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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章:谍探云集

    已是五月底了,曾经冷清了半年的扶风县城再一次热闹起来,无数的商贩一波又一波的涌进这个小小的县城,寻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气运,城中人满为患,新任的扶风县令郑均不得不命人在城外搭起一个又一个的临时的棚子,以供那些商贩居住,当然,这些棚子不是白给的,想要,拿钱来。

    郑均这个扶风县令不比以前吴凯,他现在可是管辖着扶风,赤马两个县。在行政才能之上,郑均的确是一把好手,其财赋能力也不差,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将赤马县经营得如此之好了,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可没有高远这样一尊大神坐镇。

    涌进来的这些商贩,说白了就是做战争生意的。燕国与东胡大战,燕军节节胜利,一路高歌猛进,这不仅是是朝廷的胜利,也是无数商人的商机,中原有数的商号几乎都派了人过来进驻,也有一些本钱极薄的行脚商人,跑来这里捡漏。

    战争是灾难,但也是大机遇。

    无数的战利品从前线源源不绝地运来,这些东西,需要处理,换成银钱,这些东西,一般的行脚商人是没有能力接下来的,几乎都是大商号们包圆,这些大商号,基本上都有着强横的政治背景,不是单个的行脚商人能抗衡的。像新近崛起不久的四海商贸,在他们的背后,就是征东将军高远。征东军送回来的战利品,便全部由他们包收包销。

    单个的行脚商人的目标,一是那些押送战利品回来的士兵,只要上了战场,所有士兵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私人收藏,这些私人收藏一般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偷偷地销售,而且价格极低,这便是这些行脚商人的机会。二来,战领区内亦有无数百姓。这些人经历了战火。只怕亦是损失惨重,想要重建家园。便需要无数的物资,胆子大的商人便深入战区,哪怕是针头线脑,这个时候也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因为这场战争。所有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当然,扶风县也是日进斗金,这让郑均喜笑颜开。高远的左路军与朝廷的主力中路军一从扶风出发,一从赤马出发,都在郑均辖下,无数的人流带来的便是无尽的真金白银。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更何况现在扶风云集了中原无数国家的商人,商号,这里面自然是夹杂着数之不尽的沙子。几乎各个国家的探子都能在这里找到,有些人是公开的,因为他们所在的商号,是个人都知道其中代表的意思,但更重要的,却是那些掩藏身份,没有公开露面的。

    冯发勇再一次光临了扶风了,他离开扶风之后,还没有走出燕国国境,便又重新接到了命令,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以赵国官员的身份公开来到扶风的,当然,这个官员身份只不过是一个掩饰,他真正的意图是统领虎豹骑在扶风,赤马以及潜入到战场之上的虎豹骑的人马。虎豹骑高层选择冯发勇,是因为他与扶风征东军高层的关系。

    冯发勇替征东府培养特殊人员的事情,他早就禀告了上司,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让冯发勇再一次得到重用,虎豹骑有了这层关系在这里,很多事情便容易多了,就算是有人折进去,只要冯发勇出面,想来也是能捞出来的。

    虎豹骑的信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像其它抵达扶风的探子头目们不得不想尽办法掩藏自己身份的时候,冯发勇可是大模大样地住在扶风的驿馆之中,便是扶风将军府,他也是自由出入。

    “冯老哥,你们虎豹骑在我们扶风赤马区域内,不只有这点子人手吧?”将军府,军法司,曹天赐盯着冯发勇,一脸的不信任的模样。“老哥不地道啊,你这开过我的名单,我们几乎都自己掌握了,这其中几个,我还在辽西城打过交道。我想知道的,可是那些暗子。”

    看着曹天赐,冯发勇满脸都是笑容,曹天赐至今还只有一十六岁,仍算一个半大小子,坐在哪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会是征东府的高官,当然,如果谁这样认为,那他铁定就要吃大亏了,辽西城中几个月的交集,冯发勇对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有了深深的了解,坚韧,好学,更重要的是,在人畜无害的面容之下,其心狠手辣,便是让冯发勇也有些发怵,真不知道这小子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小小年细,便变得如此铁石心肠。这小子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心思细腻,举一反三,当初在辽西城自己教给他的那些手段,到了他的手里,不过数月之间,便已经面目全非,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虎豹骑的影子了,冯发勇想信,只消再过上一段时间,只怕连这点影子也会消失殆尽,他们,将形成自己的特有的手段。

    狼群,这个现在还默默无闻的谍探组织,在将来的名声只怕也会响彻大陆,不会输给虎豹骑,燕翎卫,黑冰台。

    “曹老弟哟,你也体谅一下老哥哥的难处吧!现在扶风,可是各色人等混杂,真要都交给你了,我如何向上头交待?咱们虎豹骑在扶风,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高将军的事情,我们只是探听一些情报,打探前方战况,以此来确定接下来的赵国将要作出什么应对之策而已。”冯发勇笑呵呵地道。

    “真的是这样么?那昨天,在西坊上那几具尸体是怎么一回事?”曹天赐冷笑。

    “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冯发勇连连摆手,“你也知道,除开韩魏齐不说,他们的谍探机构不成气候,排不上名号,虎豹骑,燕翎卫,黑冰台,相互之间都有不小的恩怨,这一下子全都云集在此,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是爆发一些冲突的。”

    曹天赐嘿嘿一笑,拉了把椅子坐到冯发勇跟前,“老哥哥,这么说来,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是想给我一点特殊的东西哟?”

    冯发勇干咳了几声,“也没有什么干货,就是黑冰台在这里的几个据点嘛,我有了一点眉目,不知老弟你有没有兴趣?”

    曹天赐盯着冯发勇看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老哥哥,昨天晚上你们吃亏了,这才想起来找我,想让我给你出口气?”

    冯发勇尴尬地笑了起来,“黑冰台,的确厉害,昨天我们死了三个人,只做了他们一个。”凑近了曹天赐,“老弟,你不想收拾他们一番?”

    “黑冰台与我们也没有恩怨,我们干嘛要对付他们?再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怕与你差不多,你们私下的恩怨,我可没功夫管。”曹天赐摇头道。

    冯发勇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你小子,真没良心。”

    曹天赐嘿嘿一笑,“当然冯老哥,你要是有什么干货给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的。”

    冯发勇眼睛一亮,“干货倒是有,只要你肯动手收拾黑冰台,我便提供这些干货给你。”

    “你得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干货,有没有价值?”

    “燕翎卫突然从总部调了大批人手到了辽西城,你可知道?”冯发勇压低声音,道。

    “现在东胡与我国大战,燕翎卫大批调来辽西,这是应有之意,算狗屁干货啊?”

    “可是他们分成了两批,一批是公开的,但真正的精锐却是暗中潜入,连他们在辽西城中分部头目都不知晓,一来之后,便进了张君宝的府邸,再也没有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值得思量一翻?”冯发勇道。

    “进了张君宝的府邸?”曹天赐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错,我怀疑燕翎卫在辽西城会有什么大动作,不然李云聪不会一直呆在辽西不走。”

    “还真是有点意思。”曹天赐点点头,“但还是不值得我向黑冰台出手啊,黑冰台是庞然大物,与我们又没有恩怨,我这一动手,可就结了仇了。”

    “干咱们这一行,今儿不结仇,明儿肯定会结仇。”冯发勇淡然一笑,“再提供一个消息给你吧,燕翎卫换了檀锋当家之后,人员调动比较频繁,宁则臣的嫡系看起来没有动,但经过我们虎豹骑的分析,认为这些调动大有玄机,这个檀锋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正在一步步架空宁则臣,而且此人近段时间行踪诡秘。”

    “你们在燕翎卫的总部也有人?”曹天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宝宝般地问道。

    “燕翎卫,虎豹骑,黑冰台,都是成立多少年的老机构了,相互之间有点渗透算什么?怎么样,值得你出手了么?”

    “够了够了!”曹天赐长笑而起,“其实老哥哥你不说这些东西,我也会出手的,你算是我半个师傅呢,师傅吃了亏,弟子自然是来替你出气的,你放心吧,黑冰台这几个据点的人,我都替你拔了。”

    “那就多谢了!”冯发勇大为高兴。“那哥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先告辞了!”

    “老哥走好,不送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分析

    将军府,长史房,曹天赐刚刚将自己从冯发勇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回禀给了蒋家权,正在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命令。高远临走之时,下令由蒋家权通盘负责征东府所有事宜,本来军法司的这种行动可以不通过蒋家权,自己执行,但曹天赐评估了一番自己手下的实力之后,认为军法司如果单独行动,很有可能无法逮住这些黑冰台的谍探,必须要有军队配合,现在扶风城内的军队除了负责粮食后勤的辽西一部之外,便只有征东军叶真一部。

    高远并没有立即将叶真所部编入征东军,因为如此一来,征伐东胡之时,不将叶真所部带去就太过于显眼,所以现在叶真所部名义的主人,仍然是叶菁儿,驻扎于扶风,作为保护叶菁儿的一股力量。这也是高远名正言顺地留在扶风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存在是非常关键的,现在征东军已经倾巢出动,便连在积石城由步兵所统领的人马,也秘密地从匈奴控制区开始东进,以便在大变到来时接应高远,从积石城到营口,庞大的控制区内,仅仅剩下的便只有唐明与王义的两个营人马,留下叶真这一部,到时候可以从容应对变故。

    曹天赐是想动用这部分人马,但这需要蒋家权的同意。

    曹天赐在等待着蒋家权的答复,蒋家权的心思此时却已经飞到了别处,对付黑冰台,蒋家权并不怎么上心,现在的扶风城,鱼龙混杂,鱼沙俱下,什么人都有,黑冰台来这里探听消息。毫不奇怪,倒是冯发勇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第二个消息,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

    征伐东胡的战事进展极其顺利,顺利到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程度。现在中路军已经拿下了辽宁卫。再向前,便是东胡的王庭和林了。而左右两路虽然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但也都是在历经苦战之后,达到了预期的目标,仿佛东胡在米兰达死后。当真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毫无组织。这种现象,便是连周渊也有些迟疑了,拿下辽宁卫之后,躇踌不前。

    前方愈是顺利,对将军的威胁便愈是危险。冯发勇的这一条情报,让蒋家权嗅到了阴谋即将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

    “长史大人,长史大人!”曹天赐耐心地等了片刻,看着蒋家权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摧促。

    哦!蒋家权身子一振,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曹司长,你所说的事情,我同意了,你去找叶真将军调用一部分人马,不过,我有一点要求,不许杀伤,这些人抓了来之后,审一审,然后关起来,肯定有人会来保他们出去的。”蒋家权笑道。

    “这些人来刺探我军情报,就算是全杀了,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为什么要这般小心呢?”曹天赐不解地道。

    蒋家权呵呵的笑了起来,“小曹啊,有时候,杀,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现在与黑冰台有冲突么?没有,他们搜集情报,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在这里,你也抓不住他们的重要人物,冯发勇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无非是想借我们的手,来教训一下黑冰台,他渔翁得利而已,不要因为冯发勇曾经教过你东西便对他心生好感,感激,说到底,他仍是虎豹骑中的重要人物。”

    “这个我明白!”曹天赐点点头。

    “不过借这个关系与黑冰台接触一下也是好的。”蒋家权想了想,道:“黑冰台是中原最大的谍探组织,力压虎豹骑,燕翎卫,自有他的独到之处,我们的狼群现在还是小崽子,多接触一下各个不同的谍探组织,对我们是有利的。”

    “我明白了,多谢长史大人教诲!”曹天赐站了起来,躬身向蒋家权行了一礼。“我这便去与叶将军协商。”

    看着曹天赐走出去的背影,蒋家权无声地笑了起来,孺子可教,又如此年轻,将来此人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高远的一大助力。现在虽然还是一个小狼崽子,但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爪牙了。

    抓捕黑冰台,于蒋家权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脑子里反复谋算了片刻,终于得出了结论,收拾了一下,站起来,径直便出了将军府,直奔高远以前的旧居,叶菁儿自回到扶风后,便一直住在哪里。

    秦雍商会,这是一个足迹遍自整个大陆的庞大商号,现在的四海商贸,与其比起来,便像是一个才会走路的娃娃,无论是在财力,还是在商路的开发之上,根本就不能与其相比,而在扶风,现在就有秦雍商会的一支商队驻扎在此,他们贩卖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对于眼下出征的燕军来说,最为关键的东西,各类药草,其中既有草药,也有成药。一到扶风,他们便直接找到了扶风县令郑均,付出了一个令郑均无法拒绝的价格,将以前的南山军营遗留下来的营房,全都包了下来,作为他们的驻扎地和仓库。

    卖的是草药,买的却是什么都要,他们雇佣了无数的本地人替他们收集各类从战场之上运回来的物资,内容无所不包,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些东西的价格被生生地抬高了两成。

    没有人敢怨恨,因为做生意的人惹不起他们,惹了他们,你就等于被从这个行当驱逐出去了,而燕国官方也不会去管他们,因为他们运来的东西,的确是现在燕军最需要的,而且秦雍商会的背景便是秦国朝廷,秦武烈王,当世第一大强国,得罪了他们,便是开罪了秦国朝廷。

    秦雍商会在扶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钟老,这是近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报告,请您老过目!”房内,一个看起来富富态态,满脸红光的中年人,将一叠报告递给了一个老人,低声道。

    被称做钟老的老人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满头银丝梳理得一丝不苟,正在小口小口地品着香茶,接过报告,他并没有去看其中的内容。微笑了一下。道:“曾庆,你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曾庆沉吟了一下。“钟老,我觉得有些古怪,这一次燕军的行动太过于顺利了,只怕这里面有些别的蹊跷在内。周渊只怕也是察觉到了古怪,这才在辽宁卫按兵不动了。”

    “你是说东胡人在给燕国下套?”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不过周渊也是老狐狸,不见得会上钩。”曾庆道:“或许米兰达真的死了,不然,这样的陷阱不会设置得如此明显。”

    钟老哈哈大笑起来,“你错了。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米兰达或许是真死了,但他这个儿子也不简单啊。陷阱做得太复杂,对于周渊这样的老狐狸来说。反而更不会上当,反而是这样看起来破绽百出的陷阱,会迷惑住周渊。就像是一只吃过鱼儿,品尝过腥味的猫儿,总是会按捺不住自己的。”

    “周渊会想不到这一点?”曾庆疑惑地道。

    “身在局中,哪有我们在局外看得这么清楚,此人功利熏心,极欲建立自己的不世伟业,如果这个陷阱复杂,他会想得更仔细一些,但现在既然如此粗陋,他只会更添信心.”钟老微笑道:”燕军这一个大亏是吃定了.”

    “这么说来,我们商会也要做好一些准备工作了.”曾庆道

    “管他胜他败,总这都是有生意做的.”钟老笑了起来.”对了,李云聪这个小崽子在辽西城鬼鬼祟祟地在搞些什么,查清楚了么?”

    “没有.”曾庆脸上一红,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有些惭愧地道:”李云聪也是老手,我们想了一些办法,没有渗透进去.钟老如果在意这件事情的话,我再去设法.”

    “不必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所谋的无非就是张守约而已,此事与我们无关.”钟老咧嘴一笑,”我更感兴趣的是高远这位征东将军.”

    “钟老这一次过来,是专门为高远所来?”曾庆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一个征东将军而已,哪里值得您亲自出来一趟?”

    “非也!”钟老微笑道:”前一段黑冰台的探子在草原上发现了一些异常,溃散的一些匈奴小部,还有一些马匪,居然有渐渐被收拢起来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大秦是绝不会允许匈奴人再抱成团的,所以我便投了一部分人力进去,收集起来的情报,颇有意思,这些事件里面,都有征东军的影子,随后我派人渗进了四海商贸,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曾庆不说话,只是看着钟老,能让眼前这位老人亲自出手的,自然是黑冰台的秘密事务,他愿说,他便听,他不愿说,曾庆是绝不会打听的,干这一行,知道的太多,有时候就是祸

    “我们在草原深处发现了一座城.高远在哪里藏了偌大的实力,这家伙,有点意思!”钟老笑了起来,”建了这座叫积石城的城堡,又几乎是明火打劫一般地拿下了河间郡的保康,营口,这高远,是想造反么?”

    “这么大的动作,燕翎卫居然没有发现?”曾庆大为诧异,”真是一帮废物.”

    “不是他们废物,而是他们现在的精力没在这一块,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檀锋上位之后,反常动作很多,此人看似是宁则诚一系,是宁则诚的心腹,现在我看来,倒是有些未必.”

    “哪我们要不要透一点消息出去?”

    “不!”钟老摇头,”这一次无论燕国胜败,高远这个家伙的秘密,都不要泄露出去,甚至有必要的话,还要帮他一把,他就是燕国的一大暗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到时候燕国大乱,于我们却是好处多多.”

    “我明白了!”曾庆点点头.秦国要征伐天下,统一中原,早就不是秘密,如果燕国大乱,自然是于秦有利

    “钟老,这些天我们在扶风收购燕军的战利品,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倒是值得注意!”曾庆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哦,有什么异常?”

    “从前线下来的回来押运物资,俘虏等各部燕军,有公开的官方战利品,也有士兵,将领个人的收获,但征东军回来的人当中,除了以官方名义发卖的战利品之外,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官员,没有一个人卖出他们的私藏.”

    “这说明了征东军所有,根本就没有私藏的战利品.”钟老有些惊讶地道:”这征东军的军纪森严到了这一地步了么,便是我们秦军,也没有这等严厉,那些大兵们,总是能想到法子赚钱的.”

    曾庆道:”是啊,通过一点,我能想象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这个情报倒还是不错,曾庆啊,想不到你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好好干,再过些年,我便调你回总部去,不用在外面奔波了.”

    “多谢钟老!”曾庆顿时大喜过望

第四百二十二章:抓人

    透过窗户,钟老看着外面的一片繁华热闹,心道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这一场仗,他是怎么也不看好周渊的。东胡那边的情报的确显示米兰达已经死了,东胡二个王子内斗严重异常,连东胡王庭之下第一大部阿固部落也因此而被灭,阿固迎新身首异处。

    “这里面有问题啊!”钟老自己也无法想透,看明白,以他对米兰达的了解,此人即便是死,也应对身后事有着妥善的安排,怎么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东胡如果当真不堪一击,让燕国收拾了,那燕国的实力必然暴增,控制了辽东大片土地和人丁,此是其一,其二,便是东胡败落之后,一些东胡小部必然会附庸燕国,这会让燕国的骑兵实力大幅度上升,燕赵之士,本来民风骠悍,战斗力不容小觑,要是再加上东胡铁骑的话,对秦国一统天下的大业大大不利。

    怎么样才能破坏燕人的这一次伐东胡之举,让他们功败垂成,这才是钟老身份如此尊贵的人物居然跑到这样一个小县城来的目的。可是目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异样,还是先按兵不动,或者,周渊这一次本来就会无功而返。

    抚着胡须,钟老决定再看看。

    高远这个征东将军的确是很有意思,先是与国相叶天南闹得不可开交,虽然双方最后言归于好,但马上他又与周渊,宁则诚结下深仇,这倒是一个标准的惹祸精啊,扫把星啊!看他在草原上的布置,对燕国的忠心也有限的很,搞不好。此人就是祸乱燕国之人啊,如果周渊成功的话,秦国倒是可以考虑好好地扶持此人,来与燕国较量一番。不管最后谁胜谁负。都能让燕国元气大伤。

    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一个又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却又在转瞬之间被放弃,让燕国陷入内乱,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也许该等自己回到黑冰台之后。集合所有人的智慧,来策划此事。

    外间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钟老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便看到曾庆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

    “钟老,我安排人,马上护送你走!”

    “出了什么事了?”钟老抬起眼皮,不满地撩了一眼曾庆。“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是,钟老,属下失态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钟老,心道要不是您老在此,我怕什么呀?

    “钟老,征东将军府不知发了什么疯,下属的军法司调集军队,要来抓捕我们。属下已经让下头准备逃走,最精锐的卫士我都已集合起来,护送钟老离开。”曾庆道。

    “军法司?”钟老眉头一皱,“是狼群么?”

    “狼群?什么狼群?”曾庆不解地看着钟老。

    “征东府军法司,分为一明一暗,明者执掌征东府军法,暗才则为谍探组织,叫做狼群,这是我们刚刚得到不久的情报,这个狼群不成气候,被列为观察对象。”

    “钟老,现在时间很紧,您还是赶快走吧!”曾庆这个时候不愿想什么狼群,要是钟老陷在他这里,即便他逃得出去,回国后等待他的也是一把快刀。

    “逃什么逃?”钟老淡淡一笑,“这里是征东军的地盘,能逃到哪里去?一逃,反而给坐实了有问题。”

    “可是钟老,主持这次抓捕的军法司那个小东西,毛都没有长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样的家伙,根本无从预测。您还是走吧!”

    “走不了的。”钟老摇摇头,“你马上派人,去找扶风县令郑均,征东司马曹天成,还有辽西郡司马吴溢,请他们去征东府斡旋,曹天赐年少气冲,征东府总是还有明白人的。”

    “是,属下马上去办!”

    “对了,这里的手下忠诚度如何?会不会泄露我黑冰台的机密?”

    “钟老放心,这一次我带来的都是外围成员,所知的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陷进去招了,也无关大局。真正的老手,我都安插在别处。”

    “好,你做得很好。”钟老满意地点点头。“正好,我也想见见征东府的人,看看他们的实力。”

    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已经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与呼喝声,秦雍商会已经被团团围住。

    叶真的部下四下散开,设下警戒线,而身着黑衣的军法司成员则在曹天赐的带领之下,闯进了大门之内。

    曾庆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这位大人,不知我秦雍商会做出了何等不法之事?竟劳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曹天赐嘿嘿干笑了几声:“曾先生,你的事儿发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高远私宅之内,叶菁儿亲自出面,接待求见的将军府长史蒋家权。叶菁儿知道,此人是高远身边的第一谋士,深得高远信任,高远临走之前,便是将将军府所有事宜全都交给了此人统管,甚至还隐诲的告诉过她,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要一切听从此人的安排。

    将蒋家权迎进小厅,一个小丫头泡上了香茶,蒋家权不由打量了一番这个丫头,以前叶菁儿的贴身丫环可是曹怜儿。

    叶菁儿冰雪聪明,一见蒋家权的眼光,便知其意,笑道:“怜儿与孙将军的婚事,这不是定下来了么,她再在我这里便不合适了,我让她回曹家去待嫁,等这一次高大哥与孙晓他们回来后,便给他们办婚礼。”掩嘴笑了一下,“她也得好好地为自己缝制几套嫁衣了,我这里事儿多,抽不出来时间,倒不如让她回家去好好准备。这个小丫头是雪亭,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

    蒋家权微微点头,“孙晓是个有福的人。夫人这里,可有什么缺的物事,直管派人去通知征东府,让那边给夫人一一补齐。”

    “我这里倒是什么都不缺,对了,蒋大人,怎日到此,是有什么事么?”叶菁儿直截了当地问道。

    蒋家权在心里沉吟了一下,不知道高远对叶菁儿说了多少。

    “夫人,今天属下到此,一来是告知夫人,将军此行颇为顺利,如今已经突破东胡的镇远防线,大军抵达了榆林城下,而中路军也已经占领了辽宁卫,右路张叔宝将军也抵达了预定目标,先前大燕确定的三路大军,分进合进和林的计划,已经大体上完成了。”

    “这是好事啊!”叶菁儿大喜,“这么说来,高大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回家了。”

    蒋家权微微一笑,对于大燕,这或许是好事,不过对于高远,就不一定了。

    “夫人,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便是想请夫人出游。”

    “出游?”叶菁儿一怔,“蒋大人,出了什么事了?”

    蒋家权道:“夫人,大燕征伐东胡,已经到了最后一击的时候,想来您也知道,将军与太尉周渊,御史大夫宁则诚两人有大仇,将军出征之前,便预测此两人必然会对将军不利,所以做了一些针对性的布置以求万全。这其中之一,便是想请夫人出游,前往积石城那里暂住。积石城您是去过的,不过现在倒也是大变样了,将军府已经营造完成,属下想请夫人去那里坐镇一段时间,夫人只要出现在哪里,哪里数万人丁必然心安。”

    “蒋大人,你是说,连这扶风也不安全了么?那将军在前线?”叶菁儿亦是聪明之极的人,一听蒋家权这话,便悟出了这其中的意思。

    “夫人不用担心将军,将军身边有数千虎狼之士,个个都是以一挡十之辈,就算有什么问题,凭将军实力,也是有惊无险,倒是我们这边有些问题,扶风赤马虽然是将军的老巢,但现在这里却是燕国大军的后勤基地,军马密集,反观我们征东府,反而是力量最弱的一个,一旦有事,便要措手不及,所以,属下请夫人出游,让叶真保护夫人去积石城。”

    “我明白了!”叶菁儿缓缓点头,“高大哥真得没有事么?”她看着蒋家权,“蒋大人,你可不要瞒我!”

    “属下哪敢瞒着夫人?”蒋家权微微一笑,“将军早已做了万全布置,必然会平安归来,周渊他们万般算计,终也会落入将军觳中,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

    “高大哥百战沙场,从来都没有输过,我相信他。”叶菁儿用力地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夫人这里准备一下,越早越好,不过请夫人对外宣扬,扶风现在人太多,太吵,您在这里住得烦了,想出去走一走,静一静。”

    “好!”叶菁儿点点头。“我马上就安排下去。”

    “那属下就告退了,府里那头也要做相应的布置。”蒋家权站了起来,躬身告退。

    “蒋大人慢走。”

    走出大门,还没有来得及上马,数骑已是如飞而来,看到蒋家权,一一翻身下马,“蒋大人,您赶快回府去吧!”其中一人大声道。

    定睛看时,来人却是将军府的官员。

    “出了什么事了?”

    “曹司长抓了秦雍商会的人,好家伙,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下子来了好多官员,挤在将军府内要求入人,曹司长置之不理,现在将军府内乱成一团,还请长史大人马上回府主持大局。”

    蒋家权摇摇头,秦雍商会还真是了不得。

    (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更新的时候,把章节都搞错了,发了一章过去的,又把一章的顺序给搞错了,给大家造成了阅读上的困绕,我真得很抱歉,以后一定注意,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对不起!)

第四百二十三章:钟离其人

    快马加鞭回到征东将军府,一跨进门,不由摇头苦笑,大厅之内,早已挤满了各色人等,为首数人,辽西郡司马吴溢,扶风县令郑均,居然还有征东府司马曹天成。再瞟一眼属于军法司的那个小院子,门前站着十数个黑衣卫士,凶神恶煞,扶刀而立,曹天赐竟然是不见踪影。

    “蒋长史,你总算是回来了。”吴溢一看见蒋家权,不由大声叫起苦来,“曹天赐这小子太也不讲道理,我们来此,居然连面都不见,太过分了。那秦雍商会是天下有数的大商会,便是王上也礼敬三分,这下倒好,来咱们辽西地面,被你们一声不吭,一网打尽,全抓了起来,你可知道,这一抓不要紧,前线将士需要的各类药草,成药从哪里来?这不是拿前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么?”

    郑均也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蒋长史,吾是扶风县令,这秦雍商会在扶风经营,可是在我哪里领了执照,缴了税收的,曹司长丝毫不曾知会县衙,便拿了人,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吧?”

    蒋家权不由苦笑,曹天赐不仅是军法司的司长,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郑均还不够资格知道,曹天赐的确有抓捕人的资格,但一般都是秘密进行,这样明火执仗,的确是不太合适,不过好像自己当时是同意了的啊?糟,当时自己只管想着冯发勇透露出来的第二个消息,却没有想过曹天赐抓人的后果。也罢,黑冰台又怎么样,秦雍商会又如何,现在左右征东府是不怕仇人多,再加一个也无妨。

    看到曹天成荡了过来。蒋家权不由笑道:“怎么了曹司马,天赐别人不见,难不成连你这个爹也不见么?”

    曹天赐拉长了脸,不满地道:“在家里。我是他老子。可以抡起板子揍他,但在征东府。他是军法司司长,我能怎样?”

    “你明知说情没用,怎么还来了此处?”蒋家权奇道。

    “不能不来啊!”曹天成一指身后那数十个商人,“这些人都是四海商贸的。他们与秦雍商会都有业务上的往来,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跟秦雍商会送会,款子还没有结呢?天赐把人抓了来,他们能不急么,一个不好,这些人就要破产了!”

    秦雍商会。果然是一个马蜂窝,才刚刚一捅,马上便要蜇人了。

    “大家却请安坐。”蒋家权团团一揖,“来人。上茶!”

    “蒋长史,我们可不是来喝茶的,将军出征前,将征东府一切大事托附于长史,现在曹天赐如此胡来,长史大人岂能放手不管?”郑均面色不善,拿下了秦雍商会,这每天的收入立马便下跌了一大截。

    “好,我管,我管。不过大家也知道,天赐就是一个倔骨头,却请大家宽限一会儿,我先与他谈一谈,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将秦雍商会的人放出来,可否?”蒋家权微笑着道。

    好不容易安抚下众人,蒋长史回到自己的长史房,正吩咐人去叫曹天赐时,曹天赐却是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看那满脸的笑容,倒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宝一般。

    “长史,大喜,大喜!”曹天赐欢天喜地,一进门就大叫起来。

    “喜从何来?”蒋家权冷着脸,“我只看到一大堆的麻烦,天赐,你捅了篓子,却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长史大人,你猜我们抓了谁?”曹天赐丝毫不在意蒋家权的讽刺,凑了近来,低声道。

    蒋家权心中一跳,莫名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抓着谁了,莫非这秦雍商会内有大人物?”

    曹天赐啪的双掌一合,“长史果然是妙算无方,的确如此,我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信手一网下去,居然网住了如此人物。”

    “是谁?”蒋家权已经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起来。

    “钟离!”曹天赐得意地道:“我已经请了冯发勇来秘密辩认了,他认出其中一个是钟离,是黑冰台的副长。”

    蒋家权卟嗵一声坐了下来,指着曹天赐,“钟离,居然是钟离,曹天赐,你这个惹祸精,你给将军惹大麻烦了。”

    “一个谍探头子,鬼鬼祟祟地潜藏在我们扶风,抓了就抓了,怎么就给将军惹祸了。”曹天赐不满地道。

    “混蛋!”蒋家权勃然大怒,恨不得飞起一脚将这个家伙踹出去。

    “冯发勇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我明白了,这个家伙根本不怀好意,想借刀杀人,这个王八蛋,须得好好收拾他。”蒋家权怒道:“现在将军有周渊,宁则诚两个大敌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替他招来第三个,你真是了得,了不起。”

    看着蒋家权发青的脸庞,曹天赐的笑容慢慢地敛去,“一个谍探头子,怎么就能周渊宁则诚相比了?”

    “钟离,是黑冰台的副长,黑冰台,你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吗?那是一个庞然大物,是秦王的爪牙,心腹,这个钟离,在秦国国内被封为武候。权势熏天,连一般的秦国王族都惧他三分,你倒好,一网子将他网了进来。”蒋家权怒喝道。

    “他,他到我们扶风,定然不怀好意,我抓了又怎样?”曹天赐不服气地道。

    “燕翎卫在扶风有多少人,你怎么不去抓?虎豹骑在这儿又有多少人?你怎么不也去抓来,现在扶风赤马,云集了多少探子你怎么不都去抓来啊?黑冰台在此,关你屁事啊,你有功夫,还不如去给我抓几个燕翎卫来,审一审他们究竟在辽西城干些什么呢?”蒋家权这一下是真得怒了。

    蒋家权在征东府内,一向是和风细雨,曹天赐就从来没有看见他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见了蒋家权的模样,他也觉得有些不妙了。

    “长史,现在抓也抓了,能怎样,实在不行,我去将他们放了不就得了。”曹天赐双手一摊,道。

    “别人放也就放了,这个钟离,你说抓就抓,说放就放,岂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蒋家权长叹一口气,看着曹天赐,这家伙,还是太年轻了啊,虽然执掌军法司,铁面无情,建立暗司,卓有成就,但涉及到更高一层的争斗,他就显得过于稚嫩了,这一次,无声无息的被冯发勇阴了一把。

    “你们暗司还没有开始审讯他们吧?”蒋家权摇摇头,这擦屁股的事情,还得自己来做。

    “还没有,刚刚让冯发勇认完人,我便来禀报长史,摸清了身份,再来审讯,便容易多了,现在还关在后面呢!”

    “那个钟离呢,你也扔黑屋里了?”

    “没有没有,他和那个曾庆,看着就不是一般人,我将他们拘在军法司偏厅里。”

    “部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你现在就去将黑屋里的人都放了,这个钟离,交给我好了,对了,你不要再露面,免得他们看见你上火,还有,给我找到冯发勇,胖揍他一顿,居然敢阴我们。”蒋家权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出了门,从后头径直向着军法司方向走去。

    军法司偏厅,曾庆坐立不安,这间小厅,只有十数个平方,除了门,连窗子也没有一扇,而门外站着数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守着他们,曾庆倒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关键现在还有一尊菩萨在自己面前,要是在这里受了一点损伤,自己可就完蛋了。

    “曾庆,你坐立不安干什么?”钟离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看模样,却是一点也不慌乱。

    “先生,我是担心你啊,这个曹天赐完全就是一个毛蛋,屁都不懂。他,他要是用刑怎么办?我们也便罢了,但先生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钟离晒然一笑,“这娃娃不懂事,这征东府里还是有懂事的人的。”

    “您是说?”曾庆眨了眨眼。

    “蒋家权是这里的长史。”

    “蒋家权原来只是渔阳郡的一个谋士,到了扶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能有多少见识?”曾庆叹道。

    “这蒋家权是李儒大师的师弟!”钟离淡淡地道:“你权限不到,有些资料你不知道罢了,李儒大师是何须人也,既然有资格成为他的师弟,这蒋家权的学识就绝不会差,在渔阳,只不过是有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罢了。有他在,我们吃不了亏的,你等着吧,一会儿这位蒋长史就会过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几名黑衣大汉一齐施礼,“长史大人!”

    蒋家权却是理也未理他们,直接推开了偏厅的大门,向着钟离,一揖到地,“钟候爷,蒋家权给您赔礼了。”

    钟离哈哈大笑,站了起来,走到蒋家权跟前,双手扶起蒋家权,“当不起,你是李儒大师的师弟,我可当不起你这一礼。”

    “手下人不知轻重,竟然将您给抓来了,这也是他们想不到您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来扶风这等偏僻之地,还请候爷恕罪。”

    “什么罪不罪的,这辽西要上演好戏了,我特来看戏。”钟离微笑着道。

    蒋家权顿时眼皮直跳。

    (更新一直是早八点,晚八点,这两天混乱了,是因为枪手太忙了,以后会正常的,不会断更,大家放心。)

第四百二十四章:物有所值的试探

    蒋家权一回到征东府,云消雾散,曹天赐便焉儿了,被关押的秦雍商会一众人等,立刻便全部开释,以曾庆为首,一众人等走出了军法司的小黑屋,迎头看到的便是辽西司马吴溢等一众前来说情之人。

    “多谢各位伸手之恩!”曾庆抱拳,八方团团作揖,“曾某没齿难忘。”

    众人纷纷涌了过来,出言安慰。

    “曹天赐那个混帐小子没有为难你吧?”吴溢斜了一眼军法司门口的那些黑衣汉子,笑问道。这一问,却让曹天成分外不爽,曹天赐是混帐小子,老子岂不是成了混帐老子,脸色立马便黑了下来。

    曾庆八面玲珑之人,眼光一扫,心中便已是了然,大笑道:“小小误会,小小误会,曹司长通情达理,只不过问了我几个问题而已,知是误会,便道歉放人了。多谢各位前来帮衬,曾某无以为报,只能相请各位相聚酒楼,纵情欢饮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只有郑均上前,“我就多谢曾老板了,县衙内事务缠身,实在无闲去饮酒作乐,曾老板没事就好,郑某便告辞了。”

    此话一出,吴溢却是又不满了,你一个小小县令,难不成能日理万机不成,老子是辽西司马,管理着这扶风境内数十个后勤供应支点,也不见得有你忙,这不是扫大家的面子么?

    正想说话,郑均却是不管不顾,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吴溢顿时黑了脸,曹天成却没理会这个茬儿,四海商贸与秦雍商会刚刚搭上线。他还有很多事情要与这个曾庆商谈,自然不肯就此离去,而麾下一帮商人,又哪里肯放弃这与秦雍商会结交的机会。自然也是要去凑趣儿的。四海商贸现在虽然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与秦雍商会比起来,不过是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娃娃而已。自然是要去巴结一番的。

    众人拥着曾庆轰然而去,征东府内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长史房内,一间静室之中,钟离与蒋家权两人相对而座。

    “师兄他可还好?”半晌。蒋家权终于打破了寂静。

    “李大师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前一段时间却是回到了咸阳城,我曾去拜见,也是机缘了然,我与他聊起了征东府,说起你这位长史。这才得知,蒋大人居然是李大师的师弟,当真让我惊讶不已。”钟郭笑道。

    “师兄名满天下,我不过一个到处混饭吃的谋士。焉能相比?”蒋家权微微一笑。“钟候爷所说的上一次,是李信大破匈奴之后吧?”

    “正是,那一次虽然大破匈奴,解了大秦后顾之忧,不过我国也是伤了些元气,国内有些反弹,大师便回国去看一看。”钟离道。

    “贵王上雄才大略,胸襟气度,着实天下少见。”蒋家权微微欠身,“这一仗,当真是打得荡气回肠,至今思之,仍是觉得惊心动魄,其中凶险,实在是让人汗流浃背。”

    “有大风险,方有大收获。”钟离淡然一笑。

    “想来师兄定然是不以为然!”蒋家权看着钟离。

    “蒋长史倒是李大师的知音,大师回咸阳之后,据我所知,王上可是被他训了一顿。说什么国之大业,当徐徐图之,以势凌人,如此阴谋之事,可一而不可再,一旦失手,万劫不得翻身。”

    “我倒不如此认为!”蒋家权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阳谋阴谋,相辅相衬,缺一不可,大势之下,亦需小道帮衬。贵王上了不起,借鸡下蛋,却是将赵燕齐等国玩弄于鼓掌之上。”

    钟离微笑着看着蒋家权,想起李儒对这位师弟的评价,现在看来倒是极准确的,李儒行事方正,想得是挟倾天之势,行泰山压顶之势,而眼前这位却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蒋大人,恕我直言,以你这才学,何须淹没在这小小的征东府,这里难以让你施展才学,如果蒋大人愿意归我秦国,我可担保,蒋大人必然为我朝堂重臣,辅佐我王,想来蒋大人也知我大秦心愿,这天下,终归都是我大秦的。”钟离毫不掩饰秦国横扫**,一统天下的野心。

    蒋家权长叹一声,盯着眼前茶杯之中袅袅升起的白气,半晌才道:“秦国,有我师兄足矣,师兄大才,我不过是一乡野之间混吃等死的谋士,钟候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钟离点点头,李儒曾谈起过与这位师弟在学术方面的分歧,如今李儒在秦国地位崇高,他自然不愿意向李儒投降,有时候说起来这学术之争,倒是比国之征战还要惨烈的多。

    “高远虽然不错,但一张白纸,毫无根基,只怕蒋大人一身本领,不得施展。”钟离道:“更何况现在高远将军身陷综错复杂的派系斗争之中,一个不好,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蒋先生可需三思。”

    “白约一张,却是正好作画!”蒋家权却是大笑起来,“至于胜败,我倒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我看高将军却不是早夭之相,定然能名震天下的。”

    “人各有志,倒也不好强求!”钟离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透一些消息给蒋大人,也算是我们的一点香火之情。”

    “哦?愿闻其祥!”蒋家权精神一振,这位钟候爷是黑冰台的副长,手中掌握的情报,可不是曹天赐能探听到的。

    “李云聪在辽西城中,如今燕翎卫调派了大批人手进了辽西,虽然还搞不明白他所为何来,不过我有一个猜测!”钟离看了蒋家权一眼,这才道:“他们想对付的是张守约。”

    “对付张郡守?”蒋家权心中咚的一跳。

    “你们没有想到吧?”钟离哈哈一笑,“当然,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当不得准的。”

    “钟大人为何有此推测?”蒋家权追问道。

    “张守约拥兵自重,盘踞辽西,是高远的重要外援之一,周渊,宁则诚想要剪除高远,自然便会想到对付张守约。偏生张家二字为了这继承权之争,打得不可开交,这便给了燕翎卫可乘之机,眼下张君宝在张叔宝与高远的夹击之下,溃不成军,眼见得便要失势,有了燕翎卫这根稻草,岂有不抓住之理?”

    “钟大人所说也有一定道理。对付张守约,难不成要杀了他不成?张守约老谋深算,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钟离哈哈大笑,“那倒也不见得,李云聪在辽西城呆了大半年,如果说没有把握,他岂会动手?那张守约的心腹张灼,现在掌控着辽西中军,镇守辽西城的那一位,现在只怕已经投了张君宝了。”

    “先除张守约,转过头来,再对付高将军!”蒋家权喃喃地道。

    “大概便是这个道理了!”钟离微微一笑,“高远带兵在外,你们这扶风,毫无反击之力,可谓是人为刀殂,尔为鱼肉。而在前线,周渊要收拾他,也是非常容易的。蒋大人,如果事不可为,不如早早抽身,大秦朝堂,必有蒋先生一席之地。”

    “多谢钟候爷好爷,不过做人,有始有终,高将军赏识于我,让我有了一个可以施展才学的地方,高将军如果一飞冲天,那是我的福分,如果高将军失败,我也会退隐山林,再不会踏足朝堂了!”蒋家权缓缓摇头。

    “既然如此,便算是钟某饶舌了!”钟离站了起来,“钟某告辞了。”

    蒋家权站起身来,“钟候爷是在扶风还玩上几天呢,或是便要离去?”

    “走了走了!”钟离哈哈一笑,“你们都已知道了我的身份,在此呆着,徒添烦恼,还不如一走了之。”

    “倒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钟候爷,虎豹骑已经知道了候爷在此,还请候爷一路小心,他们可不会待您如上宾,这一路回去,只怕也少不了事的。”

    “虎豹骑么?倒也没放在我心上!”钟离微笑点头,”告辞了,蒋大人.”

    “我送候爷!”

    送走钟离,蒋家权回到自己的长史房,关上房门,足足在内里呆到天黑,这才派人招了曹天赐过来

    “天赐,我这里有一封信,你亲自去,送到高将军手中,记住,要亲手交给高将军!”拿起一个信封,蒋家权递给了曹天赐.”你易装前往,不要通过任何其它渠道.”

    看着蒋家权的神色,曹天赐也不敢怠慢,”长史大人放心,我一定将信交给高将军.”

    “你去吧,越早越好!”蒋家权点点头

    秦雍商会,曾庆也是匆匆而回,”钟候爷,曹天赐走了,不过不是往辽西城,而是往前线方向而去.”

    钟离嘿然一笑,”果然如此,高远,其志不小.今日我与蒋家权谈起高远所处的困境,对方毫不惊讶,显然对此早有准备,现在知道了燕翎卫要对付张守约,他们也不去通知,看来吞并辽西也是高远的意图之一,张守约如果死了,于他们而言,也是有利的.这一次试探,倒也是物有所值,虽然暴露了你们,但是却让我们彻底对燕国放了心,他们必然会陷入内乱之中.”

第四百二十五章:枭雄落幕(上)

    转眼便已是七月,据周渊打下辽宁卫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燕军主力却一支盘据在辽宁卫,没有再向前,周渊也有些迟疑了,此时,他的主力与左右两翼的两支军马之间,已经拉开了二百里的差距。这使得他的左右两胁出现了巨大的缝隙,如果东胡骑兵从这两个缝隙之中切入进来,对燕军主力来说,将是巨大的威胁。

    他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左右两翼。

    “周玉,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渊看着自己的副将,问道。

    “太尉,现在停下来等待左右两翼攻占榆林,逻些,末将认为是正确的。”周玉盯着地图,道:“这一次的战事,末将总觉得有些诡异,我们未免太顺了一些儿,就算东胡内讧,但也不至于如此羸弱,而且就两翼征东军和辽西军,可是遭遇了强有利的抵抗。”

    “他们那两支人马,怎能与我们相比?”一边的征西将军熊本冷笑一声,“太尉现在拥兵十万,能投入前线作战的便超过八万,而且都是我大燕的精锐,他们那些杂兵,安能与我等相比?太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应当挥兵直击,尽早抵达和林城下,到了那时,东胡诸部之中,便会有人觉得大势已去,一些会星散而去,另一些说不定便要来抱太尉的大腿,他们这些东胡人,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不这样认为!”周玉反驳道:“张叔宝指挥下的辽西军要弱一些,这不意外,但如果说征东将军高远的部队嘛,那是绝不会输给我们的。左翼高远打得如此之苦,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东胡人并没有失去斗志。花儿营一战的通报。熊将军也应当看了,高远的中军,几乎被打没了。”

    “高远的军队再精锐,也不过只有数千人。岂能与中军相比。说到底,他哪里只是负责掩护我们的。雷霆压顶之势,还得我们中军来,太尉,末将请为先锋。率兵直扑和林城下,我们在辽宁卫已经休整半个月了,士兵们可都是嗷嗷叫着请战呢!”熊本不屑一顾地道:“周将军太小心了。现在索普已经平定内乱,我们如果还在这里观望,反倒是给他时间调集各部兵马,作垂死一击,到时候反而多费我等手脚。”

    “太尉。我的意思,还是等高远和张叔宝拿下榆林与逻些之后,我们这里再进军。”周玉转头看着周渊。

    沉吟半晌,周渊点点头。“传令给左右两翼,十天,我再给他们十天时间,必须拿下榆林与逻些,否则,自有军法等着他们。”

    “属下明白了!”

    “邓超!”

    “末将在!”

    “多多派出骑兵斥候,尽量向前探明东胡人的情况。”

    “遵命!”

    “十天之后,大军开拔,进击和林,灭胡之战,在此一举。”周渊站了起来,看着堂下诸将,“打下和林,诸位必然富贵满门,封妻荫子,封候拜将,不在话下,望诸君努力!”

    “谨遵太尉之命!”十数卫大将,肃然挺立。

    十天之中,无数情报汇聚到了辽宁卫周渊案头。前方一片坦途,东胡人已经放弃了殂击的计划,各部大军正在向和林聚集,对手想在和林城下,与燕军决一死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斥候营无数次的出击,也是收获不菲,拦截,俘虏了数个索普招集军马的信使,从这些信件当中,周渊确定了一件事情,索克已经完蛋,支持索克的阿固等数个部族尽皆被杀,东胡人元气大伤,这使得索普不得不将以前那些只能凑齐千把骑的小部落也纳入了自己的视野。

    决战和林城下,这便是索普最后的底牌。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周渊的信心,也开始一点点足了起来,在辽宁卫盘桓二十余天,士兵们的疲累一扫而空,从后方运来的粮草在辽宁卫堆集如山,足以支持他打上一个月,而且后方粮草还在源源不断地运来。兵精粮足,便是燕军现在最合适的形容词。

    下达十天限令之后的第六天,左翼征东军传来消息,攻克榆林,击溃铁岭部驻守榆林的五千骑兵,铁岭部阿伦岱逃亡。第八天,右翼张叔宝传来消息,辽西军攻克逻些,击溃东胡铁勒部。

    至此,周渊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七月二十七日,中路军以征西将军熊本为先锋,率二万征西军本部向和林突进。

    七月三十日,中路军主力亦全军开拔,直扑和林。作最后一击。

    和林城中,米兰达脸上全无血色,虽然天气已是热了起来,但他仍然盖着厚厚的被絮,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头如今只有不到八十斤重,昔日叱咤风云的东胡骄子,即将倒在病魔的侵袭之下。

    吕诗仁跪在床前,缩回了替米兰达诊脉的手,回首看着索普,摇了摇头。

    “吕先生,父王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索普看着眼前这位大燕在东胡的头号谍探,眼中却没有多少忌惮,这位在东胡极有名气的医道圣手已经没有了退路,除了依附东胡,他不会有第二条路走,当燕国的征伐大军惨败的时候,他送出去的那些情报,足以让他在燕国的同仁以及燕国人恨其如骨,千刀万剐也不会解心头之恨。

    “四王子,大王只怕是大限已到了!”吕诗仁小心地道。“属下已经极尽所能了。”

    “难道不能再拖上几天么?要什么药材,王庭之中应有尽有,只要你需要,我们便能找到。”

    “不是药的问题,而是王上已经油尽灯枯,药石再无任何效力了!”吕诗仁垂头道。

    索普闭眼,摆摆手,“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吕诗仁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父王!”跪在床榻前,索普轻轻地叫道,看着床榻之上,这个垂垂将死的老人,索普的眼中,尽是敬畏之色,父亲的雷霆手段,让他是心服口服,哪怕是年余时间,父亲一直便没有离开过王庭,但是整个东胡,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肃清大哥索克一役,让索普对父亲的手腕一望无遗,阿固部和好几个支持大哥的大族之中,早有无数将领被父亲掌握在手中,这让这场夺位之争毫无悬念,索克本来以为要大伤元气的一场战事,最后只是杀了阿固部以及另几个大部的嫡系一脉便告结束。这也让他在接下来的战事之中,增加了无数的筹码。

    米兰达的双眼缓缓地睁开,浑浊无神,看着眼前的索普,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索普!”他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着,“此战过后,你记着,西守北扩,与燕国签定和约,互不侵犯,甚至在燕国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出兵助之,秦国野心勃勃,君明臣贤,横扫天下之心昭然若揭,如果有朝一日秦国打到了燕国,出兵助之,燕国存,则我东胡人安然无恙,燕国若败,我东胡人便也撑不了几天。”

    “儿子明白!”索普眼眶发酸,父亲这是在交待遗言了。

    “北扩,稳定与燕国的关系之后,尽力向北,不断侵吞原匈奴人地盘,将他们纳入我们的囊中,以此壮大实力。匈奴虽败,但如果能将他们尽数收入囊中,我东胡人便可比现在强大数倍,广阔的草原,本来就是骑兵纵横的战场,有了这些地盘,我们的战略回旋余地便大多了.”

    “是,儿子记得了.”

    “好,好,有你在,我东胡人可再保数十年平安!”米兰达眼中满是希翼.”周渊动了么?”

    “没有,他现在还盘据在辽宁卫,不过儿子已经下令,让榆林与逻些的军队放弃这两个地方,这样一来,周渊便应当再无疑心了.”索普道

    “周渊此人,本来也是一个劲敌,不过此人功利熏心,妄想一手遮天,嘿嘿,这双眼便被遮住了,他一定会来的.”

    米兰达话音刚落,外头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之声,颜乞一头闯了进来,左手挥舞着一份信件,”王上,王上,周渊大军动了,其以熊本为先锋,两万燕军于二十七日出动,其本部军马于三十日出发.”

    米兰达身子微微一振,苍白的脸上蓦地浮上层层红晕,”好,好,大事定矣!”大笑数声,再无声息,索普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床榻之上的米兰达,颤抖着将手伸到米兰达口鼻之间,脸上终现绝望之色,猛地扑倒在床榻之上,放声痛哭

    一代枭雄,就此归去

    辽西城,大公子张君宝府,李云聪打开了蜡丸,看着内里的传来的情报,一直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是绽开了,时候终于到了.太尉兵马已经兵发和林,十天之内,便可抵达和林城下,四分五裂的东胡人,如何抵达大燕兵锋,而自己这里,也该开始行动了

    将手里的信件放到灯火之上,看着他烧成了灰烬,李云聪微笑着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向着张君宝的书房走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枭雄落幕(下)

    咣当一声,张君宝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人也霍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轰然倒地,脸色瞬间完全失去了血色,两眼发直地盯着李云聪,一边摇着头,一边向后退去。

    “不,不行,这是不行的。”他喃喃地道,“我不能做,我做不了。”

    李云聪不动声色地坐在哪里,慢慢地品着茶水,在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而张君宝盯着这个小小的瓶子,却似乎在看着一个可怕的魔鬼。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张君宝嘶声吼着,“没有必要这样的。”

    “没有必要?”李云聪讥诮地看着他,“张大公子,事情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你还有退路么?征伐东胡之战马上就要结束了,你的弟弟,张叔宝将军将要凯旋而归,哪怕你现在拥有了张灼等人的拥戴,你就觉得有可能抗衡你的弟弟了么?在你父亲的心中,现在你的弟弟,只怕比你要重要得多吧?”

    “我不只是有张灼的拥护,我还有你们的支持,太尉的支持。”张君宝大声道。

    李云聪哈的一声,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张大公子,首先,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的,灭掉东胡之后,我们都会退走,这里还是张太守的地盘,既然还是张太守的地盘,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回到原点,张太守是不会和我们合作的。我们需要一个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辽西郡郡守,这才是我们支持你的原动力,否则,我们为什么要支持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呆在这里,要是让张太守知晓了我们的动作,将我们一股脑抓起来砍掉了脑壳,我们都没处喊冤去。”

    “你。只有这样一条路走。那就是送你的父亲早点去享福吧,这些年。他太辛苦了。”李云聪淡淡地道:“否则,你会失去所有,要么,死在我们手里。要么,死在你父亲手里,因为我们撤走之前,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透露给你的父亲知道,你将失去一切。”

    “你选吧!”李云聪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神扫过地上摔成数片的茶杯。“张大公子,这杯子摔碎了,就算你能将他重新粘好,上面的裂缝也永远存在。这泼在地上的水,也永远无法收回,今天,便是你人生的十字路口,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就下地狱。”

    张君宝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时红时青时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犹如野兽一般的声音,他恶狠狠地盯着李云聪,狠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家伙砍成碎片,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眼前这个岩石一般的男人,只要一伸手,便能捏小鸡一般的捏死自己。

    而且,他说得都是事实,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如果让父亲知晓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以父亲的性子,自己必死无疑。

    他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握住了那个拇指般大小的瓷瓶。

    李云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时候,你的父亲正在与吴溢商讨下一批的军辎的运输以及护送的细节,事情很多,需要的时间很长,等他们商讨的差不多的时候,估计张郡守也需要进食来补充一下体能,这正是你这个儿子尽孝心的时候。”

    “顾长卫一直守在父亲的书房之外。”张君宝红着眼睛,颤声道。

    “你放心,顾长卫和他的手下,我们来解决,到时候,我会作为你的卫士,一齐到书房那儿去。顾长卫,我来对付,而在外头,张灼会替你控制整个辽西城。”李云聪站了起来,拍了拍张君宝的肩膀,“明天,你就是辽西郡的郡守了。至于以后你怎么收拾你的弟弟,这个不消我教你吧,办法一把一把的。”

    他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走到门边,回过头来,看着张郡宝,“张郡守,我提前恭喜你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哪里,辽西郡兵中军副指挥张灼早已候在了哪里。看到他进来,张灼立马站了起来,“李大人!”

    “坐吧,张将军,一切都已布置妥当了么?”

    “都已经妥当了。顾长卫的那五百亲卫里面,今天在府里轮值的只有一百人,其余的,都在营房之中,会有人照料他们的。辽西城四门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封闭,这段时间全城宵禁,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张灼躬身道。

    “扶风哪头呢?”李云聪坐了下来,问道。

    “扶风那边,叶菁儿突然出游,带走了叶真那一千叶氐私兵,这让我们的行动减少了极大阻力。”

    “叶菁儿突然走了?”李云聪眉头皱起,“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我们行动出了什么仳露?”

    “哪里会?”张灼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肯定不会走了,扶风可是高远的老巢,如果叶菁儿在哪里的话,到时候发生冲突,对我们是很不利的,李大人可能不太知道高远对于扶风人来说,那就是神。只是这叶菁儿喜静,现在扶风人太多了,整日价吵吵闹闹,也有不少人想着求见她,她有些烦了,便要去草原上散心,现在草原上也不太平,便带上了叶真。”

    李云聪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要记住,控制扶风之后,两个任务最为重要,第一,拿住征东府的官员,第二,拿下吴氏酒庄,特别是里面的那些大师傅,这可是宁大人点名需要的人。”

    “下官都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作了相应的布置。”张灼道,“绝不会出现问题的。在扶风负责指挥的将领是我一个兄弟,经验丰富。”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行动开始。”

    “是,大人,我这便去了。”

    送走张灼,李云聪静静地坐了片刻,脱下了身上的袍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换上了一套府中卫士的行头,面带笑容,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张君宝出现在了张守约的书房之外,在他身后,一个身材削瘦的卫士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汤。

    “顾叔,那个吴司马还没有走啊!”张君宝走到门前,侧耳倾听了一下,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不满之色,“这个吴溢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父亲年纪大了,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啊!”

    “大公子,听说明天又要起运一批物资前往前线,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理顺,所以吴司马来与郡守大人商议。应当快要完了吧!”顾长卫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张君宝,“大公子来给郡守大人送宵夜?”

    “父亲胃不好,晚上一熬夜,非得吃点东西的。”张君宝道。

    “公子有心了,这都是郡守大人以前留下的病根啊,哪时候打仗,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几天就没得吃。”

    “等给父亲送过之后,我下去让厨房给顾叔也送一碗过来。”张君宝笑道。

    “我就不必了!”顾长卫呵呵笑了起来,“我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晃了晃,“烧鸡腿。”

    “顾叔倒是仔细!”张君宝笑了起来,转身从身后侍卫手中接过托盘,“你就在这里候着。”

    “是,公子!”那侍卫躬身退到房门一侧。张君宝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开了房门。

    看到张君宝进来,吴溢立刻站了起来,“大公子来了!”

    “吴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父亲年纪大了,可不能这般操劳,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张君宝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起那碗银耳汤,轻轻地放到了张守约的面前。

    “已经完了,已经完了!”吴溢收拾起面前的一大叠文案,躬身对张守约道:“郡守大人,那我就告辞了。”

    “嗯。”张守约点头道:“周太尉大军马上便要抵近和林,辽宁卫虽说已经聚集了约一个月的粮草,但以我估计,一个月,肯定是拿不下和林的,要做长久计,所以这粮草的运送,不能出一点问题。这一次,让张灼亲自护送。”

    “属下明白,下去之后,就去找张将军。”

    “去吧去吧!”张守约挥了挥手,随手端起银耳汤,“今天怎么是你送过来的啊?”

    张君宝心头一跳,“我过来看看父亲休息了没有,正好瞧见后头给您送银耳汤,便接了过来。父亲,您年纪大了,没必要这么操劳,这军需押送之事,早有定策,只要按照以前的章程来做就好了,这个吴溢,也真是没事找事。”

    “这一次不同啊,大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东胡人还不得狗急跳墙,我不放心啊!咦,您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张守约看着张君宝,奇怪地道。

    “这两天儿子也没有睡好,有些伤风了。”张君宝心头一沉,赶紧低下了头,“父亲,这一次二弟的表现可真是不错啊!”

    听到张君宝提起老二叔宝,张守约点了点头,“不错,第一次统领大军,表现尚可,君宝啊,你与你弟弟相比,所缺的就是这种果敢啊。叔宝经过这一次的历练,对他以后,可是极有帮助的。你,要努力哦!”

    “是,儿子记住了。”张君宝低下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怒色:“父亲,喝了这碗银耳汤,您也早些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再空着肚子,您的胃又会疼了。”

    “好,好!”张守约端起碗,三两下便将一碗银耳汤吞到了肚子里。

    张君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人却不动声色地向一侧慢慢退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丛林恶斗

    曹天赐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燕军的控制范围内,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东胡斥候哨骑,当看到前方那十数个东胡人时,第一反应,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第二反应,拨马便逃。

    身后传来的呼喝声与利箭的破空呼啸之声,曹天赐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的确就是东胡斥候,可这里,还是燕军的控制区域啊,这些东胡斥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自榆林,辽宁卫,到逻些,不是已经全都落到了燕军手中么?

    这些都不重要了,曹天赐现在想的是,如何能逃出性命去,他不认为自己是这些斥候的对手。胯下战马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曹天赐咬着嘴唇,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很好的休息,这匹马也是疲劳不堪,长途逃亡只怕是支持不下去了,一旦马儿坚持不住,自己可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遑急地抬眼四顾,左边不远处,盘山山脉的分支鹭山巍峨耸立,一咬牙,转向逃往鹭山方向,进了山,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就是这么一转向的短短瞬间,双方的距离便又拉近了一些,曹天赐整个身体都伏在马上,脚尖不断地击打着马腹,摧促马儿向前狂奔,战马的嘴角已经流出了白沫,眼见便已是到了极限了。

    不时有利箭呼啸着从头顶,耳边飞过,曹天赐手里紧紧扣着骑弩,却没有转身射击,在这些高速奔驰的战马之上,他并没有把握能将对手射下马来,与其如此,还不如留下这几支弩箭,等到了林间。再做计较。

    战马突然惨嘶一声,向前猛窜数步,曹天赐心中一惊,知道战马必然已是中箭。不再有任何迟疑。他身体紧绷,在战马倒下的那一瞬间。猛地向前窜出,在地上一连十数个翻滚,消去那巨大的力道,然后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狂奔向已经近在眼前的茂密的树林。

    夺夺有声,数枚羽箭钉在树杆之上,却是迟了一步,眼见那青色的衣衫在林间一闪而没,十数个东胡哨骑都是厉声怒喝起来,纷纷纵马赶到。

    树林茂密。从这里,一直连通到鹭山,一入林子,便如鸟如丛林。想要从其间将人抓到,不异于大海捞针,但这十几个东胡人显然并没有放弃,分成两拨,一拨纵马飞驰而去,剩下的却还有五六人,跃下马来,抽出弯刀,冲进了树林。

    天上月儿半弯,透过树林,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或圆或缺的斑影,曹天赐蜷缩在一个树洞之中,从怀中取出一块肉脯,三两下咀嚼着吞下肚去,水放在马鞍之旁,现在已经没有了,几块肉脯下肚,却更是让他口干舌燥。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休息时间,那几个王八蛋的东胡哨骑,简直是将他看成了猎物,与他展开了一场追捕与反追捕的游戏,缀着他已经整整小半天了。

    不干掉他们,自己根本无法脱身。半眯着眼睛,曹天赐迅速地盘算着脱身之计,这剩下来的六个斥候,极有经验,相互之间,距离保持得极其恰当,无论自己去袭击哪一个,接下来都会陷入他们的包围之中。

    更可恼的是,这几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极擅追踪,无论自己想出什么办法迷惑对手,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总是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死死地跟着自己。

    必须干掉他们,否则自己就要死了。曹天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手给养充足,便是再与自己玩上两天也无所谓,但自己可就不行了,时间越长,自己的体力,精力都会下降,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了。

    自己死了不打紧,可身上还有蒋长史写给将军的密信,看蒋长史那郑重的神色,这封信的内容只怕非同小可,而且这里出现东胡人,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这里不应当出现这种规模的东胡哨骑的,而且看他们的模样,根本不是什么被击溃的散兵,而是有组织有规模的出现的,追捕自己时,也是从容不迫,只有一种可能。

    曹天赐瞬间汗流浃背,他的这个猜想,将自己也吓到了。

    这附近有大股的东胡人军队。

    怎么会这样?这里可是燕军的后方。向北,是征东军控制下的镇远,向南,是盘山要塞,这两个地方无论是哪一个,都储积着大量的军用物资,如果在这个地方出现了大股的东胡人,那么他们无论往哪个方向去,都会截断己军的后路,断掉己军的物资给养。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曹天赐手微微发抖,不行,自己得将这个情况搞清楚,不然,征东军要吃大亏。

    钻出树洞,曹天赐猫一般地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树丛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曹天赐伏在草从之中,在他的对面,一个东胡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出现了,在他的左右,另外两个东胡人保护着他的左右两翼,他们一步一步地接近了曹天赐藏身的所在。

    曹天赐猛地窜了出来,向后飞逃。

    “抓住他了!”领头的东胡人大喜,拔脚狂追,刚刚踏出数步,轰隆一声,脚下一脚踩空,整个人已经坠了下去。那是以前猎人用来获获大型野兽的陷阱。

    一个东胡人坠下了陷阱,曹天赐却是头也不回,径直向前猛逃,果然,向前奔逃不久,左右便出现了另外几个东胡人向他包抄过来,刚刚他要是与前头几个稍有纠缠,此时便已经落入对手的包围之中。

    一刻钟之后,曹天赐甩掉了三个尾巴,又绕了回来。几个东胡人料定他要远逃,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又回到了设下陷阱的地方。

    冯发勇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还真是挺有用,曹天赐在心里想着,不过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扶风无声无息的阴了自己一把,可惜最后自己没有逮着他,那家伙像一条狐狸一般,阴了自己之后便逃得无影无踪,下一次碰上他,定然要捆起来狠狠揍一顿屁股。

    轻轻地拨开草从,前面传来哼哼的声音,两个东胡人正费劲地将掉进陷坑的那个倒霉蛋弄出来,这家伙也正够命大的,这坑里可是插有削尖的木桩的。

    曹天赐端起了骑弩,这个距离,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射中对手,感谢那个大声呼痛的东胡人,正是他的惨叫声,掩盖了自己的动静。

    哧哧两声,两枚始终前破空而出,两个刚刚将同伴拉出陷坑的东胡人身体一震,半转过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从草从之中露出头来的曹天赐,然后轰然倒下。

    刚刚从陷坑之中脱身而出的家伙大叫起来,曹天赐一掠而至,挥肘一击,砰的一声,这家伙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伸脚一踢,将其中一个东胡人的尸体踢下陷坑,将剩下的两个家伙摆好,自己则躺在他们的中间,这个角度,无论你从那个方向,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看清,只能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惜没有时间换上这个东胡人的衣服,否则便是天衣无缝,不过此时,曹天赐也只能赌上一把。

    不远处传来嗖嗖的奔跑声,跑在最前头的一个东胡人大声地询问着,曹天赐紧紧地握着佩刀,透过尸体的缝隙,紧张地盯着急奔而来的对手。

    还好还好,这几个家伙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这给了自己最好的机会。

    “出什么事了?天啊,怎么会这样?”跑在最前面的东胡人奔到了这几具尸体跟前,一切如曹天赐所料,他没有注意到两具尸体的夹缝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刀光一闪,来人长声惨嚎,双腿自膝以下,被一斩而断,曹天赐一跃而起,半蹲在地上,骑弩之中,最后一枚短箭呼啸而出,将第二个回援的东胡人射翻在地,丢掉骑弩,转身,挥刀,卟哧一声,被断掉双膝的倒霉鬼身首异处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第三个东胡人回到这里的时候,曹天赐已经站了起来,握着手里的佩刀,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一比一

    没有任何的废话,两个人都是红了眼睛,瞬间便激斗在一起.单人格斗,正是曹天赐所擅长的,高远所教给他的格斗术,最适合这样的战斗.数年以来,曹天赐一直勤练不休,早已娴熟之极

    一柱香之后,战斗结束,曹天赐大口地喘着气,自己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一些,身体对抗远远不如对手,要不是将军教的格斗术精妙之极,自己铁定不是眼前这个大汉的对手,饶是如此,自己身上,也被削了好几刀

    在扶风城里,那些沙包阵的好处,此时便体现出来了,在钢刀及体的那一霎那,他总是能及时的扭转身子,让对手刀由砍变成削,虽然避免不了受伤,但用受伤换一条命,可就赚大了

    对手已经彻底死翘翘了,一双死鱼眼瞪得大大的,曹天赐呸了一口,走到陷阱口,猛地一脚踢在最先掉进陷坑的家伙

    那家伙身子一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曹天赐笑咪咪地蹲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绝境

    榆林,这个数年之前,自己曾经来过的城市,早已经没有了大火的痕迹,作为东胡的一个重要的城市,一个联系中原与东胡交易的繁华商业所在,他自愈的能力的确很强。

    走在有些泥泞的街道上,高远巡视着自己收获的这个庞大的猎物,榆林比扶风要大上一倍左右,但城内的基础设施却远远比不上扶风,一下雨,街上便泥泞不堪,前两天的一场小雨,便让整个街道变成了一条泥泞大道。

    道路虽差,但两边的商铺却是一家接着一家,战事结束了十几天,躲在商铺中的商人们,终于陆续开始营业,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在这里经营着各色商品,战争于他们而言,或许更是一次发财的良机。

    城内的东胡人,早已逃得精光,那些没有开门的店铺,多半便是东胡人的产业,征东军士兵毫不客气的破门而入,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东胡人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士兵们都很高兴,因为预料之中要在榆林进行一场血战的想法,并没有变成现实,这座榆林重镇,里面居然只有阿伦岱的五千铁岭部骑兵驻扎,而似乎是受到了上一场花儿营大战的影响,他们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抵抗之后,便落荒而逃。

    一切的一切,都给高远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拿下了榆林,便可以转而攻击和林了,实现战前在和林城下汇合的预定方案,但高远却一直在榆林没有挪窝儿。

    这不像是东胡人的作风,高远与东胡人征战数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经打的东胡人,即便是在花儿营。那些被四面围困的东胡人,也是死战不退,但在这里,是怎么啦?

    阿伦岱仍然拥兵五千。从实力上讲。并不比自己差,他为什么要不战而逃?

    高远觉得前边黑沉沉的充满迷雾。让他看不清楚,从中军方向传来的一封接一封的捷报,让他恍若梦中,难道说。在自己心中一直无比强大的东胡人,就这样简单地被大燕灭国了么?

    强烈的不安让高远生出一种不妙的情绪,那就是烦燥无比。那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比什么都难受。他打过许多次仗,但每一次,战事的进行基本上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即便是在渔阳。即便是与赵国大军恶斗,那场超过十万人的大战事,虽然他只是边边角角的一个不起眼的配角,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能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应当怎么应对,但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茫然无助此刻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竭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是征东军的军魂,他是他们的军胆,一旦自己露出不好的情绪,是很容易传染给其它人的。

    军心这种东西,凝聚起来很难,但要他溃散,却很容易。

    按下这种烦燥,他在榆林城中四处转悠,想要从这里面找到答案,现在,他并不急着向和林进军,拿下榆林,便已经完成了战前的布置,和林城下,十数万燕军聚集,不差自己这几千人,而自己也有大把的借口和托辞,不说先前那无数的小规模接触,单是镇远,花儿营,榆林这连着数场硬仗,征东军损失极大,现在停下来修整,周渊也无话可说。

    我不是不来,我只是迟一些再来。

    不知不觉间,高远竟然走到了东胡人在这座城市的城守衙门之中。

    “见过将军!”守在门前的几名征东军向高远行礼。

    高远点了点头,踏入了这座他在攻下榆林当天便曾来过的衙门,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头。在衙门里转悠了一小会儿,看着那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衙门,再想起榆林城中,那一些府库,高远脑子里轰然一声鸣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再这一刻碎掉了,那层困绕他的屏障瞬间破除。

    他想到了,干净,对了,就是干净。

    一座被敌人攻打下来的城市,这里头的衙门为什么这样整齐,干净,重要的东西都搬走了,不重要的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那一些府库之中,连压库银都没有搬走,但粮食却没有一粒,这些粮食都哪儿去了,被提前搬走走了,如果阿伦岱是仓促撤走的话,他最理想的做法便是一把火将这些府库烧掉才干净。

    可他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他会回来的,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自己搬不走,就算自己搬走了,他也有信心拿回来,他的信心从哪里来?

    高远大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看到门口的守卫,他愤怒地吼了一声,“不用守了,都回军营去!”

    几个士兵莫名其妙,但看着高远的神情,却是不敢做声,在哨长的带领下,迅速离开了这里。

    这是一个陷阱,绝对是陷阱,现在高远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到底有多大,是只针对自己呢,还是针对着所有的燕军?连榆林都让出来了,这得要多大的胃口啊?

    高远大步走向军营,刚刚到辕门,便看到颜海波冲了出来。

    “将军,您回来了,曹天赐来了!”颜海波大声道。

    “天赐来了?”高远一愕。

    “是,天赐来了,不过中途他遇上了东胡的斥候,恶斗了一场,他受了不轻的伤。”颜海波看向高远的眼中,也是无尽的疑惑。

    高远心中的猜忌,又被证实一分,他的脸色更是阴沉下来,“小颜子,马上召集所有将领到我这里来。”

    房中,随军的医生正在给曹天赐裹伤,一踏进房门,高远便看见了曹天赐身上那十数道伤痕。

    “将军!”曹天赐一下子站了起来,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天赐,出了什么事儿?”高远两手按着曹天赐的肩膀,将他重新按得坐了下去。

    “将军,陷阱,这是一个大陷阱,我们的后路,中路军的后路,都被截断了,东胡骑兵,隐藏在盘山之中。”曹天赐脸色煞白,在鹭山,他抓住的那个哨骑,在无法忍耐曹天赐的折磨之下,终于吐露了实情。

    听着曹天赐的讲述,高远终于明白,整个大燕的军队,都已经陷入到了极大的困境当中,不,这不是困境,而是绝境。

    “那些东胡人,是那个部族的?”他阴沉着脸,问着曹天赐。

    “阿固部!”曹天赐说出的第一个部落,便让高远的心凉了一份,紧接着曹天赐一口气说出了数个部落的名字,这都是燕军所得的情报之中显示的已经被索普干掉的支持索克的部族。

    什么东胡内讧,全都是哄骗人的勾当,周渊上当了,整个燕国都上当了。东胡人好大的手笔,为了引燕军上勾,连阿固部族长的脑袋都舍得拿出来当诱饵。

    高远终于明白,为什么中路军能长驱直入,而自己与张叔宝这左右两翼却遭到了拼死的阻截,原来东胡人需要自己与中路军之间这一两百里地域的空间,他们正是利用这段空间,插入到了两军之间,藏进了盘山山脉之中。

    盘山山脉如此之大,便是数万军队隐藏其间,也不会轻易让人发现,更何况,这些插进来的东胡部队,在燕国人的计划当中,都是早已不存在的部落。

    想必现在,东胡人马上就会展开对镇远,对盘山要塞,甚至对辽宁卫的大规模反攻,将燕军围困在辽宁卫与和林之间,然后翁中捉鳖。

    虽然燕军还有超过十万人的部队,但是,没有了粮草,没有了后勤补给,支持不了多长时间,战争便会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砰的一声,高远重重一拳击在桌上,好精妙的算计,好高明的圈套。索普,原来如此厉害么?或许这是米兰达的手腕?

    高远终于认识到了这些老牌的枭雄的厉害之处。

    孙晓,孟冲,郑晓阳,那霸,颜海波,贺兰雄等将领涌了进来,看着麾下诸将,高远长吸了一口气,“诸位,我们的后路被人断绝了,不仅是我们,整个燕军都被断绝了后路,接下来,我们便要苦苦求生了。”

    高远的一句话,让所有将领都惊呆了,由大胜到大败,转换的时间未免也太快了一些,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

    简单的将曹天赐带来的情报讲述了一遍,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高远叹了口气,幸好自己在战前作了一些其它的安排,不然这一次,可能真得要全军覆灭在此了。

    哗拉一声,地图被铺了开来,将领们都围了上来。

    “诸位,现在我们后路断绝,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阿伦岱必然也没有走远,他肯定在附近窥伺着我们,不仅仅是他,也许还有其它的东胡军队,之所以他们还没有动手,有极大的可能是他们想等着我们往和林方向去,而他们将在半路之上伏击我们。所以,和林我们是绝对去不了了,即便能去,我们也去不得,东胡人的主力,肯定是要去对付中路军的,他们的宫卫军还有那些大部落的人马,肯定都聚集在和林附近,我们去哪里,是自投罗网。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他抬起了头,“我们在战前的布置还是起了作用,不过我用来防范周渊诡计的这一着,却阴差阳错的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真是想像不到。”

    “向静远方向突围,步兵带着援兵在静远附近等待着我们,抵达静远,渡过辽河,横穿大草原,我们回家!”高远大声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疯狂

    克勒部在天亮之前的最后一刻,遭到了突然的袭击。袭击来得是如此的猛烈,如此的让人意想不到,这个时刻,是天地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放松的时刻,因为夜晚马上就要成为过去,在外游戈,放哨的哨骑们也轻轻松松地回到了营地里,大营之中,克勒部的二千骑兵正在吃早饭,吃完早饭,洗刷马匹,配上鞍具,然后向预定的目标出发。

    整个大营乱哄哄的。所以当如雷的马蹄之声传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又有一支本族人马奉命赶到了,因为在这个方向上,是不会出现敌人的,敌人此刻正应该集结起来向着和林方向前进。

    直到看到飘扬的大燕军旗,看到迎风招展的征东军旗帜,这才省悟过来,来得不是战友,而是要命的敌人。

    没有等他们装上鞍具,跨上战马,征东军骑兵营两千骑兵在贺兰雄的带领之下,风一般地冲进了大营。

    马刀挥舞,鲜血迸溅,一颗颗人头飞起,一团团的火花被从地上挑起来,在空中飞舞,然后落在帐蓬之上,引发一蓬蓬的火焰。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克勒部便完全溃散,幸存下来的士兵们抢得马匹,跨上光溜溜的马背,扬鞭猛抽马匹,亡命而逃。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的时候,这场战事已经落下了帷幕,克勒部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贺兰雄策马缓缓行进在血迹斑斑的营地里,弯刀上的鲜血一滴滴的落下,盔甲之上除了鲜血,还落了一些红色白色的不明物事,往那里一站。犹如一个杀神。

    “全体换马,我们走,去干掉克钦部!受伤的还能战斗的边走边包扎,不能战斗的。自己骑马回去找主力部队。死了的兄弟。就让他们的尸骨留在这块战场之上吧,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我们的荣耀,男儿自当马革裹尸,何处不是葬骨地,出发!”

    二千骑兵换马。沉默地随着贺兰雄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大部分的士兵用布带将自己牢牢的绑在马上,就这样一边奔驰一边嗑睡,下一场战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爆发,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来恢复自己的体力与精神。每一个哨队之中,只有各级军官强撑着精神,他们奔驰在前。引领着战马向着目的地前进。

    别人可以休息,他们不能。

    就在贺兰雄袭击克勒部的战事爆发之前,在榆林城,一场恐慌正在城内漫延。攻进榆林城之后,一直秋毫无犯的征东军突然之间破门入户,按家按户抄捡,他们不要银钱不要珠宝,只要一样东西,能吃的。

    粮食,肉脯,但凡能吃的能喝的,统统打包带走。榆林城中,一时之间,鸡飞狗跳,所有的百姓均被从家里驱赶了出来。

    “要想活命的,马上出城去。”征东军的士兵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凶神恶煞的吼叫着,鞭子在空中呼啸,虽然没有落在人的身上,但那破空的呼啸之声,就足以吓破许多人的胆子。

    城外,一片高地之上,高远骑在战马之上,看着一片混乱的榆林城,摇摇头,“这一次,我可是做了大孽了!这些人,只怕接下来要遭不少罪,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东胡人可不会有哪么好的心肠来救济他们。”

    “将军,这也是不得已!”孟冲看着脸上肌肉抽摔着的高远,安慰道:“眼下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了让将士们能够活着回去,也就顾不得别人了。先活自己吧!”

    “我们走吧!”高远叹了一口气,拨转马匹,向远处走去。

    榆林城中,数十处地方突然窜起了冲天的火苗,片刻之后,风助火势,整个榆林城陷入到了火海之中。

    短短两年之内,榆林已经第二次被人烧了。

    榆林是东胡人的重要城市,不过看眼下情景,燕国不但灭不了东胡,还得吃一个大亏,既然如此,这榆林就绝不能全须全尾的留给东胡人,一把火烧了,让他们再重建去吧!

    成千上万被从榆林驱赶出来的百姓,看着火光熊熊的榆林城,顿时大声嚎哭起来,他们的家当,他们的财产,都在这一场大火之中化为了飞灰,越来越多的人无力的竣倒在地,极少数更是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一片惨绝人寰之中,征东军的士兵一队队的远去。

    征东军刚刚离去,人群之中,便有十数人飞快地奔向了远方,半天之后,他们到了一个普通的房屋之中,从后院牵出战马,跨上马匹,如飞一般向着和林方向奔去。

    阿伦岱一直在等着高远的征东军出发前往和林,这一次,他布下了口袋,只等着高远一头钻进来,可是高远却窝在榆林不走了,一呆便是半个月。不过这一次阿伦岱也不着急了,与高远数次交锋,数次落败,连着两次,他都是险些丢了性命,能逃出来,完全是运气好到爆,这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对付高远,急不得,一急就会落入对手的圈套。这一次虽然高远窝在榆林城不动,他却也耐得住性子,高远总是要前往和林与大部队汇合的,这便是他的机会。就算高远当真窝在榆林不走了,等到克勒,克钦,克摩三部的人马汇集,高远也是插翅难逃,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后路已经被东胡大军截断,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的征东军,便是翁中之鳖,迟早是自己的碗中菜。

    四王子对这个高远是恨之入骨,如果能活捉住这个家伙,想来四王子一定会非常高兴。每每想到这个结果,阿伦岱便是喜从心起。四王子登上王位,像自己这样的死忠,升官那是定定的啦。

    但是随着安插在榆林的探子飞马带来的消息,阿伦岱顿时惊呆了。

    “什么?高远跑了?不但跑了,还一把火烧了榆林?”阿伦岱呛的一声抽出弯刀,怒吼一声,将帐里的大案一劈为二。

    不但烧了榆林城,还在临走之前,大肆搜刮城内一切能吃的东西,这只能说明,高远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后路被截断,才会有此一举,他要跑。

    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想长着一个前知前觉的鼻子,总能在事先嗅到危险?这让阿伦岱感到异常奋怒。

    他要往哪里走?这是阿伦岱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来人,马上和林,禀告王上,燕军已经发现他们后路有被我军断绝的危险,征东军部已准备逃窜,我部准备追击,请王上提前发动盘山反击战,关门,打狗!”阿伦岱招来了亲兵,吩咐他前往和林报信。

    中军大帐击鼓,聚将,阿伦岱现在需要确定的是高远要走那一条路,但不论他走哪一条,这一次,优势却是在自己手中,因为自己有时间,而对方,没有时间。

    就在阿伦岱集结全军,准备开往榆林的时候,连二接三的信使的到来,让阿伦岱知道高远的打算的同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着三波信使,带来了克勒,克钦,克摩三部遭到征东军的突然袭击,三部人马,皆已被击溃的消息。

    他要去静远,渡辽河,进河套平原,然后穿越大草原逃回去!这个结论让阿伦岱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高远选择了一条最远的道路。

    静下心来,阿伦岱也不得不承认,高远所选择的这一条道路,虽然最远,却是最容易的,现在如果回头,想要从镇远逃回辽西去,路程虽短,但一路之上,都会有东胡的截击,根本就不可能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之下,突破东胡军队的防线。

    三支本来准备围攻高远的部落军队,已经被高远击溃,高远逃望静远的大门已经打开,这一着,的确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愤怒之余,阿伦岱不得不对高远佩服有加,高远的这一击,让他在不可能之中抓住了一线生机。

    “但也只是一线而已!”阿伦岱冷笑着跨上了战马,“只要我阿伦岱还在,你就别想能逃到静远,进入河套平原,拖,我也拖死你!”

    克勒,克钦,克摩三部的信使已经被打发回去,他们的部落族长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尽可能地聚集起溃散的部族武装,然后追上自己的脚步,一齐加入追击高远的战斗中去。如果做不到,那么,战后,他们的部落也就不必再存在了。

    阿伦岱一腔愤怒,满心仇恨出发追击高远的时候,在距离榆林十余里的地方,征东军所有还能战斗的五千余人布下了一个埋伏圈,静静地等待着阿伦岱的到来。

    高远明白,如果不能将阿伦岱彻底击败的话,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必然要面对对方无休无止的追杀,在东胡铁骑的面前,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能逃出生天,从榆林到静远,差不多五百里的距离,足够阿伦岱将自己的军队毁灭数次。

第四百三十章: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必须干掉阿伦岱,或者将他的主力彻底击溃,征东军才能摆脱危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全的退往静远,与步兵会合,然后横跨大草原,返回辽西。

    之所以选择在距离榆林仅仅十余里的地方,高远亦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当阿伦岱抵达榆林的时候,烧毁的榆林必然会激起此人的怒火,盛怒之下的人,更容易冲动。而且,在阿伦岱的心中,此时的自己,应当快马加鞭地逃走,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才是正理,阿伦岱万万想不到自己在击溃克钦,克勒,克摩三部,已经打开逃亡大让的时候,会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伏击他。

    只有打阿伦岱一个措手不及,自己才有轻松获胜的可能,毕竟,阿伦岱手中还有五千铁领精锐,如果让他再将溃散的克钦等三部的骑兵收拢起来,兵力便有近万,不干掉他,接下来的路程必然凶险万分。

    打掉了阿伦岱,自己基本上就安全了。索普的主要精力,应该在中路军的那十万大军之上,基本上所有的东胡主力,应当就集中在中路战场,索普不可能分出更多的兵力来对付自己,在索普的心中,自己只是小虾米,几千人的队伍,威胁不到东胡,而周渊麾下的十万大军才是心腹之患。

    十万大军聚集在和林周边,如果索普的兵力分散,周渊孤独一掷的情况之下,也许真能让他打下和林,那索普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索普不是这样敢于冒大险的人,而且于他而言,也毫无必要,击败燕国的中路军主力。这场战事,便可以划上句号了。

    高远躺在地上,起伏不定的丘岭,半人高的茅草。成了他预设伏兵的天然的掩护。该做的他都做了,现在。就看阿伦岱上不上钩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这一战不能功成,那么,接下来的逃亡之路必然凶险万分。也不知道跟随着自己的这数千征东军将士,还有多少人能有命还乡。

    嘴里嚼着草根,先前还有丝丝甜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草根早已成了碎屑,甜味褪去,只余下苦涩。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半天了,阿伦岱却还没有来。

    回首看着身后那一排排伏在草从之中纹丝不动的士兵,高远的心里又有些欣慰,半天的时间。他们就这样一支坚持着。

    地面突然传来微微的震颤之声,高远卟哧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草屑,一直平静的心脏此时也卟嗵卟嗵的狂跳起来,他一直在等着这种震颤,这是大批骑兵在迅速接近这里的所发生的动静,作为一个在边城与东胡人打了数年的将领,这样的震颤于他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虽然还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但是高远确信,阿伦岱来了。

    在他的身后,有经验的老兵们也知道,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高远举起了手臂,向后做了几个手势,虽然是伏击对手,但双方的兵力,其实是旗鼓相当,相比较而言,阿伦岱在兵力上要更占优势,因为他全部都是骑兵。而自己这里,都是步兵,贺兰雄前去打击克钦三部,现在还没有回来。

    希望他们能及时赶回来支援自己。

    阿伦岱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距离榆林咫尺之遥的地方遭遇伏击,在他的心中,征东军此时应该已经逃远了,当他的骑兵经过已经烧成废墟的榆林的时候,怒火不可遏止,这是在他的防守区域内,榆林第二次被烧掉了。

    “高远,我要扒了你的皮!”阿伦岱愤怒地摧促着他的军队加速前进,他自己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只要缀上高远的队伍,那么,一切都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阿伦岱被愤怒情绪笼罩着,所以当他的军队中段,突然遇到袭击的时候,第一时间,他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征东军放过了他的先锋部队,对长龙一般的中部发起了打击。

    第一波的打击是致命的,无数的床弩,臂张弩在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之内,如同蝗群一般扑向了毫无防备的东胡军队,利箭的尖啸之声甚至压过了隆隆的马蹄,中间的骑兵瞬间便溃不成军,无数的人从马上摔落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插着数支弩箭,最惨的直接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仅仅是第一波打击,阿伦岱骑兵的中间,便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前面的骑兵愕然勒马,后面的骑兵还在向前涌动,本来井然有序的骑兵队伍,在这一刻,乱成了一团。

    与那已成空白的骑兵中段一样,阿伦岱在第一时间之内,脑子也变成了一片空白,他勒马回看,队伍的中段已经惨不忍睹,而从两边不到百米的距离之内,无数的青色身影从草从之中站了起来,他们怒吼着,向着骑兵发起了冲锋。

    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骑兵,与骑兵展开混战,从而抵消到骑兵掉骑兵冲击的威力,只要冲到骑兵的跟前,他们便无法发力奔跑,无法形成巨大的冲击力,那么,对于步兵而言,他们只不过是长得高一些罢了,而征东军的陌耳,长矛,都是长兵器,无惧骑兵。

    阿伦岱毕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将,经验极其丰富,在短暂的失神,震惊之后,他便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如果与步兵纠缠,自己将失去最有利的武器。

    “向前!”他大声怒吼,脚尖猛叩马腹,战马向前窜去,他没有急着回身去援救其它人,而是率领前锋部队继续向前奔跑,瞬间便拉开了与步兵之间的距离,只要距离足够,返过身来,便是势若雷霆般的冲击。

    看着阿伦岱的行动,丘岭之上的高远,露出了一丝微笑,对于交手多次的阿伦岱,他太了解了。

    军号之声响起,追击阿伦岱的步兵们并没有因为对手的加速离去而放弃追赶,他们反而是不离不弃的紧紧追随着,似乎对于阿伦岱马上就要到来的反击并没有什么担心。

    而在后路,指挥的东胡将领显然没有阿伦岱的经验,他的反应很快,但就是因为太快而出现了问题,在中段遭到袭击之后,后路军猛然加速,向着中路靠近,想要救援中军,两股人马挤在了一起,反而自己限制了自己的活动空间。

    两侧的步卒疯狂地冲了进来,最前边的,赫然是一排排身材高大,手执陌刀的陌刀兵,这是高远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大餐。

    陌刀挥舞,血肉飞溅,步兵与骑兵们拥挤到了一起,刀刀见血,式式要命。

    此时的阿伦岱,心中却是充满了耻辱感,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他仍然可耻地坠入到了对方的陷阱之中,似乎这个高远,就是他的克星一般,只要对上了他,自己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不,自己还没有失败,只要拉开距离之后,回过头来,自己便可以轻易击溃追击自己的步兵,然后重新组织人马,发起反击。

    自己是骑兵,是天下无敌的东胡铁骑,不可能在近战之中输给对方。

    心中刚刚冒起这个念头,他便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在飞起的瞬间,他看到了草从之中,那绷得紧紧的绊马索。

    草从之下,两根木桩连着一根绳索,横七竖八地布满了一大片场地,在阿伦岱预伏的拉开距离的这一段路上,最后的三分之一处,布满了这种简易的绊马索。

    虽然简单,却极其有效。

    前军霎那之间,便是人仰马翻。

    阿伦岱落地瞬间,缩头,侧身,整个身子蜷屈成了一个圆球,身体刚刚沾到地面,便是一连串的翻滚,翻滚之中,数条横拉的绳索,帮助他减消了巨大的力量,只不过在最后停下来的那一刻,头撞在了一根拴绊马索的木桩之上。

    头昏眼花,眼冒金星,鲜血流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勉力的睁开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是红的。

    “高远,我要杀了他!”他嚎叫着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柄弯刀,返身冲了上去。

    阿伦岱武功了得,反应极快,虽然落马,但却并无大碍,但是其它人却没有这么好运了,跌下马来,大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前面的马队倒下,后面的拼命勒马或者纵马向两边横掠,队伍乱成一团,但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征东军冲了上来,冲到了他们中间。

    长长的刺矛捅了过来,卟哧之声不绝于耳,惨叫之声,响彻全场。

    度过了最初的混乱,东胡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毕竟是东胡人的精锐部队,他们马上发现,在这种混乱之中,骑在马上,此时不但不是优势,反而成了劣势,马成了对方优先袭击的目标,三五矛下去,战马便惨嘶着倒地,倒地的同时,骑在马上的他们,便也遭了池鱼之殃,他们马上跳下马来,依靠着战马庞大的身躯,与对方开始游斗。

    战事,从最初的一面倒,慢慢地变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缠斗。

    阿伦岱疯狂地向前突击,在连着劈死了对面的三个征东军之后,他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他便听到了如雷的马蹄之声,看到了远处飘扬的征东战旗。

    贺兰雄回来了。

    贺兰雄此时,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连接二天两夜,他和他的部队没有合夜,袭击了三支东胡部落军队,两千骑兵,已经损失了一半,虽然连续换马,战马仍然保持着强劲的冲力,但马上的战士,却是没有多少战斗力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完全是靠着布条捆缚在马上,才没有掉下马来。

    但他们仍然成了压垮阿伦岱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四百三十一章:后路断绝

    如果阿伦岱知道,此刻正踏刀如雷如火如风而来的贺兰雄的骑兵,每一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只是勉强骑在马上的话,他一定还会再争取一下,再努力一把,因为此时高远虽然占着上风,但他并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但是,前几次的失败在阿伦岱的心中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让他始终觉得一切皆在高远的掌控之中,无论自己怎么小心,还是坠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对方甚至连自己在遇到袭击时如何反应都计算到了,这不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他被高远打怕了。

    先前他的马被绊马索绊倒,早已跌断了双腿,重新跨上马的阿伦岱再看到贺兰雄的骑兵营如风而来的时候,他毫无节操地率先逃跑了。作为四皇子的心腹,他不想在四皇子登上王位,封赏有功之臣的时候,自己却在阴曹地府暗自垂泪自伤。

    来时气势汹汹,逃时如山崩地裂,顷刻之间,数千东胡骑兵便如同雪崩一般,垮掉了。

    铁岭部的垮塌来得迅猛,而且毫无预兆,这让高远亦是为之一愕,与东胡人作战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东胡人的心理变得如此脆弱,这愕然之间,便让阿伦岱抓住了机会,约一半人马,突出了重围。

    但也仅此而已,醒悟过来的高远马上指挥兵马,随着征东军一队队的穿插,变阵,剩下的东胡兵全都被困在了核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高远挥刀将对面一名东胡将领劈下马来,在他身前,已经没有了东胡兵,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着困兽犹斗的那些东胡人,脸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了笑容。

    原本预料之中的一场苦场,草草收场,虽然让阿伦岱再一次逃掉了。但反过来想。却也是保存了无数征东军士兵的性命,这比起全歼阿伦岱要重要多了。经此一战,阿伦岱将再也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来追击自己了。

    “还真是杀不死的小强啊!”高远由衷地感叹了一声,这位在自己手下屡败屡战的家伙。生命力倒是顽强。

    骑在马上,凝视着身前不远处最后的战事,已经不需要他再去冲锋陷阵了,征东军井然有序的指挥体系正在高效的运作,一个个的东胡人在绝望的吼叫之中,被扎下马来,被砍下马来。被拖下马来,然后了无声息。

    一个时辰之后,最后一名被围的东胡人也倒毙在战场之上,直到此刻。欢呼之声才在战场之上响起。

    高远微笑着看着在自己身前聚集起来的又蹦又跳的征东军士兵,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陌刀,大吼道:“征东军!”

    “万胜!”回答他的是无数征东兵震耳欲聋的呐喊!

    短暂的欢庆胜利之后,步兵们忙着去打扫战场,完好无损的战马带上准备换骑,受伤的战马补上一刀,东胡兵的盔甲剥掉,怀里的银钱被掏摸干净,征东军秉承了他们的前身扶风军打扫战场的彻底性,什么也没有放过。

    那些死掉的战马,按照孟冲许原等人的意思,那也是拖上带走准备在路上吃肉的,但在贺兰雄等骑兵将领的强烈抗议甚至要翻脸的情况之下,只能悻悻作罢。

    对于骑兵来说,战马是他们的战友,亲人,他们可以战死,但却不能作为食物。对于这些骑兵的偏执,孟冲等人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得不尊重骑兵们的意见,最终,这些战死的战马,都躺在了他们倒下的这片战场之上。

    天色擦黑的时候,已经休息好了的征东军踏上了前往静远的路途,那里,有他们的战友在等待着他们,那里,是他们归家的起点。

    榆林废墟,阿伦岱跪倒在断垣残壁之间,巨大的耻辱感记他泪如滂沱,双手狠狠地捶在地上,片片飞灰腾起,沾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染得乌七麻黑。

    “高远,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一定会打败你,我一定会赢你的。”阿伦岱仰天长嘶。

    他在榆林足足呆了三天,收集溃部,三天中,克勒,克钦,克摩三部也陆续有被打散的部队汇集而来,阿伦岱手中又汇集了五千骑兵,但他,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去追击高远了。

    从这里到静远有五百余里,如果自己追上去,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到那个比狐狸还要狡滑的高远的伏击,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统率的铁岭部已经被高远伏击了两次,从最盛时候的一万铁骑到如今的三千余骑,克勒克钦克摩三部也被打破了胆,根本就没有长途追击作战的能力了。

    仰天长叹的阿伦岱率部赶向和林,相对于逃掉的高远的数千征东军而言,现在被困在和林的那十万大燕主力者正餐,高远逃就逃了吧,几千人马,成不了什么气候,击垮了周渊统带的中路军,才能让大燕伤筋动骨。

    阿伦岱决定要在周渊的身上,将丢掉的尊严统统找回来。

    辽宁卫现在已经成为大燕军队攻击东胡的后勤大本营,数之不尽的粮食,药品,军辎在辽宁卫堆集如山,一个又一个的后勤大营林立,每天都有源源不绝的车队,将这些东西送往前线,送到征战的军队手中,可以说,这里如果一旦出了问题,那么已经抵近和林的大燕主力中军便将遭到灭顶之灾。

    辽宁卫曾经是东胡人的重镇之一,但现在,这里已经被燕人淹没,周渊离开辽西卫的时候,留下了一万军队,由大将胡彦超统带,主要任务便是保护,分配这里的物资,虽然东胡主力已经撤退,但小股东胡人的偷袭总是免不了的,大军就算是篦子,也会在缝隙之中漏下一些小鱼小虾。

    但小鱼小虾如果不小心,也会造成重大的后果,周渊可不想辽宁卫像数年前的榆林一般,被不到一千人的骑兵偷袭,一把火将榆林烧成了白地,将米兰达积蓄了数年的粮草变成了灰烬,最终使米兰达进攻辽西的梦想成空,而也让燕国在结束与赵国的战事之后,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土地。

    辽宁卫这里,除了一万大燕正规军,还有接近十万征招起来的民夫,无数的粮草辎重,便是有这些民夫肩扛背驼车推的送到前线军营之中,成为大燕军队向前征战的动力源泉。

    胡彦超是一员老将,一个很小心的人,一个极其兢兢业业的将领,不求有功,但求无功,正是他的这种态度,才让周渊选定由他来掌控辽宁卫,因为在这里,只要不犯错,便是大功一件。

    一直以来,胡彦超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安排民夫将各类物资启运,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巡逻队在周边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人等,胡彦超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他这里,是出不得一丝差错的。

    胡彦超所有的一切命令,对策,都是针对小股东胡骑兵的骚扰来布置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大燕军队已经征服的后方,在有军队驻扎的盘山要塞方向,会出现大批的东胡军队,不是小股队伍,是铺天盖地,数之不尽犹如蝗虫一般黑压压扑过来的东胡骑兵。

    那一刻,胡彦超正站在辽宁卫的城楼之上极目远望,身后眼视尽头,那一道黑线倏忽而来,伴随着陷陷的闷雷声,第一眼,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特意揉了揉眼,待他再睁开眼睛时,那一道线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不再是闷雷,而是响彻天地的霹雳呐喊之声。

    东胡大股人马!胡彦超的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盘山要塞早已失陷,盘山要塞里的燕军此时还在向这里逃跑,攻下盘山要塞的东胡军早已跑到了他们的前头。

    雷霆般的马蹄之声和呐喊之声响彻天底,蚂蚁一般正在各个大营之中忙碌的民夫们先是愕然,然后是惊恐,最后是心胆俱裂,发一声喊,便向着辽宁卫城方向发狂般地逃来,身在无遮无挡的野外,他们就是东胡骑兵眼中最美的猎物。便连在那些后勤大营之中驻扎镇压的燕军,也惊恐地跑向了卫城。片刻之间,卫城之外,便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但是,辽宁卫城,已经关闭了城门。在最初的震骇之后,胡彦超便当机立断,下令关闭辽宁卫所有的城门。胡彦超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但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当看到如海潮一般的东胡骑兵涌来的时候,他便明白,城外的数座后勤大营已经不保,而在辽宁卫城当中,还有数座大营,外面的保不住了,内里的一定要保住。

    想逃进城内的民夫,燕军,看到的高高的城墙与城上胡彦超冰冷的眼睛。

    哭泣,哀求,怒骂,都无法动摇胡彦超的心,因为他明白,打开城门,也挽求不了这些人的性命,还会搭上城内所有人的性命以及所有的后勤物资。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决绝。城内,还有六千大燕常备军,还有数万民夫,还有那无数的军械以及粮草,他要守住辽宁卫城。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辽宁卫的危机

    “是个硬角色!”阿固怀恩看着紧闭的辽宁卫城的城门以及城楼之上那个矗立着的将领,他本来是打算趁着城外的燕军与民夫们慌乱之中涌向卫城的时候夺取城门,一举拿下辽宁卫城的,但燕军将领的及时反应让他功亏一篑。

    阿固部族长阿固迎新因为支持大王子索克,此次惨遭清洗,现在他的人头,还挂在和林高高的城墙之上示众,而阿固迎新成为了阿固族的新族长,他们的部族的老人,孩子,亲人,此刻都在和林城中,想要让他们平安无事,阿固部就必须在此战之中有所表现,他们必须要用显赫的战功来赎取老族长犯下的过错。

    想起老族长阿固迎新,阿固怀恩就是一肚子的怨气,如果不是他的昏匮,阿固部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元气大伤?支持那个王子并不算错,但没有紧跟老王的步伐,就大错特错了,居然在最后想要在和林城中发动兵变,强行拥立大王子上位,王上的确是老了,但老虎老了,也许牙口不再锋利,但脑子却更加厉害了。也亏得自己反应及时,在最关键的时候,响应了老王的号召,反戈一击,这才保住了阿固族的种子。阿固迎新一族虽然覆灭了,被斩草除根,但相对于整个阿固部族的生存,那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现在,他要用赫赫的战功,来向即将登位的新王表达忠心。

    在盘山之中隐藏了一月之久,所为的就是今天,拿下辽宁卫,堵住燕军的后路,让十万燕军主力有来无回。

    想起整个战略的制定,阿固怀恩就是满心的敬佩。老王看中四王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是大王子,他只会带着所有的族人,与燕军来一个硬碰硬。这样即便打赢了。但东胡一族只怕也是大伤元气,而燕国即便损失了眼前这些人马。但数年之内,他们便又可以训练出一支新的军队出来,他们庞大的人口,无数的财富。能保证他们做到这一切。

    但东胡就不一样了。一个控弦之士想要成长起来,没有十年苦功,想都不要想。

    而如今,所有的一切尽在东胡的掌控之中。占领了辽宁卫,和林之下的十万燕军主力便将成为离开水的鱼儿,只能徒劳地鼓动着腮鳍,去呼吸那最后几口空气。

    随着他一齐而来的还有宇文族。慕容族两个大家族,他们也是这一次支持索克而被清洗的部落之一,为了部族的未来,他们必须和自己一样。拼死战斗,为部族的新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开端。

    老王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新王上位,必然会有部族兴起,有部族衰落,想要维持住他们的地位,就必须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涤自己的刀剑。而在第一轮的较量之中,他们已经落后一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必须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步走错,则万劫不复,在东胡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不知有多少强大的部落,最终沦落为历史的尘埃。

    “城下这些燕军,还有民夫,不要多杀伤,要多抓俘虏。”阿固怀恩转过头,对身边的宇文恪,慕容昆道。

    “抓俘虏干什么?多麻烦,一刀砍了,干净利落!”宇文恪不解地反驳道。

    阿固怀恩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宇文恪语气之中的不敬,阿固族一直以来,便是东胡除开王庭之外最强大的部落,但也是这一次政变之中损失最为惨重的部落,现在阿固族的实力比宇文,慕容强不了多少,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怕三部要抱团取暖,以对抗新兴的部族了,现在宇文恪还没有想到,但他以后一定会明白过来的。

    指了指辽宁卫城高大的城墙,阿固怀恩叹道:“王上一直心慕中原文化,这些卫城,便是模仿中原城市所建,可我东胡儿郎,野战无敌,但这种城防攻守,却是不太擅长,你们也都来过辽宁卫城,想要打下它,我们要折损多少儿郎?如果儿郎们死得太惨了,以后我们三部还能撑多久?”

    慕容昆眼睛一亮:“怀恩兄,你是想驱赶这些人去攻城?”

    阿固怀恩哈哈大笑,指着现在已经在东胡军控制之下的那一座座后勤大营,“瞧见了吧,那些大营之中,攻城器具应有尽有,看来燕军为了打下我们的和林,当真是准备得极其充足,不过现在可都便宜我们了。现成的器械,现成的人手,为什么不用?“

    “哪些中原蛮子岂肯为我们攻城?”宇文恪摇摇头,道。

    阿固怀恩冷笑,面色亦变得狰狞起来,“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去攻城,他们或许还有存活的机会,如果不去攻城,马上就会变成了具尸体。”

    “此计极妙!”慕容昆大笑,“让他们自己人去打自己人,说不定城上的人手一软,便能找到突破口了。自己儿郎能少死几个就少死几个,怀恩兄说得对,我们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保存实力,这种攻城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

    阿固怀恩微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开始吧,二位!”

    胡彦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瞪视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民夫以及夹杂在其间的几千燕军,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但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心里在滴血,脸上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将是军中胆,如果将领在此时稍有软弱,便会影响到作战的士卒。

    城头之上,无数燕军正在忙碌着,一台台的床弩被撕下了苫布,绞上了弓弦,一柄柄崭新的强弓竖在墙角,一捆捆利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所幸的是,城内还有足够的武器和足够的人手。

    “王昌!”他回头叫道。

    “末将在!”王昌走了上来,此时的他,脸色仍然是一片惨白,还没有从东胡人突然出现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他亦是高级将领,自然知道东胡人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什么。

    “你去,打开武器库,给所有的民夫们分发武器,告诉他们,如果还想活着回家,那就战斗吧!”

    “那些民夫,只不过是一些农夫,只怕上得城墙,手脚便酸软了,那里堪战?”王昌涩声道。

    “就是一只鸡,你杀他的时候,它还得蹦哒几下呢!”胡彦超冷冷地道:“你下去先将他们组织起来,每一队,放一个老兵,每一次,派一千人到城墙上来,夹杂在军中守城,这血啊,看得多了,自然就不恐怖了,人啊,杀得一个,他也就不再惧怕杀人了,哪怕这一千里,最后只剩下一百人,那也是值得的。因为这一百人,到最后,便可以顶一千人用。”

    “我明白了!”王昌答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胡将军,这一战,我们能赢么?”

    “你是指征伐东胡的这一战,还是指我们眼下这一战?”胡彦超反问道。

    “都是!”

    “征伐东胡,到现在为止,已经是有败无胜,只看能有多少人回家了。”胡彦超低下头,但片刻之间,却又昂了起来,“但是眼前这一战,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会赢,我绝不会让东胡人进辽宁卫城一步。”

    “是!”受到胡彦超的感染,王昌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王昌,你下去之后,跟其它人却不能这么说,你只消告诉他们,周太尉不日便将有大军回援,这些东胡跳梁小丑,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守住辽宁卫,胜利就将属于我们。”胡彦昌道。

    “我明白,将军!”王昌转身离去。

    胡彦超回过头来,在这一刻,他听到了胡东进攻的号角之声,他的拳头蓦的捏紧,城下,无数的民夫绝望的捶打着冰冷的城墙,撞击着厚重的城门,但无论是城墙,还是城门,都是纹丝不动。

    身后,东胡铁骑呼啸而来,绝望的民夫们开始向着两边逃散。

    利箭飞舞,刀光闪烁,东胡铁骑瞬间便在涌动的人潮之中,开出了一条条的血胡同,将数万人分割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块。

    胡彦超闭上了眼睛,除了看着他们去死,他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胡彦超瞪大了眼睛,城下的情况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般惨烈,东胡人在分割开密集的人潮之后,并没有大肆杀戮,而是开始捕捉俘虏,一群群,一队队的民夫,被一根根绳子串到了一起,按着跪倒在地。

    “他们想干什么?”胡彦超看着东胡人的军阵背后,从那些后勤大营之中被抬出来的攻城云梯,被推出来的攻城车,攻城槌,脸色慢慢的变得苍白起来。

    他们要驱赶俘虏登城!

    看着自己的同袍被杀是一回事,但如果这些同袍被迫来攻城,自己亲手杀掉又是一回事,胡彦超不知道自己的士卒们能不能狠得起这个心肠,他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来人,将哨条以上所有军官全都到我这里来集合。”

    城下,阿固怀恩看着大军之前被俘虏的近三万民夫,脸上带着微笑,吩咐道:“将那些被俘虏的燕军给我带上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晴天霹雳

    山顶风景独好!

    现在的周渊就有这样的感觉,他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和林还很远,但是站在脚下的这座山的山顶,他已经能看到和林那巍峨的东胡王庭。与蓟城的大燕王宫位于正座城市的正中间不同,东胡的王庭却是位于和林城的最高点,王庭依山而建,从半山腰起,一直延伸到山的顶端。站在王庭之上,便可以俯览整个和林城。

    “东胡本是游牧之族,逐水草而居,米兰达倾慕我中原文化,学着我中原诸国筑城而居,这和林虽然比不得我大燕蓟城,但倒也壮观,起码不输于我大燕任何一座州城了。”指着远处虽然有些模糊,但仍可看得见的和林城,周渊笑道:“可是这样一来,米兰达可也把自己圈禁在这和林城了,数十年下来,这和林城已经成了东胡王庭的象征,和林城如失,东胡人便如同被抽了脊梁骨的狗,定然要失去自己的精气神,倒也是让我们省了不少事。”指点着远处的和林城,周渊气定神闲。和林已经眼前,十万大军枕戈已待,百年大功业就在眼前了。

    “太尉所言极是,如果东胡仍然是逐水草而居,不与我军正面作战,而是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与我游击的话,还真是一个大麻烦,战线拉得太长,于我军大不利,但现在,倒是简单了许多!”陪在周渊身边的大将陶启功笑道。“不过这和林城也算险峻了,攻打起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建城容易,但想要习得这城池攻防之术,却不是数年之功了,中原各国。相互征伐以百年计,这攻城守城之术,以发展到炉火纯青之程度,东胡人以彼之短。攻敌所长。焉能不败!”周渊扬声大笑,“大军一到。灰飞烟灭耳!”

    “太尉威武!”陶启功顺势吹捧了一把:“灭掉东胡,完成大燕数百年来未竟之伟业,辽东大片土地将入大燕之手,大尉将启开大燕争霸天下的伟业大幕。”

    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周渊的心坎里。开大燕争霸天下之序幕,这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在大燕,他已经位极人臣,现在,他唯一想得,便是能够名垂青史。压倒历史上所有大燕的那些名臣

    而现在,一切就都要实现了。

    “太尉,您看,那是熊本的兵马。熊本已经推进到和林城下了。”陶启功突然振臂大呼起来,“熊将军当真是厉害,看样子,他马上就可以攻城了!”

    周渊毕竟年纪大了一些,眼神不济听到陶启功的话,亦是精神一振,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看清楚远处那些犹如蚂蚁般大小的人群。

    “熊本骁将也!”周渊拈须微笑,愈是靠近和林,东胡人的抵抗便愈加强烈,拦在熊本前方的便是先前从中路军面前撤退的朵颜族,这是东胡一族之中有数的大部,与阿固一族,都是东胡的超级大族,周渊本来以为,熊本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突破对方的抵抗,但想不到,不到一周的时间,熊本就推进到了和林城下。

    “看来东胡一族因为内讧一事,而致军心低落,无心抵抗,这是天要亡东胡啊,米兰达在这个时候死去,亦是天佑我大燕,天予不取,必遭天谴。”周渊仰天长笑。

    “大尉,开始了!”陶启功又大叫起来。“熊将军开始进攻了!”

    周渊擦了擦眼,用力睁大,但愈是如此,眼前便愈是模糊,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熊本,也真是太心急了,也罢,试一试,看看和林的防守如何,算了,不看了,我们回大营去,想来熊本的信使早已候在大营中了。”

    “希望熊将军能一战凑功!”陶启功笑道。

    “没那么好的事,百足这虫,死而不僵,这东胡盘踞辽东大地数百年,根深蒂固,这和林城,也营建了数十年之久,破船还有三千钉呢,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熊本能在主力抵达之前,试探出和林城防的破绽,那便是立了大功了。”周渊笑着转身,向山下走去,陶启功赶紧走了上去,扶住了周渊的身子。

    “太尉,太尉!”没走几步,下头崎岖的山路之上,一员裨将一路狂跑着向上而来。

    “瞧,定然是熊本的信使已经抵达大营,倒真是够快。”周渊笑顾陶启功。

    “末将见过太尉,见过陶将军!”裨将看到正一路向下的两人,弯腰躬身,直起身子时,脸上却没有周渊想象中的喜悦,反而是一脸的焦急。周渊不禁一怔,“周将军让你来的?”

    “是,太尉,周将军让我来,请太尉马上回大营!”

    “是熊本的信使来了么?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周渊摆摆手,道,“这山上风景颇好,正好边走便看,也好放松一下这一段时间的疲乏!”

    “太尉说得是,这段日子,的确是太苦了些,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陶启功附和道。

    “太尉!”裨将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焦急之色更浓。

    “嗯?”周渊察觉到了异色,看着裨将,“是别的事!”

    “是!”裨将的眼神不时地扫过周渊身后大批的卫兵,周渊见状,心中不由一跳,向前数步,走到了那裨将跟前,压低声音道:“出了什么事了?”

    “周将军让末将禀告太尉,盘山要塞来人了,其它的事情,周将军不许末将多说,只是请太尉马上回大营。”裨将的声音低到只有周渊能听清楚,连此时尾随在周渊身后的陶启功也只听到了断断续续几个字。

    周渊的脸色一下子便变了,盘山要塞来人,周玉如此郑重其事,那裨将不肯在这里说,那定然是因为此时自己身边的人太多了一些,能让周玉如此小心的事情,只怕就是要命的大事情。

    “快回去!”周渊当即便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下了山。周渊的额头已是见汗,那裨将牵过马来,周渊翻身上马,也不等亲兵。径直打马便走。慌得一干亲兵,在后急忙追去。

    “出了什么事了?”陶启功追上了那裨将。小声打听到。

    “陶启军,您回到大营,自然便知,此时末将却不敢乱说!”裨将脸有难色。摇了摇头。陶启功心中大怒,但又是奈何不得,周玉不仅是大军的副将,更是周渊的心腹,不是他惹得起的。只是心中揣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是太尉脸色大变?匆匆忙忙间几欲失态。

    而此刻,周玉在大营之中也是如坐针毡。盘山要塞的人已经抵达了他的大营,燕军主力后卫被断的事实已经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清楚。这不仅会让大燕攻伐东胡的大计灰飞烟灭。这十万大军很可能已经很难回家,还影响了另一项大计,一时之间,周玉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大帐里来来回回转着圈子,焦灼之色,溢于言表。

    大帐帘掀开,周渊一步跨进了帐内,在他身后,陶启功与那员裨将也都跨了进来。

    “周玉,出了什么事?盘山要塞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进大帐,周渊便急急地问道。

    周玉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对那员裨将道:“周康,你去大帐之外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大帐。”

    “是!”叫周康的裨将一步跨出帐去,周玉这才凝神看着周渊,“太尉,出大事了!”

    周玉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周渊与陶启功两人都惊呆了。

    “盘山要塞丢了,数万东胡铁骑出现在我们的后方,辽宁卫,只怕守不住了!”

    “怎么可能?”陶启功大叫起来,“我们的后方,怎么会出现数万东胡铁骑,东胡人从哪里弄来的兵,变出来的么,他们是神仙么?不,这不可能,这定然是东胡人的诡计.我们不能上当,如果真有东胡人,辽宁卫的胡彦超岂能没有消息传过来?”

    周渊虽然没有如同陶启功这般失态,但他的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已是变得雪白,”那些盘山要塞的兵是怎么过来的?”

    “东胡人突袭盘山要塞,我们在盘山要塞只有不到一千兵,几乎全部被歼,只有零散的几个人逃了出来,这几个人本来想到辽宁卫示警,但东胡人更快,他们到辽宁卫的时候,东胡铁骑早已将辽宁卫围得水泄不通了,他们只能拼命赶到这里.胡彦超根本就传不出消息来了.现在不知道辽宁卫如何了?”周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上面这段话,”我们在辽宁卫的军械辎重,全都完了!”

    周渊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几乎昏倒

    “现在我们可以猜到当初东胡人在中路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而在两翼拼命殂击高远与张叔宝的原因了,我们突击太快,与左右两翼拉开了差距,这些东胡骑兵便是从这两翼的空当过去的,隐藏在盘山之中,这是东胡人的诱敌深入之策.”周玉缓缓地道

    “但是,他们的兵力,是从哪里来的?”陶启功颤声道

    “是阿固部,宇文部,还有慕容部!”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在东胡内讧之中,已经被击败而消灭了吗?”陶启功此时的脸色已经如同死灰一般,他也想到了

    “整个都是一个阴谋,或许有内讧,但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内讧早就被米兰达镇压下来了,而我们所得到的所有情报,都是假的.和林城中的燕翎卫探子,出问题了,他们送出来的情报,九分是真,一分是假,阿固迎新等支持索克的部族大佬的确死了,但是,这些部族并没有元气大伤.”周玉有些绝望,”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引诱我们不断深入的阴谋.”

第四百三十四章:周渊的决断

    短短的几息时间,周渊便似苍老了十年,从人生的巅峰摔落到最低谷,他所用的时间,只不过是从那山头到大营的距离。

    大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三人谁也不想说话。

    “那几个盘山来的士兵,现在在哪里?”终于,还是周渊先开了口,作为一个历经沧海,长时间站在山顶看风景的人,短暂的失神之后,便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应当怎么做了。

    “我将他们秘密关押了起来,看守的士卒都是我的心腹,绝不会有半点消息漏出去。”周玉答道,“如果此时这个消息泄漏出去,必然军心大乱。”

    “杀了,都杀了!”周渊挥了挥手。

    周玉点点头,走到帐门口,叫了周康进来,附耳咐咐了几句,周康立即如飞而去。

    “军中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支撑多少天?”辽宁卫既然已经被围,便不会再有后续的粮草会运上来,军中存粮多少,便成了生死悠关的大事。

    “太尉,不足半月之粮!”陶启功身音颤抖。

    周渊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条,马上后撤,力图打破对手的包围圈,突围而出。第二条,倾尽全力,半月之内,拿下和林城。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尉,我认为,马上后撤方是正理。现在熊本将军正在对和林城发动猛攻,为我们吸引了大批敌人,我们只要行动迅速,应当能突破对手的堵截。”陶启功急忙道。

    周玉却摇了摇头,“太尉,如果是这样的话,东胡人立即便能察觉到我们想干什么。此时,所有一切都已浮出水面,东胡人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他们的主力。也就是他们的王庭宫卫军。一直都没有动,便是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后撤,便意味着我们要在行进着,遭受对方无穷无尽的追击,只怕还走不到辽宁卫。便已经全军皆溃了。我同意第二条方案,拼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算不能拿下和林城,也可大伤对手元气,以我大功国力,数年之后。便可卷土重来,而东胡人,却没有这样的底气。”

    周渊微微点头,“我的意思也是这样。如果能拿下和林城。便可绝处逢生,咸鱼翻身,如果不能,咳,如果不能,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

    “太尉!”陶启功踏上一步,还想再说什么,周渊去摆了摆手,“启功,你去后勤大营看一看,清点一下我们最后的资本吧。”

    “是!”陶启功不甘心的向周渊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周渊闭目沉默,周玉耐心地等待在一边。

    “周玉,明天,我会带着主力向和林城出发,倾力进攻,你留守,明天晚上,带着二万中军主力,先向逻些方向运动,然后折向辽宁卫,争取能够突围而出,与胡彦超会合后,啥也不要想,立刻退回燕国。”半晌的沉默之后,周渊突然道。

    周玉先是一怔,而后大惊,“太尉,这怎么行,如果我带走两万中军主力,如何还能打得下和林城?再说此时此刻,我怎么能弃太尉而去?”

    “多这两万人,和林照样打不下来。”周渊叹了一口气,“打了一辈子雁,老了老了,却被雁啄了眼睛。一世英名,皆丧于此。”

    “太尉,不若您带两万中军突围,我留下来指挥对和林的作战。”周玉目光炯炯。

    “那是不行的,我如果一走,军心立散!便不能起到替你牵制敌军主力的作用了。”周渊呵呵一笑,“想来现在,我已经成了东胡人的主要目标了。”

    “那不如让陶将军率队突围,我留下来陪伴太尉。”

    “更不可取。”周渊冷笑一声,“别说陶启功才具远逊于你,便是他刚刚的表现,亦让我失望得很,他的心乱了,将两万中军主力交给他,只怕连一个人也带不回去。周玉,不用多说了,这两万人,便是我大燕日后卷土重来的资本,能带回去多少便是多少吧。”

    “太尉!”周玉怔忡半晌,此刻他的心中,却是又愧又悔。

    “你怎么啦?”看着周玉难看的脸色,周渊淡淡地道:“为大将者,便当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一仗虽然输了,但是以我大燕的国力,终于再回来的一天。何必如此小儿态?”

    “太尉,我……”周玉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太尉,胡彦超此人,胆小谨慎,他守得住辽宁卫吗?”

    “胆小谨慎?”周渊哈哈大笑,“你看错他了,他的心,狠着呢!你放心吧,辽宁卫虽然被围,但他一定能守住辽宁卫。你只要能抵达那里,便能与他会合,城外的无数后勤大营肯定已经保不住了,但城内却还有数座,足以让你补给完整,然后突围而出。至于最后能回去多少,那就只有看天命了。不过我对你有信心。”

    “辽西张守约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倾尽全力前来救援的,所以,你不必有太多担心。”

    周玉心中苦涩,此时,只怕张守约早已一命归西,剩下张君宝那个空心萝卜,听闻此事,必然慌了手脚,哪里还会有援兵来。

    但这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是,太尉,末将必不负太尉所托,将这两万人马,带回燕国去。”周玉郑重地在周渊面前跪了下来,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

    “你如果能回去,燕国以后的太尉非你莫属。”周渊沉吟道:“你要记着,燕国若想有争霸天下的实力,有如秦赵楚等大国瓣手腕的能力,辽东必须要拿下,东胡必须要毁灭。在此基础上,对赵齐等周边国家,可以忍让,委曲求全,直到我们灭掉东胡,才掉转头来对付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国仇,便是五十年,一百年又有何妨?”

    “末将明白了。”

    “我中军主力如此,左右两翼,只怕也完蛋了!”周渊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就在前两天,我还在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一次的大胜做掉高远,永绝后患,想不到东胡人倒是替我做了,不过此子狡诈,兴许能逃得性命,周玉,你要记得,此人狼子野心,断不可留。”

    “太尉!”周玉抬起了头,有些诧异。

    “你不用多说!”周渊绝然地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高远此人,的确极具才干,燕国此次大伤元气,这样的将领自然能够有助于大燕重新崛起,但我周渊数十年来,看得人多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此子才具愈高,危害愈大,你若心软,留下他来,说不定他日他便会成为大燕的掘墓人。如果这一次,他死了便一了百了,他若未死,想千方设万计,也得杀了他,永绝后患。”

    “是,太尉!”周玉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得了,你也下去准备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周渊闭上了眼睛。

    周玉在帐内静立片刻,转身出帐而去。

    而此时,周玉所担心的胡彦超顶盔贯甲,手持长刀,正卓立在辽宁卫的城墙之上,看着城下不远处,在东胡人马刀驱逐之下,弓箭威逼之下,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撞车槌等攻城器具战战兢兢而来的俘虏,眼神之中尽是杀气。

    这些俘虏神情绝望,城头之上,沉寂无声,只有无数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着城下的攻城者。

    “不要杀我们啊,我们也是被逼的。”不知是那个民夫,突然张嘴大喊了一声。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俘虏之中,无数的人开始喊叫起来,呼朋唤友,叫邻居喊大爷,苦苦求饶。城墙之上,士兵们的手开始发抖,下面那些攻城者中,有他们的熟人,有他们的朋友,甚至还有他们的亲人兄弟。

    “弟兄们!”胡彦超大吼道;“此刻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同袍,不是我们的兄弟亲人了,他们是敌人,他们正在充当东胡人的马前卒,想要打破辽宁卫城,我胡某也勿需多话,这些人肯定活不成了,如果你们想与他们一样死在东胡人的刀箭这定,那便无需动手,等他们爬进城来,等东胡人杀进来,连你们也一起杀掉,东胡人的手段,你们是清楚的。如果你们想活着,那就不要犹豫,不要胆怯,胆敢靠近城墙者,胆敢攻击城墙者,杀无赫,放箭!”

    胡彦超嘶声大吼,短暂的沉默之后,一枚床弩破空而出,激射入城下的人群之中,立时便从人群之中开出了一道血胡同,这一箭打破了沉默之后,城上,无数床弩,羽箭立时如瓢泼大雨一般自天而除,城下,顿时血流成河。这些民夫,连最基本的军事素质没有,完全没有在战场之上自保的手段,在城上的雷霆打击之下,顷刻之间,便死伤惨重,哭喊声中,他们转身便逃

    刚刚逃出城上弓箭的射程,迎接他们的却是东胡人更为密集的箭雨,“向前,攻城,后退者,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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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