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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章:闲子

    几乎阴沉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天空终于收起了厚重的铅云,久违的阳光知蔚蓝如洗的天空一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天地,耳边传来的是淅淅沥沥的水滴掉落的声音,那是树枝上,屋檐下那根根五彩缤纷的冰凌正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融化。积雪在一分分变薄,有些地方,顽强的野草正从积雪之中探出柔弱的小脑袋,在微风之中摇曳着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花草树木的枝干之上,如果细看,便可以看到一点点弱嫩的绿点悄然出现。

    春天,终究是要来了。

    所有人心情都很好,扶风县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农家开始整理农具,商人开始擦拭车辕,准备货物,雪一化开,商队便又可以大规模地行动了,整整一个冬天,除了实力雄厚的四海商贸没有停下行商的脚步,其它的一些小商行都开始了猫冬,春天来了,他们的春天便也来了。街头上的行人陡然之间便多了数倍,经营农器以及一些远行必需品的店子,生意立时便上升了好几成。

    周渊在离开扶风县城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周太尉,李云聪已死,想来此去,周太尉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天赐将一路陪同您一直到辽西与琅琊的边境,琅琊郡现在的守备将军是胡彦超,那是太尉的老部下,想来到了哪里,就完全安全了,高远还有要事缠身,就不能相陪了!”高远向着周渊一抱拳,微笑道。

    “多谢高将军一路相送。”周渊亦是抱拳还礼,放下手来,脸色却很是复杂。“我是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到了需要一个被我视为敌人的家伙的保护才能留下一条命来,世事沧桑。奇异,莫过于此。高远。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高远豪爽地笑了一声,“各自立场不同,看问题的方面也自然不同,周太尉,以前我们曾经做过敌人,但现在,虽然还谈不上朋友,但至少可以和平共处了。在未来,也许我们还可以有合作的机会,谁能想得到呢?放在一年前,我也绝不会想到,会绞尽脑汁想法设法也要护得你的安全呢?”

    “能和平共处,是因为我已经不够资格成为你的敌人了。”周渊叹了一口气,“落毛凤凰不如鸡,下山猛虎被犬欺啊。”

    “周太尉太妄自菲薄了。”高远摇头道。

    周渊长吁了一口气,“高远,我也知道你想法设法保住我的性命是为了什么。你是想让我能回到蓟城,再与檀锋他们斗上一场,你说不定便会渔翁得利。至少对你不会是什么坏事,但你恐怕要失望了,如今的局面,我即便回到蓟城,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更何况,我也不想再做什么事情。东胡之败,我周渊的确要承担罪责,如果不是我小瞧了敌人。如果不是我贪功心切,想建立不世之功。这一战,不敢说必赢。但绝不会输,该我担的,我绝不会退缩,哪怕燕王要将我明正典刑,我也不会逃。”

    高远大笑,“说实话,我还真希望您回到蓟城之后雄心勃勃地与檀周二人斗上一场,重新夺回大权,这对我的确有好处,至少在我与东胡决出胜负之前,蓟城没有闲暇顾上我。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不作什么指望了。”

    “你对战胜东胡似乎有十分把握?”周渊有些奇怪地看了高远一眼,“在我看来,你在东胡人面前,依然是一个十足的弱者。”

    高远耸耸肩,“双方实力,有时候可不能从明面上能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五年之前,当我面对东胡人的时候,我与他们的实力之比,完全可以说是蚂蚁与大象的差别,但我用一次次胜利来证明,蚂蚁也是能击败大象的。五年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头强壮的野狼,但东胡这只大象却虚弱了不少,可以说是百病缠身,索普虽然想当一个好医生,但沉疴在身的东胡,哪有这么容易便治好了的。周太尉,再过得几年,说不定我便成了一只猛虎,而东胡这头大象,已经轰然倒下,苟颜残喘了。”

    “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比作野狼。”周渊展颜一笑,“要知道,狼在世人心中,可不是什么好物事。”

    “那是他们不了解狼!”高远摇头,“如果太尉在草原之上生活得再久一些,便知道一只狼为了生存下来,要付出多少艰辛。”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预祝你成功吧,抛开我们彼此的立场不说,东胡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击败他们。哪怕因此你掌控了辽东辽西的广袤区域,进而威胁到了大燕。能将华夏衣冠推广到蛮夷之所,将那白山黑水重新纳入华夏的掌控之下,那都是我乐于见到的。”

    “借您吉言,我也可以很自信地告诉您,用不了几年,你便能见到我的旗帜插进和林的城头。”高远豪气地道。“那时候,我再请您去和林转一转,看一看。”

    周渊大笑起来,“好,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应你之邀,却给我留下无尽耻辱的地方瞧上一瞧。高远,临别在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能应否?”

    “太尉请讲,我尽力而为。”

    “替我杀一个人。”

    高远眉毛一挑,奇怪地问道:“杀一个人?”

    “对,杀一个人,他叫吕诗仁。燕翎卫驻东胡的最高负责人,大燕为了他的潜伏,多年以来,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遗余力地将他一步步推到了米兰达的身边,但最后,我们却输在这个人手中。如果不是他配合米兰达,送出了至关重要的,让我产生误判的情报,也许,我们不会输得这样惨。”

    高远微微一笑,情报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最要命的,东胡之败,说到底,还是周渊太过于急切,史书留名,立下不世之功的念头占据了脑子,以他的能力,是能作出正确的判断的。不过,对于周渊心中的这一点执念,高远倒也不惮于满足他,或许,这是周渊唯一能给自己找出来的一点借口吧。

    “好吧,如果机会合适,我会让此人消失的。”他点点头。

    “多谢,言尽于此,高远,我们就此别过了,希望你有机会邀请我再去和林重游。”

    “你放心吧,这一天不会太远。”高远微笑。

    周渊点点头,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一只脚踏上马车的时候,他忽地回过头来,“也许这一次我会很快就回到汾州故居去养老,你所说的那一件事,我想了想,倒是可以考虑,到时候,你让人来找我吧!”

    听闻周渊终于答应了此事,高远不由大喜,“多谢太尉,等太尉回到汾州,一切安顿好之后,我再遣人来找太尉,齐国欺人太甚,不但图谋我大燕国土,竟然还相助东胡,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必然会气焰更加嚣张。”

    周渊闻让晒然,“于你于大燕,都有利的事情,我自然会鼎力去做,但高远,建立一支水师,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事情,想要与齐人在水上作战,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什么事情,总得先做起来,才有成功的希望,如果因为困难和希望渺茫就不做,那永远也没有击败敌人的可能。”高远毫不在意周渊所说的种种困难。

    “难怪你能走到今天,也许这就是你成功的原因吧!”周渊深深地看了高远一眼,转身跨上了马车,御者马鞭一扬,马车缓缓启动。

    看着周渊马车渐行渐远,高远一振马缰,回顾左右道:“我们走,回积石城去。”

    与扶风一样,感受到春天已至的积石城,更加的忙碌,除开那些便是在隆冬季节也一直不曾停过火的无数工坊,积石城内外的的百姓也动了起来,春耕在即,一年之季在于春,接下来的农活可虽万万耽搁不得的。而远赴河套平原的孙晓的北方野战集团军所需的各类物资,也要加大运输力度,开边拓业最困难的时期,总是在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只要能在哪里站住脚,以后便会越来越好。孙晓与严鹏带着人马,在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就已经启程,算上日了,已经快要抵达目的了,而目前从东胡方面传来的消息是东胡人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看来索普还在忙着理顺东胡内部的一系问题,要等到一切顺遂之后,才会将目光投向河套地区,高远深信,索普一定不会忽略这块地方。

    但他已经落后了。等他反应过来,想必孙晓已经在哪里做好了一些准备,接下来,就是两军的争夺了,如果孙晓能够在河套扎下根来,并击败那个方向上的东胡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进攻东胡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积石城是一片欣欣向荣,欢天喜地的气氛,而在燕国的都城蓟城,气氛就难免有些压抑,李云聪失手身殒,周渊已经进入了琅琊郡,琅琊守备将军胡颜超已经派出一营士卒,护送周渊向着蓟城而来。

    如何处理活着回来的周渊,便成了蓟城的一个难题。

第五百六十一章:对策

    “绝不能让周渊回到蓟城!”姬陵看着面前的檀锋,周玉,以及淳于燕三人,大声道。

    周渊与宁则诚不同,宁则诚一直掌控着燕翎卫,在燕国,虽然势力庞大,但朋友不多,绝大多数的朝臣贵族对于他是一种恐惧多过敬畏的人物,宁则诚倒下,也许有很多人暗地里拍手称快,而檀锋将宁则诚关了这么久,却几乎没有激起什么风浪,便可以清楚这个事实。而周渊就大不一样了,此人担任燕国太尉多年,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而这些人手中,大都握有兵权,像这一次周渊一抵达琅琊郡,胡彦超便派出大队人马护送便可见一斑。消息刚刚传回蓟城,表面平静的蓟城,暗地里却又是风云涌动了。

    周渊回到蓟城,会打破姬陵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形式,蓟城平衡的政治局面将被打破,周渊哪怕就是一个下野的太尉,也能轻而易举地在蓟城搅起阵阵风浪。

    姬陵不想让燕国再回到先前的道路上,更不愿意刚刚开始的中央集权被周渊的归来又另起风浪,那些被夺权的贵族,失去封地的贵族,只怕正盼着周渊归来,好打着他这面旗帜,反攻倒算。

    “周太尉的确不能回蓟城!”淳于燕看了一眼对面的周玉,“但周太尉与宁则诚又不同,需要区别对待,王上,现在的燕国需要平静,需要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檀锋点点头,“淳于内史说得不错,我们屈从于赵国,将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四城又还给了他们,容忍了高远的跋扈,只为让他与东胡去狗咬狗。齐国却在这个时候想要趁火打劫,我们亦需要还击。此时,我们最需要的是内部的团结。不宜再大动干戈。”

    “周太尉,你怎么说?”姬陵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周玉。

    “臣下同意檀大人与淳于内史的意见。”周玉简单地道。

    “那好。既然你们意见一致,这事儿哪就这么定了,你们说说,周渊该如何处置才好?”姬陵揉了揉太阳穴,这仍然是一个难题,不能大动干戈,就代表着要放周渊一马了。

    “让周渊周太尉回汾州去养老吧!”淳于燕思忖片刻。

    “汾州是他的老窝,朝廷收归不久。此时让他去汾州,岂不是放虎归山?”姬陵有些不满地道,“此议只怕不妥。”

    “王上,收归朝廷的汾州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汾州,全州上下,各级官吏都是朝廷选派而去,驻军亦是我们的人,可以说,朝廷的旧势力在我们的打击之下已经分崩离析,但凡有一点眼光的都知道。过去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想要过得更好,他们只能依附于我们。所以。周太尉即便回到了汾州,也再搅不起什么风浪,再说了,我相信檀统领一定会有合适的布置的。”

    淳于燕转头看向檀锋,檀锋笑了笑,“相对于我的布置,我相信周玉周大人一句话,便可以解决许多的麻烦。”

    三人的目光都转向周玉,的确。周玉除开与他们志同道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亦是周氏族人。可以说,只要周玉在。只要周玉给周氏族人一个承诺,那还有希望的周氏族人就不会跟着周渊一条道走到黑。

    如果连周氏族人都不肯跟着周渊了,那回到汾州的周渊,便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又能有什么作为?

    “周卿家,这事儿,就劳烦你跑一趟吧,去跟周太尉来说,我们也不追究他兵败东胡的责任了,让他上表辞去所有官职,回汾州养老去吧,只要安安分分的,我愿意让他平平安安地渡过下半辈子。”姬陵道。

    “是!”周玉欠声道:“我去见周太尉,让他转道直接回汾州。”

    嗯!姬姬满意的点点头,“周卿家辛苦了,重新招募军队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周玉欠了欠身:“重新招募新丁,所需时日较长,因此现在我们的第一步,是向天下各州各郡下达了抽调兵力的命令,他们麾下的郡兵州兵,战斗力虽然并不强,但比起新丁,却要强上许多,重新训练便要省事许多。目前,已经集结了三万人,训练也已经正式展开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支军队便能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听说已经集结了三万余人,姬陵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周太尉做事当真雷厉风行,对了,前些时日你跟我谈起过高远的练兵之法,此人练兵,倒是真有独到之秘,数年之内,便拥有了一支如此强军,如果我们能得到他的练兵之法,想必可以事半功倍。”

    周玉躬身道:“王上,高远的练兵之法并不是秘密,当初我观摩过他的军队之后,这事儿留上了心,原本以为会很难得手,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在辽西郡兵之中,也就是张守约麾下将领路鸿的手上,便得到了这套练兵要诀,高远根本就没有将他当成什么宝贝。”

    “路鸿与他关系非同一般,路鸿能得到倒也不希奇,不过你从路鸿哪里拿到是全本么?可别内里藏着掖着些什么关键之处!”

    周玉摇摇头,“我从路鸿那里得到的,是高远亲笔书写的,丝毫不差,我看过了,的确是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不会缺失什么。”

    一边的檀锋笑道:“王上多虑了,周太尉亦是兵法大家,如有缺失,周太尉一言便可明了。”

    姬陵兴奋地道:“如此说来,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可以拥有一支像征东军那样强力的军队了?”

    周玉吸了一口气,有些为难:“王上,这里头有一个极为难的问题,高远的军队薪饷极高,我们只怕支付不起。”

    姬陵奇怪地道:“我大燕的财力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高远,他能支付得起,我们支付不起?”

    “话虽是这么说,但高远军队人数不多,而且他的地盘也小,所需要照顾的方方面面也很小,而大燕所控制的区域比起他的地盘要大了太多,日常花费自然也就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比起绝对财富,我们自然要多得多,但真要落实到每个人头上,可就还真比不了他。”

    “不仅是如此,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才刚刚开始,而我大燕这几年来动荡不安,都极大地影响了收入,国库当中,极为空虚,军费开支,按照以往的标准,都有些捉襟见肘,可遑论按照他的标准了。”淳于燕点头道。

    姬陵坐直了身子,“高远士兵的薪饷是多少?”

    周玉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一个数字,姬陵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高远麾下一个普通的士兵,一个月的薪饷都超过了燕军一名通的军官,按此类推,每年所花的军费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没有别的办法?”他看着三个大臣。

    三人都是摇头,“至少现在,朝廷的确拿不出这笔钱来,但如果时日再长一些,随着国力渐复,中央集权的优势慢慢显现,当可有所缓解。”

    “秦人士兵薪饷极低,为何有如此强大的战力,难道我们不能仿效秦国么?”姬陵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王上,我们现在国内局势不稳,却是学不来秦国的,如果真像秦国那样,只怕国内就要乱了。”檀锋沉声道:“强要学习秦国的控军之法,只怕画虎不成方类犬。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姬陵沉默半晌,突然狞笑起来,“周太尉,就按照高远的士兵薪饷标准给我们的士兵发放。”

    周玉一惊,“王上,我们哪来这些钱?”

    “钱,自然会有的。”姬陵道:“首先便是开源节流,檀锋,淳于燕,你们两个,给我去想办法,第一个,便是开源节流,栽汰冗官,高远的征东府才几个人,便将那么大一片地方管理得井井有条,相比之下,我们这里的官吏,未免太多了一些。”

    “其二,檀统领,这便要靠你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查出真凭实据,然后抄他们的家。”

    “如此一来,就算所得不会太多,总也能供得起这支三万人的部队了,只要这三万人练成如征东军那般的精锐,只少便能自保,以后,自然便会好起来。”

    “明白了。臣下会办好这件事情!”檀锋躬身道。

    周玉与淳于燕对视了一眼,此事一定,不仅是蓟城,只怕整个大燕之内,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但两人现在也毫无办法,姬陵的办法虽然血腥,却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而那些即将倒在屠刀之下的人,也可以说不会冤枉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死有余辜。

    一天之后,蓟城城门口,周玉看着前来送行的檀锋,沉吟了一会儿,道:“檀锋,王上吩咐的这件事,一定要小心斟酌,行事手段,不必太过激烈。留有一丝余地,也许会将不利影响消除到最低。”

    檀锋爽郎一笑,“你却放心去吧,这事,我有分寸。周太尉想必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这一次你去,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也没什么,我不但是他的后辈,更是他一力提携起来的人,纵有些委屈,那也是我应得的。解决了那件事之后,我便直接去边境了,蓟城这数万新兵,你却要盯紧一点,他们是我燕国崛起的希望。”

    “好,从东胡返回来的那五千老兵,也能发挥一些作用,我会抽时间去督促他们训练。”檀锋点头,“一路顺风。”

    “保重!”

第五百六十二章:喜讯

    时光荏冉,日月如梭,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时间总是溜走得哪么快,感觉到还没有做多少事呢,哗啦一下,便没有了。

    高远便有这种感觉,从送走周渊到回到积石城,感到还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但恍然之间,已经便是阳春三月了,城内城外,曾经厚厚的积雪,如今都化成了沽沽的春水,顺着无数蛛网一般延伸出去的沟渠,滋润着无边无际的开垦出来的田地。

    沿着石籽铺出压实的大道,可以看到道路两边黑色的土地之中,一层绿油油的幼苗长势喜人,去年冬季的一场大雪,不仅保证了今春丰沣的水资源,也冻死了绝大部分的害虫,这为今天的丰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如今的积石城,每天都在增加人口,看似蒸蒸而上,成就喜人,但所有征东府的高层都很清楚,现在的征东府,只能吃补药,却是万万受不起泻药的,一季粮食的欠收,一场军事上的败仗,都有可能将前期好不容易挣来的这份成绩付诸东流。

    究其根本,还是高远的基础太弱,像大燕,在东胡吃了偌大一场败仗,可谓是伤筋动骨,但转眼之间,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数月的时间,还看不出姬陵主导的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所体现出来的优势,但数万装备精良的士兵却已经组建起来,通过在蓟城的孤狼传回来的情报,周玉所用的练兵法,竟然还是自己亲自撰写的。

    为这事,蒋家权把自己好生一顿埋怨,高远无可辩驳,也知道在这一点上,无法跟这个时代的人讲清楚说明白。在他那个时代,所有人都知道要怎样才能练出一支精兵,但并不是每一个国家都能拥有一支精兵的。

    对于自己的练兵之法为周玉所采用。高远并不惊讶,但对于他们对士兵的薪饷能与征东军持平。倒真让高远吃了一惊。

    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大手笔,大气魄。

    自己与燕国不同,燕国的确家大业大,但正因为如此,张嘴吃饭的人也多啊,自己呆在这个地方,以自己现在拥用的人丁数量,土地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老天爷给面子,春天种下去,到了秋天,便铁定是一场场大丰收,而这些粮食,基本上都会回到征东府那一个个大仓里,而燕国就不一样了。

    看来燕王倒真是铁了心要励精图治了,听说燕王姬陵甚至在蓟城闲云楼里拍卖王室用品经筹集资金建军,高远就不由得耸了耸肩头。

    姬陵此举。倒是一举两得,一来可以赚得民心,二来。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即便一文不值,恐怕也会拍出一个好价钱吧。这几个月来,檀锋出手凶狠,被抄家灭族的贵族不在少数,想要凑上去向王室表示自己的诚意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想来姬陵现在又筹集了不少的资金。

    想到这里,高远便不由得有些嫉妒,这就是高富帅与矮挫穷的差别啊。前一世,曾经有一个叫马云的家伙。画了一个不知所云的煎饼果子,卖了足足二百多万啊。只怕一个学了数十年美术的专业画家,沤心沥血画出一副画来,连两万元也卖不出来,倒是像极了现在的姬陵和自己,自己的每赚一分钱,都得绞尽脑汁呢!

    也许,自己也来一次拍卖,看看能不能赚点钱!

    高远摸了摸鼻子,或者自己的名声也能值几个钱呢!但再深想一层,又不由摇摇头,积石城最有钱的人都有谁?绝大部分都是四海商贸的商人,但这些商人都是替自己赚钱的家伙,去坑他们,貌似也太不厚道了。

    将周渊一路礼送回去,原本是想周渊能回到蓟城,去与姬陵檀锋他们打打擂台,将蓟城的形式搅得乱一些,不想周渊这一败,却是败得有些心灰意冷,居然失去了再度争雄之心,当周玉天河郡城拦住他,两人谈了一夜之后,周渊直接从天河郡打道返回汾州去了。而随即从蓟城传来了对周渊的处置意见。

    剥夺所有官职,爵位,封地,遣回原藉安置。原本希望周渊能够回来带着他们再抗争一番的燕国大小贵族们,看到周渊一言不发直接灰溜溜地回到了汾州,顿时全都噤若寒蝉,老实了下来。

    周渊此人虽然有些好大喜功,但毫无疑问,此人也还真正算得上一个忠于燕国的人了,他的退出,让高远的打算顿时落在了空处。

    不过高远倒也不是太失望,原本也没有作多大指望,纯粹就是一步闲棋,只要周渊还活着,某此人心中便还有指望,另外一些人心中亦有一根刺,也许时机合适,这根刺就会生根发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个死掉的周渊,远远没有一个活着的周渊对高远更有用处,更何况,高远还收获了意外之喜,周渊既然同意在对付齐国水师的问题上与自己接触,那么,自己便也开始布置另外一手棋子,无论是将来对付东胡人,抑或是更远的未来对付齐国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或者这更是一道缝隙,将来还会有更进一步利用的空间也说不定呢!

    想到得意处,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好不容易陪我出来一趟,又自顾自地去想心事了,也不理会人家!”身边,传来一个娇嗔的声音,将高远从沉思之中惊醒,转过头,便看见叶菁儿正瞪着眼睛,嘟着嘴巴,小手掐着高远的胳膊,本想用力的拧一转出出气,不过高远胳膊上的肌肉坚硬似铁,凭她的手劲,哪里拧得动,倒是白瞎了力气,却只是给高远挠了挠痒痒。

    “想到了一些公事,一时出神了,对不起对不起。”高远嘿嘿一笑,伸手揽住了叶菁儿,“不想了,一心一意陪你踏青去。”

    “是么?想公事想得笑出了声?”叶菁儿怀疑地看着高远,突然道:“该不会是想贺兰妹妹了吧?”

    “哪里有?”高远大声叫起冤来,“真得是在想公事,只不过想到了一些得意之处,便笑了起来。”

    “想想也没事!”看到高远的模样,叶菁儿却安慰起他来,“这段时间贺兰妹妹帮着筹建军事大学堂,忙得脚不沾地,倒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你了,找个时间,将她请到府里来,一起吃个饭。”

    高远盯着叶菁儿,有些摸不准对方这话的用意,“军事大学堂要设专门的骑兵教学部,她一直便是征东军的骑兵教官,这事儿自然便由她负责了,不过现在她忙得很,还是算了吧。”

    叶菁儿叹了一口气:“哎,积石城内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就是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做,瞧人家贺兰妹妹,人长得漂亮,还武功高强,更是你征东府的骑兵教官,才貌双全,立功无数……”

    “等一等,等一等!”高远越听越不是味,“我的好菁儿呢,你听你这话里头,便像是打翻了一坛醋一样酸,幸得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要是让别人听去了,可有损你夫人的形象,再说了,燕子与你,哪里有可比性呢,她就是那样的人,而你,却是另一种类型,完全不搭界嘛,说到立功,燕子的确立了不少功劳,但比起你现在的立的这一功,那可是完全逊色了。”

    直接打断了叶菁儿的话,高远笑嘻嘻的岔开,手在叶菁儿的小腹之上摩挲着,“你没看见蒋家权,吴凯,曹天成这些家伙一听到你有了喜的消息之后,都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么?我再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老蒋那天回家去,可是喝醉了。就是乐得。”

    自从叶菁儿知道了高远与贺兰燕之间的那点小秘密,而叶菁儿又大度地接受了贺兰燕,并一力作主,让高远与贺兰燕定下了婚约,高远对叶菁儿便十分的歉疚,那一段时间,自然是十分的小意与用心,半个月前,叶菁儿身体不适,泛酸呕吐,积石城里最好的大夫裘得宝诊脉之后,给所有人带来的却是轰动性的喜讯,积石城上下人等,自然都是喜不自胜,叶菁儿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贺兰妹妹将来还不能是给你生孩子!”心中高兴,嘴上却不肯放过高远。

    高远张口结舌,终于举手投降,“菁儿,咱不说这个呢,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你踏青,你呀,老是说这些事,也不怕这些酸气影响了孩子,将来生下孩子变成个小心眼儿,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尽瞎说!”叶菁儿卟哧一声:“我哪里小心眼儿了。”

    “当然,我的夫人,是天下最大度的夫人,也是最美丽的女人,将来,还是最漂亮的母亲!”高远哈哈大笑起来,一扬鞭子,马车微微加速,向前奔去。

    为了照顾叶菁儿,高远特地选了两匹温顺的马儿,套上了一辆平板车,车上铺上厚厚的软垫,自己亲自驾车,陪着叶菁儿出来踏青,怀孕的女人,自然要出来多走走,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第五百六十三章:欣欣向荣

    叶菁儿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度的人,但现在,她必须要学会大度地去容忍另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但这种大度又着实让她心中并不舒服,对于贺兰燕,她心中是极警惕的,因为这个女人,不仅与高远相识甚早,而且相貌姣好,单就容貌来说,丝毫不输给自己,更重要的是,贺兰燕武功出众,多次与高远并肩作战,也就是这一次事件暴光之后,贺兰燕才得知了更多的消息,知道了当年高远率千骑奇袭榆林之时,当时的贺兰燕便带着百余骑兵,毅无反顾地追随着高远而去,并险些死在了战场之上。这个女子不似中原女人那般含蓄,敢爱敢恨。

    如果高远娶她,仅仅是因为她是贺兰一族的公主,与匈奴势力妥协的手段,叶菁儿反而会不以为意,但事实却是,高远与她有着相当的感情基础,而这一点,高远自己也承认了。

    这对于叶菁儿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她必须让自己大度起来。

    吴夫人经常来找来聊天,但吴夫人与她的谈论的肉容,却让叶菁儿很是怀疑,因为以吴夫人的见识,是不大可能讲出那一条一条,一套一套的大道理的,叶菁儿从她的背后,看到了吴凯与蒋家权的影子。

    但是叶菁儿并没有戳破这件事情,蒋吴二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们只是在向自己陈述一个事实并且想让自己平静地接受,而前一段时间,叶重叶真二人联袂前来祝贺自己喜怀鳞儿的时候,也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叶重,叶真都是自己的娘家人,两人都这样说。显然在这一件事上,征东府上上下下已经达成了一致。

    叶菁儿觉得自己现在不仅要做高远面前的小女人,更要学着做征东府都督的夫人。小女人不用去想太多的问题,但都督夫人。则要为丈夫分担一些责任。

    自己与贺兰燕,或许不能成为朋友,但却都要成为高远向前大踏步前进的好内助。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看不出丝毫异状,但叶菁儿却知道,内里孕育着的却是自己与高远的爱情结晶。

    就在高远陪着叶菁儿外出踏青的时候,在积石山上,却是一片火热的施工场景。年前决定开办的军事大学堂正在紧张的施工当中。

    经过上一次的积石山大战,驻守的五百征东军尽数战死,原先积石山防守的短板暴露无遗,作为积石城的犄角,积石山显然要经过大规模的调整来应付以后可以发生的更大规模的战斗,将军事大学堂设在积石山上,征东府高层也是经过了再三考虑,军事大学堂培养的是部队的基层军官,未来的军队骨干,平时他们是学员。而一旦战事爆发,他们就能在立刻转变成一支战斗力远超一般部队的精锐力量。

    沿着积石山向上,一幢幢的房屋依次向上延伸。一直漫延到山顶,这是学员们平时休息的宿舍,但造型却极其独特,平时用作休息,战时,这些房屋立时便能转变为一个个的堡垒,要塞,这些房屋全都是用石料为墙,屋顶虽然是木料构成。但在上面,却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壳。房屋依山势而建,有的甚至一有一半悬空而外。由几根巨大的石桩支撑着整个房屋,如果再有上一次的战斗,胡彦超的那种打法,铁定便要吃一个大亏而仍然一无所得。

    积石山以他独有的地理优势,在经过这一次改造之后,在防守之上,比起积石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只需要少量的兵力,便能发挥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战斗力。

    山顶之上被开辟出了更宽敞的空地,一幢幢楼房正在施工,比起下头的堡垒式建筑,这里显然对于防御并没有更高的要求了,更为注重的反而是大气与壮观。

    贺兰燕此刻就站在一个方圆数亩的广场之上,这个广场中间用石籽铺平压实,而在外围,却被隔出了一条宽约数米的道路,这条道路蜿蜒曲折,环绕着整个广场,这条道路并不是因为地形使然,而是应贺兰燕的要求特意修建出来。

    骑兵,是征东军的一大利器,与中原各国不同,高远麾下不缺骑手,不缺战马,所以骑兵便成为军事大学堂的一个极重要的科目,而一直实际担任着骑兵教官的贺兰燕,自然当仁不让地担任了军事大学堂骑兵科目的负责人。

    站在还满是泥泞的道路之上,贺兰燕正用手里的马鞭指指点点,而站在他面前,极为用心聆听的却是征东府新鲜出炉的工部尚书郭荃郭大人。这位出身奴隶,老来突然鸿运当头的老头,感怀高远的知遇提拔之恩,对所有的工程都是事必躬亲,一心想要做出最好的工程来报答高远,而对于贺兰燕的要求,他自然是有求必应。

    洁白的裙摆之上,沾满了污泥,秀气的脸庞之上满是绯红,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贺兰燕就如是如此,数年苦恋,终于有了结果,虽然还只是订婚,但已经足以让她心花怒发,与叶菁儿相比,贺兰燕的想法更加单纯一些,她没有想那么多,反正能与高远在一起,她就非常开心了。

    这种开心,便反映到了她工作的积极性上,从拿下保康城开始,贺兰燕基本上属于半罢工的状态,既不参与到新骑兵的训练当中,也再不积极要求上前线作战,整个人都是恹恹的,但现在,整个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每天都是精神亢奋的投入到骑兵的训练当中,对于正在筹建中的军事大学堂的骑兵科,更是盯得死死的,稍有不满意,便立即要求整改。

    不得不说,贺兰燕与高远的婚约,对于征东府的影响是相当正面的,依附于征东府而生存的匈奴人终于再一次找到了效忠的对象,以前高远以及征东军对他们的确不错,但他们总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虽然贺兰雄身为征东府的大将,其它如公孙义等人也混得不错,但在匈奴历史上,这样的情况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最终,却并没有让匈奴人得到保障,反而成了招祸的源头。

    但现在,状况明显不一样了,高远是征东府的主人,而匈奴贺兰部的公主贺兰燕将成为高远的夫人之一,也就是女主人。这让匈奴人终于有了积石城就是自己的家的感觉,将来贺兰燕诞下子息,匈奴人也就找到了效忠的对象。

    不但是已经依附于征东府的匈奴人安稳了下来,风闻此事之后,率部来投的匈奴小部落也是连日不绝,效果比起以前费尽心力的宣传要好得太多。高远从一早就开始策划的让积石城成为匈奴人新的王庭的计划,终于变成了现实。

    不得不说,联姻虽然是很老套的手段,但却也是最有效的手段,特别是在匈奴人心惶惶,六神无主的这个阶段,一个主心骨的出现,便让这些孤魂野鬼一般的匈奴小部们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依附强者而生,本就是游牧部落的特性。

    征东府控制下的区域,一片欣欣向荣,这里独树一帜的军事制度,民生策略,在经过四海商贸和监察院探子们大力的宣扬之后,无数在本地生活不下去的流民,失地农民,开始向这里聚集,每天都会有新人涌入辽西,涌入河间,再从这些地方,向着积石城汇集。

    对于投奔这里而来的百姓,高远是来者不拒,对于他来说,发愁的不是土地不够,而是人口不足,足够的人丁,便是一切财富的本源,现在他要做的,只是在前期做出一定的投资,这些投奔过来的百姓大都身无分文,想在这里安家,必须征东府投出大笔的银钱,置少在一年甚至数年之后,才能为征东府创造出源源不断的财富。

    短短的数月时光,积石城从十万百姓,突飞猛进,超过了十五万人,这些人有燕人,有赵人,有齐人,甚至还有逃亡而来的秦人,但不论是从哪里来的,只要到了这里,征东府都是一视同仁,来不及建房子,便配发军用帐蓬,发给你农具,借给你牲畜,免费发放给你种子,现在正是春耕时节,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辛苦一个春天,到了秋天,就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收获。

    这里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只要你来了,便免费为你分一块土地,而盖着征东府大印的地契,便是最好的注脚。人均二十亩的土地,在其它地方,一个家庭也许奋斗一辈子,也无法拥有。

    此时的高远,无疑是踌躇满志的,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他,以百倍的精力,投入到了所辖区域的经济建设当中,他很清楚,战争,到得最后,打得还是经济,没有钱,没有粮,或许你可以获得一场战事的胜利,但你永远也不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便像东胡,虽然击败了周渊的十万大军,但却也无力向燕国发起反击。

    而相比起高远的得意,此时赵国都城邯郸的王宫之中,赵王赵无极却是极为烦燥,极为愤怒。

第五百六十四章:心结

    赵国自从赵王赵无忌登位之后的数十年中,除了防范强秦之外,另外一个贯穿这数十年来的主线条,便是赵无极与子兰之间的怀疑,猜忌,算计。

    两人从尚是王子之时便开始斗法,赵无极最终胜利,为了束缚住子兰,他将子兰留在了蓟城,授予了相国之位,但却又没有给予他应得的权力,羁绊子兰在蓟城,只是为了防范他回到富饶,地域辽阔的代郡去集聚实力。

    前几年匈奴入侵,赵无极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悍然以防范秦人为借口,从代郡撤走了那里驻扎的常备军,彻底抽空了哪里的防御力量,最终如同赵王所愿,代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劫难,让匈奴人一直打到了郡城西陵城下,代郡遭受重创,不复往日之繁华昌盛。

    到得此时,赵王已经对子兰没有多少戒备了,让他继续担任辅相,只会碍了自己的眼睛,于是放了子兰归去。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子兰回到代郡,只用了数年的时间,便让代郡从创伤之中恢复了过来,如今的代郡,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但以这种恢复的速度,再有几年,他将再次成为赵王的梦魇。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年前,子兰的一场军事行动,就给了赵王的当头一棒,子兰联合燕国的征东将军高远,悍然出兵,偷袭了秦国的山南郡,一举击溃那里的秦兵,阵斩秦军将领何仰光,秦人经营了两年之久的山南郡被子兰夺去,代郡只要守住山南郡,便可将秦人的危险拒之在外。高枕无忧。

    这从整个赵国抗秦的大局上来,是喜非忧,赵国从此不担心来自北方的秦军的突袭。但对于赵王,却不是仅仅从这一个角度上看问题。

    他希望代郡能挡住秦军。但却不是这样,在他的脑子中,想得是子兰使出浑身解数来与秦军纠缠,在将代郡最后的实力一点点消耗的同时,也同时消耗掉秦军,两败俱伤是他最好的盘算。

    但很显然,这个计划破产了。

    子兰拿下了山南郡,掌握了霍兰山口。便等于扼住了秦人北进的脖子。他只需要少量的兵力,便能防范住秦军。

    代郡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良机,因为秦军无力北来,而以前代郡最大的敌人匈奴人早已经不复存在,成了一个又一个散乱的小部落。

    “子兰还想扩军,他想干什么?现在他已经有了三万郡兵了,还要扩充两万,他想干什么,造反吗?”狠狠地将子兰的奏章掼到地上,赵无极脸色铁青。

    “子兰在奏章说要防范秦军的入侵!”子章呐呐地道:“王上。不管怎么说,我们拿下了山南郡是一件喜事,太尉也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到魏国方向去,不用再担心秦人声东击西。”

    “防范秦人?”赵无极冷笑,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赵牧,“我的太尉,你在北地呆了多年,以你所见,要守住山南郡,需要多少士兵?”

    赵牧沉默片刻,“如果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万兵丁足矣。当然,这是说一般情况。如何秦人大举进攻,或者用一名将指挥的话,两万人足以保证山南郡安然无恙。”

    “听到了么?听到了么?”赵无极狠狠地盯着子章,“两万人足矣,现在代郡兵已经有三万,他却还要扩充二万,这是什么道理?莫非你收了子兰什么好处么,这么替他说话?”

    子章被赵无极一通训斥,心头也是火起,他亦是赵国国内有数的大贵族,却被赵无极这样训斥,抬起头,直视着赵王,道:“太尉所说不错,但代郡工域广大,各县都要驻军,匈奴人虽然不存在了,但小股部落劫掠也时常发生,这都要士兵去驻守,子兰大人是一个小心的人,在山南郡驻扎重兵是可以想象的事情,这样算不下,五万兵丁也不算多。”

    赵无极大怒,瞪着子章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正要发作,跪坐一边的赵杞突然重重地咳漱了一声,这一声也让赵无极从暴怒之中冷静下来,看着子章愤怒的脸庞,陡地想起面前这人,可不是那些一无所有的官员,亦是一个拥有大块封地和军事实力的大贵族,自己已经与子兰势同水火,如果再得罪了子章,那可就无法收拾了。

    “子章,是我失言了。”赵无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对赵国的忠心,对我的忠心,我不该这样说你,但是……”赵无极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在座几人,“子兰是不同的,这几十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甘心过当年的失败,子章,当年,你是竭力支持我的,子兰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子章喘了一口粗气,低下头来,赵无极说得不错,当年赵无极与子兰争位,自己是毫无保留地站在了赵王这一边。

    “子兰实力的扩充,于赵国或许有好处,但于我们,不见得有好处。”赵无极并不昏庸,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分别。“子章,赵杞就不用说了,太尉,当初你奉命从代郡撤军,不顾子兰的挽留,没有给他留下一兵一卒,他必然也会记恨在心。”

    赵牧缓缓抬起头,短短几年,他的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函谷关一战,成了他不可解除的心结,特别是事后越来越多的情报证实,秦军的援军,完全是虚有其表,如果当初自己果断一些,不顾一切的挥军出击,或许便能将秦武烈王斩杀当场,秦武烈王一死,秦国国内必乱,就像当年赵国赵无极与子兰争位一样,混乱多年,实力大减。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件事时时像毒蛇一般啮咬着他的心房。

    “我一直忠于赵国。”他声音有些嘶哑。

    赵牧说他忠于赵国,并没有说他忠于赵无极,但能从赵牧这里等到这样的回答,赵无极已经很满意了。当年他与子兰争位的时候,赵牧便已经手掌重兵,而且与子兰私交极深,但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并没有站在子兰一边,而是按兵不动,在自己掌握大势之后,又领头向自己表示了支持,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并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他的这个问答,其实就说明了一点,只要自己还呆在蓟城的王宫之中,还是赵王,赵牧就会毫无犹豫地支持自己的所有决定。

    “子兰扩军,图谋不轨那是肯定的,现在,我们要怎么应对?”他问道。

    “不管子兰是怎么想的,现在仍然是宜静不宜动。”子章思忖片刻,“新郑是保不住了,秦人拿下新郑,矛头便会直指魏国,我们不能再让魏国丢掉了。唇亡齿寒,不管如何,我们要出兵支援魏国。”

    “我亲自去!”赵牧道:“李信在哪里,如果能击败他,便能换来数年的安稳。”

    “我再往楚国跑一趟,希望楚怀王这一次的眼睛睁的亮一些,就算他不直接出兵秦国,但将部队拖到楚韩边境之上,也可以给李信极大的压力。”子章接口道。

    “齐国那头,内史能不能再也跑一趟,燕人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赵牧道。

    “齐国不必去了!”一边的赵杞连连摇头,“田单现在满脑门子的心思就是要啃燕国一块肥肉下来,哪里肯出一兵一卒援助魏国。”

    “有无齐国并不重要,他来,锦上添花而已,不来,也无关大局。”赵牧思虑片刻,“关键是子章能够说服楚王,只要楚王肯摆出姿态,我便有信心,让李信在魏国无功而返。”

    “我明天就启程!”子章点头道。

    “抵御秦人的事就如此定下,子兰哪头怎么办?可有良策?”赵无极最关心的还是在代郡眼看着又一步步坐大的子兰。

    赵牧与子章对视一眼,沉默不语。赵无极只能将目光转向赵杞。

    赵杞想了想,对赵无极道:“内史的话也有道理,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秦人,援助魏国,等在魏国击败秦人之后,再回头来考虑子兰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可以试探一下子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怎么试探?”赵无极身子前倾,感兴趣地问道。

    “要求子兰派他的长子入都城侍奉王上。”赵杞道。“如果子兰愿意,那就说明在短时间内,子兰并没有作乱的心思,但如果他不肯,我们就必然要防范了。”

    赵无极微微变色,“大军随大尉前往魏国,河东大营也不能松懈,如此一逼,万一子兰狗急跳墙,怎么办?”

    “河东大营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出来,并不需要出击,只需要作出一种姿态,以子兰之聪慧,便不难看出王上的决心。”赵牧突然道。“此事,可交由赵晋去做,他也是老将了,不会出漏子。”

    “秦人不会趁虚而入?”

    “只是摆出一个姿态,函谷关王剪亦是老将,不清楚我们的用意之前,不会贸然出兵,更何况,他也要担心这是不是我们的诡计。如果子兰没有反意,而王剪又敢于出兵来捡便宜的话,我们倒可以联何子兰,给他一记狠的。”赵牧道。

    “如果子兰有反意呢?”

    “河东大营缩回来防守。”

    “代郡呢?”

    “只要子兰不进攻,便不理会,等我从魏国回来!”赵牧断然道。“这只是一次试探,目的是试出子兰的真意,而不是剿灭他。”

第五百六十五章:荆如风

    数年前由赵杞主导的那一场惨败,如今伤痕已被慢慢地抚平,函谷关一战,赵军虽然没有打破函谷关,却击毙了秦军大将赢腾,这在中原各国看来,也是一场了不起的大胜。赵国仍然是这片大地之上仅次于秦国的第二号大国,哪怕楚国的地域比起赵国更广阔,人丁更众多,更富裕,但在评判各国实力的时候,楚国却仍然只能屈居第三。

    秦国已经拿下了韩国,正在图谋魏国,如果魏国再一次失守,那赵国就将完全暴露在秦军的攻击之下,赵王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是以当新郑将被围,铁定要失守之后,赵军便开始动员,准备进入魏国,协同魏国抗击秦军。

    这一次的统帅是赵牧。

    如果有的选择,赵王是真不想用赵牧,但很可惜,赵国虽然兵多将广,但能与李信对抗的,找来找去,也只有赵牧一人。更何况,在如今子兰强势崛起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启用赵牧,尽一切可能地将这位名将拉拢在手中,否则一旦赵牧与子兰合流,他的王位可就真的不稳当了。

    看着赵牧与子章并肩立去,赵无极的目光之中,闪烁着有些恼恨的光芒,看着他最为信任的赵杞,叹息道:“赵牧大才,只可惜总是这样油盐不进,如果有一个能完全听命于我的赵牧该有多好啊,可惜我大赵竟然寻不出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选。”

    赵杞笑道:“王上,不是没有,就看您敢不敢用?”

    “嗯?”赵无极看向赵杞,“有这等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王上知道,他叫荆如风!”赵杞身子微微前倾。

    “荆如风?”赵无极呵呵一笑。“那个秦人,他逃到我们赵国,也有二十年了吧。现在应该有六十出头了,居然还雄心勃勃?”

    含笑看着赵杞。“赵卿,为了让你在我面前推荐他,他送了你不少财物吧?”

    赵杞毫无羞愧之意,“王上明察,他送了我十万两银子。请我在王上面前为他美言。”

    赵无极大笑,“荆某老矣,尚能饭否?”对于赵杞收了荆如风多少钱财,他毫不在意。赵杞也从不在赵王面前隐瞒他的贪财,也正是因为如此,赵王对他信任有加,他不怕臣子贪财,但怕臣子贪权。

    “如果荆如风无能,那他哪怕送臣一百万两银子,臣也不会在王上面前为他说上半句好话。”赵杞道:“但此人原本就是秦军大将,像现在驻守在函谷关的王逍,当年在他麾下只不过是一介小校而已。而且此人全家上下皆被秦王所杀,仅以身免。心中对秦武烈王的仇恨,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强烈。”

    “你觉得他可信?”

    “臣认为他可信,此人来我赵国之后。重新娶妻生子,落根散枝,最妙的是,他无根无凭,便似一水中飘萍,能依靠的便只有王上,如果王上给他机会,我相信他能给王上带来惊喜。”

    “这一点我倒相信,我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对信得了王逍,虽说当年他为大将。王逍为小校,但时过境迁。王逍早已不是当年了,而一心想要报仇的荆如风,很有可能被仇恨蒙蔽头脑,不见得对付得了王逍,要知道,当年的李信,只不过是秦武烈王的一介伴当而已,可现在,已经隐隐有天下第一名将之势了。”

    赵杞微微一笑,伸手入怀,从内里掏出一叠文稿,递给赵无极,“王上请看,这是荆如风托我转交给王上的。”

    “这是什么?”赵无极好奇地接了过来。

    “这是荆如风对秦国国内局势,以及秦军各个大将的作战风格等等的分析以及对策,臣看了自觉受益非浅,如果这还不能让王上满意的话,王上可还记得当年秦国内乱,荆如风只身逃到我国避难的时候,当年的国相子兰,太尉赵康,以及当年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赵牧都是弹冠相庆,庆贺秦国自断一臂么?”

    赵无极仰头思索片刻,“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当天子兰和赵康都很高兴,赵康还喝醉了。”

    “王上真上好记性!”赵杞笑道:“这二十年来,我赵国一帆丰顺,对外作战,胜多败少,将才济济,荆如风自然没有什么出头之日,我们也不会用他,但秦国势力日大,咄咄逼人,而随着赵康赵太尉等上一代大将纷纷故去,渐渐出现了青黄不接,除了赵牧一支独秀之外,其它人,竟是无力撑起一方局面,荆如风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机会。所以才不顾一切几乎是倾家荡产来请我游说王上,希望王上能用他。”

    “必竟年过六十了啊,只怕精力不济!”赵王有些犹豫。

    “王上如果看到了他本人,就不会这么怀疑了。此人二十年来,无一日不思报仇,虽然年过六十,但仍骑得奔马,舞得大刀,精力充沛,身体比起臣下要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让此人去河东大营,代替赵猛?”赵无极问道。

    “不错!”赵杞点头道:“赵猛可为猛将,但让他独撑一面,却是为难他了,河东大营由他执掌,难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已算难能可贵,赵晋也已多次表达了同样的意见,作为河东郡的郡守,他很焦虑。”

    赵无极点点头,“既然你如此推重他,明天却带他进宫,我与他先谈一谈。”

    “王上睿智,如果此人能在河东打开局面,那魏国方向便也轻松不少,我们亦能抽回不少军队以防代郡,更重要的是,王上也有了一个可以与赵牧相抗衡的大将。”

    “只可惜是秦人!”赵无极叹息了一声。

    “秦人?”赵杞笑了起来,“此人来我大赵已二十余年,生儿育女,生根发芽,还有几个记得他是秦人?就算有少数人想要兴风作浪,臣也能防患于未然。”

    “虎豹骑内,子兰的余孽清理干净了么?”赵无极有些担心。

    “中高层肯定已经清理干净了,不过最基层的就不好说了,还有驻其它国家的一些秘密头领,这些人,不能擅动,只能拉拢,否则动一个,就有可能将数年甚至十数年的辛苦废于一旦。”

    “这些人中,如果有子兰的人?”

    “王上,当初敢于去国外潜伏的,都是对赵国极为忠心的人,他们或许曾经是子兰的人,但我更相信,当他们必须要选一个的话,他们会选择王上。”

    “话虽这么说,但仍要小心,还是慢慢地调换吧!”赵无极仍是忧心忡忡。

    “臣下明白了,这事,要在不伤元气的情况下,慢慢来,现在正在用兵,更是不能轻动。”赵杞点头道。

    数天之后,赵王一纸任命,赵军河东大营主将易人,六十有余的荆如风走马上任,原主将赵猛,被调往赵牧麾下任副将。

    荆如风,二十余年前从秦国逃到赵国,除了当时在赵国引起一阵轰动之外,随即便销声匿迹,在虎豹骑的协助之下,平安过了二十余年,秦国黑冰台,数次行刺荆如风,损兵折将,终是没有得手,最后不得不放弃。

    二十年过去,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荆如风了。普通百姓更是早已将其忘到了九宵云外,但赵人忘了他,秦人却没有忘记。

    函谷关内,王逍听到荆如风的名字之时,先是一楞,继而大怒,荆如风,是秦人近百年来唯一一个叛逃的大将,数十年来,黑冰台一直欲杀他而不可得,现在,此人居然当上了赵人河东大营的主将。

    “这是赵人对我大秦*裸的宣战!”王逍脸色阴沉,“如果不给以有力的回击,我大秦颜面何存,来人,召各营将领齐聚函谷关议事。”

    平静许久的河东,因为荆如风的走马上任,陡然之间便战云密布,秦军调动频频,侦骑频出,而刚刚换帅的赵军,也一反以前的策略,不再小心翼翼以防御为主,小股部队亦是无数次地插入函谷关区域,双方的哨骑,开始持续交手。

    战事,一触即发。

    河东郡守赵晋是知道荆如风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担心荆如风会被仇恨蒙敝双眼,而且荆如风数十年没有再上过战场,没有打过仗,就算以前名声赫赫,但老迈的他,还适应现在的战争形式么?赵军在河东大营的实力他很清楚,比起函谷关的秦军来说,实力处于下风,而王逍因为与匈奴一战,却是名声大振,声名直追秦国第一大将李信。

    “荆将军,我国精锐,绝大部分被赵太尉调走,河东局势,一动不如一静啊!”赵晋看着白须飘飘的荆如风,苦口婆心的劝说。

    荆如风拈须微笑,“赵大人,为了报仇,我等了二十年才等来机会,你认为我会冲动吗?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而且我也知道,我有且仅有一次机会,我岂会浪费?我虽然多年没有出山,但如果论起对秦军的了解,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而且,我更了解王逍,当年,他是我麾下最有前途的将领,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这一次,我要让他明白,我荆如风,永远都比他强。”

第五百六十六章:前驱

    刚刚经历过一场春讯,辽河水的水位陡然涨了一米有余,昔日看起来温顺柔和的辽河,陡然之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河水挟带着大量的泥沙翻滚而下,清澈的河水变得极度浑浊起来。许原便站在隆隆的辽河河畔,看着这条横贯大地的长河,心情陡然之间也变得激昂起来,便如同那气势辉宏,滚滚而去的长河。

    五年之前,他还是栎阳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尉,不受郡守所喜,在本地大受排挤,燕赵大战之中,更是被当作替死鬼推了出来,在渔阳,他甚至有了干脆当了逃兵却隐名瞒姓的想法,但命运真是一个作弄人的玩意儿。这一趟看似有死无生的征途,却让他从此踏上了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

    现在的自己,是征东都督府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一军的军长,曾经的栎阳郡小县尉,如今已是征都府的高级将领,不敢说名震天下,但在燕国,绝对也算是有了一个名号的人物,而更让他心潮澎湃的是,征东府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辽西,河间,草原,如此广袤的土地,几乎相当于另一个燕国了,而现在,征东府兵分两路,正在向着东胡控制着的辽东广大地区前进,等拿下东胡,征东府的实力,将会完全凌架于燕国之上。

    许原与孟冲一样,都识文断字,虽然没有孟冲那般博学,但与一般的武将相比,许原甚至可以自傲地称自己为一声儒将。

    读过书,见识自然就不一样。征东府一系列的政策颁布,让他看到了首领的勃勃雄心,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秦国,正在茁壮成长。

    征东府的大部分政策似乎与秦国没有什么两样。但细究起来,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许原甚至动了心思要好好地来研究一番。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时间。现在的他,首先是要在集团军司令孙晓抵达之前,作好一切前期准备工作。

    军长!想到这个官职,许原就有些好笑,首领的脑子里装着无数奇思妙想,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消化,不过这也无所谓,自己只要做好属于自己的这一份工作便好了。而首领想出来的这一套军事体制,也的确让上下的指挥简单通透了不少。

    不过按照首领所设想的一个军的规模,现在的自己,只能算是一个空头军长啊,一个军的编额可以达到三万余人,但现在,自己所带来的前锋,满打满算,连伙头兵也算上,也不到三千人。差了十倍有余。

    每每想到自己有可能统领三万大军纵横驰骋,许原都兴驰神往,但从梦想之中回到现实。看着手下大虾小虾三两只,便又觉得这个梦境要实现,只怕还要猴年马月。

    只要你能召到兵,我就给你编额,给你饷银,给你兵器。这是首领的原话,当然,所招的兵也是有要求的,随便弄一群农夫那可是不行的。这个意思就是说。麾下的将领们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现在他的麾下。拥有一千五百名名精锐步卒,一千名骑兵。骑兵基本上以匈奴人为主,由公孙义和洛雷两人指挥,一千五百我名步卒分成两个营,各有七百五十名士兵,由倪华宗与陶家旺人担任营长,而按照一个营的编制,缺编了四分之一。

    被动等待上头给你调兵来补满缺额显然是不现实的,征东府下四个集团军,叶重叶真麾下,完全就是一个空壳子,征东府几乎所有的精兵,都被充实到了北方和东方两个集团军,以后就算招到了新兵,北方集团军距离大本营如此遥远,只怕一时之间,也轮不到自己,整个都督府军队个个缺兵少将,僧多粥少,那得等到几时,才能凑齐三万人。

    “你个四个都我听好了,我们是一个军,但现在人数还不够一个团,我这个军长徒有虚名,你们就更不用说了,想让自己名符其实,就得以最快的速度,抢地盘,抢人口,扩展自己的军队。公孙义,你和倪华宗搭档,陶家旺,你与洛雷搭伙,分别先各组建一个团级作战单位,我把话说在前头,师以下的军官任命权在集团军手中,便是师长,只需要集团军报上去,都督府也不会驳回,所以,你们各显神通吧,谁将自己的军队在保持战斗力的同时,扩充到一个团,那他就是团长,扩展到一个师,那他就是师长。”

    陶家旺是从栎阳郡便跟着许原的老人,与他关系亲密,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军长,要是我开到了一个军的人马呢!是不是就可以当军长了?”

    许原哼了一声,“你要是弄到了一个军的人马想当军长的话,我就先砍了你的脑壳,将人马抢过来。”

    几人都是大笑起来。

    “过不了多年,严鹏的第二军就要来了,他麾下可是齐装满员四千步卒,都督府再给他配备了一千骑兵,实力可比我们要强多了,诸位,不想被第二军比下去,咱们可得趁他们还没有到的时候,多多努力吧。”许原看着四位大将,指着辽河:“都督府要我们以辽河为界,先恐固这一方,筑城,屯田,夯实基础,但却也没有禁止我们过河去。河那边,距我们这里不远,有匈奴部落,有东胡部落,更有数目众多的人丁,你们两个营,以十天为期,一营驻守,一营便出击,趁着东胡大军还没有抵达,能捞多少便捞多少,等东胡人大军一到,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明白!”四人都是大为兴奋。两伙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竞争的气息。这不仅是能力问题,更是面子问题,谁也不想输给谁。

    许原第一军的大营立在离辽河约摸十里远的地方,大营的修建,采取了当年孙晓修建牛栏山大营的方法,先是砍来大量的树木,立树为桩,两排宽约一米的木桩再钉上栏杆,再在其中倒上泥土,石块,夯紧,便成了一道简易的城墙,虽然不能跑马,但步兵却能在上面立足,携来的床弩,每隔十数米便装上一台,形成了强大的远程攻击火力,再配上步卒列装的臂张弩,从一里开外,便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如此建营,虽然麻烦,但却为以后打好了建城的基础,大部队来后,只需以现在的城墙为基础加宽,加固,外头垒上石条或者青砖,便能形成坚固的城墙。

    年前许原便率军抵达了这里,现在修建的大营并不大,刚好适合三千余人的军队驻扎,贪大嚼不乱,许原不得不考虑如果东胡人突然大举来袭的结果。

    好在东胡人的注意力好像还没有转移到这个地方,这使得许原在建立这个大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而现在,他已经在开始替后续部队建立第二个驻足点

    孙晓的司令本部并不会抵达如此前沿,而是设立在大雁湖,那处地方,是高远撤退的时候,便已经选定的地方

    原本空旷的辽河之畔,因为有了这座大营,有了这数千士兵的进驻,显得异常热闹,城墙虽然简陋,但在许原看来,不久的将来,这座简陋的大营,便会成为一座坚固的堡垒,无数的北方集团军士兵将从这里出发,源源不绝地开过河对岸,越过河套平原,穿越大山,进入到东胡腹地

    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兵器雪亮,士兵肃立,许原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大营之外,横七竖八挖出了一道道壕沟,在东胡人看来,这些壕沟毫无规律,这里一条,那里一段,似乎是随意挖崛而出,但在许原这种人眼里看来,却是一道道天然的防护,这自然不是心血来潮随意挖出来的,而是为了防止遭到攻击设特意设置的一道道防线

    军中的匈奴骑兵,现在也开始熟悉这些布置,他们可以毫无困难地在这些壕沟之间纵马奔腾,随时能从大营之中驰出杀敌

    匈奴骑兵加入征东军之后,最大的变化,便是开始懂得无数的利用地形,利用与步卒的配合来尽可能大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而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的战法

    挖掘这些壕沟而得到的泥土,自然也不会浪费,一部分用来修筑城墙,一部分用来修筑住房,他们是要长驻,匈奴人习惯帐蓬,但大量的中原步卒却更习惯厚实的房屋

    许原大步走进大营内最宽敞的一间房屋,这是他的住房以及召集将领们议事的地方,这幢房子的周围十丈之内,全部是空地,没有丝毫的建筑物来遮挡视线,一个个的卫兵将这里保护得极其严密,只怕连一只蚊子也难以悄无声息的飞进去

    这些士兵隶属于许原的亲卫营

    走回大案之后坐下,许原抽出了一副地图,这是一副崭新的,还没有完全的地图,在他们所站的辽河这一侧,山,水,丘岭,道路,都一清二楚,但在辽河另一侧,却还只有浅浅的几笔,但许原却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副地图将会越来越完善,因为他已经派出了十数拨哨骑,潜入到了对岸,开始绘制对面的详细地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五百六十七章:小兵慕秋

    慕秋在亡命奔逃,此时已经不辩东南西北了,同行的五个伙伴,此时已经都变成了死人,只有他运气好,虽然中了一箭,但却没有伤到要害,胯下马儿也争气得很,一路驼着他狂奔而逃,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身后追踪的马蹄声再也没有听到,他再确认自己已经的确摆脱追兵了。

    从累得口叶白沫的战马上跃下来,整个人都酸软无力,呈大字展开,瘫倒在星空之下,不停地喘着粗气。白日里的惊险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们一行六人,是这一次第一军派出来绘制地图若干个小队中的一支,但他们走得太远了,慕秋估摸着,他们起码已经深入近两百里左右。

    事实证明,这是一次极其错误的选择,慕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是自己害死了同行的伙伴。

    慕秋是一名来自琅琊郡的匠户子弟,在琅琊郡时,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匠户,永远不得摆脱,从他懂事之时就开始,自己的人生就是随着父亲学习家传的手艺,然后成为众多匠户中的一员,然后娶一个同样是匠户出身的女了,生儿育女,重复父亲这一生的流程。

    这样的人生,毫无期盼,毫无希望。但是他也毫无办法。

    转机就在他绝望之时出现,他们作为叶菁儿的嫁妆,被送给了征东将军高远,对没有人身自由的匠户来说,这样的送来送去,他们早已习惯,无外乎就是换一个地方,换一个主人而已,只不过这一次走得太远了一些,从气候宜人的琅琊郡。来到了苦寒的北地。

    匠户心中不愿意,但也毫无办法,反抗的结果。很有可能便是家破人亡,性命不存。谁也不曾想到。正是这一次的转送,改变了数万匠人的命运。

    抵达目的地不久,他们就迎来了一个让他们震憾,也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消息,确切的说,不是消息,而是公告,征东将军高远取消了他们的匠户户藉。从此以后,他们将成为自由民。

    自由,对于匠户来说,是世世代代都渴望的东西,但当他来得太突然的时候,仍然让人不敢置信。

    但随后征东府一系列的动作,让他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由的确来了。

    征东府给他们每家每户造好了房子,分配了田地,配给了牲畜。匠户们虽然仍然要编队去做工,但上工的第一天,工坊里的负责人便明确告知他们。每一天,他们将得到的报酬数目。如果不想干了,要提前一个月通知工坊,总之,来去自由。

    在征东府,没有强迫,只有自愿。

    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的震惊接锺而止,分给他们的田地,将会免去三年的税收。土地是免费分给他们的,但房屋。牲畜却是要付钱的,这些钱要在三年之内偿还给征东府。在慕秋看来。这些东西的价钱实在是太便宜了,要知道,在琅琊郡,一头牛起码要五两银子才能购得,但在积石城,他们只需要付出一两银子即可。而分给他们的房子所需要付出的价钱,在慕秋看来,几乎就是白送,恐怕连材料也买不到。

    积石城,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去工坊里做工,价格最高,有一技之长的匠户,特别是铁匠,木匠,石匠,他们所得的报酬,使他们可以在一年之内就将这些欠帐还清。如果不会什么特别的技术,便是去城里工地上做活,所得的报酬也不菲。

    如果脑子灵活一些,还能做一些小生意儿的话,那收入就更可观了。

    来自琅琊郡的数万匠户们,一下子就忘掉了他们的故乡,而将积石城当成了他们的家。世世代代的苦难,让这些匠户们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拼命的工作,拼命的赚钱,家里但凡能动的人,都行动了起来。

    男人们去工坊,妇人们去忙活农田,即便是老人,孩子,也可以去敲小石头,这不需要什么技术,只消拿着小锤,将一个个的石头敲着石籽,一天所得,就足够一个人一天的生活费了。

    这些匠户们,没有用到一年,便还清了所有的欠帐,现在,他们每赚一分一厘,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所有的匠户们看到了希望。

    相比于家中长辈们挣钱的劲头十足,慕秋却有自己的想法,来到积石城的时候,他刚刚满十八岁,是家里的硬劳动力,获得自由身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随着父亲去工坊上工,而上跑到了积石城中的征兵处,报名当兵。

    慕秋家里几乎都是木匠,长年找木料,挥斧头,拉大锯,使得慕秋看起来十分孔武有力,特别是两支粗壮的胳膊,更是让征兵处的军官们眼前一亮,没有费任何口舌,慕秋便成为了征东军的一员。

    他是瞒着家里人去报名的,但当他穿着簇新的军服,拿着预支的第一个月的军饷回到家中的时候,家人虽然吃惊,却也没有反对。因为征东军士兵的军饷实在够高,比他父亲拼命干一个月还要高。只有母亲默默流泪,对于母亲来说,当兵便意味着要上战场,上战场便意味着可能送命。

    慕秋想到的不是这些,他看到的是那些军官们的威武,他也想成为这样的军官。

    “我会成为一个军官,我会让你们以我为荣,我会光宗耀祖,成为慕家世世代代第一个官儿的。”慕秋自豪地对父母发出了豪言壮语。

    身入军营,便再也不能随意回家,一个月能回家一趟,就算不错了,对于慕秋而言,军营的生活是极有乐趣的,哪怕是在新兵营中,每天进行枯燥的队列练习,他也乐此不疲。

    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他的新事业当中。

    因为表现优异,从新兵营出来,他便成了一个十人小队的队长,饷钱也因此涨了一些。

    每月一次的回家,带回去的饷钱都会让父亲十分高兴,只有母亲,每一次看到他,都会用充满忧郁的眼睛看着他,每一次离家,都会惹来母亲的眼泪。虽然知道母亲是因为爱他,担心他,但慕秋却还是很不高兴,他将回家的次数,变成了每两个月回去一次。

    战争说来就来了,残酷的积石城保卫战打响,训练了半年的新兵第一次踏上了战场,举起了刀枪。慕秋第一次杀人。

    这一仗,让慕秋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人命如草芥,他统辖下的十个弟兄,在不到三天之内,便尽数倒在了他的身边,而慕秋因为超出一般人的身体素质和力量,却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从第一次杀人,到最后毫无感觉如同在家里砍削木头一般将敌人弄死,慕秋从一个新兵,完全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老兵。

    他不再像刚上战场之上那样兴奋,而是学会了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恢复体力,他可以躺在血泊之中,在战斗的极短间隙之睡着,也能在敌人发起进攻的那一霎那一跃而起,精神百倍,他学会了坐在敌人的尸体之上,看着战友的遗体,大口中吞咽食物而毫不反胃

    一场战争,让慕秋真正长大成人

    积石城之战以征东军大获全胜而告终,幸存下来的慕秋成为了兵曹,编入了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一军,在随着许原前往河套平原之后,因为他出众的素质被许原所看终,调入了许原的亲卫营

    虽然由统带五十人的兵曹,再度成为统率一个十人小分队,但慕秋知道,这是他腾飞的起点,当他再从亲兵营出去的时候,就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军官了.这种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的

    这一次作为哨探渡河,慕秋自动请樱,带了五个弟兄一路前行,绘制北岸的地图.最初几日,除了飞鸟走兽,他们一个人也不曾看到,但随着他们逐步深入,开始看到了东胡人的营帐

    小股的东胡人开始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同伴曾提议返回,但慕秋却想立下更大的功劳,在他的坚持下,六人小分飞昼伏夜出,直到昨天,他们被东胡人发现

    一场激战下来,同行的五个伙伴尽皆丧身,只有他只身得脱,不过现在,他却迷路了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慕秋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战马吃够了青草,走到他的身边,不停地用嘴拱着他的身子,慕秋强撑着站了起来,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掏出一把豆子,喂战马吃了下去,又从另一侧的袋子中掏出一个硬馍,就着皮囊里的清水,勉强吃下去了一点,力气稍稍回复了一些

    现在是要想办法回到大营去了,抬头仰望天空,却是连一颗星星也无,漆黑一片,根本辩不出路途,咬了咬牙,他牵起战马,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便向前走去

    站在这里被动地等,永远不如行动起来,这是他在新兵队中时候,教官告诉他的一条准则

    向前去.慕秋牵着战马,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之中前行,马力是需要珍惜的,他能在自己逃亡的时候,给自己最大的帮助

第五百六十八章:意外发现

    慕秋觉处上天当真在眷顾自己。

    天亮的时候,他又一次听到了马蹄声,回头望去,在他的后方,十数个东胡骑兵正在迅速向他奔驰而来,虽然距离起码还很远,但慕秋又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跨上战马,拼命向前逃去。

    但很显然,这些东胡人已经更换了马匹,昨天的奔逃,慕秋和他的战马,都已经很疲劳,哪怕休息了一个晚上,也只是略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也亏得后半夜慕秋一直是牵着马在走,这让马儿还能保持一定的速度。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慕秋绝对逃不过对方的追击,马蹄声越来越近,对方在逐步拉近双方的距离,慕秋甚至看到了对方领头的那个满脸胡须的东胡大汉,昨天,他一个人就杀了自己两个同伴。

    就在慕秋有些绝望的时候,天地突然变得有些朦胧起来,这是起雾了,慕秋心中迸现了希望,此时顾不得爱惜马匹了,他拼命地鞭打着战马,一路狂奔。

    越是向前,雾气便越浓,终于,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视线最多能看到身前数米之处,慕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身后的马蹄声还在响起,显然,对方并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就放过他,实际上,这种雾气对于这些长年生活在这一带的东胡人来说,司空见惯,根本不以为异。

    慕秋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翻身溜下了战马,掉下马来的瞬间,他反腕重重地抽了战马一鞭,战马吃痛,长嘶声中向前急窜而去,而慕秋则一路翻滚着跌到地上。

    趴在地上。慕秋纹丝不动,耳边马蹄如雷,浓雾之中。十多个影子就在身前十米开外掠过,却丝毫没有发现一边的慕秋。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仍在响起的马蹄声上。

    慕秋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到处都在疼痛,向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眼前出现了树木,脚下也开始变得陡峭起来,愈向前,树木便愈是浓密,地势也越来越陡,虽然还看不清周围的形式,但慕秋知道自己正在向山上走。他不惊反喜。有山便有树,这对目前的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山,树,给他提拱了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在平地之上,那些东胡人发现了他的诡计,回过头来,自己仍然难以逃脱对方的追杀。但在山上,一切便不一样了。

    慕秋使出浑身的力气一路向上,只有爬得更高。躲得更深,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昨天一场战斗,自己这一方倒下了五个兄弟,而对手则死了近十个,两比一的战果,并不代表着自己这一方的单兵作战能力要比对方强,相反,对方比起自己一伙人要强很多。而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却是得益于他们手中精良的装备。三连发的骑弩给予了对方极大的伤害。

    可惜自己并不是骑兵,慕秋每每想起营地之中那些骑兵在营前炫耀他们超酷的骑术之时。都会让步卒们爆发出阵阵惊叹。这一次如果能活着回去,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练一练骑术和马上格斗。与东胡人作战,不能在马上作战的结果,就是永远要跟在骑兵的身后打酱油。

    慕秋浑身酸软,每向上迈一步,都觉得要使出浑身的力气,他估计了一下时间,再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刚刚走过的路途,感觉到这里已经快要到山枯了,对方只有十余人,就算发现了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也不可能到山上来搜寻自己。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他决定停下来休息。

    向前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了一棵合抱粗细的大树,抬头向上,可以看见那浓密的树枝,就是它了。慕秋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抱着树干,一路向上爬去。

    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前,他终于选了一处满意的地点,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横向伸出去一米多后一分为二,长出了一个叉子状。慕秋将自己用带子固定在这根叉子之上,头上,脚下,都是密密的树枝树叶,下面可以挡住人的视线,上面可以替他遮挡风雨。

    山上的雾要更浓一些,但浓雾此时却是他最好的武器,慕秋知道,短时间内,自己应当是安全了。

    心头一松,疼痛,疲乏一起袭来,强撑了片刻,他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头靠在枝杆之上,沉沉睡去。

    慕秋是被鸟儿的鸣叫之声惊醒的,身处大山之中,各种鸟儿的鸣叫在耳边回响,构成了一曲美妙的乐声,慕秋睁开眼睛的一霎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光明,不知什么时候,雾已散去,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有几束穿透了头上的树枝树叶,照射在他身上,被雾气润湿的衣裳穿着极不舒服,但有了这阳光,却让人从内到外感到了温暖。

    解开了绑着自己的带子,慕秋从栖身之地站了起来,没有贸然下去,反而向更高处爬去,头探出了树冠,他终于看到了这座山的全貌。

    先前慕秋觉得自己爬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这座山整个算起来,也就有几百米高的样子,自己现在正在半山腰稍上一些的位置,横向看过去,这山势却延绵向远处,看远处那些模糊的影子,怕不是有十数里长。

    目光转向山下,眼瞳却是微微收缩,自己那匹枣红色的战马,此时正被一个东胡人牵在手中,他们就在山脚之下不远处,十几个人正对着山指指点点,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上了山,不过山太大,慕秋并不担心他们能抓住自己,如果他们敢分开来搜索,或许自己还可以替战友们报仇。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山下的敌人,显然,他明白的道理,敌人也明白,他们没有上山的打算,反而就地坐了下来,架起了火堆,开始烧烤食物。

    是在等自己下去么?慕秋冷笑起来,可真够笨的。

    不过看到对方的动作,慕秋自己的肚子也沽沽地叫了起来,所有的食物都在马上,决定放弃战马的时候,他只带了随身的武器和这些天来绘制的地图,这是已经牺牲的战友和自己的战果,就是自己死了也要保全他。伸手入怀,摸了摸他已被自己身体捂热的铁管,那里头,便装着绘制的图纸。

    抱着大树,他溜了下来,继续向着山上走去,山下的那些王八蛋不退走,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里了。他倒不担心敌人会招来大股东胡人搜山,像这样的大山,便是几千人投进去,也不见得能翻出自己来。既然不能下山,便干脆再向上去。

    愈往上走,肚子叫得越厉害,慕秋不由叹了一口气,林子里鸟儿叫得倒是欢快,可是自己却只能看,而小兽却是一个也看不到,这时节,也是不可能找到果子的。或者可以挖一些草根来充饥,身在山中慕秋倒不害怕自己被饿死,但如果能找到肉食的话,对于恢复体力还是有好处的。

    草从之中,传来习习索索的声音,慕秋大喜,抢上几步,果然不出他所料,一条茶杯粗细的蛇出现在眼中,被人发现,蛇盘了起来,头高高昂起,霍霍地吐着信子进行威胁,慕秋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出现在手中,这条蛇看起来很凶猛,但在慕秋眼中,不过是一个不错的食物而已。

    跨上一步,左手蛇面前一晃,蛇陡地弹出,嘴巴张得极大,咬向慕秋的左手,左手瞬间消失,右手短刀掠过,蛇头立时飞了起来,落进了远远的草从之中。抓起无头的蛇身,短刀一划,挖出蛇胆,丢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蛇胆有明白作用,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将蛇肉撕成一条条地喂到嘴里,虽然生吃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味,但蛇肉还是挺鲜的,习惯了生肉的腥味,嚼着嚼着,倒吃出一股甘甜来。

    既然一时走不脱,慕秋倒也安下心来,不紧不慢地向上攀爬,但总共也只有几百米的高度,饶是他如何优闲,也没过多长时间,便爬上了山顶。一路之上,还顺带着采了不少的草药,身上的伤口必须要处理了。

    站在山顶之上,慕秋终于看到了山的另一面,但这一眼,却让他完完全全地楞在了哪里,山的另一面,他看到了一块块阡陌分明的田地从山脚之下,一直延伸到他看不到的远处,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些简陋的茅草屋,有东胡骑兵骑着马在田间道路之上巡视,而在田里劳作的,却都身着统一的服装,这种服装,慕秋很熟悉,那是燕军的服装,在积石城之战之中,他与燕军作战多日,死在他刀下的燕军少说也有十几个。

    每一块田地里,都有十多个燕军,慕秋只看了一眼近处,就赫然发现,光是他能看到的地方,便有数百人燕军正在田地之间劳作。

    他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些燕军是什么人。他们都是上一次征伐东胡之战中被俘的燕军。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他们。

第五百六十九章:先锋城

    先前一直在谋算着要如何逃回去的慕秋,眼下倒是不急了,在山上,他足足呆了三天,除了去找点吃的喝得,其余的时间,都用在观察山下的情况。

    经过三天的仔细观察,他终于确认,山下在屯田的燕军,大约有二千人,而看守他们的东胡骑兵最多只有五百,让慕秋奇怪的是,这些燕军俘虏看起来很是安分守己,哪怕这些东胡骑兵对他们动辄鞭打,这些人也没有反抗。

    这让慕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虽然这两千燕军没有武器,但只要选准时机,奋起反抗,不是没有获得胜利的可能,可他们居然甘心在这里做奴隶?

    他摇了摇头,不能理解的事,回去跟上头禀报,或许他们知道,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这里的情况摸得再清楚一些,第二件事,便是逃走。

    第四天,天从人愿,晴了好些天的老天爷终于变了脸,开始下雨,从天还没有亮时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到得早上的时候,雨渐渐的大了起来,慕秋用树枝和青草编了一件蓑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逃走。看天气,这场雨一时不会停下来,在雨中,骑兵的速度会减慢,视线不清,追踪他便会很困难,而且从昨天开始,原来在山下守候的东胡骑兵已经不见了影子,看来也不是有耐性的,这样的天气,不见得能吃得起这个苦仍然在山下设伏。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冒一次险。不过自己没有了马,这一路回去,只怕要吃不少苦头,也需要更长的时间,超过二百里路程。全用两条腿走的话,只怕要走好几天。

    一定要回去,这里有着这么大一块肥肉。怎么也要回去将大军带来,狠狠地咬一口。成了许原的亲卫之后,慕秋可多次听到许原念叨着如何扩充军队,这里有二千燕军,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把他们弄回去,将军麾下的兵力,便翻了几乎一倍。只是这里的燕军,似乎没有什么血性。在东胡人面前乖得跟儿子似的,救回去能不能顶用还真是难说。

    紧了紧腰间的带子,将身上的草蓑衣勒得更紧了一些,慕秋便像一团移动的草堆一般,向着山下奔去。

    先锋城,征东府北方野战集团军先锋第一军驻扎地,许原虽然读过书,亦识字,但也不是一个有文采的人,眼下他建起的这座大营距离城池的距离也还很远。他仍是大笔一挥,给这个大营命名为先锋城,因为他所统率的部队。本就是北方集团军的先锋。既然是他的驻扎地,这坐将来的城池,叫做先锋城也算名至实归。

    先锋城内,许原的房间,地图被他挂在了墙上,这段时间,派出去的多路哨探已经基本返回,对岸百里之内的地形,在他眼内已经没有秘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对岸百里之内。基本上处于一种真空状态,原先在这里聚居的匈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些老营曾经驻扎过的遗迹,而东胡人也没有及时补上这个空缺,看来东胡人内部的问题,比起都督与蒋议政他们预估的还要大,索普应当还没有腾出手来。

    虽然如此,但许原并没有马上提兵过河,将征东府的实际控制区域推进到这个地区的想法,都督与议政们一致认为,以现在征东军的实力,还不益过河。辽河不是小溪沟,想要渡河不是一件容易事,一旦过河之后,后勤物资的转运,后续部队的跟进,都是大问题,一旦遭到东胡军队的攻击,极易遭受失败。

    辽河,于双方军队而言,既是天堑,但也是一道天然的防线。

    让他烦心的是,还有一支哨骑没有回来,而这支哨骑的队长叫慕秋,恰恰是他非常看重的一位年轻军官,不仅参加过实战,而且人也机灵,肯学,像绘制地图这件对绝大部分士兵都困难无比的事情,这位刚刚调入他麾下不到半年的家伙,已经掌握得非常娴熟,要知道,这一次出去的哨队,带队的军官,除了慕秋之外,其余的都是自己麾下的老人儿了。

    这是一个值得好好培养的年轻人,如果就此折了,可当真是一大损失。

    慕秋迟迟未归,许原也大致猜到了原因,慕秋年轻,肯学,聪敏,而且武勇,这是他的优点,但缺点却也是太年轻了,年轻便意味着更加容易冲动,建功立业的心思也更强,他的探测范围,肯定超出了自己规定的百里之内。

    或许东胡人还根本没有抵达这片区域,慕秋走得更远,或者他们已经遭遇到了东胡人,此时,已经变成了野兽的腹中餐。

    叹息了一会儿子,许原就将这种情绪抛到了脑后,战争,总是会死人的,慕秋既然作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他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而自己,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替第二军准备的营房,已经快要完工,大体上与自己这里也差不多,前期工作自己已经做完,后面更多的完善,就要等到严鹏的第二军抵达之后,自己来做了。两座大营相距约十里左右,将来完善好之后,便是两座互为犄角,互相呼应的城池,他们不仅是攻击辽河对岸的前进点,同时也是拱卫将建在大雁湖畔的集团军司令部的利剑。

    大雁湖,将会在未来的时间内,矗立起一座丝毫不逊色于中原任何一族州城的大城,那里,将成为征东府控制河套平原的核心。

    听闻擅长建城的工部尚书郭荃也将带着大批工匠,民夫,随着司令官孙晓一齐抵达大雁湖,算着日子,他们也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他站起身来,决定去看看部队的屯田,北方集团军抵达河套平原,不仅是要控制定地区,更是要开发这片地区,许原更是先走了一步,他去年冬天抵达,这座大营,在年前他便已经完成,而回固将他变成一座真正的城池,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而他,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弄巧不如藏拙,等来了能工巧匠,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不迟,磨刀不误砍柴工,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开春之后,部队便清闲下来,没有仗打,也不能每日拖着战士训练,这会让战士们感到厌烦,老兵不怕打仗,但却怕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训练,总得给他们找些事情做,于是他便有了开垦一些田地的想法。

    现在看起来,当初的想法还是对的,在先锋城周围,已经开出了上千亩田地,除了播撒下粮食种子以外,还种了不少蔬菜,现在士兵们已经有新鲜菜可吃了,而在年前,这种日子是不可想象的,虽然从后方也运来一些蔬菜,但长途跋涉抵达这里之后,本来数量就不多的新鲜蔬菜几乎几乎都不能吃了,饶是如此,士兵们仍是狼吞虎咽。而现在,他们至少在蔬菜之上自济自足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这里将会出产更多的品种。

    走在田间阡陌之上,看着地上绿油油的幼苗,许原心里不禁浮起一阵骄傲,蹲了下来,随意挖起一团土,在手中一捏,黑色的泥土便在手中簌簌落下,这地的土地可真是肥沃,这样一块无主之地,不将他拿到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多好的一块地方啊,只要有了足够的人丁,这里便将从千里荒野变成千里沃土,也难怪都督与议政一腾出手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抢占这块地盘。

    该死的东胡人,我是不会让你们霸占这块地方的,这是属于我们征东府的。许原冲着空中挥了挥拳头。

    “许将军!”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之声,许原站直身子,回过头来,便看见陶宗旺骑着马,正从远处向着自己奔来,他不由得一愕,出了什么事了?拍落手上的泥土,他大步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了?”他大声问道,身处在现在这个地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起他的警戒之心。

    陶宗旺翻身下马,跑到他跟前,“将军,今日我部常例巡逻辽河沿岸,意外救起了我军一名士兵,他是将军的亲卫,是将军派出去绘制对岸地图的哨探之一?”

    “慕秋?”许原眉毛一挑,“他回来了,一个人?”

    陶宗旺点点头,“是的,一个人,身上带还着伤,抱着一根木桩泅渡过了辽河,精疲力竭,却正好碰上了我们的巡逻队,他说,有紧急军情向将军禀报!”

    紧急军情!许原耸然动容,慕秋虽然年轻,但却是打过大仗的人,能从积石城那样的一场恶斗之中活下来的人物,自然是拎得清什么是紧急军情的。

    难道是东胡人已经到了对岸了么?许原心里一紧,消闲日子或许要接束了,如果东胡人已经抵达,两军隔岸对峙,哪怕有辽河阻隔,只怕也不会太平无事,战争,就要开始了吗?

    “走,回去!”他撩开步子,向着先锋城大步奔去。

第五百七十章:倾巢而出

    慕秋已经没了人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也虚弱得紧,面色煞白,摊在椅子上,头发散乱,胡子拉碴,脏兮兮的衣服上污迹,血迹累积,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模样。

    慕秋本来已为二百里地,以自己的脚程,三四天也就赶回来了,谁曾料到因为上一次东胡人与他们遭遇的事情,对方也起了警觉之心,巡逻却是更加密集了,头一日大雨如注倒还好,从第二天天气晴好之后,一队队的巡逻兵却是往来驰骋,虽然巡逻范围不过是百多里范围,但对于深于东胡控制区的慕秋来说,就是生死要命的关头。

    所幸的是他虽然年轻,但却历经过大战,阎王殿门前也转过几遭的人物,越是危险,倒愈是冷静,昼伏夜出,小心翼翼的一路靠近大营所在地。

    虽说是如此,但也吃尽了苦头,待得鼓足最后的力气,抱了一根圆木泅渡过辽河,看到征东军的巡逻队时,一口气一松,真是晕了过去。

    当许原踏进门中的时候,慕秋却是刚刚清醒了过来,看到许原,他一弹而起,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仍是强撑着行了一个军礼。

    “坐着吧!”看了一眼慕秋的样子,晓得他吃了苦头,许原原本是想安慰几句,但一想到这小子自作主张深入敌占区,害得同行战友有去无回,心下却又刚硬了起来,慕秋是他看重的年轻军官,但这性子,不好好磋磨磋磨,以后当真放出去大用,害得就不仅仅是他自己和本部军队,亦会连累真个部队的。

    慕秋倒也真是没气力再站着。一边的卫兵扶着他刚刚坐下,许原却又突然蹦出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回来。其它人呢?”

    许原这话一出,慕秋却是如同被砍了一刀一样。身子一软,这一次却是跪了下来,呜咽道:“请军长处罚我,是我不顾军令,进入对岸太深,碰上了东胡的大队哨骑,同行的五个兄弟,都已经没了。”说着话。却是更伤心起来,以手捶地,大声号淘。

    冷眼看着慕秋的痛苦模样,心知这一次他却是受了教训,以后行事,当会谨慎许多,这样一个军官苗子,打磨是必须的,却也不能磨得太狠,若因为这个失了进取之心。却也不是本意了。

    “你指挥失当,陷同伴于死地,削去你的军官职位。仍在亲兵队中当差,你可服气?”许原道。

    “属下服气,谢军长不杀之恩!”慕秋呜咽着。

    “站起来吧,军中不兴跪礼,这么跪着算什么!”许原冷哼了一声。

    慕秋站起来,伸手入怀,掏出那个一行人死命护着的铁管,双手奉上。“这是属下一队所探得的地图。”

    从慕秋手里接过铁管,拧开盖子。管子接口处,都用蜡封得极好。倒是不怕浸了水去,掏出图纸。顺手从桌上提起了笔,将慕秋所绘制的地图,补在了墙上那一大副地图之上。

    这一方地形添上去,墙上的大图,立刻就显得丰富了许多。许原也觉得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虽说折了几个弟兄,但能换来这里的地形地貌,倒也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功是功,过是过,慕秋,就这一点来说,你倒是立了功的。”许原转过身来,看着慕秋,“用了这此地方的地图,等孙司令官大队人马抵达之后,如果用兵,心里也有了些底儿。东胡人不是软柿子,慕秋,你没有随都督去远征过东胡,不要小瞧了他们,这一次你深入东胡控制区,便是生了小瞧他们之心,你也不想想,能将周太尉十万大军留在这黑山白水的家伙,哪里是易于的,我们步步小心,如履薄冰亦不为过,切不能因为自大而白白地搭上自己与兄弟的性命!”

    “属下省得了。”

    “先前你与陶将军所说有重大军情,不会仅仅是指这个吧?”回到自己的主位之上坐下,许原问道。

    “军长,的确是用重大军情,我为东胡人所迫,慌不择路,却撞到了一个地方,在哪里,发现了东胡人的大量屯田。而那些开地屯田的,竟然是去岁被俘的燕军士兵。”慕秋道。

    许原一下子站了起来,“去岁被俘的燕军士兵?有多少人?那里是哪个东胡部落,有多少驻军?”

    慕秋看到许原的模样,心知这一次终是没有白白冒险一回,“军长,我发现这件事之后,便没有急着逃回来,而是在哪里继续潜伏了三天,仔细观察了那里的情形,在哪儿屯田的燕军俘虏不会少于两千人,而看守他们的东胡人,大约只有五百东胡骑兵。至于是哪个部落,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打着的旗帜上绘了一条三头蛇。”

    “三头蛇的旗帜?”许原皱起了眉头,去岁他随着高远远征东胡,与不少东胡部落打过仗,可也没有碰上过这样的旗帜。“来人,去请洛雷过来。”

    洛雷是布依族人,以前便了生活在这片区域,靠着辽河,与东胡人近,说不定便知道这支东胡部落是哪一支。

    “二千俘虏,只有五百骑看护?”一边的陶家旺不由大为奇怪,“他们也不怕这些俘虏造反?”

    慕秋也是抬头看着许原,这也正是他不解的问题。

    “你们不知道,这些燕军俘虏,大燕朝廷已经与东胡人达成协议,将在五年内分期分批地送还给大燕,第一批五千人已经随着周太尉返回了燕国,这人有了盼头,自然不会铤而走险,而在东胡,他们自然也是不会白白养着这些人的,燕军数万俘虏,里头有懂得各种技术的匠人,但最多的,只怕出身都是农夫,东胡人自然要利用起来,把他们拉在这里来开垦荒地屯田,看来索普虽然还没有腾出手来顾上这片地方,但目光终是已经转了过来。”许原嘿嘿一笑,“好得很,几千俘虏,把他们弄回来,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陶家旺皱了皱眉头,“军长,这些人都盼着五年之后能回家,心无仇恨,胸无战意,即便弄回来,只怕也顶不了事。”

    许原冷笑:“几千人里,决有些热血之人,能淘摸几个是几个,再说了,这几千人在东胡人哪里屯田,难道在我们这里就不能屯田么?就算不能打仗,替我们种田也是好的。”

    “就怕大燕朝堂知道了这些事,来找我们讨这些人,到时候给是不给,这里头的关隘需得思量清楚了,不然会给府里惹些不必要的麻烦。”陶家旺继续道。

    “屁的麻烦,大燕朝廷与东胡人签得协议,关我征东府屁事,这些,是我们从东胡抢回来的奴隶,抢来了就是我们的,至于想让他们回去的话,让他们与东胡人扯皮去。”许原不屑一顾。“总之,到了我们征东府嘴里的东西,还能吐出去?你这话在都督面前说,信不信都督吐你一脸口水沫子。”

    陶家旺讪讪一笑,“军长说得也是。”征东军向来有便宜就占,没便宜便想法办弄点便宜来,到嘴的肥肉吐出去,哪里是都督的风格?

    “再说了,东胡人已经开始在这片地域屯田了,我们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只有五百骑兵看守,倒还真没有将我们瞧在眼里。去灭了丫的,给他们一个警醒。”

    陶家旺点点头,“那是应该的,不过军长,慕秋已经露了形,那五个战死的兄弟遗体也留在了哪里,对方不难判断出我们属于哪一方,既然发现了我们,哪有不增援警戒的道理?只怕现在援兵已经到了或者正在路上。”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许原哈哈一笑,“兵贵神速,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再说,宗旺,我带上所有的骑兵去袭击对方,你与倪华宗则带着所有的步卒随后过河,前进百里之后,便设下埋伏,如果东胡人有援军追来的话,便再给他来一下狠的。”

    “属下遵命!”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随即洛雷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许军长,陶将军!”洛雷抱拳,向二人行了一礼,眼角扫了一眼慕秋,知道这是许原身连年亲兵,倒也不甚在意。

    “洛将军,你久在辽河边上生活,可知道哪一个东胡部族的旗帜是三头蛇啊?”许原开门见山地问道。

    “三头蛇旗帜?”洛雷一阵诧异,“那是乌苏部啊,乌苏部是索普夫人的娘家,全族大约五千帐,能拉出上万骑兵,这可是一支大族,但一向远离这里,军长怎么突然问起这支人马来?”

    许原嘿嘿一笑,“不远,不远,我们马上便要与其对上了。”

    当天夜里,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一军一千余名骑兵便全副武装,坐上羊皮筏子,用了大半夜的功夫,渡过了辽河,随即便扬鞭远去,慕秋虽然身子疲乏,但仍是充当了整支队伍的向导,而在他们走后,更多的步卒弄始渡河,到得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热闹无比的先锋城,骤然之间,便成了一座空城,除了留守的百余名士兵之外,竟是倾巢出去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虫子

    征东军先锋一中已至河套平原,就驻扎在辽河边上,开始修建大营,索普有心占据河套平原,对这块地方一直相当关注,哪里会不知道这一点?对于征东军高远意图与他抢占这块地盘,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却是暂时顾不上这一头儿。

    与大燕的战争已经结束半年了,但和林的震荡余波未尽。一场大战,燕军逼近和林城下,东胡险遭亡族亡种之命,虽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控制区内,经济民生亦遭到了极大的破坏,特别是像榆林,辽宁卫这些地方,一个被高远临走时点了一把火,一个在周玉胡彦超撤走时点了一把火,两个重镇都烧成了一片白地。

    老王战中病逝,兄弟阋于墙,索克与他的亲族属下,被大批屠杀,凡此种种,虽然获得了最终的战争胜利,但整个东胡仍然人心惶惶。

    平复国内危机,恢复民生经济,便是索普面临的一大任务,也是他初登王位之后的一次大考。但在索普看来,在做这些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更重要的大事要做。

    那就是建立一个与遥远的西边,那个强大无比的秦国一样的国家制度的梦想。保持东胡的这种松散的部落联盟制度,终有一天,东胡会被中原人逼得无路可走。

    东胡人自诩铁骑天下无双,却一直没有走出过辽东大地,与燕人鏖战多年,虽然获胜的时候更多一些,但却永远也没有机会一窥中原的繁华,究其原因,便是这种松散的联盟体制,有好处的时候,大家一涌而上。谁都想分得最肥的那一份,而一旦遇挫,所有人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团结一致,共克难关。而是保存实力,然后觊觎同伴,想法设法去吞并其它部落壮大自己,这样彼此防范的结果,就是东胡各部永远也不能拧成一股绳,每每十成的力量,能用出六七来,便算是很不错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东胡人的利境就会很不妙了。

    秦国人席卷天下之势已成,索普可不会认为当秦国人当真一统天下之后,会放任他们在辽东这片大地上逍遥自在,秦人不是燕人,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秦人大举而来的时候,东胡人只怕就要亡种灭族了。

    想要避免这种结果,想要在这片壮丽辽阔的大地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想在历史上浓墨重彩地为东胡人留下亮丽的一笔。便得先强大起来,打铁尚需自身硬,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索普明白,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这一次,他将永远也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对燕国的一场大胜,让索普的威望在东胡达到了顶点,那些强大的部落,经过米兰达的清洗,再加上与燕国的战争。此时正柔弱的无以复加,以前跟随索克的那些部族正急于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的忠诚。以避免被他干掉,可以说。现在是索普最强大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不做,那他会后悔一辈子。

    打破各部落之间的樊篱,建立一个类似秦国的中央集权体制,将所有东胡人的力量集结起来,形成合力,索普相信,只要所有的东胡人都团结在一面旗帜之下,东胡人不敢说天下无敌,也绝不会是任人欺凌了。

    在与燕人交战的最后时刻,索普借着收拾收尾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人马,向和林集结,对和林形成了绝对的控制,取消部落联盟,建立中央集权制度国家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展开。

    相对于这一件大事,高远的征东军进驻河套平原,有心染指这一区域,对索普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与高远交手数次,索普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将领,统率人马不多,但战斗力极其强劲,自己与其交手数次,都以败北而靠终,但胜败乃兵家常事,索普虽然有些气恼,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前两人尚算势均力敌,但当自己站到东胡人最高统帅的位置上之后,两人也将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了,再次交手,索普相信,自己可以完胜他。更何况,现在这个高远自己还一屁股屎没有擦干净,便想着将手伸得这么远,只怕最后将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

    战事结束之后,燕人之间的一场内讧让索普觉得惊讶,但也让他高兴无比,他曾经希望高远与檀锋,周玉大干一场,将燕国搅得稀乱,这样,等自己完成国内的整合之后,便可以挥兵东来,说不定能趁着燕国内乱之际,将这个东胡人的宿敌彻底拿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东胡人不仅可以傲啸这片大地,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图谋整个中原。

    不过很显然,不论是高远也好,还是周玉檀锋也好,都不是傻子,檀锋周玉一击不中,当即便与高远握手议和,这虽然让索普有些遗憾,但并不失望,必竟这些人能走到这个高度,没有一个人会是傻子,自己能看到的问题,他们没有道理看不到。

    燕人指望自己与高远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到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未免太小看自己,也太高看高远了。

    高远一心两用,既要与自己交手,又要时刻防备着檀锋周玉下刀子,一心二用,能有好下场才怪。

    等自己完成了所有的整合工作,便会出手,让高远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现在的高远,在索普的眼中,的的确确是一个弱者,不论是针对自己而言,还是对于周玉檀锋而言,都是如此。

    一个强者不会在乎弱者在身前叫嚣的,因为强者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收拾不了你,而是有没有必要现在收拾你,或者说,现在就收拾你,对我的好处足不足够。

    先做完了眼前的事情,再去灭了这个跳梁小丑。

    当然,索普不是那种目空一切的人,战略上藐视高远,是因为现在高远与东胡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而具体到单个的战争之上,高远所表现出来的才能,仍是让他惊艳不已,第一次榆林之战,只能看出此人胆大无比,但第二次东胡之战之中,在那种极其困难的情况之下,他居然将克勒三族打得几乎全军覆灭,让铁岭部吃了一个大亏,然后安然逸去。

    有鉴于此,他对了解高远此人也生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眼前有一个人,便很了解高远,说起此人,倒也是高远的熟人,两人是同乡,邻里,说起来倒也是一个很故事的人。

    这个人叫霍天良。曾经的扶风纨绔子弟,如果没有此人的那几刀,高远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高远的崛起,起实就伴随着霍家的衰灭,后来令狐家为了灭口,将霍家整个杀得干干净净,仅余下了霍天良一个,此人历经家族惨剧,性情大变,倒是从一个纨绔子弟陡然之间便成长起来,破相逃生,先是投靠叶天南,献出令狐一家里通东胡等一系列罪证,是叶天南得以堂而皇之的将令狐一族打入深渊,后叶天南事败,便又投了宁则诚,而宁则诚倒台之后,他思前虑后,最终完全投靠了东胡人,他是燕人,熟悉燕人内部的一切,而且手中还掌握着当年燕国与东胡走私的一条完整路线,对于索普来说,倒是一个可以重用的人,这样的家伙,无根无底的浮萍,除了依靠自己,并没有其它什么出路。

    此人虽然人品不佳,背主另投跟玩儿似的,但倒也有能力,索普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强大,这个霍天良就会像狗一样的匍匐在自己的脚前。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忠于自己,人品上有瑕疵并不是不能容忍的事情,而上位者倒正是可以利用手下的这些弱点来控制对手。

    现在的霍天良,在索普手下可谓是深得重用,不仅仍然掌控着那些走私线路,还肩负着与齐人打交道的任务,齐人的算盘索普很清楚,但送上门来的好处,哪能不要?不说哪些工匠可以极大的提高东胡人在各个方面的技术水平,单是那些来自齐国的军官,索普就很看重,想要在以后大展拳脚,就必须骑步并进,这些军官来到东胡,是帮助他训练步卒的。

    东胡人辖下并不缺人丁,等到他完成了集权的第一步之后,第二步就是完全赫免各部落卑鄙的奴隶,这些奴隶来源复杂,形形色色,数百年来,已经形成了庞大的人口基数,而且也在东胡扎下了根,给这些人平民身份,让他们用战功来搏取自己的前程,这完全是可行的。以往东胡作战,只凭本族人马,而这些奴隶,最多是作为骑兵的辅兵出现,未免太浪费了,加以训练,配以武器盔甲,便可以成军。

    索普并不担心这些人作乱,这些奴隶大多已经在东胡落地生根,家人,亲族都在这里,一人作乱,全家皆死,相信没有谁会脑子抽疯,相反,自己给了他们希望,会激起他们极大的热情,索普甚至觉得,到时候,恐怕这些人会比本族人马更凶猛。

    从霍天良哪里,索普知道了高远的很多事情,知道了高远的成长史,知道了那一句名扬天下的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从霍天良的嘴里,索普轻而易举地勾勒出了高远的成长史,这是一个内心极其强大的虫子,也是一个一旦确定目标,便绝不放弃的虫子。

    但是虫子就是虫子,哪怕他再强壮,在猛兽的眼里,仍可以轻易揉灭。

第五百七十二章:东胡内事

    索普是为高远只不过是强壮一些,聪明一些的虫子,与现在的他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有必要将其当作一个主要对手,等忙完手里的这件大事,抽出身来再去关注一下即可,等东胡完成了集权的所有事宜,集全国实力,扑灭高远不过是翻翻手的事情,是以明明知道高远派出了人进驻了河套平原,开始建城屯田,也并不在意,甚至认为让高远先扑腾一阵子,当时候大军一出,倒是可以捡捡便宜。

    索普是这样认为的,但霍天良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对高远了解甚深,深知此人是只要给他一点阳光,这人就能晃花你眼睛的人物,当年轻视,瞧不起高远的人物,不是一个一个都栽在他手中了,下场凄惨,霍家就有切肤之痛。

    所以他在得知高远所部进驻河套平原之后,立即便求见索普,想要痛陈厉害,趁着这个高远在河套平原还没有站住脚跟,先将他撵了出去。

    霍天良历经大变,现在倒是像是变了一个人,得索普看重,在东胡正儿八板地当上了官儿,又指望着东胡强大起来之后征服燕国,将他家的仇人一个一个杀个干净,自然是尽心竭力。他本自也聪慧,只是自小被父母惯坏,才造就了一个纫绔,但家族惨事之后,自然就成长起来,现在手里掌握着往燕国的走私线路,以前他只不过是为了替人赚钱,得看这些东胡贵人的脸色,现在却是索普眼前的红人,走私进来的许多战备物资尽皆掌握在他的手中,自然便有人要来巴结了。磨练得久了,以霍天良现在八面玲珑的性子,自然是混得如鱼得水。

    “王上。高远此人,必然趁他立足未稳之时便将之驱除,否则等他站稳脚跟。到时候就难说了。”跪坐在索普面前,霍天良痛陈厉害。为了让索普更重视一些,他甚至不惜将对方的本领更夸大了几分。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索普显得并不怎么在意。

    “霍卿,听说你与高远有灭家之恨,你满门被杀,虽非此人下手,但着实因此人而起,与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索普问道。

    “王上。臣下现在是王上之臣,所思所想,自然一心为了东胡强大,臣下族灭与高远有关,臣自然是恨不得将此人剐了,但事关国事,臣怎敢拿这个开玩笑,实是这个高远,万万轻忽不得。征东军现在在河套平原驻城,一旦让他们羽翼丰满。到时候可就难驱除了,我们的军队,并不擅于攻城啊!”霍天良当年为了逃避追捕。在脸上划了几刀,此时有些发急,脸上刀疤更是显得狰狞,换在中原各国,这样体貌不端的人,只怕根本不能入朝为官,但东胡却没有这种讲究,东胡人日日征杀,便是族内彼此之间。也经常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脸上有伤的不在少数。倒不看重这个,索普反而因为此人的狠厉。对其多了几分欣赏,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向着自己下刀子的。

    “我们现在不是正在齐国的帮助之下训练步卒么,等到时机成熟,倒是可以拿他们去检验一下战斗力,如果连高远在河套平营修驻的那些简易小城都拿不下来,我们如何有能力西进?”索普笑道:“你亦负责此事,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有些成效?”

    霍天良欠身道:“王上不问此事,我也要禀告,第一批遴选出来的一万奴隶,如今还只到位了一半,不过已经开始了正规训练,那些齐人军官倒也尽心尽力,瞧着不是敷衍咱们。三月成军,一年有战力,三到五年能成精锐,这是那些齐人军官对臣下所说的。”

    索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只到位了一半?”

    霍天良脸色微变,“王上,现在的变法还正在进行当中,奴隶还是各部私产,想要从他们那些人手里淘摸出人手来,有些不容易。”

    “他们不肯?”索普脸色一冷,看来某些人是记吃不记打,几天不收拾,便又开始蹬鼻子上眼了。

    “倒也不是不肯,只是送过来的大都是些老弱之辈,这些人别说上阵作战了,只怕在训练场上,就会送了性命,实在有些不堪,只能退了回去,如果不是乌苏,铁岭,阿固几个部落族长深明大义,只怕连五千人也凑不齐。”

    索普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会让颜乞去处理,你只管盯着齐人军官,别让他们藏了私,我东胡人铁骑纵横,天下无敌,对于步卒作战,虽然不说完全不懂,但的确是不精。”乌苏部,铁岭部,一个是自己夫人的娘家族,一个是自己的铁杆心腹,竭力支持倒也不意外,只是想不到阿固部的阿固怀恩,竟然也有如此眼色,看来是老王当年的雷霆之势让他们怕了,既然他诚心想投过来,自己倒也可以抬举一下阿固怀恩。

    “臣下明白。”

    “只是三到五年成为精锐也太慢了!”索普沉吟了一下,道:“告诉那些齐人军官,一年,一年时间,我就要这些步卒能上阵作战,至少不能比燕国常备军差了。训练中有死伤不打紧,只管严厉一些,有些死伤,倒说不定能促进军队的成长。”

    “是,臣会与那些齐人军官分说。”

    “与中原的那些生意如何?”索普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之上,“我也知道,步卒作战,装备精良,便可以大幅度提高作战能力,那些东西却是少不得的。”

    “从齐人哪里,我们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便是从燕国,这几个月来的进货量也是大增,只是燕国方面倒是一直摧着我们出兵辽西。说只要我们出兵了,他们的出货量还可以增加,价格也可以商量。”

    索普哈哈大笑起来,“檀锋倒还真是贼心不死,想用这点蝇头小利便驱得我去为他冲锋陷阵,高远是要收拾的,不过终得等到手头这件事情做完。霍卿,你是讨价还价的行家,便去勾着他们,尽量多弄一些东西来,精铁么,只嫌少,不嫌多的。齐国那些大匠来后,我们也终可以自己冶练了,说到铁矿,我东胡难道就没有吗,只不过冶练上头技术不行,这才产量低下,有了这些大匠,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自给自足,也就是熬过这一两年功夫了。”

    “王上圣明。”

    “好了,你做事用心,我看在眼里,你却放心,替我做事,按功行酬,断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也不会让你落得跟你爹一般被人灭口。”索普摆手道,“你下去吧。”

    “多谢王上。”躬着身子,退出了房间,霍天良长出一口气,如今他极受信任,索普也承诺过他,这此大事终了,便会给他高官显爵,比起在燕国如同过街老鼠,现在他在东胡,可算是春风得意,早已是将这里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事业,便是娶的妇人,也是一个东胡女子,就是为了向索普表忠心。东胡愈强大,自己就愈得意,但一想起辽西的高远,仍在卧榻之侧,他便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定。

    当年在扶风之时,自己何曾不是春风得意,但与此人碰上之后,便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没有说动索普马上去对付高远,当真是失望得紧

    室内,霍天良走后,索普转头看着身侧一直没有言声的颜乞,”颜将军,从明天开始,你便去敲打敲打某些人,训练步卒,这是国之重事,胆敢有在这上面阻难者,我不吝于让他们去阎罗王哪儿吃饭.”

    “是.”颜乞点头道,迟疑了一下,看着索普,”霍天良此人,数次背叛,秉性卑劣,王上还请留心一些.”

    索普微微一笑,”我用其才,中原人有一句话,水至清则无渔,人至察则无徒,他只要忠心为我东胡作事,秉性差一些,倒也无妨.更何况,此人现在恐怕也只有我们这一根救命稻草,他会牢牢抓住的,对了,我吩咐鲁图要去寻访一些中原中有才能的人来我东胡作官,他可在认真作?我知道他心中有些不满,担心他出工不出力呢!”

    颜乞与图鲁,是老王的心腹,也是索普登位的大力支持者,论年纪,论与老王的交情,倒是索普的长辈,与他们说话,索普倒也随意得很

    颜乞摇头道:”王上吩咐的事情,图鲁怎么随意应付,当然是认真在做,只不过王上您也知道,中原之中,那些真有本事的人,对我们都有偏见,认为我们是蛮夷,又岂肯为我们效力,而那些没本事的,来了也没用.”

    其实颜气对此也有些不满,索普想寻访一些中原读书人来东胡任职做官,这不是说东胡无人么?

    “颜将军,你勿需不满,我东胡人有东胡人的优势,他们有他们的长处,我用他们,只是取其才,难不成还能对他们亲近超过你们?再说了,中原地大物博,有本事的人大有人在,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不得意之人,有多少被压制之人?不说别的,这个霍天良,就很有能力,以前何曾名声彰显,还有高远的那个谋士蒋家权,数十年销声匿迹,一旦出山,立即便名震天下,像这样有本事的人,只要肯来我东胡,我当于高位酬之,只要将这个意思宣讲出去,我相信会有有野心的人来我们这里的.”

第五百七十三章:接仗

    辽河便像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征东军在西,东胡人在东,两边投入的兵力都不算太多,在乌苏密特看来,双方目前的动作,还只仅仅限于抢夺地盘,远远还没有到动刀兵的时候,于征东军而言,是实力不够,西岸就够大了。而于东胡而言,却是没有精力,索普不将整个东胡的改制彻底完成的话,也不会举起刀子。

    作为索普的铁杆支持者,乌苏部上万骑兵现在基本集中在和林周围以作为索普的坚强后盾。而索普回报给乌苏部的,则是燕军近一万名战俘以及第一个前往河套平原屯田开荒的权利。

    部族精锐骑兵现在要作为索普手中的利刃,于是前往河套平原的便只能是留守的兵力了,上万俘虏被分成了数个部众,每一个俘虏群都有五百到八百不等的骑兵看守。

    乌苏密特并不担心燕军会作反,这些燕军战俘比较特殊,由于燕国与东胡的协议,最迟五年,这些人就会被遣返,而不会真正成为东胡一族的奴隶,有希望,就不会绝望,这些人自然是很安分的,战俘仍然按照燕军原有的编制在进行管理,哨长,兵曹,校尉一应俱全,只是高皆将领比被拘束在和林而已。

    管理他们的东胡人只需要做到了一点,别将这些燕军俘虏给逼急了就行,要让他们活着给东胡人完成在河套平原的开垦屯荒工作,而且不能生一点乱子。

    所以这些人虽然是战俘,每日的工作也不清松,但由于能吃饱肚子,能看到希望,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平静。而在他们的努力下,乌苏部现在已经拥有了数万亩良田,最早开辟出来的已经播撒下种子。今年秋天,便会得到第一季收获。

    看到那满眼绿油油的庄稼。乌苏密特就看到了东胡未来的希望。

    东岸发现了征东军的哨探,他们已经前进到了乌苏部的控制区域内,前些时日双方甚至发生了冲突,杀了五个,却逃了一个。这个情报早在第一时间就发到了乌苏密特这里。

    征东军是不是有意渡河东进?这个问题却困挠着乌苏密特,按说比照征东军现在在西岸的实力,他们应当没有这个能力。但发现征东军哨探的地方却是腾格里,这是乌苏部最早开拓的一个地方。却也是距离最远的一个方向。

    部落内意见也是不一,现在索普整合东胡各部的大业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乌苏部全军都严阵以待,实在是调不出多余的兵力前往腾格里。大家的意见还是这些征东哨骑最大的可能还是刺探情报,至于动武,征东军应当没有这个胆子,说起来也很简单,他们就算拿下了,也吃不下。腾格里距离辽河两百余里,而距他们要更近一些。

    乌苏密特迟疑了数日,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不调动本部人马,而是从距离腾格里较近的另外几个屯荒部众之间各自抽调两百骑兵前往腾格里,如此一来,腾格里的军队数量便将越过一千骑兵,就算对方想有什么动作,也没有这个实力。

    乌苏密特想得很周全,但他想得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等他作出决定,将命令发出去。那些驻军开始集结人手,向腾格里出发。一来二去,竟是已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乌苏密特也想错了征东军许原的动机。许原根本就没有打算占了腾格里,正如乌苏密特所想,占了,也没有本事吞下去。

    许原想要的是那几千战俘。

    这些人本是上好的士卒,被他抢回去后,就算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但当一个农夫,替征东军屯田也是顶顶好的。

    在乌苏密特尚在犹豫的时候,许原带着的一千余骑兵已经无限接近了腾格里。

    而驻扎在腾格里的东胡乌苏部五百骑兵之首的阿伦,在这几天,却从空气之中嗅到了不安的味道,自从发生了双方哨探接触厮杀的事情之后,他便立即上报给了部落,但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而近几天,连接出现的哨骑出去巡逻而没有归来的事情之后,他的神经便无限崩紧了。

    哨骑不归,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遇敌,已经被对手消灭了。

    但这到底是对手的刻意报复还是敌人大规模来袭,阿伦并不确定,不过作为一名沙场老将,他仍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没有再派出哨骑,反而是带着麾下数百名骑兵向前迎了出去,在整个屯田营地,只留了数名看守者。

    他不担心这些燕军会造反,但他却有些担心,如果对方当真来袭,战斗在这里爆发的话,这些燕军会不会被鼓动起来,征东军可也是燕人的部队,与其冒这个险,还不如自己主动迎上前去。

    骑兵作战,阿伦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就算对手人比自己多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现在部落再慢,也应该作出决定,不管如何,也会有一部分援军向这里集结。

    不能不说,阿伦的决定没有错,唯有一点,他错误地估计了东胡与征东军战斗力量的对比,去岁东胡人一战击败了来势汹汹的燕军,胜利之余,也让东胡人滋生了极大的自信,更加相信东胡铁骑天下无敌。

    但自信太过,就会变成自大,战事结事后,上层有意掩盖了铁岭以胡克勒三部被征东军打得大败亏输的事情,当然是不想因为这个而掩盖了大胜的喜庆。

    当许原意外的得知他的目标竟然主动率军迎了上来的时候,半是惊愕,半是欣喜,就如同嗑睡的时候有人及时送上了枕头,未免也太贴心贴意了。

    一连串的战斗命令立刻下达,随着许原过河的一千骑兵瞬间分成了一左一右两股,向着前方的队伦部围了上去。

    对于自己部队的战斗力,许原同阿伦一样有信心,他所统带的一千骑兵,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匈奴骑兵,匈奴骑兵的能力,本身就不在东胡骑兵之下,而现在他们的装备更是远超东胡骑兵,而人数又是对方的一倍,这样的仗如果还打不赢,那他许原真可以找根绳子去上吊了。

    公孙义也很急切,作为以前公孙部的一名将领,他此时在征东军中的地位,已经不是公孙部以前的族长公孙阿蛮可比的了,阿蛮在东方集团军贺兰雄的麾下,并没有得到重用,倒像是征东军将他荣养了起来,不像他,手中切切实实地掌握着实权,而且许原也说过,等到第一军编制齐整的时候,会奏请都督高远同意,在第一军设一个独立的骑兵团,而团长人选,就在他与洛雷之间产生。

    独立的骑兵团,直接受军部辖制,自然不在两个师的序列之中,论起级别,虽是团长,但地位却不比一师之长差,而且因为全部是骑兵,野战能力,甚至要比一个师长更强。而一个团的规模,许原也告诉过他,最少会有三千骑兵,想想自己如果能指挥三千骑兵,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以前的公孙部倾尽全部力量,也不过只有四五百骑兵而已。

    他的心此时便是火烫火烫的。他加入征东军早,也更早地适应了征东军的体系,比起洛雷来,自然是占了上风,但公孙义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如果说起个人武勇来,洛雷这个布依族的家伙,的确要比自己强。

    但统率部队作战,更需要的是脑子以及人脉,公孙义自觉要比洛雷强上不少,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许原面前表现出来自己强对方一筹的能力。

    当前方出现东胡乌苏部特有的三头蛇旗帜之时,公孙议立马亢奋起来。

    征东军第一军骑兵看到了乌苏部,乌苏部阿伦自然也发觉了对方,起先他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会遭遇到如此多的敌人,整整是己方的一倍,虽然有些震憾,但他却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特别是看到对方居然一左一右分成了两股之后,更是没有了丝毫担心,到底是不擅骑兵作战的中原人,不知道骑兵作战,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所有的力量来进行集团部锋,现在对方分成了两股,每一股的力量都与自己相当,这便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骑兵作战,不像步兵作战那么拖拉,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能往来冲锋数次,以自己部下的能力,足以将对方的阵形找散打乱,掉过头来,再去对付另一方的敌人。对手分开之后,双方足有里许的间距,足够自己完成打击。

    阿伦只看了几眼,便决定攻击那支稍稍突前的征东军部队。

    公孙义看到对手选择了他,更是兴奋,嘴里大声吆喝,命令下达,一个个征东骑兵开始整顿队形,却不是冲锋的锥形阵,而是呈一个半月阵形。

    看到对方的阵形,阿伦错愕之余,不由狂喜。这样一个阵形,自己一个冲锋,便足以凿穿对方的军阵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给你一个机会

    征东骑兵呼啸而至,一排排正在田间挥汗如雨劳作的燕军战俘呆若木鸡,一个个骑兵从他们的身边掠过,纵马直向远处那一排排的营房奔去。

    一名征东军将领纵马上了陈斌所在的高坡,手腕一振,飘扬的大旗夺的一声,深深的插入地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面大旗所插下的位置,离着陈斌只有一步远。

    陈斌本来注视着下面的情况,大旗插在他身旁,旗帜竟然扫着了他的脑袋,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他面带不善的看着他的征东军将领,眉头一皱,愕然道:“匈奴人?”

    那将领冷冷一笑,“某家是匈奴人,可也是征东军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一军麾下将领,某叫公孙义,你又是哪个?”

    扫了一眼下头那些或衣裳褴缕,或赤着上身,满身污渍的大头兵,公孙义不屑地道:“原来是个当官的,难怪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

    看着对方满脸的轻鄙之色,陈斌不由大怒,“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是征东军将领,也用不着看不起人,老子可也是在战场上百战余生的人。”

    公孙义哈哈大笑:“百战余生?举了白旗投降的家伙,居然还如此强项,当真不知羞耻!”

    陈斌满脸通红,屈辱地垂下头去,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确投降了,但对方的不屑仍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垂头半晌,却又昂起头来,“我是熊本将军麾下裨将陈斌,我部二万余人,死在和林城下的便有五千人,算是我们从辽西一路出发的损伤。我们这支先锋军伤亡过半,我身为裨将,统率一千人。最后还能活着的只不过一百余人而已,我们。那个没有砍过东胡人的头颅,的是,我们最后是投降了,但那是当官的下的命令,我们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嘶声吼了起来。

    看着陈斌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公孙义倒是一怔。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司有令,作为一个裨将,的确没有反对的资格和余地,“听起来倒是颇有血性的一条汉子,可是你在这里,带着数千人,看守你们的只不过区区五百东胡人,居然也不敢反抗。嘿,你所说的,我可有些怀疑。多半是虚言堆砌,哄骗于我!”

    “哪个哄骗于你,不错,这里的确有两千人,但你也看到了,他们手中只有农具,而且大多数还是木头制的,守军只有五百人,但却是全副武装。反抗?找死吗?现在虽然辛苦,但他们最多只要熬五年便可以回家。那为什么要白白送死?而且在东胡,现在有数万这样的人。如果一处出了乱子,就会牵连到其它地方的兄弟。”陈斌道,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下头的反抗,只怕仍然呆在和林的熊本大将军日子就不好过了,陈斌别的人不大服气,对于这个打仗一直冲在最前头的熊大将军,却一直是敬佩有加,他们出来的时候,熊本可是淳淳叮嘱他们不要生事,以便能在数年之后,活着返家。

    “为了活着,就要当五年的狗啊!”公孙义不屑地摇头,“哪还不如死了算了,而且,就你们这些降兵,就算回到燕国去,只怕也是被人唾弃的对象,有脸去见爹娘么?有脸去见妻儿么?只怕连你们的家人在家乡都抬不起头吧!”

    陈斌喉头蠕动,想要反驳,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憋得满脸通红。

    看着对方的模样,公孙义嘿嘿笑了一声,指了指下头,“去招呼你的兄弟吧,集合起来,呆在哪里,最好不要动。不然老子们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丢下这句话,公孙义摧动战马,向着坡下驰去,丢下了失魂落魄般的陈斌。

    整个腾格里营里,只有数十名东胡骑兵,连个小小的浪花也没有翻起来一个,便被征东军尽数生擒活捉。

    近两千名燕军战俘从最初的震惊过渡了惊慌与担心,他们向着陈斌所在的方向汇集而来,拥济在一起,有的丢了手里的农具,有的却是紧紧地抓着,似乎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刀。陈斌虽然被公孙义呛了一顿,有些失魂落魄,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心知现在这些人可是一点也乱不得,否则那些征东军,可不会有什么顾忌,如果没有死在东胡人手中,反而倒在了征东军的刀下,那可就冤死了。

    他大声地招呼着士兵之中的领头者,用最快的速度,将士兵的情绪安抚了下来,按照原本的编制,列成了一个个的分队,蹲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回过头来,看到大营的方向,战事早已结束,征东军从腾格里大营内里,牵出了上百匹战马,那是东胡人留在哪里备用的,现在都成了征东军的战利品。

    陈斌心中充满了屈辱,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蛮夷狠狠地奚落了一顿,却无法还嘴,只能生受着。

    马蹄声响,征东军上千骑兵回转,却是将这些蹲在地上的战俘围在了中间,一个个面色不善,手中雪亮的马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

    看着自己被围在了中间,蹲坐在地上的燕军战俘们又是一阵慌乱。

    “安静,安静。”陈斌大声喊道:“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征东军,也是大燕军队!”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这些手下,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因为此时他也看得很清楚了,这支军队,虽然打着征东军的旗帜,但其中绝大部分人,却都是匈奴人。

    许原策马上了陈斌所在的坡地,冷眼扫了一下下面抱头蹲坐的地燕军战俘,眼中闪过一丝恙怒。

    “军长,这个人是他们的头儿,叫陈斌。”公孙义指着有些惶恐的陈斌,介绍道。

    “熊本将军麾下裨将陈斌见过将军!”陈斌不知道军长是个什么官儿,总之叫将军是不会错的。

    “看你也是个有能力的,奈何当了降卒!”许原没有下马,眼中带着不屑。

    陈斌咬着牙,大声道:“末将投降,也不是甘心情愿的,不过上峰有令,不敢有违罢了,许将军也不必埋汰人,我陈斌却也手刃过十数个东胡人,不过上头不争气,我们能怎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上头无能,将军却来责怪我们这些底下人么?都是一条汉子,哪个想当个人人瞧不起的降人!”

    “大胆!”公孙义纵马上前,挥鞭便欲击下去,“竟敢顶撞许军长。”

    “罢了!”许原厉声喝止,看着陈斌的眼睛,却是带了笑意“倒也是个胆大的,你说你也杀过东胡人?”

    “当然,我是熊本将军麾下裨将,一路从辽西打过来,一直都是先锋,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

    “那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会去杀东胡人么?”

    “当然,为什么不杀,我麾下一千弟兄,只剩下百余人,此仇焉能不报!”陈斌大声道。

    许原大笑,“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洛雷,将那些杂种都给我拖了上来。”

    “好嘞!”后头的洛雷大声应着,将几十个东胡战俘尽数拖到了坡上,按着跪倒在地。

    陈斌看着这些战俘,不明所以,不知道许原想干什么。许原却是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振腕一掷,刀嗖的一声,插在了陈斌身前。

    “去,杀一个东胡人与我瞧瞧!”许原看着陈斌,“证明给我看。”

    “他们?”陈斌指着那些被按在地上,满脸恐惧的东胡人,这些人,与他都是面熟的,作为这二千燕军战俘的燕方管理者,陈斌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与东胡人打交道的人。

    “对,就是他们!”许原玩味地看着陈斌,“杀一个给我看看,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你自己的确曾是一个勇士,如果是勇士,我们征东军从不吝啬。”

    陈斌听出了许原话里头那隐约的招揽意思,他本身就是一个聪明人,要不然虽有勇力,也不可能从一介小兵,爬到裨将的位置,虽然这已是他进步的极限了,但于绝大多数的寒门子弟来说,他仍然是一个成功者。

    征东军血洗了这里,五百东乌苏骑兵,将不会有一个生还者,这便也绝了自己这些人的后路,即便征东军愿意放他们回去,等待他们的也将是东胡人凌厉的报复,虽然东胡人答应要放他们回去,但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也许,去征东军亦是一条出路。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刀,没有多少犹豫,伸出手去,拔出了那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站在一个东胡人面前,那人仰起脸,看着他的眼中露出乞求的神色,这张脸很熟,陈斌记得,自己甚至还和他在一张桌上喝过酒,年纪并不大,最多只有十*岁,平素对他,也还算和颜悦色,对这些燕军战俘也不像其它东胡人那样如看牲口一般。

    他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猛地扬起刀来,寒光一闪,一股温热扑在脸上,旋即血腥气冲来,有东西流进了嘴里,竟然带着丝丝甜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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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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