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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二章:同根相煎何太急(4)

    南漳守将秦雷,这些天来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不安,赵军放弃了南漳不打,竟是绕过这一军事重镇,重兵直扑西陵,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现在城外,赵将李明骏率一万赵国常备军对南漳围而不打,用意已是一目了然。

    子兰在南漳布置了一万守军,从数量上来说,与赵军差不多,但从质量上来说,秦雷心中很清楚是比不上的,赵军与秦军打过多年的大仗恶伏,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之辈,代郡士兵这两年来虽然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真正的精兵都在山南郡冯发勇的麾下,他这里的万余人,都是这两年招进来的新兵。

    因为鹤城屠城的关系,现在南漳之内是义愤填胤,众志成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士兵会逐渐的低落,面对城内众将要求出城与赵军决一死战的要求,秦雷只能苦笑摇头,只怕李明骏会求之不得吧。

    自己卡在南漳,还会让进攻西陵的赵杞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施为,也能牵制住李明骏的这部人马,而如果出城决战,只怕南漳守军坚持不了多久,南漳一垮,对手后顾无忧,西陵才真正危险了。

    对于现在正在围城的李明骏,秦雷并不陌生,那是跟随着太尉赵牧久经沙场的骁将,勇猛无匹,数年之前的涵谷关一战,他亦是率兵第一批攻上函谷关城头之人,最后功败垂成,黯然撤退之际,他又是断后最后一个从城头之上撤下来,虽然比自己年轻了十数岁,但打过的大仗,可比自己要多出无数倍,无论是对战场的把握,指挥还是个人的武力值。秦雷都自觉无法与他相比。

    守在城内,依靠着燕国征东府支援来的这些犀利的床弩,臂张弩等武器,秦雷还有信心不让对手越雷池一步,但出城作战,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秦将军,抓住了一个细作。”大步走进来的是今天值守的军官秦星,亦是他的本家子侄,“此人竟然是从城墙之上爬上来的。”

    “爬上来的?”秦雷一惊,“城墙高达十数米。我们又浇上了水,结了冰,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秦星手里拎着一卷细细的绳子,绳子的头上有一只锚钩,“就是用这玩意儿,这家伙声称是征东军的人,前来南漳,是为了向将军您禀报重要事宜。”

    征东军的人?秦雷心中一跳,征东军派出军队帮助代郡作战。这在代郡还是一个秘密,除了极少数人知道之外,并不为外人所知。如果来人自称是征东军的使者,那多半假不了。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将军。属下知道事情隐秘,第一时是便将这人带到您这里来了,与这人接触过的士兵,我都特别叮嘱过。不允许他们泄漏出一个字去。”秦星道。

    “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嗯,对了。秦星,你下去之后跟那些接触过此人的士兵说,此人是城外赵军的探子,意图刺探我南漳的城防,已经被我斩首了。”秦雷道。

    “末将明白!”秦星大步走了出去。

    两名士兵押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进来,那人的双手被缚在身后,不过秦雷能看出来,此人并不紧张,看到秦雷,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

    “松绑!”秦雷挥了挥手,道。

    两名士兵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了绑在来人手上的麻绳,人却并没有后退,手按在刀柄上,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大汉。仅凭一根绳索就从滑不溜手的城墙之上攀爬了上来,这份功夫,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来人轻抚着手腕上的印痕,笑着道:“秦将军,您这南漳守得更真是滴水不漏,我还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您这将军府里呢,岂料刚刚爬上城墙,便被抓了一个现行。”

    秦雷淡然一笑,“鹤城全城被屠,南漳自然是全民皆兵,城墙之上,根本没有死角,你爬上来,自然是无处躲藏。”

    来人点点头,“鹤城的事情,的确让人很遗憾,不过鹤城的顽强防守,也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我此来,便是与将军商讨如何击破城下李明骏部。”

    “击破?”秦雷挑了挑眉。

    来人点点头,“在下横刀,征东府特种大队白羽程队长麾下。”他环顾了左右两名士兵,秦雷会意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下去。”

    两名士兵转身离去,横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拧开管子,从内里掏出卷得细细的纸筒,递给了秦雷,“秦将军,我征东府中央野战集团军第一军步兵将军已经率一千余骑兵秘密抵达到南彰附近。”

    “仅有一千余骑兵么?”城外来了一支援兵,而且还是名震天下的征东军,即便秦雷稳重,心也砰砰地跳了起来,有一奇兵窥伺在赵军一侧,那这一仗胜利的天平便向自己倾斜了。只是一千余骑兵也太少了一些。

    似乎是猜到了秦雷的心思,横刀笑了笑,“秦将军,您应当相信我们征东军的战斗力,步兵将军更是都督麾下有名的大将,与东胡人作战经年,经验极其丰富。除了这支骑兵之外,我们还有一支特种大队也在南漳附近游击,以有心算无心,这一仗,我们早已占了先机。”

    秦雷仔细地看完手里的密信,“需要我们主动出城作战?”

    “是的,秦将军,您的麾下有万余军队,而且器械精良,与赵军相比,并不落下风,现在的态势,是需要我们主动出击,以最快的速度击破南漳城外的李明骏部,完全切断西陵城下的赵杞主力部兵的后路,否则这战事时间一拖长,赵军便可调来更多的援军,到时候,这仗可就难打,胜利无期了。”

    “可这也太冒险了。”

    “打仗,本身就是冒险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横刀双手一摊,“但我们必须要有必胜的信心。”

    “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秦雷脸色凝重。

    “好,但秦将军请早下决心,我部步兵将军一千余人马,想要长时间的隐藏住形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拖得越久,便越有可能被李明骏发现,此人也是经年老将,经验丰富,时间一长,必然会发现蹊跷。”

    三天之后,离南漳数十里外的一处白雪覆盖的山谷之内,横刀见到了步兵与白羽程,一千余骑兵便隐藏于此,为了隐藏形迹,在这山谷之中,不能生火,众人便只能就着雪水,嚼着生冷的干粮来充饥。

    “秦雷答应了,南漳已经开始全城动员,一天之后,南漳将全军出击,与李明骏决一死战。”见到两人,横刀的第一句话,便让步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太好了!”他击掌而庆,“这他妈的天气也太冷了,再呆下去,我这千余骑兵的战斗力必然要大打折扣,白队长,你哪边准备得如何了?”

    白羽程嘿嘿的笑着:“这些天,我们冒充代郡百姓四处袭击胡亮的遇粮车队,焚毁车队无数,胡亮气得七窍生烟,派出军队四处扫荡,这周围的百姓可是被他折腾惨了,死人无算,怨气丛生,我的人再冒充代郡的官员,只是稍稍一串连,便将众人的心气儿全都撺掇起来了,当大战一起,我们就可以动员起南漳附近数万百姓前来助战。”

    “如此大事可定矣!”横刀忖掌大笑。

    “白队长,你那头儿还是要注意分寸,毕竟都是一些普通百姓,真与赵军冲突起来,伤亡就不是一个小数字,我要的,只是你们能吸引李明骏部的注意力,到时候李明骏一则要应对秦雷的进攻,一则要应付这些动乱的百姓,兵力一分散,我部出击,必然能一举奏效。”兵步叮咛道。

    “这你放心。大战一起,胡亮的军队分散在漫长的补给线上,起不了什么作用,覃春华的人尚在打监利,也很难及时过来,所以这一战只要一开打,李明骏就难逃败局,击败了李明骏,覃秦华与胡亮便肯定要撤军,到时候,西陵城下的赵杞便要成为翁中之鳖了。”白羽程哈哈大笑。

    西陵城现在被赵杞的三路大军所包围,但围城十余日,让赵杞七窍生烟的是,他连西陵城的外围防守都没有被打破,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城外防守体系,在城上远程武器的支援之下,顽强的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赵军的进攻。

    本来成竹在胸的赵杞一日比一日焦燥起来,代郡的形式显然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得多,覃春华率部攻打监利无功,至今还在僵持,胡亮维持的粮道,遭到代郡百姓每日数次的偷袭,粮草,人手都是损失惨重,运到西陵城下军中的粮草一日比一日少,虽然自己严辞训诫,但胡亮除了叫苦连天之外,便是粮食一日比一日更少了。

    这让赵杞心中有些后悔,或者当时赵牧的布署是正确的,不拿下南漳,便不能进军西陵,如果在南漳的李明骏部有失,那后果可有些不堪设想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同根相煎何太急(5)

    一想到那种最可怕的后果,赵杞便不由得有些坐卧不安,数年之前,在燕赵边境的那场大败,让他在军中的势力损失殆尽,本人更是被逐出邯郸,要不是为了牵制子兰,自己只怕再难有复起之日,这一次,好不容易再一次掌握军权,如果能迅速拿下子兰,拿下代郡,那自己在军中的脚跟儿便算是站稳了,而后与荆如风联手,轻而易举便能架空赵牧,如此一来,自己便可成为赵国赵王之下的真正第一人。

    但如果失败了,只怕自己当真就要一蹶不振,永世也难翻身了。越想越是担心,越是焦燥,提起笔来,给在南漳的李明骏写了一封信,叮嘱他务必要小心,南漳拿不下不要紧,但一定要保证南漳兵力不能威胁到己军后路,同时要协同胡亮,保障粮道的畅通。写完这封信后,又给正在攻击监利的覃春华写了一封措词严利的命令,小小监利,竟然打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拿下,看来自己是不是又要准备换人了。

    封好信,刚刚打发人送出去,左路军赵希烈,右路军候希逸两人便垂头丧气地自外边走了进来,一看两人的脸色,赵杞便知道,两人的攻击,又是无功而返了。

    “你们两个,与废物有什么区别?坐拥着赵国最为精锐的军队,竟然连一群农夫也无法拿下,打到现在,连西陵城的城墙都没有摸着边儿,还有脸来见我?”看到两位心腹大将,赵杞咆哮道。

    赵希烈与候希逸两人抬起头,看着暴怒的赵杞,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两人也都明白,大军抛开南漳。直接进军西陵,是担了极大的风险的,原以为代郡精锐,尽在山南郡,其余重兵,皆布置于监利,鹤峰,南漳,而西陵纵有驻军,也不会太多。即便后来情报显示,大量的民勇在向西陵城汇集,他们也没有在意,民勇,意味着就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意味着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或许有血气之勇,但在训练有素的军队的攻击之下,血勇很快就会被恐惧所替代。

    但连打几天。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西陵城巍然不动,他们连外围的防守阵地都没有打破。

    三万大军在冰天雪地之中围攻西陵城,每天消耗的粮草,柴炭。都是一个让人触目心惊的数字,而现在,这条维持数万大军生存的通道,不分日夜地受到代郡军民的偷袭。每天的损失不在少数,损失的士兵也日渐增多,每拖一天。便会有无法预知的危险在向他们逼近。

    “大赵尚武,国内能征善战之士不知凡凡,如果你们不行,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会自愿前来建功立业。”赵杞森森地道。

    听到赵杞如此说,赵希烈抬起头来,“爹!”

    “叫我大将军!”赵杞怒道。

    “是,大将军!”赵希烈一挺胸膛,“代郡百姓善战,的确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但在进攻的过程当中,我们却发现了大规模的燕国征东军的制式武器,例如他们的床弩,臂张弩等武器,对我军的杀伤非常大,我怀疑,西陵城中,有征东军的士卒在帮助他们防守。”

    “荒谬!”赵杞怒道:“不要用这些来掩饰你的无能,高远现在在干什么,他正在与东胡激战,他的兵马,几乎全都集中在河套,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驻守本土,维持治安都不够,拿什么来插手代郡的事情。”

    “大将军,可是这些武器我们仔细察看了,的的确确都是征东军独有的兵器。”候希逸沉声道,“如果不是这些武器太过犀利,对我攻击士卒造成了大规模的伤害,以我大赵士卒的勇猛,也不可能至今进展甚微。”

    “武器可能是用的,从高远帮助子兰夺下山南郡,便可知道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来了,这也是大王一定要将子兰拿下来的原因之一,高远支援子兰武器是可能的,但要说出兵,则不太可能。武器再厉害,总也得要人来使才行,锋利的宝刀拿在孩子手里,与破铜烂铁有什么区别?我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要是还不能打破西陵城的外围防守,你们便准备领军法吧!”

    “遵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希烈与候希逸两人都是再没有话说,对视一眼,向赵杞施了一礼,退出了赵杞的大帐。

    “可恶的燕人!”两人退出之后,赵杞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愿高远在河套输得一干二净才好,那时看他还拿什么不插手赵国内事。

    嘴上虽然说征东军不会插手代郡之事,但赵杞心中终是有些不安,一面召来了虎豹骑的大将,严令他马上去察征东军留守各部的动向,另一面又是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燕国国都蓟城,向燕王表达了高远插手赵国内政,援助赵国反贼子兰的愤怒之情,虽然知道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如果燕国能对征东府施加一些压力也是好的。

    赵希烈虽然说现在西陵城内便有征东军士兵赵杞不信,但并不确定以后征东军会不会来,如果自己迟迟不能拿下代郡,打成了一场烂仗,他们就不一定不来插手了,或者现在子兰的求援信已经在前往积石城的道路之上了。

    必须要尽快地拿下来代郡,只要拿下代郡,捉了子兰,一切便将回到正轨,属于自己的新的大赵时代便将很快到来。

    赵军再一次对着西陵城发动了疯狂的进攻。而此时,子兰正站在城楼当中,看着不远处玄衣的赵军士兵犹如怒潮一般扑向西陵城外的防线,嘴角不断地抽搐着。站在他旁边的,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此人,却不是代郡的将领,而是来自征东军河间郡的那霸。

    这一次为了代郡之事,叶真可谓是下了血本,手下两个军长,一个步兵,一个那霸,尽皆派到了代郡,步兵带着一千多骑兵,而那霸统带的却是三千步卒,这四千人,已经是叶真麾下最为精锐的军队了,现在的河间,当真是一个空架子,除了叶真的将旗还在哪里,整个河间郡,便只剩下数千还在受训的新兵。

    “郡守大人,心里不太好受?”察眼观色,那霸淡淡地问道。

    子兰脸上肌肉微微扭曲,指着那远处一波又一波扑上来的玄衣士卒,又指了指城下城上,那些代郡军民,沉痛地道:“这都是我大赵子民,如今却在自相残杀,心中如何能不难受?”

    “这种感觉,我们征东军也曾有过。”那霸淡淡地道:“去年冬天,檀锋率两万燕国常备军突袭我征东军积石城,半月血战,城上城下,喋血万千,那种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可是有些仗,却不得不打,我们是人,不可能任人鱼肉,即便是鱼,在案板之上还要嘣哒几下呢!赵王昏庸,赵杞无能,郡守大人,不说别的,单看赵王以赵杞为将,赵杞不明敌我,居然敢犯兵家之忌,就这样来到西陵城下,如果让他得逞,郡守大人,死的不仅是你,死的可就是赵国了,赵国大权如果落在这样的人手中,你能想象得到赵国的前程吗?”

    子兰不仅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我家都督说,赵国如果是在子兰郡守这样的人手中,我们便能联手共抗强秦,这也是我们出兵的原因。子兰大人,我希望在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要心软,打赢了这一仗,拿下了赵杞,赵国必然生变,而这个变化也必然是向着有利于您的方向去的,潘宏已经去赵国各地活动,到时候支持您的地方将会越来越多,也只有您坐到了邯郸那把椅子上,赵国才有前途啊!”

    “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管前程如何,我都只能向前走了.”子兰叹了一口气.”可是西陵城,守得住吗?”

    那霸哈哈大笑起来,”郡守大人,您放心吧,赵军不过如此,打了这许多天,连外围都没有拿下,我这三千精锐都还没有出动呢,而且,郡守大人,步兵那里,只怕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步兵?”

    “步兵率一千余骑兵,汇合了白羽程的特种大队,现在只怕已经到了南漳了,他们会与南漳的秦雷将军通力合作,先行击溃城下的李明骏部.李明骏一败,赵杞便成翁中之鳖.”那霸挥挥手,”胜利可期.”

    子兰精神一振,如果南漳那边拿下李明骏,赵杞粮道被断,这一仗,便必输无疑,南漳封住了他的退路,这里的数万赵军便无路可退,到时候如果能生擒赵杞,那么这一次与赵王的争斗,便将以他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如果潘宏那边一切进展顺利的话,赵国的这场内乱,或许便能提前结束

    “赵杞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妙了,这一次的进攻,颇有些不同呢!”耳边,传来了那霸淡淡的笑声,子兰收回思绪,目光看向了城下的战场

    那里,已经是血与火的炼狱

第六百八十四章:同根相煎何太急(6)

    李明骏转南漳已有时日,但秦雷坚守不出,他倒也不着急进攻,只要主帅赵杞那边拿下西陵,南彰便成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不足为患,这两天来,他倒是调兵遣将,帮着胡亮维护粮道,确保供应围攻西陵的大军后勤无虞。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天他的军队一出,那些一直神出鬼没袭击粮道的代郡军民,忽然之间便没了任何踪影,李明骏戎马半生,隐隐从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但这种不安究竟是什么,却又探不出根脚,这上他不由得提高了警觉。

    直到哨探来报,南漳的秦雷忽然倾巢而出,竟是主动向他的大军发起了进攻,他这才似有所悟,看来西陵告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漳,秦雷再也坐不住了,只能主动出击。

    而那些袭击粮道的逆民,大概也知道西陵城即将不保,这才收敛了手脚,想着要当大赵的顺民了。

    “这时候想到这些,未免太晚了一点儿!”李明骏哼了一声:“等到战后,再来秋后算帐吧,秦雷,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打我的主意,不知死活,来得正好。”

    心下大定,李明骏立即擂鼓升帐,聚集众将。

    “立即传令给在外帮助维护两道的人马向南漳聚集,在我中军本部与南漳军队激战之时,自两胁插入,击溃敌众。”

    “中军集结,本将要亲临前线,一举击溃秦雷。”

    鼓声隆隆,号角长鸣,数千赵军自大营之中涌出,列好阵势不久,便见到前方不远处,大队的南漳军队一波一波地自远方出现。

    赵将吴泉这几天很是不爽,他奉李明骏之命。率本部二千兵马协助胡亮维护自鹤峰至南漳的这一段粮道,天天在冰天雪地之中奔波,却连逆贼的毛都没有捞到一根,功劳自然是没有的,但整支人马却是累得够呛,比起设施完备的大营,在外头的日子自然是苦不堪言,每日只能啃着冰冷坚硬的窝窝头,能架起柴火熬一点雪水,便算是不错的了。苦不堪言的士卒也是怨声载道。直到他终于接到了李明骏的命令赶赴南漳。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缩在南漳的老乌龟秦雷终于是忍不住探出头来了,打掉他探出来的脑袋,拿下南漳,他们的苦日子就算到头了。

    一迭声的命令部队急急赶路,吴泉只想早一点结束这场让他很是窝火的战争,快点打完吧,打完之后,说不定自己还能赶回家去。与家人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在吴泉看来,这一仗并没有什么悬念,以前最为头痛的便是南漳兵闭门不出,而攻坚。不管对什么样的军队,都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难题,鹤峰一战便足以让人警醒,但既然秦雷率兵倾巢而出。这一战的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与主将李明骏一般,吴泉认为秦雷突然改变以往的策略,必然是主帅赵杞在攻击西陵城的战斗之中。已经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迫使秦雷不得不冒险出击,希望出现奇迹,在击败本部人马之后,能够回援西陵。

    “痴人说梦!”吴泉哼了一声,看着眼前冒起的袅袅白汽,又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这天气,也他妈的太冷了。”

    前军突然传来阵阵骚乱声,从中军这边看过去,竟然是乱成一团,吴泉不由大怒,正想发作,前方马蹄声声,哨骑如飞而至。

    “吴将军,前军遭遇埋伏,叛逆在道路之上挖设了陷坑,雪地里埋上了竹签等利器,这些人又在道路两边的密林之中设伏,暗施冷箭,前军一时不防,伤了几十个兄弟。”

    “多少人?”吴泉稍稍有些紧张。

    “不多,应当只有几十人,前军牙将蔡东将军已经率领一部人马前去追击。”哨骑神态轻松,“应当只是普通的骚扰。”

    听说只有几十人,吴泉也放下心来,看来叛贼是急眼了,一门心思地想要阻碍自己去南漳会合,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南漳会战应当已经开始了。

    “不用管这些骚扰了,蔡东回来之后,让他小心,派出军队打扫两翼,为主力迅速通过扫清障碍。”吴泉道。

    “是!”哨骑迅速转身离去。

    一开始吴泉并没有将这种小规模的如同儿戏一般的袭击放在心上,但愈往前,这种袭击的密度开始大幅度的增加,人数也渐渐增多,从最开始的几十人,到中间的百余人,到得最后,竟然出现了数百人一股的较大规模的袭击队伍,虽然对手武器简陋,看穿着也只不过是当地村民,但他们挖坑做陷阱,设置一些捕猎的小陷阱,时不时暗箭射击,给吴泉造成的困难也越来越大,终于,当前军牙将蔡东在一次追击之中中了埋伏,狼狈地丢下数十条人命逃回来之后,吴泉终于勃然大怒,亲自来到前军,在又一次遇到袭击之后,他终于抓住了袭击者的尾巴,衔尾狂追的吴泉下定决心要将这股乱民尽数剿灭了,这股乱民的规模在二三百人之间,应当是这路之上给自己制造困难的乱民的主力。

    “追上他们,杀光他们!”吴泉抽刀怒喝,此时,跟在他身后的约有五百余名赵军士兵,这些士兵也给这些无休无止的袭击给惹毛了,憋着劲狂追,眼见着双方越来越近,对方一直在奔逃的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在吴泉有些诧异的目光之中,刚刚还乱成一团,溃不成军的乱民,在转瞬之间,便集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对方行动之迅速,让吴泉突然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至少在这样的奔逃之中,他自忖自己的军队,绝对做不到能如此迅速有效地集结。

    集结起来的这两三百乱民掀起衣襟,从内里抽出一样黝黑的东西,第一二排迅速蹲下,吴泉看到他们手中的东西之时,离他们只不过有百多步远了。

    “臂张弩!”吴泉惊呼出声,随着他的叫声,啉啉怪叫之声陡然之间响起,数百支弩箭以惊人的速度扑面而来,吴泉猛拉战马,战马长嘶声中人产而起,扑扑之声不绝于耳,他的战马也不知挨了多少箭,哀鸣声中轰然倒下,吴泉身手敏捷的一跃下马,环顾左右,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就这一轮齐射,自己的麾下就倒了数十人。

    “杀上去,不要让他们射第二轮!”刚刚跃下马,吴泉就已经拔腿向前奔去。在他的身后,都是久经战仗的士兵,经验丰富,没有丝毫的犹豫,踩着同伴的尸体,挺着长枪,呐喊着向前冲去。

    第二轮弩箭再一次射出,果不其实,比起第一轮来,稀疏得多了,这一次对手的攻击,只不过倒了十数人。对手也抛下了弩箭,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吴泉看着对面那清一色的精壮的汉子,想着那黑压压的弩箭,心里已经明白,对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人手了。

    “征东军!”他咬牙切齿,心里的恐惧却在不断加重。

    突然响起的如雷马蹄之声,,让他终于如坠深渊,那些扮成乱民的征东军身后的密林之中,怒发如潮,风驰电挚一般冲了出来。

    “快逃!”吴泉立即转身,全身上下不知从哪里涌起来的力气,疯狂地转身向来路跑去,马上回到主力哪边去,集结军队,组成阵势,否则对手骑兵一个冲击,便足以将他的兵马,全部打垮

    不过人的双腿,哪里跑得过战马,吴泉只跑出数十步,耳边的马蹄之声便已经如同敲击在他的耳边,啉啉的羽箭之声不绝于耳,惨叫哀嚎之声不绝

    脑后传来风声,吴泉猛然停步,转身,手中佩刀用力迎上,当的一声绝响,手腕剧震,佩刀脱手飞出,眼前寒光闪过,吴泉只觉得脖子之上一凉,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却见满手的鲜血,而下手的那个骑兵早已经纵马向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吴泉重重地栽倒在地上,最后的视野之中,他看到的是无数的骑兵从他的眼前掠过,向着不远处他的军队方向狂奔而去

    “完了!”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然后,便陷入到了永久的黑暗当中

    吴泉的部队连水花也没有冒出一个,便全军覆灭在前往南漳的道路之上

    “打扫战场,清点伤员,负伤者就地疏散,余者立即跟我出发前往南漳!”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之后,步兵这才将目光看向一边的横刀,”横刀,白队长那头,可已经准备好了?”

    横刀用力地点点头,”步军长放心,白队长以及余下的兄弟这几天一直在做这件事情,到时候,在南漳城下,保证给李明骏一个意外的惊喜.”

    “太好了!”步兵伸手拨动弓弦,嗡嗡不绝声中,他大笑起来,”拿下李明骏,赵杞便是翁中之鳖,咱们,或者可以回去过新年呢!”

    两人议论之中的白羽程已经其它的特种队员们,这些天来,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发动四乡八里的乡亲,鹤峰的屠城,胡亮的护粮军队疯狂地报复,让本就对大赵朝廷心怀怨愤的百姓终于怒气爆发,只消丢一点点火星在里面,便足以燃起冲天大火,无数的乡民从四面八方开始向着南漳进军,队伍越来越壮大

第六百八十五章:同根相煎何太急(7)

    南漳城下,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李明骏统率下的赵国常备军,比起代郡郡兵来,终于是高了几个档次,虽然只有六千出头的兵马,但却仍然将秦雷辖下的一万代郡郡兵逼得倒卷而回,一天激战,战斗已经从赵军大营前,一路倒推回到了南漳城下。

    赵军已经将代郡郡兵分割成了互不统属的三个部分,三个战场都占着极大的优势,如果不是代郡郡兵得到了大量的征东军武器,只怕早已经坚持不住了。

    秦雷率领着约三千人,死死地扼守着通往城门的道路,眼看着赵军如同怒潮一般向着自己的阵营扑来,每一次扑击,自己的阵容就会缩水一圈,心中不由大急,征东军呢?约好的征东军骑兵在哪里?

    秦雷在苦苦支撑,而李明骏此时也是不好过,代郡郡兵的顽强程度,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打到现在,不但没有崩溃,反而是愈来愈顽强,便如一块石头一样,大浪淘去了外面的一层浮质之后,内里的精英终于显露了出来并表现得坚硬如铁。

    他本来打算着以赵军强大的攻击力,以倒卷珠帘之势击溃代郡郡兵而后趁势夺取城门,但仗打到现在,却完完全全成了一种胶着之势,虽然己军大占上风,但想要完全击溃对手,却不是一时三刻能完成的事情。

    秦雷已经退到了城下,但却并没有退回城中的意思,即便是自己故意放缓了攻势,给了他退入城中的机会,但他仍然恋战不去,这让李明骏心中的寒意愈来愈重,秦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在他在等什么呢?他没有援军可等。

    李明骏百思不得其解。两支外出的军队到现在迟迟没有回来参战,如果那两支军队能适时赶回,这场战斗。便可以结束了。

    吴泉与乔磊在干什么?他恼怒之极。

    “李将军,乔磊将军那边有消息了。”一名亲兵跑到了他的跟前,在他的身后,一名百姓打扮的家伙紧紧跟着。

    “你不是乔磊身边的亲卫乔得志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家将军呢?”李明骏记性极好,虽然只是见过这个乔得志几面,但却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李将军,我家将军一时之间,只怕过不来了。”乔得志嗫嚅着道。

    李明骏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他在干什么?视军令如儿戏么?还是认为我的刀子杀不得人?”

    “不是不晃!”乔得志脸露惊慌之色,双手一阵乱摇,“我家将军得了李将军军令之后,便一路急赶,可是在离南漳三十里外的沙镇却被无数的百姓围住了,进退不得,乔磊将军晓以大义,讲得口干舌燥,但这些百姓却是不肯退去。”

    李明骏大怒:“乔磊手里的军队是吃干饭得吗?连一群百姓都对付不了?”

    乔得志面露难色。“我家将军哪里敢动手?赵尚将军现在还在死士营生死不知呢,乔将军要是敢对百姓下手,回过头来,赵大将军岂会轻易放过?再说了。拦在军前的尽是些老弱妇孺,士兵们又哪里下得手去?”

    听了这话,李明骏顿时呆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赵杞当初为了收拾赵尚,竟然会为他今天种下祸根,乔磊不敢杀百姓。怕为自己种下祸端,可他就没有想过,如果失了军机,军法一样饶不得他么?

    乔磊既然被这样拦住了,那吴泉呢?难不成吴泉也是被以同样的手段拦住了吗?但吴泉与乔磊不同,吴泉是赵杞大人一系的将领,自然不会有这种担心,他为什么到了现在,仍然没有赶回来?

    李明骏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两支外出的军队,竟然都不能及时赶回来参战,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李明骏心头已是隐有退意,今天这一仗,有些蹊跷,秦雷一反常态,主动出击,两支派出的军队,齐齐不能回援,而秦雷在面临如此窘境的情况之下,竟然死战不退,所有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转过头来,看着战场态势,己军的优势太明显了,对手已经被压到了城墙根儿上,队形也被压得极扁,眼看着就会形成突破,只在突破一处,对手便会全线崩盘,难不成就这样放弃吗?

    他实在是在有些不甘心。

    “将军,你看!”身边亲卫突然叫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李明骏霍地回过头来,夜色之下,漫山遍野的火把,扑天盖地地从远处向着南漳城下缓缓行来,看那火把的数量,怕不有数万之众。

    李明骏心头大震,南漳,果然有援军?

    马蹄急响,数名哨骑从各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来。

    “来得都是什么人,有多少?”李明骏急急地问道。

    “将军,不是军队,是老百姓,无数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哨骑也是脸色煞白。

    “老百姓?”李明骏又气又急。

    “他们都带着武器,棍子,锄头,丫叉,菜刀,铡刀,有的甚至只是握着石头,将军,我们怎么办?”哨骑也有些发急。

    李明骏恨恨地回头,看着仍在死战不退的秦雷,“秦老匹夫,这就是你在等着的援军吗?”先前虽然说痛骂乔磊不敢出兵镇压这些百姓,但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李明骏却也不敢落下屠刀,正如乔磊所说,赵尚的例子摆在面前呢,也许现在赵杞的刀子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但自己真要做了这种事,这便是摆在自己头上一个绝大的把柄,以后政敌想要收拾自己,这就是最好的攻击武器。

    屠杀数万百姓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事过境迁之后,谁还能记得今日之战的过程,朝廷中人,赵国之内,都只会记李明骏李某人举起屠刀,杀害了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撤军!”从他嘴里,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撤军的金锣声响彻战场,听到这声音,秦雷终于长吐了一口气,“缠住他们,反攻!”他厉声大呼,“全线反攻,不要让他们轻易脱离。”

    进攻时容易,但想要轻易脱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现在,战场之上绞杀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顺顺当当地退走,那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听到赵军鸣金撤退的锣声一响,代郡郡兵立时便士气大振,而看到漫山遍野的火光正朝着这边而来,自以为援军抵达的他们更是倍增无数勇气,大声呐喊声中,竟然在各条战线之上,开始了全线反击。

    赵军稳固的战线开始混乱起来,无序从点向面开始漫延。

    步兵率领他的一千余骑兵,紧紧地抓住了这一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入战场,混乱的战场给了骑兵们太多的自由空间,纵马驰骋,马刀飞舞,羽箭如蝗,将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场更是搅成了一锅粥,白羽程集结了他的五百特种大队士兵,亦加入了战场,这五百人此时已经换上了征东国的军服,犹如一把利刃,势如破竹一般切开了尚算完整的李明骏中军,一路杀向那面飘扬的中军大旗。

    李明骏终于明白了秦雷在等待着什么,他们的确有援军,而且是征东军的精锐,看着混乱的战场,看着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指挥的军队正在四处被征东军以及代郡郡兵联手绞杀,他心如死灰,这一仗,他已经回天无力了。

    缓缓地提起自己的长枪,他径直扑向了那一路明显瞄着自己而来的征东军士卒,死则死矣,临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白羽程气势汹汹地冲向李明骏,阵斩大将,这可是难得的殊荣,他几年都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此时怎么肯放过,大刀左劈右砍,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李明骏的面前,李明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恶狠狠地一枪便向白羽程扎来,白羽程嘿的一声,侧身一让,大刀猛砸长枪中部,将长枪远远洞开,收臂横拖,嚓嚓两声,刀已是顺势割断了战马的前蹄,李明骏一个倒栽葱跌下马来,白羽程哈哈大笑,迎上去便一刀劈下,冷不防远处却是一箭飞来,尚还没有完全掉下马来的李明骏被这一箭正中额头,仰天翻倒,落在地上之上,那里还有命在.白羽程眼见煮熟的鸭子居然长了翅膀飞走了,不由勃然大怒,霍地回头,却看见不远处步兵正在向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弓,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步兵,我跟你没完!”他舞着大刀,咆哮着道

    南漳一战,李明骏几乎全军覆灭,只余下被拦住的乔磊见势不妙,立即便率军赶往西陵,与赵杞汇合,而维护粮道的胡亮则没有他反应这样快,被步兵集结了骑兵之后,一路各个击破,五千护粮官兵,连集结在一起都没有做到,便被分批歼灭在路上.而正在进攻监利的覃春华,闻听南漳城下一战以李明骏全军覆灭而终结之后,大惊失色,立即率领围攻监利的军队后退,而此时,在监利伤亡颇重的他,只剩下三千余士卒,哪里还敢与代郡郡兵接战

    顷刻之间,战场大势立时易位,赵杞三万大军,被切断了后路,成了西陵城下一支孤军

第六百八十六章:同根相煎何太急(8)

    西陵城中,欢声雷动,南漳大胜,李明骏部全军覆灭,连大将李明骏马战殃军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西陵城中,赵杞在此之前,本已经扫平了西陵城的外围防守,踌躇满志地准备在休整一天后大举进攻西陵城的时候,噩耗传来,他倾尽全力向西陵城发动了孤独一掷的进攻,但当那霸统率的三千征东军将士出现在城头的时候,他这一点点念头也被击打得粉碎,数次进攻,损失惨重却毫无所获,而西陵城却仍巍然不动。

    赵杞知道自己完了,大营里的粮草根本就支持不了几天,打不下西陵,而回程也是路途遥遥,就算是代郡郡兵不追击他们,他们也不可能饿着肚子走出代郡去。

    赵军大营向后退出十数里再次扎下营盘,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而在西陵城中,大小将领们却是喜笑颜开,胜利在望,只要赵杞拿不下西陵城,他们不是活生生地饿死在西陵城下,就在饿死在撤兵的路途之中,即便此时赵杞想撤军,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南漳将成为他撤军路途之中的一条拦路虎。

    那霸兴冲冲地踏进了子兰的郡守府,每次见到这间光秃秃的几乎没有剩下什么东西的郡守府的时候,那霸对于这位鼎鼎大名的子兰相公便多一分敬佩,在那霸这一辈子见过的人中,恐怕身份最尊贵的也就是子兰了,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家中,出比现在的子兰要豪富一些。

    “郡守,恭喜了!”那霸向子兰拱手道:“南漳大胜,赵杞成翁中之鳖,这一仗,咱们是要大获全胜了。”

    子兰脸色却是有些苍白,殊没有即将获得大胜的喜悦,看着那霸。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那霸将军,辛苦了,赵杞最后狗急跳墙,如果不是你带军顶上,这西陵城,说不定就守不住了。”

    看着子兰兴致不高,那霸一楞,“郡守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如何能高兴?”子兰叹了一口气,“南漳城下。赵军万余大军全军覆灭,光是战死者就有数千,这些,原本都是大赵的精英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霸眨了眨眼,实在有些不量解子兰为什么这么伤风悲秋,在他看来,谁要揍我。我就揍得谁满地找牙,就这么简单。

    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郡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人,你不把他打服气,他就认为你好欺负。只有打痛了他,打得他一想起你来就哆嗦,他自然就不敢再来惹你了。不过郡守。我这一次来,还带了一个新的消息,希望这个消息能让郡守你感到高兴!”

    “哦,还有什么消息能让我感到高兴吗?”子兰道。

    “我刚刚得到从河间传来的消息,咱们征东府在河套大获全胜,都督率军大败东胡颜乞,胡胡人五万骑兵,两万余步卒在河套全军覆灭啦!”那霸咧开嘴大笑起来,“河套现在已经是我们征东府的啦。所以郡守,您大可不必担心那赵无极敢再派兵来,河套既定,都督自然会归来,到时候如果赵军还敢来,以都督和您的交情,必然会亲自率兵前来,到了那时候,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怕他个球球。”

    “当真?”子兰讶然,全歼颜乞五万铁骑,这岂不是将东胡的脊梁都打断了?这可能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叶真司令官派人传来的消息,这事儿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现在说不定都督都在回积石城的路上了,而且叶夫人为都督也刚刚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双喜临门,现在积石城不知道有多热闹呢?可惜我不能回去一起与他们庆祝了!”那霸很是有些遗憾,代郡这里的战事虽然暂时落下帷幕,但后头的事情应当还很多,他恐怕是赶不回积石城去参加这一次的盛典了。

    巨大的震惊之后,子兰首先想到的便是高远在得到河套,震慑住东胡之后,燕国对赵国的威胁,所幸的是高远与燕国朝堂不对路,双方之间只怕是互相敌视,否则,燕国借这次大胜,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赵国的这一次内乱,而从赵国获得更多的利益。

    “那可真是要恭喜高都督了,看来我又要备一份礼物送去积石城为都督庆贺了!”子兰微笑道。

    那霸笑着环视着这光溜溜的郡守府,“郡守啊,您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办什么厚礼啊,我听我家都督说过,郡守守住山南郡,让我征东府不受秦人的威胁,这样的礼物比什么都贵重,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郡守有难,我们征东军虽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兵力捉襟见肘,可还是拼了老命派出了这些军队帮助郡守,兄弟嘛,自然得在有难的时候伸出双手来拉上一把,您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子兰有些啼笑皆非,这位那霸将军是个典型的直肠子,带兵打仗也许在行,但对于政治上的事情,恐怕真是懂得不多,自己与高远,如果硬说要有交情,那也只能说是在现在有利益的共同点而已,双方需要抱团取暖罢了。

    如果自己是赵国的大王的话,只怕在高远平定了东胡之后,要做的便是与燕国朝廷联手,一齐将高远绞杀掉,一个拥有如此广袤地盘,麾下精兵强将无数而且野心勃勃的一方诸候,终是让人恐惧的。

    不过显然,现在的高远将是自己的强援,他大获全胜,亦能成为自己有力的筹码。子兰转首看向窗外,不知被赵王剥夺了兵权,正失意地向着邯郸前进的赵牧在得知了赵杞兵败西陵城下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赵牧是自己的朋友,虽然两人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但能不与他对垒沙场,子兰仍然感到很高兴。

    而就在子兰心中想着他的老朋友赵牧的时候,赵牧距离邯郸还有很远的路程,倒不是赵牧在拖延行程,而是在路上,这位为赵国操劳了一辈子的名将。终于抵挡不住这一段时间的身心煎熬,病倒在了半路之上。

    这几年,是赵牧最为难熬的时候,他的精力终是不比年轻的时候,函谷关错失击杀秦武烈王,一举挽回大局的机会,时不时便会跳出来将他的内心啮咬一番,他强烈的感到,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时代已经快要终结了,这几年来。这天下,涌现出了太多的名将,秦国的李信就不必说了,他才刚刚四十出头,但早已经名满天下,而秦国除了李信,还有王剪,蒙恬等将领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头来,还有那个现在驻韩国的大都督路超。亦是了不得的人物,短短时间内,便将韩国内的反叛逐一镇压下去,现在的韩国。已经成了秦人备战的桥头堡,随时都有可能入侵魏国,荆如风在函谷关的胜利虽然延迟了这一过程,但却不能改变大势。而除了秦国。便是燕国,也有周玉,高远。檀锋这样一些极其厉害的年轻人开始掌握大权,而反观赵国,竟是后继无人,年轻一代之中,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他们相抗衡的人,赵牧真不敢想象,当他们这些老家伙终于有一天撑不住的时候,赵国该何去何从?

    如果说这只是担忧远景的话,那赵国现在的内乱,更让赵牧忧心如焚,赵王一心想要剪除子兰,而子兰在数年之前的匈奴入侵之后,显然已经改变了他的初衷,代郡这两年来不断加强军事实力,积蓄粮草,整军备战,又与燕国高远互相勾结,与赵王分庭抗礼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确,赵牧曾竭尽全力想要维护赵国至少表面上的团结,但随着赵拙的死,他的努力终于毁于一旦而烟消云散了。

    “太尉,该喝药了!”亲兵赵一旦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赵牧拥着厚厚的被子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药碗,看着浓浓的药汤,叹道:“终是老了,现在我也要靠这些药物才能好起来,想以前,小病小灾,打一趟拳,跑一会出一身汗,病痛便会无影无踪。”

    “太尉你可是老当益壮,只是这一阵子太操心了。”赵一旦笑着又倒了一碗温水走到了床边,“喝了这碗药,再睡一觉,明天太尉就又龙精虎猛了,这大赵可离不得您了。”

    “这天下啊,离了谁都行,大赵以前没有我赵牧,是天下强国,以后没有了我赵牧,照样会虎视群雄!”赵牧呵呵笑着,一仰脖子,将药一饮而尽,“这药,比昨天可苦得多了。”

    赵一旦笑了起来,“哪是因为昨天太尉的病比今天要严重一些,感觉没有今天这么敏锐罢了,这药,可与昨天的方子是一模一样的,太尉这是大好了呀!”

    “借你吉言!”赵牧哈哈笑道:“我让你去县衙那里打听今天的军报,西陵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仍然是前两天传来的旧消息,李明骏将军围困南漳,而赵杞大将军则率主力直扑西陵城。县令大人还说,这没有消息啊,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前方一切都顺利呢!”

    赵牧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我军势大,精锐程度也比代郡要强得多,但赵杞此策,实在是太过行险啊,要是南漳那里有失,全军可就都入死了,罢了,或许是我老了,越来越胆小轻,赵杞终是比我年轻了十多岁。”

    “这一仗,哎!”赵一旦接过赵牧手里的碗,叹了一口气,“太尉,我听外间的百姓都很不满呢,子兰相公的贤德可是名满天下呀!”

    听了这话,赵牧却是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想眯一会儿。”

    赵一旦知道自家太尉与子兰相公之间的交情,见到赵牧的模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赵牧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忠义与友情,他终是只能选择一个,子兰,这几十年你都这样过来了,为什么老来反而要改了初衷呢!他在心里无声地吼叫着。

    外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是碗掉落在地上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赵牧听到了赵一旦的一声惊呼,听到赵一旦呼喊出来的那个人的名字,一颗心陡地便提了起来,竟是一掀被窝,赤着脚便冲到了房门边,一拉房门,他便看到了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站在他的眼前。那人一声悲鸣“太尉!”便砰地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

    赵牧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顿时摇摇欲坠,赵一旦赶紧冲了上去,将赵牧扶住。

    “进屋去说,进屋去说,不要让人看见!”赵牧低声道。

第六百八十七章:同根相煎何太急(9)

    扶着赵牧走进房内,紧闭房门,赵尚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嚎哭起来,“太尉,完了,全完了,李明骏在南漳城下全军覆灭,李明骏,吴泉战死,乔磊见势不妙,率军退往西陵城下与赵杞汇合,覃春华率部退往马鬃岭,现在鹤峰,监利,南漳尽在代郡控制之下,西陵城下数万军队,已成翁中之鳖,难以保全了。”

    赵牧身子摇晃,一口逆血到了嗓子眼儿,又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扶着床沿,慢慢地坐了下来,“赵杞此计虽然冒险,但李明骏部有一万我军精锐,如何会被秦雷打得全军覆灭?这里头有什么关窍?”

    赵尚擦了擦眼泪,“太尉明见万里,以秦雷自然没有这种能耐,但是燕国征东军插手了,子兰早就勾结了高远,征东军大将步兵,白羽程皆参与了南漳之战,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西陵城中,应当还有征东军的士卒。”

    “高远!”赵牧狠狠地一拳擂在床沿之上,数年之前,全城等五城被破,亦是拜此人所赐,赵杞这一辈子打得两个大仗,尽皆输在此人手中。

    “代郡郡兵发动百姓,先是不断袭击胡亮的粮道,使得胡亮疲于奔命,李明骏不得不派出人手帮助胡亮维持粮道的安稳,先后派出了吴泉与乔垒两人之后,秦雷旋即出击,南漳城下一战,十数万百姓集聚攻集我军,李将军不得不后撤,后撤的过程之中,遭到了征东军骑兵的突袭,在征东军与秦雷的两面夹击之下,李将军兵败身死。”

    赵牧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赵尚,这便是你屠城带来的恶果啊,老百姓们愤怒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代郡百姓纵使再拥护子兰,也不会极端到如此地步,鹤峰屠城,使得他们人人恐惧,这才有了全民皆兵啊。”

    “末将知罪了!”赵尚大哭着,“太尉,我是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脱离了军队赶来向您报信的,秦春华。胡亮的奏报随后就会到,太尉,您快拿个主意吧,怎么办?”

    赵牧咳嗽了几声,感到嘴里传来一阵腥甜,将涌到嘴里的血又悄悄地咽了回去,“赵一旦,你马上去县里,请县令。县尉,主薄,长史等人到我这里来。”

    赵一旦去得很快,县里的各位官员来得也是极速。赵牧这样一尊大神在他们这里养病,所有官员那个不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怕赵牧有哪一点不满意。一伸手便撸了他们的官帽子。

    “孔县尉,马上集结县中所有军队,封锁县城。但凡有从代郡来报信的信使,立即扣留起来,不得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没有任何的客套,赵牧直接下令道。

    孔县尉一呆,抬头看见赵牧那深遂得似乎看不见底的眼睛,身子不由一颤,“属下领命。”

    “周县令,城内如果有任何的谣言传播,立即将传谣者,听谣者抓起来,先关起来。”

    “是!”

    赵牧顿了一下,“关起来就好,不必为难他们。”

    “属下记住了。”

    “主薄,长史!”赵牧看向另外两人,这两人的名字他却是记不得了,“你们两个,三天之内,给我征集十万担粮草,我有急用。”

    主薄,长史顿时目瞪口呆,“太尉,我们太和县只是一个小县,三天之内,十万石粮食如何凑得出来?”

    “那是你们的事情!”赵牧脸色一凛,太尉的霸气瞬间外露,“县库不够,就去向富户去借,那个敢不借,就带兵去封了他们的门,抄了他们的家,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们并不陌生。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朝廷养你等何用?”

    “属下遵命!”两人声音颤抖,太和县中最大的大户,就是县令县尉以及他们二人,但看着赵牧此时的神态,那里敢有半名争辩。

    “敢问太尉,是不是代郡战事出了什么状况?”周县令必竟要高明许多,短短时间之内,便已经猜出必然是西陵战场之上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周渊不会如此失态。

    “也不必瞒你们,但记好了,仅限你们知道。代郡之战,只怕赵杞已经败了。数万大军,能回来多少尚是未知之数。”赵牧叹了一口气,“国之大难,如果此回能安然渡过,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赵一旦,收拾东西,我们去覃春华哪里!”

    “太尉,您的身体怎么撑得住?”赵一旦惊呼道。

    “死不了!”赵牧怒视着他,“还不快去召集亲兵,赵尚,我修书一封,你带着这封信,马上赶回邯郸,求见王上,请授我以全权处理代郡事宜。”

    “是,末将即便不眠不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邯郸。”赵尚重重地点头。

    天亮时分,太和县城已经是全城戒严,只能进,不能出,来自覃春华与胡亮两人的告急奏章,刚刚一进太和县城,便被太和县县兵所控制,带到了赵牧跟前,赵牧也不多话,带着这几个信使,踏上了返回代郡的路途。而赵尚,也在这个时间,飞马出了太和县,一路向着邯郸急奔而去。

    赵尚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他明白,现在的每一刻,都代表着在西陵城下数万人的生死存亡,朝中的大王与各位大佬,必须马上拿出一个章程,太尉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这仗已经不能再打下去,在这个事情之上,朝廷将不得不向代郡,向子兰做出妥协,以换取赵军的实力不至于大损。

    急奔之中,他浑身没有察觉到前面大道之上积雪之下的异样。

    一条绊马索倏然弹起,急奔中的战马被猛地绊倒在地,从马上直摔出去的赵尚,落在雪地之上,一连十数个翻滚,刚刚才弹身而起,身旁已是窜出数人,不等赵尚反应过来,两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赵尚将军,我们等你一夜了,你终于赶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走了出来,看着赵尚,哈哈大笑。

    “你是什么人?”赵尚努力地想要辩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但很可惜,在脑海之中,怎么也搜不出此人的映象。

    “不必白费力气了,你不认得我。”来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伸手在赵尚怀中一阵掏摸,摸出了一个金属圆铜,毫不客气地撕了筒子上的封条,从内里抽出了赵牧的密信,径自展开,看了起来,直看得赵尚怒火万丈。

    “果然不出蒋议政所料。”来人呵呵笑着:“这可真是一篇绝大文章啊!带上此人,我们走!”

    三天之后,马鬃岭,赵军覃春华部与胡亮部联军大营,两人现在合兵一处,拢共也只有六七千人,士气低落,营中物资亦是开始匮乏起来,两人面临着来自监利,鹤峰,南漳三地代郡郡兵的威胁,却又不得军令,不敢擅自退兵,整日在马鬃岭战战兢兢,度日如年。赵牧的抵达,使得两人都如释重负,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有了赵牧,两人便不用再作决策,只须听命行事,以后如有差池,终也有个推诿的余地。

    “见过太尉!”两人拜伏在地,脸上显露得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从现在起,你们的兵马有我接管,你二人可有意见?”赵牧盯着两人,沉声问道。

    “太尉是大赵的太尉,我们都是您的兵,太尉之命,我们安敢不从?”覃春华敢紧道。

    赵牧点点头,历经宦海沉浮的他,当然能理解此时面前两名将领的心思,但此时他也没有心情与他们二人计较,径直入了大帐,做到了主位之上

    “西陵城下主力,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支撑多少时候?”赵牧单刀直入

    “最多还有三日之粮.”胡亮是负责运输粮草的,”这一次战事突起,一切都很仓促得很,粮草后勤,都没有储备妥当,先前以为这会是一场在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冲突,但没有想到会面临如此的窘境,粮草征集,一只就很是为难,前线也只是勉强供应得上,现在,更是入不敷出,而西陵城下的主力,现在只怕已经面临着断粮的窘境了.”

    赵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万人马,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啊.”

    “太尉,您是不是要带着我们重新打通粮道?”覃春华问道

    赵牧看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神仙吗?现在你们两人联军,也不过六千七人,而这一路之上,鹤峰,监利,南漳,无一不是坚城,除却代郡郡兵之外,还有征东军的骑兵,我们能长翅膀飞过去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三万主力覆灭吗?”覃春华喃喃地道

    “覃春华,我有一封信,你替我送到西陵城中去给子兰吧!”赵牧道:”我要见一见子兰.”

    覃春华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你不敢去?放心吧,就算子兰与我们翻脸,他也绝不会杀你的.”

    “末将不是怕死,末将只是想着,这样会有作用吗,局势已经到了眼前这一步,双方已是难以和解了.”

    “不是没有和解的机会的.子兰,终究还是我们大赵的人.”赵牧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六百八十八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0)

    赵杞独坐于大帐之中,数日之间,竟然已是急白了无数发丝,帐内冷冷清清,并没有生火,似有股股阴风在其中游荡,军中的粮食从明天起,就将断绝,即便是今天,有些部队已经开始宰杀牲畜,营中不安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漫延,上面主要的将领,基本上都换成了赵杞的心腹,但下面的基层军官,却是无法清洗的,这些不满的气氛正是来自这些最底层的军官。

    自己太心急了,或者,按照当初赵牧的设想,稳打稳扎,虽然慢一些,但必然不会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为了以自己的正确来证明赵牧的不正确,最终,确让自己坠入到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帐帘被掀起,刺骨的寒风随之而入,赵杞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抬头正欲发怒,却看见儿子赵希烈带着满脸的惊惧走了进来。

    “爹!”赵希烈垂手而立。

    “瞧你这副惊慌的样子,成何体统?”赵杞冷冷地道:“将领不安,自军心不在,即便身临绝境,为将者也应当给士卒以信心。”

    “爹,我不是为了这个!”赵希烈抬起头,看着赵杞,低声道:“征东军有人来找到了我,,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人,一封信。”

    赵杞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个人?一封信?”

    “是,人是赵尚,信,却是赵牧写给王上的奏章!”赵希烈声音有些颤抖。

    “赵尚竟然还没有死?”赵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在哪里,信呢?”

    赵希烈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信,放在赵杞的面前,“赵尚虽然发配到了死士营,但毕竟以前是大将,覃春华并没有让他披坚披锐冲锋在前,所以还活着。”

    赵杞眉毛一跳。展开了信纸,粗粗浏览一遍,已是浑身颤抖起来,“赵牧老匹夫,欺人太甚。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不,这是置我赵某人一族于死地啊!”

    “现在我们怎么办?爹?这人,这信可以拦截一次,二次,但那里能次次拦截?王上那个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到了这个份儿上,恐怕王上必然会将爹作为弃子抛出来以平息国内的怒火。以我赵氏一族的性命,来换取这数万将士的性命。”

    赵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那个征东军的人呢,把他带进来。还有,你马上回去,将赵尚处理了,注意,你亲自动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情,还有,知道这个征东军的人进了营的人,也都处理掉。”

    “我明白。爹!”

    曹天赐去掉了自己的蒙面巾,站在赵杞的面前,年轻的面容让赵杞感到嫉妒不已,他很难相信。拦截下赵尚和这封要命的信的居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

    但当曹天赐很是随意的一拱手,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赵杞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作为掌控着虎豹骑的他,自然对于曹天赐这样一个名字毫不陌生,只不过此人神秘之极,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征东军之外的人,于他的样貌并不熟悉。

    曹天赐,征东军监察院院长,今年虚岁不过刚好二十而已。

    虽然年轻得不像话,但在征东军中,绝对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征东军为什么在帮助自己?赵杞在心中反复地转着这个念头。

    “你我为敌人,我很难想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扬了扬手中的信,赵杞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曹天赐,问道。

    “很简单!”曹天赐微笑道:“因为赵国的这场内乱已经结束了,我们当然不是白白地帮助子兰守住代郡的,我们想要得到报酬,可是很明显,子兰给我们的报酬,远远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你们是盟友,我很难相信你所说的话。”赵杞咽了一口唾沫,他大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我们都督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一刻,我们与子兰的利益一致,我们可以为他出兵,为他送来大量的战马,武器,但当我们的利益再不一致的时候,反目成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远想要的是代郡,是不是?”赵杞单刀直入。

    “赵大人说错了,我们的胃口没有这么大,现在一口将代郡吞下去,会撑坏我们的。”曹天赐微笑道。

    “那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曹天赐两手一摊,“我们想要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还是代郡,我不可能答应你们的条件,代郡是赵国的领土,绝不可能划出去一丝一毫。”赵杞断然否认。

    曹天赐哈哈一笑,“就是您答应将代郡给我们,赵国就会将他划给我们吗,赵大人,你应当知道,现在的代郡可是子兰作主。便是赵王,只怕也置喙不得,我们要的,是子兰的性命。我想在这一点上,您与我们是一致的。”

    赵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拿什么要子兰的性命?现在恐怕是子兰迫不及待地要拿了我的性命去,这封信想必你也看了,赵牧已经决定要牺牲我了,而王上,肯定会答应的。你们能拦截一次,还能拦截第二次吗?”

    “我们拦截了第一次,便给了你极其宝贵的时间,现在,您的性命掌控在您自己的手上,当然,如果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便当我没有来过,您也可以一刀砍了我,这是您的大营,我不是神仙,肯定是跑不了的。不过您也明白,如果真如这封信上所说,死的将不是你一个人,而您的整个家族,还有您的身后名,您不但会死,还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曹天赐淡淡地道。

    赵杞沉默半晌,“我想要子兰死,因为只有他死了,王上就会满意,这场大败仗,便可以掩盖下来,而你们要子兰死,是因为你们在图谋代郡,子兰一死,后继无人,子兰的继承者赵拙死于邯郸,仅存的一子羸弱多病,在代郡也没有什么人望,你们会联络代郡文武百官立他为郡主,然后在背后操纵他,最终将代郡纳入囊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代郡之中,你们已经有了不少的代言人吧?”

    “赵大人明鉴。”曹天赐微笑道:“这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来的事情。”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桩交易?”

    “没了一个代郡,赵国还是赵国,赵大人也还将是权倾赵国的赵大人,但子兰若存,赵牧安在,赵大人就会成为一缕冤魂,不知死后事会瞑目?”曹天赐讥讽道:“我相信,赵大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你们为何坚信我一定有能力杀掉子兰?”赵杞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他很明白,自己只有这一条路,杀掉子兰,才有一线生机。

    “现在的你,当然没有这个机会,但我们会为你创造这一个机会!”曹天赐笑道:“如果赵大人答应了我们,我们将协助大人秘密离开这里,抵达马鬃岭,覃春华也好,胡亮也罢,可都是大人你的亲信,只要您抵达了马鬃岭,重新控制这支部队丝毫没有问题,而且脱离了这里,您还可以重新掌控指挥虎豹骑,彻底架空赵牧。”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赵牧已经派了覃春华携带他的亲笔信抵达了西陵城,要求与子兰见面详谈如何体面地结束这一场争端,当然,这件事的牺牲品无疑便是大人您了,只有抛出了您,赵王才会成为被蒙敝的王上,代郡百姓才会原谅邯郸,不过大人您却要千夫所指了。所以,他们的会面,便是您的机会。”

    “子兰即便答应与赵牧会面,也会带足兵马,我就算重新控制了覃春华与胡亮所部,也没有机会下手。”

    “赵牧与子兰两人的会面地点定在距离鹤峰不远的马鞍山,山上有一座道观,两人约定,各带一百卫兵在哪里会面。大人您既然能脱身而去,我相信在这里提前埋伏下人手,应当不成问题吧,而现在驻扎在鹤峰之外协助防守的,是我征东军步兵将军统带的一千骑兵。而那两百名卫士嘛,我们会帮助你解决掉。您的人,只需要杀掉子兰就可以了,事后,我们的人也将掩护你们顺利离去。”

    听着对方有条不紊地替自己计划着这一桩惊天大事,赵杞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你们为这件事筹划了多久,竟然连方方面面都想得如此周全?”

    “赵大人就不必关心我们了,您只需要知道,这一次,我们的的确确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助大人您保住自己的权位,名望那就够了。”

    “那是因为你们的野心。”赵杞愤然道。

    “各取所需而已。”曹天赐哈哈一笑,“各有所得,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希烈,候希逸两人在一个时辰之后,被秘密招到了赵杞的大帐,当听到赵杞将要密秘离营,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他们两人必须要牢牢地把控住大营之时,两人的嘴巴都张大得足以塞进去好几个鸡蛋。

    “记住,这件事情不但关乎着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关乎着我们举族的性命,但凡有一点差池,我们就都不用活了!”赵杞将赵牧的那一封密信拍在了两人的面前。

第六百八十九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1)

    河套大战连连,一举全歼颜乞所部五万余骑,丰硕的战功震惊了整个大陆,也让另一个方向上的某一个人嫉妒不已。拿着手里的一封来自积石城的命令,贺兰雄气愤愤地道:“蒋议政这倒底是想干什么?竟是一口气将我们东方集团军的五千骑兵全都调回积石城,而且做什么也透个底儿。”

    孟冲笑吟吟地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你还怕蒋议政造反不成?别忘了,这份命令之上,可也有夫人的鉴押,说明夫人是过了目的。”

    “他造反?”贺兰雄哧的笑了起来,“那个小老头一定是在玩什么阴谋,但却不想让我们知道,孟冲,你说到了我们这个位置,他有什么可瞒得,还怕我们泄密不成吗?”

    “小心无大错!”孟冲淡淡地道。“我的贺兰司令官,其实你大概也猜到了他要干什么,你心中不平,是因为孙晓许原严鹏他们在河套立下偌大的功劳,而我们这里却只捞了一些残羹冷炙吃吧?”

    贺兰雄嘿嘿地笑着,将脸凑到了孟冲跟前,“怎么啦,孟老弟,你没有这个想法?该死的阿固怀恩,不过小小的吃了一个亏而已,就将爪子缩回去,死活也不露头了。叫咱们想立功劳也无从立起啊!”

    孟冲哧的一笑,“只是小小的一个亏吗?阿固怀恩把一半人马都丢给咱们了,盘山现在全都是我们的地盘,他缩回了辽宁卫,那里城防太坚固了,当初胡颜超可是凭着数千士兵和一些民夫,便让数万东胡精锐望墙兴叹,我们这点人马。可啃不动辽宁卫,等着吧!再说了,辽宁卫周围郡山环绕。骑兵的作用大减,这个时候。府里突然调骑兵回去,自然是有用处的。”

    “让颜海波带这五千骑兵回去吧!另外,让叶枫也跟着回去,他姐姐生了大胖小子,他这个舅舅总得去看一看。”贺兰雄扬了扬手中的命令。

    孟冲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有些担心,不然你不会让颜海波和叶枫两人回去,真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嘿嘿。高远现在怎么说也是我妹夫,我替他多想一点,也是没有错的。”贺兰雄哈哈大笑起来。孟冲看着仰天长笑的贺兰雄,忽然有一种错位的感觉。

    贺兰雄与孟冲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支多达五千人的骑兵,并没有在积石城作任何停留,沿途早已布置好了各个补给点,这支军队一路风驰电挚,直奔代郡而去。叶枫终是没有看到自己刚出生的小外甥。

    “海波,叶真已经等在代郡边境。这一次在代郡的所有行动将由叶真统一指挥,中央集团军的步兵,那霸已经先期进入了代郡并且与代郡郡兵并肩作战。接下来,如果我们所谋无差错的话,代郡将迎来一场大动乱,子兰会死,而子兰死后,赵国肯定会再次派出进攻代郡,那么,我们便要在第一时间里联合代郡之中已经与我们有联系的文武官员,迎立子兰的儿子赵勇为郡守。并且击退赵军的进攻,稳定住代郡的形式。”大帐之内。颜海波看到蒋家权竟然亲自出现在一个供应点里等着自己,便知道这一次事情关联重大。

    “这一次的事情。叶真的中央集团军,天赐的监察院已经跟了很久了,现在是最后的一击,我希望不要出任何差错,都督不来及赶回来了,这一次,便要看我们自己的,只要顺利的立起赵勇,并打退赵国的进攻,代郡便等于是从赵国**出来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是我征东府的辖地。”蒋家权挥舞着双手。

    “我们这一次去的任务,就是支援代郡郡兵应对赵国的再一次进攻吗?”颜海波问道。

    “是的。你们将是决定性的力量。”蒋家权呵呵笑道,“估摸着赵国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征东府会抽调出如此多的军队进入代郡帮助代郡作战。”

    “我们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是瞒不了东胡人的,盘山那里如果遇险怎么办?”叶枫在一边问道,现在的他,已经是东方野战集团军下的一名团长,指挥着三千人的一个步兵团,这一次本来是跟着回积石城看一看刚出生的外甥,却没有想到居然捡着了如此大的一次机会,不由又惊又喜却有些担心。

    “放心吧!”蒋家权呵呵笑了起来,“现东胡人现在暂时是打不起来了,东胡人是打不起,打不动了,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需要时间消化河套,巩固实力,所以,接下来,东胡的使者应当便会出现在积石城了,谈判桌上讨价还价将是主题,小摩擦或许会有,大战,怎么也得等上两三年吧。我们都需要时间积蓄力量。”

    就在征东军的大规模骑兵悄无声息地开始向着代郡进军的时候,子兰带着一百亲卫已经上了马鞍山,那个道观坐落在山顶,站在道观之前的台阶之上,放眼望去,却是一览众山下,可以远远地眺见鹤峰县城的轮廓,不得不说,赵牧将会面的地点定在这里,是有着极大勇气,或者说,他是相当信任子兰的。

    这个地方,距离鹤峰极近,声息相闻,但距离赵军驻扎的马鬃岭却是有着数十里之遥。白羽程笑吟吟地迎上了踏进了道观的子兰,拱手道:“郡守大人,这马鞍山上上下下,我军都已仔细搜查过了,完全无虞,郡守大人尽管放心入住。”

    “多谢白将军!”子兰还礼道:“既然如此,便请白将军下山去吧,我与赵牧相约,两人都只带一百卫士上山,你们呆在这里,不免让人误会。”

    白羽程冷笑道:“如今是他求着咱们,还讲什么对等?郡守大人,您信不信,要是现在赵牧来了,我在山下拦着他,只许他一人上来,他也不得不从。”

    “你说得不错,可那又何必!”子兰摇头道:“我与他,是想来解决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的,你是征东军的人,不了解赵牧在赵国的地位,如果能取得他的首肯,那么,此事就算成了一半。”

    “只怕他是来劝您放了那三万赵军的!”白羽程道。

    “他想说服我,我又何尝不想劝服他,各呈口舌吧,就算最终不成,却也不必恶语相向。”子兰微笑道。

    白羽程看着子兰谦谦君子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难怪你当初会输给赵无极,恐怕赵牧也正是看不上你这一点,当初才会选择在你与赵无极相争之时沉默不语,坐看你败北吧。当一个君王,光是仁厚德高有什么用,有什么心黑脸皮厚也是必须的。

    “既是如此,我便告辞了,郡守大人,我就驻在山下,步兵将军的骑兵也从鹤峰开了出来,随时等候命令,如果那赵牧别有用心的话,我们瞬息即至。”

    “有劳了!”子兰深深施礼。

    白羽程双手抱拳,一揖到地,转身,带着他的特种大队,大步下山。

    “可惜!”走到半途,白羽程突然迸出了一句。

    “队长您说什么?”身边的横刀没有听清。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白羽程摇摇头,无声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而在马鬃岭赵军大营之中,覃春华与胡亮两人正相对而坐,愁肠百结,覃春华从西陵城中归来,带回来了子兰愿意与赵牧谈判的回话,两人都明白,如果子兰与赵牧最终达成协议,那么赵杞就绝对是被抛弃的一方,将作为弃子成为赵王抛出来平息百姓怒火的牺牲品,而赵杞一旦倒台,作为赵杞一系的干将,他们绝对也讨不了好去

    “怎么办?”胡亮看着覃春华

    “还能怎么办,凉拌!”覃春华没好气地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起咱们脱了这身盔甲,回家种田去,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胡亮愁眉苦脸

    “赵太尉不是赶紧杀绝的人,咱们两人虽然是赵杞赵大人一系,但也跟着赵太尉打过不少仗,赵太尉重情面,不会太过于为难咱们.”覃春华低声道:”现在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打起精神来吧,协助太尉办好这差,也算是一种表态吧!”

    “你说得也是!”胡亮点点头

    帐门突然打开,胡亮的一名亲兵几步跨到了他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胡亮立时瞪大了眼表,”你没看错,怎么可能?”

    “怎么啦?”覃春华问道

    胡亮转过头,看着覃春华,压低声音,”他说,赵杞赵大人来了.”一嫁大叔桃花开

    “怎么可能?”覃春华也腾地站了起来

    “两位将军,赵杞赵大人我见过不止一次,怎么可能认错,更何况,还有他的贴身亲兵与我也是相识的,这次也来了.”那亲兵虽然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但仍是很确定地道.”赵大人说不方便来两位将军的大帐,请两位将军过去议事.”

    “赵大人现在在哪里?”

    “在小人的营帐.”那亲兵道

    覃春华瞪着那亲兵,突然问道:”你是虎豹骑?”

    那亲兵一怔,看了一眼胡亮,半晌才无奈地道:”覃将军法眼无炬,我的确是虎豹骑的人.”

    胡亮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第六百九十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2)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赵杞恶狠狠地看着覃春华与胡亮,“我若倒了,你们还能有好下场?不但你们要跟着我倒霉,连你们的家人也会一起遭殃,你们愿意你们的家族从此沦为贱民,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甚至于沦沦街头,行乞度日么?除了孤独一掷,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我们唯一翻本的机会了。”

    “可是,可是他是太尉啊!”覃春华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道。

    赵杞阴阴地笑了起来,“不错,赵牧是太尉,可是我们又不要他死,我要的是子兰死。”

    “如果子兰死了,那赵太尉焉肯放过我等?”胡亮紧张地连连搓手。

    赵杞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约子兰见面,可最后子兰却死于非命,你们说说,代郡人是恨他呢,还是恨我呢,我可还在西陵城下的大营之中。子兰一死,赵牧就是代郡的死敌,而我们,替大王除去了他朝思暮想都想除去的人,即便一时会受些委屈,可复起之日,不过旦夕之间也。而赵牧,这一次倒下,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是赵大人,我们与征东军的交易,岂不是与虎谋皮,代郡可就这样丢了?”覃春华不甘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两全其美吗?”

    “两全其美?”赵杞冷笑道:“现在就是二选一,春华,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即便今日代郡不再奉朝廷号令,但征东军也没有这个胃口吃下去,所以代郡还得打着赵国的旗号,他们了不起暗中操控罢了,等我们度过了这一劫,重新整顿河山,用不了多久,代郡便会重回大赵的怀抱。赵勇不晃子兰,他在代郡可没有多大的号召力,只怕大多数的代郡官员,都不认得子兰这位整天泡在药罐子里的儿子。”

    胡亮霍地站了起来,“干了,我跟着赵大人干了,否则,这一次我们就要万劫不得翻身了。”

    “很好!”赵杞抚掌大笑,“春华,你呢?”

    “当然跟着赵大人干了。我可不能将自己一大家子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覃春华咬咬牙,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干?”

    见到两员大将都再无异议,赵杞不由大喜,先前的担忧不翼而飞。“赵牧不是要带一百卫兵上马鞍山么?他只身前来军中,随行的只有一个赵一旦,随行之人,必然要从军中选择,这些随行的人中,我来安排。到时候,你们只要将这些人交给赵牧就好了。”

    “虎豹骑?”胡亮脱口而出。

    看了胡亮一眼,赵杞淡淡一笑,“胡亮。春华,你们两人也不用多心,虎豹骑在每一位大将,高官身边都埋伏着有人。也不仅仅就是你们二人,等此事过后,你们身边的虎豹骑人员。我都会撤走,经此一事,咱们就是患难与共了,再也不存在什么信任问题了,你们说是吗?”

    两人听了这话,却都是如释重负,谁也不喜欢在自己的身边有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亲兵,都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他们不能确认谁才是虎豹骑,总不能全部推倒重来,就算是推倒重来,谁能敢肯定,重新选择的人当中,就没有虎豹骑的人手呢?得赵杞这一承诺,倒是可以安心了。

    一个时辰之后,赵牧带着这一百精心挑选的人从大营出发,向着马鞍山进发,殊然不知,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此时,大营之内,一双狼一眼的眼光,正恶狠狠地盯视着赵牧那逐渐离去的宽大背影。

    空中雪籽簌簌飘落,打在屋顶之上,发出细脆而又极密集的声响,屋里用土砖垒成了一个四方框,刚刚捡拾而来的柴禾因为被雪水浸湿而在火中正冒出些微的烟气,不时传来啪啪的声响。

    虽然火头不上,但这间观宇实在在太破旧了一些,冷风从墙壁的裂缝之中灌进来,使得屋内的温度比起屋外,也强不了多少。

    赵牧,子兰,这两个大赵曾经的一文一武两根擎天柱,虽然相对而坐,但却冷目相对,互相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

    火堆之中啪的一声脆响,一蓬火星四溅开来,赵牧身体微微一震,似乎从惘然之中猛地惊醒过来,“西陵城下,三万人今天只怕已经断粮了?”

    子兰抬起眼,幽幽的眼光之中,闪烁着的尽是愤恨之色,“赵太尉,你记挂着那三万赵军饿肚子,可曾想起过我代郡有多少人现在连之份期盼也没有了?他们已经是你的刀下冤魂。鹤峰一战,代郡永世铭记。”

    “你是在怪我?”赵牧叹道,“为了赵国,我别无选择。”

    “是啊,为了赵国!”子兰猛地将手里的火钳掷在地上,“三十年前,你是这样跟我说的,好,我信了你,三十年,我苟颜残喘,小心翼翼,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们放弃代郡的策略,三十年年,你又跟我这么说,这一次,是代郡人无数人的鲜血。赵牧,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会这么大义凛然,永远觉得自己就是正确的。”

    赵牧默然垂首,“这三十年来,赵国击败了燕,齐,成为仅次于强秦的第二大国,便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

    子兰嘿嘿的笑了起来,“所以,我永远都只能当一个牺牲品吗?牺牲了我一辈子还不够,还要搭上我的儿子,你们让我送拙儿去邯郸,我送了,可他死在邯郸,他死了,我还没有从伤悲之中回过神来,你的大军就来了,哈哈哈,可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你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吧,你为了赵王极,可谓是沤心呖血,鞠躬尽瘁了,可他又怎么,他相信你吗?换掉你,换上赵杞这个蠢货,这就是你心中的英明之主?”

    赵牧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子兰,自从你回到代郡,大肆整军备战,与燕国高远互相勾结,不经朝堂同意,擅自取秦国山南郡,你敢说,你没有异心吗?”

    “我没有!”子兰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赵牧,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做这些,唯一的目的就是自保,我如果没有实力,赵无极随时可以取了我的命去,我已经为大赵付出了一辈子,不想最后落个没下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赵。”

    赵牧看着子兰,“你曾是赵国的国相,你很明白,你这样做,已经背叛了大赵了。”

    “这是你的看法!”子兰冷笑,“拙儿死了,你来了,既然你们敢来,我便再也不会忍气吞声。”

    “你想要怎么样?”赵牧摇头道。

    “很简单,赵牧,我也实话告诉你,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到了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我的属下潘宏已经在国内联络了大量的贵族领主,我的目的很明确,赵无极下台。这件事,如果你点头同意了,那么赵国的损失将会降到最低。不要跟我说荆如风的问题,他虽然统带着河东大营,但河东大营你经营多年,大赵军中,上上下下,哪里不是你的人手?现在是战是和,你一言面决!”

    “你想当大赵的王上!”赵牧惊道。

    “不。”子兰断然摇头,“我要的只是赵无极下台,至于你们另立谁为新王,跟我毫不相干,只要赵无极下台,此生此世,我子兰永不出代郡一步。”

    盯着子兰,赵牧缓缓摇头,如果赵无极真的下台,其它的皇族子弟,那一个人的名望,德行能与子兰相比?

    “赵拙的事,是燕国燕翎卫与秦国黑冰台插手的结果,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件事,是赵杞的责任,王上把赵杞交给你,由你处置,赵军也会退出代郡,甚至可以同意你在代郡事实上的**,你不出代郡,替赵国永世镇守北大门。”

    赵牧开出了条件。

    子兰嘿嘿地笑了起来,“杀了我儿子的凶手呢?”

    “那是王上的三子,不可能交给你。但他从此也将永远失去了前途,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处罚。”

    “那就是没得谈了!”子兰冷冷地道。

    “子兰,你不要玩火,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你与高远勾结,这一次如果没有征东军突然插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但是高远是什么人,他会无条件地帮助你吗?此人狼子野心,野心勃勃,他巴不得我们大赵乱成一团,你别忘了,他仍然是燕国的征东将军,燕国与我赵国是世仇,高远此人,雄才大略,刚刚在河套已经击败了东胡,现在他已经腾出了手,你的代郡,只怕已经被他渗透得不成模样,你放征东军入代郡,这是引狼入室。小心过得几年,代郡就不是大赵的代郡,而是燕国的代郡了。”赵牧怒喝道。

    “如何应付高远,我心中很清楚。”子兰冷笑道:“征东军入代郡,拢共不到五千人,你认为这五千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我只知道,没有这五千人,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子兰,我愿意来与你说这番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曾为大赵作出过巨大的牺牲,你是赵国人,你也很清楚,我大赵现在面临的困境是什么?为了大赵,我们双方彼此各退一步,岂不是两全其美?”赵牧道:“你如不愿意,我只能回去,接下来你也知道将面对什么,我将率军再次前来,我不是赵杞。”

第六百九十一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3)

    子兰放声长笑,仰首朝天,“你来又如何?现在在西陵城下走投无路的数万常备军便是你的榜样,我等着你。”

    赵牧心头怒极,胸中一阵发闷,又感到喉咙之中阵阵腥甜,强忍下这一口逆血:“好,好,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子兰了,亏我还认为你是我的朋友,是一个赤诚的大赵人,会永远为大赵着想。”

    “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去的袍子吗?割袍断义,从那时起,我们便不是朋友了。”子兰拂袖,冷然道。

    赵牧站起身来,一脚将凳子扫到了火堆里,轰然声中,火星四溅。

    几乎就在同时,外间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之声,兵器的碰撞与死亡的哀鸣清晰地传到了屋内,赵牧与子兰两人同时面色大变,后退数步,手同时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你想……”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看到对方面容上的惊讶,马上便发现了这件事的异常。

    “不是你?”两人再一齐同声发问。

    连接两次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两人的心一下子都沉到了谷底,两人究竟是几十年的朋友,只是一看对方的神色,便知道外面的厮杀,与这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关系。

    “这里离鹤峰最近。”赵牧目光炯炯地看着子兰。

    “马鞍山的安保是由征东军负责的,我在这里的军队,都被你杀光了。”

    “征东军想要我的命?还是我们的命?我们两个人只要死了一个,那就真是不死不休了。子兰,你现在应该知道征东军不怀好意了吧?”赵牧冷然道:“走吧,跟我走,鹤峰你应当是不能回去了。”

    子兰似乎仍然沉浸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站在哪里。

    “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吗?喊杀声已经往这里越逼越近了,这说明对方的战斗力远胜我们的亲兵。再不走,那就走不了,赵一旦!”赵牧吼道。

    门轰然打开,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不是赵一旦,却是一个赵牧,子兰两人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物,来人是赵杞,应当还被困在西陵城下赵军大营之中的赵杞。

    “赵太尉,你要走。请便,但子兰相公却是不能走。”赵杞负手立在大门前,满脸的得意之色,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在征东军的配合之下,随同赵牧而来的那百名虎貌骑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子兰的卫兵杀了一个精光。现在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盯着得意洋洋的赵杞看了片刻,赵牧突然怒吼起来。“赵杞,你竟敢与征东军勾结?”

    赵杞面色一端,“太尉,这话你说错了吧。与征东军勾结的人此时正站在您的面前与你言谈甚欢,我指挥下的军队与征东军战斗数场,这可是无数士兵都能作证的事情,您怎么说我与征东军勾结呢?而且。您眼前的这个人,是大王指定要杀死的人,可是您却在与他私下会面。这似乎对王上不太尊重吧?赵太尉,您可是我们大赵的太尉,此事,我不为己甚,您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赵牧冷哼一声,呛的一声拔出刀来,反手一把拖住了子兰,“跟我走,我倒想看看,大赵的士兵,那一个敢挡在我赵牧的面前。”

    “是吗?”赵杞呵呵大笑,“赵太尉,你以为你是大赵的王吗?”一挥手,身后闪出十数名士兵,手中握着强弩,蓝光悠悠的箭头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两人。

    “赵太尉,这箭头上可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擦破一点油皮,可就没命了。”赵杞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赵太尉,你想试一试你在军中的威信吗?”

    赵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脚下却没有向前走,赵杞既然这么有把握,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就是他的心腹,赵牧现在知道,赵杞很早就已经到了覃春华与胡亮军中,并重新取得了二人的效忠,而自己带来的这一百人,不用说,全都是赵杞亲自安排的。

    他的目光随着赵杞的脚步移动,他很想抓住赵杞作为人质,但赵杞极其狡滑,总是游离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赵牧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年轻时的矫健,而且赵杞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赵杞冷笑着,从怀里掏出赵牧给赵王所写的那一封奏章,甩手扔给了对方,“赵太尉,你知道赵拙的死与我没关系,虽然我很想弄死子兰,但我却不会愚蠢地在邯郸这种地方对赵拙下手,但你却很无耻地将这些栽到我的头上,让我来当这个替罪羊,很可惜,这封信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不是子兰,所以,我不会容忍。”

    信飘落在地上,赵牧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赵尚呢?”

    “赵尚做出了屠城的这种世人难容的恶事,我放了他第一次,难道还会放他第二次吗?早死早投胎,我送他上路了,下辈子,但愿他做个好人吧!”赵杞哈哈大笑。

    他带不走子兰,但是,他却仍然没有松开子兰的手。

    子兰在这一瞬间,却是想了很多很多,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赵牧约自己见面,知道的人极少,但征东军的高级将领却不在其列,恐怕就在自己接到赵牧的信开始,这个阴谋就已经在蕴酿当中了。

    赵杞能够从西陵城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脱,回到覃春华与极亮的军中重新掌控军队,是因为征东军在其中搞鬼,而马鞍山的安保是白羽程负责的,现在外面的敌人,除了赵牧身边的这些人外,应当还有另外的潜藏者,那肯定是就是征东军暗藏下来的,不用说,征东军已经与赵杞达成了某种协议,赵杞杀死了自己,在赵王面前,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而他付出的代价,不用说,就是代郡了。

    他用力地挣脱了赵牧的手,缓缓地后退,走回到了火堆边,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已经不再旺盛的火堆,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其开心,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流出了眼泪。

    赵牧回头震惊地看着子兰,赵杞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两人赵勾勾地看着子兰,半晌赵杞才冷冷地道:“子兰相公,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在弄什么玄虚?”

    子兰仍在笑着,看着赵牧,“赵牧,你说得没错,你果然也没有看错我,我,的的确确不能做一个合适的君王呢,我一向讲究以德服人,以信互予,永远也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当面好得如同亲兄弟,甚至可以为兄弟洒热血,抛头颅,但头颅刚刚落地,血还没有变冷,兄弟却悄悄地在背后拔刀子了。厉害,厉害。”

    “子兰相公,你做一个相国,本来是顶好的,但这些年来,你却从来也没有死心,这便是你的悲剧所在,你输得并不冤。高远虽然年轻,但却比你不知厉害了多少,所以,你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死在他的手里,你到了地下,且不要记恨我。”他抬起了手,士兵们抬起了手中的弩弓,箭头对准了子兰。

    赵牧横跨一步,挡在了子兰之前,“赵杞,现在大家都已经明白是征东军想要图谋代郡,你杀死了子兰,对方的阴谋就会得逞了,这你不明白吗?你是赵国的大臣,是赵国的贵族,世受国恩,你不为国想想么?”

    赵杞冷然一笑,“子兰不死,我便要死,太尉,你以为我糊涂了么?”

    “我保证,你不会因为此事受到半点牵连!”赵牧大声道,“你可以信任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空话,只要是承诺过的,就一定会兑现。”

    “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赵杞缓缓后退,“所以,我才能走到今天,而且太尉,你不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向我靠近,你嘴里在向我承诺,心里却仍在想抓我为人质,我说过,我不是子兰。”

    “赵牧,不必麻烦了。”身后传来子兰的身音,赵牧回头,赫然发现,子兰已经抽出了佩刀,横在了脖子上,“我是子兰,死,也总得有点尊严,不可能死在乱箭之下,替我告诉赵勇和潘宏,征东军绝不可信,我就不给你留信了,我相信,即便我留下,只言片语也不可能走出这间房子。赵杞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我相信,这里的一切,只会控制在征东军手中。”

    窗外传来轻轻的鼓掌声,“子兰相公一语中的,你的确不必留下什么信物或者信了,安心走吧,赵勇,我们会替你照顾好,大富大贵我不敢说,但我们一定会承诺你这一族的香火绝不断绝,赵太尉说他有诺必承,恐怕言过其实,但我们征东军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谁?”赵牧回头怒吼。

    “是征东军的一名将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当叫横刀。”子兰看着赵牧,“赵兄,拜托了,替我拿回代郡。来世再做兄弟吧,不做这一辈子的兄弟,就做那种最普通的乡下兄弟就好了。”

    “不!”赵牧伸出手去,却僵在半空,子兰手中的刀横勒过脖子,鲜血喷溅而出,面前本已黯淡的火苗却在这瞬间猛地窜起偌大的火头。

    赵牧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随即软软倒地。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杞亦是手脚冰凉,半晌,才道:“来人,照顾好太尉,将子兰的尸体带好,我们走。”

第六百九十二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4)

    一口血喷出来,赵牧软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全身乏力的他,努力转动眼珠看着倒在火堆边的血泊之中的子兰,眼泪不可遏止地流出来,顺着脸庞缓缓滑落在地上。士兵们很快便制作了两副简易的担架,将赵牧与子兰放到担架之上,抬出了房间。

    房间之外,横刀取下了蒙在面上的黑巾,斜靠在一棵树上,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却是最先与赵杞接触的曹天赐,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哪里,但赵杞很清楚,在两人身后的暗处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全副武装的征东军士兵,对方的战斗力让他感到恐怖,子兰带来的一百人,便是他们出手杀死的,战斗时间如此之短,彰显出了对主绝对的战斗力。

    他缓缓走到了曹天赐面前,看着对方,“我们仍然是敌人。”

    曹天赐哧的一笑,“当然,所以赵大人,下山之后,你快跑吧,步兵将军已经准备追击了。”

    “我布置了覃春华与胡亮两人率了一千精锐前来接应。”赵杞目光闪动。

    曹天赐摸裟着下巴,似笑非笑,“赵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在你们赵国再一次派兵入侵代郡之前,我们还是朋友,是盟友,有着共同的利益。”

    “西陵城下的三万赵军?”赵杞试探地问道。

    曹天赐一摊双手,“赵大人,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你知道,子兰死了,代郡人需要发泄来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我的儿子也在哪里,我希望他能回来。”

    “我也接到了相关的命令,赵大人,你的儿子可以率领一支不超过三千人的部众走,这是我们的上限。超过了这个数目,他们就不得不与其它人一起留下来了,我们做出这个决定,亦是为了向赵大人表明我们的诚意,因为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合作机会呢?”曹天赐道。

    “高将军既然已经平定了河套,东胡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再度发起进攻,那么接下来,我是不可以认为,高将军要向燕王下手了?”赵杞目光闪烁。

    “高将军是燕国的征东将军。赵大人,你这话可就太大逆不道了。”曹天赐呵呵地笑了起来

    赵杞点点头,看了一眼曹天赐,转身尾随着部下下山而去。

    “曹院长,这人让我感到很恶心!”身后,传来横刀的声音,“真恨不得给他一刀,宰了他,眼前一片清净。”

    “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人却是越多越好。”曹天赐回头,看着横刀,“老哥子,蒋议政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谁都想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如果我们征东府中。都是这样的人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为别人盘中的食物。”他点了点火堆旁的那摊血迹。“子兰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可是现在,他死了。”

    横刀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我还是觉得我以前当马匪时更快活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现在,子兰死在我们的手中,我真是感到愧疚。”

    “子兰是死在赵杞的手中,我们要大力宣扬,而赵杞也会自己大力宣扬,你不必反这摊屎抹在自己头上。”曹天赐冷然道。

    横刀点点头,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之后,发信号,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步兵将军也该出手了。”曹天赐举步下山,“我要马上赶回西陵城去。”

    半个时辰之后,马鞍山上突然火光大起,一支支尖厉的鸣镝从山上飞起,响彻天空,山下,赵杞看着马鞍山上的火光,对着前来接应的覃春华与胡亮道:“我先带太尉与子兰的尸体回去,你们二人在这里堵截追兵。边战边退。”

    “大人,对方全部是骑兵,我们只带了两千人,只怕不是对手。”覃春华坠坠不安地道。

    “放心吧!”赵杞呵呵笑着:“只是虚言故事而已,对方做出追击的姿态,我们自然要做出封堵的样子,且战且退,我已经与对方都商谈好了,我们在马鬃岭再见。”

    “遵命!”得到了赵杞的保证,覃春华放下心来。

    当赵杞带着人远去的时候,步兵率领的一千多骑兵已是奔腾而至,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夜空,“杀光他们!”步兵长弓前指,厉声喝道。

    “征东军,万胜!”一千余骑兵齐声呐喊,马刀挥舞,凶神恶煞一般扑向了远处正在后退的赵军。

    箭如雨下,赵军成片成片的栽倒在地上,先入为主的覃春华与胡亮二人,以为这只是一场虚应故事,连对付骑兵最基本的阵型都没有,只是让士兵摇旗呐喊,边喊边退的他们,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

    “春华,不对。”胡亮看到瞬息之间,他们两人所带的部队已经被对方的骑兵截成了一段一段,看着对手毫不留手的挥刀砍死自己的部卒,惊呼道:“他们是来真的。”

    其实不用胡亮提醒,覃春华已经明白了一切。“赵大人出卖了我们,他们要杀我们灭口。胡亮,跑,赶紧跑。”

    胡亮全身上下顿时被汗水浸湿,一夹马腹,与覃春华两人再也顾不得已经乱成一团的队伍,打马便逃。

    当两人狼狈逃出战场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数十个亲卫,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极端愤怒的神色,他们一心一意为赵杞效力,可到了最后,赵杞为了掩盖他与征东军互相勾结的事实,竟然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和两千士卒出卖给了征东军。

    “我们现在去哪里?”胡亮颤声道。“马鬃岭是万万去不得了。”

    “当然不能去马鬃岭了。”覃春华恨恨地道:“我们绕道回国,赵杞既然不仁不义,我们想办法回到国内,将他的恶行昭告天下,让他也不得好过。”

    “走,我们快走!”在他们的身后,汹涌的呐喊声已经清晰地传来。

    一夹马蹄,数十人打马狂奔。奔出十数里,身后的追杀已经愈来愈远,渐渐地不可闻,正当两人松下一口气时,奔行在最前方的亲卫们突然一声惨叫,纷纷从马上摔下来,黑暗之中,弩箭哧哧的声音不断传来。

    地上有绊马索,暗中有弩箭,两人惊惶四顾。黑暗之中,无数的人涌了出来,“二位将军,白某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自暗中涌出的人团团围住覃春华与胡亮二人,一人越众而出,手里提着一柄大刀,“留下命来吧!”

    覃春华手在颤抖,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布置如此周密。今日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不等他想出对策,他身边的胡亮却是翻身下马,大声向对方道:“我投降了。我向征东军投降。”

    覃春华一楞之下,忽然悟出这只怕是目前自己唯一的生机,自己平素自诩机警,竟然反应还没有胡亮快。当下也是滚鞍下马,大声道:“白将军,我也投降了。你们与赵杞只不过是临时的盟友,终有反目的一天,我们知晓他的密秘,将来征东军对付赵杞的时候,我们还有用。”

    正提刀上前的白羽程微微一楞,对方说得倒也不错,这事儿,倒是可以考虑,先将这两人带回去,是杀是留,让蒋议政他们去操心去。

    大刀挽了一个刀花,白羽程大笑起来:“二位将军倒也知机,也罢,丢了武器,随我走吧,是死是活,却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却看你们的运道吧!”

    马鬃岭,赵杞忙得团团转,指挥着驻扎在这里剩余的赵军赶紧收拾营帐,准备撤退,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清楚得很。

    一名亲随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附耳低语道:“赵大人,太尉说要见你。”

    “我与他还有什么话好说?”赵杞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

    “大人,太尉好像不大行了。”亲随犹豫了一下。

    “什么?”赵杞楞了一下,要说赵牧死了的话,他只会高兴而不会悲伤,但此时此地,未免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些。

    “怎么不赶紧去找一个大夫来瞧一瞧?”

    “随军的一名医官瞧了一下,说已经回天无力了。”

    “这些随军的医官,治个红伤,包扎个伤口就了不起了,能看什么病了,去找一个好一点的大夫。”

    “可是大人,这里荒效野外,哪里能找到高明的大夫,就算找到,只怕也赶不及了。”

    赵杞怔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拔脚,到了安置赵牧的营帐,看到的赵牧面如金纸,不停地咳着,每一口,都咳出不少的血来。

    “太尉,还请珍重身体,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站在赵牧的身边,赵杞道。

    “不必了,赵杞,我找你来,不是为了我的病,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不行了,临死之前,有些事要跟你交待清楚。”

    “您请讲。”赵杞点点头。

    “我死之后,可以荆如风为太尉,你不要插手,你勾心斗角,耍阴谋诡计不错,但说到行军打仗,你决计不行。荆如风是秦国人,但与秦王仇恨似海,可以信任,又以吴增为副尉,加以制衡,吴增此人,一心为国,但又不贪权,以他为副尉,不会挚肘荆长风。”

    听着赵牧如此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差劲,赵杞不由心头大怒,且不与你一个要死的人置气!赵杞在心里对自己讲。

    “这一次丢了代郡,以你的个性,回过气来之后,必然想拿回代郡扬眉吐气,是不是?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大赵,你一定要听我一言,千万不能做,只要代郡不易帜,你就不要动手,因为我们要仰仗他们守着我们的北大门,当心韩国的路超,此人不比李信好对付,如果此时你发动大军再次与征东军动手,路超必然会自韩国进军,秦人,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征东军与秦人比起来,只不过是一支还没有长成的小老虎,他也有自己很多的麻烦,还要对付燕国朝堂,可与檀锋周玉结盟,使他们去对付征东军,一旦他们占了优势,高远自顾不暇之时,才是收回代郡的好时机。”

第六百九十三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5)

    狭小的帐蓬,冰冷的寒风,一代名将赵牧,在他临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部将,陪伴他的是他曾经的朋友子兰的遗体,两个叱咤风云笑傲天下数十年的英雄人物,纠缠了一辈子的好友,竟然在同一天先后离开了这个世间。

    撤退的赵军之中,多了这两具灵柩,平添了无数的悲壮色彩。

    当步兵赶到马鬃岭的时候,赵军离去的背影还依稀可见,站在马鬃岭的顶峰,看着那远处仓惶退去的赵军队伍之中马车上的灵柩,步兵轻轻地摇了摇头,赵国势弱,自今日起。

    西陵城下,赵希烈找来了候希逸。

    “我们必须要走了。”赵希烈低声道:“马鞍山之事,已经了了,现在消息尚在封锁当中,但用不了多久,代郡人就会知道子兰已事,他们的怒火,不是我们现在能承担的。”

    “我们怎么走?”候希逸苦笑,“代郡兵封锁着我们撤退的通道,除非我们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父亲已经与征东军达成协议,我们可以率三千人脱身而去,征东军会让开一条道路,剩下的人,就顾不得了。”赵希烈摇头道。

    “只有三千人?”候希逸惊道:“这里,可有足足三万余战兵!”

    “三千人已经是父亲能争取到的最大的成果了,希逸,你也明白,我们没有粮草了,士兵们已经饿得连拿起兵器的力气也没有了,集合三千最精锐的士卒,向其它人声称我们将为他们去打开一条通道,作最后一搏,他们会相信的。”赵希烈叹道:“只能保全这三千人。你下去安排吧,今天子时。我们率军离开。”

    候希逸沉默片刻,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希烈。你走吧,我留下来。”

    赵希烈大惊:“希逸。你说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也是父亲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不然父亲也不会让你参与如此机密的事情,留下来是什么后果你难道不知道吗?子兰死了,连尸体都已被父亲带走,你留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代郡人或许不会杀那些普通士卒。但绝不会放过你的。”

    “赵大人走了,你是左路军大将也走了,我这个右路军大将如果也走了,其它的将领焉能不知道其中有鬼?如果真闹将起来,谁也走不了。我留下来,替你稳住局面,以便让你能顺利带着这三千人撤回去。”候希逸道。

    “希逸!”赵希烈呆在了哪里。

    “我的家小,就拜托你了。”候希逸惨笑道:“这一次我们出兵大败,赵大人哪怕带回去了子兰的尸体,但只怕仍然要为此事负责。说不得短时间内会被闲置,我们这些领兵大将的日子也好不到那里去。我只希望,等赵大人复起的时候。能好好照顾我的家人,不要让他们受苦,我也就值了。”

    赵希烈握住候希逸的手,“你,真要这么做吗?”

    “我决定了!”候希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这个人也只能是我。”

    沉默片刻,赵希烈默然点头,“好。我答应你,回去之后。你的家人我一定会好好照应他们,不会让他们受苦。”

    “多谢了!”

    “说多谢的应当是我。”赵希烈摇头道。

    子时。赵希烈率三千精锐,悄然出营,留守的候希逸带着数十部将目送着他们离去。

    午时,沉寂多日的西陵城头突然响起了如雷的战鼓,战鼓声中,一面面白色的幡旗升上城头,城门大开,一支支军队从城内开出,这些军队,有代郡兵,有征东军,但更多的,却是义勇,他们愤怒地,沉默地向着赵军军营开进,离赵营两里地远时,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队伍,一架架弩车,被推到了阵前。

    中军大旗之下,子兰唯了剩下的子息赵勇脸色苍白,虽然身子裹在重裘当中,却似乎仍是不耐严寒,身形削弱的如同一具骷髅,但他仍然竭力地挺直着身子,愤怒地看着不远处的赵营,消息刚刚从马鞍山传来,赵牧约子兰在马鞍山见面,却暗中设下伏兵,随同子兰前去的一百亲卫与五百征东军在马鞍山几乎全军皆丧,驻守鹤峰的征东军将领步兵奋起反击,虽然击溃敌军,歼敌两千余人,但却终于让赵牧安然离去,而子兰已经丧身,连遗体也让赵牧带走了。代郡人愤怒了,整个西陵城沸腾起来,赵牧已经逃了,但城下还有三万饿得半死的赵军。

    西陵城中的军队,民勇,甚至百姓,都紧握着武器,走出了城门,而据说驻扎在鹤峰,监利,南漳的军队也在向着这里集结,杀光这些背信忘义的赵军,每一个代郡人心里都在这么想着。

    赵军大营,将领们惊慌地跑向了候希逸的大帐。

    “代郡要进攻了,候将军,怎么办?”

    “不是在与代郡人谈判吗,怎么突然就要进攻了?”

    “赵大人在哪里?”

    “是不是赵将军突围成功,但却引起了代郡人的愤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候希逸。

    候希逸缓缓地站了起来,“各位,到了此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实言相告,赵大人,早已经离开了大营,此时,或者已经离开了代郡,同行的,还有赵太尉,还有代郡郡守子兰,不过,子兰此时应当已经死了。”

    听到候希逸的话,帐中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片惨白,子兰死了,代郡人疯了,他们成了弃子,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

    “候将军,赵希烈将军不是去为我们打开一条通道,而是抛下我们走了,是不是?”一名将领颤声问道。

    “是的!”候希逸坦然承认,“营中所存的粮草,只能承担这三千人的突围。”

    “所以,就抛弃了我们吗?”一名将领大声怒喝道。

    “郭子靖!”候希逸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什么叫抛弃了你们,这三千人不走,难道陪着我们一起成为代郡人的俘虏吗?身为军官。便要随时有为国捐躯的准备,有随时成为弃子的觉悟。如果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就不配成为大赵的将军。”

    郭子靖被候希烈一喝,顿时气势全失,看着候希逸,绝望地道:“难道,难道我们就该死吗?可是这样死去,我真得觉得很不值得啊!”

    候希逸缓缓地坐下,“你们不会死的。就算有人要死,这个人也只会是我,现在我会出营,去向代郡人请降,你们各回本部,让所有士兵放下武器,出营列队!”

    “投降?”所有将领都惊叫起来,赵军身为天下第二强国,他的军队,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这也是他们全军缺粮到了极点,都饿得有气无力,却仍然坚守营。没有崩溃的原因,此时,投降两个字从候希逸嘴里说出来,处在绝境之中的这些人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候希逸抬起手摆了摆,制止了将领们的燥动。

    “代郡人也是赵国人,向他们投降,并不会丢了赵军的脸,这一仗,或许。本来就是不该打的。”候希逸叹了一口气,“本来都是一家人。向他们投降,总是能保一条命的。或者他日与秦人打起来之后,你们还有用武之地。都去吧,让士兵们放下武器,降下旗帜,出营列队。”

    赵军紧闭的大营辕门大开,候希逸捧着他的头盔,赤手空拳地从大营之内走了出来,在大营之中,飘扬的赵军旗帜降了下来,紧接着,一队队士兵空手从内里走了出来,在大营之前列队站好。

    “他们想干什么?是想投降么?”赵勇苍白的脸色浮起了一层红晕,“杀了我的父亲,然后投降,以此来换得一条性命,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么!杀,我要杀光他们。”

    他愤怒地叫了起来,手高高举起,就要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但手刚刚扬起,却已经被人紧紧攥住。

    “公子息怒,杀俘不祥。”那霸握着赵勇的手,“他们已经投降了。”

    “公子息怒,对面可有三万人啊,他们虽然也是敌人,但终也是赵人。”赵勇的另一边,负责西陵防务的另一员代郡大将潘卫东亦躬身劝道。“公子,杀不得。就算要杀,也只能诛除首恶。”

    “就这样便宜了他们?”赵勇愤怒地叫了起来。一嫁大叔桃花开

    “公子,赵杞逃走了,想来他下一步,一定会再次率军前来,这三万俘虏,到时候,也是我们与他们对抗的本钱,杀了,除了激起赵军的愤怒,什么也得不到,但留下来,却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些作用呢!”那霸低声道。“子兰相公已经去了,代郡现在需要稳定,公子,现在重点不是杀这些俘虏,而是要迅速地让所有代郡人都知道,代郡仍然有主人。”

    “那霸将军说得对!”潘卫东用力地点点头,“公子,子兰相公已经走了,现在秦雷拥兵一万坐镇南漳,冯发勇更是拥有两万代郡最为精锐的战兵在山南郡啊!他们虽然对子兰相公忠心耿耿,但公子您一向不理事,现在他们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啊,公子,您只有马上正位才是大事,这三万俘虏,杀与不杀,已经没有意义了。”

    “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了,你的意思是说,秦雷与冯发勇会有二心?”赵勇直接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潘卫东赶紧道。

    那霸接口道:“公子,潘将军的意思是,子兰相公去了,别有用心者肯定会企图接近这两位将军,比方说赵杞,再比方说山南郡外与冯发勇一直对峙的秦将王剪,所以说这个时候,您一定要马上担负起子兰相公留下的郡守之位,然后名正言顺地向这些在外的将军们下达命令。”

    “他们要是真有二心,不听我的命令呢?”赵勇担心起来。

    “我们征东军高都督是子兰相公的好朋友,一定会坚定地站在您这一边,支持您正位,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飞马传讯回去了,相信征东府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公子,您尽管放心。没有人能将代郡从您手中夺走。谁敢背叛,我们就要谁的脑袋。”那霸拍着胸脯道。

第六百九十四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6)

    赵广阳郡,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之中,潘宏坐在小酒肆之中,手里紧紧地端着粗糙的酒碗,耳朵却是支楞着,用心地听着小酒肆里各种各样的议论。

    这个小镇属于皮县,位与广阳与代郡的边境,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新闻便莫过于赵国常备军对于代郡的进攻了。

    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事,潘宏走到这里,却是无法再前行了,军方已经封锁了前往代郡的道路,而他,潘宏,子兰身边的第一谋士,自然也是赵军要捕捉的要犯之一。

    想到这里,潘宏不由笑了起来,虽然在这里滞留了好几天了,但每天在这家小酒肆里听到的消息,却足以让他感到振奋。代郡士兵连接大胜,连赵杞都被困在了西陵城下,自己这一行奔波了不少地方,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大赵之内,不少实力强大的贵族,已经是确表示了对赵无极的不满,如果能挟此次大捷之势,或许大事可期。

    只需要最后说服赵牧即可。他在广元逗留不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在这里堵住赵牧,但奇怪的是,赵牧被赵杞替换,但却一直没有回去。

    酒肆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潘宏循声看去,只见一匹快马正迅速由远及近,马上骑士显然也是疲惫之极,就在酒肆之外勒住马匹,“掌柜的,给我将皮囊里的酒灌满,这该死的天气,真是冻死人了。”

    “来嘞,军爷!”小二飞快地奔跑出去,接过了骑士手中的皮囊。那骑士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信筒,分明便是一个信使。

    “军爷,这仗还要打多久啊?咱们能胜吗?”酒肆里,一个客人大声问道。

    潘宏的耳朵也立刻竖了起来,信使来自前线,知道的自然都是第一时间的最新消息。

    “打多久?谁知道呢?也许马上就会结束。也许还要旷日持久。”骑士叹了一口气。

    “听说咱们的常备军被人围在了西陵城下了,那咱们还能胜吗?”又有人问道。

    “那就别想了,这三万人,肯定是送给代郡人了。”信使一撇嘴。

    有人开始惊慌起来,“军爷,这么说来,我们不是大败了,代郡人会打过来吗?您这是去搬救兵的吗?“

    “这倒不是,我是去报捷的。”骑士笑了起来,“告诉你们一个大消息吧。赵太尉在我军绝境之时,巧施妙计,计诱代郡郡守子兰,现在子兰已经被我军杀死了,虽然咱们损失了几万大军,但杀了子兰,代郡群龙无首,这一仗,咱们究终是要赢的。”

    “真的吗?”酒肆内欢呼起来。子兰虽然在赵国之内,名望极隆,但赵王仍然是高居在上,在一般百姓看来。王上要讨伐的人,自然是有问题的,而子兰没有束手就擒,而是举兵对抗朝廷。那自然也是大逆不道。

    战争没有人会喜欢,现在子兰死了,战争肯定就要结束了。

    子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听到酒肆内的欢呼,他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耳朵里只觉得嗡嗡作响,子兰死了,这是真得么?如果子兰真的死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不,这一定是假的,子兰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他死死的攥住拳头,身子在微微颤抖。

    “先生!”身边的护卫也是震惊万分,看着潘宏突然变得有些惨白的脸色,十分担心地看着他,他们现在可是身在敌境,如果露出了破绽,便是长出翅膀也难以飞出去。

    “我没事,我没事!”潘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天之后,蜗居于小镇之上一间小客栈内的潘宏,终于确定了那天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因为,他看到了赵杞,看到了赵军之中,那副简单的临时用木板钉在一起的棺木。看到赵杞出现,潘宏便肯定子兰当真是已经不在了。

    关上窗户,潘宏顺着墙壁滑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无声地哭了起来,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自己的奔波,取得了那么多人的支持,但子兰一事,便前功尽弃,子兰后继无人,赵拙死了,赵勇因为身体的原因,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代郡,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赵勇这么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撑得起代郡?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潘宏就这样蜷缩在墙角里,直到天黑,代郡的前途,便如同外面的黑夜一般,让他看不到丝毫光亮。

    门轻轻的被推开,护卫幽灵一般地从外面闪身而进,转身关上房门,走到了潘宏身边,“先生,我回来了。”

    潘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打探到了,只是消息太有些骇人了。”护卫低声道:“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从那些退回来的士卒哪里打探到,相公的确已经过世了,但是,赵牧也已经死了,遗体便隐藏在军中,赵杞担心赵牧的死会影响到朝中大势,所以一直秘而不宣。”

    “赵牧也死了?”潘宏大吃一惊,隐隐地觉得,这里头恐怕极不简单,必然隐藏着一篇极大的文章。

    “你详细说说。”

    “自从赵杞被困于西陵城下之后,赵牧便在回邯郸的途中赶了回去,并邀约子兰相公在马鞍山商谈,但马鞍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最后子兰和赵牧都死了,那士兵也是听人说,是赵牧设计了子兰相公,在马鞍山事先埋伏下了军队,杀死了相公,他们虽然杀死了相公,但在代郡随后的反击之中,赵牧也死了,听说为了将子兰相公的遗体带回来,赵军还付出了两千士兵的代价。”护卫所说的消息断断续续,很多东西都让潘宏觉得匪夷所思。

    “既然是在马鞍山约谈,那里距离鹤峰极近,想必是赵牧为了表示和谈的诚意,那安保工作必然是由我军负责,赵牧怎么可能事先埋伏下军队,而且赵杞既然被困在西陵城下,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马鞍山的防守是谁在负责?”

    “先生,那士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哨长,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护卫摇头道。“能打听出这些,还是因为现在便连赵军之中,也是传言多多。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潘宏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道:“收拾东西,我们连夜离开,回代郡。”

    “先生,现在相公已经走了,我们怎么办?”护卫有些遑恐不安。

    “相公虽然走了,但相公还有儿子,我们回去,不管怎么样,我要替相公守住这份基业。”

    “可是小公子他?”

    “小公子身体是不好,可是小公子已经成婚了,只要有了后嗣,便还有希望,现在,只怕有不少的势力都在对代郡虎视眈眈,我们要赶回去,帮公子一把。”潘宏毅然道。

    数天之后,潘宏出现在了马鞍山之上,赵牧与子兰约谈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战争的痕迹,潘宏细心地在灰烬之中扒着,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空旷的山上,除去呜咽的寒风,丝毫看不到生命的踪迹。身边的护卫已经去打听鹤锋的相关情况,在潘宏的心中,这件事情里透露出太多的蹊跷,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那里面就一定有问题。

    手在灰烬之中碰触到了一件硬物,潘宏伸手握住他,将东西抽了出来。那是一枚弩箭,握着这支弩箭举到眼前,潘宏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弩箭是征东军的,不是臂张弩,而是即便在征东军中,也装备不多的骑弩弩箭,潘宏见过这种弩箭,一次可以装弩三发连射,近战威力无比。

    征东军的武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潘宏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先生。”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喘息之声,潘宏回头,看到自己的护卫正奔跑过来。

    “都打听到了什么?”他问道。

    “打听到了不少东西。”护卫咽了一口唾沫,“出事那段时间,鹤峰的驻军,正是征东军将领步兵所率领的一支骑兵队伍,因为我们在鹤峰的力量已经被赵军扫空了,当时,负责马鞍山防务的也是征东军另一部,不过听说这一支部队在与赵军的冲突之中,全军战殁了。”

    “征东军,又是征东军!”潘宏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还有什么?”

    “公子已经在西陵城正式宣布继承代郡郡守一职,但还有另外一件事,却是征东军大将叶真率五千骑兵进入代郡,现在已经离西陵城不远了。”护卫咽了一口唾沫,“听说是应公子之请前来代郡,为的就是防备赵军再次的反扑。”

    “五千骑兵!”潘宏倒抽了一口凉气,“征东军从哪里来的五千骑兵,他们在河套作战,在盘山也在与东胡人对峙,从哪里来的五千骑兵?”

    他瞪视着眼前的废墟,突然反应过来,征东军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抽调军队来应对眼前的事情,否则,以征东军现在面临的局势,怎么可能如此快的就调集了五千重兵及时地出现在代郡。

    如果一切都是征东军在其中谋划,那他们的用心便不言而喻。潘宏只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代郡,这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么?

第六百九十五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7)

    站在马鞍山上的废墟里,潘宏越想越有些害怕,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那征东国在子兰之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现在征东军在代郡之中,已经集结了重兵,步兵有一千余骑兵,叶真又带来了五千人,而那霸有三千步卒在西陵城,短短的时间内,征东军竟然往代郡派遣了超过一万人的兵力,这可是比赵国常备军更加精锐的一支力量,而且是以代郡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代郡的,没有人防备他们,他们可以自由出入代郡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先生,先生!”身边的护卫连叫了几声,才将潘宏从沉思之中唤醒。

    “什么事?”潘宏问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护卫问道。

    “我们去南漳,去秦雷哪里。”

    “不去鹤峰了吗?”护卫讶然问道,鹤锋已经近在咫尺,先生去要绕道前往南漳。

    “不去了。”潘宏摇摇头,将手里的那支弩箭递给了护卫,“收好!”

    两人择路下山,山道一路向下,四处仍然可以看见战争的痕迹,潘宏心情沉重,子兰的突然离去,给了他无以伦比的打击,展望前途,他实在难以看清,前路在何方。

    护卫突然站住了脚步,呛的一声,腰刀出鞘,横在胸前,低头想着心事的潘宏险些一头撞在身前护卫的身上。抬起头来,他心头剧震,在狭窄的山道上,一个年轻的黑衣人,静静地站在哪里,恰恰堵住了他们下山的道路。

    “你是谁?”潘宏沉声问道。

    年轻的黑衣人眼光越过前方的护卫,看向潘宏,摇头道:“潘先生,你应当去鹤峰的。”

    “征东军的人?”潘宏心头一跳。

    “征东军。监察院曹天赐!”年轻的黑衣人双手抱拳,冲着潘宏拱手道:“潘先生,可以谈一谈么?”

    “当然可以,我心中亦有很多的疑惑,希望能从曹院长这里找到答案。”听到曹天赐这个名字,潘宏便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潘先生爽快,请!”曹天赐伸手相让。

    潘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越过护卫的身边时,急促地道:“你马上跑,钻进一边的林子里便有机会。逃下山去,然后去南漳,找到秦雷,告诉他,小心征东军。”

    说完这话时,潘宏已经完全超过了护卫,他的身体恰好在此时挡住了护卫的身影。“真正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碰到曹院长,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曹天赐微微一笑,却不言语。潘宏身后的护卫却在这一时刻,身形突然窜起,扑进了一边的从林之中。看到护卫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潘宏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当他转过头来,看到曹天赐嘴角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有改变的时候,心中又不由一沉。

    “何苦来哉!”曹天赐摇头。

    果然,丛林之中。立时便传来了短促的兵器碰撞之声,紧跟着一声惨叫传来,潘宏的脸色不由大变。那声惨叫,他能听出是自己护卫的声音。

    “潘先生,我们是代郡的朋友,不是敌人。”曹天赐淡淡地道。

    “你们不是敌人,却是恶客。”潘宏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狠狠地盯着对方,“曹院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相公的死,与你们脱不了关系。你们名义上是来帮助我们的,实则上,是在阴谋夺取代郡,是也不是?”

    “我们的确是来帮助代郡的。”曹天赐摇头道:“现在赵勇已经是代郡的郡守了,不是吗?我们甚至在我们极其困难的情况之下,抽调了兵马前来代郡,如果我们猜的不错的话,用不了多久,赵杞就会带领大军再次前来攻打代郡的,没有我们,你们保不住代郡。”

    “你们现在不夺,只不过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你们还没有完成你们的布局,所以才会有帮助公子稳定代郡局势的动作,等到一切成熟,代郡就会变成你们的,是也不是?”潘宏追问道。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定呢?”曹天赐一摊手,道:“潘先生,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你是子兰相公多年好友,辅佐了子兰相公多年,应当很清楚,如果让代郡落到赵王手中,子兰相公这一脉,恐怕就要断绝了。”

    “你说得不错。”潘宏仰天长吸了一口气,“但是你忘了,我还是一个赵人。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燕人谋夺我们的代郡。”

    “当真做不成朋友么?”曹天赐脸色微变,“我们征东府的蒋议政对潘先生还是很推崇的,如果潘先生愿意,征东府里,会给潘先生一个重要的位置。”

    “休想。”潘宏怒道,“大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想要我为你们做事,根本就不可能。”

    “那真是太遗憾了。”曹天赐摇头,转身便走。而在曹天赐原先的位置之上,数个从道路两边丛林之中跳出来的黑衣人占据,他们的手中,都握着锋利的钢刀。

    看着曹天赐的背影,潘宏怒骂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曹天赐,代郡永远也不会落在你们的手中,就算你杀了我,代郡也还有明眼人。”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曹天赐没有回头,冷笑声中,背在背后的手做了一个手势,几名黑衣人立即挥刀扑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林间树从之中挖出的大坑里,多出了两具尸体,冰冷的泥土覆盖上去,很快将地面填平,堆在一边的积雪覆盖上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便与两边毫无二致,等到明春积雪融化,春草丛生,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片草地之下,埋葬着曾经一个在代郡呼风唤雨的重要人物。

    代郡战火隆隆,而在远离代郡本土的山南郡,却是风平浪静,自从赵王决定讨伐代郡开始,一直谋求重夺山南郡的秦将王剪,更是出人意料的撤军数十里,摆出了一副任由山南郡守将冯发勇调兵遣将回代郡救援而决不会趁虚攻击的模样,但让秦人失望的样子,从代郡战事开始到最后结束,冯发勇率领的二万代郡最精锐的部队,却如同钉子一般地扎在山南郡,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无奈之下的王剪,在代郡战事告一段落的时候,终于再一次兵临城下。不过面对着本来就很坚固,又经过冯发勇近年来不停地加固的山南郡,虽然拥有兵马人数更多,王翦仍然没有任何的办法。

    山南郡城内,冯发勇坐在黑暗之中,天色已经黑了很久,但屋内却没有点灯。这一天,无数的消息,正在代郡之内蜂涌而来,冯发勇不是一般的将领,他曾在虎豹骑中任职多年,消息来源极其广泛,也很准确。

    子兰相公不幸去世了,征东军五千骑兵在叶真的带领之下,已经进入了代郡,赵牧死了,赵杞正在广阳集结兵力,再度攻击代郡的可能性极大,而这一次,赵杞绝对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而因为子兰相公的过世,代郡还有多少抵抗的心气儿,已经变成了一个未知数,而征东军的大举进入,更是意味深长。

    远在山南郡的他,何去何从,也更是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部将刘泫的声音传了过来,“冯将军,那个秦人来使,已经多次要求见将军您了,每日都来将军府前聒噪,烦都烦死了。”

    “刘泫,你知道这个秦人是谁吗?”冯发勇幽幽地声音传来。

    “他是谁我没有兴趣知道。”刘泫气鼓鼓地道:“依我的看法,一刀杀了最是干净。”

    呵呵呵!冯发勇笑了起来:”此人叫钟离,秦人黑冰台首脑,爵封关内候!”

    “是他!”刘泫惊呼起来,”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孤身来我山南郡.”

    “他当然有胆子,现在我代郡风雨飘扬,他们秦人自认为机会来了.刘泫,我问你,如果钟离是来劝降的,而且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你会投降秦人么?”

    “末将死也不会投降秦人!”刘泫一惊,”将军,您……”

    “放心吧,我与秦人斗了半辈子,怎么会投降他们?”冯发勇微笑了起来,”既然你嫌他聒噪,就去让他进来,打发了他吧!”

    钟离在将军府内卫兵们愤怒的眼光之中,施施然地走进了大堂之内,屋内已经掌上了灯,冯发勇一身便服,脸带微笑地看着钟离

    “钟候爷,闻名久矣,今天终于看到了真人,冯某真是幸甚,幸甚.”冯发勇拱手笑道

    钟离亦是笑容满面,拱手还礼,”干我们这一行的转行成了带兵的,而且还是坐拥重兵的大将,冯将军可算是第一人,佩服,佩服.”

    “钟候爷,我们世代为敌,你居然有胆子孤身进我山南城,冯某不得不佩服,你也应当知道,杀了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呢!”冯发勇呵呵笑了起来

    “我现在是秦人来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果冯将军还是虎豹骑的将军,我是断然不会来的,但你现在是山南郡的守备将军,我却是敢来了.更何况,我此来,也算是为了冯将军这一世的大富贵而来.”

    “大富贵?”冯发勇大笑起来,”钟候爷原来是来劝降的?”

    “不算是劝降!”钟离连连摇头,”秦赵两国,现在并未交战,何来劝降?冯将军,我之所以会亲自前来,是因为冯将军以前也是我们的同行,在这一行之中,也是翘楚人物,想来我们会有许同共同语言的.”

第六百九十六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8)

    听到钟离的话,冯发勇大笑起来,“共同语言?对了,是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不过钟候爷,这些共同语言只怕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对吗?我很清楚,您是想来劝降我,但您就准备凭这个吗?我想,您还是说些实际些的问题吧!”

    他两手一摊,揶揄地笑道。

    看着冯发勇的模样,钟离本能地觉得,今天自己的这一次出发,恐怕要以失败而告终了,对方似乎早有成算,但他仍然想要努力一次,如果冯发勇真能归顺秦国的话,对于秦国而言,可不仅仅是收获一个山南郡。

    他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对于冯发勇这样的人,封官许愿的效果不会太好,他需要从另一个方面着手。

    “秦与赵互相敌视多年,子兰相公也是我们大秦最大的敌人之一,作为秦国的关内候,对于子兰相公的死,我会感到高兴,因为这于秦国的一统大业来说,是去了一个强敌,但作为个人来讲,我很伤感,子兰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但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钟离以一种异常伤感的语气开头,一边说,一边审视着冯发勇的表情。

    果然,他立刻便从冯发勇的脸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表情。

    “冯先生在我黑冰台有着极为详细的档案,据我所知,您与子兰相公不仅仅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吧?”他问道。

    冯发勇颔首,“你说得不错。子兰相公于我而言,不仅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上司,更是一个于我有大恩的长者。”

    “冯将军饮水思源,我想子兰相公于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既然如此,我们便开门见山了,我想,子兰相公之死,这其中的蹊跷。冯将军不会没有感到。”钟离淡然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作我们这一行的,却可以直接从那些已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之中,看到有人操纵的影子。”钟离道,“冯将军,你是我们这一行中的佼佼者,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到这些疑点。”

    冯发勇沉默不语,显然。他是认同钟离所说的这些事实的。

    “不得不说,征东军这一次在谋划,让人叹为观止,我不得不说一声佩服,我见过,也亲自操纵过无数次的类似的事件,但像这样卖了别人,还让别人浑然不知还心怀感激帮着数钱的行动,委实是第一次见着。征东军监察院。不管他以前有没有像样的战绩,单凭这一件,就足以让他们傲立同行啊!”钟离叹息,“布局之深远,谋划之老到,简直就是策反的一个经典的范例。”

    “所以说,子兰相公与其说是死在赵杞手中。不如说是死在征东军之手,而至此,征东军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了,他们想要代郡,但却不是通过武力夺取,而是一种和平演变。现在冯将军率代郡主力镇守山南郡。与我秦国为敌,不敢稍离,代郡之内兵力薄弱,面对赵杞有可能马上到来的反攻,赵勇能依靠的便只有征东军,而征东军此刻在代郡之内,已经聚集了超过六千的骑兵。三千步卒,如果再加上一些暗中的兵力,部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人,征东军总兵力并不多,现在居然在代郡就聚集了如此多的兵马,他们想干什么,这还用说吗?冯将军,恐怕用不了多久,代郡就不再是赵国的代郡,也不再是子兰的代郡,而是高远的代郡了。”

    “那么,您想做什么呢?”冯发勇淡淡地问道。

    “代郡肯定是保不住了,不是被赵无极收回,就是落入征东军之手,或者,成为我们大秦的一个部分。”钟离直言不讳地道:“冯将军,所以,你面临着一个选择。如果你不想与代郡偕亡的话,这三股势力,你必须要选择一个作为最新效力的对象。赵勇,显然不值得你为他效命,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有为之主。”

    冯发勇笑了笑,“钟候爷当然是力劝我归顺秦国了?”

    “这还用说吗?”钟离大笑了起来,“赵无极一生都在忌惮子兰,子兰之死,他是得其所哉,代郡如果被赵无极收回,他接下来,肯定就是要清洗子兰留下来的嫡系人马,你,必然是首当其冲之人,所以,归赵,于你是最坏的选择。那么征东军呢?不可否认的是,征东军的确是一股正在蓬勃发展的新势力,刚刚他们在河套击败了东胡大军,可谓声势正旺,但他们最大的弱点,却正是一个新字,底蕴太薄,是他们的致命伤,燕国历经内乱,或许对于这样一股势力无法可施,但赵与秦可就不同了,如果这两个国家下定决心要收拾他,你觉得他能抗衡多久?如果代郡归了征东军,赵无极恼羞成怒,必然会大举攻伐,高远虽是燕国的征东将军,但你觉得燕王会救援他吗?即便我们秦国不落井下石,他高远能撑多久,高远看似风光,可是却四面受敌,征东军谋夺代郡的手法很高明,但在我看来,却是殊为不智,他们现在应当做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如此锋芒毕露。”

    “所以,我便只剩下大秦一条路了。”冯发勇笑道。

    “不错,大秦,只有大秦才是你最好的归宿。”钟离站了起来,“冯将军也知道我王的志向,那就是一统寰宇,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国家,这两年,我们遇到了一些阻力,特别是函谷关败于荆如风之手,是我们遭到了最为沉重的一击,如果冯将军能归我大秦,则我们便可一举数得,在打开了大赵的北大门的同时,李信将自函谷关再次出击,让荆如风的河东大营动弹不得,而路超早已枕戈待旦,这边一发动,他哪里就将开始攻击魏国,三路出击,在赵牧已死的情况之下,我想不出赵国还有什么出路。赵国一去,燕齐还有什么前途,至于楚国,哈哈,蒙恬不过率我军一偏师,就吓得他们动弹不得,等我大军扫平中原,偏居南方一隅的他们,又还能撑多久?如此下来,最多十年功夫,我大秦便可一统天下,再建寰宇新气象。”

    “这么说来,我这里,竟然是大秦一统天下的关键所在了?”冯发勇笑道。

    “当然!”钟离毫不讳言,“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到这里了,如果冯将军归我大秦,我们还不仅仅是打开了大赵的北大门,更是将征东军上万精锐关在了代郡之内,冯将军与王剪将军的联军,足以让他们覆灭无数次,以冯将军的名望,在代郡之内振臂一呼,说明子兰相公死亡的真相,征东军还有活路吗?”

    “既然我这么重要,那么,秦王准备给我什么报酬呢?”

    “封候。而且还不是我这样的关内候,而是彻候。冯将军,这个酬劳足够表示我们的诚意了吧,大秦二十一级策勋之策,彻候名列二十,在你的上面,只有封君了,而在我大秦,除了王族,至今还无一人得以封君。”钟离道。

    “的确令人心动。”冯发勇笑了起来,“想我冯发勇,起于孤寒,奋斗了半辈子,也不过是大赵一个封地的将领,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相比,只能算是一个小不点,居然有可能一跃而成为天下最强国家的彻候,当真是与有荣焉。”

    “这么说来,冯将军是有意罗?”钟离微笑道。

    “不忙,不忙!”冯发勇将手一阵乱摆,“在此之前,我先介绍一人给候爷您认识好不好?哦,不对,你们本来就认识的。”

    钟离的脸色慢慢的严峻起来,“不知冯将军所说的是谁?”

    冯发勇站了起来,笑容不变,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随着清脆的掌击之声,大堂的后门处,一个缓步而来,笑声爽朗,“钟候爷,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蒋先生!”钟离瞳孔收缩,看着缓步而来的蒋家权,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你居然也在这里?”

    “钟候爷都亲自来了,我又怎么敢呆在积石城里享福呢,说不得,只能出来受寒挨冻,我可比不得候爷身子强健,这些天来在风雪之中奔波,倒是险些将骨头都折腾散了。”蒋家权笑道。

    钟离盯着蒋家权看了半晌,转过头来,看着冯发勇,淡淡地道:“冯将军,我想,不管蒋先生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都无法与我大秦相比,而且我大秦的实力,也不是征东军可以比拟的,所以,我相信冯将军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蒋家权目睹着钟离公然挑衅,却没有拿话反驳,而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冯发勇。

    冯发勇点点头,“的确,比起大秦开给我的条件,征东军可以说,没有给予我个人任何的好处。”

    “这么说来,冯将军已经是有所决断了?”钟离心中微喜。

    冯发勇点头道:“不错,正如钟候爷所讲,代郡已经不可能**存在了,他将成为猛虎嘴里的食物,所以,我必须要有所选择,而我的选择是……”

    “大秦!”钟离信心满满地道。

    “不,征东军!”冯发勇的话,将钟离的自信瞬间击得粉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冯发勇,不敢置信地道:“为什么?”

    “钟候爷,你到过辽西,我更是在征东军辖下生活了很久,你能看出征东军辖下与大秦子民之间的区别吗?”冯发勇转头看向了蒋家权,蒋家权微笑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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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