己是绝对奈何不得罗慰然的。但到了严鹏哪里,一切都由不得罗慰然了。
罗慰然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大步向着河是郡兵方向走去的严耀。
“罗将军!”
在他身后,一些军官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都是军人,罗慰然刚刚在战场之上的举动,虽然是从权,但终究是大大地犯了忌。更何况,他们这些人,身份本来就很特殊。
罗慰然回头,读懂了那些兵将眼中的意思,他摇着头,大声道:“弟兄们,几个月前,我们还是东胡人的奴隶,没有尊严,没有人格,今不思明,朝不保夕,但现在,我们重新成为了军人,高都督让我们拿起了武器,重新走上了杀东胡人的战场,我们要对得起都督,不管我如何,你们都要死死地钳在这里,死死地卡住那些被围住的东胡军队。放跑一个,就是对不住我。”
听着罗慰然语气里的绝决,一些军官眼眶子不由都红了。他们自然是都懂军中条例的,知道如果按军法来说的话,罗慰然,当真是一个死字。
但正如罗慰然所说,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现在又能怎样?造反吗?或许他们能击败身后的河间郡兵,但以后呢?去草原上做流寇,他们是步兵,可不是马贼,在这里作流寇,只怕不等别人来打,自己就饿死了,更何况,高都督的援兵已经途中,这场大战,征东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如果此时他们造反,只会白白便宜落入包围圈中的东胡人。
严鹏此时正在忙,他并不是庸才,只是还不能适应这种烈度的战争,宇文恪破围而去,他便知道事不可违,根本不没有动过去追击的念头,此时,他正在重振兵马,再布防线,他已经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犯第二次。
“鹏儿!”远处传来的呼喊声让严鹏皱起了眉头,转过头来,看着大步流星奔来的严耀,冷然道:“叔叔,这是在军中,我现在是第二军的军长。咦,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把罗副师长给绑来了?”
严耀一直等到了严鹏军中,这才悍然翻脸,下令跟随着自己的亲兵绑了罗慰然。
“鹏…..哦,严军长,先前敌贼势大,我本欲带领侧翼部队插向你的身后,布置第二道防线,将敌贼拦住,然后与你前后夹击,将宇文恪这贼酋抓住,但罗慰然,违反军令,更是军前发动兵变,指使他的亲信将我抓住,这个混帐,我现在怀疑他是东胡人的奸细,否则,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恪逃跑。”
严鹏瞪大了眼睛,看着罗慰然,他终于明白,先前侧翼部队的插入,并不是自己的叔叔在指挥,而是这个一直很低调的罗慰然。他的心砰的跳动了一下,罗慰然一声令下,便可以抓了名正言顺的这个师的师长,这说明这半年来,叔叔严耀根本不没有掌握这个师的实际权力。
“军长,依军律,罗慰然当阵前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严耀看着脸色突然垮了下去的严鹏,大声道。
罗慰然低头不语,显然,他并没有打算为自己辩解。
严鹏忽然笑了起来,大步走到罗尉然身边,亲手替他解开了绳索,然后向着罗慰然深深弯腰,“罗将军,我要感谢你。”
本来已经准备承担责任,坦受军法的罗慰然被严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过严鹏这一礼,“严军长,严师长所说不错,我所作所为,为军法所不容,请军长责罚!”
严鹏摇头,“如果真按照严师长所说的那样做,现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不但宇文恪要逃出去,只怕拉在后面的宇文垂以及那些东胡步卒都会逃出去,我们辛苦布下的局面就此功亏一篑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严鹏就成为了罪人,我要谢谢你,是你挽救了局势,挽救了我。”
他苦笑一声,“可是即便如此,等都督来后,我也要向他请罪,因为我料敌不明,指挥不当,让宇文恪跑了。”
“鹏儿,你在说什么?”严耀大惊失色。
严鹏转过身来,“叔叔,从现在起,你的职务被解除了。”
“什么?你要撤我的职?”严耀不可思议地的看着严鹏,“我可是你的叔叔,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忘了大哥跟你说过的话么?”
“没有忘!”严鹏道:“但是我是征东府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二军的军长,我必须得为我麾下上万兄弟的性命负责,严师长,从现在起,你接替严耀指军第四师。你的任务就是,不惜代价,也要给我守住防线。”他苦笑着回头,看着仍在整顿队形的河间郡兵,“他们只怕一时之间,已经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力了,刚刚一战,已将他们打寒了胆。”
罗慰然呆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一挺胸膛,直直地站在严鹏身边,“慰然必不负所托,但教一个东胡兵冲我的阵地,慰然提头来见!”
严鹏点点头,“你去吧,那些东胡人一战中破了我的防线,拉在后面的宇文垂说不定还会再来第二击,他们是料准了我们这里就是一个软柿子啊。”看着身后的河间郡兵,严鹏神色黯然,平素看着自己的河间郡兵演练阵容,变幻阵形,与许原的第一军似乎并没有什么差距,但真正到了战场之上,分别可就大了,河间郡兵现在还差了一股精气神儿,少了一种意志,而自己,也正是如此。
看着罗慰然大步离去,严耀不由大怒,“鹏儿,你昏头了?”
严鹏冷然看着严耀,“叔叔,等这一战结束,你回积石城去吧,父亲哪里也缺人手,你回去帮他吧!“
严耀顿时为之气结,“好好,你竟然帮着外人,行,我回去,我跟你父亲好好说说今天的事情,看你如何跟他交待。“
看着严耀怒气冲冲而去,严鹏却是苦笑,“是啊,我的确要交待,但却不是对父亲,而是对高都督如何交待。”
事实也正如严鹏所料,宇文恪的成功,让宇文垂看到了希望,他放弃了在去防守渡口,而是集结了浮桥的一千骑兵,再加上自己手下还剩的一千余骑兵,向着这个方向再一次发动了进攻。但是这一次,他遇到的不是没有打过多少仗的河间郡兵,而是憋着一股劲的原燕国常备军,现征东府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二军第四师。
宇文垂在罗慰然面前碰得头破血流,这些燕国常备军,原本就是燕国的精锐,一国之精华,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即便在第四师面前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第四师的阵容依然巍然挺立。(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世上再无河间郡兵
宇文垂与田宗敏的所有努力,都在征东军面前碰得头碰血流之后,他们的活动空间,已经被压缩到了方圆不到三里的一片区域内,对于还剩下两千余骑兵和近五千步卒的军队来说,这几乎已经没有腾挪余地,说是与敌人鼻息相闻也不为过。而随着高远率领红衣卫赶到之后,宇文垂更是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都督,可想死我了!”许原满心欢喜地大步走到高远身前,先了一个军礼,接着道:“都督喜事连连,先是纳贺兰教头为妻,接着夫人又有了身孕,属下远在辽河,亦只能遥祝都督事事顺心如意了。”
高远大笑着翻身下马,指着远处耸立的先锋城,“许原,真正想不到,一年时间,你居然就让这里耸立起了这样一座坚城,这可是我们占据河套平原的桥头堡,你干得不错。”
“都是都督料敌先机,属下才抢先一步在这里站稳了脚跟,等打完了这一仗,咱们才算真的再河套平原扎下根来。”许原道。“眼下宇文垂步骑还接近万余人马,必然会垂死反抗,属下也正头痛呢,不过都督一到,自然是水到渠成,属下也不用费脑筋了。”
他大笑起来。
“你倒是会偷懒!”高远笑着点头。
许原之后,倪华宗,陶家旺,公孙义,洛雷四人亦上前参见,这都是以前征东军的老人,高远都是认得。
“属下陈斌,参见都督!”陈斌排在最后,走到高远面前,向高远行礼,却有些不自然,对于这位名声卓著的征东军首脑。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陈斌,许军长在给积石城的军情奏报之中,可是没少提你。我们征东军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之中站稳脚跟,扩大实力。并拥有了击败宇文恪的实力,你居功甚伟,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征东军在河套平原今日的成就。”高远道。
听到高远对自己如此高的评价,陈斌不由有些惶然,“都督言重了,末将实不敢当。这都是许原长运帱帷幄,末将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高远大笑,“不用谦虚,我征东府赏罚分明,是你的就是你的,当然,许原的功劳也跑不了。对了,许原,那个最早发现腾格里屯荒点的斥候慕秋呢?现在怎么样了?”
“都督,这小子现在已经我第一军斥候营的营长。此时正在外围警戒哨探,却没有在这里。”许原道。
“哦,升得挺快嘛!”
“嗯。这小子机灵,实力也不错,是个干斥候的料子,不过在升他官之前,我却是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板子,不遵军令,擅自深入,令同队战友陷敌,这都是罪过。功不掩罪,赏是赏。罚是罚。”许原道。
“嗯,你如此处置。倒也合情合理。”高远微笑着点点头,“走吧,许原,带我们进城,去看看你在这里的成果。”
许原闻言却也是有些赫然,“先锋城说是城,其实也比一个城堡大不了多少,不过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将另外两个大营连接起来之后,那可就固若金汤了,都督,请!”
先锋城现在的规模的确不大,比起扶风城,还要小一些,不过一左一右另外两个已经立起来的大营将来与先锋城联结之后,便能形成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市,更重要的是,因为地处河套平原这个注定要战事连绵的地方,先锋城完全是一座军城,特别是城内的设施,完全是依据军事的需要而修建,踏上先锋城的城楼,一眼便能看到远处的东胡人大营。
“此战过后,辽河以西可定矣!”许原骄傲地道:“都督,接下来,我们当进军东岸,步步进逼,直到全部拿下河套平原。”
“稳固西岸,同时将触角探过辽河,索普不会轻易认输的,东岸,肯定还有连绵不断地争斗,我来此,就是为此!”高远笑着说,“不将他打痛,打怕,他就不会死心。”
“当将他打怕,打疼,打得死心不敢再将手伸到河套平原上之时,可也是我们将绞索套到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挣扎,咱们便迅速地勒紧,他们不挣扎,我们便慢些勒,总之,他们最后也是一个死字。”许原摇头晃脑。
“那有这么容易,宇文恪这一次大败而归,下一次来的,肯定要难对付的多,说不定就是东胡的宫卫军了。”高远摇头道。
“管他什么宫卫军?来了照样一刀砍了。”
“宫卫军是东胡的精华,万万不可大意。陈斌,你应当与宫卫军交过手吧,他们实力如何?”高远将目光投向后方的陈斌。
“回都督,在末将跟随熊本大将军在和林城下那最后一战之时,的确有宫卫军交过手,熊大将军知道对方的厉害,所以防守极其严秘,但宫卫军倾力一击之下,我们一个千人方阵,不过支撑了一刻钟,便告溃散,宫卫军的实力,比起一般的东胡军来说,的确要高了数个档次,如果我们下一战当真会碰到宫卫军的话,那么一定要小心。”陈斌道。
高远点点头,“熊本大将军被扣在和林么?”
陈斌有些黯然地低下头,“是的,我们听说熊本大将军是能回去的,可是因为被扣的这五万燕国常备军,熊大将军不愿先行回国,而是要等着最后一批士卒被释放之时才肯回去。”
“熊本将军不愧是条汉子,从辽西开始进攻之时,他便是先锋,一路打到和林城下,面临绝境,仍是奋战不休,可惜了,陈斌,你也不用如此灰心,也许用不了五年,我们便能将那些仍在陷在东胡的同袍全都救出来。对了,如果我派人去和林救熊大将军的话,熊大将军愿意离开哪里么?”高远问道。
陈斌思索片刻,摇头道:“熊大将军肯定不愿意离开,他是自愿留在和林的。而且,而且……”
“有话直说无妨!”高远笑道。
“以熊大将军的性子。就算都督将他救出来,他也绝不会为都督效力的。”说到最后,陈斌的声音已经低得如同猫语了。
“霍。他算个什么!”许原冷笑起来,“难不成咱们还求他不成。”
“我倒从没有想过让熊大将军为我征东府效力!”高远笑道:“不过陈斌。你愿意一直为我征东府效力么?”
陈斌身子一震,向前一步,大声道:“末将愿为征东府效力,绝无二心。”
“好,比起已经垂垂老矣的熊大将军,我更看好你们这些年轻的将领,陈斌,在我征东府。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便不会有人挡着你的路,好好干吧,我希望你有独挡一面的时候。”
“多谢都督!”陈斌不由大为欢喜,高远这可是许了他一个前程,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燕军将领,作到一员裨将已经快是极限了,但他一入征东府的大门。许原丢给他的可就足足的一支五千人的大军。这在以前的燕国常备军中,他是怎么也不敢想的。
“都督,严军长他们过来了!”许原指着城下远处。一行数十骑正打马狂奔而来。
严鹏踏进房门之时,心中着实有些忐忑,相比于许原在河套平原的战绩功劳,自己与他实在差得太远,特别是先前一战,从自己这里走了敌军主帅宇文恪,还不知道都督会如何处罚自己,可以说,如果这一战有什么污点的话。这个污点便结结实实地是自己染上去的。宇文恪一走,河套平原之战。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变数。
看到高远的时候,严鹏二话没说。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他这一跪,跟在他身后的第二军将领立即跪倒了一溜。
“都督,末将前来请罪!”严鹏低头道。
在严鹏进城的时候,许原已经是言简意赅地将这一战的大致情形说了一遍,最后如果不是严鹏的河间郡兵有些软,宇文恪应当是跑不了的。但事已至此,已是多说无益,而且最后他的补救也算是得力,当真是让宇文垂和那几千步卒也从他哪里溜走,那才算是真正的不可饶恕。
高远走过去,双手亲自扶起严鹏,“战争,本来就是充满了变数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战争,河间郡兵第一次经历如此大型,猛烈的战斗,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你的补救措施也很到位,虽然走了宇文恪那点残军,但已经不碍大局。”
说到这里,严鹏更是惭愧,“回都督,最后时刻,末将指挥下的河间郡兵实在是已经溃乱,最后率军堵住缺口的是末将麾下罗慰然师长。”
“罗慰然?”高远却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许原立即凑了过来,低声道:“罗慰然,与陈斌一样,以前都是燕国常备军的一员裨将,先前担任第四师的副师长。大战起时,他在侧翼,听闻,听闻……”
“怎么回事?”
“第四师师长本是严耀,听闻在最后关头,严耀本是要挥军去堵截宇文恪的,但这罗慰然却拿下了严耀,自己指挥第四师堵住了缺口,事后严鹏没有处罚罗尉然,反而夺了严耀的师长之职,由罗慰然担任了。”
高远点点头,“严鹏也算是亡羊补牢了,这事儿总算做得不错,如果真如严耀那般行事,只怕我们这河套一战,就是虎头蛇尾了。严鹏,此事到此为止吧,经过这一战,相信你也看到了许多,学会了许多,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下一次河间郡兵会让我眼前一亮。”
严鹏满脸通红,点头道:“都督,自此以后,再没有河间郡兵,只有征东府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二军,末将请求都督对河间郡兵进行整编,改组,请求调入原扶风军老兵入第二军担任军官。”
高远一怔,看着严鹏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你倒是胃口大,扶风军的老底子可没剩下多少,现在散在各部之中都是各部的顶料柱,你想要,别人还不会给呢。”
“都督,经此一战,我深深体会到了河间郡兵与其它部队之间的差距,我知道这些老兵都金贵,但都督亦不希望我第二军以后成为大军的拖累吧,所以请都督成全。”
看着严鹏,高远沉吟了一下,“这事儿,你与严议政商量一下再说吧?”
“不必了!”严鹏断然道,“此事,末将便能作主。”
高远想了想,“既然你如此坚持,等到孙晓到后,你与孙晓,许原等人商议此事吧。当时候如果还缺人,我便从亲卫营中给你拨几个去。”
“多谢都督!”严鹏大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