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投名状以及钩子
看着鲜血飞溅以及滚落的人头,许原大笑着看向陈斌,心道这家伙倒也是一个决断的家伙,看那个东胡人临死之前的神色,显然与这个陈斌也是相熟的。
陈斌弯腰,在死去的东胡人身上拭干净刀身上的鲜血,双手捧刀,走到许原面前,将刀高高举起,大声道:“陈斌愿意跟随将军,杀东胡蛮子,复我辽东大地。”
“好!”许原点头笑道:“这刀嘛,就送给你了,就用他来斩杀更多的东胡头颅。”
“谢将军赐刀。”许原单膝跪倒,刀尖拄地,大声道。
许原指着坡下那近两千名燕军战俘,道:“这下面的人,你能说动多少人跟着你干,他们就会是你的下属,有一百人加入,你便是连长,一千人加入,你便是营长,如果都加入了,你就是团长。给你一个时辰,办好这件事情。”
陈斌抬起头来,“将军。”
“叫我军长!”许原打断他。
“是,军长,如果不愿意加入者怎么处置?”他问道。
许原脸上带着些微的冷意,“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总之,道路都由他们自己选择,我们征东军,从来都不强迫别人。”
“末将明白了!”陈斌道。“军长,能不能将这些东胡战俘都交给我来处理?”
“当然可以!”许原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马头一带,转过身来,对着公孙义与洛雷道:“我们走!”
一行人纵马驰下山坡,随即,包围着这些燕军战俘的征东骑兵们也随着三名将领驰离,距离他们里许地之时。才停了下来。许原下达命令,骑兵们一部分开始警戒,绝大部分却是席地而座。掏出自带的干粮与饮水,开始吃饭。
“军长。这小子能说动多少人?”洛雷与公孙义盘坐在许原的身侧,一边啃着*的羊肉干,一边喝着凉水。
“全部!”一哽脖子,吞下并没有嚼乱的羊肉干,许原简洁地道。
“全部?”公孙义有些惊讶。
“这小子聪明,决断,是个有能力的。”许原淡淡地笑道:“公孙义,洛雷。你们两个,是预定的一师和二师的副师长,你们两个谁想要他?”
洛雷还没有反应过来,公孙义已是举起了手,“我们一师要他。”
许原哈的一声笑,斜了公孙义一眼,“你倒是嘴快,我想你倒不是眼馋陈斌这个人,而是看中了他那二千个士兵吧,这个我可跟你说清楚。即便陈斌过来,他那两千人,也得均分。倪华宗与陶家旺两人各分一千,可别打着一口独吞的主意,这是我们军一齐行动弄来的人手,可不是你与倪华宗两人弄来的。”
公孙义被瞧破了心意,嘻嘻一笑,“均分就均分,但是陈斌这个人得归我们一师。”
“洛雷你呢,有什么要说的?”许原转头看向刚刚醒过神来的洛雷,原本洛雷正自后悔嘴慢了。让公孙义抢了先,此时听得许原说两家各分一半。先前的那些懊恼却是不翼而飞。笑着道:“如此甚好。”
“你同意便好!”许原一本正经的点头答应,心里头却是哧的一声笑。公孙义倒底比洛雷要狡滑多了,要是陶宗旺知道这件事后,定要将洛雷骂个狗血喷头。
陈斌,可是很值钱的,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这块地方。
三人嚼着羊肉干,眼光却转向里许外的那块人群聚集的地方,此时,那里,一个个的燕军战俘,正排着队走到陈斌的身前,也不知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向陈斌宣誓效忠么?”公孙义不解地道。
“投名状!”许原笑道。
“投名状?”公孙义与洛雷两人不是太懂这个词,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陈斌的确是一个办事干净利索的人,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向着许原等人的临时驻扎地点而来,在他身后,近两千燕军排成了四路纵队,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这些人原本就是燕国常备军,燕军之中的精锐,当他们重新认定自己是一名军人,而不是一个战俘的时候,那固有的一些东西自然也就回来了。
“办妥了?”许原问道。
“妥了!”陈斌点头道:“一千八百九十六人,尽皆愿意加入征东军,再次征讨东胡,一雪前耻,不灭东胡,誓不还家!”
听着陈斌掷地有声的话,许原眉毛挑了挑,“他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陈斌道:“他们也知道,腾格里五百东胡人尽皆死了,他们留下来,不但等不到回去的时候,还会遭到东胡人的凌厉报复,更何况,此时他们的手上都已沾上了东胡人的鲜血。”
“你不是你们手上都沾了东胡人的血么,多了这几个,又算得了什么?”许原笑道。
“哪不一样,以前两军敌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也好,东胡人也好,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陈斌转头看了一眼那坡地,“一千八百九十六人,每人都砍了一刀。”
一边的公孙义与洛雷都是一愕,几十个东胡人挨了近两千刀,怕此时早就变成肉酱了。
“都杀了?”
“不,放了两个走了!”陈斌道。
“嗯,想得周到。哪边有我们刚刚缴获的东胡人的马匹以及武器,盔甲,但不够你们这两千人用,你挑一批人,将他们先武装起来,我们也该撤退了,想来东胡人的援军,也在路上了。“许原道。
“明白了!”陈斌大声道。
两个时辰之后,当许原踏上归程的时候,队伍之中多了数百匹马,以及数十两马车,以及二千新附士卒,而这两千新附士卒之中,有近四百名士兵已经是全副武装起来了。
来是如风如火,去时却是不紧不慢,看着许原一路悠闲撤退的架式,陈斌不由疑惑起来,不是说东胡人的援军快要到了么,怎么撤退还这样不紧不慢?再打量一下同样神态轻松的公孙义与洛雷,陈斌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明白过来,只怕这位许军长,心中还有谋算,并不是仅仅就敲掉了这五百骑兵就罢休的。
既然是有准备的,那自然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支重新成为军人的队伍的士气带起来,看着到现在还有些垂头丧气的队伍,陈斌心中不由有些伤心,想当初,他们从辽西出发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朝气蓬勃啊!不管怎么说,就算是绞尽脑汁,也得让他们重新恢复信心,这些人,可是以后自己在征东军中的立身之资。陈斌并不知道这两千人已经被瓜分掉,他仍然认为到了征东军之后,这些人仍然会由自己来统带。许军长亲口承诺的话,自然是不会言而无信的,如果他不想承诺,当时根本就不必对自己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开口,既然说了,那自然是要办到的。
军长,师长,团长……从对方嘴里蹦出来的官职,陈斌一窍不通,但从对方的话语之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陈斌还是判断出了军长所统带的人军队数量,以此类推下来,也大约明白自己如果当了团长的话,在燕军军队体系之中,大抵相当于一个什么样的职位。
看来自己是升官了!
陈斌没有想到的一点是,许原的确承诺了如果这批人全部加入征东军,就给他团长一职,但却没有说,会让他统带这两千人,征东军带兵的将领,基本上都是拆分开来的,互相制约,互相监督,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像许原这样的读书人,看得更是清楚,征东军麾下,各个势力的人马,却是互相拆分,打散整合在一起,这是上位者的统治手法,众人并不以为意。
三天,行了百余里,哪怕是带上了两千步兵,这速度对于军队来说,也慢得令人发指,直到拖在后方的哨骑快马加鞭地赶上来通报东胡援军已经追上来之后,行军速度才陡然加快。
“后头追来了一千多乌苏部的骑兵!”许原笑顾公孙义,洛雷与陈斌,“陈团长放回去的那两个家伙定然起了大作用。”
陈斌摇摇头,“我放那两人回去,只不过是想让这些人都断了念想,倒没有想过对后续的战事有何影响,想来定然都在军长的谋算当中。”
许原大笑,“援兵只有一千多人,如果不知我们底细,定然不敢随意追来,只不过晓得了我们只有千把骑兵,再加上你们这些人,那千余骑东胡人定然要追来报仇。”
“我们能战斗!”陈斌挺起了胸膛。
许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一仗,你们还是当看客吧,如果真有心的话,那就等战后来痛打落水狗。我们走,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第五百七十七:轻松的胜利
洪安带着从各处屯垦点聚集起来的一千余骑兵,驰援腾格里已是腾格里驻军发出发现征东军哨骑的情报二十余天后,从和林乌苏密特大帐里发来的命令亦是含糊不清,只是让他相机行事,所以,他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不紧不慢地集结了各处屯垦点的驻军之后,这才向着腾格里出发。
直到距离腾格里数十里,看到两个浑身伤痕的士兵步履蹒跚艰难前行,方才吃了一惊,觉得大事不妙。
从两个伤兵嘴里得到的情报,让洪安又惊又怒,一千余骑兵立时加速,风驰电挚地奔向腾格里屯垦点。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白地,不管是驻军的大帐,还是战俘们住的草棚,抑或是那些已能指望在秋天收获的上万亩庄稼,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近半年的努力和心血,全都化为了泡影。
洪安勃然大怒。
如果敌人势大,说不得,他只能退避三舍,但来袭的敌人,只有区区千骑,他岂能让敌人如此轻轻松松的离去。
对手也只有千余骑兵,与腾格里驻军一场战斗,肯定有了损伤,现在自己在兵力之上,已经占据了优势,至于那近二千名赤手空拳的燕国战俘,在洪安眼中,根本算不上战士。
追上他们,杀死他们,将他们的尸体丢在辽河边上,给对岸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瞧瞧,东胡人不是好惹的,十万燕国大军都被东胡击败,上至太尉,下到小兵,逃的逃。降的降,现在岂能让只有区区数千人的征东军给欺负了。
即便是征东军,也是从东胡土地之上被丧家之犬一般的打了出去。
征东之战。乌苏密特并没有参与前方的战斗,而是致力于柄合米兰达与索普。清洗东胡族内反对势力以及巩固和林防备,至于铁岭部与克勒三部被征东军杀得大败亏输,上头自然是清楚的,但到了洪安这一级别的将领,却是不普与闻,被生生地瞒了下来。
在东胡高层看来,这次燕国与东胡的大战,应当以东胡没有瑕疵的胜利来鼓舞整个东胡百姓的士气。同时为改制创造强大的舆论氛围,这几场败伏,自然要隐瞒下来。
这种信息上的不畅通,便造成了洪安认为燕军都是不堪一击的弱军,腾格里驻军的失败,只不过是遭到了对手的突然袭击。只要自己追上了他,便能一击而胜。
一天的追击,洪安终于在距离辽河五十里许处,发现了对方的哨骑,他不由大喜过望。他最担心的就是敌人逃得太快,已经渡过了辽河,那他可就望河兴叹了。想想也是,对方携带了两千燕军战俘,便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洪安虽然瞧不起敌人,但必竟是军中宿将,一边派出哨骑往前探明敌情,一边下令所有骑兵下马步行,边走边补充饮食,同时也让战马得到充分的休息,骑兵作战。马力第一,只要让战马保持充沛的体力。洪安便有强大的自信战胜敌人。
输,他没有想过。
半个时辰之后。前方的哨骑飞奔而回,只不过少了数人,看来是被敌人留下了,但带来的信息也让人振奋,就在前方十余里处,他们发现了大量的燕军,这些燕军大都扛着刚刚砍下来的树木,看来是想结筏过河。
“上马,出击!”洪安兴奋地翻身上马。
追上对手,碾压他们。
蹄声隆隆,一千多东胡骑兵纵马狂奔,身上带起的是道道灰尘席卷而成灰龙。
一柱香时刻,洪安便看到,在他前方,大约数百名骑兵正在策马缓行,看他东胡骑兵的出现,那些骑兵,明显出显了一些混乱,乱糟糟的拨马便逃。竟是连一刻也没有停留,便从两处丘岭之间的夹缝之中狂奔而去。
看到对手杂乱的队形和惊慌的神态,洪安不由更是腾格里驻军不值,这样一支毫无纪律的军队,居然击败了他们乌苏密特强大的骑兵,哪怕他们这些人,并算不上乌苏密特的精锐,但放在这些敌人面前,依然是一等一人的好手啊。
“追击!”洪安挥刀狂呼。
一马当先,从两道丘岭之间穿越而过,洪安的眼前陡然开阔起来。猛然勒马,坐骑狂嘶声中从立而起,身后的东胡骑兵拨马旁行,在他两边画了一个半弧,奔行回来,重新形成了军阵。
终于追上了敌军,但洪安的心却觉了下去,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乱糟糟的敌人骑兵,而是两个旗帜鲜明,排列整齐,正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而那些本来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敌人骑兵,此时却正在向侧方急奔,直看他们奔行的方向,便知道他们是要堵住自己的后路。
这是一个圈套。他终于省过味来。对手没有急着逃走,为的就是等待他们这支援军的出现。
撤退?还是进攻?洪安稍一犹豫之间,两侧奔行的征东骑兵的最前方已经驰上了丘岭,马术之精,丝毫不下于他们东胡骑兵。
洪安一颗不由沉了下去。
此时撤退,必然会遭到对手自上而下的碾压,但如果不退,让他们堵住了后路,自己连一个也逃不走了。
“撤退!”他大声吼了起来。
一千余骑兵来得快,去得也急,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看到东胡骑兵拨马后退,身后那列阵而立的两个步兵方阵一声呐喊,整个队形便缓缓向前压来,洪安回头一瞥,心中更是惶然,在这些步兵的方阵之中,居然还有载在车上的床弩。
果不其然,就在他回头的这一瞬间,对方阵中已是下达了发射的命令,床弩巨大的嘶鸣声划破了空气,儿臂粗细的弩箭破突而来,身边发出惨叫之声,也不知有几人栽下马来。
“走,快走!”洪安打马急奔。
已经驰上两边丘岭的公孙义与洛雷两人隔空相望,互相做了一个手势,两边各自五百骑兵呐喊声中,已是急冲而来,向着撤退的洪安所部奔去。
交战之前,两人便有一个约定,要看一看谁杀得东胡人更多一些。
步兵方阵之中的床弩一直发射到双方胶着在一起的那一刻发才停止,上百名东胡骑兵落下马来,有的当场身死,有的却是重伤落马。
双方骑兵数目相当,但一方养精蓄锐,一直在等着敌人过来,另一支却是陷入绝望,此时逃生的*比什么都大,士气此消彼涨,纵然双方战斗力相差无几,但战斗仍然打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洪安什么也顾不得了,如果让这些征东骑兵缠住,对方那些步兵方阵围了上来,那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带着身边最精锐的数十骑兵,洪安拼死冲杀,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头也不回的冲向腾格里方向,至于身后的那些族人,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
征东骑兵缠住了剩余下来的数百骑兵,外头两个步卒方阵已经迅速赶了上来,在外围一层层将其包围在其中,凝视着战场之内,附隅顽抗的东胡骑兵,许原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回首身旁:“吹号,骑兵撤出战斗!”
号角声响起,正自杀得欢快的公孙义与洛雷两人愕然转头,看着飘扬着征东军大旗之下的许原和号手,两人心中都是有所不甘,两人一边砍杀敌人,一边还在关心对手的杀敌数目,打到现在,两人却是不相上下,这样一个结果,自然是不能令人满意的。
但撤出战斗的命令下达,就不能违逆,公孙义自不必说,他加入征东军已约,即便是洛雷,进入征东军不过半年时光,也知道征东军中最强调令行禁止,但有违抗,立时便会军法从事,轻者板子,重者或逐出军队,或直接便被砍了脑袋。
“下次再分胜负!”洛雷大声道。
“定当奉陪!”公孙义大笑着。
两人一声唿哨,征东骑兵逐一摆脱对手的追逐,互相掩护着退向步卒队列。这种撤退,看似容易,其实极难,双方胶着在一起,除非是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否则是难以说走就走的。
征东骑兵离去,在步卒的包围圈之外,又形成了另外一道看似松散的圈子。
许原伸手召来一直呆在他身边的陈斌,笑道:“陈将军,一群丧家之犬,便让你麾下儿郎展现一下他们的风彩吧!”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陈斌直看得热血沸腾,他在熊本将军麾下之时,每一场战斗都打得极苦,何曾见过如此轻而易举就将胜利抓在手中的战斗,眼下,被包围着的几百东胡骑兵一个个疲惫不堪,便是胯下战马,也是气力不济,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知道许原的用意,自己麾下的这群兵,也是该用一场战斗,一场可以获得胜利的战斗,来激起他们的原本昂扬的士气。
“属下领命。”他意气风发地道。
第五百七十八章:抢人
被围在中间的东胡士兵已经成强弩之末,几乎个个带伤,许多人连在马上坐着也困难,此时让陈斌带着他的那些战俘兵们上阵杀敌,与其说是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还不如说是让敌人的鲜血,来激起这些士兵原本的血性气息。这些赵国常备军,从辽西出发,一路打到和林城下,虽说是东胡人有意放水,但却也是迭经血战,特别是熊本的手下,在最后的关头仍然在猛攻和林,直到周渊下达全体投降的命令。
这些大兵本没有错,错的是上面的那些高官显贵。
血性褪去之后,怯懦以及求生的*自然就大涨,人有七情六欲,并不是冷血的怪物,所以许原并没有半丝瞧不起他们,现在他所想的,就是让这些人重新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陈斌带着他已经武装起来的几百名士兵,长矛如林,大盾为墙,刀手间夹,弓弩居后,排着整齐的步伐向着中间的这些东胡人逼去。
自知今日绝无幸理的东胡人齐齐嘶声悲呼,死命鞭打着胯下战马,举着弯刀,向着面前的对手作出最后一次冲击。这些人,曾经是他们看不起的战俘,懦弱者,但现在,他们却将死在他们看不起的人的刀下。
这让他们感到屈辱,他们情愿死在包围着他们的征东军手中,最好是死在外围的那些匈奴骑兵手中,许原统率下的骑兵,百分之八十都是匈奴人。
弓弩骤起,啸叫连连。
大盾立地,固如城墙,长枪自大盾的上方探出,枪尾触地。
刀兵双手握刀目不转睛地盯着扑上来的东胡骑兵。当他们的冲锋势头被遏止的那一霎那间,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轰降一声巨响,战马撞在大盾之上。刺穿在长枪之上,一排排的刀兵在接下来骑兵停顿的一霎时。一个个飞身跃起,从大盾之上跳了出去,双手握刀,狠狠劈下,血光迸现之间,下一刻,他们已经落在骑兵丛中,大刀飞气。下削马腿,上砍骑兵。
后方,许原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燕国常备军与赵国你来我往,打了这么多年,没吃多大亏,还真不是,当真不是盖的,果然强悍,只可惜。这些强悍的士兵碰上了一个无能的统帅,落得这个下场。不过现在他们到了征东军中么,可就到了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也不枉了自己为了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心血。
在更外围的地方。还没有武装起来的一千余燕国战俘,看着激烈战斗的战场,脸色从先前的木然,慢慢地变得亢奋起来,涨红了脸,紧紧地握着拳头,不知是谁,率先大声喊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进来,汇集成一声声震天的呐喊。
“大燕。万胜!”
许原身边的倪华宗听着远处这些士兵的呐喊,冷哼了一声。不满地对许原说:“军长,咱们费心巴力地将他们救了出来,他们居然还在喊着大燕万胜,那些大燕的高官显贵,现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呢,谁还记得他们。真是些喂不熟的狼崽子。”
许原打了一个哈哈,“倪师长,别忘了,咱们征东军也是大燕军队,咱们也还挂着大燕的旗帜呢,他们自然也认为,即便加入了征东军,还不是大燕人,还不是大燕军队,叫一声大燕万胜又怎么啦?”
“我听着心里不舒服!”倪华宗哼了一声,“军长,你心里舒服?”
“既然不舒服,那就等他们到了你的麾下之后,你想法子让他们将大燕万胜,换成征东军万胜,当然,得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自动改口,而不是以命令的方式来强迫他们。”许原收起了笑容,盯着倪华宗,“你可能做到?”
倪华宗傲然一笑,“军长,只要他们到了我们征东军中,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只会知道征东军,知道高都督,而不会知道燕王为何许人也了。”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许原欣慰的一笑,马鞭扬起,指着前方已经进入尾声的战斗,“瞧见了吗?他们都是极不错的战士,如果将他们完全的收复己用,我们能极快的在河套形成战斗力,如果是招收没有基础的新兵,我们需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将他们训练出来,又还需要几场战争,以流血的方式,将新兵练成老兵,而他们,没有这个过程,所以,他们是我们宝贵的财富。”
“可惜只有两千人,都不够我们分的!”另一侧的陶家旺遗憾地道,“的确是不错的兵,要不是这半年多在东胡吃不饱穿不暖,饿得皮包骨头了,今天这一仗,根本就不需要费任何力气。”
“不够分?”许原嘿嘿一笑,“眼下是只有两千人,但是别忘了,在河套平原,在辽河以东,还有好几个这样的屯垦点呢!”
倪华宗眼睛一亮,“军长,你是说,咱们还能干几票?妙啊,这事儿干得啊,再来几下,我这个师就差不多齐装满员了。”
“你当我不存在呢?”另一边的陶家旺马鞭在手里敲得啪啪作响,斜着眼睛瞄着倪华宗,“还齐装满员呢?咱第一军有三万人的编制,咱们两个师作战部队有一万二千人,河套平原拢共只有这么几个屯垦点,全都拿下,也就万把人,咱两个分一分,也就各五千人,算上原来的,不过七八千人,哪来的齐装满员。”
“闭嘴吧你们!”许原冷哼一声:“小算盘都打得啪啪作响,哦,万把多战俘你们两个平分了,我军部的直属部队呢?我可先告诉你们罗,等都张罗齐了,老子得先挑,挑完才轮到你们。”
倪华宗与陶家旺顿时哑然,互看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得这么得意?有什么可笑的?”许原道。
倪华宗笑道:“我在想等第二军来的时候,看到咱们第一军有了一万多人,定然是大吃一惊,严鹏哪小子手中有四千河间郡兵,那可是他的子弟兵,他一定以为到了河套,可以压我们第一军一头,等他到了这里一瞧,哈哈,老母鸡变鸭,他得当小弟罗!”
“胡咧咧什么!什么他的子北兵,河间郡兵现在已经全部是征东军了,严副议政也好,还是严鹏军长也罢,只怕现在最忌诲的就是别人说这些军队是他们的子弟兵,等严军长到了之后,这话,可不能再说,否则传到他的耳朵了,兄弟也成仇人了。”许原斥道。“这不利于以后我们的合作。”
“如果真有这些担心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主动提出将河间郡兵按照我们征东军的编军惯例调散开来而仍然聚拢在一起呢?既然忌讳,何不主动解开这个心结。”陶家旺冷冷地道。
“严副议政有他的考量,而都督也有他的考虑,河间新附,总得有个过程,慢慢地等吴慈安完全掌控了河间郡,而河间郡官绅也好,百姓也好,尝到了甜头,一切自然便水到渠成。”许原淡淡地道。
“吴慈安有这个本事?严副议政可在河间呆了这么多年,这河间郡就是他的家天下。”
许原冷笑,“你以为吴慈安是个好相与的,手段老辣着呢,你便等着瞧好吧。用不了多长时间,严副议政父子便会主动提出来这件事的。”
陶家旺不耐地挥挥鞭子,“许军长,咱们这不是杞人忧天么,管他们哪么我干什么?还是说先头的事情吧,这事儿啊,我看等快下手,不然等第二军来了,那严军长可是个精猴儿似的人物,只要一看我们这两千人,便全都露馅了,那时候定然要跟我们去抢,手快有时有慢无。”
一语惊醒梦中人,倪华宗顿时便收起了八卦的心事,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抢,得快抢才行。”
“这事儿有什么难的?”许原笑道:“这地方的东胡人屯垦点被我们前前后后干掉了一千多骑,还能剩下多少,让公孙义与洛雷两人各率一股骑兵,分头去打劫。速度越快越好,能抢多少抢多少,等东胡人回过气儿来,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好,不过这个陈斌我第一师要了。”倪华宗摸着下巴,故意不看陶华宗。
“想得美,这个陈斌熟悉屯垦点,对战俘兵的情况也熟悉,凭什么就被你要了?归我。”陶家旺立时疵毛了。
“要不咱们两个先打一架,谁赢了归谁?”
“打就打,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
“住嘴吧,都是高级将领了,还当你们是小兵呢,动不动就卷袖子亮胳膊拳头儿,多动动脑子!”许原喝斥道,“陈斌不管跟那个队出去,所有抢回来的战俘,最后都得归拢到一起由军部统一分配。谁也甭想占便宜。有老子作主,你们谁也吃不了亏,但也别想多占便宜。”
倪华宗与陶家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耸耸肩。既然这样,那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回禀许军长,陈斌前来复命!”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身上血糊糊的陈斌大踏步走到了他们跟前。
第五百七十九章:会师
三月中的时候,辽河两岸已是绿草如茵,虽然只有寸许长,但远远看去,却如同一张巨大的绿色地毯,覆盖了整个大地,这使得原本蜿蜒于一片枯黄之中如同一条绿色腰带的辽河似乎消失在大地之上,没有那么显眼了。
无垠的绿色之间,星星点点的白色,黄色的,红色的小花儿骄傲地矗立在绿海之中,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映着蓝天白云,颜色便丰富多彩起来。
“真漂亮!”看着这在河间郡时永远也看不到的一望无垠,严鹏不由赞叹起来,他虽是武将,但家学渊源,文采亦是不凡,看到如此美景,不由心旷神怡。
孙晓却没有如此的风花雪月,看着严鹏的模样,笑道:“我倒认为如此这里添上无数村庄,无数百姓,无数良田,耕牛,男耕女织,要更漂亮一些。”
严鹏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如此世外桃园,真要加上这些,可就添满了俗气,再也不复现在灵秀了,不过想一想此行自己这些人的目的,不由有些丧气,是啊,自己到这里,不就是要让这里变成孙晓嘴里所说的这副模样么。
可惜了这片美景。
回望身后,蜿蜒如长龙一般的第二军的队伍,进入草原一月有余,这些士兵仍然兴致勃勃,并没有他所担心的离乡背井之苦。但他心中仍然有些担心,河套平原之上,虽然也有山地丘岭,但大多地方,仍是一展平原,这种地形之下,对于东胡骑兵来说,自然是如鱼得水。但对于步兵来说,每一场战斗,都将是苦战。对手可以选择战场。选择作战时间,而征东军。却只能背动防御。
与孙晓等人的盲目乐观不同,严鹏自觉看得要更远一些,征东府现在看起来一片兴旺,但其实危机四伏,眼下只不过是借助了混乱的时局,方才再群雄逐鹿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一旦局面回稳,无论是那一股势力。对上征东府,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也难怪高都督要急不可待地开始河套平原。
不过年前高都督率军突袭秦国山南郡,一举夺下并将其交给子兰,却是神来之笔,这一仗,不但保证了征东府不再受到西面的威胁,更是无声地却极其有力地挑拨了子兰与赵王无极两人之间的关第。
在严鹏看来,子兰虽然几乎是白得了山南郡,但一边要替征东军扼守西边门户,一边又要受到来自邯郸赵王的猜忌。可谓得不偿失。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子非鱼,安知鱼知乐?也许代郡的情势。逼得子兰虽知高远这一招有着包藏祸心之嫌,却仍不得不咬着牙关接下。
高远这一招,使得子兰不得不与他结盟,不仅是需要应对秦人的威胁,更要面对赵王的猜忌。
现在的子兰,终于不再是那个隐忍了数十年的子兰,不再是那个为了赵国而谦躬退避三舍的子兰,显然,赵王祸水东引的借刀之计。已经彻底惹怒了子兰,给两人本来就脆弱的关系。狠狠地斩上了一刀,
维系两人之间的那一点纽带已经彻底断裂了。或者现在的子兰,想得却是取赵王而代之的打算。
齐国勾连东胡,想利用东胡给燕国施加压力,以便他们在燕齐边境趁火打劫,秦王有心席卷天下,韩国在三月初的时候,终于被李信攻克了新郑,正式宣告亡国,魏国国内人心惶惶,大举征边,赵国赵牧率主力抵达赵魏边境,只要秦国有进攻魏国的动作,赵人便将入魏国,而一向偏安南方的楚国,这一次也终于有了动作,开始往秦楚边境调集兵马,但楚人数十年未战,能不能在秦将蒙恬面前讨不讨得了好还有的一说。
天下七国,韩国已亡,魏赵楚初步形成了对秦的战略联盟,但这个联盟也是极其脆弱的,特别是楚怀王,瞻前顾后,不是一个果绝的主儿,如果楚人三心二意,仅凭赵魏,不见是能挡得住秦人之力。
乱世,果然已是迫在眉睫了。
这一次北方野战集团军前往河套平原,除开许原在年前便已率先开拔的三千余步骑之外,便是自己率领的这四千河间郡兵,孙晓率领集团本部的三千精锐,将驻扎在大雁湖,并在大雁湖建城,如此一来,第一军,第二军和集团军本部,便在河套平原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倒品字形城市链,这将是征东府开发辽河西岸,并坐西望东的格局。
可以预想得是,河套平原在接下来的数年之中,宁静将会被打破,一系列的血战,不可避免的会爆发,东胡人不会坐视征东府在河套平原的动作,如果让征东府成功,东胡则两面受敌,在战略之上处于被动,那么,在征东府还羽翼未丰的时候,将其一举扑灭,便会是东胡人的首选。
仅仅一万余人的北方野战集团军,在实力之上处于绝对的下风,一个东胡的大部落,实力便不会弱于整个北方集团军。
这让严鹏有些焦灼。
加入征东军之后,他的确清楚了征东军的军事实力,也明白了河间郡兵与征东兵比起来,差了一个档次,但双方的绝对实力摆在这里,征东军再擅战,但实力就摆在哪里。虽然现在掌控了河间,辽西两郡,但想以两郡实力支撑起征东军的野望,还是困难重重。
由工部尚书郭荃负责主持的大雁城已经开工,来自积石城的上万民夫已经到位,这一次孙晓带了一千集团军本部人马一齐前往,却主要是视察第一军和第二军两部驻地。
第一军第二军驻地,相距约五十里,几乎在一条直线上,为的就是控制住辽河,抵挡东胡人,许原奉命筑城,但愿他不是敷衍其事,城池,当然是修得越牢固越好,但他就这点人手,时间又短,能让自己抵达之后,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前方传来悠扬的号角之声,随着号角,马蹄隆隆传来,一彪骑兵从地平线上骤然跃出,大旗飘扬,正是征东军第一军的旗帜。
却是许原亲自带人前来迎接了。
“离先锋城不远了!”孙晓微笑道:“今天可以赶到先锋城,在路上走了一月有余,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这些小子们,看起来倒还是生气勃勃的。”瞟了一眼自己的军队,严鹏有些得意,率军抵达积石城之后,终于看到了名震天下的征东军的练兵之法后,大受刺激,全盘引进了征东军的训练方法,并亲自请求高远派出他的亲兵,到河间郡兵中充当了教官,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来是向高远表达自己的忠心,二来,也着实提高了第二军的战斗力,都督的亲兵,可都是从各部之中抽调的精锐之中的精锐。
一个月的特训,第二军的战斗力的确是扎扎实实的提高了,这一点,严鹏是感同身受,便是他自己,现在也结实了许多,力量,反应,技巧,与先前都不可同日而语。
“只怕还要一段时是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孙晓微笑,比起严鹏,他的经验可要丰富太多,第二军的士兵现在还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之下,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长时间行军的疲乏,思乡之情,孤独之感,一齐袭来,那个时候,全军便会陷入一个低谷,只有渡过了这个时间段,军队方能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说话间,许原已经率部到了他们跟前,来迎的共有一百多名骑兵,到是一个个骠悍之极。
许原甩鞍离马,大步走到了孙晓跟前,右手重重地一捶左胸,大声道:“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一军军长许原,见过司令官阁下。”
孙晓大笑着下得马来,先向许原回了一礼,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许原,道:“原本以为你孤身在此,一定是累得形销骨瘦,不成模样,不过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却是过得很好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许原大笑,“好消息那是一大把一大把的,不过司令官,先容许许原卖个关子可好?”
孙晓哈哈大笑,“好小子,还卖个关子,嗯,看来你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好,许了,不过话得说前头,要是这个惊喜不够大,我可不饶你。”
“司令官放心。这个惊喜,一定是大大的。”许原笑道。
“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第二军军长严鹏,以后就都是战友了,你们两个好好亲近亲近!”孙晓转身替许原介绍严鹏,许原到河套极早,却是没有见过严鹏。
“严军长,幸会!”许原满脸含笑,上前见礼,却是趁机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原河间郡公子,如果放在以前,两人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现在,却是平级的同僚。
“幸会,许军长,辛苦了。”严鹏微笑着还礼。
许原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几名将领道:“华宗,家旺,孙晓义,洛雷,都来见过司令官与严军长。”
随着许原的命令,第一军的四名高级将领齐齐踏上一步,整齐地向孙晓见礼。
第五百八十章:挖肉
当第一眼看到先锋城的时候,不仅是严鹏,便连孙晓,也吓了一跳,先锋城与他们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孙晓的想象之中,现在的先锋城,应当与他建牛栏山大营开始时一般无二,先建立一个简陋一些,但发展潜力巨大的营房,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完善,用数年的时间,将其改造成一坐坚城,事实上,牛栏山大营也的确如此,当然,现在他已经不将牛栏山大营,而被改名为统胡城,是东路野战集团军贺兰雄的大本营。
现在的先锋城,与统胡城自然还无法相比,但他的进展却让孙晓震惊。这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庞然大物了。中间的那一座应当是最先树立起来的大营,但宽厚的木栅栏装土石所形成的城墙,现在大部分外面已经开始包上青砖,而在左右两边,两个规模相当的大营已经造好,孙晓是这方面的行家,自然知道,如果将左右两边的两坐大营与中间的先锋城连接起来之后,在河套平原上便将出现第一坐真正意义上的大城。
放眼望去,远处一坐砖窖正冒着缕缕青烟,而在外头,堆集如山的青砖正被一辆辆马车拉着向这里运来,看这样的速度,只怕用不了多久,先锋城的整个外部,就都会被包上青砖了。包砖之后的城墙,与木土结构的城墙,强度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怎么有这么多人?”只是瞄了一眼视线所及范围之内正在劳作的士兵以及训练的士兵,孙晓便吓了一跳。
许原显得很得意,“司令官,我将所部人马分成了三班,一部建城,一部作训。一部轮休,每三天一换。即保证了建城的速度以及预备作战的训练,又保证了士兵们有充沛的体力。”
“我是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你部不过三四千人马,但我看……等一等。你才说将人分成了三班,但现在正在忙着建城的人就不止三千人,你居然弄到了上万人马,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晓睁大了眼睛,看着许原。
许原得意的大笑起来,“司令官,请先进城,进城之后再细谈。”
与孙攻一样抱着疑惑心思的严鹏。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原以为自己所统带的第二军四千人抵达之后,毫无疑问的会成为河套平原的中坚力量,但眼下看起来,却绝非如此,许原麾下,竟然有了上万人马,一军两师,一师三团,一个师用作战编制人员一万二千人。再加上其它杂其杂八的,便是一万五,二万人。也说得过去,一个军的编制是绝对会超过三万人的,如果真如孙晓估计的一样的话,那许原现在至少有一个师可以齐装满员了,再想想自己麾下,便寒碜多了,只能保证一个团的力量。
双方实力差距巨大,那以后自己在河套平原,可就要成为配角了。
先锋城城墙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包砖工作。而内里,就显得更简陋一些。显然,许原将外部的防御看得更重一些。新建起来的一幢砖木结构的大房,便是许原的军部,走进屋内,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土腥味,等几人坐定,卫兵奉上热茶之后,许原才不慌不忙地开始讲述这一段时间第一军的迅猛发展。
公孙义与洛雷两人带着属下的骑兵,在陈斌的指引之下,连接扫荡了腾格里周边的数个东胡屯垦点,一举将在这些地方屯垦的燕军战俘救出了一万余人,现在这些人,都成了许原的属下,除了一小部分不再想成为士兵,而改行成了农夫,在这里专司屯田之外,其余的,却是都加入到了许原的第一军,现在第一军士卒足足有一万五千余人。的的确确是一个齐装满员的师了,分到两个师之后,也可以让每个师齐装满员两个团,如此喜人的成绩,由不得许原不得意非凡,笑容满面。
孙晓和严鹏却是面面相觑,许原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些,都督府原本估计着东胡会向河套平原派遣大批的人马来与征东军挣夺这片地区,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东胡的确派人来了,但来的却大都是战俘,所行的也不过是屯田之事,看起来,东胡人并没有将征东军当作一回事儿,似乎断定征东军不敢随便挑衅一样,许原恰恰便钻了这个空子,一举得手。但这也是一锤子买卖,许原成功了,后来者便再也没有可能以样葫芦,东胡人吃了这个闷亏,其它屯垦点哪有不严加防范的道理?
“你怎么没有再接着去扫荡?”孙晓明知故问了一句,“燕军在东胡的战俘,可有超过五万人。”
“开始成功了几回后,后来便不那么容易了,东胡人开始向这里调集了大量的兵马,哨探打听回来的消息,是主持河套平原的东胡将领叫宇文恪,不太好对付,出击了几次,损失不小,收获不大,收入不顶支出,我便罢了,退回西安,开始一门心思筑城。”许原意态闲闲,一副已经便宜占够,心满意足的模样。
孙晓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冲着许原伸出了两根手指,许原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肉疼的神色。
两根手指,自然代表着孙晓要从许原这里抽调两千人到集团军本部去。看到许原满满不舍的模样,孙晓嘿嘿笑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一个也不能少。”
“行,两千就两千,司令官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可以带走。”
“我要最精壮的。”孙晓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要打我的马虎眼,否则有你好瞧。”
“在司令官面前,我哪里敢打马虎眼!”许原苦着脸,“保证是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孙晓心满意足地伸长了腿,“走了一个多月,也着实累坏了,许原,今天弄点好吃的,都督让我给你带来了几坛好酒,以犒劳你这一段时间的辛苦,也是补偿你连年也没有在积石城的意思,今天正好美美的喝一顿。”
许原立时跳了起来,“酒我这里有的是,都督送来的酒,却存下来吧,我可舍不得喝。”
孙晓大笑,“你小子倒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你手里的那点酒,能与都督特意送给你的相比的,想将好的藏起来一个人私享,门儿都没有。自然是有好处大家均沾,严军长,你说是不是?”
严鹏立即连连点头。“自然是的,大家伙都是兄弟,兄弟嘛,有好处自然是共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吧。”
许原的脸又拉长了,看看孙晓,又看看严鹏,“打秋风也不是这般打法!”孙晓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是懂得,这哪里是酒的问题,内里还藏着其它的意思呢。
孙晓微微一笑,许原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他的话,也知道让许原如此割肉,他肯定不满,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一军第二军都是他的麾下,如果让两边实力相差太大,以后很多事情便无法摆平,也会让第二军在以后完全沦为第一军的附属。
“一切为了都督,一切为了征东军,一切为了击败东胡!”他说了三个一切,便拿眼盯着许原,不再说话。
许原沉默片刻,“好,我再给第二军调配二千人。”
“许军长高义!”严鹏不由大喜,冲着许原便竖起了大拇指,“第二军上下,多谢第一军兄弟的支持。”
许原脸上带笑,心却在滴血,大声喊道:“来人,吩咐后厨,准备上好的下酒菜,今天我要陪司令官与严军长好好的喝几杯,华宗,去通知下头的军官们,晚上准备好好地敬司令官与严军长几杯。”
孙晓与严鹏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苦笑,许原割了肉,他们今儿个晚上,可就准备横着出去了,看许原这架式,不把他们灌趴下,绝不会罢休。
不过看在两千人到手的份上,便是喝趴下,又算个屁啊!
就在先锋城一片欢腾,许原大摆宴席,欢迎孙晓与严鹏的时候,在腾格里,一员东胡将领站在焦土之上,也在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说。
他是宇文部的族长宇文恪,现在则是东胡王朝新鲜出炉的左路军大将。
索普一统东胡诸族,建立中央集权的王朝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挟击败燕国十万大军的余威,再加上血淋淋的屠刀,索普的一统大业进行的比预想的要快了很多,老王在世时清洗了一批,燕军进攻时,又削弱了一批,真正属于索普嫡系的,只有阿伦岱的铁岭部,不过将克勒三部补充进铁岭之后,铁岭一族的实力重新恢复到了战前时代。
宇文恪原本是属于两王夺位时的中立部落,不过他转换风色极快,老王一出手,宇文恪便敏锐地判断出了是谁在背手操盘,当机立断,加入到了索普一方,这也是他在索普成王之后,被论功行赏,官致左路军大将的一大原因。
而现在,索普又将河套平原的指挥权交到了他的手中,也正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河套平原,绝不能落在征东军手中。这便是索普的底线,也就是说,宇文恪固守东岸是行不通的,他必须进攻。
第五百八十一章:对峙
宇文恪与燕军交过锋,深知与燕人作战,不怕野战,不怕正面作战,就怕燕人龟缩在坚固的城池里,那就是一个绞肉机,就算最后拿下来,付出的与所收获的也不能成正比,征东军进入河套平原还不久,现在正是趁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想要击败他们,就得趁这个机会,一旦让征东军站稳脚跟,不用猜,他们肯定要驻城,一旦让他们筑成了城,那到时候想要再将他们驱除出去,可就难了。
自己不是索普的嫡系,虽然见风使舵的快,但宇文恪可不相信索普就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以现在东胡的形式,自己想要保住自己的权位,想要守住宇文部的利益,就得有切切实实的战功。
那么,征东军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们在河套平原立足未稳,将他们撵出去,替东胡占住河套,那就是巨大的战功。
宇文恪带来了五千骑兵,可这五千骑兵当中,只有二千属于他宇文部,剩下三千骑兵,则从从各部抽调而出,宇文恪清楚,随着索普的地位越来越稳,改制一步步深入,部落私兵将会越来越少,最终,他们都会成为东胡王朝的军队,也就是东胡王索普的士兵,而他们原本是这些士兵的主人。
最终,他们这些原本实力雄厚的部落之主,将会成为东胡王朝的文武大臣,毫无实力的文武大臣,生死皆操于索普之手。
可是形式比人强,要么将来死,要么现在死。在这两个选择当中,宇文恪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前头那些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哪里呢,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建立功勋。不断地向上爬。自己这一辈子或许不是索普的对手,但日子长着呢。只要宇文部一直存在着,没准终有一天,宇文部也能坐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
米兰达是一代英雄,索普是一代枭雄,但是他们一家子,永远都会英才辈出么?
这是不可能的。
城头变幻大王旗,几多英明之主辛苦打下的天下,到得最后。还不都是败在不肖儿孙手中。中原王朝更迭,那就是明证。
宇文家将一直生活在战战兢兢当中,但这种战战兢兢,也会让宇文家自强不幸,摧生一个个人才,而索普一系呢,在高位之上坐得久了,自然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便是宇文恪的谋算,他谋的不是这一辈子,而是后面几辈子的事情。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则是如何将剩下的三千东胡铁骑完全捏合起来,这是索普在整合东胡部落之后,第一次对外用兵。不再以部族为作战单元,而是抽调多个部族,组成一支军队,统一指挥,统一作战,这也是索普的一次试水,所以,他更不能容忍失败。
一旦自己失败,岂不是在说索普的这种组建属于国家的统一部队是错误的?那个时候。替罪羊可就是自己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宇文恪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首先得要将这五千骑兵拧成一股绳。那同仇敌忾就是最好的选择。选择在这片变成焦土的地方誓师,是他刻意而为。用同袍的鲜血来激起他们的斗起,东胡各族之间,虽然内斗从来不断,但当遇到外敌的时候,还是能一致对外的。
变成焦土的腾格里,沾染了同袍鲜血的土地,还有那一个个密密麻麻隆起的坟包,宇文恪用这些,成功激起了东胡人的怒火,看着嗷嗷直叫着要报仇的士兵,宇文恪在心里得意的微笑了起来。
但十天之后,宇文恪的笑容,全都化为了苦涩与惊惧,哨探带回来了西岸的确切消息,征东军的确来河套还没有多久,但在辽河西岸,距辽河十里远的地方,竟然耸立起了一座城池,先锋城,而是距先锋城数十里外,另一座城池也已经初具雏形。
这让宇文恪最初的设想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攻城,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征东军有了城池,便代表着他们有了立根之本,听着哨骑描绘的那先锋城的模样,只怕自己全军出动,损伤殆尽,也不可能拿下,更何况,他们已经聚集了多达两万的部队。
宇文恪突然意识到,整个东胡王朝先前都低估了高远的征东府要拿下河套平原的决心,对岸突然建起了这样一坐城池,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这说明,在东胡之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征东军便已经开始着手这件事情,可笑现在东胡内部还依然认为控制辽西河间的征东府,根本没有胆子主动进攻东胡,而是会收缩防守。
但现在很显然,高远将手伸进了河套,而将手伸进河套的最直接的目的,自然就是进攻东胡。高远不是张守约,张守约老了,最后不思进取,只想守成,高远却年纪,更锐意进取,而且,高远对辽西和河间的掌控力度,也远远超出了东胡的估计,原本以为高远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两郡之地,在他完成整合之前,不会贸然开战。
可现在,事实重重地扇了东胡一巴掌,那些该死的燕人,提供的情报也是错误的,说什么辽西河间人心浮动,全是假的。
这不是自己的问题,宇文恪知道,仅凭手里的五千骑兵,根本就没有取得胜利的可能。他立即向和林写出了奏章,要求增派援军。
当然,除了向和林求援,他也必须向索普表现出自己的胆色,五千东胡铁骑,推进到了距离辽河亦只有十里远的地方,扎下营盘,与先锋城隔河对峙。
辽河沿岸,于是出现了一幕在燕与东胡无数年交锋史上罕见的一幕,双方哨骑不是一见面就厮杀在一起,因为隔着一条辽河,既然打不着,双方就只能隔江叫骂辱骂对方十八代祖宗外加无数的下流手势,以至到了最后,双方都不约而同派出的都是大嗓门的哨探,以方便自己的叫骂声能清楚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许原甚至还兴致勃勃地组建了一个专门的小组,用来研究如何骂人,要针对东胡人的*,要能骂得东胡人七窍生烟,怒不可遏,还要能每天花样翻样,不能重样。相比起来,东胡人骂人的本领可就差多了,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哪里能骂得过准备充分的对手。
这样的失败显然让东胡人极为奋怒,高傲的部族将领们还不能适应上头有一个不是他们族长的将军来指挥他们,每天都在宇文恪的大帐之中叫嚣要杀过辽河去,让宇文恪头痛不已,杀过河去?当真是笑话,只怕对岸的征东军正盼着自己过河呢?
可是强压不是办法,这会让他好不容易才团结起来的各族分崩离析,而不理会,亦会让士兵们士气低落,他更担心会有将领不顾他的将令,私自出兵,到时候吃了大亏,板子却会打在他的身上。
苦心冥想一日,还真让宇文恪想出了解决办法,他让后方送来了百余名燕军战俘,并且让他们穿上崭新的燕军战服,将他们押到江边,使出各种手段凌辱这些战俘,迫使这些战俘作出各种令人恶心的动作。
此招一出,便轮到征东军这便忍受不住了。一个个的征东军将领义愤填膺地跑到许原哪里,要求出战。
许原当然不会允许,征东军现在的策略是先要巩固自己的西岸的优势,而且野战,许原不认为自己有优势。征东府现在要求的是占住辽河西岸,并将这里变成征东府的粮仓,所以,着急的不应该是自己,而是对岸的东胡军。
与东胡人不同的是,征东军军纪森严,许原一声令下,虽然不少将领心中腹绯,却也无人敢以违抗,许原甚至将部队一支支拉到辽河边上,命令他们要清楚地看到对岸燕军战俘所受的屈辱。
愤怒在凝聚,仇恨在加深,十数天之后,宇文恪终于停止了这个把戏,因为他发现,对岸的将领非常冷静,而他们的军纪,也不是现在的东胡部队所能比拟的,再这样下去,倒是自己替对方积聚士气了。
仇恨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但有时候却也能让人迸发力量。宇文恪不想成为促进后一者的推手。
宇文恪收了手,他已经成功地安抚了部下将领,也让部下的各族将领认可了他的能力,而在对岸,许原却是成功地将收编过来的燕军战俘彻底纳入到了征东军的体系当中,这一万多名燕军战俘认识到,如果想要复仇的话,那现在也就只有征东军可以依靠了。
双方各有所得,便又回到了最初的对峙状态之中。
宇文恪等待着援军,许原加固着城墙,同时不停地开垦着荒田。
而此时,在已经愈来愈有大城景象的积石城中,高远收到了来自河套平原的报告之后,也是大笑不已,许原,还真是一个有想法的家伙。
河套平原战事将起,而在中原,这一段时间,却也是极不平静。一连串的大事不停地敲击着众人的心脏,让所有人都目不暇接。
第五百八十三章:渔阳之变(下)
厅内一众宾客一时之间都不由有些傻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扶刀而立的姜新亮,姜大维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你这个不知礼仪的东西,长辈在此,居然如此狂悖!”
姜新亮微笑着道:“是我失礼了,各位叔伯,新亮在这里给大家赔礼道歉了。”他笑嘻嘻的双手抱拳,向厅内众人作了一揖。
已经有晓事的知道事情不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面露惶恐,九原郡守方辉平更是脸色青白,坐在哪里,只是拿眼看着姜大维。
只有姜大维,或许是这两年留恋后宅,给酒色迷昏了头脑,又或者是自小就瞧不起这个长子,根本没有想到其它地方去,只是瞪着眼睛,吼道:“今儿个你弟弟百日大喜,你一身戎装,披甲带刀,也不怕将凶煞之气带了进来吓着你弟弟,滚出去。”
姜新亮看着面容狰狞的父亲,冷笑一声:“原来父亲还知道我是您的儿子,可是您续娶之事,可有问过您这唯一的长子有无意见?今日弟弟百日大喜,父亲可有去让孩儿来喝一杯喜酒?”
直到此时,姜大维才觉出事情不对,手下意识地按下腰间,可哪里除了挂着玉佩之外,哪里还有佩刀,脸色不由一变,“你想干什么?想要喝杯喜酒还不容易么?去换了衣物,便来这厅里陪各位叔伯。”
姜新亮微微一笑,大踏步走了过来,看着作陪的一众人等,笑道:“我与父亲有些话要说,各位叔伯,请自便吧。我便不留大家了,改日设宴向大家陪罪!”
此时厅中诸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要父子反目了,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面色苍白,生怕遭了池鱼之殃。姜新亮这一句话一出,一众人等立时如蒙大赫,纷纷站起来,“如此便不叼扰了,告辞,告辞。”
转眼之间,陪客们便走得一干二净,只是一出院子。看到一队队持枪带刀肃立的士兵和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的院中散客,无不是干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用招呼,自觉地走到被围着的宾客之间。
屋中,只剩下了姜大维父子以及方辉平。
“小子,你想要造反么?”姜大维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稳稳地坐下,伸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想不到你倒是长了本事了?我倒是小瞧了你,单看你竟然敢做这种事,倒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老老实实的放下刀子。给方郡守陪礼道歉,我看在你尚有几份血勇的份上,不再追究此事。”
姜新亮哈哈大笑,“父亲,你大概有一年之久没有认真理过郡治之事吧?”
“哪又如何?渔阳郡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我姜某人提拔的,哪一个不是我姜某人的心腹,就凭你这个纫绔小儿,居然敢玩兵变这套把戏。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跟着你的那些大头兵。纷纷倒戈相向!”姜大维傲然道。
姜新亮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连连点头。“好好,我倒是要给父亲一个机会,瞧瞧您是不是虎威尚在,来人啊,都给我进来。”
房门之外,渔阳司马,长史等各级文武官员,以及各县县尉,郡兵将领,一个个鱼贯而入,最后头,却是一排排士兵手持明亮的刀枪,走进屋子,分左右两立。
“你们,你们……”
看着进来的这一群文武官员,姜大维面色大变,看他们的模样,竟然都是姜新亮的同谋。
“父亲,你且下下令看,看看他们是不是会倒戈相向?”姜新亮微笑着,得意地看着姜大维。
“苏立康,陈振群,曾宪一,我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胆敢背叛我?”姜大给终于变色,看着姜新亮身后的几名官员,怒吼道。
这三人,是渔阳司马,长史,以及护卫这郡守府的亲兵统领。
“郡守,大势所趋,苏某不敢随着郡守一条道走到黑,到最后被抄家灭族,抱歉了。”苏立康躬身一揖,道。
“郡守,大公子英明神武,我等追随大公子,不也是效忠姜氏一族么?何来背叛一说?”陈振群满不在乎。
曾宪一却是扶刀而立,大声道:“郡守,故主母对曾某恩重如山,今郡守有了新人忘旧人,慢待大公子,曾某人忍气吞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大公子能奋起一搏,今大公子洗心革面,不负主母临终所托,曾某心甚喜之。郡守,渔阳郡上上下下文武官员以及数万郡兵,都已发誓效忠大公子,您还是死心吧!”
听着曾宪一的话,姜大维顿时面如死灰,一边的九原郡守更是浑身都筛起糠来,以为找着了一个靠山,却浑然不知竟然自投罗网。
姜新亮看着两人,冷笑不已。
“你要弑父么?”姜大维有气无力地道。
“父亲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来!”姜新亮看着已经泄了气的父亲,摇头道:“父亲虽然不待见儿子,但终归是儿子的爹,儿子已经为父亲另寻了一处宅子却养老,以后这渔阳郡的事情,父亲也就不用操心了,左右这一年多来,父亲也并没有怎么管过渔阳郡的事情,干脆就此全部摞下,交给儿子吧,儿子自然不会辜负了父亲的殷殷希望。”
“那你二娘?”
“父亲如此喜欢二娘,儿子自然会让二娘去陪着父亲,不过弟弟么?以后就由儿子来教养了,父亲和二娘便安心休养,赏花养鱼,抚琴鼓瑟,如果想出去走走,儿子也会派人护送,断然不会委屈了二位。”
姜大维惊恐地抬起头来,“那是你的弟弟,只不过百日而已。你,你怎么能狠心……”
姜新亮冷笑着转身看向曾宪一,“曾叔!”
曾宪一会意的点点头,一挥手,数名士兵走了过来,架起姜大维便走。
姜新亮看着父亲被架出厅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转过身来,走到桌前,缓缓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脸如死灰的九原郡守方辉平。
“方郡守,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了!”姜新亮缓缓地道。
“贤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方辉平讨好地看着姜新亮。
姜新亮嗬嗬一笑,如果要认真地论起辈份来,这位方郡守可是比自己高了两辈,此时竟然如此口不择言,叫起自己贤侄来了。
渔阳之变的消息传到高远的耳中之时,却是只过了十几天的时间,刚好高远正在河间郡巡视,在河间郡守吴慈安与南方野战集团军司令官叶真的陪同之下,高远将河间郡的重镇几乎走了一个遍,刚刚回到郡城,渔阳姜新亮发动兵变,囚禁其父,夺了渔阳郡大权的消息便已传来。
耐人寻味的是,几乎就在姜新亮获得渔阳郡大权没两天功夫,王都蓟城,燕王姬陵便颁下王命,承认了姜新亮的的合法地位,同时任命姜新亮为燕国镇西将军。
“如果说此事没有周玉与檀锋的掺合,我还真不信了!”高远挥舞着手中的情报,对陪同他前来视察的蒋家权道,“想不到姜大维英明半世,最终却倒在他最瞧不起的儿子手上,再无翻身余地。”
感叹地放下手中的报告,高远摇头道:“倒是瞧不出姜新亮此人倒也是心狠手辣的,连不满百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害了。”
“姜新亮此人,并不妨聪明与才智,以前只是没有省悟罢了,现在他已经强势崛起,再加上身后有了周玉与檀锋的支持,只怕就此以后,河间郡要不安生了。”蒋家权皱着眉头道。
叶真冷笑,“如今南方野战集团军虽然还只是一个空架子,但这半年来,我已经训练出了三千精况,姜新亮当真敢来犯我河间郡,便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都督与议政尽可放心,有我叶真在河间一日,姜新亮就不可能越雷池一步。”
高远点点头,“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渔阳郡实力雄厚,拥兵数万,而我们现在主要的敌人还是东胡人,能不沾惹他,就不沾惹他。蒋先生,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这个姜新亮一面,也许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或许能得到一个双赢的局面,你说呢?”
“此事只怕极难吧!”吴慈安摇头道:“姜新亮接了镇西将军一职,渔阳已经摆明了投入到了朝廷的怀抱,朝廷收回渔阳改为郡县只是迟早的事情,这其中,姜新亮必然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他与朝廷此时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肯与我们和谈?”
“没哪么复杂!”高远挥挥手,“渔阳或许会改制,但姜新亮绝不会松手军队,最终的结果就是渔阳改制,朝廷收回,但仍然由姜新亮镇守,则渔阳郡兵的所有开支也由改制后的渔阳郡支付,其实朝廷就只得了一个名义,渔阳郡还是姜新亮说了算。姜新亮想必也明白,他的依仗,便是手中这数万郡兵。所以,谈还是有的谈的。”
“都督说得是,此事我来安排!”蒋家权沉思片刻,“依我与他的旧情,见面一唔,哪怕谈不出什么结果,也不至于当场翻脸。”
第五百八十四章:重逢
事情果然不出高远所料,姜新亮同意见面,而且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吕梁山。当信使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高远先是一愕,接着便是大笑,“这个姜新亮,果然有点意思。”
吕梁山对于高远来说,或许只是一段征途之中的一个普通之极的地方,但对于姜新亮来说,就大不一样了,严格来说,吕梁山是姜新亮新生的起点,他将会面的地点定在这里,自然是有他的意思。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他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也好,就让我们去会会这个涅磐凤凰吧!”高远笑道。
“比起以前的姜新亮,说他涅磐重生也不为过,他现在可以坐在都督的对面,与都督锣对锣,鼓对鼓地谈判,数年之前,都督能想到他有今日的成就吗?”蒋家权道。
“恐怕这里头还有先生的点化之功吧?”高远打趣道。
“他要是块顽石,便是神仙点化也无用,我在他那里混吃等死这么多年,临走之时,为他指点一条明路也算报答他一向对我的礼敬,不过我倒也没有想到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姜大维一辈子啄雁,可临到末了,却被雁啄瞎了眼睛,这一跤可是跌倒再也爬不出来了。”蒋家权摇头道。
“都督,带多少人去?要不要我将麾下都带出去?”叶真在一边道:“也正好借此让那些新兵蛋子拉练一番?”
“带什么兵?又不是去打仗。”高远笑道:“天赐早已布下了眼线,会监视那姜新亮的一举一动,如果姜新亮包藏祸心,还能逃得过他的眼去,我带上几十个亲卫也就够了。这一次是谈合作,不是搞对抗!”
十数天后。吕梁山上,姜新亮站在早已破败不堪的山寨内,指着幢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的偏房。对身边的曾宪一道:“曾叔,那一年。我就是在间屋子里,被高远的手下生擒活捉了的,说出来不怕曾叔笑话,当时我可真是吓坏了,是从床底下被揪出来的,当时顶在前头替我打掩护想蒙混过头的,却是蒋先生。想来也真是羞愧的很。”
曾宪一笑道:“那时候,大公子不还是没有长大么?”
姜新亮自嘲的一笑。“那时候我二十一,比高远还要大,不过曾叔也说得是,我那时,还的确是一个小孩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开始真正的长大了,可惜了蒋先生,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我放走了一个可以辅佐我成就大业的先生。”
“那是他没福气。”曾宪一安慰道:“想必他看到现在的公子。一定后悔得很。”
姜新亮大笑起来,“曾叔倒是会安慰人,不过我有自知之明。高远与我比起来,的确要比我强,至少他一看到蒋先生,便立即让蒋先生成了他的第一谋主,言听计从,而蒋先生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我就是错将珍珠当鱼眼,光是这识人之明,他就比我高了不知多少。”
曾宪一默然。高远从一介小兵,数年之内。名震天下,现在坐拥二郡之地。麾下精兵数万,便是连他麾下将领,如今也是广为人知,论起来,姜新亮还当真是无法与其相比。
“那这一次公子答应与他见面,是决定与他联合吗?”曾宪一问道。
姜新亮摇摇头,“渔阳郡的实力就摆在哪里,父亲还妄想与朝廷抗衡,他自以为联合九原郡方辉平,便可以与周玉檀锋一较高下么?想想周渊与宁则诚的下场,我就不寒而栗,他们所推行的政改,肯定会进行下去,谁挡在他们前面,谁就会灭亡,我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主动投过去,渔阳郡可以给他们,他们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但这三万渔阳郡兵,我们一定要紧紧地抓在手中,有了兵,就有一切。”
“那您的意思?”
“我们渔阳郡实力有限,而我,也不是高远那种雄才大略的,所以,我们要活下去,要活得好,就不得不去抱大腿。”
“高远的腿还不够粗壮!”曾宪一点头道。
“不是不够粗壮,而是脆弱得很,别看高远现在风光得很,等东胡这口气喘过来,便有他的好瞧,周玉上一次来,便跟我谈了这件事,为了让东胡人尽快进攻辽西,消灭高远,朝廷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姜新亮道。
曾宪一骇然道:“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高远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燕人。岂能与东胡人勾结起来暗算燕人的道理?”
姜新亮冷笑,“高远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周玉他们打得算盘便是让东胡人与高远在辽西打个天昏地暗,要不然,周玉檀锋那么好心,就这么轻易地将辽西河间送给了高远?想要人上赌桌,总得给人赌本吧。”
曾宪一摇头叹道:“赌本倒是给了,可与东胡这个财大气粗的比起来,仍然不够瞧啊!”
“给得太多,不免会让高远坐大,所以这点赌本要能赌,却又不可能赌赢,他们要的结果是高远会输,但又会给东胡造成极大的损害,等他们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一个被打得元气大伤的时候,就是他们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盘算得倒是挺好,但世事难料,哪里有事事都如意的道理?难道他们就不怕高远当真灭了东胡,尾大不掉?”曾宪一道:“到了那个时候,高远坐拥辽西,河间,还有辽东大地,还有广袤的草原……”
曾宪一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所以说,我要与他谈。”姜新亮眼里闪过一丝狡缬的目光,“虽然我不看好高远,但也范不着得罪他是不是,明面上抱着朝廷的大腿,暗地里,却与高远暗通款曲,到时候,真有你说和那种可能,就算是万一有可能,我们也可以换一条大腿抱。”
“公子英明!”曾宪一连连点头。
“把这里拾掇拾掇吧,收拾干净了我们好待客!”姜新亮挥挥手,“我出去转一转,故地重游啊,想来当真如一场梦一般。”
一天之后,高远出现在吕梁山下,曹天赐如同幽灵一般地出现在高远的面前。
“怎么样?”高远抬了抬下颏,问道。
“一切正常,姜新亮就带了一百多名亲卫上了吕梁山,这里往渔阳数十里之内,我都放了明岗暗哨,但凡渔阳郡兵有什么异动,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曹天赐道:“看来这小子没玩什么花招。”
“果然是长进了!”高远一笑,回顾蒋家权,“蒋先生,故地重游,有何感想?”这话里打趣的意味可就浓得很了。
蒋家权呵呵大笑,“这让我想起来当初被颜海波那小子抬野猪一般从山上抬下来的样子,往事如烟啊,一晃就是好几年过去了。”
高远大笑,“颜海波现在还在担心,蒋先生你什么时候会给他一个小鞋穿呢!”
“哦,他是这么想得么?”蒋家权拈着下巴上的长须,呵呵笑道:“那倒是提醒了我,回头找个机会,收拾他一下。”
四周人闻听,都是笑了起来。
“走,上山,让我们去见见渔阳郡的新贵。”
破旧的山寨,曾经让姜新亮遭受人生屈辱的厢房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屋顶之上的那个破洞,阳光从破洞里倾泄而下,照出一个偌大一个光圈,光圈之中,放着一张小桌和几把椅子,人在屋内,却又能沐浴着阳光,倒也算是别具一格。
姜新亮站在门口,看着高远与蒋家权行来,严肃的脸上,立时浮起了笑容,抢上几步,一揖到地,不是对着高远,却是对着落后高远一步的蒋家权。
“先生,数年未见,不知先生身体还一直安好?辽西苦寒之地,先生受苦了!”
高远微微一笑,身子往边上一闪,让开了位置。
蒋家权笑吟吟的侧身避让,“多谢郡守挂念,蒋某在辽西一切都好。”
姜新亮脸上略显遗憾:“先生太见外了,什么郡守不郡守,如果不是先生的指点,只怕今日新亮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纫绔大少呢,新亮能有今日,全靠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蒋家权摇头,“这个蒋某可不敢居功,一语能惊醒的,自然不是梦中人,而是有心人。姜郡守,这是征东府高都督,与郡守也是旧识,就不用介绍了吧!”
姜新亮这才转过身来,向着高远拱手道:“高将军,久违了!”
姜新亮与蒋家权对话之际,高远便在观察着这位渔阳新贵,数年之前的姜新亮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映象,只不过此时重新看到他,旧时的那模糊的影子才渐渐的清晰起来,与那时的清涩相比,眼前的这位蓄上了小胡子,眼神深遂的年轻人,倒是当真不可小瞧了他。
“姜郡守,久违!”高远笑着拱手还礼,“冒昧请见,姜郡守能如约而来,高远不甚之喜。”
姜新亮大笑,“不能不来,不得不来。请,高将军,屋里谈。”
第五百八十五章:高大上与矮挫穷
三月的阳光自屋顶破洞照将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倒似在所有人身上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桌上自是没有酒菜的,只有一壶热茶与三只小盏。
曾宪一提起茶壶,替三个杯子斟满茶水,退到姜新亮的身后,束手而立。姜新亮的目光却落在那仍在旋转的杯中茶水上,似乎想从那凹陷下去的水旋之中看出一朵花来。
高远与蒋家权捧杯饮了一口,都是眯起了眼睛,品味片刻,不约而同地道了一声好茶。
“这是今年刚刚得到的新茶,是檀大夫快马自蓟城送来的,自然是极好的。”姜新亮抬起了头,“高远,你倒是放心我,就不怕我在这茶里做了什么手脚?”
高远微微一笑,“如果你是这样的蠢人,那今天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了。难得檀锋居然如此巴结你,新茶刚刚出来,就巴巴地用快马给你送来,看来他当真很重视你呢!”
姜新亮哼了一声,“高远,我恨你。”
听了此话,高远眼睛眨巴了一下,轻笑出声,“这世上恨我的人极多,他们都恨不得一见我,就拔刀砍了我的脑袋,你是特殊的一个,恨我,却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来招待我。姜郡守,如果是数年之前的你恨我,我根本不屑一顾,不过现在的你恨我,我却是与有荣焉啊!”
姜新亮有些怅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其实也不仅仅是恨,还有羡慕,嫉妒,另外嘛,还夹杂着一些感激。”
“我可不高得做了什么让你能够感激的事情。倒是当年在全城,我得感谢你第一个来援。”高远微笑着道。
姜新亮摇摇头,“我是感谢你当年一绳子将我从这里绑了下去。像抬一头野猪一般。当初与我一起的还有蒋先生呢!”
高远微微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不打不相识,大概就是如此吧。”
“哪一绳子捆醒了我,再加上后来蒋先生的提点,更是让我幡然醒悟,这才有了今日的我。”姜新亮端起重新注满茶水的小盏,“所以,我还是要敬你一杯。”
“就当我们庆贺郡守的新生!”高远痛快地举起杯子。
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高远直截了当地道:“姜郡守,我们今日既然坐到了一起,就不必转弯抹角了,我想,我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情,如何?”
姜新亮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如今,自己也终于可以和这些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们并列而坐,商量合作了,一丝小小的得意在心中浮现。但马上又被他打散得无影无踪。
“高将军,你想要得到什么?”姜新亮问道。
“想与姜郡守联手,一起击灭东胡。解除这威胁了大燕无数年的边关祸害。”高远道。
姜新亮笑道:“击灭东胡,与其说是为了大燕,还不如说是为了你自己。高将军,请恕我直言,与东胡相比,你还太弱小,我并不看好你,同样,与大燕朝堂相比。你也是弱者,而对于我来讲。显然是不可能与弱者站在一起的。”
高远眉头微皱,姜新亮拒绝的如此干脆。显然是真的不想与自己合作,但他又与自己见面,为的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翻他如今的成就?
“姜郡守既然将我看作弱者,那接下来是不是想要敲打我一番呢?”高远问道。
“我有三万渔阳郡兵,而你在河间,却只有叶真刚刚训练出来的三千新兵,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心动。”姜新亮得意地笑着:“如果我真有此动作,高将军如何应对?”
高远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姜新亮如此一说,他反倒放下心来,“我临来之前,叶真倒是磨刀霍霍,真想一试他新练之兵战力如何,姜郡守如果想要试刀,我倒是欢迎之至。”
话说到这里,两人却是四目对视,同声大笑起来。笑声中,高远挥了挥手,“姜郡守,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没必要扯这些没用的吧,说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高远是个直肠子,喜欢直来直去,不喜转弯抹角。”
“你要是个直肠子,那这世上就没有七窍玲珑之人了!”姜新亮幽幽地道:“直说吧,你想要做什么,我清楚,你想要拉拢我,我也明白,但现在你还很弱,即便是抱粗腿,我也不会一下子抱到你的名下,所以,我想要看一看。”
“明白了,你是要等着我与那些人分出胜负之后再决定是不是?”高远道。
“也用不着等那么长时间。如果你能击败东胡,独霸了辽东,那么,我就是你最忠诚的盟友,如果你输给了东胡,又或者你啃不下东胡,那么抱歉,我就要落井下石了。”姜新亮看着高远,语气异常诚垦。
“你倒是个真小人!”高远摇头道。
“真小人比伪君子要好,将话说到明处,于你于我都没有坏处,名得多生误会,檀锋的燕翎卫不断地将河间的情报送到我这里来,不就是期望我当他的一把刀么,希望我这个新进小子头脑发热,挥军直入河间,却摘叶真这个软柿子么?我又怎能楞头楞脑地直撞上去?”
“但还是要摆出一些姿态来迷惑檀锋是也不是?”
“当然,所以我再应你之请来与你见上一面,阵势嘛,总是要摆上一摆的,可我不希望当真酿成了什么冲突。”姜新亮一挑眉。
“也就是说,从明面上来看,渔阳与河间将在接下来的至少数年时间中,将形成军事对峙。”高远若有所思。
“当然,这不正是檀锋所想看到的么,他们现在满头是包,又要集中精力改制,又要调派兵力对付齐国,还要在琅鹉琊派驻精兵防范于你,这一头,他就只能指望我了。”姜新亮哈哈一笑。
“军事上的对峙,不代表其它方面也对峙!”高远看着姜新亮,道,“也就是说,在其它方面,我们还是可以互通有无的。”
“着啊!”姜新亮拍拍手道:“高将军果然厉害,一语便道破了我的想法,咱们在其它方面完全可以合作,当然,是悄悄的。”
“你想要什么?”高远问道。
“征东军器,天下无双,我想要你们辽西出产的兵工,草原战马,可与东胡比美,这战马,自然也是多多益善。”姜新亮道:“我就要这两样。”
高远大笑,“你可是我潜在的敌人,军工也好,战马也罢,可都是战略物资,我与你,岂不是资敌?”
“但我也可能是未来潜在的盟友。”姜新亮眼中露出狡缬的目光,“让这个未来的盟友厉害一点,于你的将来,不也是大大有利。”
“这风险可有点大!”高远笑道。
“如果你连征服东胡的勇气都没有,哪又如何能击败檀锋周玉,又如何能让我心悦诚服呢?”姜新亮笑道:“这的确是一笔有风险的投资,就看你高大将军有没有这个胆子。”
高远失笑道:“连激将法都出来了,你看我像那种吃激将法的人么?”
“有时候用一用也无妨!”姜新亮被人揭破老底,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更何况,我说得是实情,东胡人现在是你头号大敌,你不击败他,最多便是辽西的一个土豪,只有击败东胡,占了辽东,对我而言,你才变成真正的有前途的大家,那时候,我自然会在你这里投下重注。”
高远摸着下巴,“原先我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搞半天,在你们眼中,仍然是一个矮挫穷,这可真令人丧气。”
“丑小鸭变天鹅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姜新亮继续着他的刺激之法。
“兵器,我可以给你,战马,也可以给你,但你拿什么来换呢?”高远摸了摸鼻子,笑问道。
“在你与东胡决出胜负之前,我绝不与你为敌,这还不够么?”姜新亮不解地问道。
“不够,远远不够,其实你就算想与我为敌,也可以来试试,叶真的确只有三千新兵,不过他的刀子厉不厉,总得你试过才知道,我也想看看呢!”
“那你想要什么?”姜新亮摊开双手,并不丧气,先前狮子大开口,对方自然是要落地还钱的。
“盐,铁!”高远竖起了两根手指,“渔阳郡之所以在燕国地位特殊,可不仅仅是因为你们面对赵国,而是因为有这两样东西,有了这两个东西,财力之上便绰绰有余,这才能支撑起你数万大军。而这东西,恰恰是我所缺的,你要马,要兵器,便拿这两样东西来换,除了这两样,还得允许我征东府治下,与你渔阳郡自由通商。”
“成交!”没有丝毫犹豫,姜新亮一拍桌子,“就是如此说,互通有无,你好我好,至于通商嘛,这是两利的事情,你征东府的人可以发财,我渔阳郡的商人不也一样么?”
夜半,明月高挂,走在林影幢幢的山道之下,高远不由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的姜新亮,可与当年的姜新亮完全对不上号了。”
“时势造英雄!”蒋家权道:“便是将军你,又如何能与当年的扶风小子对得上号?姜新亮有今日这果,便非无因。这天下大乱之际,还不知会出多少英雄豪杰呢!”
“是啊,看到姜新亮的变化,我还真得提高警惕啊,可不能阴沟里翻船呢!”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对付东胡人,只要击败了东胡,掌控了辽东,那时将军才真正的龙游大海,鲲跃九天呢!”
第五百八十六章:武器
六月间的时候,三千渔阳郡兵开到了与河间郡交界的新会县,与此同时,叶真的中央集团军也派出了一千步卒抵达与新会相邻的安陆县,两边哨探交集,小摩擦频频出现,看起来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开打,看起来渔阳兵多,但世人都知道,征东军的那些士兵就不能以一般军队而论,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是难以言说。
但在军事上的对峙之下,却是隐藏着另一番风雨,渔阳郡的盐铁,辽西的兵器,战马,却是从这两地源源不绝的在互相交通,这两支军队,与其说是在互相对峙,还不如说是在为这些交易保架护航,并同时遮掩这个秘密。
当然,如此大的交易量,自然是很难长时间完全保密的,不过在双方看来,即便这些人被世人知晓,但面子上的东西,总还是要保持的。
除了这些战略物资方面的交易,民间的商队往来,更是越来越紧密,原本处于这两郡边缘的新会与安陆,却是慢慢地繁华了起来,聚集的人丁,商栈越来越多。
燕国朝廷对河间辽西实放战略物资管控,盐铁极难流入,除了自产之外,便靠走私,但征东府制下,盐铁矿藏太少,完全不足以供应自身需要,虽有大胆的燕国商人与四海商贸的努力,却无法保证源源不绝的供应。一旦朝廷发狠,这条路也会断,从赵国代郡,又路途遥远,虽然这条线一直没有断过,但耗费太大。而在打通了渔阳郡这条线后,高远才暂时去了这一点后顾之忧。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将自己的生命线丢给一个随时可能咬自己一口的盟友。这不是高远想要的,而摆在高远的面前,就是拿下东胡。辽东大地,矿藏丰富。东胡人身在宝山而不自知,或者他们明知有,却因为技术力量的不足而无法大量开垦。
打东胡,不仅是双方乃是敌对之势,更因为高远必须要掌控这块区域,只有拿下了辽东,高远才真正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远才不惜用兵器与战马来保证渔阳郡在他与东胡决出胜负之前。将这些战略物资源源不绝的送过来。
双方各取所需。
姜新亮与高远都在忙,忙得不可开交。
姜新亮在忙着强军,他很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手里这三万渔阳军变成像征东军那样的强军,即便自己不能像高远那样纵横天下,也能成为燕国举足轻重的力量,足以左右燕国朝局的力量。否则,即便是去抱大腿,也随时都有可能被这条大腿一脚踹开的时候。
更何况,他现在独立支撑着与赵国接壤的哉域。赵国随着荆如风在函谷关的大胜,外部军事压力大大缓解,秦人不得不由缩战线。而赵国在西线压力减轻,说不定就又会眼光重新注视到东方来。他不得不防。
而高远,也在忙,忙得不可开交。与东胡人的大战迫在眉睫,他必须做好方方面面的准备,上一次,是燕国集全力之力与东胡开战,而这一次,却是他独立支撑。上一次,各方出军超过十万。而他这一次,满打满算。兵力不过三万。这还得加上许原在先锋城的突出奇招,使得北方野战集团军,在短短的半年之内,扩充到了两万人。而在东方集团军方向,贺兰雄目前麾下满打满算也只有万余人,这还得将所有的非战斗人员也算上。
这不是一场实力对等的战斗。
粮草储备,运输,军械的制造,配发,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六月的积石城,比起其它的地方,要热得多。城外还是清风习习的时候,城内却是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而这,却是因为集于西城的无数工坊的原因。
西城,云集着精铁提炼以及各类武器工厂,无数的炉子火光熊熊,热气便从这些厂房内一股股地升腾而起,慢慢地弥漫到全城。
行走在这片由无数厂房构成的街区内,哪怕是在外面,也能感受到滚滚热浪,片刻之间,高远便感到汗湿重衣。
“如此高热,工匠们如何受得了长期工作,在这方面,你们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案?”回头看着陪同他而来的积石郡郡守吴凯以及负责所有军工生产的范登科,“现在虽然府里摧得急,但也不能因此而让匠人出现意外。”
“登科,你与都督讲解一番吧!”吴凯道。
“是,郡守!”范登科原本是琅琊人,算是叶氏家族的一个高级管家,随着那万余工匠一齐被陪嫁到了辽西,现在却是积石郡内的司马,其中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管理这西城的军工作坊。
“都督,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们将工人分成了三班,一般情况下,是四个时辰一倒班,歇人不歇家伙,即便是夜里,也在开工,这段日子天气转热,厂房内更是奇热无比,所以便转成了两个时辰一倒班,同时厂房之内,凉茶,绿豆汤以及请医官配置的解署汤药,都是备得足足的。”
“嗯,要想得周到一些,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最好要多请几个医官在这里随时待命。”高远点点头。
“是,回头下官马上便去办此事。”
“另外,根据前方战士的要求,一些兵器的改动,进行得如何?”
“除开以前生产出来的库存之外,最新出产的,都是根据前线将士的反映而作出了相应的改变,比方如带檐的铁盔,在长矛矛刃经及短匕之类的武器上开血槽等,都是极其简单的事情,一收到改进意见,便立即全部更改了以前的制作方法。”
“其它一些呢?”
范登科脸露难色,“都督,像将士兵们反映的床弩笨重,射速太慢,以及弩弩射程短等问题,一时之间,却是难以解决,不过下官正在组织人手摸索。”
高远站住了脚步,“眼下我们的敌人是东胡人,东胡人以骑射为本,主要是骑兵,如果能加强远程武器的打击能力,便能减少士兵们以血肉之躯硬撼骑兵的损失,所以这一方面的研究,要加强,这样吧,你组织有经验的大匠成立珍上研究院,由都督府拨给经费,这些大匠的工作,就是管门研究如何提高武器的性能,包括床弩,骑弩性能的提高,但不仅限限于这些,这些匠师,只要搞出成绩来,都督府不但赏赐,还赐官。
范登科精神一振,给工匠授官,这可是开中原之先河,不过想想郭荃,他也就释然了,“如此一来,工匠的积极性可就大大提高,兴许便能摸索出法子。”
“研究院不要怕花钱!”高远抬头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气,道:“研究花的钱再多,也顶不上前头将士的性命宝贵,我们征东军走精兵路线,兵不多,但都是以一挡十之辈,范登科,不要小看你们的工作,你们每研究出一件兵工利器,说不定就能在前线救下无数将士的性命,左右一场战事的胜负!”
“下官明白了,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下官也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前线将士们提出的意见,拿出都督满意的武器.”
“欲速则不达!”高远却摇摇头,”做这件事,先得沉下心来.”
“是!”范登科恭声应道
“都督,去库房看看吧,随着我们的冶铁技术的步步提高,现在咱们的兵器却是愈来愈锋利了.”一边的吴凯道
“好,去瞧瞧!”
距离工坊区里许左右,一排排型一模一样的高大库房巍然耸立,门前,卫兵肃然挺立,每隔一柱香时间,便有一队巡逻兵列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推开一间库房的大门,一个个巨大的木厢从地上一直码到屋顶,库房的空地之上,有士兵正将一面面巨大的盾牌整齐的放进木厢,装满一个,便钉上木板,抬到一边的垛上
随手提起一面盾牌,舞动了几下,高远却是咦了一声,”比以前轻了不少?”
“是,都督,随着我们冶铁技术提高,出产的精铁质量也越来越好,以前木盾外包上铁皮,抗打击能力差,更是挡不住骑兵的重武器劈砸,而铁盾又太重,士兵使用极其不便,但现在,用新冶练的精铁打制而成的铁皮覆盖在木盾之上,抗打击能力虽然比铁盾稍差,但胜在轻便,所以现在主要生产这种盾牌.”
精铁,在高远的眼中,就是钢,但现在的这种钢的质量,显然远远不如自己所处那个时代的钢的质量,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面前的这面半个盾,仍然有十余斤重,但比起以前的那些重达数十斤的铁盾,即便是牺牲了少量的防护力量,但却极大的增加了士兵的战力,一入一出之间,却是收获得更多
这间库房之中,各类盾牌五花八门,有步卒使用的半人盾,有组阵用的大盾,还有骑兵们用的小圆盾,与以前的比起来,在质量上,的确是大有进步
连接走了几个库房,看到那满满当当的装着武器的库房,高远的心里终于落停了一些,北方集团军一下子陡增了一万五千余士兵,这却是先前没有想到的,以致于北方集团军的武器储备一下子告急,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向那里运送武器,等这些武器抵达先知城,北方集团军才会真拥有一定的实力
东胡向河套增兵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止,孙晓面对的压力一天天在增加,自己这里没有增援能派过去,只能在武器之上,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河套争斗战,终于要开始了么?
第五百八十七章:筹钱
“河套要动起来了!”蒋家权拿着来自河套大雁城孙晓的军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外头与燕国保持不叛不打的现状,帮助赵人拿下山南郡,隔绝秦人,与渔阳郡姜新亮私下结盟,不惜以战马与武器来稳住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而在内里,农商并举,大力发展民生,聚财,积粮,强兵,所为的一切,就是要与东面的这个强敌作生死一搏,胜,则天高海宽,败……呸!蒋家权在心里重重地吐了自己一口唾沫,征东军怎么会败,胜利当然属于我们。
当然,信心归信心,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的。作为一位谋士,一位首辅,内政外交,该他做的,他都做了,现在就看征东军的军队了。
从现在开始,这场决斗的胜利,已经不在掌握在他的手中,而在前线将士,在那些决死的士兵手中。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替前线源源不绝的送去粮草,送去兵器,送去士兵。
“早了一点呀!”征东府的都督高远俯身在沙盘前,看着先锋城附近百里的山川地貌,不无遗憾地带,“要是再等上两个月,许原今天种上的粮食可就要收获了,现在,战事一开,这些庄稼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那家伙此时肯定在跳脚呢!”
看到高远平静的波澜不惊的面孔,蒋家权便觉得自己修身养性还不够,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比不了都督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当真是惭愧,不过,这也正是常人与霸主之间的区别吧?
“的确啊,要是撑过了今年。河套那里哪怕还不能做到自给自足,但自身负担一个六成以上的粮食是没有问题的,毁了这一季。我们的收成可就又要晚上一年,户部又要亏空一年啊!”蒋家权点头道。
高远笑了起来。“王武嫡又在你面前哭穷了吧?这一次他又想做什么?”
“王武嫡的意思是与东胡作战,这是国战,所有征东军麾下子民,无论官民,都要一体应对,他想开征战争税。”蒋家权抚着花白的胡须,“不过政事堂觉得兹事体大,不敢轻率下决定。所以还要请都督示下。”
“战争税?”高远摇头道:“万万不可行。”
“这只是权宜之计,都督,王武嫡也是快穷疯了,这一年多来,不断涌入的流民需要安置,武器的打制,庞大的军费,都快要把他压垮了。我们征东府控制区域内农税极低,仅靠商税和四海商贸的收益,完全无法应对这场战事。一直在靠着老底子撑着,王武嫡拆东墙补西墙,头发都急白了。”蒋兴权道:“开征战争税。等击败东胡,再取消,征东府眼下在财力上困难,治下子民,也应当一体承担啊!”
“今日与东胡有战事,你开征战争税,明日与燕国开战,你是不是还要接着征?”高远摇头道:“但凡有什么事都借着这个由头开征新税,那是开了恶劣的先例。此事,绝不可取。”
“如果不能征税。那钱从何来?与东胡之战可是旷日持久,不是一两年就能拿下来的。今年能勉强撑过去,明年呢?”
“只要撑过今年,到了明年,就会好起来了。”高远笑道:“我们开发积石城也已经数年了,当初与百姓议定的三年免税,第一批到明年也就到期,越往后,我们的财赋会越充足,要知道,现在征东府治下,已辖有民众百万,辽西现在还是我们赋税的大头,但到了明年,河间郡便也可以作出贡献了,吴慈安是一个异常称职的官员,我预料着,今年与明年上半年,是我们最为困难的时期,过了这个时限,就会一天比一天好。”
“但这个时间段要如何撑过去呢?”蒋家权愁眉苦脸。
“借!”高远扬了扬眉头。
“借?”
“对,借,向民间借,向商绅借。”高远笑道:“以征东府的名义,发行债卷,许他们三分的利钱,时限为三年。”
“债卷?”
“对,债卷,就是以征东府的信用作为保证,向民间借贷。”高远道。高远简单的向蒋兴权讲了一下什么是债卷,蒋兴权倒也是立即弄懂了这里头的意思,说起来也并不陌生,这个时代,君王向豪富这商人,下头封建领主举债也不是什么希罕事儿,但那都是以个人的名义,这以政府的名义借贷,倒是他听说过的头一遭。
“民众买帐么?”蒋家权有些担心。
“这第一嘛,便要看我征东府辖下民众对我征东府有没有信心,有信心,相信到了来年,可以连本带利拿回去,不相信,你自然是卖不出去的。”高远笑了起来,“第二,就要看你政事堂的办事效率了。”
蒋家权脑子里转了几下,便明白了高远的用意,“我明白了,都督,那一次准备发行多少这种债卷呢?”
“第一次搞嘛,就不要弄多了,搞个一百万两债卷就够了。足以支持半年的战事,加上原来的底子,打一年仗还是撑得住的。”
“那明年这个时候呢?”
“再发现新债嘛!”
“可今年的还没有还呢,又发行新债谁会来买?”
“那就先还旧的,再发新的嘛!”高远一笑道:“明年我们就发个三百万两。不但能连本带信还清今年的,还能结余人一百余万两。”
“三百万两?”蒋家权咽了一口唾沫,现在征东府辖下二郡还带着偌大的草原,岁入也没有三百万两,这数目也太吓人了一点。“这要是到期还不起,可就要崩盘了。到时只怕要引起大乱。”
“只要战事上一切顺利,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今年与东胡之战,我们是被动防守,只消守住先锋城,统万城,大雁城即可,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反攻的号角就将响起,蒋议政,当我们反攻入辽河东岸的时候,你那三百万俩债卷,我保证会被一抢而空。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会怀疑我们还不起这笔帐,只怕会买不到这债卷,年息三分,嘿,那里找这样的好事?还有我征东府背书,毫无风险的买卖,谁都会抢着做的。”
“关键还是战场之上啊,打得顺,一切都有,要是打得不顺,那可就有麻烦了。”蒋兴权喃喃地道。
“所以,我准备启程去河套。”高远伸手敲了敲沙盘,“孙晓毕竟没有指挥过这么大的战事,没有我坐镇,只怕他们会手忙脚乱。”
“都督亲去河套,那我这债卷倒肯定是好卖了,谁不知道都督乃军神,百战百胜,从未败过?”蒋家权顿时信心大增。
高远哈哈一笑,“外头以讹传讹也罢了,你居然也信?这世上何乃百战百胜的将军?如果我真是这种人,也不会有从蓟城狼狈而逃,在东胡损兵折将了。这一战,苦得很呢!”
“的确要艰苦一些,我们是以小搏大,但搏下来,那可就是一万利的事情!”蒋家权道。
“这一个阶段,以河套平原为主,但贺兰雄哪里,也要拉开架式,吸引东胡人的兵力,他对面的是阿固部,这个部落与索普有些心结,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高远道:“牛栏山大营背靠扶风,无论是后勤还是兵员补充,都不愁,但往河套这一路,后勤上便一定要十二万分的小心,一旦出事,便是大祸。”
“此战,非同小可,天成以有一直统筹军队后勤,后来为了避嫌而引退,这一次是不是将他请回来临时帮忙,揽下这一摊子事?”
高远摇头:“既已退开,便不要让他再沾手了,不然徒惹人争议,至于如何做,你与严圣浩,王武嫡商议着办吧!”
“下官明白了。”蒋家权点了点头。“关于银钱,除了债卷,我觉得还可以去向姜新亮借,向子兰去借,想来多少可以借得一些。”
“行,银子嘛,谁也不嫌多,只要能借得到就好!”高远笑道。
后院,叶菁儿眼泪汪汪地替高远收拾着一些贴身的物件,看着她挺着大肚子来来去去,高远也有些不落忍,“菁儿,没什么好担心,你不是说过,我乃百战百胜的将军嘛,用不子多久,我就会回来的。”
叶菁儿转过身,看着高远,“你又再骗我了,东胡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人,这一去,短时间内哪能回来!”她轻轻地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我倒不是担心你什么,我只是有些可怜我的孩儿,他出世之时,你肯定是不能在跟前了。”
高远笑着站起来,将叶菁儿轻轻地拥在怀里,“我会用一场场的胜利,送给我们将要出生的孩子作为礼物的。”
“裘医官说,我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叶菁儿抬头看着高远,低声道。
高远心里轻笑一声,这个时代,凭着诊脉就能断胎儿男女,自然是用蒙的,左右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裘得宝知晓叶菁儿的心思,当然要猜男孩,难不成说是女孩让叶菁儿厌恶他么?
“我已经让张一的老婆翠花进来照顾你,她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又生过孩子,有经验,让她来照应你,我放心。”高远笑道。
“嗯!”叶菁儿点点头,“把燕子带上吧!”
“啊?”高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把燕子带上吧!”叶菁儿幽幽地道:“她不比菁儿手无缚鸡之力,武功高强,跟在你身边,除了给你当保镖之外,也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女人,总是要心细一些。”
第五百八十八章:骑兵学员
积石山下,已经被圈出了一块上百亩的土地,作为征东军事学院骑兵科的教学和训练基地,积石山上骑兵科也修建了专门的训练场,不过大半年的事实证明,除了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之外,其它人想在贺兰燕规划的这块训练场上完她所设计的训练科目,完全便是做梦,即便是匈奴族学员,在这场场地完成所有科目也极其艰难。
贺兰燕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普通的学员,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军事学院设计骑兵科的最基本的目的,却是为了满足精擅于骑兵作战要领并指挥骑兵作战的军官,自然是南辕北辙。
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贺兰燕不得不将她的重心转移到了山下,重新开始了她的老本行,训练最为普通的骑兵,要让她站到课堂里向那些学员剖析骑兵作战的要领,那可是要了她的老命。
为了摆脱征东府军队对匈奴骑兵的过度依赖,新招收的骑兵中匈奴人的比例极少,这个训练场中,除了数十名匈奴骑兵教官外,五百名骑兵,竟然都是中原人,年龄都在十八到二十岁之前,
这个年纪,正是热血奔涌,心志远大的年纪,也正是接受能力更强,不服输,永求上进的年纪。
他们会骑马,但也仅仅是会骑而已。
这些完完全全的菜鸟,便成了贺兰燕的噩梦,要在短时间内将他们训练成高质量的骑兵,在战场之上发挥作用,便成了她日日琢磨的题目。
高远的要求便是,在与东胡人的骑战之中,他们要能不落下风。这才很多人看来,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只有这个坠入爱河,苦恋数年终于得偿心愿的幸福小女子,才将高远的这个难题当成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来想办法解决。
高远来到这个训练基地的时候。贺兰燕正骑着马卓立于场中中央,在她的周围。一个类似于原来积石山上的跑马道上,十数名骑兵正策马疾驰,加速,减速,侧挂,劈砍,疾刺,在狂奔的马上完成上马下马以及蹬里藏身的训练科目。在最后的冲刺阶段,还要取下挂在马上的骑弩,对准二十米开外的目标击发,三发连弩,至少中二才算合格。
贺兰燕与他的学员极其的认真,眼下正是天气火热的时候,虽然离正饷午还有个把时辰,但毒辣的太阳似乎已经要将人融化了。正在训练的骑兵一个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庞一个个看起来便像刚刚从煤洞里掏出来的一般,汗水冲出了一道道的沟壑。偶有一名学员顺利地完成一趟,立于一侧的另外十余人便会极其热切的鼓掌以示庆贺,而立于场地中央的贺兰燕却是紧紧地抿着嘴。汗津津的脸庞,虽然比那些黑炭头要好一些,但比起白肤白皙的叶菁儿,倒真是凑成一对黑白双煞。
不过打量着空空荡荡的训练场,高远却有些疑惑,怎么只有这几个人呢,其它的难不成拉出去训练了?看着这十几个人的骑术,高远不由热切不已,如果五百名骑兵都是这个水准。那可真是妙极,莫非贺兰燕已经摸到了什么速成之术。能让这些马上菜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材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于征东军来说,可就是一件大好事了。
“燕子!”他扬起叫道。
贺兰燕霍地回过头来,看见独自一人站在训练场边的高远,不由愕然张大了嘴巴,瞪大了上发睛,而她身边那些训练学员们也是呆了,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直呼他们的教官小名儿?作为贺兰燕亲自训练的得意弟子,他们这大半年来,可是领教了这位美女教官的厉害,眼下在贺兰燕面前,便如同耗子见着猫一般,大气敢不敢喘一口的。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贺兰燕惊道:“还一个人来的!”
“那倒不是,我让侍卫们呆在外头,没有进来。”高远微笑道,“门口的要通报,也被我挡下了,我呀,倒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过看起来,你是只有惊,没有喜了!燕子,你可黑多了!”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高远,贺兰燕眼中本来露出欢喜的神色,但听了这一句话,却是脸色大变,大叫一声,“你别过来!”然后便在高远的张口结舌之中,两腿猛夹战马,在战马的一声长嘶之中,原地转向,骤然加速,闪电般地向着远处一幢独立的二层小楼窜去。十几个学员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高远,又转头看着他们的教官如同见了鬼一般地飞速狂奔,看到那枣红色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直撞向那小楼,都是不由惊叫起来。
马至楼前数米处,灵巧转向,而就在这一瞬间,贺兰燕已是从马上站了起来,用力一跃已是飞在空中,手中马鞭挥出,卷在了二层小楼的栏杆之上,一个借力,衣袂翻飞,竟是翻了上去,然后窜出门中,随着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贺兰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好厉害,果然是教官!”十几名学员大声鼓起掌来,平时也能看到贺兰燕示范一些动作,但像今天这样兔起骱落的动作,可是让这些学员大开眼界。
“还是老样子,脾气倒是没有变!”高远喃喃地道,摸着鼻子,“只是我有哪么可怕么,一见我就跑!”
十几个学员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高远现在作为上百万人口的领导者,征东府的最高首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机会,已是越来越少,这些新招进来的学员,基本上都来自辽西,河间等地,根本没有机会见着高远,又哪里认得他。
“这位兄台是谁,认得我们教官?”十几名学员翻身下马,面露好奇之色,高远的年龄,看起来也大不了他们几岁,不过人不可貌相,一定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不然他们那母老虎似的教官,怎么会一见她就跑。
“认得,认得,老熟人!”高远笑咪咪地道。
“咱们教官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如此怕你,她是欠了你钱么?”一个胆大的学员问道。
听到这个学员如此猜测自己与自己的关系,高远倒是来了兴趣,难得碰上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高远便点头道:“她的确欠了我很多很多钱。”
学员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高远跟前到,“那你跟我们教官一定很熟罗?”
“当然很熟,不然干嘛要借她这么多钱?”高远笑道。
“那我来替她还钱,你帮我们说几句话好话好不好?”学员凑了过来,一脸的热切。
高远看着这个家伙,兴趣更浓,“她可欠我很多,你一个新兵,还得起?我可是知道你们饷银是多少的。”
“哪里靠那几个钱啊?”学员连连摇头。
高远看着这个学员,倒是奇怪起来,看这个学员,难不成家里竟是有钱的,他可知道,加入军队的,基本上都是极为普通的家庭,想通过军功搏个出身,如果家里是极有钱的,怎么会拿命来拼?
“你家里很有钱?哪怎么加入军队了,这马上就要打仗了,打仗了可是要送命的。”
学员摊了摊手,“哪有如何?咱们征东军马上就要与东胡人开战了,我辈男儿,自当疆场奔驰,马上得功名,以自己的本领搏个封妻荫子,名留史册。”
“得了吧梅花,你就别吹牛了,你可是被你老爹扔进来的!”身后,另一名学员也走了过来,看来两人是相熟的,“这位兄台别听梅花胡咧咧,他呀,在我们那块,就是一个恶霸,跑马撵狗,无恶不作,他老爹没法子,觉得将他扔进军队之中来,或者能让他懂事一点,这才托了人将他扔到了军中,要不然,他才不会来吃这苦呢!”
“吴崖,哪里都有你,小心回头我揍你!”被称作梅花的学员转头,恶狠狠地道。
“得了吧你,在家乡,你是大少爷,我是穷小子,但在这里,你我都是新兵,这一个月,我可还比你多得了一颗星了,不定到了军中,你小子还是我的下属,谁揍谁,还不一定呢!”被称作吴崖的学员大笑起来。
“得意什么,忘了刚来的时候,你次次排倒数第一么,也就是这个月你运气好一些而已。咱们走着瞧,下一次考核,老子一定要让你服气。”
“随时奉陪!”吴崖冷笑。“我定然要让你输得口服心服。”
高远在一边倒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小子是同乡,不过一个家境很好,一个却是贫寒人家,两人不对路子,互相看不顺眼。
“这个,梅花!”高远开口叫道。
“我叫梅华,不叫梅花!”梅华满脸通红,“这个吴涯不是好东西,不就是在老家的时候,将他家的大狗打来吃了么,便一直记恨,居然给我起了这么一个花名,等我成了他的长官,定然要好好地收拾他。”
高远打了一个哈哈,点点头,“好,好,不过我想问问你,你们这里不是有好几百人么,怎么今天就你们几个,剩下的是去拉练了,还是放假了。”
“出去练战阵了!”一边的吴涯插嘴道。
“那你们怎么不去?”高远讶然道:“我看你们的骑术挺好啊,莫非他们比你们还强?”
“屁啊!”梅花摇头道:“论起骑术,马上格斗术,那些家伙给我们提鞋也不配,就是因为我们比他们强得太多,所以才把我们涮了下来,教官说,我们这样的加入了战阵,会破坏整体性,将我们赶了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高远目瞪口呆。
第五百八十九章:狗屎运
听到此人语气中的惊讶有着不平之意,一边的吴涯亦是来了气儿,“就是啊,那些人,我一个人可以打他们好几个,原本以为还能因为勇武出人头地,现在好,就是因为我们强,反而被拿下来了。可等着吧,等到了军中,终究还是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才能击败东胡。”
听到吴崖插话,梅华却是冷眼相讥,“得了吧你,一个对一个,咱们是干得赢,但一个对两个,就够呛,一个对四个以上,咱们就毫无还手余地,只能逃,这都试了好多次了,你还不死心。”
听了这话,吴崖也是脸色苍白起来。
“这是个什么说法,能不能说给听听?”高远更是感兴趣起来。
看到这人如此感兴趣的模样,两个年轻学员却是警惕起来,“你是谁啊,干嘛打听这些,这是军事机密。”吴涯的声音变得冷了起来,手亦按上了刀柄。
“吴涯,你得了吧,这位兄弟是教官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这事是不能说,你也不能拿刀吓人吧!”梅花不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吴涯,转头对上高远,却又是满脸笑容,“这位兄台,你既与教官关系不错,自去问她,我们是不敢说的。”
“说得也是,我自去问她!”高远一笑,便径直向着那小楼走去,身后却又传来了梅华的声音:“这位兄弟,咱们教官欠你的钱我还了,只求你在教官面前说几句好话,别这么折腾我们了。”
高远哈哈大笑,“她欠我的钱,你卖了你全部的家当也还不起,再有啊。她折腾你们,是为你们好。”
看着高远径直上了小楼,梅华不由白了脸。转头看着吴崖,“咱们这位教官倒底欠了人家多少钱?这人莫不是。莫不是来逼着教官以身还债的吧?”
吴崖冷笑:“谁敢强逼教官,想被揍得吐血么?”
梅华点点头,“说得也是,教官那性子,就如母老虎一般,不过她欠了人钱,这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只怕十成力气使不出两三成。”
下头两个学员猜度着的时候,高远已经到了小楼的二楼,推开房门,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一楞,然后就是哭笑不得。
刚刚还在校场之上一身劲装,挥汗如雨的黑姑娘已是不见了踪影,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头秀发还湿漉漉的的披散在肩上,身上的劲装已经换成了燕人女子的常服,而黑姑娘坐在妆台前。正拼命地往脸上搓粉,听到门响,回头一看。白一块,黑一块的,不伦不类,竟是将高远吓了一跳。
看到高远出面,贺兰燕也是尖叫一声,两手已是捂住了脸,“出去。”她大声喝道。
“你在干什么?”高远不但没有出去,反而是大步走了进来,站到贺兰燕的身后。上身前俯,盯着镜子里捂着脸的贺兰燕。
贺兰燕身子抖了几下。突然就恼了起来,松开了捂脸的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要不是高远闪避得快,她非一头顶在高远的下巴上不可。
“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呗你!”贺兰燕一脸的恼意,“吴夫人说,像你这样的战场武将,最是喜欢像菁儿那种温柔可人的皮肤白皙的女人,我哪有这么好的皮肤,吴夫人便指点我买了这些胭脂水粉,不但教我怎么用,还教我怎么走路,怎么说话,什么笑不露齿,足不出裙,可是苦死了,比教那些笨大头兵还要苦此。”
高远张口结舌,“难怪你这些天你老往吴郡守哪里跑,还一呆就是大半天,原来在忙这些?”
贺兰燕叹了一口气:“谁让我喜欢你这个冤家呢?既然喜欢了你,总得随着你的喜好,即便不喜欢,总也得强迫自己向这方面靠拢。”
高远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贺兰燕,柔声道:“你便是你,何苦为了别人改变自己,要知道,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原来模样,你的敢爱敢恨,你的英姿飒爽,如果你也想学着菁儿那模样,那你还是你吗?”
贺兰燕瞪大了眼睛,“原来你不在乎我这么黑,这么男人婆?”
“男人婆,谁这么说你的?”高远失笑道。
“吴夫人就是这么说的。”贺兰燕不好意思地道:“我哥也经常这么说我。”
“嗯,可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男人婆!”高远大笑道。
“太好了!”贺兰燕一下子跳了起来,三两步窜到一边,伸手抓起湿毛巾,三两下就将脸上的粉揩去,跟着还长出了一口气,“这可是舒服多了,不用捏着嗓子说话,不用小步走路,这个吴夫人,害人不浅,回头我得找她算帐去。”
高远亦是大笑不已,心中突然想起一事,“下头那些骑兵是怎么回事?那个梅花和吴涯说,他们本来是这支军队之中最强的,但你却将他们排开在军阵外头,这是个什么说头。”
贺兰燕狡缬的一笑,“这个嘛,却暂时不告诉你,不过像他们这种特别出色的骑兵,的确不适合我正在训练的军队,所以只能剔出来了,不过他们也有他们的用处嘛。”
“瞧你说的,好像这样的骑兵我们很多似的,我正缺这样的人手呢?与东胡打仗,像他们这种骑术精绝的骑兵,越多越好。”
贺兰燕哼道:“你想得倒美,这一批五百骑兵,出挑的也就这么十几个,这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参军之前,骑术本身就不错的缘故,你想让你的骑兵去与东胡硬捍,到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别说是你们,便连我们匈奴骑兵,在东胡骑兵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高远脸上微微变色,却是发作不得,贺兰燕这说得是实话,脑子中念头一闪,“你找到了什么好法子?”
贺兰燕脑袋一扬,满头秀发洒开,得意洋洋地道:“当然想到了法子,不过可不可用,总得上战场上去检阅才知道。走吧,我现在带你去瞧瞧我新练的骑兵军阵。”
二人并肩下楼,仍然在较场之上的几个学员还在跑马道上苦练马技,看到换了一身衣服,如同一只小绵羊一般跟在高远身后的母老虎教官,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倒是梅华胆大,纵马上前,大声道:“这位兄台,我先前所说的话还是算数的。”
高远微笑点头。
梅华大喜,“这位兄台贵姓,等我休息的时候,却城里寻你喝酒,喝最好的吴氏酒,这个一般人可买不起。”
贺兰燕已经从高远嘴里听到了刚刚这位梅花兄对自己与高远关系的猜测,此时见这家伙又窜了出来,不由心下微恼,转头看着梅花:“他叫高远,你想寻他喝酒,可以啊,明天我就放你一天假。”
“哦,高远!”梅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便大惊失色,整个人都僵了,失声大呼道:“高远,高都督!”
高远歪着头,笑道:“正是本督。”
咕咚一声,梅华两条腿全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贺兰燕恼得一甩袖子,哼道:“没用的东西。”伸手一牵高远,两人扬长而去。
“竟然是高都督,是都督!”梅花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边上的吴涯却没有再嘲笑他,而是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天爷,居然是高都督,我们竟然看到了高都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色。
校场之外,响起密集的马蹄声,想来是教头与都督已经离去。两人犹自双腿发软,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还没有迈出步子,外头已是稳步走进来一位身着将领服饰的人,“梅花,吴崖是哪两个?”
“我叫梅华,不叫梅花!”梅华勉强回应道。
“我是吴崖!”
将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人一翻,“两个软脚虾,还是两个新兵,都督是看上了你们两个那一点儿了?”
听到将领的话,两人心尖都是一颤。
“听好了菜鸟,你们的运气来了,都督亲自发话,将你们两人调入亲卫营,明天马上到亲卫营报到。老子叫上官宏,是你们的头儿。”说完这句话,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转身便走。
梅华与吴崖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既有喜色,又有惧意。耳中却还传来那上官泫边走边自嘟囔:“亲卫营都是精锐老兵,塞两个菜鸟来算什么事?那个队会要他们,真正是负担。”
“吴崖!”梅华低声叫道。
“嗯,我在哪!”
“这位上官将军有点瞧不起我们。”
“那是,我听教头们说过,亲卫营里都是好汉,连他们都还没有资格进去,我们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以后咱们两个别斗了,到了哪里,得抱团,不然得给那些人欺负死!”梅华低声道。
“哦!”
“我可听教头们说了,亲卫营就是军官的摇蓝,在亲卫营里干几年,放出来至少也是一个连长,在亲卫营里能当上一个队长,出来后便能干营长。咱们可不能进去之后便被人赶出来,得争口气,你不是想出人头地吗,想让你家里过上好日子么,这可是大好机会,嘿嘿,等我进了亲卫营,好好干几年,回去之后,定然把我老爹吓一跳,那几个兄长,哈,还敢看不起我,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来巴结我!”
梅华两眼放光。
第五百九十章:骑兵新战法
将两个自己还看得顺眼,而且个人能力也还说得过去的新嫩调入到自己的亲兵营对于高远来说,只不过是兴极而至的一件小事,实在不值一提,转头他便忘掉了这件事,与贺兰燕一齐去检阅一支新训练出来的骑兵,这让他想起了数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可还在扶风,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他的第一支骑兵,便也是由这个女子训练出来的。
这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接下来的事情,便让高远在瞠目结舌之余,又感到极度的兴奋了,那便是贺兰燕亲自训练出来的最新的一支骑兵。
高远需要骑兵,但他不想过度倚赖匈奴人,他想让自己的骑兵队伍中,匈奴人与中原人的比例达到一定的平衡,从而保证这支军队的稳定性,而现在,匈奴骑兵几乎主宰了整个征东骑兵,这在高远看来,就是不稳定因素。
但骑兵不是能象步兵这样能在短时间内量产而出的兵种,想要一个成熟的骑兵太难了,以前在扶风时,贺兰燕完全按照匈奴骑兵的模式来训练扶风骑兵,也由此而诞生了诸如步兵这样出类拔萃的骑兵将领,而步兵那一批的骑兵也是在经过了一两年的征战才成长起来的,但现在,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时间,并不占在高远这边。
高远的这点心思并没有瞒着贺兰燕,而是坦然地对贺兰燕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而作为一个匈奴人,贺兰燕听出了高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对匈奴人的那点不信任之后,也不是没有闪动过怒火,但这些愤怒却在随后被她自己浇灭了。
她现在不仅仅是匈奴的公主,还将成为征东将军的夫人。看问题,自然也会站到一个更高的高度上,高远说得是对的。要想长治久安,要想匈奴人在征东军这个体系之中不受到猜忌。能与中原人和平共处,那么,保持平衡便是必要的。
这不是歧视,虽然是防范,但却是必要的。作为贺兰一族的公主,又长期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贺兰燕对于政治上的东西并不陌生,曹天成淡出征东府高层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像曹天成这样最早跟随高远,而军功劳赫赫的老人,都得作出牺牲,更何况是匈奴人。
高远的这些想法与随后的行动,她并没有对哥哥讲,但她相信,哥哥也一定早就明白了这个问题,像征东军现在斩捧的公孙义,洛雷,赫连破等人。无不直指一个主题,那就是要在匈奴人中树起另外几个山头,与匈奴人的旗帜贺兰雄相抗衡。
这是防范。是制衡,也是一种安全的保障。
贺兰燕接过了高远的这个任务,并且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骑兵战术。而现在,高远就在观看着她的沤心沥血之作。
广阔的草原上,一支四百余人的骑兵,排成了一个二十乘二十的方阵,横向每匹战马之间相隔不到一个马身,纵向也只有一个马身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步兵队列之中。便是极大的破绽,但在奔腾的骑兵队列之中。却几乎可以看作是肩并肩,手挽手。
小跑,加速,从最初的静止到最高速这时,这支四百余人的方阵,赫然保持着整整齐齐的队列,他们手中的特制长矛向前探出,就像是一座正在移动的钢铁森林。
“这,这是移动中的步兵方阵!”高远脱口而出,眼中闪动着的是惊喜的光芒。贺兰燕得意的瞟了他一眼,她相信,以高远的能力,看到这个快速移动的方阵之时,便已经明白了它的用途。
队列之中响起了尖锐之极的哨声,前进之中的方阵开始转向,队列的一半开始减速,另一半保持原速不变,整个方阵,似乎是绕着一根巨大的中轴,就这样在高远的面前,完成了九十度转向,向前再度冲刺,再变阵转向冲刺,短短的时间之内,这支骑兵方阵便完全掉转了方向。
高远有些激动起来,看着这支全新的骑兵,大声道:“碾压,这支骑兵,碰到东胡的任何一支军队,都可以做到完全的碾压。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看着贺兰燕,问道。
贺兰燕笑了起来,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只消看到高远现在的激动神色,便了解了这支军队的价值所在,高远可是与东胡兵血战了多年的将领,对于东胡人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了解。
“想将这些新兵在短时间内训练到能跟东胡骑兵抗衡那样的单兵作战能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既然单兵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便只能在团队上想办法,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十个人还做不到吗?”
“可是要将骑兵训练成这个模样,可比将步兵训练成整齐的方阵队列要难上无数倍啊!”高远叹道。
“所以,像梅华和吴崖那样个人马术出色的家伙,都不能呆在这里面。”
“这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技术出色,在战斗之中,便极有可能脱离出军阵,哪怕只是探出半个马头去,也有可能破坏整体性,所以,这些骑兵的骑术,都基本上在一个水准线上,出挑一些的,都不能呆在里头,即便是战马,也经过严格鳞选,脾气要温顺,易受控制,脚力相差不大,像你们这些一心想找一匹与众不同的神骏战马的家伙,在这支骑兵里,是绝对不行的。”
高远摸着鼻子,总算是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窍,这样一支骑兵就是一个整体,就容不得出头椽子的存在。但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也不可能训练出来这样一支军队。
“即便如此,要练成这个模样,可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辛苦你了。”高远感激地看着贺兰燕那黑里透红的脸庞,这黑,可都是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想想贺兰燕先前在脸上拼命搓粉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热流流过。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这有什么好谢的?”贺兰燕瞥了高远一眼,这一眼却是秋波横生。妩媚之极,高远只觉得半边身子在这一瞥之下都酥了半边。
“我马上就要去河套了。你这支骑兵我要带去。”高远高兴地道,“有了这支骑兵,我可是底气壮了不少。”
“你要去河套吗?也是,孙晓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的确还稍嫌不足,他更强的是在屯垦一方面的工作,河套又是不容有失的地方,只是你这一去。只怕短时间内,回不到积石城了啊!”贺兰燕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但却仍是怅然若失,“这支骑兵本来就是替你河套之行准备的,当然要跟着你走。”
“怎么,你不想一齐去看看你的心血在战场之上扬威吗?你不想看到他们在战场之上痛揍东胡人么?”高远微笑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贺兰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可以跟着你去河套?”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可是马上大将,跟着我去河套。不是正好展你所长么?”高远道。
“那太好了!”贺兰燕欢呼起来,但马上,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垮了下来,“你夫人知道我要去吗?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不高兴?她现在可是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子,要是她因为这件事气着了,蒋家权那些老头子,只怕要来找我跳脚。”
“放心吧,这件事菁儿知道,也完全同意。”高远当然不会告诉贺兰燕是叶菁儿提出这件事情的,换个说法,贺兰燕会更高兴一些。
“她总是这么通情达理!”贺兰燕皱起眉头。“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搞得我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高远。我可跟你说清楚,将来即便我与你成婚了,我可也不会住进你的将军府,与菁儿天天见面,我会不自在的。”
“她就给你这么大压力啊?”高远上上下下地端详着她,“这可不像我风风火火地燕子啊!”
“你懂什么?”贺兰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要是她想法设法地刁难我,不待见我,说不定还能激起我的斗志,非要与她分个胜负不可,但她现在这个模样,却是叫我自然生出一股对不起她的念头,哼,你这个夫人,可不像她外表那么柔柔弱弱,她是瞧准了我的性子,对症下药呢!”
高远苦笑,叶菁儿自然不是先前扶风县那个任事不懂的小丫头了,而贺兰性,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下头,又何尝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都说齐人之福好享,但这里头的酸甜苦辣,却只有享福的人自己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从骑兵训练营走出来的梅华与吴崖两人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来到了亲卫营驻地,并没有见到亲卫营的头头上官宏,一名亲卫营校尉接待了他们,看着那名校尉嘴角扯出的诡异微笑,两人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安。
“你们就是上官营长说今天要来报到的两个新嫩?”校尉的声音很柔和,“听说是都督亲点的,这倒是稀罕,咱们亲卫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新嫩加入。”
听到这柔和却又带着别有意味的话,两人都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梅华凑了上去,握住了校尉的手,低声道:“校尉,这亲卫营有什么规矩,还望告知我们,免得我们一来就吃亏。”
校尉感到手里有硬物,抬手看时,却是一块足足五两重的银子,脸上笑容更盛,一上一下地抛着银子,“哟,看不出,你这么懂事啊,嗯,新兵到来,的确有些说头,你们两个被分配在第一连第三排第二队,我送你们两个亲自去报到吧,有什么说头,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梅华不由大喜,回头看了一眼吴崖,那意思是说,瞧,银子还是管用的,有校尉亲自去送我们报到,那些老兵怎的也要给几分颜面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新嫩的遭遇
现在的积石城中,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驻防军队,征东军现在能动用的军队其本上都以调到了东方和北方两个野战集团军,积石城又处于征东府控制的中心区域,各个方向上有可能来的敌人都被赌在外头,草原上的匈奴人亦奉征东府为主,这也是高远敢以将所有驻防军队尽数调到前线应付东胡人的原因。
积石城中,除了捕快衙役,便只有隶属于高远的亲卫营,亲卫营没动弹的时候,便以临时充当积石城驻军,分驻在积石城各处。亲卫营一旦要动弹,吴凯便会得到征东府授权,可以征调积石山军事大学的学员以及训练营士兵以应付不时之需。
梅华与吴崖要去的第一连第二排第三队,驻扎在南城门附近的一处军营之中,距将军府却还很有一段距离。
校尉大步走在前头,一脸的坏笑,却是看也不看跟在后头的两个新嫩,两人跟在校尉的身后,虽然有些忐忑,但见那校尉收了银子,倒也不怎么害怕。
“杨大傻,杨大傻!”跨进兵营的大门,那校尉便扬声叫了出来。兵营前的校场之上,一百多个正在各自训练的汉子目光齐唰唰地便看了过来。那眼神,让梅华与吴涯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二人不由担心下一刻这些汉子便会扑上来将他们撕碎。更让二人胆战心惊的是,这里一百多条汉子,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条条纵横来去的伤疤。
呼的一声,从窗户里飞出一陀黑乎首的东西,径自便冲着校尉的面门而来,梅华反应倒是快,一个闪身便抢到了校尉的身侧,手一伸。便接住了飞来的东西,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转过头来,顿时吓了一跳。校尉的手扬在空中,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柄寒光闪闪的佩刀。刀锋凝在自己的手臂上侧。
“校尉!”梅华脸上浮起笑容,“挡住了!”
校尉脸上似笑非笑,“身手倒是不错,不过你不觉得太臭么?”说完这句话,他已是连退几步,呛的一声,还刀入鞘。
梅华回过头来,自己紧紧抓在手里的是一只马靴。直到此刻,他才闻到那奇臭无比的味道,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手一松,啪的掉在地上。
咣当一声,面前的门被拉开,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看到出现的这个人,梅华与吴崖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赤着的上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尽数被一条条刀疤覆盖着,便是脸上。也有一条刀疤从左额一直拉到右下巴下,整整个个破了相,那凶恶与狰狞,简直不敢让人直视。
“郭老蔫,你又皮痒痒了吧,不要以为你现在调到了将军府,惹恼我,照样揍你。”狰狞汉子一步跨了出来,两个拳头一捏。身上的肌肉顿时鼓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一条条伤疤也不停地抖动。
“还怕了你不成?”被称做郭老蔫的校尉也是两个鼻孔朝天。“不过今天我可不是为了跟你打架来的,是给你送人来的。”
一回手。将梅华与吴崖两个人扯到了身前,直到此刻,梅华与吴崖两个人才发现,带着自己两人过来的这个瘦瘦小小一点都不起眼的校尉力气惊人,一手提了一个,毫不费力地就将两人拄在了那汉子面前。
“郭老蔫,你又整我是不是,这两个小家伙一看就是新嫩,说不定还是刚刚从训练营中出来的,哪里有资格进亲卫营。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杨大傻只瞟了一眼梅华与吴崖,便一口道破了两人的来历,“老子扔了东西出来,这小家伙连什么东西都没搞明白,便伸手去接,操你奶奶的,这要是在战场上,一下子便送了性命,哪里来的,送到哪里去,老子不要。”
“这两个人的确是新人,但你却不能赶走,因为他们是都督点名要到亲卫营中来的。”郭老蔫嘿嘿笑着。
“都督点名要来的?”杨大傻围着两人转了两个圈,摇头道:“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不像啊!我一闻他们身上这味,便晓得是两个菜得不能再菜的鸟,随便从哪个野战部队里抓两个兵来,都比他们要强。”
郭老蔫哈哈一笑,“他们有没有别的技能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有这个!”手中一上一下地抛着银子,“今天一见面,便送了我五两银子,怎么样,不错吧?”
杨大傻瞪眼看了那银子半晌,“难怪送到我这里来,小子,刚进亲卫营便想着行贿,这路数不对啊!”
梅华与吴涯汗如雨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郭老蔫如此不上道,你收了银子,那能这样公然地摆出来,现在只所这杨大傻要给自己好看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两人直接傻了眼。杨大傻直接向他们两人伸出了手,“既然给了郭老蔫,哪我的呢?”
梅华咽了一口唾沫,我擦,这是公然索贿呢,看着周围那一百多个抱着膀子看热闹的大汉,梅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幸好老子早有准备,伸手入怀,又掏出一个五两的元宝,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杨大傻伸出来的手里。
杨大傻哼了一声,却不由回手掌,“郭老蔫不过是一个专门招新人的家伙,你都给了五两,老子可是你接下来长官的长官的长官,你他妈居然给我的与他一样?”
梅华又擦了一把汗,还真是直接啊,不过现官不如现管,当下老老实实的又伸手入怀,再掏了一个,入在对方的手里。
杨大傻似乎是满意了,收回手掌,“十两,再加上你五两,十五两,差不多了。”
不等两人明白什么叫差不多了,杨大傻已是收回了手掌,对两人道:“既然是都督点名让你们来的,那收下你们是没问题的,不过要进我这个连,却还是有讲究的。”
梅华明白了,这个杨大傻是个连长。当下恭恭敬敬地道:“杨连长,不知有什么讲究?”
“这个讲究很简单,那就是新进的菜鸟,要连续单挑全连所有人,只有与每个人打了一架之后,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我这个连,小子,你可晓得,亲卫营每个连的编制是三百人,就老子这个连只有不到两百人,为什么差了一百多,因为那些分来的人很多都没有过个坎。但老子这个连虽然人最少,但在整个亲卫营中,却是最强的。你们想要留下来,就先与这一百多兄弟一人干上一架再说。”
围在周围的一百多条汉子顿时轰笑起来,梅华刚刚擦干的冷汗又唰唰地冒了出来,心道坏了,这个郭老蔫在整自己,不然亲卫营四个连,他干嘛将自己分到这个连来,吴崖也回过味来,“梅花,你个王八蛋,你送银子送出祸事了。这下我们两个可要遭殃了。”
杨大傻却没有理会两个新嫩,一振手臂,道:“留两个与两个新嫩先干一场,其它的人,跟我喝酒去,十五两银子,今天咱们可以尝尝吴氏出产的最好的酒。”一伸手勾了郭老蔫,刚刚还恶语相向的两个人,居然勾肩搭背的便向外走去,而身后,轰的一声,其它的士兵三下五除二地套上军服,一个还提着一件,便跟着二人往外走去,边走边喊,“老大,你的军服,这个样子出去,被军法司逮到,要挨板子的。”
“郭老蔫,你存心要整治这两个小子啊?”出了门,一边往身上套衣服,杨大傻一边问道。
“那是,上官营长的意思本来是要将这两个小子就安置在将军府,哪晓得这朵梅花一见我面居然就递银子,这样的人,不整治一下怎么行?”
“都督亲自点名,应当来头不小吧?”
“管他呢?先整治了再说,让这样的家伙进了亲卫营,岂不是要坏了我们亲卫营的名声,丢到你这里,要是他挺不过你的规纪,自己跑了,那可不怪我们亲卫营不要他,便是都督也不能说我们什么吧?都督可是知道你这个连队的土规纪的。”郭老蔫嘿嘿地笑着。
“这个老蔫,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杨大傻哈哈笑道。
校场之上,两个大汉嘿嘿笑着冲着梅华与吴崖勾勾小指头,“小子,快一点,揍趴下了你们,老子还要赶去喝酒呢,去得稍晚一点,酒就举被那帮小子喝光了。”
梅华与吴崖两人都是大怒,两人在训练营中都是姣姣者,何曾受过如此亲视,吴崖一挺身便站了出来,“刚刚连长不是说要与每个人打一架么,他们怎么都走了,今日一并干了,岂不是便当?”
一个大汉哈哈大笑,“小子,你以为与老子打过一架之后,今天你还爬得起来吗?”
另一个大汉手指捏得卡卡作响,“跟他们废话干什么,赶紧干活儿,干完了出去喝酒。”
校场之上,四个人立时分作两堆,斗到了一起。
不到十息时间,两个汉子已是身着整齐的军服,从军营内走了出来,一溜烟地追着前头的大部队而去,而院子里,却留下了两个新嫩,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除了喘气,竟是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