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9)
钟离微微一僵,眼光看向蒋家权,其中意味,蒋家权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微笑着坐在一侧,并不插话。品书网(.)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在秦国也呆过不短的时间,两地给我的映象截然不同,钟候爷,你想知道其间的区别在哪里吗?”冯发勇淡淡地问道。
“愿闻其详!”钟离脸色有些发青,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但他更想知道失败的原因。
“秦国势强,民却穷。我走过大秦不少地方,看到了大秦兵锋之锐,看到了百姓为了争取军功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的那种渴求,这便是大秦在战场之上所向披糜的原因吧。而征东军辖下呢,民却富,老百姓的富足,钟离候爷也应当很清楚吧,征东府辖下税赋之低,我至今还甚是不解啊!”冯发勇摇头道:“秦军勇,但征东军也勇,但民却一贫一富,钟候爷,你想过这其间的区别么?为什么你们两边走着不同的道路,但反映在战场上的时候,却相差无几呢?”
钟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征东军不过弹丸之地,军不过数万,民不过百万,冯将军,你觉得,征东军与我大秦有可比性么?”钟离冷然道。
“弹丸之地未必。”蒋家权在一边笑着插话,“钟候爷,如今我征东军辖下辽西,河间,大草原,河套,相信用不了多久,辽东也将是我征东军囊中之物,真要算起地域宽广来,只怕比秦国更辽阔吧!”
“穷乡僻壤,人丁疏阔,光有地有什么用?大草原上匈奴游牧部落不肯臣服者大有人在,东胡实力犹存,鹿死谁手,犹为可知,岂如我大秦上下一心。坚如磐石,蒋先生说这话,也不怕人笑掉了大牙?”钟离冷笑。
“且请拭目以待!”作为胜利者的蒋家权,此时却显得异常大度。
冯发勇抬手摇了摇,“钟候爷,你不要忘了,当初大秦于中原各国而言。也不过是穷乡僻壤之地,但如今呢?说回原来的话题吧。秦人靠压榨百姓潜力来增强国力,在冯某人看来,秦国这幢摩天巨楼,却是建在一堆沙砾之上,外部一切顺利尚能掩盖内部的矛盾,一旦你们扩张的战事不顺,国内的矛盾必然会爆发,这幢大楼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而征东军与你们却截然相反。也许他现在看起来还很弱,但他的根基却夯得极实,这一点,我相信你们黑冰台也会有相应的资料。所以,我更看好他们。”
“就这些?”钟离问道。
冯发勇笑了笑,“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钟候爷说我受过子兰相公的大恩。你可知道我受得是什么恩吗?”
“无外乎活命之恩。”
“是活命之恩。”冯发勇抬头看着屋顶,“那时候我家可真是穷啊,一场大旱,饿死了好多人,我的运气好,如果不是在垂死之时碰上了子兰相公。我也早死了。可是我一大家子,就剩了我一个。钟候爷,我穷怕了。”
钟离明白冯发勇话里潜藏着的意味,但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他站了起来,“冯将军,真是很遗憾,那么接下来。我们恐怕就要兵戎相见了。”
“随时恭候。”冯发勇站了起来,“候爷一路走好,另外,山南郡里那些黑冰台的人请您一并带走吧,算是我对钟候爷孤身前来的一点点回礼,如果再有,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候爷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事情,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钟离脸色一僵,点点头,“承情!”大袖一拂,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钟离离开,冯发勇回过头来,看着蒋家权,“蒋先生,我希望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吞并代郡,子兰相公的香烟绝不能断绝。”
“自然。”蒋家权点点头,“我们轻易不承诺,但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冯将军,你会亲自看到并监督这整个过程。”
“那我就放心了。”
“说起来,秦人开出来的条件可真是不错啊,说实话,刚刚那一刻,我是真担心了。”
“怕我动心?”
“当然,这样的条件,容不得人不动心啊,秦武烈王可也真够大方的。”蒋家权叹息道。
“我是代郡人,代郡一直都很穷。”冯发勇叹了一口气,“纵然子兰相公贤德无双那又怎样,代郡是大赵最大的郡,但却一直是最穷的郡,我希望改变,希望我的家乡富起来,就像你们辽西人那样,今天不用发愁明天的吃食,想什么时候吃肉,就能什么时候吃肉,想喝酒,就什么时候喝酒,逢年过节,孩子们有新衣服穿,平素之时,孩子们有学堂去读书,而不是像我当年一样,全靠运气好,才活到了今天。代郡归了秦人,下场不会好,至少不会比现在好,而还在赵国制下,无论是赵王也好,还是当权的赵杞也罢,必然会疯狂地报复代郡人给他们造成的损失,我不想这样,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征东府,还能给我一线希望,我在征东府治下游走多年,看到的那些东西,给了我希望。”
“冯将军仁义,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失望,虽然现在我们也还很困难,但至少,我们绝不会再让代郡饿死人的。”
“多谢,这也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冯发勇一揖到地,“拜托了。”
“不,是我们应当感激冯将军的深明大义。”
冯发勇苦笑,“深明大义倒也未必,我这样做,或许对得起代郡人,但却绝对对不起子兰相公,必竟,子兰相公是死在你们手中的,虽然不是你们直接下的手。”
蒋家权默然,这是事实,根本无从辩解。
“钟离失望而归,王剪的大军必然不日就将重新兵临山南郡,大战将起,我却不能去西陵城恭祝公子正位了。不过我会上书一封,表明我忠心拥立公子的决心。”
“如此,便够了!”
西陵城中,赵勇正式登上代郡郡守的仪式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因为子兰的过世,这个仪式进行得很是简单,除了在山南郡的冯发勇,其它的代郡将领都赶回了西陵城,向赵勇表达了自己的支持与拥护,而在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过于来自征东军的六千骑兵与三千步卒,可以说,现在在冯发勇所率领的二万代郡精锐不能回归,这支近万人的征东军便是接下来抵抗赵军再次进攻的主力。
六千龙精虎猛的骑兵进入代郡,这给了包括赵勇在内的所有人以极强大的信心,要知道赵国任何一支单独的军队,都很难拥有如此众多的骑兵。
“叶将军,前言已经传来了消息,赵杞在广阳郡又开始了大规模的征集军队,恐怕开年之后,他们就又将再一次发动进攻,代郡的防务,恐怕要你多多费心了。”赵勇看着叶真,恭敬地道。
“代郡的防务,郡守不必担心,有我军在此,赵军若敢再次进犯,必然让他有来无回。”叶真微笑着躬身道。
“那遣散民勇,当真没有关系么,如此一来,兵力不免捉襟见肘了,贵部虽然强大,但必竟大都是骑兵啊!”赵勇有些担心地道,“守卫城池,终还是需要人手的。”
“郡守不用担心,以前代郡的策略是防守,而现在我们来了,却是以进攻为主。赵军一进入代郡,自顾不遐的将是他们。”叶真豪情万丈,“民勇虽然勇气可嘉,也不缺血性,但他们必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一旦接仗,损伤不免会很严重,而让他们回家,一来是减少损失,二来也是因为开春之后,便要春耕,这可是根本啊!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说到粮食,还请叶将军向高都督进言,这一场战事,我代郡的存粮消耗得已经七七八八,明春只怕有些难熬,还要请征东府多多援助.”
“关于这个,府里已经有了一些议案,等到都督回来之后,便可以实施,郡守但请放心,我征东军虽然也很困难,但绝不会让朋友饿肚子的.”叶真笑吟吟地道
“那数万战俘真中可恶,放了他们不可能,但这样养着他们,却又是虚耗我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想起在西陵城下投降的那些赵国常备军,赵勇便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郡守觉得如何处理他们有些麻烦的话,不若便交给我征东军来处理如何?”叶真道
“交给你们?那可是三万人,放在哪里,都不让人省心啊!”赵勇道
“我们有地方安置他们.”叶真笑道:”郡守你也知道,我们刚刚在河套击败了东胡,那里,需要大量的人手屯荒,这些赵军俘虏,可都是壮劳力啊,而且去了那个地方,除了我军,他们将要面对的便是东胡人,可没有他们作乱的空间,因为在哪里,离开了我们的保护,他们的性命都成问题.这样一来,我们获得了大量的劳力,而您也不必再为这些人而发愁,一举两得,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赵勇大喜,”征东军为我代郡出人出钱出粮,这些俘虏,便算是我对高都督的一些感谢吧,任由都督处置,我代郡都绝不过问.”
“如此,便多谢郡守了!”叶真心里当真是乐开了花,近三万人的战俘啊,等到了河套,那可是能充实一大片地方,开垦出无数的荒田
第六百九十八章:雏凤清鸣震天下(1)
尽管高远想赶回积石城过新年,但仍然被战后河套多如牛毛的政务给拖了下来,颜乞败走,使得征东军彻底控制了河套,征东军的哨骑最大胆的甚至出现在了宁远外围,这使得尚有一些滞留在河套的东胡部落不得不仓惶退走,这一仗,已经将东胡人打破了胆,在没有任何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征东军一战击碎了东胡人战无不胜野战无敌的信念,连颜乞所带的五千宫卫军最后全都饮恨河套,那些小部落自忖自己完全没有这个实力与征东军抗衡,只能选择退出这块肥沃的土地。《
大胜之后的征东军中下层一片欢腾,于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对东胡的胜利,还是白花花的银子,黑油油的土地。战后的赏赐已经发了下去,当然不是全部,因为现在的高远也是穷得叮当响,这一战,他赢得的是土地和未来,却没有赚得银两,说一句兜里比脸还干净也不为过。
从代郡送来的近三万赵军战俘,极大地弥补了河套人力不足的问题,这些可都是精壮的汉子,重新编组,建屯堡,安置这些人,占用了高远大量的时间。这些被俘的赵军长途跋涉而来,已是精疲力竭,但数量如此之多,如何安置他们也是一个难题,他们现在是没有精力闹事,但不代表着他们一直就会这样服服帖帖。
许原与严鹏希望从这些战俘之中补充兵员的要求被高远一口回绝,在他看来,这些赵兵没有在河套落地生根,彻底认同征东军之前,让他们加入军队是极其危险的,不同于当初渔阳郡的那些战俘,他们本身就是燕人,与征东军同根同源。心理上没有太大的排斥感,而这些赵军与燕军没有少打仗,而且赵国国力远胜燕国,使得这些赵军在心理之上,一直有着一种优越感,不将他们的这股优越感打掉,不让他们从根子上认识到他们与征东军的差距,,他们是绝不会老老实实的。
暂时只能让他们种田,同时需要加强宣传征东军在河套的政策。大棒与胡萝卜同时砸过去,天长日久,终究会慢慢同化一批人过来。
而更重要的策略,是高远要将这些赵军之中的绝大部分,都送到辽河以东去屯山,去建城,在那边,所有人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敌人,东胡人。高远相信。在征东军与东胡人之间,这些战俘会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陈斌的伤还没有好,脑袋上裹着厚厚的布条,使得他连头盔也带不上去。脸上到处都是刚刚结痂的血口子,一支膀子也还吊在胳膊之上,这让他看起来很是狼狈,不过他的脸上。此时却尽是喜悦之情,身上簇新的军服彰显着他已经升职了,现在。他是征东军北方野战集团军第一军第三师的师长了。
辽河东岸,都播一战,让他脱颖而出,让高远大加赏识。
“昨天监察院刚刚送来了报告,你的家人,还有罗尉然的家人,我们已经都接到了积石城,在哪里,已经为他们安置好了新的宅院,虽然说不是很大,但却足够他们居住了。”看着眼前这员大将,高远各颜悦色地道。“一应供给,都会按照你的级别,分毫不差地按时送到他们那里,家里的一切,你尽管放心。”
“多谢都督。”陈斌感激涕零,作为原燕国的一名将领,他成为了俘虏,家属在国内必然会遭罪是必然的,自己在得救之后,又投身于征东军,对于征东军与朝廷的矛盾,他当然也是有所耳闻,自己在征东军中官越做越大,战功越来越多,只怕便越会遭到忌恨,这也是他与罗尉然共同的担忧。
现在高远将他的这个后患也解决了,与燕国朝堂最后那一点联系便也土崩瓦解,此时的他,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燕国朝堂,而只有眼前这位年轻的都督。在征东军中,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在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之中,自己从一位战俘,一个被征东军解救出来的一无所有的人,直步青去,一路升到了现在的师长位置,他可是清楚,在征东军序列之中,师长这一职位,拢总算起来,也没有超过二十个人。
正如当初许原跟他说的那样,只要你立下战功,在征东军中,没有人敢抹煞你的功绩。
“那些原本跟着你的人,已经战死的,我们会以征东军的战死抚恤,将银子送到他们手中,如果他们愿意来我征东府,我们也会照样分给他们土地,房屋,而仍然活着的那些人,我们也会将他们的家眷,都尽量接过来,当然,这是一个比较浩大的工程,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所以,你还需要告诉你的手下,耐心等待,征东军不会亏待属下任何一个敢为征东军奋战的勇士的。”
“多谢都督,单凭此一条,和属下一起过来的那些士兵便会死心塌地的为都督效力。”陈斌认真地道。
高远摆摆手,“不用谢,这是你们应得的,这一次,如果不是你们在都播的奋战,我们不可能如此快的扭转战局,所以说,你们是这一次大胜的首功之臣。”
“属下不敢当,如果没有罗师长的出城决死之战,没有贺兰师长的百里奔袭,属下此时尸骨早寒。”陈斌躬身道。
“不用谦虚了!”高远哈哈大笑,“因为先有了你坚守都播永不言弃,这才有了他们的机会。陈斌,你和罗尉然与我原来麾下的那些将领不同,你们更专业,你们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熟读兵书,对于大局的把握要强很多,征东军的未来,更多的要靠你们了。”
“许军长的才能,属下是万分敬佩的。”陈斌有些不安起来。
高远满意的点点头,陈斌与罗尉然两人不仅才能超人一等,在做人之上也是谨小慎微,这是好事,至少他们不会与在征东军的一些将领们有什么大的冲突。
“你熟悉河套,在东岸又经营良久,这一仗打得辛苦,本来应当是要放你一个长假,让你回积石城与家人团聚一段时间,但你也清楚现在河套的状况,这里是万万离不得你的。所以这一次还要辛苦你了,你的师又要顶到最前面去了,而且还是一个极度缺员的师,拢共只有两千余人,但却管着五千屯田的赵军战俘,你有什么困难么?”高远问道。
陈斌摇摇头,“没有,都督,虽然只有两千战兵,但这两千人,可都是打过恶仗,经历过生死的老兵,战力强劲,那五千赵军战俘远离故土,心中仓惶,而且那地方,距离东胡的宁远也近,不怕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更重要的是,都督的策略连野蛮的匈奴人都能俯首贴耳,感化这些俘虏不是什么问题。”
“政策是好的,但仍然要人来做!”高远道:“所以我点名让你去,这些赵军俘虏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中原华夏之人,怎么管教他们,你还得花心思,短时间内,你的队伍要扩充兵员的话,可能便要从他们中间来,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没有认同我们征东军的话,本事再高,咱们也不要。”
“属下明白了。”
“你顶在腾格里,必然会成为东胡人的眼中钉,他们肯定是想要拔除而后快的,别的地方或许风平浪静,你哪里,肯定是波澜起伏,摩擦不断,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陈斌思虑了片刻,“属下也就两个要求,其一,便是明年上半年粮草一定要接给跟上,到了下半年,相信属下已经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军器,属下要最好的。”
“没问题。”
“其二,属下希望都督能派出一些能说会道,深谙征东军律法以衣及奖惩的人到属下军中。”
高远目光闪动,“你是想在赵军战俘之中宣讲这些东西?”
“是!”陈斌欠了欠身子,“赵国虽然国力强大,但国内状况,与燕国也差不了多少,这些当兵的,恐怕情况也差不多,除非迫不得已,愿意当兵的并不多,都督您也知道,现在这世道,征伐不断,人命如草芥,如果让他们明白在征东军当兵的好处,那么转化他们,便更容易一些。”
说完这些,看着高远沉默不语,他不收有些忐忑,“当然,这只是属下的一点浅见,如果都督觉得没有必要,那我就不要了。”
“不,很有必要!”高远挥手道:“你提醒我了,这件事必须当作一件大事来办。如果办得好,收效说不定比一支军队发挥的效果还要好。”
陈斌的提议让高远想起了前世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中,都设置有一些文艺宣传之类的部门,采用一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形式宣讲政策,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即便后来执掌国家政权数十年后,这些部门都仍然存在并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他不由得拍拍自己的脑瓜,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还要陈斌来提醒。
第六百九十九章:雏凤清鸣震天下(2)
“宣传队?”宁馨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着高远,不过大眼睛里全是迷糊。..“这是一个什么机构?为什么要我来负责这件事。”
高远咳漱了一声,将这个宣传队的大致用途讲了一遍,宁馨的脸立时便垮了下来,“不就是戏子么?你是想将征东府的策略编成戏文唱给士兵和那些屯民听么?”
“不错!”高远点点头,“你也知道,那些士兵还有屯民,基本上都不识字,征东府里的那些条文于他们而言,不谛是天书,哪怕军中配有文书给他们讲解,但这些解说,并不能让他们完全明子,便是老兵们,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很多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东西,根本不清楚,这大大地阻碍了我们的发展,我需要我的每一个士兵都能清楚地知道,他们为征东军作战能得到什么。”
“你担心有人会克扣他们的所得?”
“不,现在我征东军中,还没有人敢这么做,当然,也不排除以后会有。现阶段,我需要让士兵的战意更加高昂,你也知道,无论是对东胡,还是燕,或者以后还会有赵,秦,我的实力都处于下风,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士兵们超出其它军队一大截的战斗力,而这战斗力从何而来?仅仅是我的练兵之法么?”
“你的练兵之法,的确卓有成效!”宁馨点头道:“据我所知,檀锋周玉所编练新军,采用的都基本是你的那一套。”
“那为何渔阳一战,他们仍然大败给我们呢?”高远双手一摊,“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的士兵们不仅是为我而战,为征东府而战,也是在为他们自己而战。”
宁馨眼睛一亮。“这便是你不仅给士兵们发丰厚的饷银,而且还给他们分土地的原因?”
“不错。”高远笑道:“我利用土地,将士兵们牢牢地绑上了我的战车,他们如果不勇猛作战或者临阵脱逃,都面临着被收回土地的惩罚,这是其一,其二,如果我征东军不能胜利,他们也会失去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我的兵,更多的是在为自己打仗。或许他们还没有真正搞明白这一点,但他们很清楚,没有征东军,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这就是你所说的有恒产者有恒心?”宁馨笑道。
“不错,你想想,一个一穷二白的人,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挣得了一份家产。如果有人想将他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产再抢走,他会不会奋起反抗?”
“你说的倒也对,不过这样的事,你麾下多的是人去做。干嘛要我来负责这件事情?”宁馨不满地道:“我没这闲功夫。”
高远笑了笑,宁馨出身大家,从内心底里,哪里瞧得上她嘴里所说的戏子。这个时代可不像他的前世,一个个歌星影星名利双收,现在戏子可是一个极其低贱的职业。
“这事儿。一般人还真做不了,其一,这件事我首先要在河套铺开,主要针对的对像倒不是我的士兵,而是那些赵国战俘,而这里你也看到了,读书人屈指可数,即便有一个,那也是一个萝卜要插好几个坑,忙得连睡觉功夫都欠缺,哪里有时间来做这事?但做这事情的人,还非得清楚我征东府里的每一项政策,在这河套,我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你了。”
“其二,我要将这些政策都编成戏曲儿,这不仅要政策水平高,还得有才情,你觉得现在河套的那些读书识字的的家伙们有这份才情吗?他们还得懂音律,这样盘算下来,竟是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了。”
“第三,现在牛奔牛腾已经都按照你的安排开始行动了,你放养的鱼儿,一时间之间也是长不大长不壮的,你闲头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将这些事一并做了呗,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咋样?”
高远笑嘻嘻地道。
听到高远这么说,宁馨目光闪动,内里似乎有光芒在流动,“这么说,你不是以都督的身份命令我,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我帮忙罗?”
“自然,帮忙,帮忙。”高远笑道。
伸手将垂下的发丝顺到耳后,宁馨笑道:“其实这事情也简单得很,主要是将这些政策编成通俗易懂的词儿,然后找一些人来唱便罢了,倒也不用那些高雅上档次的,只需寻一些会唱俚曲儿的人来,用他们的调儿,将这些词唱出来就好了,何必还要专门成立一个机构?”
“这个宣传队可不仅仅是这样!”高远摇摇头,“宣讲我们的政策只是其中一桩罢了,他们还要负起鼓舞士兵的士气,斗志等等。”
“这又是何等说法?”
“你听我仔细道来。”高远嘿嘿一笑,将自己的构想详详细细地讲给宁馨听完,看着对方那漂亮的小嘴巴张得合不拢来,不由更是得意万分。
“这么说来,你连剧本都编好了?”
“昨天草草写了一个大纲。你瞧瞧可好?”回身从身后书案上扯过来一叠纸,递给了宁馨。其实高远那里有什么写剧本的才华,他只不过是将前世人人都耳熟能详的白毛女的剧情稍稍再加工了一下,写得更惨了一些,不但喜儿最后躲进深山成了野人,她的父母兄弟,被打杀的打杀,饿死的饿死。
宁馨自小便锦衣玉食,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事情,还没有看完,已是泪光莹莹,“这黄世仁可真是该杀。”
高远点点头,“的确是该杀,我敢断言,不管是在我军之中,还是在赵军之中,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或者不少。”
“用这些悲惨遭遇激起士兵的共鸣,如果我猜得不错,后头自然是征东军神兵天降,杀了黄世仁,救出了喜儿。”宁馨掩上了卷宗,道。
“自然,喜儿后来分得了土地,找了一个疼她爱她的兵哥哥。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
宁馨闭上大眼,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剧情倒也不错,就是词儿太粗俗了一些。”
“我们的宣传目标是大字识不得一萝筐的士兵,自然不能整得高端大气上档次。”高远笑道:“粗俗些反而更好,但这剧本儿的曲调么,便得好好思虑一下了,比方说有的地方要能煽情,有的地方要悲哀,有的地方要激昂。我不懂这个,只能拜托你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真要找一些擅长音律的人来组成这个宣传队了,这可不是几首俚曲儿便能解决的。”
“反正这事儿便由你来全权负责,我给许原说了,要人给人,要钱可钱。”高远笑道:“我马上就要启程回积石城了,我希望不久以后,能在积石城也能看到这部戏。”
宁馨点头。“好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有时间,你也可能多编一些鼓舞我军士气的不同的剧本,如果仅这一部,看得多了,不免也就厌了,如果花样翻新,倒是可以持续不断地鼓气我军的斗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宁馨道.”现在反正没事儿,便帮你做了这事儿,不过以后你可别指望我了,牛奔牛腾那里,一发动起来,我便要将注意力投向他们那边,放养的鱼儿要长壮,也得持续不断地喂食才行.说清楚,我只是客串.”
“当然,你是监察院的副院长,当然只能偶尔为之,回去之后,我再寻专门一些弄这些人才回来.”高远哈哈一笑,”不过那个木骨闾,当真能成事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成与不成,总是会给东胡造成一些麻烦.他们麻烦,不就是我们的快意么?”宁馨微笑
“这话说得不错!”高远鼓掌道:”不过牛奔牛腾哪里,得抓紧了,如果我估摸得不错,明年开春,索普肯定要与我们和谈,而我们夺得了河套,也达到了我们最初的战略目标,东胡实力尚存,如果与我们拼命,我们还真不是对手,这两年,我也不想与他们再打下去,先得回头理清内政,将自己喂得更强壮一些才好,一旦双方签定了和约,动静太大了,不免有些尴尬.”
“我省得.牛奔牛腾,一明一暗,既然有几年的和平时间,我会抓住这段时间在东胡完成监察院的暗网布置.”
“那你什么时候回积石城?”高远替宁馨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
“总得这些事都有了头绪才行.”宁馨看了高远一眼,突然问道:”贺兰师长不跟你回去?”
“她不回去.”高远有些尴尬,贺兰燕这个女子,可不像叶菁儿,任他揉捏,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野惯了,说要在河套再练一支强大的骑兵出来.”
宁馨抿嘴一笑,”如果你说马上与她成亲,正式接她过门,我敢说她会忙不迭地跟你回去.”
“那是你还不了解燕子.”高远大摇其头,”她早就跟我说过了,即便是成婚了,她也绝不会像菁儿一样坐在深宅大院里当主妇,她仍然要带兵.”
听贺兰燕这样说,宁馨不由有些咋舌,”与你成婚之后,那身份自然不同,怎么还能在外抛头露面,与一群大头兵混在一起!”
高远却没有这份自觉,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是贺兰族公主,你的身份又何尝比她低了,还不是一样在这先锋城与一帮男人混在一起,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说女人就只能呆在家里了,我倒是觉得有些事情让心思细腻的女子来做,比起男人来更胜一筹.”
听高远这么说,宁馨不由瞪了高远一眼,”我如今家破人亡,亡命天涯,如何与贺兰师长这样马上成为都督夫人的女子相比.”
高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两手乱摇,”不是这个意思,在我眼里,你与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这话一出口,宁馨顿时脸泛红霞,霍地站了起来,一个转身,风一般地便消失在高远的眼前.倒是将高远搞得一楞一楞的,半晌才回过味来,貌似自己又说错话了
第七百章:雏凤清鸣震天下(3)
高远想回积石城陪着老婆儿子热炕头地过个新年的想法完全破产,等调整完河套的一系列布局之后,算算时间如果启程的话,就得在半道之上过新年了,他干脆便决定在河套过年,来一个与兵同乐,与民同乐,当然这个年不是在先锋城过的,而是到了高远定下的以后统治河套的政治经济中心,大雁城。
孙晓的北方野战集团军司令部也驻扎在此处。一时之间,大雁城将官云集,河套已经完全握在了征东军的手中,倒也不怕东胡人再玩什么花样。
热闹了三天之后,各路军马的长官们便纷纷踏上了归途,就如高远所说,万里长征,他们现在才走完了第一步呢,又后日子长着,在这个新年里,严鹏,许原,罗尉然,陈斌包括宁馨等一众高级将领第一次听到了高远的雄阔计划,惊心的同时,却又振奋不已,大丈夫在世,自当风起云涌,方不负来这世上《无》《错》一遭。
人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每每想起高远高举酒杯为众人敬酒之时抛出的豪言壮语,众人并是心中震荡。
而更让他们兴奋的是,高远毫不顾忌地对他们坦露了自己争霸天下的雄心,这是真正将他们当成了心腹才会吐露的心声,而这,却正是他们最看重的。
大年初三过后,绝大部分的将领已经离去,大雁城便只剩下了陈斌少数几人,陈斌留下,主要是为了等待从积石城运送过来的最新的一批军械,高远已经答应了这批军械优先装配他们,因为他们处在对敌东胡的第一线,陈斌要押运着这批军械一起去腾格里。
“河套,我准备化成两个郡,一个就是这大雁郡,另一个。就叫河套郡。”坐在暖哄哄的火盆前,高远伸着双手烤着手,一边偏着头对身边的孙晓说道。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孙晓,另外一个却是宁馨。
“我准备在此设东都护府,总管大雁郡,河套郡,同时督管北方集团军的征伐东胡事宜,等以后拿下了东胡。再设辽东郡,亦在东都护府管辖之下,以此,为我征伐天下的后方大本营。”
“这个东都护府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宁馨在一边低声道:“所管辖的地盘,几乎比整个燕国本土还大些。”
“所以,我要一个绝对忠心的人来执掌东都护府。”高远看着孙晓。“孙晓,你愿意就任这东都护府都护一职么?”
孙晓身子一颤,刚刚高远说了要一个绝对忠心的人来担任此职,紧跟着就点了他的名。显然对他是绝对信任的。
“都督信任,孙晓万死不辞。”
“什么万死不辞,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高远笑道:“要是怜儿知道了。定然是要不依的,孙晓啊,我们两人算是贫贱之交,这一路走来。你,老曹,还有那几个老兄弟。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能担当此职,我便能心无二用的在前方征伐,正如宁馨所说,你所管辖的地盘广大,是我军的大后方,以后,更要成为我们的粮仓,武库和战略大后方。二年之内,我要往河套移民二十万,这个数字,我已经在信中给蒋老他们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管他们是坑蒙拐骗也好还是想出其它什么法子,二年之内,我要你的东都护府内的丁口达到这个数字,再加上匈奴人,以后被征服的东胡地区,整个东都护府的民众,要达到百万之数。”
“地盘如此之大,都督要求又如此之高,都护府事务必然繁杂无比,孙司令官又还兼任着北方野战集团军的司令,都督,你只怕是在强人所难,孙司令纵然再年轻强壮,不辞辛苦,恐怕也会力有不逮啊。光是一个征伐东胡,便已经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了,更何况还有如此繁杂的民政。”宁馨摇头道。
孙晓微微一怔,转头看着宁馨半晌,看着她嘴角略略勾起的弧线,心中忽有所悟,转过头来,看着高远,“都督,宁副院长说得对,属下精力,能力有限,只怕到时候顾头不顾脚,两头失误,既然属下就任东都护府一职,那这北方野战集团军司令官一职,便请都督再任命一人,我一心只管经营都督这大后方便可,必不负都督所望。”
高远沉吟道:“你一直便在军中,从此不再管军,你习惯么?”
孙晓笑道:“其实我早就有意辞去这司令官一职,承蒙都督看重,这么多年来,一直委我以重任,但我自家人知自家事,以前指挥人少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陡然要指挥数万人的大兵团,着实力不从心,每日战战兢兢,生怕会误了都督的大事,都督你瞧,我这头上白发可增多了不少,这可都是来河套之后落下的。”
听到孙晓说得恢谐,高远不由笑了起来,“倒也真是多了不少白发。”
“像这一次的河套大战,要不是都督亲自赶过来,我真是没信心会打到一个什么份儿上,也正是这一战,让我彻底地看清楚了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我早就想卸了这担子,可又怕都督斥责我不想担责,便一直拖了下来,如今正好得其所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孙晓接着道。
“也好,这东都护以后要成为我的后方大本营,的确事务繁多,你去了军职也好,不过你以为除了你之外,何人担当此职合适呢?”高远问道。
“如果都督决定在征东军中提拔的话,其实人选是很少的,无外乎许原和严鹏两人而已,两人各有所长,军略方面,亦是相差无几。”
高远微笑着道:“你这话时原意思,是支持许原的了?”
孙晓呵呵一笑,“一点小心思,终是瞒不过都督的火眼金晴,许原毕竟是老兄弟,从咱们在渔阳之战时便在一起了,这一次大战,虽然光芒逊于严鹏,但我觉得更放心一些,以后我在这东胡护府,与他打交道,配合也会更默契一些罢了,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如果说以战略眼光,战术运用的话,我倒是觉得罗尉然更合适。”高远摆摆头,“可是他的资历摆在哪里,不可能越过严鹏与许原。”
“都督说得是,如果当真是罗尉然的话,北方集团军只怕要乱套了,无论是严鹏和许原,都不大可能遵罗尉然为首的。”虽然知道高远很欣赏罗尉然,但孙晓却万万没有想到高远还转着这个念头,不由吃了一惊。
“都督,我也认为许原更合适一些。”宁馨突然在一边道:“严鹏的父亲严议政身在中枢,如果严鹏在独掌一个集团军,不免势力过大,他还需要压一压。”
高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便由许原任集团军司令官,罗尉然调任第一军担任军长,许原军略不比严鹏差,资历也更老,他升任此职,严鹏也应当没有话说,当然,心里不服气是有的,不过罗尉然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罗尉然当上第一军的军长,于他而言,也算是一个安慰,以后他们两人之间,可能矛盾不会少,你这个都护要从中调解,如果因为意气之争而误了公事,那我是会要他们脑袋的.”
“这个属下省得!”孙晓点头道
“许原性子跋扈,严鹏绵里藏针,不过这两人都服你这个老上司,能让他们两个齐心协力,亦是你的一大功劳.”高远道.”罗尉然这个人用好,也能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缓冲剂.”
“属下记住了.”
“这个任命你知道就好,先不要泄露出去,不过你东都护府的架子可以先搭起来,等我回去与蒋丈夫他们商议好之后,便会正式行文,也会从积石城里派出一些人手过来,积石城大学第一期速成班年后就要毕业了,到时候,会给你派一些这样的新人过来,新人没有经验,但胜在好调教,进取心也强,而且没有老官吏的那种油滑,你这新设官衙,我可不想变成老样衙门.”高远笑道
“那就太好了!”孙晓兴奋地道:”别的都不说,就是我们这里读书识字的人太少,一个掰成两个用都捉襟见肘,都督这可是解了我的大麻烦.”
宁馨笑着冲孙晓道:”先恭喜孙司令了,监察院也会在这里设立一个分部,小女子会兼任这里的第一任主管,以后要请孙都护多多关照了.”
看着笑盈盈的宁馨,孙晓不由有些头疼,监察院历来便是一个让人头痛的衙门,他可忘不了,当初他还挨过监察院的前身军法处的板子呢.而且这个宁馨身份又极其特别,自己看着他与都督之间,总是有些怪怪的,而且都督还特别信任她,单看与自己谈这些事情,都不避着她,便可见一斑,这样一尊大神呆在自己的地盘上,可真是一件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哦对了,不止一个,还有一个贺兰教官
“宁副院长只是暂时署任,等有些事情做完了,她就会回去的.”似乎看穿了孙晓的心事,高远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宁副院长在此期间,有进行的事情事关重大,你一定要确保她在这里的经费,人手.”
第七百零一章:雏凤清鸣震天下(4)
孙晓已经告辞离去,屋里便只剩下高远与宁馨两人,一时之间,两人也没有话说,宁馨坐在旁边,看着高远的侧脸,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脸庞,此时两眼看着火堆,神色平静,偶尔嘴角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显然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而心情愉悦。
宁馨加入到征东军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对于征东军的体系已经有了极深的了解,作为宁则诚的独女,平时日闻目濡,对于政治并不陌生,但说到实际操作,她却并不深谙,但今天却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版本,不动声色之间,便解除了孙晓的兵机。
作为高远起家的老兄弟之一,孙晓,曹天成一系一直便是征东军中最强的一个派系,无论是军政还是民政以及情报系统,他们都占据着显要的位置,这对于一个稳定的政权来说,这种架构显然是不稳定的。于是便先有了曹天成退出了后勤体系,转而去经营商社,现在孙晓又退出了军队系统,只剩下了曹天赐一人掌控着监察院,不知不觉之中,他们的实力已经被高远分化瓦解的没有剩下多少。
当然,宁馨也认为这是必要的,一个政治体系之中,不可能没有山头,但一个山头如果太强大了,不免会威胁到主峰,即便是这个山头再忠心,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只有将所有问题掐灭在萌芽状态之中,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当然,这也是保持友谊的最好的办法。
明年,征东军将肯定是一个扩军备战的大年,河套拿下,征东府便极大地缓解了粮食上的需求,甚至有了余力,安陆的铁矿铜矿使得原先制约征东府的最大瓶颈不复存在,如果拿下辽东,那边还有更加丰富的矿藏。宁馨不知道高远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每每听着高远耻笑东胡人深在宝山而不自知,守着金碗讨饭吃,她就感到很疑惑,在她的认知中,东胡人所控制的辽东,盛产人参,各色毛皮,药草,但真没有听说那里有丰富的矿藏。
“哪些个宣传队的事情,你有了眉目了么?”正思索间,耳边突然传来高远的声音,宁馨心头一跳,赶紧收回思绪.抬头看见高远已是回过头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过那些俚曲儿,剧本我倒已是编得差不多了,人手么,还在鳞选,最好是从中原招一些戏班子过来,入手更快。”宁馨道。
“嗯,这事儿你瞧着办就好。”高远点点头,“剿了东胡拓拔宏的那些匈奴人,准备来投我们征东府,这事儿你怎么看?”
宁馨有些不习惯高远如此跳跃的节奏,说着一件事的时候,突然就会跳到另一个话题上。想了想,道“这股匈奴人不同于以前来投靠你的那些部落,这一次他们十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伏击了拓拔宏,将数千东胡人尽数截下,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让他们有机会联合到了一起,他们来投,我们自然是欢迎的,但势力太大,却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了。”
“你说得不错,但他们来投,我们却不能寒了他们的心。”高远若有所思地道:“是得想个法子制衡他们。”
“他们很穷,可以从经济上着手,你在积石城不是做得挺好么?”
“分地给他们?”高远想了想,“具体事具体分板,这些部落聚集在一起,我召见了他们各部首领一次,他们中间已经有了领头者,如果给他们分地,他们聚集在一起,也容易生出事端,这事儿,我还得再想想。回头与蒋先生他们商议一下再作决断。这些匈奴人全部发动起来,能凑起来上万骑兵,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对于如今的河套,也是一股兴足轻重的实力,光靠贺兰燕来制衡,短时间是可以的,长时间就不见得有效了。”
宁馨点点头:“这事儿是得小心行事。”
“我在这里,多帮着一点孙晓,这事儿,你要多操心一些,分化,拉拢,都是要做的。”高远道:“贺兰燕正在从内里招收一些骑兵,但不能太多,所以,主要还是要从其它方面着手,让他们不能形成合力。”
“我明白。”
说完这些,高远忽然一拍巴掌,“好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都是防患于未然,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哈,我马上就要回积石城了,说来这一次出来就是好几个月,儿子出生也没有在菁儿身边,不定她心里有多生气了,这一次回去,且要好好地陪陪她。”
宁馨又是脑筋急转弯,总算将自己从匈奴人的事情着将事绪抽了回来,“菁儿是明事理的人,岂会就这个怪罪你。”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高远,“我在河套还不知要呆多久,也不能回去与菁儿道贺,但这贺礼却是准备好了的,这枚玉佩还不错,是我送给小高兴的。”
宁馨这样的人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不差的,像她这样出身的人,一般的玉哪里入得了她的法眼,高远接了过来,兴高采烈的揣进怀中,反正他也不懂,总之肯定是好的就是了。
“来河套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听你弹过琴,当年在蓟城,也只是听了一个一鳞半爪,倒是有些想听了,菁儿老说这琴技,她不及你十分之一。”
“我来河套,哪里携带着瑶琴,而且好琴难得,我原来的那一具,已经送给菁儿了,如果你想听,那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宁馨笑道。
摸着下巴,高远道:“等我这一次回去,便让人替你寻一具好琴,你这等技艺,可不能荒废了,那太可惜了。”
“那我可就等着都督你的好琴了。”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高远笑道。
宁馨眼睛翻了翻,心道你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多了去了,这话唯一能管用的,就是对自己人而已。
大雁城通往先锋城的道路之上,积雪已经被踩得不成模样,几百名兵将押运着数十两大车,正在泥泞之中艰难地前进,而在风中呼啸招展的旗帜,清楚地表明了这是征东军北方野战集团第一军第三师的士卒。
这些人是陈斌的部队,他们在高远离开大雁城之后的第五天,终于等到了最新的一匹军械,按照高远先前的安排,陈斌如愿以偿地领到了他最想要的这批最新的军械,然后便急急地离开了大雁城,他不能不着急,眼看着积雪已经在融化了,他必须在天气完全暖和起来之前,带领他的部队赶到腾格里,否则到时候积雪一化,道路泥泞难行,他两千人的部众,五千赵兵战俘,再加上无数的辎重,行军便会成为大问题,早一天赶到,便能早一天开始,马上就要解冻,一解冻,便面临着春播,这涉及到军中明年的粮食,可万万耽搁不起的。
董壮跑到一辆陷在泥里的马车后方,两手扶着车辕,喊着号子,将车子推了出来,马车上装着的尽是用油纸封好的兵器,贼重,这积雪已经不象前些时日那么坚硬,完全不经压,走不了多远,便又会陷下去,还得大家伙去推,不过董壮倒也习惯了,反正他有的是力气,就是有些心疼刚刚发下来的新棉袄,这是他在大雁城领到的,以前发的那一身,一场大战打下来,都不成模样了,与叫花子也差不多。这新棉袄穿着就是暖和,比起以前在渔阳郡时,朝廷发给的厚实多了,伸手一摸,软乎乎的,里头垫着的棉花很是足实,在渔阳的时候,里头垫的可不是棉花,而是一些丝絮,保暖性差得太远了。说起来征东军的装备比起以前在给朝廷当兵时可要好得太多,像自己这样的正兵,除了身主的衣服之外,每人都配备了一把横刀,一柄匕首,还有一身锁子甲,听陈师长说,这一次他们这个师,全员都会配备锁子甲,这在整个征东大军之中,可都是头一份,其它的军队,很大部分都还是皮甲呢。
而最让董壮开心的是军饷,每月一两实打实的银子,自己加入征东军刚好两个月,领了二两银子,没有人克扣,原本他是做好了准备的,能到手一半就谢天谢天了,当军需官将二两银子发给他的时候,他还楞了半晌。不过比起饷银来,这一次大战发的赏钱就更丰厚了,像董壮,因为表现突出,这一次足足拿了十两的赏银,这可是近一年的军饷,对于董壮来说,这是一笔大钱,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钱。
除了钱之外,还有田。虽然还没有到手,但董壮可是听队长付晓说了,像他们这样的正兵,在河套都可以分得一百亩田。想到是一百亩,董壮就有些发颤。有了这田,一大家子就再也不会挨饿了,都会吃得饱饱,不用再挨饿。
想到这里,看着前面付晓的身影,他不由很是感激,队长,不现在是连长了,从自己在渔阳当了俘虏,又到这河套,一路之上,都是极照顾自己的,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参加那个特勤大队,当时过来的几千人中,像自己一样的极少,听说只有几十个人,听说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不到半数,但死了也没什么,征东军的抚恤银子极多,自己也跟付晓打听过,抚恤银子是一定会送到这些战死者的家人的,如果他们的家人愿意来河套,田也照分,而且这些战死者的家里,种田是不用再缴税的。
死得值了!董壮在心里感叹道。看着随着车队的那些民夫,他心里着实很感叹,他们之中,有许多以前在渔阳时的战友,没有参加这一场大战,自然也就当不了战兵,也分不了田,现在看着董壮的眼里,可都是艳羡之色,还有不少识得董壮的人,来寻他打听,能不能也加入军队。
不过董壮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班长,而且招兵,征东军有专门的机构,可不能随便拉人的,他哪里作得了主。
“或者到了腾格里,能帮他们一把,先将这些人弄成辅兵再说,必竟以前当过战友,能帮一把,就要帮一把。”
“董大个子,眼睛长到后脑勺了啊,还不快过来帮忙。”前头传来了一声怒吼,董壮赶紧抬头,前头连长付晓正瞪着眼睛看着他,在他面前,一辆大车又陷到了泥里。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刚刚才用雪擦得干净了些的新袄子,大步地跑了过去。“来了来了,连长!”
第七百零二章:雏凤清鸣震天下(5)
和林,王宫大殿之中,一排十数具棺材整整齐齐的排在大殿之中,大殿虽然宽敞,但这些棺木一摆,亦是显得狭窄了很多,而更让人窒息的是此时殿内的气氛。
以颜乞为首,东胡河套行营的统兵大将尽数战殁,无一幸免,看着那一具具棺材,每一个东胡官员的心中,除开无尽的愤怒,就是无限的惶恐。这是东胡数百年来未有之大败。
东胡不是没有被燕国打得狼狈之极的时候,但那个时候,敌来我走,敌疲我打,东胡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便最狼狈的时候,也从来没过数万大军尽数覆灭的先例,而自米兰达掌权之后,铁腕整合东胡各部,东胡强势崛起,国力蒸蒸日上,反倒是将燕国打得步步退缩,最终控制了整个辽东,就在两年之前,米兰达临终之前,还巧施妙手,将入侵的十万燕军或杀或俘,打得燕国不得不签定城下之盟。
往事尚历历在目,形式却陡然逆转,大败降临到了东胡人的头上,但燕人受此大败,虽然动摇国本,却还能勉力支撑,但东胡人却是万万受不住这样的大败的。众人看着台阶之上,胡床之上,仍然坐得端端正正的索普,一个个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不再是往日的恭顺,而是怀疑的眼神。
老王选择索普,当真是正确的决择么?这个念头不可遏止地浮上心头。
索普死死的盯着最前方的那一具棺木,那是颜乞的,心头的怒火却是一点点的开始燃烧起来,数万大军,尽付此人之手,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即便是他亦战死沙场,又如何能赎其罪?这一战之败。动摇的不仅是东胡的根本,也让他的王座摇摇欲坠,国内的反抗者虽然在他的钢刀之下噤若寒蝉,苟颜残喘,但不代表着他们便就此臣服,一有机会,他们肯定会跳出来狂犬吠日,而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些人现在隐藏在哪里?眼光扫过殿堂之中的文武百官,似乎想要从这些一个个貌似恭顺的表情之中。找出那些潜在的敌人,眼光扫过,所有的人,都垂下了眼睑。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先开口,所有人都很清楚,索普平静表情之下隐藏之下的愤怒,这个时候。谁先开口,没准便成了出头的橼子。
图鲁叹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他是首辅。这个出头的橼子,也只有他来当了。“王上,五万余大军几乎尽数战殁,境内各地各部各族。几乎家家带孝,户户哭嚎,还请陛下尽早抚恤。以安民心。”
“抚恤?”索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正想发作,抬眼却见到图鲁那双哀伤之中却透露出的恳切表情,心中如同被狂风扫过,一颤之下,陡地平静下来,图鲁说得不错是,以安民心,此时此刻,却不是愤怒的时候。
“抚恤,是要抚恤。”索普沉重地点点头,“大军为国征战,不幸丧生,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的家人,王廷式,此事便由你来主理,有战死之丁者,每人抚恤五十两银子。十天之内,筹措出这笔款项,以最快的速度发下去。”
他的目光看向右边一名文官,此人是燕人,在上一次与燕国作战之中,被东胡俘虏,此人在燕军之中,原本就是专门负责大军粮草分配,主管大军后勤的一名官员,在财赋之上颇有造诣,投了东胡之后,受到了索普的重用。
“每人五十两?”王廷式脸上肌肉抽搐,走到索普身前,躬身颤声道:“王上,五万大军,每人五十两,便是二百五十万两银子,这,这却是拿不出来的。两年之前,与燕国一战,虽然获胜,但国力却损耗颇重,先前出兵之时,已经发了安家费每丁二十两银子,这便是一百万两……”
“到底能拿出来多少?”索普打断他道。
“国库之内,只余银不到百万。”王廷式低声道,“如果刨去今年应有的开支,能拿出来作为抚恤银子的,最多二十万两银子。”
索普只觉得牙根痒痒,二十万两,一个零头也没有。但抚恤是必须要做的,就算不给那些步卒抚恤银子,但数万骑兵却是东胡的丁口,却是万万省不得的,唇亡齿寒,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只怕刚刚聚拢起来的人心,就立刻要散了。
“国库之内,无论如何要挤出五十万两。”他冷冷地道:“另外,本王从内库之中,拿五十万两银子补贴。”
图鲁紧接着索普的话头,“王上,臣出十万两。”
“好,图鲁不愧是我东胡首辅,一心为国。”索普欣慰地点点头,图鲁不愧是首辅,玲珑惕透,自己一开口,他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武将一边,阿伦岱大步出列,“王上,臣亦出十万两,另我铁岭一族此次未出战,臣会发动本族族人,再捐十万两。”
“好,好!”索普连连点头,“算上本王,这便是八十万两了。”他将目光落在乌苏索坦的身上。
乌苏索坦无奈之下,只得出列,“王上,乌苏一族,亦愿出二十万两。”他目光转动,看到了身侧那乌黑的棺木,只觉得怒从心头起,这一次,他乌苏一族,出兵数千,由自己的弟弟乌苏阿拉率领,亦是全军覆灭,但他乌苏一族,是索普王妃的娘家,自索普上位之后,得到了好处无数,早已被绑在了索普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不得他不大出血。
“王上,颜乞无能,数万大军出击,尽然落得全军覆灭,损我国威,丧我健儿,臣请治颜乞之罪。此人虽身死亦不能赎其罪,索拿其家人,抄其家财,分赏战殁之家,以息民愤。”
乌苏索坦此言一出,大殿之中,立时群起响应,看索普的意思,这不足的款项,便得要他们这些人来补齐,这可不是小笔的银子,而是要从身上剜肉啊,颜乞家族,乃东胡大族,又一直是米兰达的铁杆心腹,这数十年下来,只怕是积累了无数的财富,抄了他的家,这些资财便可以充作此次的抚恤,倒是可以让他们少流一点血,此时倒是万众一心,大殿之上,一片请治颜乞之罪的声音。
“颜乞无能,丧师辱国,万死难赎其罪,豪格,塔克潭,你二人,率一千宫卫军,捉拿颜乞一族,不得走脱一个,抄没其家。”一片嘈杂的声音之中,索普的声音陡地响起,“其家人,不必再审,统统斩首。”
最后四个字一出,大殿之内的嘈杂之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索普,他们是想要抄了颜乞的家产以免自己出太多的银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斩尽杀绝。颜乞纵然战败,但却是索普最坚定的支持者,给予过索普最大的助力,可以说,当初如果没有颜乞的鼎力相助,索普与索克之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索普起身,拂袖而起,大殿之中,却是静得连一根针都能掉下来。
“王上!”后殿之中,图鲁以头触地,哀声道:“颜乞有罪,但又战死沙场,抄没其家,当能赎其罪,臣请王上,饶过其家人,罚其为奴可也。如果战败则抄家灭族,往后作战,谁还能领兵出征?”
索普沉默半晌,冷酷的声音在图鲁的耳边中想起,“本王正是要那些人知道,不能获胜,便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是谁,颜乞我都杀得,他们算个什么?”
“王上,如此一来,和林必然人心浮动啊!”
“和林之中,宫卫军已经磨刀霍霍,心怀不轨者,杀无赫!”索普冷冷地道。“图鲁,你不用多说了,颜乞之事,就这样吧,非如此,不能震慑他人。图鲁,你起来吧,我们还要议议接下来要怎么办?”
图鲁长叹一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短短的时刻之内,他似乎苍老了十数岁,背也佝偻了下来。
“坐吧,阿伦岱,你也过来坐下。”索普指了指身前的锦凳,“你们都是我最信得过的人,眼下危机重重,如果不能迅速解决,必然会危有国本。”
阿伦岱一挺胸膛,“王上,臣请再次出征,臣愿率人马,再击河套。高贼虽然侥幸胜了我军,但必然也损失惨重,此时出击,当能一举成功。”
“不可!”图鲁陡地抬起头来,“王上,颜乞之败,国内震荡,此时如再出兵,如果胜了也罢,如果再败,则东胡危矣。”
“图鲁,你如何便能断定我一定会败?”阿伦岱大怒。
图鲁转头,怒视阿伦岱,“阿伦岱,此时我军新遭大败,士气低落,国内为筹措上一战的粮草,已是竭尽全力,那里还有余力再次出征,即便我们涸泽而渔,凑到足够的粮草,征东军只需据城而守,便能活活拖死我们。”
“不必再说了。”索普喝道:“出征,是行不通的,我们没有能力再打一场大仗了,图鲁,你说怎么办?”
“议和!”图鲁低头道,“只能与高远议和了。”
第七百零三章:雏凤清鸣震天下(6)
“议和?”索普闭上了眼睛,两年以前,也是议和,不过那个时候,是东胡挟得胜之师,高高在上的与燕人讨价还价,但这一次,却是大败之后的委曲求全,其中滋味,非个中人,当真是难以体会的。
“议和主体是燕国还是高远?”沉寂当中,索普的声音响起。
图鲁心中一缓,索普这么说,便是默认了议和,他最怕的就是索普钻了牛角尖,一心要扳回这一次失败的面子,那东胡便真有可能万劫不复了。
“当然是高远。”他立即道。
“高远?!”一边的阿伦岱大怒,“高远不过是燕国的一个征东将军,我们与其对等谈判议和,岂不是向燕人自承低人一等?”
“高远仅仅是燕国的将军么?”图鲁脑袋一偏,斥责道:“阿伦岱将军,你仔细想一想吧?”
阿伦岱是索普亲信,亦是东胡新一代将领之中的领军者,哪里受得了图鲁的这等语气,顿时便要跳起来争辩,索普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只是对图鲁说,“有什么好处?”
索普不在乎面子问题,他更在意的是里子。
“王上,高远虽然是燕国的将军,但与燕国朝廷的矛盾,几乎无法调解,如果不是他实力强劲,早就被燕朝灭掉了。而现在,我们再败于征东军之手,高远气焰必然更加嚣张,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再加上一瓢油上去,让他烧得更旺,最难受的其实并不是我们,而是燕国朝堂上下。”图鲁道。
“你仔细说一说。”
“我们只与高远议和,等于承认高远与燕国朝堂平起平坐的地位,如果高远坦然受之,则其不臣的野心。便昭然若揭,燕国如无所表示,如何压服各内,如何统御万民?则燕国与高远必然会起冲突,他们冲突起来,不管谁胜谁负,便是给了我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我不看好姬陵。”普索道:“如果等高远当真掌握了燕国全局,回过头来,我们只怕更加难受。”
“当然不能让高远坐大,高远此刻已经占据了辽西。河间,手伸至伸到了渔阳,赵国代郡之变也有他的影子,坐拥大草原,驱使匈奴人如臂使指,占下河套膏腴之地,数年之间,必然会成为他的粮仓,燕国上下。岂会坐视不见,先前燕国上下,坐视高远与我激斗,却是想坐山观虎斗。以占渔人之利,可现在我们与其议和,这把火,便有可能直接烧到他们头上去。所以,他们必然是不会甘休的,而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燕国朝堂,难道就是高远的对手么?”
“你是说,两家联合,共除高远?”索普道。
“不错,不过这一次,我们得等燕国来求我们。”图鲁道。
“哪如何让他们明白这一点呢?”
“唇亡齿寒,姬陵不是傻瓜,檀锋与周玉也不是,现在我们实力大损,他们不会再有顾虑,所以,臣认为,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与我们谈两家联合,共同出兵对付高远的。这一次我们与高远议和,想来会付出不少的代价,而这失去的,我们就能在燕国身上找补回来。”
“如此极佳!”索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两边夹击,高远纵强,但终究只有那些兵力,却分散在相距遥远的两个面上,必将顾此失彼,灭掉了高远,去除了我心头大患,再伺机窥视中原,择时机而噬之。”
“王上所言极是。”图鲁看到索普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心头亦是大宽。
“此事,便由你来主持,由阿伦岱辅助。”索普看了一眼一边的阿伦岱,道。
“是。”两人一齐躬身。
就在和林万马齐谙,陷入一片悲伤之中的时候,在和林城中一幢宅院之中,却是传来了压抑的欢呼之声。这是一家售卖中原器物的商铺,在和林城中,已经呆了近二十年,一向本分,看起来与中原势力毫无瓜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在吕诗仁背叛之后,安然无恙地躲过了东胡的清查。
“洪老板,东胡经此大败,已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用不了多长时间,高都督必将挥师打入和林,你抛家弃业,在东胡潜藏了二十余年,终于有望返回家乡去了,我提前恭喜你一声了。”牛奔看着眼前一个干瘦的老者,眼中不无尊敬。
“家乡?”洪仁笑了笑,“在和林一住二十年,家乡的影子早就淡了,当年我是诈死而去,家乡那头,只怕连我的坟莹都已塌了吧。父母双亲,也于十年之前亡故,兄嫂又哪里还记得我这个人?”
看着对方眼中隐藏的哀伤,牛奔理解地点点头,“这些年来,却是苦了洪兄,不过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隐姓埋名,活着,无人知道我们的功绩,死了,也无人念叼我们,我们的事情,永远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我们自有我们的信念,能眼看着东胡的覆灭,也不枉了你这二十年的辛苦。”
“这并不是最苦的。”洪仁摇头叹息,“最苦的是看着同伴被抓被杀,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还在一旁拍手欢笑,鼓掌叫好,牛兄,两年之前,便在这和林城中,因为吕诗仁的背叛,他那一条线上,数百兄弟一个也没有走脱,尽数被擒获,除了跟着吕诗仁一齐投降了的,还有近二百个兄弟,一齐在东街菜市口被斩首,那血,将整个菜市口的地面都染得通红,每每想起那些兄弟临死之前的痛骂,我的心便在滴血,都是些铁铮铮的好汉子呢!”
“当然都是好汉子,背叛者,永远都没有好下场,我们这一次来,就是来做这些事情的。洪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一动手,你这个点便也藏不住了,你准备撤离吧,我们已经安排了通道,这里,交给我们了。”
洪仁迟疑了片刻,“我,回哪去呢?”他看着牛奔,眼中却有些惶然。他是燕翎卫中的老人,却也是宁则诚安排下来的暗线,眼下宁则诚身死,宁馨投靠了征东军,洪仁竟是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小姐哪里,先撤到先锋城去,小姐现在在河套,你到了哪里,小姐会妥善安置你,现在小姐手中正差人手,你是老人,到了小姐跟前,自然有大显身手的时候,燕翎卫,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牛奔拍拍洪仁的肩膀:“现在檀锋掌控着燕翎卫,我们那一系的老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像你这样的,他们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却不知道你在哪儿,你一回去,岂不是送上门去找死.”
“我熟悉和林的大街小巷,人头也熟,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忙吗?”洪仁问道:”或者,我可以与你们一齐做完这一次的任务,手刃了那些叛徒之后再走!”
“不用!”牛奔摇摇头,”洪兄,你这二十年已经够辛苦了,再说你现在也是一家子的人,这终究是杀头的买卖,你已经给了我们名单,他们的地址,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常出没的所在,这已经够了,走吧,在先锋城等着我回来再与你共谋一醉,我们不缺人手.”
“那好,我在先锋城等你们,小心吕诗仁,此人背叛了之后,现在在东胡朝堂之中,专门负责反谍探的事情,此人已经丧心病狂,而且经验丰富,极难对付,据我所知,已经有好几个后来潜藏起来的自己人被他挖了出来,死得极惨.”
“此人必死!”牛奔冷冷地道
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之声,随即一人推门而入,附在牛奔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牛奔脸色一变,”洪兄,情况有变,后队一个联络人落在了吕诗仁手中,他知道这个点,你恐怕马上就要走了,这个点立即废掉.不要收拾了,只带上你的亲人,马上离去.”
洪仁一惊,”好,我马上走,你们呢?”
“不要紧,那个联络点,只知道这一个点,我们也会马上离去.”他的手扶上了腰间冰冷的骑弩,”猎杀,马上就要开始了,却看是我们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们.”
众人点头示意,逐一离开,半个时辰之后,这间屋子,已是空无一人
而此时,在距离东胡王城不远的一座官衙之内,却是灯火通明,刑房之内,一个汉子一丝不挂地被吊捆在十字形在的木架之上,低垂着头,血水嘀嘀哒哒地从身上滴落在身前,亦不知是死是活,吕诗仁神色平静,正缓缓地在一个铜盆中清洗着沾满血迹的双手,刑房之中,还站着十数人,有中原人,亦有东胡人,但无一例外,看着吕诗仁的眼色之中,都充满着恐惧
吕诗仁在一块毛巾之上,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又小心地将铺开在一边的插满了银针的针囊卷好,这才回过头来,”燕翎卫余孽已经窜入了和林,意图行刺并在和林制造混乱,立刻擒拿.”
第七百零四章:雏凤清鸣震天下(7)
马蹄踏碎黎明的黑暗,一丝曙光自东方泛起,沉寂了一夜的和林,在这一刻陡地活了过来,雄鸡高鸣,千犬狂吠,拉粪的牛车准备出现在一条条街道之上,声声吆喝,紧闭的门户一家接着一家敞开,刚刚踏出门来,就看见不远处队队骑士狂奔而来,立时便缩了回去。
吕诗仁很急,作为曾经的燕翎卫的资深谍探,他自然知道燕翎卫的手段,在这个方面,东胡完完全全还是一个学生,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此时此刻,他要争的就是时间,早那么一点点,就能人赃并获,晚上那么一丝丝,也许连一根鸡毛也捞不到。
所以在意外的抓到那个燕翎卫的联络人之后,他立即在第一时间亲自提审,在他阴狠的独特手段之下,没有人能保守密秘,吕诗仁觉得自己够快了,对方应当还来不及作出反应。
前面就是这一次的目标,洪氏杂货铺。看着仍然寂静的街道,吕诗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立时凝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团火焰腾地从杂火铺内窜出,看着并不大,但却犹如落在油脂上一般,顷刻之间,便将整间房子完全吞噬进了火焰之中,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半条街道。
“走水啦!”凄厉的吼叫声响彻街道,一户户因为这些骑士的到来而重新关上的大门砰地被拉开,无数的人提着水桶,端着水盆,向着这边扑过来,和林的房屋,大都是木制,一旦走水,往往一条街道都难以幸免,历史之上。和林便曾经因为火灾而损失惨重,所以每条街道,都有专门的水龙队用以灭火,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会备上一口储水缸,内里水必须装满,每隔一段时间,里坊的坊长都会上门查看,如果没有按照规定储满,便会受到处罚。一旦走水。家家户户都必须要出来帮着灭火。
短短的时间内之内,街道之上,金锣齐鸣,无数的人从街道两旁扑了出来,向着洪氏杂货铺狂奔而去。
吕诗仁猛拉战马,此时,他距离他的目标,只不过百步之遥,看着那处腾起的火焰。他心中惊疑不定,对手好快的手脚,既然火起,只怕这一次。自己要扑空了。
“大人,要不要我们上去,或者人还在里头。”身后一名骑士低声道。
吕诗仁摇摇头,“不。看着。”盯着那腾起的火焰,心里蓦地生起一股警兆,对手纵火。仅仅是因为要掩护自己逃走吗?瞧这火头,燃烧的如此迅速,倒像是早有布置,可有这个布置的时间,难道不能逃得更远么?
轻勒马缰,他缓缓向后退去,一直退入到骑士的中心,额头上冒起密密麻麻的汗珠,对手只怕针对的是自己,他看着洪水一般涌来的密密麻麻的赶来扑火的百姓,这许多人中,那一个才是要杀自己的人。
人越来越多,密农麻麻的人群将这群骑士挤得东倒西歪,在人群之中,战马完全无法腾挪开来,骑在马上的人,高出众人太多,反而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有人要杀我!”吕诗仁突然大叫起来,身子紧紧地蜷缩起来,在马上缩成一团,他是老牌谍探,但却手无缚鸡之力,他用刑无人能敌,但利用的却是自己的专业知识,如果将他放在街头上,一个寻常的壮汉,便能轻易地将他击倒。
听到吕诗仁的大叫,随他而来的骑士顿时都紧张起来,唰唰声中,一把把弯刀出鞘,这些人都是来自宫卫军,吕诗仁是他们的王上异常重视之人,如果吕诗仁死了,他们也都活不了。几名骑士将吕诗仁完全夹在其中,外围的骑士一手持刀,一手挥舞着马鞭,抽打着他们周围的百姓。
“滚开,滚远一些!”他们厉声怒喝着。
但是人是那样的多,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向前跑,一鞭子打了前面的人,那人还没有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后边的人推着向前狂奔而去,不能让火漫延,否则这条街上所有的人身家性命都将葬于这熊熊火海之中。
吕诗仁原本是个不怕死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来到东胡,费尽心机,方才隐藏到了米兰达身边,但是当他被揭穿身份,背叛燕翎卫之后,他却异常的怕死起来,当宁则诚倒台,燕翎卫剧变之后,他曾长出了一口气,他最害怕的人已经死了,连专门管着他们这些人的李云聪也在随后不久死了,他曾经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但今天这一刻,他突然发现,那团罩在自己头上的阴云从来都没有散过。
“有人要杀我!”他的身子蜷缩得更紧,手里握着一柄短刀,全身都在发抖。这一刻,他想起了燕翎卫清除叛徒之时,手段的毒辣。
涌挤的人群之中,火焰的毕剥声中,人群的呐喊声中,弩箭的凄厉响起陡地响起,这声音对于此刻的民众来说,也许并不清晰,但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士来说,却是那样的显眼,寒光一闪,有骑士挥刀格飞弩箭,飞身下马,刀光直劈人群之中的一名中年汉子,那人衣衫不整,手里提着一个水桶,看起来与这街上的大多数人并无不同,但当那骑士飞身扑来的时候,他却劈手丢出了手中的弩箭,再一伸手,已经是桶里掏出了一柄短刀,当的一声响,将骑士的弯刀格开。骑士落地,欺身而上,刀光再闪,那汉子大声惨叫起来,持刀的手已是被弯刀斩落,那汉子惨呼声中却是双手箕长,狠狠地向前扑了过来。骑士无法后退,他已经落到了地上,前后左右,都是人,怒喝声中,弯刀反转,贴于肘上,挥肘向前,刀光闪动之中,已是将汉子的头颅平平切了下来,一腔鲜血冲天而起,但汉子却也在这一瞬是,竟是将他搂在了怀中。
骑士在这一刻感到了左胁一阵剧痛,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看到这人嘴角的狞笑,看到此人在下一刻大呼小叫着提着水桶随着人群向前涌去,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人却是被裹协着继续向前。
“杀人啦!”
刚刚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袭击者人头掉落,血光冲天,骑士随即便一刀自胁下刺入要害,鲜血自空中洒落,人群之中这才发现,顿时大乱起来,有人在继续向前,有人却是转身向后。
弩箭连续自人群之中响起,两名骑士护着吕诗仁向着一边的墙角退去,其他的人,却是一个个翻身下马,追寻着刚刚弩箭飞出的地方追去。
“有人要杀我!”吕诗仁似乎已经掉了魂,不停地喃喃低语,两名骑士也是惊疑不定,两人用身体死死地挡着吕诗仁,此时他们已经退到了墙角,人群自他们身前汹涌而过,他们的同伴在这一刻,也早已找不到人影了。
墙角处,还停着一辆粪车,拉车的老汉两眼直楞楞地看着街道,似乎被惊呆了。
“滚开!”一名骑士冲着老汉挥了挥手中的弯刀。
老汉身子地震,似乎被闪动的刀光将魂终于吓了回来,两手拖起粪车,“小老儿马上滚,马上滚!”
此时,街道之上的人流已经稀疏了一些,依稀可以看见躺倒在街道之上的那具无头的尸体。那汉低着头,拖着粪车便向前走,似乎是用力过猛,老汉猛地一拉之下,一个车把手竟是从粪车之上脱落下来。
车把脱落的一瞬间,佝偻着身体的老汉的身体陡地挺得笔直,两手紧紧地握着车把,大喝一声,向着他面前的骑士重重劈落,那车把的另一头,寒光闪动,竟然是一把砍刀。
骑士猝不及防,风声疾落之下,他身子一歪,从马上直接栽了下来,险之又险劈过了这致命一刀,那老汉似毫没有留力,手中刀仍然重重劈落,一声闷响,骑士的战马马鞍断裂,大刀深深地嵌进刀背,战马狂嘶着向前猛窜。
骑士落地,身了前探,手中弯刀已是深深地扎进了老汉的身体,惨叫声中,粪车之上,两个粪桶的盖子猛地被顶开,带着冲天的臭气,哧哧的箭啸声再度响起,另一名骑士此刻也刚刚将自己的弯刀切进了老汉的颈部,致命的袭击却猝然而至,仍在马上的骑士惨叫着跌下马来。
两条人影自桶中一跃而起,两柄刀一左一右,同时插进了吕诗仁的腹部,手腕翻转,横向切动,吕诗仁惨嗥着死死地用手握住了两柄刀,绝望地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杀手。
杀死拉粪老汉的骑士转过身来,看到的便是吕诗仁身中两刀的场景,惊怒之下的他,猛地挥刀,一刀便扎进了其中一人的后背,那人身子一僵,手一松,放开了插进吕诗仁腹部的刀,大吼声中向后猛退,撞入到骑士的怀中,两手反过去扭住了骑士的头颅,用力一扳,喀嚓声中,那骑士脑袋一歪,两人竟然几乎在同时死去。
剩下的一名杀手,看了一眼倒下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松手放刀后退,看着倒下去的吕诗仁,冷冷地道:“吕诗仁,小姐让我问候你。”
最后一名杀手已经无影无踪之中,倒在地上的吕诗仁眼前的景象亦是渐渐模糊,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远离他而去。
“小姐,那个小姐?”带着无穷的疑问,吕诗仁脑袋一歪,死在了满地的粪水之中。
第七百零五章:雏凤清鸣震天下(8)
吕诗仁是必杀的人物,但凡知悉内情的燕人,对于此人无不是痛恨入骨,正是此人的背叛,导致了燕国太尉周渊屡次做出错误的判断,最终断送了无数人的性命,将燕人费尽苦心,意欲就此征服东胡的一场国战,变成了让燕人刻骨铭心的一场失败。而宁馨更是不杀此人而不甘心,吕诗仁属于燕翎卫,也就是宁则诚的直系属下,最后宁则诚获罪而死,吕诗仁之事,也成了其中的一条罪状。
而征东军欲杀吕诗仁,除了上述原因之外,便是因为吕诗仁在背叛之后,帮助东胡开始建立完善的情报机构,而这,本来是东胡人比较薄弱的地方,东胡也有谍探,但不像中原国家,已经形成了一个完善的整体体系,如果让吕诗仁成功,必然会对监察院造成极大的困挠。
从牛奔牛腾进入东胡开始,杀死吕诗仁便成了他们的首要的任务。而吕诗仁可不是那么好杀的,燕翎卫的所有手段,此人都非常清楚,而叛徒最害怕的就是旧东家的清算,吕诗仁一向将自己藏得很好。
前来和林联系牛奔的联络员被捕,就是这个诱饵的开始。那个联络员浑然不知当他踏进和林之时,他的形踪便已经被出卖给了吕诗仁,这个计划最难和最不可掌控的就是这个联络员会不会熬过对手的刑讯而吐露洪仁这个联络点。如果这个联络员誓死不吐露实情,那这个计划最终便会夭折。吕诗仁不会相信他很轻易就能得到的情报,而只有在在残酷的非人的刑讯之中,在联络员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之下,或者是无意识吐露出来的情报,才有可能被采信。
为了杀死吕诗仁,牛奔牛腾煞费苦心布出的这个局,最终取得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而为了杀死吕诗仁,他们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值得的。
吕诗仁一死,东胡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情报体系,将造受最沉重的打击。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吕诗仁一死,和林的情报系统立即便运行滞涩,这给了潜入进来的牛奔牛腾两人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短短的时间之内。刺杀连二接三的发生,而这些刺杀的目标,毫无例外,全部集中在了投降东胡人的燕人身上,最让索普愤怒的就是吕诗仁与王廷式的死。
王廷式成为东胡高官,主理东胡财政的时间,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便被刺杀,他的死与吕诗仁的死一样。也给东胡带来了难以预料的损失,他正在筹措执行的抚恤战死士兵的计划,也被迫停顿下来,尚不知什么时候能重新启动。
和林开始了大搜捕。开始了户藉重新登记,特别是最后一条,终于迫使牛奔牛腾不得不退出了和林,散向东胡控制下的广大区域。接下来,他们将成为征东军洒向东胡境内的一粒粒火种,在适当的时候。这些火种,便将成为燎原的大火,将东胡人彻底送地地狱的深渊。
和林开始平静下来,焦头烂额的图鲁终于腾出手来,开始准备与征东军的谈判以及与燕国朝堂的交涉。
他第一个拜访的便是一直留在和林的熊本。
熊本是燕国的大贵族,官拜征西将军,是燕国朝廷的实权人物,征东失败之后,熊本不降,不走,成了一个在和林的独特存在,而因为他的身份,索普却也是将他好好地养在和林。
熊本算得上是一个出类拔粹的将领,在征伐东胡之中,他一直是担任前锋一职,而他的前锋军也的确战力出众,这场战争,第一仗是他带着部下打的,而最后一仗也在他的指挥之下,他的前锋军损失惨重,十不存一,而幸存下来的,无一不是佼佼者,像罗尉然,陈斌两人,全都是此人的手下牙将,由此可见,此人在军事之上,的确是一把好手。
而索普下一步的计划之中,熊本将成为关键人物,所以图鲁在临出发之前,先来拜会这位即便是在东胡将领之中,也颇受敬重的燕国将领。
熊本这些天很高兴,每天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东胡在河套地区的那一场大败。五万东胡铁骑在河套全军覆灭,这个消息传到熊本耳中的时候,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认为这是假的,但随着后续的消息终于得到确认,特别是当颜乞等人的棺木被一些东胡俘虏运送回和林的时候,熊本手舞足蹈,当夜便大醉一场。
这种兴奋一直到现在仍然还在持续,因为持续不断在和林上演的刺杀,死得都是那些彻底投降了东胡,在为东胡做事的燕国前官员,他们之中,本来是熊本的直系下属的也不少,像熊本自己的副手,便直接投奔了东胡,这些人能力极强,但能力越强,将来有可能造成的破坏便越大。当这些人中,亦有被刺杀的时候,熊本没有任何的伤感,反而是阵阵的快意。
他又大醉了数场。
所以当图鲁找到他的时候,熊本刚刚从宿醉之中醒来,脑袋瓜子还在一阵阵的发疼,本来脸色甚是不好,但看到图鲁的憔悴模样,他仍是喜笑颜开,阵阵快意。
“图鲁大人,看来这一段时间,你的日子太好过啊?”他笑吟吟地冲着图鲁道。
“熊本将军倒是气色不错,听说这一段时间,你可是日日笙歌,夜夜大醉啊!”图鲁冷哼了一声。
“当然,当然,在这和林也住了快两年了,就数这一段时间心头畅快,难得有高兴的日子,当然得好好的乐呵乐呵!”熊本笑道:“图鲁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我这里来看我这个囚居之人,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熊将军,你在和林,来去自如,从来没有人限制过你的行动,何来囚居一说,你是我东胡的贵客,又何曾受到过任何刁难?虽然你是我们的战俘。但纵观史上,像你这样自由自在的战俘,只怕是亘古未有吧!”图鲁讥刺道。
“这正是我骄傲的地方啊!”熊本大笑,“当俘虏能当到这个份上,我熊本的确是颇有成就感呢。”
图鲁脸色难看,气哼哼地坐了下来,“熊本将军,我也不绕圈子了,正像你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拜访你,自然是有事情的,我马上要启程去积石城,与那高远商讨和议的事情了。”
熊本也是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你们这一次是被打痛了,打怕了,终于想要议和了?听你说出这话来,我可真是高兴得很。”
“或计熊本将军会很高兴,但蓟城的燕王姬陵。太尉周玉以及上大夫檀锋,恐怕就很不高兴了吧?征东军高远已经势大难制,连我东胡军都吃了这样一个大败仗,你燕军连遭重创。实力更是远远不如我等,在征东军面前,恐怕更是不堪一击吧?我真是很难理解熊本将军怎么还高兴得起来?”图鲁冷笑。
熊本沉默片刻,对于征东军高远与朝廷的矛盾。他这个级别的人物,自然也是清清楚楚,而后来燕国朝堂算计高远的一系列动作。他虽不十分清楚,但也是知晓的,征东军与燕军之前现在虽然说不上水火不相容,但的确也是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难以预测的后果。
“不管怎么说,高远现在仍然是燕国的征东将军。”
“忘了告诉熊本将军,在你安居和林的这两年里,高远早已是自立征东都督府,自任都督,征东府中,设六部,军队改组,麾下四大野战集团军,早已与你们燕军是两个体系了,辽西,河间在他控制之下,他的手甚至伸向了渔阳,就在年前,控制了渔阳的安陆铁矿,铜矿等,熊本将军,你还认为他是你们燕国的将军么?”
听了图鲁的话,熊本不由得烦燥起来,“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吗?我只是一个武将,带兵打仗是我的本职,如果有一天,高远当真扯旗造反了,我自然义不容辞,但他现在,仍然是燕国的将领,纵然跋扈嚣张了些。”
图鲁大笑,“熊本将军可真是本事,此等掩耳盗铃之话亦能说出来,不错,我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事。罗尉然,陈斌,这两个人,熊本将军应当是认识的吧?”
熊本微微一怔,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有点映象,应当是以前我麾下的低级将领,好像是牙将裨将之类的吧,我见得不多,映象不是太深。”
“这两人,现在都是征东军的将官,我们征伐河套之战,可以说就是败在这两个人手中,陈斌率数千人在都播一带筑堡,生生地拖住了我军前进的部伐,在我军的后方插下了一颗要命的钉子,熊将军你的副将,便是在都播死在这个陈斌手中,而罗尉然,先是出奇师击败阿齐滋,后又在辽河之畔,与贺兰燕所统率的骑兵,击败了慕容昆,正是这两战,让我军陷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而现在,陈斌更是率部直入腾格里,又开始了筑堡屯田,兵锋直逼我宁远静远地区。熊大将军麾下两个区区的牙将,便有如此本事,图鲁不得不佩服您麾下实在是人才济济。”
熊本先是脸上一喜,罗尉然,陈斌两人都是出自他的麾下,两人在击败东胡河套行营中立下大功,他亦是与有荣焉,但随即便是脸色一变,“你跟我说这些想干什么?”
“罗尉然,陈斌两人在这一战之中立下大功,接下来加官晋级,肯定是少不了的,我想,熊本将军,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你想我与你们合作,莫非是想让我替你们招降这二人?”熊本冷笑。
“正有此意。”
“想也别想!”
第七百零六章:雏凤清鸣震天下(9)
图鲁微笑着,看着熊本:“我知道熊将军对于我们东胡是有一些看法的,但是我这里所说的招降,并不是让熊本将军替我们东胡招降这二人,而是替燕国朝堂。”
“这是什么意思?”熊本疑惑地问道。
“在熊将军这里,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就明说吧。”图鲁道:“我东胡在河套这一败,实在是有些伤筋动骨,短时间内,无法再对高远用兵,但如果不对高远保持强大的压力,恐怕未来,此人就再也无可撼动,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盟友。”
“这个盟友,就是燕国!高远桀骜不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实燕国上下也都是极清楚的,但燕国在征伐我国一役之中,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对付高远,两家都有相同的需求,单独一方却又无力做到,那么走到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在我出发前往征东积石城的时候,另一组人,亦会秘密前往蓟城,与贵国国主商讨结盟事宜,共同对付高远。”
“贵国王上,太尉和上大夫都是有大智慧之人,我想,他们绝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我来找熊将军,亦是请熊将军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先做一些工作,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那反而就不美了。”
听着图鲁一口气说完,熊本反而完全沉默了下来,他很清楚,图鲁说得都是实话。他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却是巨浪涛天,做为军人,他万分欣赏征东军,但做为燕国的贵族,高官,他自然也明白,高远的危害。
图鲁站了起来,拱拱手道:“熊将军。您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我马上就要出发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您已经做出了决定,甚至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我们会有专门的人进驻您的府中与您协调此事,您需要什么,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来人就好。”
图鲁离去,熊本的好心情却早已不翼而飞。
数天之后,当图鲁率领人马向着辽西方向出发的时候。在距离和林数百里之外一条崎岖山道之上,也有一行数十人的队伍正在艰难跋涉前进。
领头的人便是潜入东胡境内的牛腾,而此刻跟在他身后的,都是来自征东军的特勤大队以及监察院的探子,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宁馨放养的鱼儿,木骨闾目前的藏身之所。
与辽东其它的地方不同,这片俗称白山黑水的地方,虽然是东胡一族的发源之地。但却也是现在东胡最为贫穷之地,在东胡人控制了辽东地区之后,所有的东胡各族都已经离开了这片贫穷的区域,转到了富饶的平原地区。这一片苦寒之地,便成了东胡放逐犯罪之人的区域,同时,也有许多人逃亡到这一地区。多年积累下来,使得这一地区的治安,完全处于失控状态。弱肉强食,烧杀抢掠是这里的常态。
而东胡朝堂,对这里几乎是不闻不问,除了一支五千人的宫卫军驻扎于东胡王庭的墓葬之地宁古之外,这片广大的区域,再无任何官方的力量。而这支宫卫军,是绝对没有兴趣来剿灭这些罪犯的,因为那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牛腾这一行人只有二十余人,自进入这片区域之后,他们已经遭受了数次这里的流民的袭击,但这一行人中,几乎个个都称得上是杀人专家,只要不是陷入到大部队的包围之中,肯定没有人能留住他们,但一路行来,这里的景象却让这些人亦感到震惊不已。
“头儿,那边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刚死没几天,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得残缺不全了,他娘的,这些杀人的家伙也真是缺德,杀便杀了呗,居然还将人剥得干干净净,赤身**地丢在哪里,这得有何等的深仇大恨啊!”队员黄善愤愤地道。
“他们不是缺德,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些死人的衣物。”牛腾淡淡地道,这一路上走过他,他已经有些麻木了,这里的贫穷和野蛮已经根植入每一个人的内心,一切可供利用的物资,都不会有丝毫的浪费,前几天他们击溃了一股袭击他们的流民,抓住其中的一人,从他嘴里还听到了更让人震惊的工西,在去年的那个冬天,这里的人甚至将杀死的人的尸体也都当成了食物,吃进了肚子里。
春天已经到了,看来食物的匮乏已经有了一些缓解,否则,这几具尸体不会白白地丢在这里。
“四眼狗,这里距鱼儿住的地方还有多远?”牛腾招呼着一个队员,这人便是当初负责送木骨闾到这里的队员,后来也一直负责与这伙人的联系。此人长相颇为奇特,双眼之下,各有一块黑斑,四眼狗便是他的外号,长年叫下来,他的真名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了,恐怕除了兵册之中还存在着,其它人都已经习惯地将四眼狗当成了他的名字。
“不远了,翻过这座山头,就应当是他们驻扎的地区,不过队长您也知道,他们都是流窜不定的,也说不定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四眼狗一溜小跑地到了牛腾的面前。“队长,这等地方,放养的鱼儿不见得能长大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灭了,我们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值得么?搞不好血本无归呢!”
牛腾瞄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其它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每一次放养的鱼儿都能活,但你不放,永远也不能活。”
“那是那是,广种薄收嘛!”四眼狗苦着脸。
“抓紧时间赶路,我们必须得尽早找到鱼儿,要是他真死了,那我们可就要亏本了。”牛腾挥挥手,大声下达命令道。
看山跑死马,瞧着很近的一座山头,却让牛腾等人足足走了一天,刚是春暖花开之际,这片穷山恶水很多地方还覆盖在积雪之中,越往上走,便愈加困难,等到登上山顶之后,便是以这支队伍的精锐,也是感到精疲力竭。牛腾不得不下令全队就地扎营,休息,同时派出四眼狗前去打探木骨闾现在确实的扎营地点。
夜幕降临,休息了几个时辰的队员们精力尽复,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些精力过盛的家伙,艰苦的行军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忍耐力更是非一般人可比,深入敌境,虽然这里没有多少强大的敌人,但却有无数的亡命之徒,蚁死咬多象,他们之前虽然部经击溃了几股这样的流民,但最大的一股,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如果碰上大股的流民,他们仍然只有亡命而逃的份儿。进入白山黑水之间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很清楚,像他们这样装备精良的家伙,在这块地方,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就是一个肥得不能再肥的羊牯。
没有生火,几个队员在山林之间去转了转,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只野兔子獐子之类的野物,他们身上也带着干粮,但这些干粮能不动就不动,只要还能找到食物,他们就会将这些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的干粮留下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留下来的粮食,便能救大家一条命
生火是不可能的,火光会成为吸引敌人的目光,三两下将队员打来的野味处理好,便开始吃了起来,第一次吃生肉的时候,会有极大的不适,但习惯之后,倒是觉得那股鲜美,远不是煮熟之后能比的
吃完晚饭,众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也有人坐在地上,开始擦拭他们的武器,保养好自己的武器,也是特勤队的习惯,在最危险的时候,精良的武器,便是每一个人最忠实的朋友
四眼狗回来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他的模样,所有人立刻便站了起来,因为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了这些人,有敌情
“什么情况?找到了木骨闾没有?”牛腾迎了上去
“找到了,不过他们情况不妙!”四眼狗弯着腰,扶着膝,大口地喘着气,活像一条被从水里捞起来扔在岸上的鱼
有队员递过去一个水囊,四眼狗喝了几口,总算是回过气来,”头儿,木骨闾的营地,正在被另一伙流民围攻,这伙流民的人比他们多,装备也比他们要好,木骨闾快要撑不住了.”
“对方有多少人?”
“只怕有三四百人!”四眼狗伸手比划了一下,”木骨闾只有百多人,要不是他在自己的营地外挖了壕沟,立起了些栅栏,只怕已经被对方攻陷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操他娘的!”牛腾不由破口大骂,木骨闾是宁馨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钓过来的鱼儿,要是就这样被一群流民或者说是匪徒干掉了,牛腾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宁馨骂得体无完肤
“走,去救这个倒霉货!”牛腾拔出了刀
“头儿,那可有三四百人呢,我们这几个,干得过吗?”一边,黄善问道
“三百人,三百个流民而已,怕个屁,先过去,瞧准了他们的头头,一击致命,干翻了领头的,剩下的,不值一提!”牛腾迈开大步,便向前奔去
木骨闾可不能死,宁馨放养的这条鱼儿,将来可是要有大用的
第七百零七章:雏凤清鸣震天下(10)
所谓的营地,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山沟之中,挖出的一些地窝子,再在上面搭上一个窝棚,这样的地形,在冬天可以避风,对于这些缺衣少食的流民的来说,这样的地形是躲过冬天寒流的最好的地方,但这样的地形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不易防守,一旦被人堵在里面,便成了翁中之鳖,跑都没有地方跑。
木骨闾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窘境,在河套,当颜乞率领着宫卫军抛下他们逃跑的时候,他的信念在那一刻完全崩塌,活死人一般躺在战场之上,只想静静地等着死亡的来临,但他的确命大,在乱成一团的战场之上,居然少了下来,最后成了征东军的俘虏,当他的身份暴光之后,立刻便被宁馨奇货可居地从战俘营之中提溜了过去,
一段时间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恢复了生气的木骨闾,充新有了对生的渴望和恢复柔然部族的野心,他答应了宁馨的条件。
宁馨在被俘的东胡人之中,费尽力气找到了几十个原柔然部落族的战士,这些人,便成了木骨闾最初的班底,将他们重新武装起来之后,宁馨派人,将他们送到了这一片白山黑水之间,平原富饶地区,是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的,只有这一片被东胡人抛弃的地方,才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重新落足之地。
返回到这片地区的木骨闾,便靠着这几十个人的班底,在短短的时间里,打下了一块地盘,聚集了一个二三百人的群落,在这里扎下根来,但随即,他们便被这里的另一股大的流民团体盯上,为了争夺这一片区域的控制权。在这个晚上,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木骨闾的运气很不好,他被对手摸清了老巢的地点。
看着对方数百人的队伍,木骨闾有些绝望。现在他的麾下虽然有近三百人,但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没有一百个,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还有数十个妇女。而这一次来袭的流民,近四百人的队伍。全是男人。虽然大都也是饿得瘦骨嶙峋,但比起木骨闾的队伍来说,还是太强大了。
木骨闾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的这不到一百人的战士中,有数十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武器也比对方要好得多,他们拥有近五十把大刀,还有二十副弓箭,还有上百支长枪。而对手虽然人数是他的数倍。但真正拥有武器的,也不过近百人,更多的人,手中拿着的。仅仅是一些削尖的木棍而已。
一天的激斗,对方没有攻下他的营地,反而丢下了数十具尸体,但他自己也死伤了近二十个人。在这块地方,负伤,便意味着死亡。箭支。已经射完了,对手已经将营地前的壕沟填平,现在的他,只能据栅栏而守,看着不远处的敌人开始重新集结,木骨闾的嘴里有些发苦,这个夜晚,他知道自己挺不过去了,在对方的队伍之中,有几十个穿着皮甲,拿着大刀的人,显然便是这股人马的核心力量,一天的激战之中,这支队伍一直没有投入过作战,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向着这里前进了,而自己这边,战士们已经打了整整一天了,一个个几乎都已经精疲力竭,当敌人的这股生力军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将再也没有力气阻挡对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营地中央,那些琵缩地聚在一起的老弱妇孺,苦笑地摇摇头,自己将再也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当他们战死,这些老弱妇孺,说不定就会成为对面这些匪徒的腹中食物。
剩下的人,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少族长,守不住营地了,呆会儿我们护着少族长冲出去,我们还有五十个人,一定能护着少族长冲出去,来日再来找他们报仇。”一个大汉提着尚滴着血的大刀,走到了木骨闾的身边,低声道。
“也只能这样了。”木骨闾叹了一口气,自己来到这片地方的第一场大战,便要以失败告终了。“巴扎尔,总有一天,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来做战鼓。”他盯着远处那些敌人的正中间的那个满头长发如草的大汉,恨声道。
更远处的地方,牛腾伏在地上,正在打量着这处战场,场中的情景让他稍稍地松了口气,虽然人多,但的确是一群乌合之众,有战斗力的,最多也不过就是那几十个穿着皮甲的人,这些人肯定就是这股流民的核心力量了,解决了他们,战斗也就结束了。
“我擦,这他妈就是一伙野人啊!”身边,黄善如同一条蛇一般地从地上扭曲着爬了过来,盯着不远处的战场,这四百多人之中,有很多连件衣物也没有,竟是只裹了一些树枝草叶在腰间,勉强遮丑而已,更多的即便身上有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衣不蔽体。
“别小瞧他们,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便杀了那个领头的,让他们群龙无首.”牛腾低声道
“我擦,还群龙呢,这就是一群蚯蚓罢了,这个家伙交给我。”黄善舔了舔嘴,两眼放光。
“他们要开始进攻了,这一次仍然是那些流民在前,而那匪首带着这些精锐在后押阵,看来他们是要准备在这一击之中破开营地,等他们的进攻开始之后,我们便上去搂他们的屁股。”牛腾道。“第一波统统用骑弩,第一时间便要大量地给对手造成伤亡,将这伙皮甲人干个差不多,否则让那些乱民缠上,便麻烦了,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不一举杀了他们的头头,反扑起来,很麻烦的。”
“明白了!”
一片哄乱之中,数百乱民狂吼着,挥舞着他们简陋的兵器,向着那道脆弱的栅栏扑去,在他们的身后,几十个皮甲精锐挥舞着大刀,紧随而去,究竟只是一伙流民匪徒之流,全线出击之时,竟是连一个预备队,一个放哨的也没有流下,当他们潮水一般地冲向那道栅栏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牛腾带着二十余人特勤队员,猫着腰,幽灵一般地冲了上来,
软底的鹿比靴子踩在地上,声音极轻,在这一片喊杀声震天的杀戮场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片区域,竟然还有人胆敢暗算他们,而且只有区区二十人。
巴扎尔走在最后,作为这一股人马的头头儿,他比别人更惜命,在这片区域他打拼了十几年,终于有了今天的规模,数百人的队伍在这片区域不是最大的,却足以让他安身保命,而作为头领,他自然能享受到这里的人想也不敢想的生活。所以他一向是冲锋在后。而作为一个悍匪,虽然已经多年不再亲自赤膊上阵冲杀,但仍然是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直觉。
他觉得后背发寒。
他无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到的景象却让他魂飞魄散,一股人马已经摸到了他身后数十步远的地方,借着火把的光芒,他一眼便能分辩出这些人绝不是这片山里的人,因为他们着装统一,个个身形魁梧,膘肥体壮,这里的人,除了像他这样的首领,是很难找到这种体形的人,这里的人,最大的相同点,便是瘦骨嶙峋
“有敌人在背后!”他大声地吼了起来
他只喊了这短短的一句话,那些摸上来的人却突然加速,只是一个冲刺,便接近了他们,然后,这些人呈扇面散开,手里拿着的是巴扎尔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种武器,哧哧的响声伴随着一道道乌光扑面而来
巴扎尔只觉得胸口发凉,他愕然低头,看见胸前插着数枚黑沉沉的短羽,他的队伍之中唯一的一件穿在他身上的铁甲,丝毫没有起到保护他的作用
他感到力量从他的身上在迅速流逝,一丝丝凉意从胸前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在他的身周,惨叫之声几乎在同时响起,他最大的倚仗,几十个身着皮甲的大汉,在对手的一击之下,几乎倒下了一半
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身躯向后仰天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死不瞑目,只不过是来火并一股不强大的流民,为什么会惹来这样一批杀神.黄善走到了这个体形一看就与大人不同的首领之前,蹲了下来,看着这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冷哼一声,”小子,你运气不好,看对我们的人下手,那就只能送你上西天了.”手里匕首一挥,切开了对方的喉管
二十几名特勤队员风一般地掠了过来,手中的大刀闪起阵阵寒光,伴随着声声惨嚎,这些在木骨闾看来精锐之极的家伙,在特勤队员的手中,几乎没有一合之敌,转眼之间,数十个皮甲便被一扫而空
已经准备突围,抛弃这个营地中的老弱妇孺的木骨闾惊喜地看着这一股如同神兵天降的救兵风卷残云一般地将巴扎尔一伙人杀了一个干干净净,听着骑弩那熟悉的啸叫声,他知道这是谁来了
“投降不杀!”他挥舞着手里的弯刀,扑向了惊慌失措的其它流民
“抛下武器,蹲下,抱头!”几十个柔然部族的士卒纷纷扑了出去,大声嚎叫着,绝处逢生,让他们士气大振,激战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已经无影无踪
第七百零八章:雏凤清鸣震天下(11)
踏过血污的地面,穿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及那些抱着头瑟瑟发抖蹲在地上的流民,牛腾提着尚在流血的刀,站在木骨闾的面前,对方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巴代尔是这附近上百里最大的一股流民团体,现在巴代尔死了,他的核心人员也在这一战中几乎死了一个干净,现在跪在地上剩下的几百流民,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他的财产,也就是说,他将成为这方圆百里最强的一股势力,他在恢复柔然荣光的道路之上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小姐让我问候你!”牛腾看着眼睛焦距明显有些散乱的木骨闾,淡淡地道。
木骨闾身子一抖,牛腾的话,将他从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之中拉回到血淋淋的现实里,他这才想起,在他的头上,悬着的不仅是饥饿等一系列生存危机这把锋利的利刃,还有先锋城中那个云淡风轻的美丽如同仙女下凡的女子。
他的眼中突地闪过一丝杀机,恶念不可遏制地跃上心头,杀了这些人,自己或者可以摆脱那个美如天仙却毒辣无比的女子,这里不是先锋城,这里是白山黑水,这里是流民,暴匪的天堂,他们不可能找到自己。
牛腾的瞳光微微收缩,木骨闾眼中那一闪即过的杀意,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冷笑了一声,道:“木骨闾,你回来的这几个月,干得还不错,第一批物资已经起运,当然,我们要躲过东胡人的辑查,所需要的时间恐怕要长一些,但最多一到两个月吧,这批物资就会送到你的手中,到时候。你的手下,就不会再是这个样子,至少,他们看起来,有一些军人的模样。”
听到牛腾的话,木骨闾一惊:“他们到了,到时候怎么找到我们?”
“自然能找到!”牛腾嘿嘿一笑,“我们既然能找到你们,他们便自然也能找到,我们有我们的联系方法。”眼光扫过营地之中那一个个低矮的窝棚。摇摇头,“真没想到这里如此穷困,木骨闾,没有我们的支持,你想从这里走出去,可是太难了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其它的暴民给攻克了,据我们所知。这片大山之中,可有好几股势力强大,他们与宁古驻扎的宫卫军也有关系呢。”
听完牛腾带着暗示的话,木骨闾突然之间便泄了气。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他醒悟过来,牛腾在暗示他,他并不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当然。当然。”换上了满脸的笑意,木骨闾连连点头,“不过我有贵上的支持。一定会在这里生存下去,壮大起来。”
“木骨闾族长,这是双赢的事情,你有你的追求,我们有我们的目的,好好合作,那咱们就是双赢的一个结局,或许我们不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牛腾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木骨闾,脑子总算还没有坏死。
“请,牛将军,这些收尾的事情,便交给儿郎们去做吧,宁小姐让你们过来,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交待,我们内里去谈。”木崩闾摆手相请。
一走进地窝子,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木崩闾纵然是这些人的首领,但这个地窝子里仍然别无长物,地上一角乱糟糟地堆着一些破烂棉絮和干粮,看来便是木崩闾睡觉的地方,地窝子的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是用一些木头胡乱钉在一起的,矮桌之上,放着一个铜壶和几个残破不全的瓷碗。
两个在矮桌之前相对坐下,屁股下面虽然垫着兽皮,但寒意仍然透过兽皮侵袭上来,木骨闾提起铜壶,给牛腾倒了一碗水,“山居艰苦,还请牛将军不要见怪。”
牛腾笑着摇摇头,“这算不了什么。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平常如有一个这样的地窝子睡觉,有一碗干净的水喝,那就算是在过年了。对了,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木骨闾族长。先前忙乱,竟是没有想起来。”
木骨闾自己也倒了一碗,骨嘟骨嘟地一口气喝干,“喜事?我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喜事?当然,牛将军过来,也算是一桩喜事。”
“不是这个!”牛腾微笑着道:“族长既然已经决意弃暗投明,与我征东府共做一番事业,我们自然也不能亏待了朋友,所以宁小姐命令我们的人一直在寻找族长幸存下来的亲人,虽然你的长辈们都在那一场劫难之中不幸故去了,但总还有一些人幸存下来不是。”
木骨闾看着对方,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们,你们找到他们了,都有谁,他们还好吗?”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你也知道,像你这样运气好的,必竟是少数,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一个小女孩。”
“阿卓,肯定是阿卓,你告诉,是不是阿卓?”木骨闾一下子跳了起来,隔着桌子,死死地抓着牛腾的手。
“族长果然一猜就中,这个小女孩的确叫阿卓,是你现在唯一剩下的亲人了,当我们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也就剩下一口气了,这两年来,她被转卖了四五次,可怜儿见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瘦得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好在我们及时找到了她,再晚一点的话,只怕也是活不下来了。”
“她现在还好吗?”木骨闾急切地问道。阿卓,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当年的那一场劫杀,亲人几乎都死光了,剩下的,也都被发落为奴隶,不知去向了。
“我们及时地找到了她,总算是救了她一条命回来,现在,一切安好,毕竟还年少,好好地将养一段时间,也就会恢复的。”牛腾道。
“多谢,多谢,牛将军,能不能麻烦你们将她送到我这里来?”他热切地看着牛腾,眼中满是乞求的光芒。
“木崩闾族长,你觉得你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吗?你能保护她吗?说句老实话,你现在虽然度过了危机,但接下来,仍然是如履薄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灭掉,哪怕有我们相助,也是如此,这片黑山白水,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再说了,你那阿卓妹子,身体虚弱之极,如果得不到好的照料,留下什么病根儿,那可是害了她一辈子。”
“那,那她现在在哪里?”木骨闾热切的眼光慢慢黯淡下来,看着牛腾,问道。
“我们已经将她送到了小姐那里,在小姐身边,阿卓不但可以得到最好的照料,而且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在哪里,没有人能够再威胁她的安全,也许过几年,你再看到她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她是你的妹妹了。”牛腾微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挂件,“对了,这是阿卓托我带给你的,她说,你只要看到这个东西,就一定会知道是她本人。”
颤抖着接过这个小小的用骨头打磨的小挂件,木骨闾的眼眶有些发涩,这个小小的骨制挂件,是他亲手替妹子打磨的。看到这个小挂件,他可以肯定,阿卓已经落到了征东府手中,但他们绝对不会将阿卓还给自己。
小心地将这个挂件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木骨闾看着牛腾,“好吧,这样也好,我这里,的确不适合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过来,在宁小姐身边,安全至少是有保证的,牛将军,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牛腾的脸上露出微笑,他清楚,至少在现阶段,木骨闾是服软了,不会再有其它的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小姐的意思是,你现在实力还太薄弱,所以这一次我过来后,暂时就不离开了,我带来的人,将协助你在这片区域先站住脚跟,后续还有一些人跟进,物资也将通过隐秘的渠道源源不绝地运进山来。第一步,我们要将咱们的人都武装起来,使他们能够有战斗的力量,接下来,我们便要一步一步地蚕食这片区域内的暴民,流民,匪徒,壮大自己的力量。当我们从这片区域走出去的时候,应当是一支能够让索普战栗的力量。”
“是的,当我们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便会让索普感到战栗!”木骨闾站了起来,向着牛腾伸出了手,“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当然愉快!”牛腾笑着站起来,伸出手,两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用力地摇晃着。
当牛腾从这个较大的地窝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黄善,四眼狗等队员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紧紧握着的武器终于放了下来,这一段时间,他们也是极其紧张的,因为他们现在的这个盟友,明显是不那么可靠的。
在这个简陋的营地之中,来自征东军勤队的队员们也分得了几个地窝子,聚集在牛腾的地窝子里,众人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木骨闾必须成为这支力量的旗帜,这是勿需争议的。”牛腾道:“但是,我们也不能仅仅成为他的帮手,这片区域中,人员复杂,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各部各族,流民,奴隶,罪犯,不一而足,在帮助木骨闾这面大旗的时候,我们需要尽量地掌握这支力量,而木骨闾显然也会与我们争夺控制权,他能依靠的是接下来源源不断来投靠他的柔然族人,而我们,可依靠的便是我们的武力,财力等。”
“一言而概之,木骨闾是旗帜,但实力必须握在我们手中。”
第七百零九章:雏凤清鸣震天下(12)
覆盖了整整数月的积雪已经化去,宽阔的驰道两侧沟渠之中,积雪正化为春水,沽沽流动,顺着沟渠,穿越大片大片的田地。春风吹拂,播洒下去的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根根嫩芽,从黑油油的土地中钻将出来,一片片嫩绿将原本的颜色覆盖,休闲了一个冬季的农户扛着锄把走进了田地,虽然还没有多少事情做,但站在自己的土地当中,看着这一片长势极好的庄稼,心里也更踏实和安定。
积石城周围的土地已经耕作了两个年头,今年已经是第三季,生田变成了熟田,今年的收成,是可以预估会有一次大丰收的,亩产量,将会得到极高的提升。
道路之上,人川流不息,骑着马的,赶着车的,络驿不绝地向着积石城而来,这些人,大都是离积石城较远的村子或者一些尚没有完全依附征东府的匈奴部落,他们带着一个冬天积蓄下来的动物毛皮或者已经制成了半成品的皮甲,赶到积石城来进行交易。
对于匈奴部族,积石城现在的策略已经不是一味的招抚,而是利用一些经济上的手段,将他们与积石城的利益紧紧地勾连到了一起,各个不同的部落,各有侧重,有的专门养殖羊以便收获羊毛,有的则收购毛皮,制作成半成品的皮甲然后出售给积石城的工坊,以此来换取金钱,换来的钱就近在积石城中购买粮食以及各类日用品,用这些手段,现在依附着积石城而生存的匈奴部落,已经多达十数个,他们各有分工,职责明确。
对于积石城来说,不再完全地将这些匈奴部族纳入到征东府的体系之中,在财政之上。也是去除了一个不小的负担,而这些内附的部族,虽然还拥有一些骑兵,但基本上都不能对积石城形成威胁,相反,他们还需要求得积石城对他们的支援,因为大草原之上,马匪仍然存在,亦还有一些不愿向征东府低头的匈奴部落,这些部落一般都还保持着较为强大的武力。而不愿意接受积石城的安排,自然也就得不到这些生意,甚至积石城还禁止商队与他们交易,如此一来,他们获取这些物资便只剩下了一条路,抢。
征东府每一次的进剿,都保持着一个原则,便是将他们打痛,打跑。却从不赶尽杀绝,以此来保证归附征东府的那些匈奴部落对于征东军的依赖。如嘴反复几个来回,被打得再也没有力气反抗的匈奴部落,不得不接受征东府的条件。而成为征东府的一些加工机器。
征东府的影响在草原上越扩越远,这些手段看似温和,但实则正在一步一步蚕食着匈奴人的生存空间,直到他们发现。再也无法离开征东府,整个大草原才算是完全纳入到了征东府的怀抱之中。
来自中原各国的流民,仍在源源不绝地向着积石城涌来。两三年的时间,积石郡辖下,已有民户五万户,丁口超过了二十万人,已经超过了辽西城成为了征东府辖下第一大城。放下手头的生意,一门心思开始正经做官的积石郡郡守吴凯,以他灵活多变的手腕,牢牢地掌控着这个构成人员复杂的大郡,并将其变成了征东府的政治经济中心。辽西,河间的重要性在征东府的统治之下的比重愈来愈轻,可以想见,当大雁郡,河套郡达到积石城这个高度的时候,辽西与河是的比重将进一步下降,到了这个时候,高远经营自家后院的浩大工程,才算告一段落,也要等到那个时候,高远才真正具备了与天下豪强一较上下的厚实的本钱。
驰道之上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一片火红色出现在行人的眼眸之中,看到那熟悉的颜色,驰道之上,农田之间,陡地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那是红衣卫,是征东府都督高远的近卫营,征东府都督高远在半年之前,远征河套,终于回来了。
驰道之上的行人,牵着自己的马,赶着自己的马车,避向道路两侧,本地上激动地又叫又跳,冲着队伍拼命地挥动着手臂,他们之中,有很多是从军队之中退役下来的士兵,此时看到这支胜利返回的队伍,实在是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随着一场一场的军事上的胜利,高远的声望已经攀上了一个新的高锋。
更多的刚刚来到积石城不久,才刚刚安顿下来的流民以及那些来积石城交易的匈奴人,则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一支威风凛凛的队伍,从驰道之上疾驰而过,这是一支刚刚将不可一世的东胡军队全歼于河套的得胜之师,整整五万东胡铁骑在河套折戟沉沙,这个消息,在年前便已经传了回来,这也让那些还三心二意的匈奴部落,彻底地将内心里的那一点不安分给泯灭了。
如今的匈奴已经不再是往日的匈奴,而正如同一轮骄阳冉冉升起的征东府,将成为这片大地新的主人。
城门并没有前来迎接的征东府官吏,高远提前派出的哨骑已经告知蒋家权等人勿需前来迎接而是各自理事,是以高远的归来,在积石城中,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当看到那一片红火出现在城上守军的视野之中的时候,他们方才反应过来,是都督回来了。
城上守军挥舞着手里的武器,高声欢呼着,征东军万胜的呐喊声,响彻云宵,在这一片欢呼声中,高远带着他的红衣卫,疾奔入城,直奔都督府而去。
现在的高远,一门心思只想快一点见到叶菁儿以及他那已经三个月大的儿子,高兴高致远。叶菁儿生产的时候,他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这让高远心有歉疚,在回来的第一时刻,他只想陪伴在她的身边,至于那些公事,统统先向靠边站吧,左右他不在的时候,蒋家权等人也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今天,高远不是统御数十上百万人丁的征东府都督,而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
都督府门前,高远翻身下马,反转身子,对着上官宏道:“亲卫营所部,各自回归营房,你,去通告各大衙口,今天,我不想见任何人,有什么事,明天再齐聚都督府时说。”
“是,都督!”上官宏点头,目送着高远大步走进都督府的大门,这才转过身来,一连串的命令下达,红衣卫们在各自连长的带领之下,顷刻之间,便消失在积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征东府门前,只剩下了上官宏以及驻扎都督府的一百名红衣卫。
都督府后院,叶菁儿亦是坐立不安,高远已经归来的消息,早已由先行归来的侍卫带回,听到都督府外的欢呼以及铮铮的铁蹄声,她知道高远已经回来了。转头看着大床之上,睡得正香的儿子高兴,她的嘴巴却又嘟了起来,这个狠心的冤家,竟然在儿子出生的时候,也不在自己身边相陪。
“小姐,都督已经到了后院了。”外头,曹怜儿气喘吁吁地跑来,道。
“回来就回来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叶菁儿故作轻松地道。
“小姐,您就别装模作样了,这几天,晚间我可是老听着您说梦话叫都督的名字呢!”曹怜儿嘻嘻地笑着。
“死丫头,再乱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叶菁儿满脸通红,跳起来作势要去揪曹怜儿的嘴巴,曹怜儿笑着左躲右闪,告饶道:“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两人正打闹着,外头陡地传来了一个浑厚而又急切的声音:“菁儿,我回来了。”
叶菁儿一下子站住了脚步,只是略微顿了一顿,已是急步抢出房去,裙子此时成了牵拌,险些将她拌倒,唬得曹怜儿一个箭步上前,将叶菁儿扶住。
双手提着裙子,叶菁儿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屋外,高远已经到了门前,看到满脸激动的叶菁儿,他大笑着张开双臂,抢上前来,在叶菁儿的惊呼声中,一下子便将她抱了一个满怀,双脚悬空,原地旋转了几圈。
“菁儿,我回来了。”一边转着叶菁儿,高远一边欢声大叫着。
“快放我下来,怜儿在这里呢!”叶菁儿娇羞难抑,小手捶着高远的胸膛。
“怜儿也在这里啊,怕什么,又不是外人。!”高远笑着将叶菁儿放下地来,却探长了脑袋,波的一声在叶菁儿脸上撮了一口。这一幕却是让紧跟着踏出门来的曹怜儿也看了一个正着,不由得亦是羞得满面通红,匆匆向高远行了一礼,“都督回来了,我先走了。”
看着曹怜儿逃也似的跑开,高远哈哈大笑:“怜儿,孙晓托我告诉你,他可想你了,等他那里安顿下来,就会派人来接你过去。”
“你瞧瞧你,一介都督,说话还这么疯,一点体统也没有。我可不信孙晓会这样让你说。”叶菁儿嗔怪地看着高远,一边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
“孙晓是这样想的,我便替他说出来,那个木头桩子,只怕对怜儿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过,对不对。曹怜儿肯定告诉过你,那小子,可远没有我这般知情识趣。”
一句话又将叶菁儿闹了一个大红脸,“哪个像你这般不知羞的。”一想起高远有些时候说的那些疯疯颠颠的话,又是害羞,又是甜蜜。
屋内传来小高兴哇哇的响亮的哭声,听到这个声音的高远如闻仙簌,大笑着牵起叶菁儿的小手,“好小子,知道你老爹回来了,这是在欢迎我呢!哭声这般响亮,将来铁定又是一条好汉!”
第七百一十章:雏凤清鸣震天下(13)
小高兴高致远躺在床上,两只小手在空中晃悠着,正张着大嘴,哇哇大哭,四个月的小娃娃,遗传了父亲的魁梧体格,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显得要大上一块,粉妆玉琢的小脸蛋上,泪水涟涟。
高远抢上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床上扎手扎脚乱动的小娃娃,跟自己小时候一个眉眼儿!他在心里大声喊道,小孩子的模样一下子勾起了高远对前世的回忆,那张贴身藏了很多年的黑白照片,曾经是他一直以来的念想。
跨上一步,伸出双手,小心地抱起床上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将他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这一刻,眼泪在他的眼眶之中慢慢地蓄积。
小高兴却很不高兴,熟悉的母亲站在一边,一个陌生人却抱着自己,他拼命地摆动着头颅,竭力地将自己的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一边的母亲,但那双有力的大手却让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对方脸上硬硬的胡子茬扎得他一阵阵疼痛,除了哭得更大声些儿,他无法用其它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叶菁儿在一边,幸福地看着爷儿俩,但她渐渐地发现,高远的情绪有些异常,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高远流过眼泪,但这一刻,当抱着小高兴的时候,高远居然在流泪。
她自然不知道小高兴酷似高远小时候的模样,勾起了高远对前一世的回忆,这种复杂的情绪,高远又如何对外人道?只怕就是说了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只会认为他此时高兴得有些魔怔了。
“大哥,大哥!”叶菁儿有些不安地上前,扯住高远的衣袖。轻轻地摆动道,“你怎么啦?”
高远身子微微一震,叶菁儿的叫声将他从遥远的回忆之中扯了回来。看着眼前的娇妻稚子,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前世以矣,这一世,自己却要好好珍惜。
伸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高远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而已。”伸手揽了叶菁儿入怀,将母子两人都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家伙在高远的怀里仍然在卖力地挣扎着,一双小手拼命地伸向叶菁儿。
“小高兴饿了!”叶菁儿展颜一笑。伸手将小高兴接了过来。
“饿了你就快喂他吃奶吧。可别饿着咱儿子!”高远赶紧道。
“嗯!”叶菁儿应了一声,盯着高远,却没有动。
“怎么啦?快去喂咱儿的儿子啊?”高远看着叶菁儿,“是不是没有奶啊,那没有找个奶妈啊?快去叫奶妈啊!”
“谁说没奶!”叶菁儿伸手推了他一把,“你矗在这里,我怎么喂奶啊?”
高远一楞神,恍然大悟,大笑着将叶菁儿按着坐在椅子上,“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附耳在叶菁儿身边,压低声音道:“又不是没有见过,今儿个晚上。你可得先喂饱了儿子,然后还得喂我呢!”
听着高远又说疯话,叶菁儿顿时大窘。
看着叶菁儿又羞又窘的模样,高远大笑着向外走去,“罢了罢了,我却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你却先将咱们的儿子喂饱吧!”
夜半,红烛不时爆出点点火花。罗帐半掩,锦被翻飞。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方才停歇下来,房间之中。只余下轻微的喘息之声,片刻之后,一支白藕般的玉臂自锦被之下探出,撩开帐子,随即披散着满头秀发,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的脑袋探了出来,看了一眼紧靠着大床上的那张小床,小高兴睡得极香,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正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儿子的脸庞,不妨身后却有人将她用力一拖,整个人又被拖回到了罗帐之中。
叶菁儿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不及回头,一双大手从后头环抱过来,紧紧地握住胸前那丰满的圆月,有力的大腿绞缠上来,一时之间,竟是动弹不得。
“大哥!”她惊呼起来。
身后高远嘿嘿地笑着,“这半年,可是将我憋坏了,今儿个,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两手只是揉捏了几下,即便是叶菁儿为妇久矣,这几下下来,也是一下子软了下来,仰起头来,微闭星眸,嘟起嘴巴,往上迎去。高远张开大嘴,便向着那张樱桃小嘴咬去。
哇的一声大哭,罗帐之外,突然传来了小高兴的号淘大哭之声,两人都是一僵。
“儿子醒了!”叶菁儿低声道。
“这小子,这么小就知道来坏他老子的事了,真是可恶啊!”高远懊恼地松开双手,一个翻身,四仰八叉地躲在床上。
叶菁儿格格的笑了起来,掀开帐子,探出手臂,将小高兴抱了起来,小家伙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一双小嘴却是咂巴着,脑袋左右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赶紧将奶头塞进儿子的嘴里,看着小嘴巴一动一动,叶菁儿的脸上不由浮起满足的笑容,回看着高远,她笑道:“可是你让我要亲自喂养孩子,每天要陪着他一齐睡,不要交给奶妈丫头们养着的,我可是一直照着你说的做。可别说,你说得还真有道理,儿子特别亲我,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必然不会哭起来。”
“现在我后悔了!”高远半撑着身子,用手支撑着脑袋,看着贪婪吮汲着奶水的小家伙,满脸都是笑意,“小家伙这么能吃,将来这体格一定健壮,铁定的一条好汉子。瞧这双长腿,满满的一个长腿欧巴啊?”
“什么?长腿什么?”叶菁儿诧异地转过头。
“没啥,没啥!”高远干笑着摇头,一不小心,又溜出了一些不该出现的词,赶紧岔开话题,“喂饱了,让我抱抱,白天想抱抱这小子,一接手就哇哇大哭,看来以后真得多找时间陪陪他,不然以后都不认他这个老子了。”高远伸手拨弄着小家伙的手,小家伙一边吃奶。一双小手却不时地在空中挥舞着,不时在叶菁儿身上挠一把。
小高兴咂巴了一会儿子,渐渐地没了动静儿。高远仔细看时,却发现这小子居然睡着了。“好小子。能吃着吃着就睡了,好本事。”
叶菁儿笑道:“哪个小孩子不是这样,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大老爷儿们,才认为这很稀奇,来,抱一抱吧,好好亲亲你儿子。”
高远一骨碌坐起来,伸出双手。小心再小心地捧过小高兴,将他高高地举在自己的眼前,上下左右,瞧了又瞧,一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正自看得高兴,小家伙身子微微一挺,一股热流从胯下直喷出来,顿时浇了高远一头一脸,高远大叫一声。闭上双眼,两手却仍是高高地将小家伙举着,“菁儿。快快,这小子不怀好意,竟然拿尿浇他老子。”
叶菁儿直笑得前仰后合,赶紧接过小高兴,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屁股,“他都四个月了,你才第一次见他,抱他,他这是在给你一个下马威呢!老子英雄儿好汉。敢在头上拉尿的,恐怕也只有这小家伙了吧!”
“那是!”高远伸手抓过枕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把,“除了我的亲人。谁敢骑在我的头上拉尿,我定然将他给劁罗!”
“瞧你说得这么恶狠狠的。”叶菁儿伸手拧了高远一把,“去洗洗吧,今儿个你就将就着睡在这儿吧,大半夜的,叫丫头们进来换床单被褥,多不好意思!”
“不要紧,儿子射得准,基本对准了他老子的脑袋,这床,倒是没事。”高远爬起来下床,“我去洗洗。”
等到高远重新洗了脸回到床上,叶菁儿已经将高兴重新放回到了小床之上,被高兴这么一搅回,先前的激情却是已经不在,两人靠在床头,叶菁儿依偎在高远的怀里,轻声问道:“这一次,你会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吗?”
“当然!”高远肯定地点点头,“东胡已经被我打断了脊梁骨,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了,我们也要养精蓄锐,接下来工作的重点便是理顺内政,积蓄力量,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出去四处跑了,怎么样,高兴了吧?”
“当然高兴了!”叶菁儿顿时喜笑颜开,“对了,高远,你能把叶枫调回来吗?”
“叶枫怎么啦,他不是干得挺好的吗?”高远奇怪地问道。
“你还说!”叶菁儿不满地道:“当初你将他放到贺兰雄孟冲那里时,说那孟冲会好好地照顾他,他倒好,直接将叶枫给丢到了一线部队,你知道吗,叶枫险些被没了命,最危险的一次,他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人。中间回来过一次,满身的伤疤,可吓死我了。”
“这可怪不得孟冲!”高远笑了笑,“他呀,生怕叶枫出事,从全军抽调出最好的经验最丰富的士兵去给叶枫当下属,他也不想想,这样一群从全军精锐集合在一起的部队,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好战!叶枫当了他们的主官,要是稍微怂一些,以后还怎么在军中立足,所以啊,他这是好心办坏事,不过也好,叶枫总算是有惊无险,现在不是在军中立足了吗?孟冲给我写信,说这小子现在已经当了营官,这可是叶枫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没有占我一点点光,有这样一个好弟弟,你应当感到骄傲。”
“我骄傲什么?我只想弟弟平安无事就好。”叶菁儿摇头道。
“菁儿,叶枫是叶家最后一个男丁,你想要他重新撑起门户,就须得放手让他出去找拼,没有经历风雨的男孩,永远也不可能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叶枫给我写的信,回头你拿去好好看一看,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高远轻轻地拍拍着叶菁儿的脊背。
第七百一十一章:雏凤清鸣震天下(14)
当高远出现在议事厅的时候,早已等候在此的文武官员难捺兴奋之意,在蒋家权的带领之下,齐齐抱拳躬身,恭贺高远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回响。
时隔半年,再一次回到了积石城,看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高远也是颇为激动,环视众人,蒋家权,严圣浩,吴慈安,郑均,吴凯,贺兰雄,叶重,叶真等一众征东府重臣,尽皆聚于此地。
“同喜,同喜,大家都坐吧!”双手虚按,高远亦是难捺喜悦之情。一片桌椅响动之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转头看着高远。
“河套击败东胡数万铁骑,我们总算是站稳了脚跟,可以稍稍地喘一口气了。”看着众人,高远笑道:“现在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不必再被恶梦惊醒,而是可以高枕安卧了。”
大厅之内响起了一片笑声。
“但是,我们也仅仅是站稳了脚跟,正式踏上了这个舞台而已,想要不被别人从这个舞台之上赶下去,还得高某与诸君共同努力。”
高远话音刚落,蒋家权已是站了起来,“都督所言极是,河套一战,是然从根本上改善了我们迫在眉睫的危机,但也让我们上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一战,让中原诸强看到了我们征东军的强大,看到了我们的战力,但反过来说,我们也会引起他们更多的重视,甚至是敌视,因为一支能击败东胡的力量,已经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接下来对我们的打压,是可以想见的。”
“蒋议政所言极是,抛开秦赵二强不说,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大燕朝堂。”严圣浩接着道:“监察院已经发来了消息。当我们在河套获胜的消息传来之后,燕*队已经开始有了异动,琅琊郡的胡颜超部。渔阳郡的孙德部,都已经开始动员。我们不得不防。”
高远的目光看向监察院的曹天赐,曹天赐站了起来,道:“燕廷在征东失败之后,重起灶炉,编练新军,这几年之来,他们陆续编练出了五万新军,战斗力不容小觑。在渔阳,我们曾与其中一部战斗力,比起以往的燕国常备军,战斗力的确上了一个台阶,根据我们监察院得到的情报,往援琅琊胡颜超部的是天河郡的军队,总数大约有二万人,这使得琅琊胡彦超部已经有了四万军力,而渔阳孙德部,新接受了新军一万人。这使得孔德统辖之下的燕国新军超过两万人。”
“监察院估计,如果燕国要对我发动进攻,会首先从哪一个方向上进攻?”高远反问道。
曹天赐怔了怔。“这些,还在分析之中,不过据我个人看,应当是从琅琊开始,胡彦超是经验丰富的老将,麾下现在拥有四万军队,而我们在辽西方向之上,叶重将军所编新军只有万余,军力相差颇大。如果他们要进攻,必然会选择在辽西突破。辽西是我们的起家之地,一旦被敌占领。政治上的震动,恐怕比军事上的失利危害更加大。”
“蒋先生怎么看?”高远的目光转向蒋家权。
抚着长须,蒋家权沉吟片刻道:“我的意见倒与曹院长的看法相反,我认为,如果燕国想要进攻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在渔阳。因为安陆铁矿于我们而言,实在是不容有失的,丢掉安陆,对我们而言,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这个孔德,是什么人?”
“孔氏是燕国老牌贵族之一,不过近十几年来,开始没落,主要是孔氏与掌控了燕国朝政近二十年的令狐氏不对付,后来叶氏复兴,孔氏开始恢复元气,直到周玉檀锋掌权,才真正开始重用孙氏,孔德是孔氏中生代中的领军者,此人在没有入朝为官之前,便是孔氏封地沧州的军事主官。”曹天赐立即答道。
“马上再去查,将这个人的底细查清楚,他的爱好,他用兵的特点,他的脾气,要查得一清二楚。”高远立即道。
“是!”曹天赐点头道:“下去之后,我马上布置。”
高远转头看向叶真。
叶真欠了欠身子,“都督,如今我中央野战集团军在河间郡一共练兵一万人,编练了两个师,在颜海波率领骑兵进入代郡之后,那霸的三千步卒已经撤回河间,现在正是布置在渔阳安陆,但是步兵留在了河间,统率在代郡的所有骑兵。相对于对手的力量,我们在安陆的力量着实有些薄弱。”
高远沉吟片刻,“步兵暂且留在代郡,让白羽程进入安陆,暂时将他编入你的麾下,再向安陆增兵二千,加强安陆的防守。”
叶真点点头,“是,不过都督,我们征东军的兵力还是太过薄弱,又分散于广大的区域之中,彼此之间,相距甚远,除开四大集团军之外,基本没有机动兵力,这是致命的弱点,末将建议,扩大军队,编练新军,如此我们才能应付可能马上到来的攻击。”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如今东方集团军集中在盘山一带,北方集团军驻扎河套,这两支主要的力量面对东胡,万万不能削弱,而南方与中央两个集团军刚刚组建,兵力薄弱,而除此之外,我们便只剩下一些地方军队,难堪重任,编练新军,刻不容缓。”高远道。“眼下我军在河套大胜,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此时招兵,正是好时机,蒋议政,此事议事堂必须立即提上日程。发布公告,筹措资金,务必保证能在上半年完成军队的招募。”
“发布公告,全民动员,这都容易,只是这资金问题,恐怕会扯后腿。”蒋家权的眼睛看向户部尚书王武嫡。
王武嫡的脸拉得老长,见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脸上,不由连连摇头,“都督,河套这一仗,耗费巨大,如今士兵的赏银,抚恤发放,便是一大笔银子,去年发行的债卷,在年前也按照都督的吩咐连本银和利息一起还了回去,再加上春耕所耗,如今户部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不管如何困难,这个钱也要挤出来。”高远摇头道:“河套一战,我们没有赚到银子,反而亏了银子,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大赚特赚,但是要保住这一战果,我们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军队,军队是保证我们胜利的根本,燕国输得起,可我们输不起,输一次,便有可能将我们先前辛苦得来的一切全都化为镜中月,水中花的危险,所以,扩军一事,不能等,必须马上进行。”
“可是银子从哪里来呢?”王武嫡连声叹气。
“重新发布债卷。”高远敲了敲桌子,“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应当更容易一些,我的意思,今年向辽西,河间以及积石郡,大雁郡,河套郡一共发行五百万两银子的债卷。”
“五百万两!”堂内响起一片惊呼声。
“五百万两!”高远霍地起立,“我们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接下来,便是收获期了,这五百万两可以分为一年期,两年期,三年期等不等年限的债卷,年限越长,利息愈高,由民众自由选择,同时,征东府官员们要率先认筹,而且要认购年限最长的债卷。”
“发行债卷只是其一,第二,我准备改组四海商贸。四海商贸以前只是向商人认购股份,接下来,要向普通民众发行公开股,这个公开股的每一股定为十两银子,但凡我征东府辖下,不论官民,皆可以购买.至于发行的股本数量,下来之后,天成与四海商贸要好好地核算一下.”
“向民众公开募股?”曹天成一惊,”都督,这事儿以前从来没有过,风险只怕过大.”
“以前没有过,那就从四海商社开始.”高远不容置疑地道:”这两年来,不论是辽西,还是河间,老百姓手中都有了余钱,而这其中,更重要是我们的士兵,我军士兵军饷较高,不少的士兵手中有很多银钱,但他们身在军中,用钱的地方并不多,这些银钱留在他们手中,不能下崽儿,但到了四海商社手中,却是可以生出钱来的,军队之中要大力宣传此事,告诉他们,认购了四海商贸的股金,他们的银钱便会下崽子了,每年的利息不菲,天成的四海商贸要好好核算,大致会有多少的年息?”
“是,属下尽力去做.只是怕四海商贸的很多股东不会同意啊!”
“谁不同意,就将谁清除出四海商贸!”高远冷冷地道:”这是我征东府的决策,容不得他们置疑,有了充足的银钱,四海商贸可以更快地扩张,而多余的银钱,则能回流到户部.以保证改决我军在近二到三年的财政危机.告诉那些商人,我征东府保证他们在任何地方的商业利益,谁敢侵犯他们,我征东军就用刀子跟人说话.”
“明白了!”曹天成看到决心已定的高远,咬牙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