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叙话
"几千人,你现在有几千人的队伍了?"白羽成吃了一惊,看着高远,"当初在沱沱河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步兵自豪地道:"好教白大当家的知道,如今我家县尉麾下战兵便已经有了两千余人了,如果算上后勤,辅兵,更是远甚此数,正是因为县尉麾下部众急增,居里关已经不适宜大军驻扎,我们这才移营向前."
"这才多长时间啊?高大人,你太让人吃惊了!"白羽成震惊地道.
"时不我待,虽然急进了一些,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高远淡淡地道:"楼虽然建起来了,但底子却薄得很.我们还缺少一些底蕴.而这,在短时间内却无法改变,只能慢慢来了,打上一些大仗恶仗,大浪淘沙,慢慢就好了."
"单只是建起这楼,就足以让人惊愕莫名了."白羽成摇头道.
"不谈这些事情了,天成,你去伙房,让他们弄点好酒好菜,我与白兄边吃边谈吧,东胡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还真是一无所知呢!"高远一笑,道:"我们与东胡势如水火,终是要打起来的,白兄深悉那边的情况,正好向白兄请教一番."
"是,我去布置,大人与白大当家的谈!"曹天成点头走了出去.
"白兄,我们分别的时间并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就被米兰达打得如此狼狈了,照理说,你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容易这么被逮住啊!"高远很是奇怪地道.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才敢去榆林,榆林城里。多富有啊,那一把抢的,我是喜笑颜开啊。至于烧他的后勤大营,至不过是顺手而为之了.不过正如你所说。这一下,算是触着了米兰达的逆鳞,这老小子看来以前,是真没有将我看在眼里,这一次发力,奶奶的,我不管往那个方向跑。都会有围追堵截,各个东胡部落设卡围堵,他的王庭精锐则紧追不舍,我的空间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压缩到最小。最终被围堵在了沱沱河.算是步了阿伦达的后尘,要不是你那一百张臂张弩,我就活不成了,正是靠着这百张弩的突然发力,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圈口。这才逃了出来,不过,损失惨重,这些年来,积蓄的财物是一点也没有带出来。弟兄们也就只剩下这么多了."白羽成叹息,"这一回,我可真是做错了."
"这一次,我欠了你的大人情."高远点点头,"我们辽西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不不不,我不是说烧榆林烧错了,其实就算你们不过来,我也觊觎着去做了他,米兰达当真南征的话,他也不会留下我这个祸胎在后方给他捣乱,这一次只不过是将他剿灭我的时间提前了而已,我说我做错了,是应当听从你当时的劝告,跟着你过来避一避,至少能让兄弟们都活下来."白羽成摇头道."我太自信了,终于铸成大错."
"现在东胡人那边,有什么大的变动么?"高远问道.
"榆林被毁,米兰达回到了和林王城,正在调集的东胡大军也偃旗息鼓,各回各家了,要说起大的变化,就是索克被调回了和林,现在取而代之镇守榆林的是他的大哥索普."白羽成道.
"东胡人又在榆林兴建大营?"
"当然,不仅是兴建大营,而且也要重建榆林城,榆林是连接中原与东胡和林的重要城市,东胡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不过高远,我要提醒你,索普替代索克镇守榆林,你倒是要小心了."
"索普比索克要更厉害?"高远笑道,站起身来,帮着端菜进来的曹天成将酒菜摆好,"来,白兄,咱们边喝边说,你这伤还没大好,烈酒咱就不喝了,这是我们扶风的果子酒.你多喝一点."
看着倒在杯子里的殷红如血的酒液,白羽成咋舌道:"酒咋这个颜色?看起来倒和鲜血差不多,高大人,咱们虽然没有茹毛,却是饮血了."
"白兄风趣!"高远大笑:"这酒是用果子酿的,不烈,本来是给女子喝的,男人喝起来没劲,不过你现在的伤,倒正合适喝这酒."
白羽成拂然不悦,"白某即使受了伤,那也是一头狮子,怎么能喝这女人的酒?高大人,还是换回那烈酒更合适我."
"白兄,这酒,可比白酒昂贵多了,一般人我还真不拿出来他喝.不是我不给你喝白酒,而是你这伤,如果再喝白酒,不免会好得更慢.你想要快些生龙活虎一般,那就真得忌酒,等你伤好了,我让你喝个够,在我这儿,别的不敢说,酒却是管够.来,尝尝,尝尝."
品了品杯子里的红酒,白羽成咂巴咂吧嘴,"味还不错,不过正如你所言,没劲,甜丝丝的.咱可说好了,等我伤好了,那白酒可得管够."
"没问题!"高远大笑.
放下手中的酒杯,白羽成看着高远,正色道:"高大人,话说回来,索普比起索克来,或许不如,但于你而言,索普却更危险."
"哦,为什么这么说?"
"索普就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你这两年对东胡人的打击,已经让这个索普气急败坏了,他坐镇榆林,恐怕会对你展开打击,索普的麾下,可不比你先前碰上的那些东胡小部落."白羽成道:"这一次围剿我,索克策划,索普实施,与索普的手下打了不少硬仗,的确是扎手得紧.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他的对手."
"索克策划?"高远有些奇怪.
"索克长于谋划布局,沉稳,不过战场之上,索普却更危险."
"我倒不怕打仗凶的,因为我更凶!"高远呵呵一笑:"你这么说来,那个索克可能更值得我重视,不过他被调回去了,倒便我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这一次榆林大败么?"
"应当是这样,这件事,总要有人负责,不过我看那米兰达更喜欢索克,索克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米兰达并没有责罚他.将他调回和林,恐怕更多的是让他避避风头."
"比起索普和索克,这个米兰达更让人不好琢磨."
"以我在东胡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我估摸着米兰达是想学秦国."
"学秦国?"
"不错,学秦国,郡县制,削弱各部落族长的权力,建立统一的军队,统一的中枢政权."白羽成道:"不过阻力极大,而索克是这个计划的支持者,恐怕这也是米兰达力挺他的原因."
高远转动着酒杯,心中着实有些震骇,他是真没有想到米兰达竟然有这等宏愿,如果真让他成功了,一个高度统一的东胡人国家,对大燕的威胁比现在恐怕就要大多了.一个东胡人,竟然有这等见识,高远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地对米兰达说一声佩服.
"这事儿难度不小,米兰达也不见得便做得成!"高远淡淡地道.
"你也不要小瞧了他,这十几年来,我看这米兰达就一直在运作这件事儿.这才会有与大燕的和约,一旦他成功了,嘿嘿,中原恐怕就此多事了."白羽成笑道.
"算了,这些事情,我们小人物,便懒得操心了,白兄,来,咱们喝酒,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了那时候再说吧.左右不过是刀兵相见,拳头下见真章了!"高远举起了酒杯."我这一次过来,只是看看白兄,下午我便要回大营去,大营那边一大摊子事情,实在脱不开身,白兄暂且留在居里关安心养伤.等伤养好了,再考虑其它的事情.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曹天成提,天成十天里倒有七八天呆在这里,居里关啥都不缺."
"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要白吃白喝了!"白羽成两手一摊.
高远大笑,"白兄,你这是在取笑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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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大帐之内
白羽成的突然到来,对于高远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的插曲,白羽成于他有恩,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都当涌泉相报.如此而已,见过了白羽成,将他们安置在居里关之后,高远便回到了牛栏山大营
随着年关一天天的逼近,牛栏山大营已一天天的渐具规模,外围的防御设施已经基本完成,而内里各个功能的完善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只能放到开年之后,才能一项一项来做了.比起居里关,牛栏山大营的规模要大了数倍,这也是高远基于长远来考虑,将来,这里的驻军绝不会仅有两千余人
与往日忙碌的大营相比,今天的牛栏山大营却是显得极其安静,很多正在修建的工程也已经停了下来,除了营房四周的哨楼之上,严阵以待的哨兵之外,大营之内往日川流不息的道路之上,根本看不到有人行走
因为今天是牛栏山大营的一个大日子,移防牛栏兰,部队扩张一倍,差不多两个月的训练,今天,是新兵演练会操大比的日子,也是检验这两个月成果的日子,无论是高远,还是扶风营校尉孙晓,赤马营校尉郑晓阳,都对这一次的会操大比重视无比,于高远来说,这是检验军队战斗力的时候,于孙晓与郑晓阳而言,更是一次直接较量比个高下的时候
与往日的大比会操不同,今天大比之后,还将举行授旗仪式。扶风营与赤马营两个战营的营旗将在大比之后由高远亲手发放,大比胜利者将有权利在营旗之上绣上一颗星星,便是这一颗星星。让孙晓与郑晓阳二人都红了眼睛,两个人都知道,那个营旗之上绣上了这颗星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就尽可以在对手面前耀武扬威,孙晓自认是高远的心腹干将,岂肯输给郑晓阳。而郑晓阳在军中的资格比起孙晓可要长得多,老得多,更是不想输给一个后辈。两边倒是卯足了劲,要在这一场大比之中较个雌雄
与外面的紧张气氛相比,校场边上,临时搭起来的大帐之中。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内里熙熙攘攘地挤了数十人,显得热闹异常,高远坐在主位之上,而为首的两位客人一个是老熟人,老交情的扶风县令吴凯,另一个却是赤马县的县令郑均.这位县令比起吴凯来要年轻得多,四十出头,一身簇新。穿戴得整整齐齐,略显清瘦的脸庞上精心蓄着三缕长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典型的文人作派,偶尔与众人闲聊几句,神情之间,也是淡淡的.与一身便服,与高远嘻知随意的吴凯,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远心中也明白,张守约大笔一挥,赤马,扶风划成了一个统一的边境防御区,自己的地位立马便升了一格,统管这个防御军的军政民事,稳狠地压了郑均一头,这当然让他不爽,谁也不希望有一个在眼皮底下的上司,郑均的不爽是自然而然.扶风的吴凯则不同,他的心思在卖酒之上,对于当官,于他只是副业,只要酒卖得好,其它的都可以不予理会,高远负责整个防御区的军政民事,对他而言,是一件大好事,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头疼了.天塌下来,有高远顶着不是.至于高远这样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小伙子压在他头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从与高远合作,他已经见识过太多这个家伙的神奇了.听说高远要阅兵,请他过来观礼,他当即便兴冲冲地赶了过来,高远愈强大,他愈高兴,以后高远的大军打到那里,他的酒便可以卖到那里,而且还要是独门生意,凡有竟争者,统统给他们灭了,所以现在,他看高远,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舒服
除了这二位,还有一个特殊的观礼者,便是现在寄居在居里关的马匪杀破天白羽成了,邀请白羽成过来观礼,高远其实只是出于一种礼貌,他倒是没有想到,白羽成一听之下,二话不说,骑上马便过来了,他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一路颠簸过来,脸色却是有些苍白,坐在吴凯的身旁,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位表情迥异的县令
除开这三位,剩下的倒都是扶风,赤马两地的乡绅以及各村各镇德高望重之人,高远心思深远,阅兵式把这些人拉过来,让他们见识到自己的烈烈军威,对于以后自己对于这两地的控制,以及以后的扩张,都会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这些乡绅们对于能得到高远的邀请亦是万分高兴,因为这是另一种承认他们地位的形式,高远是谁,他现在可就是扶风赤马两地的土皇地,而且他与现任国相叶天南女儿南山相别那一幕,更是让这位县尉大人蒙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敢于国相瓣手腕,敢不鸟辽西郡太守张守约,悍然兵围国相夫人,让蓟城来的那些大人物一筹莫展,让这些人对高远敬佩之余,更多的则是敬畏
这可是一位将国相都不放在眼中的县尉,得罪了他,能有好果子吃?接到观礼的邀请,高兴之余,少不得要备一份厚礼来表不一翻,连赤马县令郑均也不得不随大流,准备了一份礼物,这倒让高远有些意外,想不到请他们过来,还能收一份大礼
不过现在的郑均倒正为这事恼火,因为与他一般地位的扶风县令吴凯,可是两手空空地来了,两相一比,倒是显得他落了下乘.看着高远不时与吴凯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耳语,郑均更是觉得受了冷落,心中亦更是不悦了
对于郑均的反应,高远自然是看在眼中,不过他也不在乎,等到这位县令见到了自己的军队,心中再大的不满只怕也会烟消云散,张守约将扶风赤马划成统一的防御区,交给自己,其实便是将这两地划给了自己作地盘,以利于自己向外扩张,以期将来成为他辽西的屏障,既然如此,自己自然也不必给他太多的颜色.自己在赤马县招兵,征收粮草赋税的时候,这位县令可没有少给自己出幺蛾子,明里暗里的刁难.这一次冷他一翻,阅兵之时,才镇他一镇,然后通过吴凯再去拉一拉,总之得把他弄得服服帖帖才好
先将他弄服贴之后,再开始拉拢他,这个人与吴凯不同,吴凯是半吊子读书人,十足的生意人,这位郑均却是一个十足的读书人,合格的官僚,能在赤马这样的边境县站稳足跟,并经营得有声有色,这也算是一个人才.自己的旗下,却是缺了这样的人才,这番心事,高远毫无保留地讲给了吴凯,吴凯感叹高远的手段的同时,又担心郑均的忠心
"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高远对这个毫不在乎,"我用的是他的才,至于他忠不忠心,吴大人,您认为在我的煌煌军威面前,这位郑大人敢有二心么?"
白羽成不了解高远的用心,看着高远对两位县令大人的态度大相径庭,不仅暗自讶异,惊讶之余,则让他更加用心地关注着这两位大人与高远的关系
"这位兄台,面生得很,不知是哪里人啊?"冷不防的,吴凯却突然转过了身,看向了白羽成.白羽成是一个大名鼎鼎的马匪,即便是在扶风和赤马,众人也是对他有所耳闻的,为了免得帐内的这此乡绅们害怕,高远倒是没有向他们介绍
"白羽成!"杀破天的马匪头子拱拱手,"吴大人的大名,我可是多次听到高大人提起."
"白羽成?"吴凯立时便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你,高远回来后跟我说过,榆林之战多亏得你啊,妙极,果然是条好汉,也果然是好朋友,不过你怎么知道高远今日要办这阅兵盛事?"
白羽成苦笑,"不瞒吴大人,如今我可是被米兰达打成了落水狗,损兵折将,逃到高大人这里来避难了."
"这样啊!"吴凯脸有憾色,"无妨无妨,大家都是好朋友,既然来了,便在这里安心住下,扶风虽然不大,但也容得下你白老兄的."
"我可是马匪,吴大人一方父母官,就不害怕我在这里重操旧业?"白羽成开玩笑地道
吴凯大笑起来,"其一,你是高远的朋友,我放心,其二,你是东胡人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条我倒也是懂得的,其三,你帮着高远干掉了榆林,我辽西郡人人欠你一个大人情,特别是像我们这种边境县更是足感你的恩情.这第四嘛!"他压低了声音,将嘴凑到白羽成的耳朵边上,小声道:"你若真敢在扶风重操旧业,高远定然不会放过你,白兄虽然大名鼎鼎,但在我看来,还远远不是高远的对手."
白羽成微笑道:"吴大人对高大人倒是有信心得很."
"当然有信心!"吴凯直起了身子,骄傲地道:"我是看着高远一步步走出来的,两年之前,高远还只是一个小痞子,两年之后,他已是统领数千人的将领,如果对他没信心,我还对谁有信心?白兄,说句不该说的话,既然东胡那边回不去了,不妨便跟着高远一起干吧."
白羽成脸上笑容微微一滞,"此事,容后再议吧!"
"行,以后再议.以后再议."吴凯笑着连连点头
说话间,外面陡地响起了隆隆的军鼓之声,随着鼓声,大帐之内的谈笑之声瞬间安静下来,高远站了起来,"各位,吉时到了,我们出去观礼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演武
三米高的观礼台上铺着大红的毡毯,分外醒目,台下,四十面牛皮大鼓一字排开,四十名鼓手挥舞着鼓槌,正整齐以用力敲击着,咚咚的战鼓之声响彻天地之间,随着战鼓声,手持旗帜的士兵飞奔进场,旗帜在风中飘扬,发出呼拉拉的声响,数十面旗帜被插在了校场的周边,每面旗帜之旁都有一面士兵扶刀而立
鼓声之中,高远打头,身后跟着吴凯与郑均,三人之后,是数十个两县士绅,众人走到大红毡毯铺就的台面之上,放眼放去,校场的入口处,黑压压的数千士兵列队而立,却没有丝毫声响,站在台上,一股沉重的压力扑而来,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士绅们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不转晴地盯着那股青色的海洋
他们虽然都是一县士绅,也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但像这种阅兵式,而且是数千人的军队阅兵,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兴奋之余,却也有些震颤
这是高远的部队,可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们的部队,因为张守约已经将扶风与赤马划成了一个防御区,而这个防御区的军队便只有这一支,他的强大,决定了他们的生死存亡,以及贫贱富贵
一名军官从远处向着观礼台走了过来,走得很慢,很稳,步子都很大,稍走得近了一些,台上的人都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叹,这个人他们都认得,那是曹天成.之所以发出惊叹之声。是因为曹天成与他们很熟,这个台上的每一个人都与他打过交道,那个穿着便衫。满脸笑容,有些发福的在书房里,在酒桌之上,与他们唇枪舌战,为了一分一厘的利钱与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中年汉子,便是一个活脱脱的商人.他们几乎没有看到过曹天成穿着军服.直到此时,看到身着簇新军服。手扶腰刀,一步一步走到台下的曹天成,众人这才恍然醒悟。这个家伙,好象是这支部队中仅次于高远的二把手呢!
曹天成走到台下,两脚并立,抬眼向上。与此同时。四十面大鼓同时停下
肃立台下,右手握拳,敲击左胸皮甲,"禀县尉大人,各部已经准备完毕,可以进行阅兵."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吼道
高远踏前一步,以与曹天成同样的动作还礼。"可以开始."
"是!"曹天成大声应道,后退一步。霍地转身,右手握在刀柄之上,呛啷一声,寒光闪闪的战刀出鞘,高举空中,重重落下,随着战刀落下,四十面大鼓再一次响起,与先前急促的鼓点之声不同,这一次,却是一次一击,每一次的间隔却是较长
随着一下一下如同捶击在心尖之上的鼓声,沉重的脚步声自校场左侧响起,第一排青衣士兵整齐的队列开始向前挺进,在他们的最前面,是高高举着战刀的孙晓
一排,又一排,整整二十排士兵,每排二十五名合计五百名士兵的一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校场中央挺进,数百人一齐行动,踩踏在地上,却是一个节奏,白羽成站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士兵几乎连身体的颤动都是一般无二,这让他有些骇然,这要多少的功夫,才能练出这些如同玩偶一般的士兵
与第一个方阵相隔十数步远,第二个方阵又开始出发,那霸走在第二个方阵的前面,扶风营一千名士兵正式亮相
隆隆的脚步声辗压而来,渐渐的走进了观礼台.孙晓转头看向台上,手中高举的战刀霍地下压,而随着他的下压,手中持着长矛的士兵同时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长枪斜斜向前,唰的一声,台上观礼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在他们的眼中,雪亮的长矛几乎是擦着前面士兵的脑袋刺了出去,转眼之间,在他们的眼中,就只能看到黑色的矛杆与雪亮的矛头.直到队伍走过台前时,他们才能看到长矛之间那一排排的士兵
此时,士兵的头却是齐唰唰地转了过来,看向台上,他们的眼睛看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高远,狂热的眼神,让白羽成身体有些发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白羽成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带兵的人,比台上所有人都更要明白得多,他知道这眼神代表着什么,因为在他的马匪队伍之中,他的麾下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如此这般,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即便是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向着死神的镰刀猛冲而去
但与自己的队伍相比,这支队伍有着另一个他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优势,那就是纪律,听着那整齐的如同一个人的脚步声,看着那无论是横看竖看还是斜看都犹如一条直线的队伍,那几乎端在一条平行线上的长枪,白羽成缩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抖,外行人觉得好看,但在他的眼中,却呈现出另外一幕场景
无边无垠的草原之上,骑兵们纵马飞驰而来,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巍然不动,屹立如山的枪林,所有的枪都斜斜向上,箭雨狂落,长枪疾刺,不管骑兵向那个方向躲避,都会被整齐的刺枪刺落马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一个方阵过后,便是扶风营的第二个方阵,由那霸领头,随后便是由郑晓阳领头的赤马营的两个方阵
二千人,四个方阵,在白羽成的眼中,却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一模一样的让人感到害怕,真是不知道,这个高远是怎么练出这样的一支部队来的
高远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白羽成那炙热的目光,回过头来,看着白羽成,微笑着低声道:"一些花架子,逗大家一乐而已!"
白羽成苦笑,这样严整的兵纪,只怕连东胡王庭米兰达的亲属卫队都要望尘莫及,居然还说是一个花架子.虽然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高远的步卒队伍,但是光看这严明无比的军纪,便基本上可以说明问题了
一支军队,最难的问题便是如何保证军纪
四个方阵聚集在观礼台下,终于轮到骑兵出场了.白羽成精神一振,这支骑兵他是见过的,自己的麾下也尽是骑兵,他倒想看看,这些骑兵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失望了,骑兵们一匹接着一匹,首尾相接,绕着一周,停在了步卒的身后,居然就此子事了,比起步兵的震憾出场,骑兵简直就是朴素到了极点
台下,曹天成手中战刀交叉虚劈一次,两千士兵提起了长矛,原地开始小跑起来,小跑之中,队伍慢慢地扩散开来,从先前的四个紧密的方阵,慢慢地铺满了整个校场,每个士兵之间不多不少,横竖都是间隔一米
"演操开始!"曹天成大声吼道
吼的一声怒喝,长枪平提,带着风声,猛刺向前,又是一声吼,跨前一步,枪尾斜摆,再一声吼,枪尾向前,再一次向前捅出
动作很简单,没有任何的花哨动作,但难不难在两千人的动作如同一辙,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现时玩成一个动作,这就很壮观了,台上的吴凯与一众士绅看得兴奋不已,都是欢呼雀跃着将手掌都鼓红了,连一支郁郁不乐的郑均也是眉飞色舞,有这样一支军队,东胡人再来,却是不怕了
士兵们所有的长枪动作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六七招,每一招都是最简单,却又是最实用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士兵们的动作越来越快,但无论怎样快,两千士兵却都保持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不知不觉之间,白羽成的手心里已湿漉漉的都是汗水
"收!"随着曹天成的吼声,白羽成这才发现演武的士兵们已经回到了原位.齐唰唰地躬身,将长矛放在了身侧,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白羽成竟然也发现,一条纵队的士兵手中的长枪居然也放成了一条直线,长矛首尾相接,不差分毫
"刀!"曹天成的怒吼之声再一次响起,二千士兵反手伸到背上,卡的一声响,双手握的大刀同时出现在手中
怒吼之声再起,动作仍然简单无比,劈,撩,削,挡,刺,只不过比起长矛来,大刀显得更加让人眼花缭乱,也更眩人耳目
刀之后,是一整套拳法,比起先前的枪法和刀法来,拳法虽然很好看,但却没那么实用了,这纯粹是让士兵们炼体所用,也煅练士兵们的敏捷和柔韧,杀伤力倒是有限得很.但随后,每两排士兵之间的捉对厮杀,却又让白羽成吃了一惊,刚刚他觉得没什么用处的拳法,此时赫然显出了他们的威力,因为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阴互无比,对付的都是敌人的关节,下阴,小腹这些要害之处.扭人关节,踢人下阴,招招让人防不胜防
看了一眼高远,此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禁心中暗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才能练出这样一支兵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演武(下)
高远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实则上内心之中还是挺满意的,老兵们做到这一点倒也不稀奇,毕竟自己从入伍开始,便极为注重士兵们的军纪培养,而新兵们亦能做到,就让他心中很得意了,看起来自己已经完全改变了这支部队的理念.队列队形的严格操练,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更重要的是,他会使一支军队能更快地捏合成一个整体,使每一个身处其间的士兵感受到集体的力量,在潜移默化之间,让士兵们形成严格的军纪.一支军队,能否打胜仗,基本就取决于他们的军纪,特别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当双方摆开阵势,成千上万的开始对峙之时,那闪亮的刀锋,密如飞蝗的羽箭,心志不够坚韧的士兵很容易崩溃
四顾周边的观礼者,脸上或震惊,或兴奋的神态,让他心中高兴,这一次请他们来观礼的目礼是初步达到了,至少让他们明白了自己麾下这支部队是一支强军,比他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支,都要更强大.相比起这些看热闹的人,白羽成的反映更是让高远满意,这是一个大行家,他能看出其间的一些门道.他脸色,眼神的变幻,也就代表了自己练兵的成就
"白兄,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军阵演练,步骑对抗,以步破骑等战术演练才是重点,你是大行家,可要多多指点!"高远笑对白羽成道
"不敢,高大人,你的部队让我太吃惊了,我现在倒是在想,你还有多少惊喜给我.现在我哪里当得起指点你的部队,倒是我受益良多。原来一支部队,是可以练成这个样子的."白羽成诚恳地道
四个方阵迅速地聚拢了起来,缓缓向两侧退出,接下来,便是两个战斗营开始演练战术以及相互之间的对抗了,观礼台上,众人的胃口此时已经被高高地吊了起来,看了前面军队的表演,众人对接下来的各类对抗都是充满了期待
"高大人,有此强军。我赤马百姓再也不用担心东胡人来肆意劫掠了."郑均主动地走到了高远面前,指着下面精神抖擞的军队,感慨地道:"我在赤马几年,最头疼的便是应付每年东胡人劫掠过后的抚恤,重建。眼见着大好家园在东胡人的铁蹄之下化为废墟,那种心疼和愤怒。真正是痛彻心菲."
"郑大人说得是。只有一支强军,才能让子民安居乐业,而不会担心辛苦得到的一切,一夜之间便化为泡影,以后,保卫子民的任务便交给我了。但让子民富起来,过上好日子,那就要看你与吴大人的了."高远道
郑均看了一眼吴凯,苦笑道:"扶风有吴氏家族的酒业行销全郡。光这一项,便带给了扶风无数的工作机会和赋税,高大人军队的后勤大营也在扶风,皮毛,牲畜交易也都集中在扶风,我赤马可是比不得.都是一些苦哈哈的在地里刨食的主儿,想让他们达到扶风人的水准,我是不敢想的."
"倒也不尽然."高远摆摆手,"赤马与扶风既然同在一个防御区,自然要携手共进,两家有很多合作的地方,等过年之后,我们三人坐在一起聊一聊,好好地商议一番.吴大人你说可好?"
吴凯点头笑道:"高远你说好,那便好,过年之后,咱们在一起聚一聚,谈一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郑均一听之下,不由大喜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咱们却看高远的儿郎们表演!"吴凯笑指着台下,"眼前兵甲锵锵,旌旗如云,我们却在谈一些铜臭的事情,不免煞风景."
三人都是大笑,一起转头看向台下,郑均一直苦着的脸皮,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扶风营和赤马营经过片必的休息之后,再一次开进了战场,展开了各类战术演练,这一次,却不仅仅是表演了,而是双方的直接对抗,复杂的队形变幻,穿插,包围,切割,针对对方阵形的变化而调整应对方式,校场之上顿时杀声震天,烟尘滚滚
与先前一样,外行人的始终只能看个热闹,看着两支队伍穿来插去,不停地试图包围切割对手,而内行人则很清楚,这种没有硝烟的对抗考验的其实是部队军官的指挥能力,对步兵的调配能力,对基层军官的掌控能力,以及对战场之上敏锐的洞察力,应对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困境之中
白羽成对于步卒作战并不熟悉,但毕竟是沙场之上,血山尸海之中爬出来的角色,仍然能从中洞悉出一些奥妙来,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如果下面有一支部队是自己指挥的话,恐怕此时已经落败了.因为他在观察之中,几次想出的方案在转眼之间,便被下面的现实击得粉碎,如果下面双方的指挥官有一方是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的话,那么接下来,必然被击得溃不成军
这场争斗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最终却是孙晓指挥的扶风营胜了一筹,扶风营完成了对赤马营的切割与包围,对抗也就随之结束
孙晓那霸得意洋洋,郑晓阳与颜海波则面色如土
演武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行了大半,士兵们需要休息,以便恢复体力来进行下半场的对抗,先前的队列演武没有耗费什么体力,但刚刚的双方对抗却是极耗心神与体力的
"郑晓阳还是太想赢了."高远摇头,"想赢怕输,心理负担太重,指挥上不免患得患失,如果他见机得早,应该早早地收缩固守,这样即使赢不了,也不会最后被孙晓给完成了切割,如此一来,赤马营可就要全军覆灭了.可他抱了侥幸心理,最后那一击,指望着颜海波能突击对方将旗,一举扳倒对方反败为胜,这种机率其实不大,尤其是孙晓对颜海波了解得很,这样的突击,正中对方下怀,颜海波全军覆灭,郑晓阳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吴凯呵呵笑道:"这也怪不得郑晓阳嘛!你想想,郑晓阳是军中老资格,比起你,孙晓的资格都要老,要是输了,面子上不好看,眼见不对,当然想要冒险一试."
"这个想法要不得!"高远摇头道:"他这个冒险,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之上,那可就是在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看来我得找他好好谈一谈."
观礼台下,马蹄声响,趁着步兵们休息的当口,步兵所率领的骑兵开始演练了,这让白羽成精神一振,步卒战阵他说不上话,这骑兵演练,自己却是大行家
战马在场中奔驰,骑兵上场前,早有步卒在场中用着大铁锤将一根根的树桩钉到了场中,场地一侧,一个个的人形标靶也竖了起来,此时,以步兵为首的骑兵们,正呈单列纵队从观礼台前飞驰而过
挽弓,搭箭,箭啸,靶倒.一个个的标靶被射翻在地,当骑兵们奔过之后,树立着的上百个标靶已经全都倒了下来,有的上面,甚至插着数支利箭
奔射之术.这是骑兵最难掌握的一项技术
将弓收回马鞍旁,骑兵们拔出了背上马刀,绕着场地转了一个圈,直对着那一根根钉在场中的圆木桩而去
马似游龙,刀如流星,刀光倏起倏落之间,一根根茶杯口粗细的圆木被一节节地切削下来,越来越矮,马队去而复至,此时马上的士兵已必须要弯下腰下,才能砍到那些变矮了的木桩.去来几个回合,场上的树桩已经矮得再也砍不着了,骑兵方才收刀而回.早就准备好的步卒们飞奔上前,挥舞着大铁锤,将这些暗桩子一根根全都钉到了地中,与地面平齐
稍作修整,骑兵们再一次飞马上阵,这一次玩得却是花样了,骑兵们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马术,人在飞驰的马上,如履平地,看得观礼台上的佳宾们是如醉如痴
白羽成对于骑兵们的表演倒没有那数千步兵们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带来的震撼大,不过他又总是觉得这些骑兵与自己的麾下有什么不同,但有什么不同,却又总是想不出来,不由褰着眉头,苦苦思索
随着数声战鼓擂响,场上的骑兵收队,一个个骑兵迅速汇拢起来,在步兵的带领之下,排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阵,手中马刀同时高高举起,一片雪亮的刀锋在众人眼前闪烁.高远微笑着向他们挥挥手,骑兵们这才一匹接着一匹的驶离了观礼台前
白羽成霍地明白过来,纪律,这些骑兵与自己麾下的马匪比起来,马术不够看,单兵作战能力也有不如,但他们是一个整体,而自己麾下却是一个个单兵战斗力强大的个体,一对一,这些骑兵根本就不是对手,但十对十,他们已经可能与自己的部下打成平手,如果是百对百甚至更多的话,自己恐怕就要输了.想到这一切,白羽成脸上不由冒出冷汗,现在他终于想出在被索普的王庭骑兵堵住的那一战之中,自己为什么输了,双方的兵力当时差不多,但自己就是输了,也就是从那时起,自己才不得不狼狈的一路逃亡
随后的以步破骑,步骑协同等,白羽成已经没有心思再欣赏下去了,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得都是两个字,军纪.这大概就是自己纵横东胡这么多年,仍然被称作马匪,而高远的这些骑兵被叫做军队之间的差别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一封信
演武活动持续了整整一天,下午的活动比起上午要更加精彩,上演了士兵之间个人的对抗,以及三对三,十对十,以及整个小队之间的对抗,看得观礼台上是彩声雷动,众人都是难以遏制心中的喜悦,对于一支强兵的盼望,没有人比这些居住在边境县府,又广有资产的乡绅们更迫切了
每每想起以往每年的某个时候,自己就不得不打点金银细软,一路逃亡而去的惨状,众人都是唏嘘不已,也就是这两年大家才安生了下来,而这一切,却都源于此刻正处于他们中心的这个年青人,高远.而去年,这个人麾下的兵力还可怜得很,却让来犯的东胡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到挫折,今年更是悍然出击,将边境之上的东胡部落扫荡一空
趁着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高远适时提出了军费困难,养活目前这两千军队困难重重,更别提扩大规模了,而东胡人如果再来的话,入侵的军队恐怕就是极大了.被台下士兵的表演喧染了的这些乡绅们几乎没有做出过多的考虑,一个个便开口向高远说出了一笔笔让他从心底里笑出来的数字,便连郑均也向高远郑重承诺,赤马县明年会向军队调拨一倍于现在数目的军费,当然,前提是高远能够挡住东胡人的入侵
高远自是没口子的答应.钱,粮,终是决定了他这支军队最基本规模的基础,以前人少。靠着自己的收入还能顶住,但现在人越来越多,自己的入息。比起军队的消耗,可就是冰山一角了
当然,这个时候,曹天成也适时地出现在了乡绅之中,这些人既然慷慨地给出了数目可观的军费,高远当然也不吝于在以后的生意之中,再更多地分润一些利益给这些乡绅。将生意做得更大,才有更多的钱赚,将大家拧合在一起。本钱愈大,便愈能赚钱,一起发财,才能发更多的财。对于这一点的理解。高远比在场的人要深刻得多
演武还没有结束,曹天成已经与两县的乡绅们搭成了一个口头协议,众人入股,由曹天成来负责操作,成立了一个商社,这个商社不再仅仅局限于边境商贸,而是会更多地将触角深入到内地去.等到演武结束的时候,这个商社的名字都被乡绅们定好了。就叫做富海商社,取意富有四海的意思
听到这个名字。高远不由放声大笑,虽然俗,但却实在.高远在笑,曹天成也在笑,所有人都在笑.高远笑是因为他要借着这个商社将两县的这些人牢牢地捆在一起,形成一个共进退的共同体,曹天成笑,是因为他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便筹集到了大量的资金,以往无法去做,没能力去做的事情,现在却是可以放手去干了,乡绅们在笑,是因为他们将生意与高远强大的军力捆绑在了一起,以后不管去哪里做生意,背后有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将不会再受到各种刁难,而一路顺风顺水了.憧憬着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的日子,他们怎么能不笑?
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这是一次皆大欢喜的大会,高远在心里浮起了这几句话,怎么想都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演武的一箭双雕之策,终于是达到了预定的目的
当牛栏山大营里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演武也终于结束,两面营旗被高远亲手亲到了孙晓与郑晓阳二人手中,略有不同的是,孙晓的扶风营军旗之上多了一枚黄色的星星,这是表彰扶风营在这一次两营对抗之中获得胜利的奖赏
"晓阳也不必沮丧,这样的大比,每年我们都会举行一次,想要你的赤马营战旗上也被绣上同样的星星,接下来的一年里,便多多努力吧!"将赤马营战旗交给郑晓阳的时候,高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县尉放心,明年的星星肯定属于我们赤马营,今天是我大意了!"郑晓阳侧脸望着一边得意洋洋的孙晓,满心的不服气.扶风营的底蕴要比赤马营深厚得多,整编过后,原来的千余老兵,扶风营可是占了超过六成.如果这样的老兵双方对等的话,这样的对抗还真说不准谁胜谁负呢?"小颜子,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站在他身后的颜海波看着孙晓手中旗帜上的那颗星星,眼里冒着霍霍杀气,"晓哥也不要太得意,开年过后,咱们与东胡人开打,那时候还要比比谁杀的东胡人多,你可别输了!"
孙晓嘿嘿笑着:"好小子,才从我们扶风营走出去几天,就反戈一击了?放心吧,你们永远也赢不了我们扶风营."
"哪就走着瞧!"颜海波哼哼着道.他的确是从扶风营走出来的,但现在,他却是赤马营的副将
对于这种互不服气的较量,高远一向是乐见其成的,有竟争才有动力,相互比着才能被共同促进,只要双方不闹过火,适当的较劲那是需要被大力鼓励的
两营的主将们高举着旗帜走下了观礼台,围着自家的营旗,台下的士兵们欢呼雀跃,以后,他们就将在这面营旗的指挥之下,纵横驰骋了
士兵们一队队的离开了校场,一张张的桌子被抬了出来,在校场之上码得整整齐齐,说是桌子,其实就是刨平了的木板之下钉上了四条腿,板凳也是一样,一根圆木一豁两半,平的一头向上,下面钉上四条腿.有的甚至还带着细细的枝条,枝条上的绿味还在颤微微的抖动着
伙房里,大碗的鱼肉被端了出来,放在桌上,香气四溢,高远兑现了他的承诺,每张桌上,都放了一坛好酒,足有十数斤重,够这些士兵们好好地一饱口福了
乡绅们都被请进了大帐,那里面,有做得更精细一些的菜肴,观礼台上,高远看着正列队入席的他的军队,眼里的笑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高远,你当真是好手段啊!"不知什么时候,吴凯走到了高远的身边,斜眼儿看着他,"这一下子,你可是将两县乡绅一网打尽啊!"
对于吴凯,高远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嘿嘿笑着:"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其实这是互惠互利,大家好,才是真得好嘛!老吴,我想要大干一场,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是绝然不成的,我得找到一个法子,将所有人捆在一辆战车之上,这样,后面才没有人挚肘,才能心无旁骛地一力向前."
"这还得看你这个富海商社的利益足不足够大啊?"吴凯道
"有曹天成主持,有了你老兄在一边协助,我还怕做不大?"高远笑盈盈地道."论起做生意,这个时代,比得上你的人,还真不多."
听着高远的赞美之辞,吴凯大笑起来,"虽然明知你是在拍马屁,但我仍是心里舒坦."看了一眼校场之上那一坛坛的美酒,突地又皱起了眉,"这一回我可是大出血了,入股你这个富海商社不说,单是这下面那一坛坛的酒,就花了我多少银子啊?哪有你这么干的,这些大兵,其实用不着对他们这么好的."
"这你可就错了!"高远笑道:"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对他们是好是坏,大家心里都有一本帐呢,老吴,不要舍不得这一点小利,下头这些士兵很快会给你带来更大的利益,他们才是我们的根基呢,没有他们,我们即便富得流油,又怎么能保得住呢?"
"你这话倒是正理!"吴凯摸了摸长须,"我倒是想想看,是不是该给我的那些掌柜伙计们长点工钱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放声大笑起来
"老吴,要开席了,你却先去替我照应着那些贵客们,我这里,却是要与他们共饮几大碗后才会过来."
"与兵同乐,你做得倒挺到位的."吴凯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摇头摆尾走向了观礼台后的大帐,而那一头,高远却是走向台下那密密麻麻的酒桌与他的士兵,看到高远向着他们走过来,所有的士兵全都站了起来,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唤
扶风城中,路鸿脸色很是焦燥,要过年了,吴凯居然也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县衙里,居然跑去牛栏山大营去看高远的什么阅兵仪式,弄得他现在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想着揣在怀里的两封信,他心里更是火急火燎的,这一路上行来,嘴上都起泡了
"王八蛋的叶天南,好好的一个年,硬生生地叫你搅和光了."路鸿愤怒地骂道.从吴凯的府第出来,没有丝毫停留,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亲随便直奔出城,向着牛栏山大营一路急奔而去.牛栏山大营距扶风城有一百来里路,便是一路快马加鞭,也得一两个时辰方能到
现在的路鸿,却是没有一点心思在扶风城里先呆上一宿的想法,怀里的一份公文,一份书信便像烙铁一般,不将这事儿解决了,这个年便甭想过好罗!
第二百一十五章:想钱想到心里慌
廖廖几颗星星挂在天空之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这几天倒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几个好天气,牛栏山大营之中,此时除了哨楼之上的气死风灯,也是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整个大营一片沉寂,这使得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显得特别清晰
高远邀请来的观礼佳宾们此刻早已沉沉睡去,在晚上的盛宴当中,这些人被孙晓一伙兵头们轮翻着敬酒,几轮下来,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便连郑均也不例外,此时被安置在专门为这些人准备的客房之中酣然入睡
但在高远的住所之中,灯光却仍然亮着,房内,白炭火烧得旺旺的,火边放着一张矮几,几上几盘清炒的野菜青翠欲滴,铜壶之中温好的美酒香味四溢,高远与吴凯两人盘膝而坐在两张毡毯之上,正在对酌小饮
晚间两人喝了不少酒,不过一众兵头们可没有胆子来灌他们,此时,两人虽然满面通红,酒意已经有了七八分,不过眼睛却仍然明亮之极
筷子轻轻地敲着瓷盘,吴凯笑道;"还是这些东西好入口,日间那些大鱼大肉,一看可就腻死了,怎么也吃不下,倒想不到你还藏有这等私货."
高远微笑着道:"老吴,这可是各人说各话了,比方说,外头这几千士兵,你拿这个给他们吃,背后不骂翻你祖宗十八代才怪呢,平日里粗茶淡饭,今儿个过年,自然得大鱼大肉.我曾听过一句话。倒是映你此时心情的这个景儿!"
"什么话?"吴凯问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远放下筷子,伸手提起酒壶。给吴凯满上
"哪有这么严重?"吴凯笑道:"我扶风可没有你说得这么凄惨."
"我说的只是一个现象而已,像你老吴,大鱼大肉吃腻了,清菜小炒才能下饭,不说这天下,单是我这大营里,就不知有多少人盼着天天吃上大鱼大肉呢!"高远笑道
吴凯大笑起来。"你的军队,恐怕是这天下待遇最好的部队了吧?什么时候少了他们肉食?"
"现在还勉强撑得住.但时间一长,可就有些不妙了!"高远摇摇头。"这几千人的军饷开支就是一笔大数目,养这样一支军队,花费可真是吓人,我现在才算明白。堂堂的辽西郡太守张大人麾下只有数千常备军。我们大燕偌大一个国家,常备军也只有十万人不到,实在是养不起啊,我以前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所以你拿着两县士绅一起来做生意,借此赚钱?"吴凯道
"开源节流,最主要还是开源,得想法子赚钱啊!军队之中,有些钱是万万省不的的.富海商贸虽然成立了。但短时间内,恐怕也只有投入。拿不到银子的."高远叹息,"我现在一睁开眼,便想着我今天要花多少钱去,我今天又赚了多少钱,怎么算,都是入不敷出啊!"
吴凯入拈了一筷子野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边嚼边看着高远,"我怎么突然发现,这几碟野菜好像不太容易消化啊?"
高远大笑起来,"知我者,老吴也,老吴,能不能从你指缝之间,再漏点给我?"
"你是想增加你的股份?"吴凯放下筷子,咪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看着高远
高远笑而不语,转头拿起火钳,挟了几块白炭丢进火中.盯着幽幽的绿光冒起,"不好开口啊!"
"还不好开口!你都已经说出来了!"吴凯失笑道,"两成,这是最多了,你也知道,张守约占了两成去,路鸿原来与你一起占了半成,现在给你增加到两成,外头的股份便已经有了四成五,我还得预备着以后往全大燕发展,给蓟城的某些大人物们准备一点,我已经不多了."
"老吴,你爽快,我也不怕对你说实话,也许以后,你的酒推向全大燕,也不再需要向某些大人物支付股份."
"你有什么办法?"吴凯大感兴趣
"不是我有办法,因为过上一些年,我也许就到了蓟城了."高远重重一拳击在桌子上,震得碗儿盘儿跳起老高
吴凯吓了一跳,"高远,我看重你,愿意在你这投资,便是看重了你的稳重与才气,你可不能太冒进,你才多大,二十不到,你有多大实力,能与那些坐拥大片领地,手掌国家权力的人对抗?你可不要自取死路."
高远一口饮尽杯中酒,重重地将杯子顿在桌上,"老吴,菁儿临走之时说,待她长发及腰时,要我去娶她,我岂能让她等如此之久,青春易逝,韶华难再,我不会让她久等的.不过你放心,我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吴凯摇摇头,"你这样,我很担心!"
高远点点头,"我做,你看,且看且说吧!我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的,老吴,我本来只准备向你要一成股份的,你大方,给了我两成,那我总得回报你些什么."
"回报倒不急在一时,我看重的是你的未来,要是路鸿那个老家伙,撑死我也就给他半成."吴凯笑嘻嘻地道:"欺老莫欺少,特别是像你种少年有为的家伙,我做生意比做官要强得多,看人一向很准."
"发财的机会也不要?"高远笑咪咪地问道:"我能告诉你一种现在绝没有人会生产的东西,你要真搞出来,那绝对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听着高远的话,吴凯的眼睛慢慢地瞪圆,"小子,你可别哄我,哪有这样的东西?"
"自然是有的."高远慢悠悠地道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隔着桌子,吴凯有些失态地一把抓住高远的手,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袖子垂到了桌上的菜汤里也浑然不觉
"老吴,你现在可已经是日进斗金了,钱多得你下辈子也用不完,不用这么一副模样丢人现眼吧?"高远慢条斯理地抽回自己的手,取笑道
"小子,不要吊我的胃口,如果真有这样一样东西,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比卖酒更大的利润,而且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因为没有人与你竟争对不对?"吴凯猴急猴急地道
他急,高远却不急,看着吴凯,笑咪咪地道:"老吴,前些日子我去你家,你唤了你刚纳的小妾来给我敬酒,你那小妾身上闻着好香啊!"
吴凯愕然看着高远,半晌才道:"小子,你想干什么?你想要小星子,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想要,拿去便是.咦,不对啊,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如果好女人的话,就不会放过那贺兰燕了,贺兰燕可比我家小星子要强得太多了."
高远也没有想到吴凯居然想到了这上头,亦是愕然半晌,这才想到这个时代,小妾当真是可以随意送人的.苦笑道:"我的老吴,我不是说你那小妾,我是说你那小妾身上的香."
"能不香嘛,每日整那香囊都得好几个时辰,屋里紫檀香,龙涎香,也不知花了我多少钱去,后院的葡萄架子都快要倒了."吴凯摇头道
"我知道一个法子,能让你大批量地制造出各种香味的液体来,以后你那小妾也不用那么耗时间了,想让自己香起来,滴两滴在身上便可以了."高远笑呵呵地道."我把他叫做香水."
吴凯楞了半晌,有些失望地道:"原来是女人用的东西啊,那能卖多少,能挣多少钱?"
"卖得当然不会太多,因为这东西,本来就要卖得一般人买不起,你最好的酒,普通人家省一省,咬咬牙,在过年的时候还是能买上两三斤犒劳一下自己的,但这玩意儿,一般人家,即便是辛苦劳作一年,不吃不喝也是买不起的."高远笑道:"这本来就是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女人准备的.老吴啊,卖得是少,但架不住它贵啊!大燕有多少贵族,这些贵族家有多少女眷,还有那些虽然不是贵族的大商人家里,这个基数可不小啊,我相信,只要这玩意传开来,所带来的利润不会比你的酒少."
"当真?"吴凯吃惊地问道
"当然."高远胸有成竹地道
"那做这玩意儿成本是多少?只怕不便宜吧,需要龙涎香这样珍贵的玩意儿做原料吧?"吴凯问道
"错,用来做这香水的原材料你家里多的是!"高远道
"我家里多得是,那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那就轮不到我来提醒你了!"高远大笑道:"老吴,你家里最多的是什么?"
"自然是酒!"吴凯张嘴就来,突然之间楞住了,"酒,难道是酒!"
"是酒,不过不是你现在家里的酒,还得继续提纯!"高远道,"把你家里最烈的酒拿出来,再提纯之后,便可以用来做这种香水的原料了."
"你以前怎么不说?"吴凯的眼睛瞪时红了,"你要是早说了,我们早就弄出来了."
"老吴你不要急,以前我的确是没有想起这玩意儿来,这也是想钱想的慌了,才蓦地记起这玩意儿来,而且我也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法,具体的,你还得自己去摸索."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有大致的法子,我就能找到最好的法子."吴凯一迭声地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明知山有虎
"制作香水的最重要的原料便是香精以及酒精,酒精不用说,相信老吴你一定会搞出来,只需将你现在所酿出来的烈酒反复地再进行蒸馏,得出纯度更高的酒便好,至于精油,其实你回去问问你的爱妾,相信她们便会用一些方法得到一些,当然,她们做出来的肯定没有我教给你的方法好!"高远笑道
"酒精我知道如何弄,但这精油是如何弄的?"
"简单的很,老吴,大致采用你用来蒸酒的方法便可获得了,你将花瓣或者带有天然香味的根,叶这些东西,用蒸馏的方法来萃取,这样,便会得出一些油和水的混和物,接下来,你将油和水分离,这种油便是最简单的精油了,你需要什么香味的精油,便取什么香味的原料来萃取,再配以酒精,水,便会得出我所说的这种香水了,当然,至以他的配比,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不过我相信你能够很快想出办法,嗯,不妨让你的小妾也参与进来,她瞧起来,对于香味倒有些独特的兴趣和爱好."高远笑道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高远两手一摊,"说来简单,但真要制作出女人喜欢的香水,恐怕你还得花很长时间,这我就管不着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这玩意儿做出来后,你可得把价定得高高的."
"当然得定得高高得!"吴凯咬牙切齿地道."如果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好的话."
"这你放心!"高远笑咪咪地道
"高远,我刚刚在想。如果我不给你两成股份的话,你是不是就想不起这个玩意的制作方法来?"吴凯疑惑地道
"这个嘛,我可也就不知道了,不过老吴你给我两成股份,我一激动,这玩意儿的制作方法便从脑子里冒出来了,老吴,说这些有意思么?"高远呵呵笑道
"没意思."吴凯也笑了起来,"好了,两成股份。不仅仅是酒。而是我吴家所有的生意,我发觉你这小子需要压榨,嗯,多给你一点好处。将来说不定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赚钱法子."
高远大笑起来。"哪有那么多法子。老吴,我告诉你,这天下。女人的钱最好赚了,你把这玩意弄出来,各个品种的香味弄得齐齐的,保管让那些贵族女子们为会了弄到这玩意儿发疯一般地帮你抬价.你啊,到时候少少地放一部分出去,记住,卖出去的,要永远比外面希望得到的要少,这样,才能永远把价卖得高高的."
吴凯欢喜了一阵子,脸色又凝重下来,"高远,我还是有些担心.这玩意成本低,却又物以稀为贵,能赚取暴利,但这样的生意,却是极易引起别人觊觎的.到时候,我们如何应对?"
高远冷笑一声,"任何暴利的行业都会有人觊觎,老吴,这个时候,就是你付给我两成股份的代价发挥作用的时候了,那个敢对付你,我就对他不客气."
"有些人只怕是你也惹不起的."吴凯摇头道
"我连大燕的国相都惹了,那又怎样?明的来不了,我就来暗的."高远的脸上露出了暴戾之色,"老吴,你我自家人,我也不需瞒你,你知道我军中有一个军法司吧,就是曹天赐掌管着的那个部门?"
"我知道,那个小娃娃能做什么?"
"这你可就错了.这个小娃娃,以后你会看得更明白一些."高远道:"军法司明面之上,是执掌一军之军纪,但暗地里,天赐手下还有一支我亲自培训出来的秘密部队,他们的存在,连曹天成都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你可以猜到吧?"
吴凯怵然而惊
"他们专门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到时候谁敢为难你,你只消告诉我一声,剩下的事我来做,我让这些不开眼的人,转眼之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高远冷笑道:"死人是不能为难你的."
吴凯沉默下来,端起酒杯,慢慢地品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高远,言辞恳切地道:"高远,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叶菁儿走后,这段时间,你变了许多?如果放在以往,像这样的情况,你会换一种另外的方法来解决,而不是像现在的你,想也没有想,拿出来的办法,却是最直接而又血腥的.这或许是最直接的办法,但绝不是最好的办法."
听到吴凯提起叶菁儿,高远沉默了片刻:"老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朋友,我不会变,我还是以前的那个高远,但对敌人,我会让他们恐惧."
"有些人虽然不是朋友,却也不至于成为敌人啊!"吴凯摇头道
"我没有时间和耐心去争取他们,"高远笑了笑."老吴,你只消记得,不管你的商队在哪里遇到麻烦,我都是你最艰强的后盾,那个不服,便来试试!"
"香水的制作,我只会让吴家最嫡系的子弟参加,然后只放在闲云楼销售,货物的来源,便连闲云楼的掌柜我都不会让他知晓得,这样,切断外面有可能打听到消息的一切渠道,尽量不让人知道这玩意儿来自于我们吧!"吴凯缓缓地道:"我会尽量不动用你的力量的."
"如果是这样,当然是最好了!"高远微笑道,"有钱赚,又没有麻烦,那个人会不喜欢,不过老吴,这是你的事了.你弄出这玩意儿之后,别忘了给我制作一瓶梅花香味的,记住,老吴,要最好的那一种."
"送给叶菁儿?"吴凯问道
高远沉默不语
吴凯长叹一声
屋里沉寂下来,只余下炭火烧着的啪啪脆响之声.高远对于叶菁儿的执着,让吴凯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也正是因为高远的执着,也才能让吴凯对他放心,一个重情的人,不会是一个坏人,这是吴凯最朴素的一个认知
吴凯或许会担心路鸿,担心张守约父子,但从来就没有担心过高远会对他怎么样,这是一个讲义气,重感情的真汉子
也正因为如此,吴凯想劝高远放弃叶菁儿的话,始终也是说不出口
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屋里的两人."县尉,我是颜海波."
"小颜子么,进来吧,这以晚了,什么事?今天是你值勤么?"高远抬起头,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颜海波出现在门口,"县尉,路将军过来了,人已经到了辕门,现在正朝这边过来,我先来回禀一声."
"路叔叔?"
"老路?"
屋里两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老路怎么过来了?怎么事前连一点信也没有?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吴凯惊问道
"不知道,来跟我报信的是辕门的哨兵,他说路将军看起来狼狈得很,疲劳之极."
两人对视一眼,路鸿这样连夜奔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迎出门去,刚刚出门,便看见路鸿与他的亲兵正策马一路奔了过来
"叔叔!"高远叫着迎了上去,替路鸿挽住马缰,伸手将路鸿扶了下来
双脚一落地,路鸿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他妈的,这天气也太冷了一些,腿脚都麻了."路鸿一挺身子站直,看着高远,道
"这样的天气,你连夜赶路,能不又冷又累么?"吴凯摇头笑道:"还好这几天天气转暖,要是前些日子,你这样连夜赶路,非将你冻僵了不可,要过年了,你不在辽西城与老嫂子一起过年,巴巴地跑到扶风来做什么,莫不是在辽西不习惯,想着老朋友了,竟然一路追了过来?我可没有准备你过年的东西."
听着吴凯的取笑,路鸿却罕见的没有回击,脸上也是看不见一丝儿的笑容,挥了挥手,对颜海波说:"小颜子,你给我的亲兵安排住处,你也去歇着吧,今儿晚上,我就在高远这里.有些话要与他说."
"是,路将军!"颜海波躬身向路鸿行了一礼,看了高远一眼,高远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看着路鸿的声色,高远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叔叔,先进屋吧,屋里暖着酒,您先喝几杯,暖暖身子."虽然不知道路鸿这样急急奔来到底是什么事,但只看他的神色,便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屋内炭火幽幽燃烧着,借着松油火把明亮的灯光,高远看完了来自蓟城的公文,顺手将这份公文递给了一边的吴凯,看着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的路鸿,笑道:"倒真是有心了,竟然是专门点了我的名字,想来我现在在蓟城也是相当有名了."
"当真是岂有此理!"吴凯一拍桌子,"叶天南欺人太甚,当高远,当我们都是傻子吗?这样明显的圈套,高远明知是陷阱,也会睁着眼睛往里跳?"
高远看着路鸿,却是默不作声,路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信来,"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叶天南也知道瞒不过你,所以,这里还有一个诱饵."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计可施
从路鸿手中接过信件,瞄了一眼信封上那娟秀的字体,高远的眼中便遏制不住地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手腕一抖,五指之间已是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探进封口的缝隙,轻轻地裁开了信封.
看着高远细致入微的动作,路鸿与吴凯两人脸上都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先前高远接过那份公文的时候,可是毫不客气地信手就撕掉了封口.
信很长,足足有好几页纸,叶菁儿那娟秀的字体在高远的眼中宛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他迫不及待地一行一行读了下去.
屋里炭火烧得啪啪作响,路鸿与吴凯两人默不作声,如同泥股木雕一般端坐在哪里,矮几之上的清炒野菜早已冷却,上面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油脂,铜壶里温好的酒此时却也冷却了.
前两页尽述离别之后的相思之情,看着信纸之上遗留的斑斑泪痕,高远只觉得心也跟着痛了起来.透过那一行行婉转凄约的句子,高远似乎看到叶菁儿独立窗前,萧瑟地盯着外面飘飞的雪花,清瘦的脸庞之上两行珠泪滴落窗台,旋即凝结成一点点晶莹的冰点.
翻过前两页,字迹明显潦草了一些,可以看出,写到这里,叶菁儿书写的速度加快了,文字之间,难抑满心欢喜.
爹爹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反对你我的婚事,在蓟城,因为那一句话,爹爹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开春之后,大燕将与赵国开战,爹爹答应只要你在这场战争之中表现出色,立下功劳,便可以答应我们之间的婚事.
叶菁儿的开心,透过信纸,高远也能感受得到.单纯而不知世事的叶菁儿,何曾想到。叶天南给出的这个机会,包含着怎样的恶意与陷阱啊!
小心地将信叠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高远出神地看着炉火,幽幽燃烧的火焰之间,似乎正映出叶菁儿此时欢悦的面容,在叶菁儿的心中,他的高大哥在战场之上一向是战无不胜的,父亲给出的这个机会,对于高远而言。简直就是易如翻掌。重会有期。相见在即,叶菁儿怎能不欢喜?
"高远,别犯糊涂!"吴凯终于叫了起来,看着高远变幻的神色。吴凯本能地觉得不妙.这是一个明显的圈套,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跳进去,但问题是,高远是个正常人吗?吴凯有时候觉得,高远当真不太正常,至少他与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高远站了起来,看着路鸿与吴凯,"叔叔,老吴。我想出去走一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言毕,也不管二人的反应如何,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两名带刀卫士挺立。看到高远走出来,两人迈步跟上.
"不要跟着我!"高远向他们摆摆手,迈开大步,径自向外面走去.
吴凯站了起来,奔到门边,看着高远那孤单的愈行愈远的身影,霍地转过头来,看着路鸿,愤怒地道:"老路,你怎么回事,你是他的叔叔,为什么不说话.高远当真一头跳进这个陷阱之中,于你有什么好处?"
路鸿沉着脸,将矮几之上的酒壶放在了火盆边上,"老吴,小老虎长大了,有力了,强壮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当我还能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吗?如果真是这样,当初在居里关,扶风兵就不会倾巢而出,如果他真听我的话,就不会有南山拦截一事了.这件事情,只有高远自己能看透,想穿,否则,任何人来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的,甚至是起反作用."
"那你拿出这封信来作什么,装傻,将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叶菁儿的这封信,叶天南的这份公文在高远眼中就是一个屁!"吴凯愤怒地吼道.
"你吼什么吼?"路鸿也恼火起来,"你当我没有想过么?但这有用么,叶天南是什么人,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思,便一定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我瞒下叶菁儿的信件,叶天南一定会有其它的法子让高远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我拦阻高远的目的不但达不到,反而徒生嫌疑,老吴,你与高远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要多,看不出他的变化么?有些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来决定,其它人越殂代狍是不行的."
吴凯被路鸿暴风骤雨般的一顿怒吼给骂得楞了,怔怔半晌,才无奈地道:"你说得对,高远有他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为别人所左右,他不想去,任何人也不能勉强他,他如果要去,任何人也拦不住他."
路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红颜祸水,高远终将被这个叶菁儿给拖死.高远做什么事都爽爽利利,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看不开,想不透呢,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或许便是说得高远吧!"吴凯从路鸿手中抢过酒壶,满满倒上一杯,一饮而尽,红着眼睛,看着路鸿,"张太守怎么说?如果张太守一力阻止,应当比我们说话强吧,毕竟他还指望着高远给他守住扶风赤马呢!"
"太守大人看了公文一言未发,直接将东西给了我."路鸿闷闷地道:"榆林大营被焚,短时间内,东胡人根本没有余力对辽西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小规模的骚扰,根本无法撼动太守大人的根基."
"你这是说,太守大人在这件事情是不持立场?"吴凯问道.
"对,就是不持立场,高远想去,他不会拦着,高远不想去,他也不会摧促.两边都不得罪."
"如果高远死了呢?"吴凯反问道.
"高远如果死了,于他有何损失?"路鸿冷冷一笑,"了不起就是回复原状罢了.而高远如果不死,载誉而归,他却可以收获得盆满钵满,你可以想见,以高远的能力,如果能从那场战争之中全身而退,必然是功勋累累,于辽西大大有益,他可是太守大人的部将啊,如此有利可图之事,太守大人岂有不顺水推舟之理?"
"全身而退?"吴凯冷笑道:"叶天南存了这等心事,高远功劳再多,也必然回不来.老路,不如你写一封信给叶菁儿,向这个糊涂的小姑娘说一说这里面的腻歪,让那小姑娘找叶天南大闹一场,说不定便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你当国相家的大门是为我开得吗?我的信能随随便便送到叶菁儿的面前,只怕一入国相府,便会被叶天南当作垃圾给扔了吧?"路鸿嘿嘿冷笑起来,"老吴,你是关心则乱,居然胡言乱语起来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死马当作活马医,接到这封信后,我便马上写了一封信给张一,看他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叶菁儿,告诉她叶天南的阴谋,但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张一在蓟城,虽然是闲云楼掌柜,但想要接触到叶菁儿这个层次的人物,当真是只能看运气,听天由命了."路鸿摇头道.
"这事你做得好!"吴凯跳了起来,拍手道:"只要有机会,便要去试一试,不怕晚,大燕与赵国这一仗,总要等到明年开春,这之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指不定就能撞上大运,再者,即便高远真上了前线,只要叶菁儿能在这期间得到消息,找她老子闹上一场,说不定也能起死回生."
"一点微弱的希望,但不试试,又怎么能够甘心?"路鸿叹道,"虽然不抱多大指望,但总胜过一点希望也没有."
屋内再一次安静下来,默然片刻,吴凯走到屋角,提起一个酒坛,将铜壶注满,然后将铜壶放进了炭火边上,苦笑道:"我们在这里煞费苦心,高远这小子却不知到底是如何想的.但愿他想透这一点,根本不加理会就好了."
路鸿摇摇头,"算了,不想这些了,来,我们哥儿俩好好喝几杯吧,这个年,左右是过不好了,我也懒得再在路上奔波了,这个年,就赖在你家过了."
"路超还是没有回来么?"
"前些时日,托人带了一封信,他的老师李儒带着他,从秦国又一路游历到了楚国,那里能回得来,不过听超儿的语气,这两年却是受益颇多,学问大有长进啊!"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吴凯点头道:"更何况,一路还有李儒随行,你家路超有福气,将来必然大展鸿图."
路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我倒是确信,超儿行事沉稳,不像高远,总是让我有些担心受怕."
高远一路出了牛栏山大营,守卫辕门的哨兵不敢阻止,只能悄悄地禀告了值勤的颜海波,颜海波一听便有些急了,带着两个卫兵,便远远地缀了上来,看着高远的背影,颜海波想了想,终是没有过去,只是远远地随行着.
大营之内,积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大营之外,雪却深深地没过脚踝,一路走来,身后,留下一条笔直的印痕.
高远停了下来,伸手入怀,摸着那一封带着他体温的,带着叶菁儿斑斑泪痕的长信,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盘膝坐了下来,坐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极目远望,天空之中的那几颗孤星仍然挂在空中,正冲着他眨巴着眼睛.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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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疯魔,不成活
大营之内,巡逻士兵的脚步依旧,更鼓之声准时响起,天上的星星却在逐渐隐去,高远低垂眼帘,盘膝坐在地上,双手互握,十指交叉,宛如高僧入定,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地坐在哪里.
在他的身后,颜海波标枪般地站在哪里,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虽然高远的周围是一片旷野,根本无法藏住任何的危险,但颜海波却仍是保持着高度戒备,手扶在腰间的刀上,随时准备拔刀出击.
辕门处走来了一个人,脚步沉稳,那是曹天成.
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孙晓.
步兵,郑晓阳,那霸等人一个接着一个从辕门处走了过来,走到了颜海波的身周,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了高远的身上.
从路鸿与吴凯哪里,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二人也希望这些高远忠心的属下,能够劝劝高远,但二人弄错了一点,这些人,不会去劝高远,而是只会服从高远,所以当他们出现在高远的身后之时,并没有走到他的跟前,而是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等待着高远做出决定.
更鼓五声早已响过,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一圈圈镶着金边的乳白色的光晕慢慢地向外扩散得越来越快,终于,天边,一个金色的小露出了身影.
那是太阳.
当光线落在高远身上的那一霎那,他霍地睁开了双眼,直视着远处天空之上那渐渐露出真容的通红的圆球.
"设下一个两难的局面,让我进也不得,退也不成,叶天南,这就是你的本意吗?或许你内心深处,一定会认为像我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踏进你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圈套了是吧?你想用这个来向菁儿证明,我并不像她爱我那么爱她?然后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劝说菁儿离开我?又或者你认为我踏进你这个圈套。就一定必死无疑?"高远喃喃自语着:"或者这是一个两难的局,但如果我没有破局的勇气,又如何能在将来展翅翱翔于蓝天之上!"
高远笑了起来,"不疯魔,不成活,叶天南,你既然开了盘,我便决不会弃盘而去,咱们就赌一上赌吧,看我是如你所愿陷身沙场。还是大杀四方。抱得美人归。再你的脸上再狠狠地来一巴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远伸手拂去头发之上的丝丝冰屑.腰身一挺,想要站起来,不料腿上发麻。站起一半,却又跌坐了下来,在雪地之上坐了小半夜,两条腿早就被冻得麻木了.
双手撑在雪地上的高远,却没有再一次站起来,他的眼睛盯在了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那里,一朵小小的,柔弱的雏菊那细细的身子正在风中微微摇曳。枝叶顶上,小小的白色花骨朵刚刚舒展开了两三瓣花片,颤颤微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风中被折断纤细的腰身.
这两天天气稍好,风雪尽敛。因为有了太阳,气修稍微暖和了一些,想不到这小小的雏菊居然就抓住了这短短的几天时光,顽强地从雪地之中钻了出来,不但舒展开了它的枝叶,甚至绽开了美丽的花朵.
高远探出身子,两手扒开雏菊周边的积雪,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手中寒光闪现,小刀绕着这朵雏菊一转,这朵雏菊便带着一整片泥土被挖了出来,两手捧着这枝雏菊,高远站了起来,转身,这才发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孙晓一众人等全都静静地站在哪里.
"县尉!"众人躬身一礼,而后挺直身子,看着高远.
"看,这朵雏菊!"高远将手里的雏菊举在众人的面前,"看似柔弱,但却只在严冬盛开,积雪再深,风雨再大,也无法阻挡他们绽放自身光彩,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们也曾盛开过,也曾辉煌过,而那写起来比他们强大得多的树木,荒草,此时,却要么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杆,要么已经枯萎死去."
众人盯着那朵雏菊,知道高远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疯魔,不成活."高远目光炯炯:"去,还是不去?"
"不疯魔,不成活."众将齐声大喝:"去!"
高远重重地点点头,捧着雏菊,大踏步向着大营方向走去,在他身后,众将紧紧跟随.
牛栏山大营里,号角齐鸣,鼓声点点,一队队的士兵此时正从营房之中列队而出,开始了他们这平常一天最为平常的早课.
喊着号子,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隆隆的脚步声在大营内回响.
"你疯了!"路鸿看着神色平常,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的高远怒吼道:"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你这是在找死."
吴凯坐在火盆边,火早就熄灭了,只余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他没有作声,与路鸿相比,他与高远相处的时间更长,更了解高远的性情,他一旦作出决定,便是九头牛出拉不回来了,就像几个月前,他执意要率轻骑千里突袭榆林一般,无论自己怎样相劝,都没有改变他的心意.拿着火钳,他无意识地扒拉着灰堆,居然发现最深处还有点点火星.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这么做么?"路鸿仍在怒吼着,一脚将矮几踢到了屋角,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矮几之上的碟子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高子达,睁开眼睛,看看你这个糊涂儿子吧,他被一个女儿蒙住了眼睛."
高远用手中的小刀小心地削去了屋里空酒坛的上半部分,然后将下半部放在窗台之上,小心地将捧回来的雏菊放了进去,回过头来,看着路鸿,"叔叔,是为了菁儿,也不全是为了菁儿,叶天南给我出了题,我必须答题.叶天南老谋深算,他这道题目可不仅仅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自赴死地,我去了,还有可能活着回来,我若不去,也就到此为止,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了."
"放屁,你这是什么歪理,你现在事业正蒸蒸日上,假以时时,必然能大放异彩,叶天南这是要将你掐灭在萌芽之中啊,你就忍不得一时之气么?"路鸿吼道.
"叔叔,我若不去,必然会让天下人耻笑."高远冷静地捡起地上的碎片,将他们拢在一处,"大燕与赵国这一战,是收复故土的一战,叶天南很高明,他大肆宣扬,已经让全大燕的人都兴奋起来了,这是国战,凡大燕子民,皆有决战之心,我若不去,后果怎样?必遭天下人唾弃,大家会认为我高远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你与东胡作战,九死一生,谁敢这么说你?千里奇袭榆林,替大燕解了危难,凡大燕子民,哪个不谢你?"路鸿道.
高远微微一笑,"这些事情,除开辽西人知道,还有哪些人知道?"
路鸿不由一楞.
"大燕人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只会知道,在大燕与赵国进行国战的时候,一个叫高远的将领拒不奉命上前线作战.叶天南身为国相,他要让我因为这件事身败名裂那是再简单不过了,你认为一个身败名裂的人,以后还能有所作为么?"高远叹了一口气道.
听着高远的话,吴凯也抬起了头,眼中神色凝重了一些.
"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菁儿这一句话,传遍大燕,也让我高远名声远扬”高远笑了起来,”我高远与东胡人激战无数,无人知晓,想不到却是菁儿这一句话,让我名扬天下,众人都知道,国相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平民子弟.还非他不嫁,为了这个平民,她能自断青丝,许下重诺,大燕立国数百年,可有贵族女子嫁与平民的先例?便是张太守如此地位,当年也是铩羽而归,但现在,叶天南摆出了姿态,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通过奋斗来改为这个命运,这是多么的豁达,多么的通情达理,多么的善解人意的一位国相啊为了我这个平民小子,敢于打破燕国数百年来的成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虽然高远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揶揄之意,但路鸿与吴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若不去,国民会知道,这里面是叶天南设下的陷阱么,他们只会看到一个不愿为国而战的高远,一个不愿为爱奋争的高远,高远会变成一个懦夫,一个负心汉,一个不值得任何人尊重的无耻之徒.”高远挺直了身子,看着屋内的二人,”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两害相权取其轻,无论是为了我以后的未来,还是为了我与菁儿,我都必须要去.”
“不疯魔,不成活,不敢搏,永远没有成功的机会.我去了,未必会死,我若不去,虽活而实死.叔叔,我想了一夜,终于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关节.”高远道:”所以,我必须去.我能在东胡境内纵横千里而安然回归,自然就能在燕赵大战之中功成名就.”
路鸿颓然坐倒,”叶天南如此深的心机,你如何斗得过他?高远,你虽然打了两年仗,经历过胜败,看惯了生死,但你所打的,了不起也就是几千人的战争,你见过数十万人的战场么?想要陷你于死地,那太容易了.你再勇冠三军,面对千军万马,又如何能自保?你能杀十人,百人,能杀千人,万人吗?”
“叔叔,这件事情,也没有您想得那么凶险,这一点,我也想得透彻了”高远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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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九章:说服
不能不去,不得不去
路鸿这一次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大人物们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他们深沉的心机之中包藏的祸心让他心惊不已,他远远没有高远想得那么深,那么透澈.对于高远而言,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题目
去,可能会死
不去,不会死,但却会身败名裂,这是一个比死更可怕的结局
看着高远,路鸿突然想起了此时跟着李儒远在楚国的儿子路超,终有一天路超的游学会结束,以李儒弟子的名头,儿子想要谋得一个不错的官职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与高远一样,身为平民的儿子,说不定那一天,便会遭到与高远同样的结局,进退不得,生死两难
看了一眼吴凯,路鸿突然异常羡慕起这个家伙来,他缩在扶风这个偏远的地方,闷头发大财,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往上爬的事情,便没有这许多烦恼
"高远,你刚刚说得是什么意思?"看着高远,路鸿问道.不说高远与他亲如父子,便是为了儿子路超,他也不愿意高远白白送死,或者就此沉沦.以前高远便说过,如果有一天,路超能爬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之上,那么兄弟两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或许能打下另一翻天地
"这一次战事的指挥者是太尉周渊."高远轻轻地道
"那又如何?"路鸿摇头道:"他们还不是一丘之貉,叶天南成心想要弄死你。岂有不拜托周渊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但这其中是有分别的."高远道:"叶天南肯定会隐讳地提示周渊,周渊也会心领神会,在能顺手为之的情况之下,他是不介意卖一个人情给叶天南的.但如果他发现我不是那以好杀呢?或者他又发现是一个还很有利用价值的家伙呢?”
“周渊与叶天南的交情不错."路鸿提醒道
高远摇头:"叔父,到了他们那个地位的人,交情之说,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罢了,叶天南身为国相,又历经毁家灭族之难。这一次上位。抓权的心思必然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不仅是朝政,恐怕军权也要插手,这必然会与周渊起冲突的.扳倒令狐氏和旧王。新王登基。他们的蜜月期就结束了。接下来,必然会是叶天南,周渊。宁则诚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叶天南与新王关系非同一般,两人刚刚回到燕国,可以说是共过患难,同病相怜,必然会抱成团,周渊与宁则诚两人则是底蕴深厚,势力盘根错节,影响深远,现在我就敢说,接下来的燕国朝政肯定是数方之间打打合合,有利益则结合,无利益便是互相拆台."
听着高远的分析,不但是路鸿,连一边的吴凯,也是瞪大了眼睛,显得错愕莫名
"所以说,如果顺手毫不费力地便能将我杀了,周渊肯定会做,但如果事情相反,周渊就会向另一个方向考虑了,他没有必要为了叶天南的事情,而大费周章,如果能拿我来做做叶天南的文章,恐怕更为他所喜了."高远肯定道:"所以说,我这一次过去,最难过的恐怕是最前面的一段时间,挺了过来,便不会再有大的问题."
路鸿沉思半晌,"你有点说服我了,不过大军作战,危险存在于每时每刻,高远,到了战场之上,你须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因为你不仅要防备敌人,还得当心自己人."
"叔叔,你放心吧,我从来都是如履薄冰,我是一个死过一回的人,对生命比别人更看重,更不舍得死!"高远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从来都是把生死之间的大事,当成笑话来说!"吴凯撇撇嘴,"当初我劝他不要去榆林,他也是这般,不过他当真是将事情做成了回来."
"这一次不一样啊!"路鸿叹道:"这一回,可是内外受敌,步步惊心啊!"
"打铁尚得自身硬."吴凯道:"高远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多带人手,自成一军,怕他何来?"
"怎么可能带许多人去,你这扶风不要人防守了么?带大量的人过去,军需辎重怎么办?到时候人家不给你拨,饿也饿死了你."路鸿摇头:"兵在精不在多."
"不必要太多人去!"高远胸中早有成算,他可不能将宝全押在这一次的出征之上."叔叔,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这么回复张太守,对了,还有我们的国相,叔叔,您什么时候走,我写一封信,请您让那位送信过来的人,带回国相府去."
"叶菁儿能看到?"路鸿问道
"叶天南既然让菁儿给我写了信来,那这一封回信自然是会让菁儿看到的,当然,前提是我别说什么出格的话!"高远笑了起来,"国相大人审一审,发现没什么暴露他机心的东西,自然便会给菁儿看了."
"这个女人,害你不浅!"路鸿仍是贫贫不平,"高远,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高远笑着转了一个话题:"叔叔,张太守家里现在不太平吧?"
路鸿叹了一口气:"叔宝君宝现在生分了,闹得很僵,太守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撒手不管,倒是苦了我们这帮老兄弟,夹在中间不好作人.得胜现在是一头偏向了叔宝,张灼支持君宝,顾长卫是个浑人,那个都不理,我现在大多时间都呆在军营之中,不敢回家去.我这一次到你这里来,一来是为你着急,二来,也存着躲躲他们的心思,过年了,我不回家去,总是说不过去的,但一回家,两方的人便走马灯似的来逼着我,实在是让人烦心.躲到你这里,总是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的."
"倒是苦了婶母了,守着偌大一个家,却只能一个人守岁."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路鸿长叹一声,转头看着吴凯:"老吴,过年我就去你哪里了,高远这里是军营,可没你家舒服,我去你哪过年."
"求之不得!"吴凯笑道."侍会儿我们便走吧,也别在这里给高远添麻烦了,想必他还有很多事情做的.燕赵这一战,一打起来,只怕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事先安排好."
"说走就走吧!"路鸿转身提起了披风,"本来是想阻止你去的,没想到反而给你说服了,你长大了,想事情比叔叔周全,也透澈,路就在前方,你自己去闯吧,不过叔叔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实在事不可为,活命为先吧.蝼蚁尚且贪生,况惜人乎?好死不如赖活着."
"谢谢叔叔,我送叔叔与吴大人出去!"高远向着路鸿深深地鞠了一躬.虽然不是亲生,但路鸿对他却是照顾有加.单是这一次冒风顶雪,千里奔波,只为阻止他去参与燕赵之战,便足够让高远感激万分了
一行人刚走出辕门,远处却有一骑奔来,却是牛栏山大营放出去的哨骑,看到高远,翻身下马,"县尉,贺兰教头过来了,让我先回来给县尉大人您报个信儿,她马上就到!"
这是一个老兵,在贺兰燕手下接受过训练,又一起出征过榆林,对贺兰燕熟悉得很
"她怎么来了?"高远不由有些头疼,正值多事之秋,这位从来不怕事的姑奶奶突然赶过来,是嫌这牛栏山大营不够热闹么?
哨骑不敢搭腔,默默地牵着战马退到一边
"贺兰燕,那个匈奴女子?"路鸿问道
"是个匈奴女子,我见过,很漂亮,英气逼人,大方得很,我看比叶菁儿也不差到哪里去!"一边的吴凯接口道:"我见过几次,豪爽得紧,不输须眉男儿."看了一眼高远,他突然笑了起来,"老路,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匈奴贵女,对高远却是情有独衷,穷追不舍呢?"
高远大怒,"吴老头,你胡说些什么?"情急之下,老吴也不叫了,冲口便是吴老头
高远嘴里的吴老头放声大笑,"你军中将领几个不知,你还想瞒我们两个老头子?那贺兰燕可从没遮着掩着,曹天成与我来来往往,不知多少次将这些事当笑话讲与我听呢!"
"曹天成这个腌货,回头看我怎么教训他?"说这话时,高远却是有些气馁,的确,这事晓得人太多,不仅自己军中,匈奴人贺兰部那边也是人人知晓,又那里瞒得过去
"高远啊!"路鸿摊摊手,"你瞧,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为何你就独独盯着一个叶菁儿啊!"翻身上马,一振马鞭,绝尘而去.吴凯上得马来,冲着高远挤了挤眼,"好好过年吧,等你出发的时候,我来给你送行."扬手一鞭,击在马上,尾随着路鸿而去
两人刚走不久,远处雪原之上,一行人马便出现在高远的视野之中,为首一人,黑马白氂,笑厣如花,不是贺兰燕又是哪一个
"高远,我来给你拜年啊!"看到高远站在辕门外,贺兰燕欢快地扬手叫了起来
高远苦笑了一下,迈步迎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章 来拜年
贺兰燕带着大队的车马,看着盖着厚厚毡毯上仍然没有清理干净的一旋雪,便知道贺兰燕在路上走了不短的时间了,这两天,天气可是很好.跟着她来的人,脸上都是露出了疲态,看到终于抵达了目的,都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吆喝着跳下车马.
神彩飞扬的贺兰燕却是拿眼看着走近的高远,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含着微笑,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
高远走到她身前,耸耸肩,伸出手去,扶住了贺兰燕伸出的纤手,"不好好的在家过年,天寒地冻的,跑这大老远地来这儿干什么?"
"高远,你糊涂了吧,你们过年,我们匈奴人可不过年."贺兰燕娇笑着,借着高远的力,一跃下马,"不过我可以过来给你拜年.嗯,我可打听过了,拜年的时候,主人可是要给压岁钱的."
高远大笑,"你还缺钱么?再说,这钱也是长辈才有资格给的."
"这可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你不是一直说是我的大哥么,嗯,小妹来给大哥拜年,大哥能不给一点压岁钱么?"贺兰燕两只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看着高远,内里却闪着狡缬的光芒.
"行,我给,我一定给."高远摊摊手,"不过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真是小气!"贺兰燕哼了一声,甩手便向内走,"你如今可是统率几千人的将军了,给点压岁钱还这么唧唧歪歪的.也不怕丢人."
高远无奈地跟在她身后,一路向内走去,此时听到风声的曹天成已经如飞般地奔了出来,看着贺兰燕带来的大车大车的礼物,脸都笑开了花,高远看不得他见钱眼开的模样。狠狠地瞅了他一眼,鼻子里也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曹天成倒是吓了一跳。想着刚刚县尉那带着明显威胁的哼哼声,不由大是奇怪。"我怎么得罪县尉了,看那意思,是想收拾我了?"
大惑不解地他摸着脑袋,闪眼之间,看着哪怕是在冬天也穿得窈窕多姿的贺兰燕,蓦地想起一事,顿时跳起脚来。刚刚吴凯那老家伙刚刚走,定然是他嘴不严,将我当笑话讲给他听的事尽数说给县尉了,这个老家伙。下一次,一定要将他的酒往下压压价,出这一口恶气.
这个主意刚刚冒出来,又迅速被他自我扑灭了,吴凯的酒生意可有县尉的股份。压他的价,不就是在抢县尉的钱么?
挠挠脑袋,曹天成发现自己竟然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吴凯的,算了,懒得想了。反正这事也不止我一个人晓得,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抵死不认帐便好.
曹天成马上就想开了,一个转身,哼着小曲,指挥着那些匈奴人将一车一车的礼物拖到大营的库房里存放起来.
今年这个年过得丰厚得很,除了生意上的各类分红外,县尉请来观礼的那些乡绅们,每个人都出了血,这是额外的收入,是先前没有想到的.还是县尉办法多,一个观礼仪式,不仅让那些乡绅们对这支军队增强了信心,将他们紧紧地拢到了一起,更是白白地得了大批的银钱贺礼.
这样的事情,不妨每年来一次.想来想去,这一次过年,恐怕就是郑晓阳不太欢喜了,因为他在比试的时候输了.
贺兰燕蹦蹦跳跳的走在前边,今天一大早,结束早训的士兵们便开始收拾布置大营了,到处都是在打扫的士兵,本来就很整洁的大营现在几乎要一尘不染了,曹天成买回来的大红灯笼被挂得到处都是,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带有喜庆色彩的玩意,也有士兵将一截截劈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抱到大帐之间,小心翼翼地码着柴垛,等到了晚间,便可以点起这一堆堆的篝火,大家围坐在篝火周围,一齐来守岁.
贺兰燕第一次看中原人过年,显然很好奇,跑跑跳跳之间,东张西望,满头的小辫飞舞,手里的马鞭轻舞,嘴里也哼着高远从来没有听过的匈奴俚曲,显然,她当真是极高兴的.
贺兰燕与叶菁儿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叶菁儿纯而敛,贺兰燕却是活而辣,两人刚好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倒像是一件事情完全不同的两个方面.与叶菁儿在一起,高远的内心是宁静的,那一份宁静正是他前生欲得却又得不到的东西,这也是叶菁儿当初吸引高远的最重要的一个方面.而与贺兰燕在一起,高远倒是觉得,自己也会随着这个好动的女孩子跳动起来了.
一静一动,倒是相映成趣.
站在高远的房子前,贺兰燕回过头来,"我的房子呢?"她问道.
"你的房子?"高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你的房子?"
看着惊讶的高远,贺兰燕的嘴巴嘟了起来,"我是你的骑兵教头,你这里竟然没有我的房子,哪我以后过来了,住在哪里?"
高远不由一呆,当初自己受困于骑兵的问题,专门赴贺兰部请骑兵教头,贺兰燕在居里关的时候,的确有一间属于她一个人的房子,但是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步兵已经成长起来,老一发的骑兵们在经历了与东胡人的一年激战之后,早已成型,特别是跟着自己千里远征榆林之后,更是脱胎换骨,自己早已不再需要专门去请一个骑兵教头了,以老带新,骑兵队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良性的循环阶段,所以自己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再让贺兰燕来当这个骑兵教头,再说了,现在贺兰雄被匈奴王征调,贺兰部一应大事,都是贺兰燕在打理,又怎么可能过来帮自己?
看着贺兰燕故作嗔怒的面容,高远猛地明白过来,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还是不是骑兵教官,她只是在乎,在自己的房子旁没有她的房子.骑兵教头只不过是她发作的一个由头.
"我要一间房子,就在这间房子边上!"贺兰燕点了点眼前的高远的房间,"要和居里关的那间一模一样."
不等高远说话,她已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高远的房子,"这间房子我征用了,直到我的房子建好."
高远呆在原地,苦笑不已.
身后,曹天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县尉,要不要再搭一间,很快的,原材料都是现成的,不要半天功夫便搞好了,现在营里熟手很多."
听到曹天成的声音,回头看着曹天成一脸讨好的笑容,高远立时大怒,扬手便欲敲打一记,曹天成却是反应奇怪,显然早有准备,哧溜一声,已是倒退了好几步,"县尉,不是我说的,我没有跟吴县令说过任何关于你与贺兰教头的坏话."
高远瞪着他,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找啊!看着曹天成一脸无辜的样子,高远被气得乐了.懒得再理他,大步向房内走去.
"县尉,房子要不要搭啊?"身后,曹天成追问道.
"搭,不搭,我住哪里?"高远转过身,咬牙切齿地道.
屋内炭火已经重新点燃了,在后勤服务方面,曹天成一直是一个顶呱呱的好手,永远想在别人前面,贺兰燕解开了身上白色的狐裘,坐在炭火前,脸上却是浑然没有了在外头时的那份嬉笑与随意,拿着火钳,随意地拨弄着炭火,一蓬蓬的火星随着她的动作而不时爆起.
"小心些,你身上那衣服料子,火星一上去便是一个小洞."坐在贺兰燕的对面,高远提醒道.
"你的事我听说了!"贺兰燕扔掉了火钳,看着高远,慢慢地道.
高远先是一怔,接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便消失了.
"先前我只知道出事了,但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不应当出现在扶风,后来,再去的商队带去了更详细的事情经过."贺兰燕有些伤感地道:"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叶菁儿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这样的话,我可说不出来."
高远默然半晌,"我不会让她等到长发及腰的."
盯着高远,贺兰燕眼中泪光闪动,"最初时,我除了有些伤心之外,可也还有些高兴,我自己也觉得挺可耻的,叶菁儿走了,我觉得我倒是机会更大了,可是后来,听到那句话时,我知道,我可能真是没有机会了."
高远摇摇头,没有说话.
贺兰燕却突然展颜一笑,"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便也放开了,高远,不过你也真是婆婆妈妈的,既然在南山之下堵住了他们,管那么多干什么,抢了叶菁儿便走,大燕呆不下去了,便来我们贺兰部,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才是最好的呀!"
"那有这么简单的事情,燕子,我不能光为了自己着想,我在大燕有亲人,有朋友,还有那么多忠心跟随的部下,图一时之快,害死害苦了他们,我与菁儿两人即便在一起了,以后又能过得快乐吗?"
贺兰燕怔了半晌,"我可没想那么多,我把你的事写信告诉哥哥了."
"贺兰兄现在还好么?"高远扯开了话题.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现在就在赵国的代郡边上晃悠,隔几天便去打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打,不过哥哥说,肯定快了,因为代郡的赵国常备军好像要撤走了!哥哥还很不理解,大战在即,赵国怎么将他们战斗力最强的常备军撤走了."贺兰燕道.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因为赵国更大的敌人是秦国.高远在心中想着,一旦赵国做好了防御秦军的准备,燕赵之间的这场大战便会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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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秦武烈王
“纠纠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城内高昂的战歌不时响起,秦武烈王双手撑在窗台之上,侧耳倾听着那慷慨激耳的歌唱声,在他的心里,由无数个粗旷的声音唱出来的烈烈战歌比宫庭之中养着的那些歌伎们在悦耳的乐器伴奏之下所唱的那些曲儿要更好听,更能让他心旷神怡.
黑冰台是咸阳城中最高的建筑,而秦武烈王现在所站的地方,更是黑冰台最高的所在,从外面看来,这座咸阳之中最高的宫殿宏伟壮观,美伦美奂,但如果你走进来,便会大吃一惊,与外面的壮丽相比,内里宽阔的大厅内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装饰,没有家具,除了一根根合抱粗的大柱之外,这间大厅内,找不出任何一样其它的东西.
当然,他特别的地方是在这间大厅的地板之上.纯黑色的石料被磨得光可鉴人,白色的线条纵横来去,在大厅之内勾勒出的却是一副包括着整个中原各国的地图,每当秦武烈王走在这间大厅里的时候,整个中原便被他踩在脚下.
城里的歌声似乎永无止歇,一波刚去,一波又起,秦武烈王满脸都是亢奋之色,转过身来,铿锵有声,在自家宫殿之中,这位秦国的最高统治者竟然穿着全套的盔甲,每走一步,甲页互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纠纠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秦武烈王轻声哼唱着,魁梧的身材在大厅里急步行走,发出囔囔声响,”二位爱卿,每每听到这歌声,吾便感到热血沸腾,浑身战意上涌,直想提戈上马,冲锋陷阵啊”
秦武烈王面前,两个同样身披甲胃的将领盘膝坐于冰冷的地面之上,头盔放在身前,两人双手放在膝上,坐姿挺拔,腰板挺得笔直.一个须发皆白,脸上虽然皱纹密布,却是一条一条宛如刻在脸上一般,显得刚硬至极,另一个年约四十,乍一看去,似乎是一个白面书生,但细细一瞧,便能看出此人的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他的一双眼睛凌厉之极,在秦武烈王面前,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视线向下,但偶而抬起,却是难掩那一股杀气.
这是秦国现在最符盛名的两位大将,赢腾与李信.
赢腾是皇族,是秦武烈王的叔叔,而李信,则是秦武烈王幼时伙伴,两人也是秦武烈王最为信任之人,这两人手中掌握的秦军常备军,差不多占了整个秦国的七成.
听到秦武烈王的感慨,赢腾眉头微皱,撇嘴不语,李信却是微笑道:”王上,您的职责是在庙堂之上,运筹帷幄,兴国强民,而决胜千里的事情,便交给我与赢腾老将军吧.这等挥刀提戈之事,您便不用指望了.”
秦武烈王走到两人面前,亦是盘膝坐下,”你二人真是无趣,难道捧我一捧,哄我开开心也不可以么?”
“哄捧王上,宫内自有弄臣.”赢腾**地道:”王上,臣与李信,都是国之重臣,大将,只会与王上实话实话,直言犯谏之事或许经常有,但哄王上开心却是绝不会有.”
秦武烈王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话,不由脸色一沉.
“老将军这话偏颇了”李信却是笑着打起了圆场,”你我在战场之上,歼敌灭国,自然也是会让王上开心的.”
赢腾转着看着李信,脸色颇为不满,正想再说点什么,秦武烈王却是挥挥手,”罢了罢了,找你们二人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来哄吾开心的,你们都是吾的大将军,如果真懂了哄我开心,那大秦则危矣.”
赢腾微微点头,似乎这话才是正理.一边的李信微微一笑,眼睑却是又垂了下去.
“说说吧,你一次我的打算,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不可行,如果可行,能有几成胜算?我军会遭受多大损失,几年方能恢复过来?”秦武烈王盯着两人,问道.
赢腾看向李信,李信却是抬手道:”请老将军先说.”
赢腾点点头,”王上,欲取中原,必先平边患,王上定下的策略是没有问题的,我国与匈奴有着极长的接壤地区,每年必然叩关而来,为了对付他们,我们耗费了极大的军力,物力,这使得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横扫中原,所以,先解决掉他们在理论之上,是正确的,臣只是担心,此次匈奴王集结了如此庞大的部队,我们能不能战而胜之?”
“李信,你说呢?”
“王上,匈奴人骑兵为主,来去如风,以往我们很难抓住他的主力部队进行决战,这也是我们虽然国力远盛匈奴,但却始终无法解决他们的原因,这一次有了叶天南的帮忙,匈奴王竟然集结主力要取赵国代郡,于我们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以后我们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重创匈奴,一举解决边患了.”李信语气肯定,”所以,我赞同王上的想法.”
“我不是不赞同”赢腾看着秦武烈王,”机会的确难得,但我们也必须先评估一下我们有可能遭受的损失.”
“叔父,国相昨天找过你?”秦武烈王突然道.
“不错”赢腾毫不在意秦武烈王的态度,”不过他不可能左右我的想法,我只是想请王上更慎重一些,国相所提的方案也不是没有可行性,于边缰之地,广修城墙,连成一体,一旦功成,便只需少量兵力,便可阻遏匈奴人入侵.”
秦武烈王笑了笑,”国相可曾给您说过,要修建这样规模的城墙,需要多少人力,多少物力,在消耗我国库多少银钱?”
赢腾摇摇头,”不知道,他也没有说过,不过一定不少.但是我认为,如果能花钱解决的事情,便可以少流老秦儿郎的鲜血,也是划得来的.”
“叔父你错了”秦武烈王摇头道:”要修建这样规模的城墙,非得数十年方能竟功,而且就算修成,也不见得便能挡住匈奴人.”
秦武烈王趴在地上,手从地上的线条上划过,”叔父请看,如此广阔的边疆线,我们能判断匈奴人从那里主攻吗?修了城墙,便是攻守易势,从此以后,便是敌攻我守,有了城墙,我老秦人必生懈怠之心,须知守疆,不在城墙,而在人心.人心一懈怠,便有万里城墙,也是枉然.而且修建这样一条长城,必会耗尽我大秦国力,数十年内,我们休想再东进一步.此策根本不可行.”
听着秦武烈王的话,赢腾脸上微微变色.
秦武烈王微笑道:”国相另有打算,他与他身后的人都不想我们东进,抱残守缺,是他们的宗旨.”
赢腾默然半晌,”王上心意如决的话,老臣必当全力以赴.”
“好”秦武烈王击掌大笑,”欲图中原,先解决边患匈奴,这乃我大秦国策,势在必行,但凡有反对者,吾也只能先将他拿下,国相大人年纪大了,身体又多病,当多多休养,吾不忍他再为国操劳,明日便着他回家养老.叔父意下如何?”
“王上既然主意已定,那国相大人自当退位让贤,一氮战,军队必须要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和源源不绝的物资投入.国相不赞成此举,便不适合在呆在统筹全局的位子之上.”赢腾点头道.
“叔父赞成,此事便好办了”秦武烈王抚掌大笑.“这一仗,如何打?二位将军可有了些想法?”
“这一仗,首要的便是一个出其不意,在这一方面,我们已经占了先机.”这一次,李信没有谦让,直接说话了,”叶天南苦心谋划的四面攻赵之举,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匈奴王认为我们不会放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去攻略赵国,殊不料我们的目标却是他,这一仗,还未开始,我们已经占了先机.”
“接着说.”
“赵国为了防备我们,将赵牧在代郡的数万常备军尽数调到我们的对面,这给了匈奴人长驱直入代郡的机会,代郡肯定是要遭殃了,不过匈奴人进入代郡越深,我们的胜面便欲大.所以王上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的确如是.进去容易,回来却难了.”李信大笑道.
“如果是你去指挥,你准备怎么对付匈奴人,他们必竟可是有超过十万的骑兵呢”秦武烈王问道.
“王上心中已有了定策,便不用考臣下了吧?”李信笑道.”便请王上明示.”
赢腾亦是点头,”王上心中既然有了想法,便告诉老臣与李信,可行便行,不可行,我们再商榷.”
秦武烈王苦笑不已,这位脾气和石头一样硬的叔叔,自小便不给自己面子,数十年了,从未改变.不过倒也奇怪得很,他愈是对自己不假以辞色,自己倒愈是相信他,而事实也告诉了自己,这个做法是对的,因为自己从二十岁登基,到如今四十出头,二十年的王位生涯之中,从最开始争位的刀光剑影,到后来的各种明争暗斗,这位石头一般的叔叔,始终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匈奴人有超过十万的骑兵,而我,我给你们二十万人马,二比一的兵力,其中有骑兵二万人,你们行不行?”秦武烈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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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用意
“二十万人?”赢腾与李信两人却是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哪里来的二十万人?”
秦武烈王诡异地笑着,四肢着地,在地上爬行了几步,手重重地捶着脚边的一点:”这里的兵马,将会全部调过去.”
“这太冒险了!”赢腾与李信两人再一次大叫起来,”陛下,函谷关的人马决不能调走,他们的对面,可是赵牧.一旦让他们察觉到我们在这里的兵力空虚,挥兵直入的话,咸阳以前,再无险关可守.”
秦武烈王呵呵大笑起来:”我想赌这一把,赌赵国不敢进攻.”
“赵无极或许不敢,赵牧肯定敢!”李信肯定地道:”即便到时候赵无极不许赵牧进攻,这个家伙也一定会发兵的.”
秦武烈王沉默了片刻:”我们在前期已经作了这么多的欺骗动作,赵国现在必然相信我们的主力已经齐集函谷关了,这会争取一段时间,直到我们与匈奴的决战打响,他们才会反映过来,赵牧即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只能在这个时间之后才会发起进攻,哪我们就有机会守住函谷关,函谷关的常备军虽然走了多半,但我老秦男儿,依险关而守,也守不住吗?到时候,我会将我的亲兵黑甲军也调过去,只要坚持到对匈奴作战结束,赵牧就不得不含恨而归.”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挥舞着双臂,大声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我们一统中原的步伐不知要后推到什么时候?为了这个目的,即便是冒一些险也是值得的.”
看着激奋的秦武烈王,李信亦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去函谷关.老将军指挥对匈奴作战.”
“我去函谷关!”赢腾仍然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两人,语气之间却是不容辩驳:”李信,你比我年轻,不管是指挥进攻还是敢于冒险的精神,都比我强,指挥对匈奴这场大战,你比我合适,而我年纪比你大得多,不是自我吹嘘,论起守城,我要比你强.我去函谷关,肯定能守得比你更长一些.”
“老将军!”李信刚想争辩,赢腾已是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怕我战死在函谷关吗?那你就快点击溃了匈奴主力,然后跑回来救我.你要是拖拖拉拉,我倒真有可能被赵牧弄死.”
李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赢腾深深地鞠了一躬,”既然如此,信也不多言了,老将军,信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匈奴,然后挥师函谷关,击败赵牧.”
赢腾哈哈一笑,”瞧你这郑重其事的样子,说不定赵牧到时候当了缩头乌龟,根本就不会出击.我在函谷关那可就享福了,吃香的喝辣的,你在草原上却是喝风咽糠,到时候回来,看到我长胖了,必然羡慕地眼珠子都绿了.”
李信微微一笑,赢腾这是在宽自己的心呢,赵牧天下名将,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敢动手,那这些年来的名声岂不是白白捡来的,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秦武烈王盘腿坐在了赢腾的面前,”叔叔是我赢氏王族长辈,去函谷关是应该的,叔叔,说来你从小便没有给个我好颜色,但我却最佩服你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赢腾也有些好奇
“就是因为你有危险总是冲在最前头.”秦武烈王哈哈一笑.”不管是你年轻的时候在咸阳打架还是后来踏上战场作战,你都是这样.比起其它的叔叔们那是强得多,所以我最服你.”
赢腾微微一笑,却是不作声
“李信,来,坐这儿,我们来说说,你这一仗怎么打?叔叔哪里就简单了,赵牧不来,我们得其所哉,赵牧若来,那就是死守,人在城在,人亡,城也要在.”秦武烈王厉声道:”如果叔叔战死了,那本王便亲自上.”
踏前一步,李信双膝弯曲,跪坐在地上,”匈奴人大军深入代郡,我则挥兵直击他的王庭,先取王庭,然后以逸待劳,逼其与我决战.骑兵的机动能力是他们最大的峙仗,一旦被逼在我选定的战场作战,则我军胜算必占六到七成.”
赢腾微微点头,有六到七成的胜机已经算不错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战事,任何一点小的仳露都有可能导致被翻盘,有六到七成的胜机,以李信的本领,基本上就不会让胜利溜走了
“这个法子是不错!”秦武烈王点点头,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或是心有旁骛.他面前的两人是何许人也,一看秦武烈王的模样,便知道秦武烈王似乎另有盘算
“王上,您已经有了更好的谋划?”李信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似乎自己这法子已经是最好的,也是最保险的
秦武烈王笑了笑,”年前的时候,黑冰台收集到了一些极有趣的情报,是关于燕国辽西郡扶风县一个县尉的.”
“一个县尉?”赢腾笑了起来:”王上什么时候居然关注起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来了?您恐怕连我大秦的大夫们都认不全吧?”
李信看着秦武烈王,却是默不作声,秦武烈王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物,难不成这个远在天边的小小的县尉居然与这场大战有什么关联不成?
“这个县尉可不一般,在燕国,他却是闹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秦武烈王大笑起来,”这件事情还与燕国国相叶天南有关系,当然,如果不是与他有关系,黑冰台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报上来.”
“一个县尉,与叶天南有关系?”赢腾大惑不解,”叶天南刚刚回到燕国,重掌大权也没有几天,怎么就与扶风的一个县尉拉上了关系?”
“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秦武烈王拖长了声音,慢慢地吟道:”二位爱卿,感觉如何?”
“这好像是一个女子对男子表白爱意?”李信疑惑地问道
“李信果然比叔叔要风雅许多!”秦武烈王拍掌大笑,”这是叶天南的女儿离开扶风的时候,对那个县尉高远所说.”
“叶天南还有家人在燕国?”赢腾瞪大了眼睛,”藏得够深啊,这么多年,楞是没有让令狐潮翻出来?”
“他们躲在扶风,完全切断了与叶天南的任何联系.”秦武烈王笑道:”但也就在这段时间内,他的女儿却是喜欢上了这个县尉高远,而且与他定了婚.”
看着秦武烈王意味深长的笑容,李信道:”我明白了,叶天南重回燕国,掌控大权,想来必然是要悔婚了,他当然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边县的县尉,不想他的女儿对这个高远却是情深意重,不肯悔婚,待我长发及腰时,嗯,莫非这女子在临别之际,竟然自断了满头青丝?”
“果然是吾的大将,闻一而知十.”秦武烈王笑道:”正是如此.”
“以叶天南的手段,杀一个小小的县尉易如翻掌,那会等到她女儿长发重新及腰?”赢腾摇头:”这女子或许是一翻情深,不想却是会害死这个高远的.”
“叶天南倒是想杀.可他杀不了!”秦武烈王晒笑道:”无法可施,气急败坏.”
秦武烈王这话一出,赢腾与李信二人都是愕然,就他们二人而言,要弄死一个县尉,那也是易如翻掌,这还是在秦国,而叶天南现在在燕国的地位,比他二人在秦国的地位更高,怎么会收拾不了一个县尉?
“叶氏六百私兵,被这个高远团团包围,寸步不得进,这个高远可是强悍得紧,在地上插了一面旗子一把刀,声称越界必杀.硬生生地将这六百人堵住了,这个高远可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我也是听后大感有趣,这才命人收集了他的详细资料,这情报一回来,我可是大感意外,获益非浅啊!”秦武烈王感叹地道:”这样的一个人才,为何没有生在我秦国,如果在我秦国,我便将公主嫁给她.”
赢腾与李信二人都是大感震惊,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秦武烈王如此爱惜?
“瞧瞧吧,这是黑冰台收集起来的有关高远的事情,入行伍不过二年,却将一支糜烂不堪不过百余人的县兵,打造成了一支让东胡人胆寒的强军,歼灭十数个东胡部落,轻骑千里突袭,焚毁东胡人的榆林大营,让米兰达的南征计划化为了水中月,镜中影,这样的人,叶天南居然瞧不上,真真正正是暴殄天物啊!”秦武烈王伸手入怀,掏出一叠案卷,递给了李信
这样的一个人物,自然让李信与赢腾二人大感兴趣,都是军伍之人,对高远能创造如此奇迹,更是惊异莫名
李信匆匆地看着这些情报,看一张,便传给赢腾一张,仅仅看了两张,李信便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王上,您想让我看得是这个高远歼灭东胡故图族这一仗吧?”
“二三百步卒,再加上联合的二百骑匈奴骑兵,便全歼了胡图族,活捉了拉托贝,你觉得怎么样?”秦武烈王笑道
“这一战,与我们将要打的这一仗何其相似!”李信道:”只不过这规模小了一些,我们这一战,规模可是他这一战的百倍还要多.”
“规模虽然不一,道理却是一样的.”秦武烈王笑道:”李信,你不觉得他在这一战中定下的策略,比你刚才的策略要高明一些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可不敢要他
李信虽然高傲,但不得不承认,高远在与东胡人的这一次较量之中,完全占据了先机,无论是在战前的布局与计算,还是战中时机的把握.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远远谈不上谋划布局,只是简单地跟随着主帅的命令,冲锋,再冲锋.如果以年纪而论的话,这个高远的确要比自己强
“最妙的是最后一招,以对方大营为诱饵,却将埋伏设在远离大营的所在.”李信击节赞叹,”一环套着一环,招招都出对手所料,这个高远,如果假以时时,加以磨练,必然能成为天下名将.”
“只怕此人命不久矣!”秦武烈王却是摇着头道:”这一次燕赵之战,叶天南点名征召了这个高远参战,两国大战,兵马以数十万计,小小一个县尉,要阴死他太简单了,可惜了一位未来的天下名将,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信一听,不由暗自嗟呀,”可惜了,这样的人如果就这样死去,真是太不值得的了.如果他能侥幸不死,将来可以与他面对面的战上一场,哪才是人生幸事.”
秦武烈王大笑起来,”我可不这么希望,正如你所说,此人小小年纪便展露出了超强的军事天赋,假以时日磨练,必成天下名将,可惜他却不是我秦国的人,所以,还是早早死了的好.免得将来成为我秦国的大敌,嗯,等我踏破蓟城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地敬叶天南一杯,感谢他将我大秦一个未来的敌人给提前干掉了,哈哈哈!”
“这杯苦酒只怕叶天南喝不下去.”李信微笑道
“到了那个时候,喝不喝还由得他么?”秦武烈王自信地道
赢腾细细看完手上的卷宗后,突然道:”此人既然如此有才干,没有可能将他纳入我大秦麾下么?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李信今年也过了四十,此子还不满二十,如果能收归我秦国,过上二十年,李信便是现在的我,而此人便是现在的李信,我大秦名将便可保代代相传,永镇国邦,大秦不是燕国,王上也不是叶天南,如果能招得此人来归,便是将公主许给他,也是值得的.”
李信一听不禁芫尔
秦武烈王笑看着赢腾:”吾一句玩笑话,想不到王叔竟当真了,这个高远,我可是不敢要的.此人小小年纪,已是桀骜不驯,兵困叶氏私兵,将本朝国相视若无物,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顶头上司张守约,想那张守约也是一个英雄人物,竟然也徒呼奈何,如此人物,将来谁能掌控他?我或许行,我之后呢?他可只有二十岁.这样的人物,本领愈大,危害愈大,忠则为国之柱石,逆便为祸国奸雄,我胆子小,可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所以,他还是早早死了的好.我们秦国的大敌,有一个赵牧已经够了.”
赢腾耸耸肩,秦武烈王说得也有道理,像高远这样的人物,如果没有把握掌控,真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否则将来必成大患
三人谈笑之间,却是浑然没有在意高远的生死,于他们而言,一个燕国的小小县尉,能让他们花上这么长的时间来讨论,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收拾起心态,李信看着脚下的地图,”我们这一战,与这个高远与东胡部一战,只是大小规模不同,其它倒是极为相似,我们完全可以在大的方向之上,取其策略,在小的方面上加以变动,来切合我们实际的形式.如此一来,获胜把握当可增加到八成.”
“一旦匈奴王知道王庭遭袭,必然会迅速撤军回归,但如同那个东胡部落一般,匈奴人的战斗力也是差次不齐的,最强的当然是匈奴王的部队,其次是几个大部落,而大量的中小部落必然会拉在后面.”赢腾道:”攻打代郡,匈奴王必然会使这些中小部落冲锋在前,这些中小部落进入最深,也便最难后撤.”
“所以,臣以八万步兵与霍兰山下设伏,放过匈奴王与几个大部落的精锐部队之后,立即封堵霍兰山口,将这些中小部落一举击溃.”李信道:”王上,对这些家伙,只能是击溃,而不可能全歼,因为见识不妙,他们是要跑的,而且是向来跑,步兵无论如何是追不上的.”
“能击溃已经达到了我们的目的,我们要灭的是匈奴王与几个大部落,这些个小虾米无所谓!”秦武烈王笑道:”你以两万骑兵配合十万步卒一路横扫匈奴领地,摧毁他们的王庭,转过头来,半道而击他们,长途跋涉之后的匈奴骑兵战力大减,而且为了夺回王庭,他们将不得不与我们正面决战,后方的八万部众在完成任务之后,急赴第二战场,助你完成任务.”
李信轻轻摇头:”臣以二万骑兵,十万步卒,以逸待劳,半道而击,如果尚不能击败匈奴王的话,那臣就可以把脑袋割下来献给王上了,这八万步卒在完成任务之后,不需要来支援我,而是要立即赶赴函谷关,支援赢腾将军.相比于匈奴王,赵牧可更怕.”
“你这么有把握?”秦武烈王看着李信
“臣愿立军令状!”李信昂然道
“我信你,军令状嘛,倒也罢了.”秦武烈王一笑作罢.”二位爱卿,今年这个新年,你们可是在咸阳呆不成了.眼下天寒地冻,倒真是我们秘密调兵的好时节,为了欺骗对手,这个调兵的周期可就长了一些,你们也得离家远行了.”
“保密,王上,无论如何,保密工作要作到极致.”李信强调道
“放心,黑冰台已经接到了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大战结束,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但凡有些许嫌疑,便准备着吃牢饭,掉脑袋吧!”秦武烈王道
“王上,也要注意黑冰台借此乱杀无辜,咸阳不少王公贵族对他们已经很有看法了,如果再闹得太热闹了,不免会生出更多非议来.”赢腾道
“吾为了这一战,赌上了大秦的国运,即便错杀一些,也是顾不得了,谁敢生事,更是要杀,了不起事后,我多给抚恤,多多赏赐他们的后辈.”秦武烈王冷冷地道
李信默然不语,赢腾无奈摇头,”臣回去之后,这便启程往函谷关了,今年,我就在哪里过年了,我过不好这个新年,赵牧也别相轻松了,咱哥儿俩便在函谷关耗上吧.”
“不妨在新年过后,偶尔让李信露上一面!”秦武烈王笑道:”军中这么多人,找一个像他的,总还是能找到的,嗯,不妨隐隐藏藏,搞得神秘一点,这些玩意黑冰台在行,让他们来协助你,总之要让赵牧相信,李信悄悄地躲在函谷关.”
李信与赢腾二人都是笑了起来.李信赢腾二人全都出现在函谷关,另一个还躲着不现身,一旦让赵牧侦知,必然确信秦军正在酝酿着针对赵国的一场大的军事行动,神经紧张的他,肯定不会注意到另一个方向上秦军的动作了,等他反应过来,时间上却已是不多了
秦国人在谋划着打掉匈奴主力,以解决他们在图谋中原之时,匈奴人多次在后院烧火的困挠,而匈奴人却仍是茫然不觉,在匈奴王看来,如此大好的时机,秦国怎么会放弃趁火打劫,却狠狠地痛打一顿他们图谋中原的最大对手赵国呢?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可惜的是,匈奴王却是没有想象到秦武烈王的心思.后院不靖,他根本不可能集中全力来经略中原.匈奴的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地集结,先头部队已经开始向着代郡进发了
贺兰雄骑在马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这件披风是妹子贺兰燕亲手缝的,极是厚实.妹子人长得好看,上马能统带群雄作战,下马女红烹饪,无所不精,不知多少匈奴好汉子欲求之而不得,她却偏偏喜欢上了高远.贺兰雄承认高远的确是一个极了不起的人物,但问题是,他不喜欢贺兰燕啊.嗯,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那种喜欢,倒和自己喜欢妹妹差不多
妹妹是个死心眼,劝是没有用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但前几天接到妹妹的来信,信中说了高远与叶菁儿的事情,贺兰雄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欢喜的是叶氏悔婚,妹妹说不定便能趁虚而入,得偿心愿,担心的是,如果高远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以后可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外援.这两年来,贺兰部迅猛发展,与高远可是密不可分的,高远这一次得罪的可是他们燕国的二号人物,捻死他还不跟捻死一只蚂蚁似的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该死的大雪,下个没完没了.这一次应匈奴王的征军令集结而来,更让贺兰雄体会到了,如果自己不强大,便只有任人揉捏的份儿,贺兰部这两年来已经从当初的百多骑战士,发展到了可以出动五百战士,但在那些大部落的眼中,自己仍是一个可以任意欺负的小家伙
托高远的福,这一年来做一些转手的买卖,部落是不缺钱,粮了,此次出征,自己也带了足够的后勤补给,但一到集结地,便给栗藉部族长栗藉圭尧给强征走了一半,自己稍稍有些不满,便被他派作第一支哨骑,给赶出了集结地
谁让栗藉部是匈奴之中有数的大部落呢,栗藉圭尧更是这一次大战的前锋大将,他有充足的理由将自己派出来.第一支哨骑,向来便是伤亡率最高,死亡率居高不下的部队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栗藉部踩在脚下.贺兰雄在心中狠狠地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雪中杀戮
雪下得愈发的大了一些,落在身马上,一小会儿不去拂拭,便会积上薄薄的一层,更可恶的是风忽东忽西,将冰冷的雪花扬起,扑面打来,这让贺兰燕只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现在的他,全身上下,也只有眼睛还露在外面了,马和他自己都变成了白色.而他身后,数百人一样的白人儿跟随着他,艰难地在雪地之中跋涉
大军尚在集结之中,进攻还远不是时候,总要等到明天开春,但栗藉圭尧却偏要在这个时候派自己出来打探道路,这不是故意为难是什么?他恐怕是希望自己碰上还没有撤走的赵国常备军,然后被对手干掉吧?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掉自己在大营里另一半军辎了
贺兰雄知道现在出来的凶险,但如果不出来,就又要担上违抗军令的罪名,那可是要被砍掉脑袋的.所以他选择了一条偏远的路线前进,在这条路线上,没有敌人的关卡重镇,自然也就不会有赵国的士兵驻扎
抬头看了看让人恼火的天气,风雪这么大,积雪如此厚,如果在这样的天气之下碰上了赵国的军队,自己这些骑兵可没有丝毫优势,想走马都跑不起来
在这条路线上,他已经前进了两天了,贺兰雄打算过了今天,便打道回府,这一趟出来三天,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他栗藉圭尧再不要脸,总也不好意又派自己出来受苦
“少主,部队里有几个家伙可是颇有怨言了.”贺兰锐靠近了贺兰雄,低声道:”他们说,要不是您得罪了栗藉族的家伙,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不少士兵听了他们的话,都有些意动呢!”
贺兰雄不动声色,”多注意一些这几个家伙,哼哼,也不想想当初他们饿得前心贴肚皮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大浪淘沙,淘去这些没用的东西,留下来的才是真金.”
“明白了少主!”贺兰锐点点头,正想策马离开,风雪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吠之声,片刻之后,更多的狗叫了起来
“有情况!”贺兰锐叫了起来
贺兰雄猛地一下挺直了身子,呛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准备作战!”他厉声喝道
随着他的弯刀出鞘,刚刚还将自己尽力裹在披风之中的贺兰部士兵一下子都精神抖擞起来,弯刀纷纷出鞘,这样的天气,弓箭用起来不给力,还是刀更厉害一些
“贺兰锐,带一个小队前去探查!”贺兰雄吩咐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散开成了攻击阵形的军队,满意地点点头.借鉴了高远军队之中的架构,现在自己的这些部下,打起仗来可是有章法多了,不像以往,自己喊一声冲,便是一窝蜂地涌上去.现在的攻击,贺兰部已经能熟练地在战斗中展开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波次的持续进攻
其实以往大家打仗也都是这么干,这是经验使然,但波次之间的衔接却总是有问题,有时快了,有时却跟不上,但现在,在百夫长,十夫长等人的指挥下,一次一次的攻击便如潮水一般地此伏彼起,潮起潮落,威力却比以前大多了,攻击一展开,便会让敌人没有丝毫的喘气功夫
贺兰锐领着一个小队没入了风雪之中,贺兰雄则带着大队人马,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雪太大了,视线受阻,根本不知道远处到底有些什么.众人心中的弦都是崩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怠慢.赵军与匈奴人在代郡对峙多年,匈奴人却是没有占着多少便宜,特别是两对对垒的时候,更是如此
“少主,前面是一个小村子,不足三十户!”风雪之中,传来了贺兰锐的声音,”是不是要攻击?”
“攻击,占领这个村子!”贺兰雄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同时,心中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代郡沿着边境一带的赵国人,早就开始了撤退,看来这个村子是因为过于偏远,认为不会有匈奴人抵达,这才没有离开.倒是便宜了自己,军队出来快三天了,又饿又累,正好在这里补给一下,好好地休息一番,待得恢复精神之后,便可以回转大营了,顺便也躲躲这该死的风雪
听到贺兰雄的命令,骑兵们一声吆喝,纵马向前奔去
片刻之后,狗吠之声短促响起便告终结,紧接着,便传来了人临死之前的惨嗥之声
贺兰雄策马缓缓而行,一个不足三十户的小村子,还用不着自己出手,他还刀入鞘,慢慢地向前走去
村口,数条恶狗倒毙在约十余米长的道路之上,牲畜再凶,也挡住士兵的利刃,视线之内出现了第一具尸体,那是一个老者,半边身子躺在门外,喉间鲜血沽沽流下,下半身却尚在门内,显然是他听到了动静,开门出来想看个清楚的时候,一骑如飞而来,马上骑士挥刀割断了他的咽喉,半开的门板之上,喷满了鲜血
惨叫之声在村内不曾间歇地响起,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切归入了寂静,惨叫之声不再,鸡犬之声难闻
贺兰雄翻身下马,走到第一间房的门前,扫了那死去的老者一眼,那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头,双眼大睁,满眼都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之色.侧身避开死者,走进了院内,院子其状更惨,横七竖八地倒着五六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一刀毙命,这一家,看来全都死光了
身后有士兵跟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尸体拖到墙角,将整个院子腾空,贺兰雄没有理会士兵的举动,径自走进了这间房子的堂屋
看得出来,这个村子还是比较富的,也许是因为太过偏僻,虽然地处边境,却从来没有遭到过匈奴人的光顾,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家家都是殷实得很
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堂门屋口,堂屋的一角,有一个四四方方用砖围起来的火圈,内里柴禾正烧得劈劈啪啪作响,火圈的上方,横着一根大梁,上面悬垂着不少的腊肉,一根最长的钩子上,水壶里面的水正烧得沽沽作响,不停地往外面冒着热气,与外面比起来,屋里的暖意让贺兰雄感到很舒适.一个亲兵从火圈上的钩子上取下水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水递给了贺兰雄.小小地喝了一口,一股热乎气儿顿时一路向下,整个身子都似乎暖和起来了
陆续有骑兵从各处向这里涌来,一袋袋的粮食被堆在外面的道路两侧,而走进院子里的士兵,都提着一个或大或小的布口袋,走到贺兰雄的面前,布口袋一倾,从里面倒出叮当作响的铜钱和闪闪发亮的金银首饰
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地上的这些东西也慢慢地越堆越高,而士兵们做完这一切,则默默地走到两边,肃然挺立不动
“造册!”贺兰雄挥了挥手,身边两个士兵走了出去,一个开始清点地上的物事,另一个则从背上的包袱之中取出笔墨,开始登记
所有缴获一律归公,登高造册,在战后依据战功高低赏赐,便连没有随同他出战守卫老营的士兵也都有份儿,这是贺兰雄从高远哪里学来的,而贺兰雄从高远那里学来的另一点,就是给士兵们发晌,不管有无战事,都会准时发放,这在匈奴各部之中,是极其罕见的,整个匈奴部落,也只有匈奴王麾下的常规军才会有定额的薪晌,一般情况下,匈奴部落的战士平时都是自己营生,打起仗来,便靠抢掠,抢到的东西,上缴一部分给族长,其它的都归自己所有,这也是匈奴人极喜欢打仗的原因,虽然是提着脑袋在干活,但只要活着回家,一般收获还都是挺丰厚的
贺兰锐从外面匆匆奔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走到贺兰雄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贺兰雄脸色一变,”他们人呢?”
贺兰锐正想说话,屋外又走进来了五个士兵,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院子里,挤满了除开警戒的哨队所有士兵.近四百人的目光齐唰唰地看着最后进来的这五个人
“你们刚刚做了什么?”贺兰雄笑咪咪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人正是贺兰锐跟他说过的,先前在队伍之中发泄不满的家伙
五个士兵看着贺兰雄那张笑容可掬的脸,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张了张嘴,却是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捆起来!”贺兰雄脸上笑容陡地敛去
话音刚落,贺兰锐已是带着十数人扑了上去,两人服侍一个,按倒在地,三五下便捆了起来
“少主,饶命!”五人大惊失色
“饶命?”贺兰雄冷笑一声,”你们刚刚做了什么?我们杀光这里所有的男人,是担心他们会拿起刀子来暗算我们,我们抢光这里的粮食,是因为我们需要补给,我们抢劫这里值钱的东西,是因为我们需要大量的金钱来让部族有更好的发展,让我们的兄引姐妹活得更好,但是,什么时候我们允许奸淫妇女了?我们的军纪你们还记得全吧?奸淫妇女,该当如何?”
五人顿时面色如土
“砍了!”贺兰雄看了不看他们一眼,干净利落地下令
不等五人反应过来,身后的贺兰雄的亲兵已是挥起了弯刀,喀嚓一声,干净利落地切下了五人的脑袋,鲜血喷了一地,五人的脑袋落下地来,仍是不敢相信,贺兰雄就这样杀了他们
倒在地上的五具尸体衣服散乱,内里落出不少的金银首饰得铜钱,贺兰雄嘿嘿一笑,”还敢私藏战利品,可惜不能杀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