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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太守驾临

    如果你们想要彼此过得更好,那最佳的方法便是彼此放弃!叶氏不愧是历经沧海,心思慎密,并深谙人性弱点的厉害之辈,她这一套如果换了一个人,也许不见得有效,但她太了解高远与叶菁儿了

    两个彼此爱得极深的人,心中所想的,必然是希望对方过得更好,相比这一点,彼此的相互拥有倒是退居在后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马车外的高远陷入到了沉思,让马车内的叶菁儿呆若木鸡

    数千人的现场,却安静极了.荀修几乎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太厉害了,这不应该啊!"身边的叶重喃喃地道

    "什么不应该,叶夫人当年便是一个极厉害的女子,这十年忍辱负重,想必心思历练得更加可怕,所以我才敢让高远过去,如果叶夫人是一个任事不懂的女子,我哪会这么做?我宁可让你打一场."荀修低声道

    "不,我不是说叶夫人!"叶重转头,压低了声音,"我是说高远的部属."叶重的目光转向他们前方,那一排排,一列列的扶风县兵

    "他们,那里厉害了?"荀修不解地道,在这一点上,知识渊博,智计过人的荀修可就远远比不上叶重了

    "先生,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县的县兵,能给我造成如此大的压力,他们身上的杀气是实实在在的,而且,您看到了没有,这么长时间了,他们的队列没有丝毫松动,连彼此之间的距离都与开始之时毫无二致,那第一排的弩兵,他们的弩弓此时虽然没有抬起来,但他们向下的角度。却是一致的,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您再看他们的骑兵,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听到一声马嘶,没有一匹马骚动,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他们的骑兵与战马,真正做到了人马合一,这让我感到很害怕,我跟随国相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国家的士兵。但像这样的军纪,这样的阵容,我还从来没有瞧见过."叶重的声音很艰涩

    荀修的眼光顿时凌厉了几分,"如果开打,你没有把握打赢?"

    "打不赢!"叶重缓缓摇头,"如果说先前我还满怀信心,可以带着这六百家兵击败数倍于自己的对手的话,在这支军队面前,我的信心。是一丝一毫也没有了."

    荀修脸上神色震动,叶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是清楚的,这是一个极要强的人物。跟随叶天南亡命天涯,不知遭到过多少挫折,身上的伤疤新的垒旧的,层层叠叠。可以说是九死而一生的人物,却从来没有气馁过,但现在。在一支区区的县兵面前,他却害怕了

    "你害怕了?"他沉声问道

    "不是害怕,而是没有信心.打不赢!"叶重摇摇头,"我很难想象,一个县尉,能有这般的治军练军本领,这个高远,是个极有本事的人物.荀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你不用说了!"荀修抬起手,制止了叶重想要说出的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们等不得,我们也等不起.这一点,我和叶夫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一个区区的县尉,对现在的叶氏起不到什么帮助."

    叶重黯然无语,虽然高远刚刚一言不合地便射死了他的战马,但是他的骨子里仍然是一个武者,看到如此军容的部队,忍是禁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叹了一口气,叶重扭头看向远方,视野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面军旗和一队队黑色制服的士兵."张守约来了!"

    "他倒是真会选时候!"荀修哼了一声,"我倒想看看,他这个辽西郡的郡守会怎么对待高远这样一个下属."

    两人目视着越来越近的辽西郡兵,但渐渐的,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在他们的后方,封住他们后路的两队扶风县兵那一片青色的阵容,其中一队开始变阵,兵锋所向,竟然是辽西郡兵所在

    转过头来,在他们的前方,两百骑兵之中的一半人,跃马上了山坡,奔向后方,看他们的模样,竟然是准备去支援后方的友军

    "天,张守约根本就无法指挥这支扶风县兵,他们只听高远一个人的."叶重失声惊呼

    "如此更好,想来张守约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吧!"荀修冷笑起来."现在即便打起来,我们也不惧于高远了,张守约的那五百亲兵,战斗力可是极可怕的."

    "先生,张守约的部队停下来了."叶重突然道:"辽西郡兵扎下阵脚了,张守约过来了,他单人独骑过来了."

    荀修眯起了眼睛,看着张守约,半晌,才道:"是,我应该想到了,张守约这样的人物,想法自然与别人是不大一样的."

    孙晓的心中其实是极紧张的,在辽西郡兵出现的一霎那,他便立即指挥第三队转头列阵,迎上了辽西郡兵所来的方向,而在另一边,步兵心有灵犀,在孙晓刚刚变阵,已是派出一半骑兵过来驰援

    孙晓不能不胆战心惊,张守约以前在他的心中,那几乎便是皇帝一般的存在了,便是想见一面也是不可得的,那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而现在,自己居然摆出了一副要与他兵戈相见的阵势

    虽然心中阵阵发虚,背上凉溲溲的尽是冷汗,但他仍是强撑着精神,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步步接近的辽西郡兵,在他身后,那霸的手微微发抖,"孙晓,这,这不好吧,这不好吧?"

    "好不好都这样了!"孙晓压低了声音,低声吼道:"老子眼中便只有高县尉,管他球."口中虽然凶恨,但声音都有些发颤,攥着刀柄的手,湿漉漉的满是汗水

    看到辽西郡兵扎下了阵脚,孙晓咚咚乱跳的心这才稍微安稳了一些,回头瞄了一眼马车前的高远,仍然如同一尊石雕泥塑,一动不动,心中不由大叫道:"老大,你在干什么啊,一把捞了老婆转身就走便好了,没看这些没用的叶氏私兵已经被我们镇住了么?等张守约过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但孙晓也只有心中想想,哪里敢真喊出来

    "孙晓,孙晓,太…….太……太守过来了!"身边,那霸结结巴巴的叫了起来

    孙晓的心又咚咚的跳了起来,回头看着对面,张守约单人独骑,正迎着自己的方阵走过来,一时之间,不由心神大乱,再回头看一眼高远,心中不免充满幽怨,老大你这时候思考什么人生啊,太守过来了,我怎么应对啊?

    孙晓眼睛看着接近的张守约,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

    张守约面对着孙晓的如山刀林,视若无睹,就像先前高远看着叶氏私兵的枪林直走过去一般无二,他也这样直直地闯了进来.一直走到了孙晓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孙晓

    孙晓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抱拳拱手,"扶风县兵高县尉麾下第三队兵曹孙晓,见过太守大人."

    他身后的那霸,却是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跟着孙晓行礼,脸色一会儿红,一会白

    张守约眯着眼睛看着孙晓,一个小小的兵曹,在自己面前,还能保持军容,还能利落的说话,已经很出他的意料之外了,而在他的面前,数百士兵看着自己,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他们的目光,只是看着孙晓,张守约真有些怀疑,如果孙晓突然毛了胆子,一声大吼要宰了自己,这些大头兵真敢挺着枪扎过来,自己对孙晓这样的人还有威慑力,但这些毛头兵知道你是谁啊?

    无知者无畏啊!

    "让开!"张守约看着孙晓,吼道

    "太守大人!"孙晓看着张守约,"我家县尉在哪里办事呢?"

    张守约心中有些恼怒了,孙晓一个兵曹,不但敢摆出军队威胁自己,到了现在,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滋牙,高远真是好本事,扶风县兵他接手不过一年有余,便将他们打造得连自己都不认,不怕了,也不怪路鸿去居里关碰了一鼻子灰,这个高远,还真是一个不一般的家伙.有才,不过,也挺能闹腾的

    "你想你们家县尉就在哪里一直矗着吗?这能解决问题?"张守约在马上身子前俯,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而远处,张君宝兄弟,张灼,顾长林,路鸿等人都是愕然无语,在他们想来,孙晓敢拦张守约,最大的可能便是张守约一马鞭抽下去,而现在,张守约居然在很耐心的在与一个小小的兵曹交涉

    当然这不是给那个兵曹面子,而是给高远面子

    孙晓眼睛一亮:"太守大人来是帮我家县尉的,不是来为难他的呀?"

    张守约险些气歪了鼻子,"滚开,我去见高远."

    "太守大人请,请!"孙晓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一挥手,森严的军阵立时便让出了一条通道

    "好你个孙晓,我记住你了."张守约阴森森地说了一声,再懒得看孙晓一眼,顺着这条通道,驱马直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片更大的天空

    两个马鞍随意扔在枯黄的草从之中,张守约叉开双腿,坐在其上,指着对面的一个,"高远,坐,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高远默默地坐了下来,看着张守约,"太守大人,您也是来阻止我的么?"

    张守约看着对方,突然一笑,"高远,你气势汹汹而来,却焉头巴脑地站在马车之前,不敢动手了?我还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地掳了叶菁儿便走呢?叶氏的那些私兵虽然不错,但显然是打不过你的."

    高远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张守约会这么说.沉默片刻,"菁儿母亲告诉我,如果我今天带走了菁儿,天下之大,便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你怕了?"

    "我不是怕."高远摇头,"我爱菁儿,是想给他一个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带着她四处去逃亡,让她朝不保夕,永远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嘿嘿!张守约干笑了几声,"这个女人."他低声道

    "太守大人,如果我真要做了,你是不是也要与我为难?追杀于我?"高远盯着张守约,问道

    张守约偏着脑袋,想了想,"是的,我也会这么做."

    "我以为太守大人会给我一个相反的回答."高远叹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张守约笑道

    "一直以来,我认为太守与这个世上的其它贵族或者说掌权者是不一样,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高远道

    张守约盯着高远,"那是数十年前,我还与你一样,一无所有的时候,现在,我与他们没什么两样.如果你真这么做了,叶天南一定会要求我对付你。而我有求于他,只能答应.辽西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谢谢太守大人对我这么坦承,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到了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需要求他的呢?"高远点点头,问道

    看到高远的态度,张守约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一些,"越是到了我这个地步,便越是有求于他了,反倒是现在的你。无欲无求,敢跟他叫板,老话说得好,无欲则刚嘛!我老了,**却是越来越多了,比方说,我助他平定了令狐潮,他给了我梦寐以求的封建辽西,但不仅仅是这样就完了的。后面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再说我辽西面临着东胡的威胁,如果米兰达倾力来攻,我是挡不住的,这就需要整个大燕全力以赴。不说别的,他叶天南只要拖上一段时间,辽西就绝对会被打一个稀巴乱.你说,我能不求他吗?"

    "我明白了."高远道

    "不。你还不太明白."张守约摇摇头,"想要对付你的话,还不仅仅只有这些手段."

    "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能威胁我的!"高远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张守约缓缓地道。手指指着山坡之下,那严阵以待的上千扶风士兵,"这些人,是你的兄弟,是吧?"

    "是!"高远点头

    "和我当年一样,当年我也有这样一些兄弟,所以才有了我的今天,当年你爹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路鸿,顾长卫,张灼,他们都是."张守约叹息道:"我欣赏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才气,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而是因为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太像了,现在我老了,不复当年之勇,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我当初的影子.高远,你在乎这些兄弟,那么,便会有人拿这些人来威胁你."

    高远脸上微微变色

    "你可以一走了之,以你的本领,燕国呆不下去,你可以带着叶菁儿跑到其它的国家去,比如说现在与大燕不对付的赵国,或许也能受到重用,东山再起,但你这些兄弟呢?他们必然会成为你的替罪羊.这个世上你在乎的人太多了,不只是叶菁儿一个,路鸿从小就照顾你,对你很不错是吧,你走了,路鸿便要倒霉,我还听说吴凯与你是忘年之交,你二人的交情很不错,你走了,吴凯也要倒霉,嗯,还有那个跟着你的张一,现在正在蓟城闲云楼当掌柜吧,那肯定是活不了."张守约慢慢地说着,高远的脸色在慢慢地变着

    "你能抛下这些人的死活不管而独自带着叶菁儿去双宿双飞么?"张守约紧接着问道

    "你不能!"他自问自答,"因为从你对叶菁儿的态度来看,你是一个很重情的人,这就是你的弱点,找到了你的弱点,就很容易对付你."

    "这只是我私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这么多人!"高远怒喝道

    "你是这么想的,但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张守约神色不变,"高远,想要别人随着你的想法来做事,现在的你,远远不够.你凭什么要别人按着你的想法做事?"

    张守约冷笑起来,"在辽西,我可以要求别人按照我的想法做事,但你高远有这个资格么?"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的问题,也就是说,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有道理,张太守,你是想告诉我这个道理么?"高远冷哼道

    "虽然很无耻,但这个世道就是这个道理."张守约道,"其实高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今天你是带不走叶菁儿的,因为我不会容许你这么做.我得承认,你训练出来的军队的确很厉害,而且他们对你的忠心让我很意外,连我这个太守都不认了.但你认为,凭他们,真能对付我,还有那六百叶氏私军么?"

    高远的眼神慢慢地锋利起来

    "你想试一试,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你试过之后,这里可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张守约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要我放弃菁儿么?"高远反问道

    张守约哈哈大笑,"你又错了,我与叶天南只不过是一个相互利用的关系,你认为我说这么多话完全是为了他.那你可就错了,我是为了自己.高远,我很看重你,特别是今天,我见识了你练出来的军队之后."

    "我不太明白,我是扶风县尉,是您的属下,而现在本应当属于您的军队却只认我,我以为您本来该很生气的."高远道

    "你先前说了,我应当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张守约抚着胡须,得意地道:"有些时候,我的确是与众不同,你或许可以解决我正在想着的一个难题,为了这个,我愿意试上一试."

    "您想说些什么?"

    "我老了,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进取之心,垂暮之年,我所思所想,就是想要保住辽西,让这块土地成为我张氏永久的土地,但你也知道,东胡人虎视眈眈,战事连绵不绝,而我的两个儿子,嘿,也让我不太省心.我一命呜呼之后,他们不见得能守得住我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难不成您指望我不成?"高远道

    "当然不指望你,你是一头还没有长成的老虎,真要指望你保住辽西,我只怕还会更担心你将来实力足够之后,一口吞了辽西."张守约笑道

    "那您指望我什么?"

    "我给你权力,给你支持,你去打东胡人,我能打出一个辽西,你为什么不能打出一个辽东来?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是么?如果你真成功了,那么,我辽西就不再是面对东胡人的第一线了,你的地盘才是."张守约笑道:"辽西再没有了东胡人的威胁,便可以全心全意发展内政,而你那时有着东胡人的威胁,需要我辽西继续给你支持,我们两家便可唇齿相依,谁也离不得谁了!"

    "我若失败,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我与吴凯聊过,他说你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投资有风险,越想要大的回报,便越会有大的风险,不过我这个人想得与别人不一样,为了大的回报,我可以冒大的风险,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我并没有冒多大的风险,你失败了,或者你死了,对我还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就是维持现状罢了.但是你一旦成功了,我得到的将远远多过我有可能失去的.我辽西不但会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屏障,更能收获与你的友情,不是么?"

    "您真坦率!"

    "与聪明人说话,我当然坦率!"张守约道:"所以高远,叶菁儿只是你面前的一小片天空,今天你放弃了这一小片天空,将来你有可能得到更大的天空."

    "我只是想不出,您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强的信心?抑或这是您只是为了解决今天的危机而临时想出来的一个策略?"

    "如果我只是想解决今天这个危局的话,我只消将路鸿与吴凯绑到你面前,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你便不得不退走,"张守约冷笑,"你认为我还会来这儿与你废话吗?"

    高远点点头,站了起来,看着山坡之下依然对峙着的局面,"您说得不错,我必须得到更大的一片天空,也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失去菁儿."

    张守约脸上微微变色,"你还是要带走叶菁儿?"

    "太守,我想与菁儿谈一谈,麻烦您替我与她母亲说一声."高远淡淡地道:"我今天不会带走菁儿,但将来我一定会带走她.也许,这个时间用不了太长!"

第一百九十七章: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

    风愈来愈大,南山之下,无数面战旗被风得猎猎作响,现场的局面并没有得到多少改观,扶风的步骑兵们仍然紧紧地包围着叶氏私兵,而在更远处,辽西郡兵们遥遥相对,警惕地注视着扶风兵的动向.虽然如此,但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大大缓解了,张守约与叶氏并肩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叶菁儿提着裙子,如飞一般跑向插在两支部队之中的那面高字大旗旁的高远

    脸上突然一片冰凉,张守约仰起脸,竟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风中竟然开始偶尔夹带着片片雪花飞舞着落下

    "下雪了!"张守约低声道."今年下得特别晚一些."

    叶菁儿跑得飞快,她的眼中,所有的物事都已消失,只余下那个大旗之旁站立的男子,那个男人,正伸开双手,稳步向她迎来

    "高大哥!"她高声叫着,也张开了双手,裙角绊在她迈开的脚上,她身子前俯,整个人平平地向前摔去,即便飞在了空中,她的头仍竭力向上仰着,看着那个向她奔跑而来的男人

    身子向下落下,但却并没有砸倒坚硬的地面之上,落下之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稳稳地托住,高远半膝跪蹲在地上,两手平伸,臂弯之间,是叶菁儿那一张满脸泪水却又带着笑容的脸庞

    "高大哥!"叶菁儿哭着只叫了一声,便已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两手伸出,紧紧地抱着高远的脖子,将头搁在高远的肩头之上,滚烫的泪水顺着高远的的衣领流了进去,滑过高远的胸膛

    高远紧紧地抿着嘴,将叶菁儿软绵绵的身体紧紧地拥在怀中。就这样半跪在地上,如同一座石雕

    除了风吹大旗的猎猎声响,便只能听到叶菁儿的轻微啜泣之声,高远紧抿着嘴唇,两眼通红,却是强自忍着泪水落下,看着两人的样子,无数人无声地扭开头去,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一幕

    步兵狠狠地将弓掷在地上,"操他妈的。管那么多.把人抢了咱们冲出去,了不起,咱们也学那杀破天,当马匪去."

    郑晓阳双眼泛红,但比起步兵来,却是冷静得多了,"如果真是那样,县尉就完了,菁儿姑娘只怕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这事就这样算了."

    "还能怎么办?"郑晓阳摊开双手。"除非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可即便大打出手,我们也没有胜算。你没有看到太守大人现在已经站到对方一边儿了么?"

    "真正憋闷!"步兵恼怒地道

    马车之旁,张守约似乎是让雪落进了眼中,抬手擦了擦眼,看了一眼身边脸色铁青的叶氏。淡淡地道:"叶夫人,贵府的家事,或许我不该多言。但也许过些年后,您和国相大人会后悔的."

    叶氏哼了一声,"叶氏做事,向来做便是做了,从来没有后悔一说."

    张守约淡淡一笑,"也许,国相大人的打算,最终还是落在空处.菁儿姑娘只怕不是任人摆布之辈.她与高远的感情,也恐怕不是时间的推移便能抹杀得了的."

    "张太守,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正如你说所,这是我叶氏的私事,怎么做,用不着太守大人来教."叶氏怒道

    张守约摇摇头,不再作声

    大旗之旁,高远扶着叶菁儿已经站了起来,两人双手紧握,彼此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脸庞,想要将对方的容颜看得更真切一些

    风更大了一些,雪也渐渐的下得迷了.风卷雪花,漫天飞舞,两人的身形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渐渐有些朦胧起来

    "菁儿,还记得南山之上的梅花吗?"牵着叶菁儿的小手,高远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南山

    "当然记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现在南山之上的梅花应当开得正好,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带你再去看一回梅花.现在,你还想去吗?"高远低声问道

    "一直都是你说了算的,我当然想去看了!"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随着高远去南山之上看梅花,叶菁儿眼中又是泪如泉涌

    "走吧,我们去看梅花,你看,天上又下雪了,雪映梅花,相必比起去年,山上景色会更美一些."牵着叶菁儿的手,高远向着山间那条羊肠小道走去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越爬越高,叶氏眼中露出焦灼之色,向前踏出一步,正想说话,张守约已经抬起手来,"叶夫人,高远做事自有分寸,您不必担心,他不会做出什么来,他已经做出很大让步,答应不带走叶菁儿了,我想,您也应该让一步,不必逼人太甚."

    "如果菁儿有什么事,张太守,我不会与你干休!"叶氏恨恨地道

    张守约笑而不语,"我相信高远,此子虽然年轻,但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今天他们被逼离开,或许永无相见之日,即便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岁月悠长,叶夫人何必在意这一朝一夕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两人,两人的身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越来越模糊,终于完全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空中飞舞的雪花,已经不再是先前偶尔一片一片的飞落,而是密密的洒下,片刻之间,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南山并不太高,用不了多少功夫,高远与叶菁儿便双双出现在了南山顶端,山上的积雪比起山下要更厚一些,站在两人曾经呆过的地方,向着另一侧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无数的梅花果然正在争相怒放,红的,粉的,白的,一朵朵梅花迎着风雪,正自绽开他们娇艳的花瓣.与去年毫无二致

    但时去世移,今年此时,心境却与去年大相径庭。犹如天上地下之别了

    两人紧紧地相依相偎在一起,高远牵开身上的披风,将叶菁儿裹住,搂在怀里

    "高大哥,我不能随你回去了,娘说,如果我跟着你回去,爹就一定会想法子杀死你."叶菁儿呜咽着道

    "我明白,菁儿,我不会强要你跟我走的。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你娘有一点说得是对的,如果我今天带走你,接下来我们必然要亡命天涯,我不怕死,不怕苦,但我却怕你受苦."高远低声道

    "我不怕吃苦.但我怕你会死."叶菁儿紧紧地抱着高远的腰,哭泣道."高大哥。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你了,我舍不得你."

    "菁儿。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得过大哥!"

    "好,你记着,你先回去,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将你从叶府的大门里抬出来,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快快乐乐地嫁给我."高远声音坚毅,"相信我,等着我,我一定会来蓟城的."

    "我等着你,哪怕等到地老天荒,哪怕等到我头发也白了,牙齿也掉了.我都会等着你."叶菁儿呜咽道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高远大声道,"很快,很快,我就会来蓟城,带你走的."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注视着远处那娇艳的梅花在风中摇晃,看着片片白雪飞舞落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慢慢暗下来,雪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山下,叶氏已经数次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看向那条蜿蜒向上的山道.那里,却仍是人迹渺渺

    张守约已经离开了马车,回到了他的队伍之中,风助雪威,温度越来越低,地上的积雪愈来愈厚,辽西郡兵们生起了数十堆篝火,紧接着,叶重麾下的叶氏私兵们,也捡来柴禾,砍来树枝,将一堆堆大火点燃,只有与他们相对峙的扶风县兵们,仍然如山般屹立,如标枪一般挺直,方阵丝毫不乱.飞雪飘落,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一个个慢慢地变成了一座雪雕

    坐在众边的荀修与叶重,一直注视着这支静静的屹立在他们对面的队伍,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二人的神色也是越来越不安,虽然坐在火边,但心底里的寒气却是嗖嗖地向上冒个不停

    知道打不起来了,叶氏私兵们早就轻松了下来,虽然在他们的周围,早已生起了十数个硕大的火堆,但这些平素精锐的士兵们仍然不停地在跺脚搓手取暖,而在另一头,高远麾下的扶风县兵们,却是丁点动静也没有.那一片片白雪垒就的雕塑,如果不是口鼻之间呼出的白气,只怕不会有人认为他们还是活着的生物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那些雪雕忽然之间都动了起来,他们整齐划一转头,看向南山之上的那条小道,一支火把出现在蜿蜒的山道之上,高远手举着火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在他的背上,叶菁儿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粉白相间梅花,如同去年一般,高远将叶菁儿自南山之上背了下来

    看到两人,荀修与叶重站了起来,所有的叶氏私兵聚拢了起来,叶氏从马车之中钻了出来,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慢慢走下山来的高远与他背上的叶菁儿.扶风县兵的头随着高远的步伐转动着,头上,身上和积雪随着他们的动作簌簌而落

    缓缓地走到仍在风雪之中飘扬的大旗边上,大旗位于两方的中点,过去了几乎一天的时间,但没有一个叶氏私兵敢于越过这条中线,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让高远骄傲了

    他轻轻地放下叶菁儿.注视着她:"等我来接你!"他轻轻地点

    叶菁儿脸上的泪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柔的笑容,她将梅花放在地上,伸手到头上,取下束发的簪子,满头秀发在雪中飞舞,手伸进怀中,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在高远的注视之下,叶菁儿甩头,伸手,拢住满头秀发,匕首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只是一闪,长可及腰的长发齐唰唰地自头上断落,狂风吹过,无数黑发随风飞舞

    所有人都失声惊呼起来

    "菁儿!"高远大叫起来

    叶菁儿微笑着看着高远,”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

    这头秀发,叶菁儿蓄了十六年,今日却在风中,随风而去

    叶菁儿的声音清脆,随着风声,远远飘扬,场中,数千人再一次发出惊呼之声.叶氏脸色铁青,整个身体都是微微颤抖

第一百九十八章:多情本为真豪杰

    高远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些漫天飞舞的长发,但那些柔顺的长发却在转瞬之间,被风卷散,消逝得无影无踪,高远伸出的手上,仅仅抓住了数根,他紧紧地握在手中,看着背向着自己,走向马车的叶菁儿

    失去了满头秀发的叶菁儿步履有些踉跄,肩头微微耸动,似乎是在哭泣,但她却再也没有回头

    叶氏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女儿的肩膀,叶菁儿却是身子一侧,从母亲的身边走过,径直走向了第二架马车,在那架马车的车辕旁边,站着的是满脸泪水的曹怜儿

    看着叶菁儿在曹怜儿的搀扶之下,爬上了第二架马车,叶氏眼中怒意闪动,自始至终,叶菁儿都没有再看她一眼,这让她伤心之余又有些愤怒,转过身来,看向高远的眼神不免便更加愤恨起来

    马车开始缓缓启动,六百叶氏私兵将数辆马车围得紧紧的,叶重与荀修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步兵策马上前,伸手拔出了地上的高字大旗与旗旁的大刀,默默地退向道路的一侧,拦住去路的扶风兵们随之而动,方阵八合四,四合二,二合一,在道路之上远远的延伸出去,随着他们的移动,身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士兵们的头发眉梢,却是一片雪白,他们默默地注视着叶氏私兵从自己的身前走过,手已经冻得麻木,几乎握不住长枪,腿几乎失去了感觉,但他们仍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着矛杆,让自己站得更直,虽然不能动手,但这不妨碍他们用几乎在冒火的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从他们形成的夹道之间通过的叶氏私兵

    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些士兵的愤怒,叶氏私兵们低着头。不由自主地加快自己的脚步,他们急于相离开这个让人几乎有些窒息的地方

    高远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车辕之上的叶氏愤怒的目光渐渐远去,看着载着叶菁儿的马车从身前缓缓驶过,然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菁儿,你记住,用不了多外,我便会骑着战马,带着八抬大轿,从蓟城叶府将你风风光光地抬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道

    马车上多出一个身影,那是曹怜儿,看着高远,她大声回应着:"县尉,小姐说,她等着你来接她,县尉,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听着曹怜儿的呼喊。高远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捂着脸,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听着高远的呼喊,叶重回过头。透过重重的风雪,他看到那个挺拔的汉子正站在风雪之中,目光似乎正与对撞在一起.叹了一口气:"荀先生,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个高远,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件事,实在是很没意思。莫名其妙地便结下这样一个仇敌,这是何苦,难道我们叶氏还嫌敌人太少吗?"

    荀修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原本以为一个区区的县尉根本不值一提,但真正见到了高远,见到了那麾下那些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士兵,荀修才发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完全错了.高远虽然还只是一个县尉,但他却绝对是一个不能轻视的人,不仅仅是他的练兵统兵才能,这一点在今晚上扶风县兵的表现之上,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左右张守约的想法和做事风格,张守约是在故意给叶氏制造敌人,或许,张守约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牵制叶氏

    "此子与我等虽已势为仇寇,但只有有小姐这个诱饵在,我们还是会有很多办法收拾他的."荀修阴沉沉地道."此子绝不可留."他强调道

    "只怕想要杀他不容易!"叶重皱眉道:"张守约明显在包庇他,现在我们叶氏与张守约的盟约基本上已告终结,各取所需,有着这样一个现成的可以牵制我们的底牌,张守约如此老奸巨滑之辈,岂有不大加利用的道理,我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张守约说不定会大力扶持高远,只不过高远是一只老虎,张守约搞不好就会养虎为患."

    荀修摇摇头,"张守约自视高得很,越是高远这样的人,他越觉得驯服起来会有十分的快感,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一定会这么做."

    "既然如此,我们如何杀他?"

    荀修伸手拍拍身上的落雪,"我先说过,有小姐这个诱饵啊!在辽西杀他不得,我们便将他弄出辽西,再杀之."

    "暗杀?"叶重摇头,"高远功夫厉害得紧,再说了,他现在已摆明了与我等为敌,岂会轻易上圈套."

    "谁说要暗杀他!"荀修笑了起来,"今日这么一闹,只怕用不了几天,小姐的事情便会传遍整个大燕了,就算明面上不说,暗底里必然会传得沸沸扬扬,高远真被暗地里做掉了,大家都知道是谁下的手,所以我们要杀他,就必然要杀得堂堂正正,最好就是与我叶氏丝毫关系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叶重咋舌道

    "这等事情,不是你能想得出来的,你呀,还是好好地练练兵吧,看了高远的扶风兵,你不觉得很惭愧么?"荀修呵呵笑了起来,"今儿个真要打起来,我们必然不是对手."

    "先生说得是,如果不是现在我们双方势如水火,我还真会跑到高远哪里,向他好好地请教一翻练兵之法!"说起练兵,叶重的神情振奋了一些,"不过我会努力的,至少,下一次碰上扶风兵,不会像今天这样窝囊."

    "那就好,现在叶氏不仅需要在政治之上角力,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也是必需的,琅琊郡已经是我们叶氏的领地了,办完这一次的差使之后,你便回到琅琊郡来,好好地替天南练一支强军出来,说到底,这还是最为根本的."荀修道

    "我明白."叶重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先生,我知道,国相是非常想利用小姐与公子的婚姻来拉拢一些势力来组成同盟的,但现在小姐如此一闹,必然天下皆知,岂不是没有可能了!"

    "也不是说就没有可能了!"荀修淡淡地道:"有很多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天南国相的招牌,富足的琅琊郡,都足以让很多人知难而进."

    "小姐那一关只怕难过!"叶重摇头

    "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难不成他们这样凭空喊几句,便让他们得偿心愿了?"荀修冷笑

    "我看小姐决心大得很!"叶重苦笑

    "却瞧着吧!"荀修冷冷地道."总是会有办法的.走吧,今夜左右是不能扎营了,干脆等到天亮,再寻一个地方扎营修息."

    南山之下,叶氏车队早忆消失无踪,茫茫风雪之中,扶风兵开始集结,一队队,一列列,在高远的面前重新列队,队列的前方,孙晓,颜海波,郑晓阳,那霸,步兵扶刀而立,静静地注视着一直捂着脸,单膝跪在地上的高远

    脚步声响起,张守约走了过来,弯腰伸手,拍了拍高远的肩膀,"高远,男儿有泪不轻弹,起来吧,你想要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去蓟城,那就必须振作起来,居里关外,有大片的土地等着你去占领,有无数的子民等着你去统治.只有当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这个机会,不然,你连辽西郡都走不出去,更别说去蓟城了,没有人相信眼泪,这个世道,只相信实力.时不我待,只争朝夕,你不会让叶菁儿等到头发白了,牙都掉了,脸上布满皱纹的时候,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高远慢慢地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肃然挺立的千余部下,"太守,菁儿说待到长发及腰时,我不会让她等这么长时间的."

    叶菁儿蓄那一头长发,足足用了十六年,高远当然等不了这么久.他迈步向前,在地上蹲得久了,腿脚发麻,一个踉跄,他险些摔倒在地

    步兵牵着马儿走过来,将缰绳交到高远的手中.高远翻身上马,向张守约抱拳一揖,"太守的话,我记住了."

    张守约微微点头,"我的承诺一向是一言九鼎."

    高远转头,看着自己的部属,大声喝道:"走,我们回居里关!"两腿一夹马腹,战马一声长嘶,奋力扬起四蹄,在漫天风雪之中疾驰而去.身后,步兵率领的二百骑兵紧紧相随,最后面,是四个步兵方阵,一个接一个,这些士兵喊着号子,从张守约的身边跑过

    扶风城中,高远府第,曹天赐带着两个卫兵仔细地将每一间窗户,每一扇门都关好,最后走到了大门口,看着两扇朱红的大门,曹天赐喝道:"关门!"

    两个卫兵将门拉上,卡嚓一声,铜锁合上,门被紧紧地锁住.曹天赐从怀里掏出两张封条,将大门封好

    "封条重开之日,便是我们县尉迎娶叶菁儿之时!"曹天赐向着大门,怒声喝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赵王的无奈

    赵国,邯郸,王城,泰安殿.赵王无极坐在矮几之后,虽然竭力想要遏制住自己的怒气,但粗重的喘息之声和铁青的脸色仍然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

    其实不仅仅是他,此时聚集在泰安殿之中赵国的文武大臣,王公贵族们,一个个都是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大家讲究个身份,还有捞什子的外交礼仪,早就掀桌子抡板凳了.不过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大殿中央,盘膝坐于那里的燕国的使臣,淳于燕,那眼光,恨不得将这个大燕使臣活剥了生吞下去

    淳于燕却是安之若素,对方再怒,也不至于拿他这个使臣怎么样,听着大殿之上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之声,淳于燕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他出使赵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每次来,都有一种儿子拜见老子的感觉,怎么着也觉得抬不起头来,这一次可就不同了.他昂着头,看着赵王无极

    "王上,外臣此次前来,一来是因为公主殿下思念王上,一心想要回邯郸居住,鄙国王上虽然盛情挽留,但无奈公主去意已决,无奈派臣将公主殿下送回来,二来嘛,我家王上希望贵国能将方城,渭城,临城,淆城以及全城这五城之地归还燕国,如能得王上成全,鄙国上至王上,下至黎庶,无不感恩戴德!"淳于燕语气委婉,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无礼.赵无极险些气得喷血

    "贵使是不是搞错了,这五城之地,可不是我赵国明抢暗夺而来,这可是你大燕为了娶得灵公主所下的聘礼."上大夫赵杞站了起来,怒道.这一次随着赵灵一齐被从燕国赶回来的,可还有他的胞妹,比起赵灵还带回了她的儿子姬丰,他的外甥令狐明可是被一刀两断。丢了性命,此时看到淳于燕傲慢的态度,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手垂在一侧,紧紧地握着一面玉佩,青筋毕露,如果不是强力忍着,早就揪下这面玉佩,劈脸砸向淳于燕了

    "杞公说得不错!"又一个赵国大臣站了起来,"虽说昭平王死了。但灵公主可仍然是你们大燕的王后,虽然回邯郸小居,但终究还是要回蓟城的,自古以来,除非被休妻,那有夫家要回骋礼的道理,她是新寡,可不是被休."

    淳于燕干咳了几声,"是啊是啊。是这个道理."

    "既然是这个道理,那淳于大人又如何如此无理,前来讨要这五城呢?"这名大臣咄咄逼人

    "这个嘛?"淳于燕看了看赵王无极,又是一连串的干咳。"是这样的,我家国相大人说,当初我们大燕可是有着十足的诚意,对灵公主也是十足的礼遇。所以才有这五城的娉礼,赵国是大国,亦是礼仪之邦。但灵公主嫁过去的时候,却没有带上嫁妆,这个嘛,不免有些不合赵国大国的身份,也不合礼尚往来的情谊.咳咳,所以嘛,国相大人说,这五城,便算是灵公主的嫁妆好了,当然,如果王上觉得不好意思,才加上一点,也是可以的."

    赵王无极气闷得几乎想喷血,这个淳于燕嘴巴子利索,又无耻之极,当年燕赵联姻,不仅有台面上的交易,更有台面下的交易,燕国付出五城,娶得赵灵,同时赵国支持已经翘了辫子的燕昭平王获得燕王之位,但这些东西,又如何能摆在台面上来讲呢,难道赵国还能向天下声叫屈,说自己参于了十年之前那场燕国内乱以及夺位之争吗?

    很多事情,可以暗地里做,但不可以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但都不会说出来

    淳于燕就是抓住这一点而大做文章.方渭临淆全这五城之地,赵国已经吃进了肚子里,哪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这一次燕国再一次发生内乱,赵国的损失已经够大了,不但失去了燕国这个十数年坚定的盟友,而且由于叶天南的上位,燕国现在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将要变成敌人了.这个损失还来不及弥补,燕国叶天南就忙着来伤口之上洒盐了

    赵无极心中火气呼呼直喷,朝堂之上,听到淳于燕的话,一众大臣早已是按捺不住,纷纷起身与淳于燕理论,淳于燕倒是一张好嘴一条好舌头,竟然能从纷乱的责难之中,准确地找出主人然后加以反驳,议事朝堂,瞬息之间便成了菜市场

    砰的一声,赵无极将案上镇纸的玉如意掷在地上,跌得粉碎的同时,清脆向响声亦让纷乱喧嚣的殿堂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赵无极站了起来,看着淳于燕,冷声说道:"嫁妆我是没准备给了,叶天南如果想要,便派兵来取吧,我大赵奉陪到底."丢下了这句话,一个转身,拂袖而去.将满堂的朝臣与淳于燕丢在了哪里

    几名赵国大臣狠狠地盯了一眼淳于燕,纷纷起身,向着赵王追去

    淳于燕摊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想打?淳于燕在心中冷笑,只是恫吓而已,这一次燕国之变,国相叶天南筹谋十年,多方布局,在各个方向之上,赵国的大敌都在蠢蠢欲动,即便赵无极心中恨得要命,这一仗他也是不敢打的,倒是燕国,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打这一仗呢!五城在令狐潮手中被送了出去,现在也是取回来的时候了

    淳于燕对于此行本来不抱希望,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空口白牙便送出五城之地,燕国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而已.赵国不答应,燕国便可名正言顺地出兵,夺去失去已久的这五城

    新王登基,靠得是血腥政变,燕昭王当初虽然亦是如此,但毕竟执掌燕国十年,国民对于十年之前的事情早已淡忘,相反的,对于这一次的内乱却是记忆犹新,新王需要一场对外的胜利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也需要一场战争来凝聚国内贵族

    国相叶天南上位,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昭显自己的能力,没有什么比夺回失去十年的故地更能振奋人心的了,叶天南需要这一场战争来显示自己比令狐潮更爱燕国,更适合成为燕国的国相

    燕国已经磨刀霍霍,而且布局多年,可谓是万事皆备,只欠东风,而赵国,却是事发突然,猝不及防,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一仗,赵国打得起吗?所以燕国此仗,必胜无疑

    看着赵王与一众重臣拂袖而去,淳于燕昂着头,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在燕国臣属痛恨的目光之中,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回到驿馆,便打点行装,只等赵国君臣将自己驱逐出境

    泰安宫后殿,赵无极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胞妹赵灵和她身后的姬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燕国的变故实在来得太突然,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便已经尘埃落定,燕国,自己这个曾经的盟友,已经变成了最危险的敌人了.十年之前的那一场政变,叶氏家族满族皆毁,现任燕王的老子被驱逐出燕国,郁郁而终,而这一切,没有赵国的支持,当年的令狐潮与已经翘了辫子的燕昭平王是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的.现在,燕昭平王死了,令狐潮死了,令狐家族已经被连根拔起,燕国君臣复仇的利剑已经挥向了自己

    如果换作以往,赵无极根本就不会在乎,燕弱赵强,真要动手,赵国根本就不怕燕国,甚至还可以以燕昭平王莫名暴毙为借口,挥师燕国,姬丰在自己手中,这便是绝好的借口

    但赵无极知道,现在却绝对不是时候,叶天南敢于将姬丰送到赵国,送到自己手中,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北方,匈奴王召集了大批部族,兵锋所向,正是赵国,代郡已经风声鹤唳

    西边,当世第一大国秦国在上郡和河东两地,由秦国大将赢腾,李信聚集大军,对赵国虎视眈眈,而东方,齐国国相田单亲至阿城,所谋何事,不问可知,一时之间,赵国竟然数面受敌,先前还不明白到底那里出了岔子,赵国的这些敌人竟然在同一时间欲对赵国不利,现在想来,竟然是叶天南在其中串连,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现在,叶天南终于图穷匕现了

    想到这里,赵无极当真是七窍生烟,"废物!"他恨恨地骂了一声,燕昭平王是废物,令狐潮更是废物之中的废物,掌控燕国十年,竟然在朝夕之间,被人连根拔起,连给自己出兵救援的机会都没有.倘若燕国还是在昭平王手中,赵国何来今日之窘境

    "王兄!"看着悲哭拜倒在自己面前的胞妹,赵无极无奈地摇摇头,"灵儿啊,你暂且居住在宫中吧,好好养养身子,恢复一下心情,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悲才好."

    "王兄,请王兄出兵为我夫复仇!"赵灵转过头,"丰儿,还不快快叩请舅父!"

    "请舅父出兵燕国,拨乱反正!"姬丰双手高举过头顶,重重地拜倒在地

    "这事儿,我会考虑的,我会考虑的!"赵无极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先去休息吧!"

第二零零章:你要战,那便战

    赵无极极其气闷,赵国自从先祖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国力一路蒸蒸日上,实力凌迫诸国,最盛之时,整个赵国保持着超过二十万人的常备军力,如果再加上国中诸贵族领主的私人武装,在需要的时候,赵国随时可以拉出上百万人的战斗部队,这样一支庞大的力量,曾让中原诸国,周边胡族战栗不已.即便是现在,赵国实力下降,不比当年,但超过十万人的常备军在中原诸国之中,也是仅次于秦国的当世的第二强者.何时轮到燕国欺凌上门了?

    轻轻地揉着额头,不得不说,叶天南的确是一个布局的大行家,燕国实力不济,但他却巧妙地利用了赵国周边的敌对势力,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一齐对赵国发难,这就让赵无极很是难做了

    匈奴是恶狼,秦国是猛虎,齐国只不过是一条饿狗,而至于燕国,则只不过是一只讨厌的老鼠罢了,现在老鼠却想来偷食了.匈奴与秦国是心腹之患,燕国只不过是芥癣之疾,谁轻谁重,一目了然,叶天南所想利用的,也就是赵国的这种心理,这也是他出兵的最大理由,赵国不可能为了这区区五城之地,与燕国打一场大战,因为打到最后,燕国固然不敌,但赵国却极有可能被匈奴与秦国乘虚而入.匈奴还好说,志不在土地,只是想抢掠一把,发一个意外之财罢了,但秦国如今却是咄咄逼人,一统**之意已是表露无遗了

    "我赵国即便是如今举步维艰,却也不是你燕国能招惹得起的."赵无极在大殿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子,咬牙切齿地道,"叶天南,你想要战争,我便给你战争."

    "王上!"内侍小心地踮着脚走了过来:"国相,太尉他们都在外面求见."

    "让他们进来!"赵无极拍拍手。吩咐道

    "是,王上!"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赵无极却从大案之上找出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金砖之上,整个人葡伏其中,仔细地审视着

    赵杞,赵舍,子立,子兰,子章等人鱼贯而入。看着赵无极的模样,众人对视一眼,却是有的担忧,有的兴奋

    赵无极抬起头来,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诸位爱卿不必说了,这一次不是我们要战争,而是燕国要将战争加于我们,我们不得不应战。不打,颜面尽丧,在诸国之中,将再也没有脸面立足。打,却不见得会输."

    赵无极盘足坐在地图之上,看着众人,手点了点身周。"坐!"

    一众人等盘膝坐下.公子兰看着地图,难以掩饰心中忧虑:"王上,燕国虽不足虑。但叶天南必然会尽起燕国精锐,而我们,却无法全心全意对付他,与叶天南比起来,秦国才是心腹大患啊,西边战事一起,东方秦国必然会趁火打劫,匈奴也肯定要叩关而入,唯一有可能坐山观虎斗的便只有齐国田单,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难以应付啊!"

    "我知道."赵无极沉重地点点头,"虽然如此,但这一仗也不得不打,子兰,你的领地在代郡,直面匈奴,这一次可能要做出牺牲了."

    "王上是准备撤出那里的军队么?"子兰惊道

    "不错,你哪里的常备军,我要调到河东去."赵无极点点头,"秦国李信,在河东大举集兵,李信不同于匈奴王,匈奴人要的是财,秦国人要的却是土地,人口."

    "王上,匈奴此次集兵非同一往,只怕完全靠臣领地的属兵,根本就难以抵挡对手的兵锋."子兰为难地道

    "代郡这些年来不是为了抵御匈奴,一直在修城墙么?国库每年也都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完成得如何了?"赵无极问道

    "修成连接整个代郡的城墙,工程何其巨大,王上,如今也只是在匈奴时常入寇的地方完成了,根本就没有连接起来,那就是一个筛子,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我们根本无法预料他们会从那里入侵."子兰无奈地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子兰,代郡只能集中兵力,保住一些重要的城市和战略要点,其它的地方,暂时放弃吧!"赵无极斩钉截铁地道,"代郡的常备军,必须调到河东去."

    "王上,代郡也是赵国的领土啊!"子兰几乎是在哀求了,代郡不仅是赵国的领土,更是他子兰的封地啊

    "此事过后,我会给你补偿的."赵无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河东方向原本就有五万常备军,代郡两万常备军调过去之后,便集结了七万大军,再加上晋阳郡赵舍的私军,以十万大军对付李信,当能阻挡其兵锋.赵舍,晋阳是你的封地,你来为将如何?"

    赵舍连连摇头:"王上,李信天下名将,臣难撄其锋,臣推荐赵牧将军前往指挥,臣愿替赵牧将军筹谋粮草."

    "赵牧?我想用他来教训燕国人的!"赵无极迟疑了一下

    "燕国叶天南,跳梁小丑而已,那里用得着赵牧出马,臣自请为将."赵杞大声道."臣不需陛下调动常备军,只需在座每位大人,当然,子兰不能算在内,每人支援臣五千人马,臣领地内全体动员,当可征集五万青壮,足以对付燕国人."

    "此次燕国虽然内乱刚息,但叶天南出兵,派出的必然是燕国精锐,你能战而胜之?"赵无极问道

    "我大赵勇士,安是燕人能比!"赵杞傲然道:"臣虽数十年未出战了,但对付燕国,却易如反掌."

    "我支持.赵杞大人亦是我赵国宿将,经验丰富,而且如此安排,赵杞大人手中亦集结了数万兵丁,足以对付燕人,其实即便不胜也不足虑,只要不败便可,叶天南刚刚上位,这一仗只要拖长,打成持久战,消耗战,叶天南地位不稳,国内反对他的声音必然会抬头.如此一来,我们便可逼迫他们签定和约."子章点头表示赞成

    "如此便这样决定了."见众臣都无异议,赵无极当即拍板,"子章,你是内史,马上准备一下出使一趟楚国,秦国想要趁火打劫,我想楚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秦国如此嚣张吧."

    "是,王上,臣此去,必然说动楚国出兵,但我们需要付出什么?"子章躬身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楚国君臣不会看不出赵国目前的窘境,如果不趁机提出要求,那就怪了

    "告诉楚王,他这一次出兵的军费,我赵国承担一半,他如有所收获,我赵国分文不取."赵无极道

    "臣明白了."

    王上,匈奴,秦国,燕国都已有所对策,齐国怎么办?"子立问道

    "齐国不足虑,只要秦国不能胜我,而楚国又趁机出兵秦国,田单必然会缩回头去."赵无极冷笑,"但如果我们在河东败了,齐国便会出兵来咬我们一口.这一战,关键便在河东,赵牧挡住秦军,而赵杞能击败燕国,那么在其它地方,我们便行有余力."

    "王上,不如派一使者前往魏国,请魏王伸出援手,只需魏王做出一个姿态,齐国必然会小心翼翼,收回他们伸出的抓子."子章建议道

    "如此也好."赵无极点点头,"子章出使楚国,顺道便去魏国一趟吧.魏国国相予支,贪婪好财,你多带财帛美女,投其所好,不必吝于钱财."

    "谨遵王命."

    "各位大人,这一战,若我大赵胜,则可大显我赵**威,国力,大赵当可再安安稳稳数十年,如败,大赵当陷风雨飘摇之中,诸位都是国之股肱,与国休戚,值此危难之际,当同心戮力,共御外侮,万万不得三心两意,大赵兴,则诸位兴,大赵衰,刚诸位亡,各位大人当自省之."赵无极站了起来,眼神扫过诸人,在座诸人,都是赵国重臣,但互相之间,亦是利益纠纷不断,各自心怀鬼胎,值此危局,赵无极不得不重重地敲打他们一下

    "愿与国同兴共荣!"一众大臣一齐起立,向赵无极躬身大声承诺

    "诸位,共勉吧!"赵无极欣慰地点点头,这些人,都还是识得大体的

    淳于燕在驿馆之中打点好了行装,只等着赵国的官员来驱逐自己,心中早有准备,便显得极其坦然,高坐驿馆之中,大酒大肉,放怀畅饮,出使赵国多次,只这一次让人心中舒畅.大大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大人,赵国上大夫公子兰来访!"侍者走了进来,躬身回报道

    "子兰?倒想不到是他来赶我,看来是准备与我划席绝交了么?"淳于燕大笑着站了起来,"请,请!"

    如果说在赵国,淳于燕还有一个朋友的话,那么子兰勉强算是一个了

    "子兰兄,想不到是你过来?"看着满脸忧色的公子兰,淳于燕大笑着迎了上去."我已打点好行装了.你家王上,要我怎么回复鄙国王上?"

    子兰脸上忧郁之色不减,看着淳于燕,"我家王上只有六个字,你要战,那便战!"

第二百零一章:趣闻逸事

    听了公子兰斩钉截铁般的回答,淳于燕微微一怔,但紧接着,脸上便浮上了笑容,这本来就是他这次出使赵国的目的,现在可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子兰兄,在赵国,我淳于燕也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难得今日你亲自过来,咱们便好好地喝上几杯,算是为我践行,下一次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而且,也难有今天这样的心情了."淳于燕微笑道

    下一次见面,必然是在战争结束之时,到时候,总有一方大败亏输,只怕便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了

    公子兰苦笑,"你瞧我现在,可有喝酒的心境?罢了,老朋友要走了,总是该送行的!"伸手召来驿丞,吩咐上酒上菜

    两人跪坐在矮几前,淳于燕看着子兰,"子兰兄,看你愁眉难展,莫非是你代郡的常备军将被召回?"

    "你倒是机灵,这不是你们正想看到的么?"公子兰恨声道:"叶天南好算计啊,四方来攻,想致我大赵于万劫难复之地,但我大赵数百年积蕴,也不是好欺负的.谁胜谁负,鹿死谁手,还难定呢?"

    "这么说,贵王上要准备放弃代郡而集中兵力对付我国了?"淳于燕有些吃惊

    "呸!"子兰啐了一口,"你未免也太高看你们了吧,代郡的常备军被召走,是为了对付李信."

    淳于燕点点头:"子兰兄,你也不必怨我国,贵王上放弃代郡,召走代郡的赵国常备军,也不仅仅是这一次四面受敌,与你自己也有关系吧?"

    公子兰苦笑着摇头不语,端起酒杯,"这是鄙国内事。就不劳淳于兄关心了."

    淳于燕亦举起了酒杯,"此次战后,不论赵燕两国谁胜谁负,子兰兄你的代郡必然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了,淳于燕无愧于燕国,却有愧于子兰兄,这一杯酒,便算是我的歉意了."

    "各为其主罢了.你为燕,我为赵。不过如是."子兰仰头将酒灌进嘴里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淳于燕亦是一饮而尽,提起酒壶,替公子兰重新倒满

    "代郡虽是我的,但亦是大赵的,我虽是代郡领主,但更是大赵的国相,国之不存,我将焉附?"

    淳于燕佩服地看着子兰,"子兰兄这等胸襟。我辈实在忘尘莫及,不过作为朋友,我仍要提醒你一句,你一心为国。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如此,代郡是你根本,根本若伤,如何存身?子兰兄这一辈或许安然无恙。然则后辈子孙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兰一口饮尽杯中酒,"淳于兄,你将离去。相见无日,说些你燕国有趣的事情吧,不必纠缠于这些凡俗事务了,听来好生无趣."

    淳于燕默然无语,公子兰贵为大赵国相,赵王胞弟,为人方正,德高望重,甚受百姓爱戴,身边自然而然地聚集了极大的势力,但正因为如此,上受赵王无极猜忌甚深,下受一些大贵族觊觎,实在是上下维艰,这一次赵国遭此危局之时,赵王无极仍然不忘记给公子兰当胸一刀,可见对子兰的疑忌已到了一个何其深的程度了.这一仗打完,不管赵国最后是胜是负,公子兰的代郡总之会是元气大伤,只怕数十年也恢复不过来

    "说起我大燕的趣事,近段时间以来,倒还真出了一件,那就是咱们大燕新任国相叶天南家里的趣事,现在在蓟城可是传得沸沸扬扬,成为贵族之间的笑柄."抛开心中诸般杂念,淳于燕倒是真有心讲些笑话让公子兰开心一笑.为国,彼此虽为仇寇,但为私,两人却是好友

    "看叶天南行事,万事皆谋定而后动,是一个城府极深,极为多智之人,为何还落得如此把柄让人取笑?"公子兰不解地道,叶天南一番谋划虽然让赵国现在极为艰难,更是让公子兰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对于这个隐忍十年,一鸣惊人的大燕新任国相,公子兰还是相当佩服的,此人所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不是他,是他的女儿!"淳于燕摇头道

    "传闻叶氏当年毁家灭族,只身得脱,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女儿?"公子兰惊讶地道

    "不只是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当年蓟城事变,叶氏的确毁家灭族,但叶天南的夫人与一子一女却是得脱大难,隐身于辽西郡扶风县,艰难度日,一过十年,叶天南此次翻身过后,这才派人去接了他们回来."

    "这有什么可让人取笑的?叶夫人十年抚育一子一女,守得云开见月明,当是世之楷模啊,哦,对了,莫非是此女行为不端?"公子兰问道

    "非也,叶夫人在扶风十年,生计艰难,其一邻居,姓高名远,对其甚为照顾,这个高远对叶氏之女甚为倾慕,两家于去年刚刚定下了姻缘,想来也是因为叶天南十年毫无消息,叶夫人亦是心灰意冷,然则世事难料啊,十年过后,世事翻转,叶氏咸鱼翻身,由见不得天日的钦犯转眼之间便成了大燕国相,子兰兄,您想想,这桩婚事可就糟心了!"淳于燕笑得极是开心,看在公子兰眼中,便知淳于燕对于叶天南并没有什么好感了

    "叶氏本是传世大贵族,如今得回身份,肯定是要悔婚的了!"公子兰亦是洞悉世事,"但对方只是一介平民,许以金帛,诱以官职,自可无声无息地解决,何以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莫非对方想攀上梧桐做凤凰,不依不饶?以叶天南手段,当不至如此吧,一声令下,这高姓一家只怕一夜之间便不知去向了."

    "叶相倒想如此,问题是这个高远不同寻常啊!"淳于燕哈哈大笑

    "哦,能让叶相也伤脑筋的人物,倒还真不简单呢!"公子兰被勾起了发奇心,"这个高远,不过一介平民,何来如此手段?"

    "此人倒也不是普通平民,与辽西郡太守张守约有些牵连,去年从军,一年之内,便将扶风县兵打造成了一支强军,连败东胡人,灭在他手上的东胡部族,一年之内不下十个啊!"淳于燕感叹地道,"此人治军之能,作战之能,实在让淳于燕佩服之极,从军之时,麾下不过百余人,一年时间,此人手下便聚集了千余猛士,数百骑兵,数月之前,更是率数百轻骑千里奔袭,一把火将东胡王米兰达的榆林大营烧了一个精光,也让米兰达侵我大燕的计划落在空处.说来是我大燕的功臣啊,若非如此,我大燕对你赵国这一战,也不会这么快便爆发了."

    公子兰听得目瞪口呆,"榆林大火我倒也有所听闻,不过语焉不详,竟是此子杰作?"

    "不错.此子奔袭榆林,返回扶风之时,便是叶氏悔婚之时啊."淳于燕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子兰兄可以想想,刚刚立下奇功,自家老婆却不见了,这是何等糟心之事,这高远倒也厉害,当即率兵,将叶天南派去接人的荀修,叶重等人生生堵在扶风境内,刀兵之下,叶氏数百私兵不敢越雷池一步啊!"

    "如此佳婿,叶天南何不顺水推舟?"公子兰不解地道:"如我公子兰得此猛将,必然倒屐相迎,别说一个女儿了!"

    "那是你公子兰啊!"淳于燕晒笑,"这其中的道理,子兰兄想不透么?"

    公了兰默然半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叶氏现在势单力薄,需要的是强有力的势力支持,而不是一员猛将."

    "这就是了.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张守约出面,不知说了什么,高远终于退让放行,不过那叶氏之女倒也烈性,在得知真相之后,与高远分别之际,却是留下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话,如今在蓟城是广为传唱啊.他二人之事,更是被好事之人,写成了评书,在蓟城广为宣扬呢!"淳于燕道

    "什么话能让淳于兄也如此动容?"公子兰惊讶地道

    "此女与高远分别之际,挥刀断去满头青丝,留下了一句话给高远."淳于燕顿了一下,卖了一个关子,看着公子兰不满的目光,这才幽幽地道:"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

    "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公子兰在嘴中咀嚼了片刻,击节赞叹道:"果然好句,此语当值浮一大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想不到此女倒颇有节气."

    "不错,不过于我家国相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现在每每听到这句话,国相大人都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啊!"

    "这等丑事,叶天南也许好事之人在蓟城传扬?"

    "国相刚刚上位,自有许多不服之人."淳于燕哈哈一笑."然则国相上有国君支持,下有太尉,御史大夫帮衬,众人不敢有异,但这等无伤大雅却又事实确凿之事,说说又何妨,国相大人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公子兰闻言浅浅一笑,不经意之间,淳于燕倒是透露出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叶天南在国内,也并不是毫无困难,不过这个高远,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高远!公子兰的心中,将这个名字划上了一个重重的惊叹号

第二百零二章:国相的愤怒

    公子兰带醉而去,淳于燕旋即被扫地出门,他是早有准备,倒也没有丝毫失落,带着属下,一路快马加鞭,奔向燕国,现在十二月中,跑得快的话,还可以回到蓟城去过新年.作为燕国内史,淳于燕一年到头之中,到有大半时间在外奔波,与家人在一起团聚的时候极少,新年便自然是值得格外珍惜的一段时间,可以想见,过了年之后,燕赵两国的战事便将打响,也许不止燕赵,这片大地之上的更多国家会被卷入进来,作为一国专司负责外交的内史,他又要四处奔波了

    淳于燕满心欢喜向蓟城奔去,而此时,在蓟城,却有另外一个人相当的不开心,那就是大燕的新任国相,叶天南叶大人

    叶天南很忙,很累,他感到这一段时间,比起他流亡十年那一段岁月更累,政变之后,蓟城震动,旧的势力轰然倒下,新的秩序却尚未建立,令狐潮与旧君的势力需要清扫,蓟城大大小小的贵族势力亦需要重新投靠新的主人,整个蓟城乱成一团糟

    策动政变,推翻昭平王,叶氏重新走上了前台,曾经的封地琅琊郡出再一次回到了叶氏的手中,志得意满重回人生巅峰的叶天南,却赫然发现,时隔十年的蓟城的权力格局已大不一样,这一次政变最大的获利者并不是自己,而是太尉周渊与御史大夫宁则诚,风雨过后,更多的势力,更大的势力,基本上都倒向了二人,而投靠自己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上不得大台面的小家族,这让叶天南很是恼火,本以为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自己,重新登上大燕舞台之后,必将叱咤风云,舍我其谁,但真到了这一刻,却发现处处挚肘,事事烦心,没有一件事情能顺风顺水的办成

    在蓟城的动荡稍事安定之后,叶天南便将出兵赵国,夺回当年令狐潮割去的五城的计划托出。却不料遭到了宁则城的大力反对,所幸的是,有太尉周渊的大力支持

    宁则城反对自然是明白这件事背后的缘由,叶天南筹划多年,事事都是算计妥当,燕国出兵,一旦功成,叶天南必然名声大振,地位将得到极大的巩固。而太尉周渊,虽说名义上手握军权,但真正掌握在手中的军队,其实是相当有限的。一旦两国大战,周渊便能掌握更多的军队,权力会得到极大的澎胀.而他,则不会得到什么。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支持呢?

    宁则城的反对,在叶天南与周渊的坚持之下。在新任国君的力挺之下,终于成行,蓟城的战争机器开始隆隆启动,为了这一次的战事,叶天南是不遗余力,周渊将作为主帅出征,而随同周渊出去的是燕国驻守蓟城周边的五万常备军,濒临战区的渔阳郡姜维将征召三万青壮,汇同周渊出征,并接受周渊指挥,而燕国其它各郡都必须要支援一定数量的粮草和军费

    在朝堂之上扯了一天的皮,好不容易将一应事项一一落实到位,回到家中,叶天南已是精疲力竭,国事艰难,但叶天南有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将会越来越得心应手,自己的威信也将随着一件一件重振大燕的行动而建立,大燕在令狐潮手中耽搁了十年,自己现在要争分夺秒,将这丢掉的十年时间抢回来,叶天南对自己有这个信心,他可不是只知敛财的令狐潮

    国事艰难,但家事也同样让人糟心,叶菁儿的事情,让叶天南怒火中烧,叶菁儿自断青丝,一句待我长发及腰时,你来娶我可好,让堂堂的国相成了蓟城的笑柄,国相家的女儿如今已经成了蓟城的名人了

    国事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或快刀斩乱麻,或利益交换,但家事,却让他格外的繁心,对夫人,儿子和女儿,叶天南心中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歉疚感,十年艰苦生涯,能够生存下来,已经很不简单了,他欠了她们很多

    十年心愿,一朝得偿,叶天南想要好好地补偿她们,让她们过上神仙般的日子,在他的构想之中,女儿叶菁儿,应当找一个实力雄厚的传世贵族家的子弟,嫁过去好好地享福,在自己过上美满生活的同时,也为叶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并不是什么错,住在蓟城里的贵族都是这么干的,自己欠了女儿的,可以让女儿自己挑,以现在自己的地位,女儿想挑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

    但偏偏出现了一个高远,不但让前去迎接叶氏一家三口的荀修,叶重无计可施,更可恶的是,这个混帐不知有什么魁力,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如同着了魔一般,居然自断青丝,留下了那样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时,你来娶我可好,要蓄那样一头长发,怕不要十数年的功夫,女儿这是给高远许下了等他十数年的愿啊!真正是岂有此理

    坐在书房之中,揉着额头,处理国事显得游刃有作的叶天南,此刻却是一筹莫展,高远远在辽西,却在张守约的麾下,自己是鞭长莫及,张守约在扶风的表现,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了对高远的袒护,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牵制呢!

    "老爷,烫个脚,去去乏乏吧!"叶氏款款走进了书房,在她身后,两个丫头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将桶放在叶天南的面前,蹲跪在地上,替叶天南除去鞋袜,抬起脚放进热水桶中,一边替叶天南洗着脚,一边轻轻地按摩着

    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叶天南问道:"枫儿今天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枫儿很好,现在荀先生亲自教他,枫儿本身就聪颖,这两年,臣妾也给他启了蒙,现在又有了名师,进境自然是一日千里."叶氏骄傲地道:"现在他上午随着荀先生读书,下午跟着叶重习武."

    "我的儿子,自然得文武双全!"叶天南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连连点头

    看着丈夫脸上的笑容,叶氏却是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菁儿还是那般样子?"叶天南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还是那般老样子,让她学琴便学琴,让她学画便学画,师傅倒是夸她学得快,有灵性,但整日锯嘴葫芦一般,不言,不笑,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看得让人心疼."叶氏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老爷,这个样子下去,我怕菁儿她……不若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胡扯!"叶天南咚的一声,两脚踩在了盆底,水花溅起,溅了两个丫头一身,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向后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看得叶天南更是大怒,一脚将盆蹬翻,怒喝道:"滚出去!"

    两个丫头抬着空盆,落荒而逃

    看着怒气满面的丈夫,叶氏叹了一口气,"老爷,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而且菁儿所作所为,在蓟城已成为笑柄,又有谁家子弟愿意娶菁儿为妻?而且那个高远也是个极不错的年轻人,招之为婿,叶氏也多一员猛将."

    叶天南喘着粗气,"你糊涂了么?先前不允,那是因为我们叶氏不可能跟一介贱民联姻,而现在,这个倒还不是重点了,这个混帐害得菁儿身败名裂,害得我叶天南在蓟城成为贵族们的笑柄,今天朝后,连王上也拿这个开我的玩笑,当真岂有此理,我如果再让菁儿嫁与他,岂不是连这张老脸都丢得干干净净,此事,以后提也休提,我叶家女儿即便老死闺中,也不会嫁给他."

    叶氏垂下头,丈夫说得也在理,但她又心疼女儿,两难之中,却是无法取舍,想到这里,心中却是想着当日天南去接自己的人再晚上数月那就好了,那时候,高远与菁儿已经成婚,生米煮成熟饭,丈夫也就无可奈何,现在,却是骑虎难下了,丈夫绝不可能向高远低头的

    "老爷,您当真忍看菁儿老死闺中不成?"叶氏幽怨地道,"菁儿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枫儿还小,不识愁滋味,菁儿这些年,却是,却是……"叶氏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她受了苦."叶天南喘着粗气,"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管了."

    "老爷想怎么做?"

    "另以为躲在辽西就可以逍遥自己了,高远,哼哼,我倒想看看,一个死了的高远,菁儿还会不会这么记挂他,长痛不如短痛,即便短时间里撕心裂肺,也比经年累月的折磨要好,菁儿还小,时间,总是会磨淡她的念想的."叶天南狠狠地道."夫人,你去将先生与叶重叫来,我有些事要与他们商量."

    "老爷,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决不能让菁儿与你反目成仇."

    "我是她老子,还会害了她,即便此时恨我一时,事后终会理解我的."叶天南摆摆手,"去吧去吧!"

第二百零三章 阴毒

    跨进门来的荀修与叶重,看到地上的水渍,都是微微一怔,国相这些ri子以来诸多不顺,两人也是清楚的,看来刚刚又大发雷霆了.

    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荀修笑看着叶天南,决意说一些高兴的事情,让叶天南的心情稍微转好一点:"枫儿倒是天纵奇才,我这一辈子收弟子不少,但出类拔萃者也唯你一人而已,但要论起天资聪颖又克难奋进,天南你却还是比不得你的儿子啊!"

    听得荀修大力称赞儿子,叶天南的脸上终于还是浮起了笑容,"先生可不能太过于称赞他,免得他因此浮夸焦燥,失却本心,反倒不美.这孩儿聪颖倒说不上,不过吃苦的劲头倒的确不错,这十年磨难,于他将来而言,或许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说到吃苦,公子的确让人惊讶!"叶重在府中地位难比荀修,荀修一进书房,但自寻椅子坐下,他却是仍然站得规规纪纪的,听到叶天南说起叶枫能吃苦,忍不住道:"公子下午跟着我习练武技,再苦再累也不见得他吭声,这些年来,我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但没有一个能跟公子相比的,照这个速度,等到公子成年之时,我大燕必再多一员盖世猛将."

    "哦,枫儿的武技也是进展神速?"叶天南大感兴趣,有一个文武兼修的儿子,而且能得到荀修与叶重两人的交口称赞,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叶天南高兴的了,叶氏后继有人,兴旺发达,这一辈子在自己,下一世可就在叶枫身上了.

    "公子基础很好,身体打磨得不错!"叶重点头道:"而且小公子在扶风就学过功夫,那一套近身的格斗术,端地厉害,只是公子目前气力小。无法发挥出这套格斗术的厉害之处,与小公子相处这一段时ri,我也是受益不少."

    "他不是跟你在学么?"叶天南道.

    "这套格斗术不是跟我学的."叶重摇头,"我问了,这套格斗术是一个叫曹天赐的士兵教给他的,而这个曹天赐是高远的,高远的亲兵!"看了一眼叶天南,叶重终于还是说出了高远的名字.

    叶天南的脸sè沉了下来,不用叶重多说,叶枫的这一套近身格斗术必然是学自高远了.

    叶重脸上满是后悔之sè。这套近身格斗术让人过于惊艳。以至于自己倒忘记了现在高远就是府中一个禁忌的话题.

    "说到高远。先生,我请你与叶重来,就是要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难题."叶天南看着叶重的表情,脸sè稍霁。叶重是自己的心腹大将,不必给他脸子看."现在蓟城,高远这个名字简直就成了我叶天南的小辫子,是个人都敢来揪揪."

    "天南,高远此人,的确不简单!"荀修眯着眼睛,仔细回想起在扶风与高远较量的点点滴滴,"看似是个浑不吝,但实则上此子行事滴水不漏。方圆之间,游刃有余,进退之中,拿捏自如,这是一个人物.练军治军。非常人能比,入军伍不到两年,便将一支军队炼得眼中只有他,连张守约都不认了,这样的人物,要么收入囊中,要么便让其夭折,特别是现在此人已与我们纠葛不清的情况之下."

    荀修停了停,看了一眼叶天南,"想将他收入囊中,是极简单的事情,有小姐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他死心塌地来归,想将他掐灭在萌芽状态之中,便要多费些心思了."

    "相爷,此人大才,如果来归,必然使相爷如虎添翼啊!"叶重赶紧道,在扶风,他见识了高远治军之能,在叶枫的身上,他又看到了高远武技之厉害,见猎心喜,心中倒极是惜才.

    "此事不必再提!"叶天南冷冷地摆了摆手,"我叶氏女儿便是老死闺中,也不可能嫁与一介平民."

    叶重心中一滞,后退一步,黯然无语.

    "这么说来,相爷是要他死了!"荀修问道.

    "想让他死,也不容易啊,张守约不会听我们的话,而他在扶风,我们亦是鞭长莫及,此子本身武功高强,又身处大军之中,便是想刺杀,也无从下手!"叶天南有些头疼地道."我请先生来,便是想请先生想个法子."

    "早先我就跟叶重说过,高远现在与我们叶府已经息息相连,如果此子死得不明不白,即便跟我们没有关系,也会有人将他与我们牵连到一起,坏了我叶府名声,更重要的是,小姐只怕要从此视天南你为仇寇了,所以此子要杀,也要杀得光明正大,杀得与我们叶府毫无关系."荀修抚着花白的长须,道.

    "先生何以教我?"叶天南看着自己的先生,也是自己的首席幕僚,急切地问道.

    "眼前就有一个摆着的好机会啊!"荀修微笑道.

    "眼前的机会?"叶天南有些莫名其妙.

    "不错,太尉周渊将率大军出征渔阳与赵国大战,以期夺回失去的五城.除开渔阳郡要直接征兵出战之外,大燕其它各郡都得征收粮草押送前线,辽西郡自然也不例外,天南你一封信过去,在辽西,点名由高远押送粮草即可."荀修道.

    "这样,仍然很明显啊,而且高远大可不奉命,有张守约给他撑腰,我也无奈何!"叶天南摇头道.

    荀修淡然一笑,"大人尽可在命令之中告知各郡,此次押运粮草者需是各军jing锐,因为这些人抵达前线之后,都将被编入军中作战,垃圾就不必弄过来送死了.至于高远来不来,只需有一人一句话,一封信,高远明知是陷阱,也会跳进来的."

    叶天南定定地看着荀修,"你是说菁儿."

    "不错,小姐一封信,不怕高远不来,至于如何说动小姐写这封信,就要看天南你的了,我想,这点事还难不到你!"荀修呵呵笑了起来.

    叶天南微微点头.

    "到了军中,千军万马混战,谁能保证一定能活着回来?大人现在与周渊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稍加暗示,他必然明白,到时候,多派一些送死的任务给高远,便十拿九稳,如果不奉军令,是一个死字,如果奉了军令,亦是一个死子,不过一个死得壮烈,一个死得窝囊罢了!"荀修眼中闪动着yin险的光芒,"除开周渊,大人您还可以给渔阳郡姜大维去信一封!那姜大维知是高远,必然会更加尽心."

    "姜大维此人,倒是可用."叶天南道:"为了渔阳之战,他一直呆在京中,前两天才离开蓟城回渔阳去了,先生,此人倒是透过其它人隐隐跟我提起,如果我愿意,他倒想将娶菁儿."

    一听此话,叶重大怒,"我叶家大小姐,岂肯与人作续弦,而这个家伙的儿子都比大小姐大,还想娶大小姐?如此无礼,找到机会,我一刀劈了他狗ri的."

    "叶重,稍安勿燥,天南都没有生气,你生那门子的气?"荀修斥道.

    叶重哼了一声,黑脸垂头,脸上尽是不愤之sè.

    "菁儿闹了这一出,名声尽丧,蓟城权贵子弟,那个还肯沾她?"叶天南叹了一口气:"此事我想来想去,如果真去渔阳,倒也不错,将来生出子息,有我们帮忙,将渔阳抓在手中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些,都只能在高远死后才能作打算."

    听到叶天南这么一说,叶重顿时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叶天南.

    "既然天南有这等打算,不妨将这个意思隐讳一点透给姜大维,如此一来,他办起事来,定然是更加尽心尽力,有了这数重保险,高远便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从渔阳活着回来."荀修笑道.

    "此事就这样说定,菁儿哪里,我来想办法!"叶天南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满意地道,"先生,现在我在朝中,仍是势单力孤,终有力不从心之感,周渊在夺回五城的事情上与我立场一致,要想着趁机抓住更多的兵权,此事过后,他必定会与我愈行愈远,我想让先生与叶重二人入朝为官,先生足智多谋,声名远播于外,能在朝堂之上助我,叶重治军练兵,领军打仗,都是上上之选,进入军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必然会脱颖而出."

    "我二人都是叶府中人,众人皆知,你推我等为官,只怕在宁则诚哪里有些干扰?"荀修问道.

    "无妨,举贤不避亲,先生与叶重的能力,蓟城之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而且这十数年来,我们与王上一直呆在一起,感情深厚,这两天,王上还问起你们呢?有了王上支持,周渊此时,也不会反对,宁则诚势单力孤,改变不了大局."叶天南胸有成竹地道."到时候先生与叶重两人一文一武,更能助我."

    "如此也好,我虽无意为官,但助你一臂之力,我还是愿意的."荀修道:"不过天南,合纵连横,交好世家之事,你还得抓紧,那些大贵族们瞻前顾后,你不妨将更多的中小贵族收入囊中,这些人现在虽然实力有限,影响有限,但这些人多啊,说起来,这些人才真是大燕的基础呢,蚁多咬死象,不能忽视他们."

    "先生说得是,前一段时间,我着力拉拢那些大家,倒还真是忽略了他们,今后我便改弦易辙."

    "双管齐下才好!"荀修笑道.

    ..

    ..

第二百零四章:无声的反抗

    高大的松柏掩映之间,一幢独立的精致二层小楼矗立其间,一楼是丫环婆子们的住所,二楼则是叶菁儿的闺房了,比起扶风县城,这间闺房可就大得太多了,除了一间独立的卧室之外,另有一间待客的小客厅,一间放置衣物等杂物的贮物间.屋子里的装饰更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屋角的台几之上,熏香炉内青烟袅袅,龙涎香淡淡的香味在屋内漫延,正中,一个铜盆之内,上好的无烟白炭烧得正旺,冒着幽幽绿光,但因为窗户开着,屋内却没有什么热乎气儿

    叶菁儿双手撑着窗台,整个上半身都探在窗外,双手托腮,呆呆出神,在她身后,曹怜儿和另一个丫头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跌了下去,窗外寒风呼号,白雪片片飘落,不时会有一朵落在叶菁儿的头上包裹着的轻纱之上,转瞬之间便化成水渍,透过月白色的轻纱渗透到叶菁儿的短发之上

    "小姐,擦擦头吧,小心被冻病了,您瞧您的脸都冻青了."曹怜儿小声道,手里拿着一块毛巾,靠近叶菁儿身边.另一个丫头却是瑟缩着不敢说话,她刚刚被配给叶菁儿,根本不敢多话

    叶菁儿似乎没有听到曹怜儿的话,托着腮,只是出神,迷茫的眼前却似乎闪烁着高远的影子,"窗户这么高,高大哥来了,可也爬不得窗子了!"

    去年冬天,只要高远从军营回来,不管多晚,她总是会给他留着窗户,而高远也会出现在窗户,扒着窗台,两人小意地说着绵绵的情话,伴着他们的。便只有呼啸的北风与飘雪了.天是那样的冷,可心却是热的

    现在,天气还是一样的冷,可心却也冷了,扶风距离蓟城,相距何止千里?高大哥此时,可在扶风家中,与现在的自己一样,扶窗而立,惘然若失么?

    蓟城的这个家。比起扶风的家要大了不知多少倍,自从进了这座府第之后,叶菁儿始终没有搞清楚这幢宅子有多大,反正站在自己这间闺楼之上,是看不到宅子的围墙的.而她也没有心思去看看自己的这个新家,自从回到这里,除了每日去给父母请安之外,剩下的时间,她都将自己关在这间闺楼之上

    家虽大。但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只是因为,没有了那一份期盼,没有了那一个人儿

    窗外的景色很好。松柏掩映,积雪皑皑,冰凌在屋檐下,树竿上。闪着幽幽的寒光,树下花坛之中,雏菊。小苍兰,金莲花,君子兰顽强地在风雪之中争相怒放,但却没有自己最喜欢的梅花,那粉的,白的,红的,傲雪而放的梅花,一支也没有

    曹怜儿默然无语,后退两步,伸手擦去眼中渗出的泪水,小楼虽好,却是凄凉一片,这小楼之上,唯一能让叶菁儿绽开笑容的时间,也便只有每日叶枫过来的那短短的时间了,只是叶枫每日在这里呆得时间太短了,曹怜儿几次去找过叶枫,她希望叶枫能多来几次,能多呆一些时间,这样,叶菁儿的高兴也更能持久一点,但叶枫的日程排得太满,每日不是读书,便是习武,而他的那几个老师,明显的就是不待见自己,看到自己去找叶枫,总是吹胡子瞪眼

    眼见着回到蓟城,虽然每日山珍海味地供应着,但叶菁儿却是吃得极少,眼见着便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了,比起在扶风城,清减了太多

    曹怜儿不知道该如何让叶菁儿开心起来,只能每日陪着她一起默默垂泪

    楼梯咚咚的响起,楼下的嬷嬷着急忙慌地冲了上来,"小姐,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窗子开在另一端,叶菁儿是看不到正对着香闺的那蜿蜒曲折,由五彩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来了什么人的.自从回来之后,住进了这间小楼,只有第一天叶天南曾来过,随着那一句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在蓟城传开,叶天南便再也没有踏足这间闺楼了

    看到叶菁儿没有什么反应,嬷嬷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小姐,小姐."

    叶菁儿缓缓地转过身来,"叫什么,我没有聋!"伸手扯下头上的轻纱,从曹怜儿手中接过毛巾,用力地揉了揉头发,将水渍擦干.另一个丫头赶紧又递过来一袭干爽的纱巾,叶菁儿却是看出没有看一眼,向前踏出几步,既然父亲对那一句话这么生气,那自己也不介意让父亲看着自己这一头刺眼的短发,提醒他一下,自己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咚咚之声响起,沉稳,有力,便如同叶天南的行事手段一般,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稳定,间隔时间也如出一辙

    叶天南踏上了最后一阶,楼里的两个丫头,一个嬷嬷弯腰行礼,叶菁儿也欠身福了一福,"父亲,您来了?"

    叶天南皱着眉头,从外头走进楼上,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暖意,看了一眼大开着的窗户,他沉声喝道:"外面风雪如此之大,怎么窗户却开着,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想吹吹风!"叶菁儿脸色淡淡的,既没有看到父亲的那种亲热,也看不到丝毫的敬畏,反而透着淡淡的疏离,实际上,这十年以来,父亲的映象在她的脑海之中,已渐渐淡去,当初听到父亲归来时的狂喜,随着高远事情,也烟消云散了

    看着女儿淡淡的表情,还有那一头刺眼的短发,叶天南心中的怒火几乎便要喷出来了,为了一个小小的贱民,区区的县尉,居然连老子也不认了么?想要发作,但看着回来这段时间,女儿不但没有长好,反而消瘦多了的面容以及有些发黑的眼眶,心中终是一软,一时发作不得了

    对于这个女儿,自己终究是亏欠多了一些.可自己的确是想着要补偿她们的呀,自己为她的打算,难道不是为了她好么?嫁给一个小小的县尉,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叶天南岂能容忍自己将来的外孙变成一介平民

    "外面风大,偶然吹吹,清醒一下头脑也是好的,但不能久吹,小心风寒!"叶天南柔声道,迈动脚步,轻手去关上了窗户

    看着父亲有些萧瑟的背影,还有那花白的头发,叶菁儿心中那柔软的部分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但旋即又刚硬了起来,垂着头,默然不语

    走到桌边,叶天南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敲着窗户,看了女儿一眼,眼中透出失望之色."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小姐有话要说!"叶天南挥挥手,对曹怜儿三人道

    "是!"三人转人,退到了楼下

    "菁儿,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叶天南道

    "父亲面前,哪有女儿的位子!"叶菁儿轻轻地道,"女儿站着就好."

    叹了一口气,叶天南道:"菁儿,你我父女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难道以父亲之亲,就比不得扶风的那个高远么?"

    叶菁儿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叶天南,"父亲,我还不到六岁的时候,便到了扶风县,头两年,我还记得父亲的容颜,盼着父亲有一天会来接我们,但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了,却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时间久了,父亲的相貌女儿都记不得了,这些年里,女儿一天天长大,记忆之中,每日里发愁得倒是明日有没有饭吃,会不会受人欺负,后来女儿大了,却又担心着那些登徒子会不会上门来寻麻烦,那个时候,我多么盼望有一个父亲在身边啊?但是没有.我们在扶风县苦捱岁月的时候,您在哪里呢?"

    听着叶菁儿有些凄苦的声音,叶天南的眼眶不由也湿润起来,"菁儿,爹爹要复仇,要重振叶家,便只能抛下你们,我知道你们受苦了,但是现在,你瞧瞧,不是一切都好了起来么?你们所失去的,我一定会百倍补偿你们."

    "父亲,您错了,在我们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我也好,母亲也罢,还是弟弟,我们所想要的不是现在的荣华富贵,而是有一个父亲能伸出他的双臂,替我们遮风挡雨,替我们挡住灾祸,而不是现在的锦衣玉食,失去的,永远不是能补偿回来的."

    叶天南怔怔地看着叶菁儿,作声不得

    "这些年里,我记不得父亲了,只记得是一个叫高远的男子撑开了他的双臂,让我们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在我们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他让我们感受到了亲情."

    "在你心中,那个高远比你父亲还要重要么?"叶天南怅然若失

    "不是谁比谁重要,虽然我记不得您的容颜了,但我还是记挂着您,高远高大哥,那是不同的."叶菁儿低声道."不同的感情,父亲.却同样重要.如果说没有你,我会感受到失去四肢一般的疼痛,但失去高大哥,却是万箭穿心,只觉得活着了无生趣."

    叶天南盯着叶菁儿,看着她毫不畏惧地盯着自己,大声地述说着自己对高远的感情.他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个圈子,猛然回头,"既然如此,我就给这个高远一个机会."

第二百零五章:撒下鱼饵

    叶菁儿霍地抬头,看着叶天南,满眼皆是不敢置信的神情,"您刚刚说什么?"她涩声问道

    叶天南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我说,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一个机会.怎么,还要我说一遍么?"

    叶菁儿连连摇头,"不,不用了,父亲,你是答应我与高大哥的婚事了么?高大哥可以来蓟城了么?"这一瞬间,叶菁儿的整个人都变得神彩飞扬起来,巨大的惊喜似乎在一瞬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两手紧紧地握着,白皙的皮肤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青筋毕露.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没那么容易!"叶天南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叶菁儿的表情,心中却是暗叹,终究是女大不中留."我叶家的女儿,是不会嫁给一个平民,一个小小的县尉的."

    狂喜的神情慢慢敛去,叶菁儿不解地看着父亲."那,那您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娶我叶天南的女儿,他当得证明自己,同时在我规定的时间之内,达到能娶我女儿的地位,我说给他一个机会,只不过是应允给他一定的时间和机会而已."叶天南抛出了诱饵

    "只要有时间和机会,高大哥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对他有信心,父亲,您不知道,他从军不到两年,便在扶风建起了一支让东胡人也闻风丧胆的强军,而且,他还特别会赚钱,父亲,您可能还不知道吧?辽西郡的酒冠绝整个大燕,其实秘方都是出自高大哥之手."叶菁儿为了强调高远的能力,将吴凯是卖得干干净净,如果吴凯在这里,一定会气得当场吐血

    "哦,他还有这个本事?"叶天南大感意外,现在辽西的酒已经在蓟城销售。虽然因为各种原因,销售还局限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但价格之高,已是令人咋舌,听闻辽西张守约能大规模扩军,也正是因为这酒给他带来的巨大利润.如果自己能掌握这个秘密,以叶氏现在的地位,倒可当真是财源滚滚."回头你写信给高远的时候,让他把这酒的配方也抄一份给我拿来."叶天南狮子大开口

    "写信?"叶菁儿惊讶地道:"您允许我与高大哥联系了么?"

    "我既然答应给他这一个机会,自然就会允许你们书信往来了!"叶天南哼了一声。"你写信告诉他,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年后,我们与赵国的大战马上就会拉开,各郡都会抽调部队进入渔阳助战,你不是说他治军能力非凡,战无不胜么?那他敢不敢去渔阳前线,在哪里,给我打出一片天来。如果他能展露他的才华,立下奇功,助我收复五城,那么。你们的事,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父亲,您此话当真?"叶菁儿眼中放出光来,高大哥在东胡战场上都进退自如。赵国人又算得什么,一个匈奴就让赵国为难之极,而东胡人。可是将匈奴人经常打得找不着北

    "我身为大燕国相,什么时候会说话不算数?"叶天南怒道:"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父亲么?"

    叶菁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走到叶天南的跟前,蹲了下来,双手扶着父亲的双膝,"父亲,高大哥上了战场,您会给他机会让他去立功?"

    叶天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菁儿,"为了我的女儿,我当然愿意给他立功的机会,我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求求这一次负责作战的太尉周渊,有立功的机会,一定首先考虑高远,怎么样,菁儿,我这样做,你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父亲,我满意!"叶菁儿欢喜的跳了起来,"我马上就给高大哥写信,回头就给您送去,您快些派人送到扶风,高大哥要上前线打仗,总得好好地准备一番.高大哥常说,凡事得思虑周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特别是上前线作战,未虑胜,先虑败,如履薄冰,方能百战不殆."

    "说得倒是至理,就看他能不能做到了!"叶天南有些惊讶,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大头兵的儿子,居然能说出这么精辟的兵法至理

    "当然了,不然高大哥在扶风与东胡人打了那么仗,怎么会一直在赢,最开始的时候,他可只有百多人呢!"叶菁儿骄傲地道

    叶天南站了起来,心中冷笑:"便是你天纵其才,以前所打的也不是几百人上千人的小仗,这一次,双方各自都聚集了起码超过十万人的大军,这等战场,小小的县尉别说打过,便是见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要弄死几个人,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你写信吧,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让高远想好到底去不去?我不勉强他,当然,他不去,也便失去了娶你的机会.过几天我有一些公函要发往辽西,正好一齐送过去."

    叶菁儿连连点头,"爹爹放心,高大哥一定愿意去的.一定!"她肯定地说

    "那就好!"叶天南道:"菁儿,我让人给你找来了不少的长发,回头你让丫头给你接上,这个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接上?那不是太麻烦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家里养着她们做什么的?还有,我听说你整日郁郁不乐,饭也不好好吃,这可不行,你想要好好的等着高远,那就得将自己养得胖胖的才行."叶天南背负着双手,向楼下走去

    "我送爹爹!"叶菁儿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去,伸手搀住叶天南的手臂,扶着他往楼下走去

    看着叶菁儿的殷勤,叶天南不由摇了摇头.不知当一年半载之后,叶菁儿听到高远战死在沙场,会是一个什么感觉?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给了高远机会不吗?她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心伤,但却怪不得自己了

    带着满意的笑容,叶天南离开了小楼,以他纵横天下数十年的功力,说谎骗人。那可当真是大师级的,别是叶菁儿,便是再老到一些的人物,在他面前,那也不够瞧的,这一项能力,他可是达到了大师级别,说起来时,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以为是真的

    忽忽数日过去,看着信使带都会发往辽西的公函连同着叶菁儿亲笔写给高远的信件。叶天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诱饵已经撒下,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其实咬不咬钩都不打紧,咬了钩,高远是死路一条,可以遂了自己的心愿,鱼儿要是不愿意咬钩,在女儿面前。自己也有了交待,这可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样在乎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恋恋不舍?虽然这样有些遗憾,高远还要继续活着,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尉,自己还用将其放在心上么?

    "大事定矣!"荀修抚着胡须。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天南,菁儿之事总算有了一个解决方案。最迟明年,你便可完满地解决此事了."

    "多亏了先生妙策."叶天南也是笑容满面,"这只是一桩小事,明年的渔阳之战才是我们叶氏复起的最大之事,先生,王上已经决定封您为上大夫,而叶重也将出任蓟城禁军统领一职,如此一来,趁着周渊明年出征渔阳之际,我们便可以趁机掌控蓟城军队了,不过叶重的任命,我已经请王上在周渊出征之后再行宣布,这样,周渊即便想要反对,也是鞭长莫及了."

    "那宁则诚呢?这也可是一大障碍."荀修问道

    叶天南哈哈一笑,"能拆周渊的台,宁则诚高兴还来不及呢!叶重出任禁军统领之后,等周渊打完仗回来之后,蓟城军权他便不可能一手抓了,这也是他盼望的事情呢!"

    "好,这事做得妙.想想令狐潮垮台的过程,我们也得防范才好,周渊在蓟城的军事力量过大了一些,这次他带走了他的一部分核心力量,正是我们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先生说得是."看着所有事情都向着自己的谋划那般一步步向前发展,叶天南心中充满了得意,用不了多久,叶氏便可以真正在大燕重新站稳足跟了

    "天南,政治上的事情,我们现在还算顺利,但还有一事,你不得不虑!"荀修提醒道

    "先生说得是?"

    "财力."荀修点醒道:"琅琊郡虽然收回来了,但那一仗打下来,琅琊却是伤了元气,那几个郡主,下手狠得很,一时之间,琅琊郡还不能给你足够的支持,琅琊郡是你的封地,你的子民,我们不能涸泽而渔,需得有长远眼光,这就需要休养生息,不但不能加征赋税,还得适当地减免,以凸显我们与令狐家族的不同,以尽快地获得琅琊子民的拥戴,但这样一来,我们在财力上就捉襟见肘了,而现在,却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需要开源啊!"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叶天南皱眉道,"今儿我听菁儿说起一事,辽西张守约现在财源沧滚滚的酒业,酿酒秘方居然出自高远之手."

    "您是说闲云楼那里卖的酒?"荀修惊讶地问道

    "正是!"叶天南点头道."我已经让菁儿在信中提了一句,让那个高远将秘方献上来,一旦拿到了秘方,我们便也可以在其中插上一脚."

    "只怕张守约会从中阻挠."荀修道:"这件事情需得从长计议,我们与张守约,毕竟不能完全撕破脸皮.不过天南,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条路子."

    "先生找到了什么路子?"叶天南喜道

    荀修一笑,"你先见一个人,一看到他,你便知道路子在哪里了!"

    荀修拍拍手,"你进来吧!"

    门外,一个人闪身而进,葡伏在地,一看那人模样,叶天南便有些不喜,那人面相却是着实狰狞,一道刀疤自左脸眉角一直拉到了嘴角,整个人瘦得如同麻杆一般,看着让人生厌

    "此人是谁?"叶天南不解地看着荀修,问道

第二百零六章:藏污纳垢

    "小人霍天良,叩见国相大人."咚咚的连叩了几个响头,来人抬起头来,望着叶天南

    "霍天良?"叶天南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名字好像很熟,似乎听谁说起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天南,说起来,这个人倒是和夫人他们算是老乡了,此人也是扶风人呢!"荀修笑道

    "霍天良!"叶天南陡地怒喝一声,荀修这样一说,他倒是立马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在与夫人的闲聊之间,听夫人说起母子三人在扶风的这十年艰辛,便提到了这个霍天良,自家女儿可是受了此人不少欺负,如果不是有高远护着,只怕自己女儿早就不在了.他剑眉倒竖,瞪视着霍天良,咬着牙道:"好狗胆,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看到叶天南的雷霆之怒,霍天良早就吓得瘫倒在地上

    "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叶天南怒喝道道

    "国相大人饶命,国相大人饶命,荀先生救命啊!"霍天良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门外卫士一涌而入,荀修转过身,冲着一众卫生摆摆手,示意他们且慢动手

    "天南,你瞧此人这个样子,像不像一条狗?"荀修笑问道

    叶天南一怔,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霍天良浑身颤抖,不由失笑,"倒还真象."

    "一条狗而已,杀之何益?"荀修笑道:"更何况,此人说不定还有大用呢!"

    "像这样一个人,与我何用,先生,我叶府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过你也说得对,杀一条狗,污我双手。将他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吧!"叶天南摇头道

    "你们下去吧!"荀修转身将一众卫士赶了出去,"天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叶氏想要大发展,麾下自然要多招那些贤人良才,但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却也并不是全无用处呢!人尽其才,方是道理啊!"

    "这样一个人。能有何用?"叶天南连连摇头,"以前不过一个纨绔子弟而已.现在更是连脊梁都被打断了."

    "不,恰恰相反,此人还甚有用处,而且于我们当前叶氏,还有大用!"荀修看着叶天南,低声道

    "嗯?"叶天南诧异之极

    "霍天良,霍铸的儿子,天南。霍铸以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听夫人说,那个霍铸是以前扶风的督邮?"

    "这只是表面上的,此人实则上负责着整个令狐氏向东胡走私盐铁的任务."看着叶天南。荀修道

    叶天南看着荀修,一双剑眉缓缓竖起,越竖越高,脸上亦现出愤怒之色。"先生,东胡是我大燕之敌,资敌之事。我叶天南断难为之.此事不需再提."

    荀修并没有因为叶天南的愤怒而退缩,"你不做,自然会有其它人做."

    "在大燕,谁敢做这件事,我便抄了他的家,灭了他的族."说着话,眼光突然转向仍然跪在地上发抖的霍天良,"原来如此,此人却是留之不得,我将他驱之出门,定然会有人收留他,此人是霍铸的儿子,必然知晓霍铸当年的走私门路,留着就是一个祸胎."

    霍天良一听此话,顿时又一次瘫在了地上,脸上大汗淋漓,一双眼睛,只是哀求地看着荀修,他能不能留下性命,便只能看荀修能不能说动叶天南了

    "如果不在燕国呢?"荀修轻轻地道

    叶天南一呆,"东胡与我大燕相邻,并不与中原其他各国接壤,只要我大燕不与他交易盐铁,其它国家如何能绕过我们?"

    "天南."荀修拉着叶天南,"你忘了还有匈奴呢."

    叶天南失笑,"匈奴人又从哪里来的盐铁?他们自己还差着呢!"

    "匈奴与赵国接壤,又连接东胡."荀修道:"我们如果不做,东胡人断了这条线,他们一定会竭力去寻找其它的货源,赵国眼下与我们为敌,我们与赵国翻脸,东胡人又是我们的边境大敌,赵国岂会不抓住这个机会的道理?我们来做,还可以控制输入东胡的盐铁数量,如果是赵人来做,那可就无法控制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做?与国,我们无愧于心,于己,我们亦可收获大量财物."

    "眼下赵国与匈奴正要大打出手?"听了荀修的话,叶天南沉吟道

    荀修呵呵地笑了起来,"天南,你心乱了,打仗是打仗,生意是生意,难道匈奴与赵国大打出手,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贸易往来了么?明面上没有,私下里也没有么?更可况,这仗会一直打下去么?总有停的一天,匈奴人打仗,可是没有长性的.赵人胡服骑射,他们那么多的战马,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自己养的?当然不是,他们是从匈奴人哪里弄来的."

    叶天南颓然坐在椅子上,"先生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想着这种行为,与资敌又何异,心中当真极不舒服."

    "天南,所有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有的事情,你转换一个角度看,便又是另一片广阔天空呢!国与国之间,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敌人和朋友的关系,就像齐国,以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助我们成就大事,但接下来难道每一件事我们都要迎合齐国么?错了,只有对我们有利的,我们才会去做,至于齐国帮我们,他们已经拿到回报了,因为我们已经撕毁了与赵国的盟约,牵制了赵国,缓解了赵国对他们的压力,而我们与赵国,打完这一仗之后,便又是另一番天地了"荀修缓缓地道

    "这个道理我懂."叶天南道

    "你断然拒绝了齐国想将他们的公主嫁与王上为夫人的事情,转而为王上求娶楚国公主,这件事情做得极好,但在东胡人这件事情上,为什么就如此排斥呢?"荀修微笑道."我们与东胡人盐铁,也可以要求他们以战马来付帐,他们需要盐铁,我们需要战马,各取所需,以前令狐潮愚蠢,只知要金银珠宝,却不知战马更贵重,我们拿到战马,不论是壮大叶氏私军,还是转手卖给朝廷,都能赚取更大的利润.至于你说到以后两家要打仗嘛?"荀修笑了起来,"莫不成我们卖了盐铁给东胡,我们就打不赢么,同样的道理,东胡人卖了战马给我们,他们就会认为我们的骑兵会比他们更强大吗?"

    叶天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谢谢先生的教诲!"

    荀修微笑道:"你早就明白,你只是在心理上有些抵触而已,天南,你只有跨过了这一关,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优秀的国相."

    叶天南转头看着地上的霍天良,脸上仍是浮起浓浓的厌恶之色,"可是如此大事,交给这样一个人,我却是有些不放心."

    "此人并不差,只不过与小姐夫人有积怨在前,心中不免有些恐惧而已."荀修笑着对地上的霍天良道:"你先出去吧,国相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以后好好为国相大人做事,将功赎罪,国相大人不是令狐潮,断不会叫你没了下场."

    霍天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知道这条性命算是捡了回来,跪在地上,向叶天南连叩三个响头,"多谢国相大人,以后霍天良为国相做牛做马,以报恩德."

    "出去吧,在下面等着,待会国相大人还要问你话的."荀修挥手道

    "是,是!"霍天良爬起来退出房去

    "先生,您如此相信这样一个人?"叶天南看着荀修,实在是有些讶异

    "这个人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窝囊!"荀修笑道:"霍家被灭门,唯有他一人逃了出来,为了保命,此人自毁容颜,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能在当初令狐家偌大的势力之下一路逃到蓟城这个令狐潮的老窝所在,可见此人还是有些胆识的,一个人遭遇到了如此大的变故,心性大变那是必然的,要么自暴自弃,要么奋而自励,你当我是怎么发现他的?"

    "正想请教先生."

    "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荀修笑道:"明明与夫人小姐有不小的仇怨,还敢找上门来,不找别人,单单找上我,光是之分见识胆识,我便刮目相看了."

    叶天南大笑起来,"他若找上别人,只怕当场便会丢了性命,也只有先生,还会听他将话说完,这么说起来,这人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他还带有另外一份见面礼!"荀修笑道."那就是令狐潮这些年来走私盐铁的帐目,将其公布于众,令狐潮便是国之大蛀,我们扳倒令狐潮便是有理有据,是为国除害,名正言顺."

    叶天南闻之苦笑,"可是接下来,我就要成为这国之大蛀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令狐氏不倒,这些东西如何得见天日,反之亦然,叶氏不倒,你便永远是国之大贤."荀修呵呵笑道."霍铸虽然死了,令狐氏也被我们扫荡一空,但霍铸控制之下的那些下层网络还在,只要网络在,重新将其连接起来,便不是难事."

    "此事,先生去办吧,我就不过问了!"叶天南微笑道

    "如此甚好!"荀修连连点头,对叶天南的回答甚是满意

第二百零七章:新的起点

    高远站在山岗之上,凝目看着山下雪原之上,两支人马往来交错,正在演练着阵形变化,地上积雪甚厚,一脚踩下去,整支脚掌却完全陷进了雪中,这让士兵们的行动显得比往常要困难得多,这还是因为已经进入隆冬天气,最下层的雪完全被冻硬的缘故,真要论起积雪的厚度,最少也也超过了一尺

    张守约对高远的支持不可谓不大,叶氏一家走后,张守约将扶风,赤马两县划为一个防御区,取消了赤马的县兵编制,将其纳入到高远的防区,原赤马的县尉被直接调去了辽西郡城,这样一来,在扶风,赤马就造就了一个奇特的官场生态,县令原本官职在县尉之上,但因为高远的存在,在扶风,赤马两地,县尉的权力却凌驾与县令之上,形成了以县尉为主,县令为辅的一种模式

    而这种模式也基本确立了这两地军事优先的格局.叶氏悔婚事件显然极大地刺激了高远,送别叶菁儿,回到驻地,稍事修整之后,高远的扩军行动旋即展开,吴凯的分红也适时地送到了高远的手中,这让他手中资金显得很充裕,其实高远手中还有另一张底牌,那就是去年一年的对东胡部落展开的战争,包括拉托贝在内的东胡部族的覆灭,让高远积蓄了一大笔财富,这些钱财被高远隐藏了起,以备不时之需,当手中实在资金周转不过的话,这笔钱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赤马纳入他的防区,使得他的扩军行为有了充足的人丁作为保障,短短的一月之间,高字旗下,已经聚集了二千部众.新兵一入营,残酷的新兵训练立即展开,这让新入营的士兵叫苦不迭。往年这个时候,正是窝冬的时候,哪有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练兵的道理

    但这是他们的道理,不是高远的道理,在高远看来,这样的季节,正是磨练士兵意志的好时间,他麾下的第一支部众,正在从冬季开始脱胎换骨的

    一批出色的老兵被挑选了出来。充实到新兵队伍之中,构成了新兵队伍的基层军官骨架,这些人都跟着高远打了无数场恶仗,神经已经被磨练得相当坚韧,现在的练兵力度,在他们看来,犹如过家家一般,但刚刚入伍的新兵已经觉得犹如身处地狱了,挥舞着战刀。这些老兵们一边带领着新兵们做出各种战术动作,一边嘴里发出恶毒的咒骂,将新兵们骂得狗屁不如,无数新晋军官们如同一辙的喝骂。声音之大,便是远在山岗之上的高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士兵们咬牙苦撑着,身体上的反应快要达到极限了。动作不免显得很迟缓,但每一个人却不得不拼命支撑,因为他们的长官站在最前面。与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而且往往同一个动作,他们要做出更多的次数来让这些新兵看清楚,这不得不让新入伍的菜鸟们佩服,这种佩服也让自己受到的怒骂变得顺耳了一些

    自己的确远远不如长官啊!

    高强度的训练,当然得需要大力度的后勤支援,这也是新兵们在如此强度的练习之下,仍然不愿当逃兵的缘由,不说别的,单是每天的伙食,就是这些菜鸟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日三餐,顿顿白面馍馍外加肉汤,每五天还会有一顿加餐,加餐的时候就是扎扎实实的牛肉羊肉,而这,是这些来当兵的穷光蛋们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即使是过年,以往他们也难得有这样的伙食

    马上就要过年了,军中一直在传言,县尉高大人在过年的时候,还会每人赏赐几斤好酒,不是那种米汤一般的乱酒,而是那种清洌如水,而是那种一喝下去,肚子里就会腾地冒出一股火来的烈酒,这酒售价奇高,他们别说卖,便是看,在当地也很难看到的,听说全都卖到大城市里去了

    便是为了这酒,这训练也得豁出去了

    而且,军中从来没有欠晌,克扣饷银的事情,这些士兵一入伍,立马便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军晌,这让他们很是惊讶,还没有干活呢,就有钱拿,这些人中,特别是那些来自赤马县的原县兵更是震惊,虽然被整编之后,这些士兵都被当成了新兵来操练,但却也没有怨言,一来,自己在扶风老兵面前,的确是差了一大截,二来,以前,他们可没有这待遇,他们现在的状况,与一年前的扶风兵亦是一般无二的,现在,就恍若在天堂了

    现在的训练虽然苦不堪言,但却也有苦不堪言的名处

    崭新的军衣,而且是两单两棉,外加皮甲,全新的武器,丰厚的薪晌,油水足足的伙食,听说打起仗来,还另有赏赐,这样的兵,谁不想当?更何况,他们的头头,现在更是大名鼎鼎,听说现在东胡人可是用大人的名头来止小儿夜啼呢!

    呼号的北风之中,终于传来了休息的号角之声,随着这一声号角,精疲力竭的士兵们发出一声长长的终于解脱的叹息之声,一个个四仰八叉地躺倒在雪地之上,舒畅地伸展着四肢.但他们并没有躺得太久,他们的伙长,都头们便提着皮鞭走了过来,老实不客气地狠狠地踢着他们的屁股,"滚起来,滚起来,你们想去病号房里躺着吗?军中可没有给你们准备病号饭,爬起来,列队,列队,滚回军营之中才许休息."

    看着山下军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往军营方向走去,雪地之上,留下两条深深的印痕,山岗之上,高远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还不错,三月成军,应当没有什么问题,接下来,就可以带他们出去遛一遛了,步兵,这段时间,哨探走远一点,打探一下离我们近的那些东胡小部落的营地都在哪里?"

    步兵笑道:"县尉,现在要打东胡人的草谷,可是很不容易了,自从我们移营之后,他们又跑得远了一些."

    孙晓不满地道:"说起来步兵,还得怪你,早我就跟你说了,你们骑兵不要出去了,别将那些小部落吓跑了,你倒好,移营没几天,你就跑出去打草谷,倒是灭了一个东胡小部,可结果了,其它的全跑了.弄得我们步战队以后怎么办?去找谁练兵?"

    "滚犊子你吧,你们步战队要练兵,我们骑兵也要练兵啊!"步兵笑骂道:"不外我多找一找,看附近还有没有藏着的部落,到时候让你们去练兵."

    "这还差不多."孙晓转怒为喜,"现在的这批新兵,不见见血,受受伤,哪能快速地提高自己的战斗力?县尉,您将那个裘大夫和那些大夫给弄到军营里,是一个高招,以后弟兄们受了伤,救治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这些人呆不了多久,天成已经派了一些人跟着他们去学习医术,不求别的,一些简单的急救招式总得学会,还有一些简单的草药加工都得会.这些大夫手下都有不少的弟子,天成决定去挖挖墙角,看能不能动员几个来参军,不过我瞧着有些困难."高远道

    "刀子一架,敢不从便让他们吃板刀面!"那霸一抹胡子,霸气十足地道:"县尉,这些医术不错的大夫,咱们军中不能少,裘老头年纪大了也就算了,他那些弟子咱可没必要这么客气."

    "这可不行,这些人有家有室,拖儿带女的,不像咱们,光棍一条,人家不愿意,断然不能强求的,咱可不能坏了名声."高远摇头道."实在不行,让天成以后派一些机灵些的士兵去跟着学两年,总能学一些东西回来.走吧,我们回军营去,外面风实在大了一些."

    一行人策马奔下山岗,沿着先头步兵留下的印痕,一路驰向军营

    扶风,赤马两县合为一个防御区之后,高远的驻地便搬离了居里关,移防到了现在的牛栏山下.牛栏山恰好位于扶风与赤马的的中点之上,不过距离可就向东胡方向推进了不少,比起以前的胡图老营还要更加突前

    牛栏山下,一座崭新的军营正在渐渐成形,移防牛栏山下,新兵们展开残酷的训练,老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投入到了修建新军营的工作当中,对于修建军营,曹天成现在已经可以被称为专家了,一项项工程被分门别类,划分到各个小队之中,各个小队同时施工,牛栏山上,木头是现成的,砍伐起来也方便,难得的现在正处隆冬,取土与取石便困难得多了,这里要被修成一座永久性的防御性军事要塞,可是马虎不得

    外面的简易栅栏已经竖了起来,两层的栅栏之间,留下了一米左右的缝隙,取出来的土石被填充其间,填实之后,便成为了简易版的城墙,每隔上数十米,便有一座哨楼或箭台,现在却只能用木头搭成,等到开春之后,才能修建更加牢固的砖石结构的.营盘之内,积雪已被清空,一座座帐蓬并邻而居,而在旁边,一幢幢木屋有的已经完工,有的却还只有一个骨架,整个大营内,忙得热火朝天,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个闲人

第二百零八章 :意外来客

    高远麾下的军队,在经过又一次的大规模扩张之后,内部结构再一次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队之上,高远设立了更高一级的战斗单位――营.两千人,分成了两个战斗单位,扶风营,和赤马营.两个营以地域命名,但营内的士兵其实是混编的,每一个队都是以老带新,这样,能更快地提高各队的战斗力.营以下设尉,每营四个尉,每尉二百五十人.军官以校尉为官职,每尉设四都,每都五十人,另五十人为校尉亲卫.每都设五伙,每伙十人.

    扶风营以孙晓为校尉,那霸为副尉,赤马营以郑晓阳为校尉,颜海波为副尉.统辖这两个战斗营.

    而这两千人,并不包括步兵的骑兵队,骑兵难找也难以训练,现在步兵统率的骑兵仍然只有两百余人,这一次招兵近千人,内里会骑马的只有数十人,但一时之间,是不能指望他们上马作战的.

    除开战斗单位,另设军务司,统管军队后勤,由曹天成负责,亦以校尉称之,其实高远的这个军务司,反涉及的不仅仅是军队的后勤供应,更管着高远旗下的一应生意,除开酒的销售,也垄断着皮毛的供应以及往来东胡,匈奴区域的商道,是不折不扣的军队供血机.

    除开这些,多了一个大家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的部门,军法司.只听它的名字,便知道这是干啥的,以前没有这们部门时,士兵们犯了错,多是由上级长官直接自己处置,而现在,上级长官对于违纪违法的士兵已经没有了处置的权力,统统需要被移送到军法司,由军法司移据条例来处罚。犯了什么事,是打板子军棍,还是驱逐出军,抑或是砍了脑壳,一条条一款款,都有相对应的处罚条款,军内各部长官看到军法司送到手中的那厚厚的军法条例,脸都绿了.

    除开那些以前大家都下熟能详的军纪,里面连军容不整,酗酒闹事。营内喧哗等以前觉得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上面也赫然规定了处罚的内容.

    更重要的是,扫掌军法司的,是刚刚满十四岁的曹天赐.作为高远的贴身亲兵,在跟着高远学习了两年的格斗术之后,军内已经没有多少人敢于轻视这个小家伙了,特别是他亦是随着高远轻骑突袭榆林之中的一员,在军内的资格已经很老,人虽小。却是敢打敢拼不要命,不少年纪比他大上一轮的老兵,见了他亦是恭恭敬敬.

    不为别的,就是这小子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恨,在军中,他只认两个人。他的老子和高远.但现在曹天成更多的时候呆在居里关,那里已经成为高远军队的后勤生产基地,大量的军械都是从哪里产出。而那里也是曹天成控制下的各类生意的中转站,呆在牛栏山军营的日子并不是特别多.

    曹天赐面冷心冷,常年难得见他一个笑脸,一看是曹天赐执掌军法司,便是孙晓也告诫麾下千万不要犯在这小子手里,反正一旦落在曹天赐手中,他孙晓是绝不会去求情的,一来是军法条例摆在哪里,二来,即便自己腆着脸去找他求情,也铁定是热脸碰上冷屁股,这小子,与他老子一团和气的性格完全是截然相反.

    军法司成立不到一月,便有上百人被拖到那里打了板子,虽然在牛栏山军营之中,军法司的位置被设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只有一间一里一外套间木屋,显得毫不起眼,但现在已经成了军内闻之色变的地方,内间是审案的地方,外面则是行刑的地方,将曹天赐算在一起,也不过区区五人,曹天赐掌总盘,两个抓人的,两个行刑的.

    现在牛栏山军营里的士兵,但凡有士兵经过这个地方,都会远远地绕行,尽量地离这间房子远一点,因为说不定里面什么时候就会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将你吓得面无人色.

    但正因为军法司的存在,刚刚招进来的上千新兵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上了轨道,谁也不想因为军容不整,内务不整这样的事情,便招进军法司挨上几小板,犯这样的事情虽然处罚不重,但脱光裤子趴在板凳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在别人的瞪视之下挨打,这样的滋味可也不好受.

    高远的房子是第一个建好的,然后其它的军营便是以高远的住所为核心展开,一幢比其它房子大得多的木屋便是高远在这里的居所,亦是分为内外两间,内里是高远休息的场所,而外面则显得极大,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一张虎案摆在正中间,两边一留排开十数把椅子,这是高远与军内诸将议事的场所.

    从居里关移防牛栏山,军内诸将都感受到了高远的变化,以前爱笑爱闹,性情极为开郎的高远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每日除了处理军务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耗在了他营房前那个特意修建的小校场之上,每每看到高远沉默地在小校场之上挥刀练武,或者在沙包阵中,挥汗如雨的时候,一众部将都觉得有些心酸,但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叶氏悔婚事件,在军营之中,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没有人敢提起,新来的菜鸟们不知轻重,在进来之前,往往听到一些南山之下的传说,但当他们向老兵们打听时,迎来的往往不是解释,而是挥舞着的拳头,当初的千余老兵,可都是亲眼目睹了南山之下那一幕生离死别.

    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不过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却在老兵的心中生了根.

    军营在一点点完善,内里的设施越来越全,一个崭新的要塞式军营在牛栏山下形成,新兵的训练也一天比一天进步着,军官们的喝斥之声也越来越小,更多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是露出满意的,骄傲的笑容.菜鸟们进步神速,便是在肯定着他们付出的心血.

    随着新兵们的渐渐成熟,年关却也在一天天逼近,在一天的玩命训练之后,看到那一车车从远处驶进大营的物资马车,新兵们脸上也都是露出了笑容,那是军务司送来的过年物资,除开这些,还有一群群被赶进大营的牛羊,以及从扶风城方向来的,让他们馋涎欲滴的美酒,这可是他们盼望了数月的东西,这东西,放在平常,他们是绝对喝不起的.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在高县尉这样大方的上司面前,他们才有可能享受到现在这种目前还是有钱人享用的奢侈品.

    最后一批物资押送进营的时候,曹天成也跟着来了,他在年前专程来一趟牛栏山,倒不是为了押送这批物资,而是给高远带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杀破天来了?"高远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怎么跑来了?"杀破天白羽成,在高远远征榆林的时候,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临别之时,高远还送了他一百张臂张弩,想让他给东胡人多找点麻烦,当时自己的确盛情邀请来扶风作客,倒是真没想到,这位马匪头子还真就来了.

    "他现在就在居里关,要不是有贺兰部的人陪着,又有贺兰燕的亲笔信,我还真不敢收容他们."曹天成道:"县尉,他们一共来了百多人,模样可是有点惨,几乎个个带伤,有十几个到居里关的时候,可是被捆在马上的,不过这些人倒也强悍得很,都伤得只剩下半条命了,但哼也不哼一声."

    "这么说来,他们在东胡人哪里吃了大亏了!"高远叹息道:"当初临别之时,就提醒过他要小心,本来让他们跟着我到扶风来避避风头,不过那白羽成自信得很,不听我言,终是吃了大亏,不过说起来,他们这一次吃亏,倒也与我有关,要不是他们帮我烧了榆林大营,米兰达恐怕也不会怒火中烧要一意对付他们了.天成,他们与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想见见您!本来白羽成是想亲自过来的,不过他伤得也不轻,我好说歹说,才将他先留在居里关,先来给您报信,您见不见他?"曹天成道:"如果不见,我回去之后便找个托辞,让他们在居里关养好伤,便打发他们走."

    高远连连摇头,"我欠他一个大人情,在榆林,他们帮着我烧了榆林的大营,这等于是彻底斩断了米兰达准备在今年伸过来的魔掌,二来又在沱沱河边替我歼来了阿伦达的一半骑兵,这个人情,我是非还不可的."

    "县尉说得是,滴水之恩,必应涌泉相报,不过这些马匪可是闹腾得很,虽然一个个伤得恁惨,但在居里关呆了两天,可没有一个消闲的时候."曹天成笑道.

    "马匪嘛,缺少纪律约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又不是我们的部下,没啥,再说现在居里关也不是军事要塞了,便由得他们闹腾去!你休息一晚,明天我和步兵一起回去."高远笑了起来.

    〖

第二百零九章:有难自然找兄弟

    回到居里关的那一天,天气却是出乎意外的好,久违的太阳居然也慵懒地出现在空中,播撒下些许热度.仰头看见那一轮骄阳和蔚蓝的天空,心情也便莫名地好了许多

    居里关的军营已经空旷了下来,只余下核心的区域还留着一些士兵看守,更多的营房现在被充作了库房,曹天成将自己的卧室搬到了原先高远的卧室,这间卧室的地下,可隐藏着他们一个巨大的秘密

    营房之前,校场之上,因为军队的离去,上面厚厚的积雪再也没有人清扫,来往人的却仍是不少,雪白的积雪被踩踏成一片白黑相间的花地,泥浆翻出雪外,斑斑点点

    曹天成的办公场所与卧室之外,各自肃然挺立着两名带刀卫兵,目不斜视的他们站得笔直,不时会有来自杀破天的马匪们自他们身前溜哒着走过,看着他们的站姿,这些马匪们嬉笑着或做鬼脸,会伸手撩拔,想逗逗这些一脸严肃的卫兵,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些卫兵根本就不理会他们,似乎他们的眼前,就没有这些人一般

    校场边上以及屋檐之下,马匪们或躺在板凳之上,或仰躺在毡毯之上,正自惬意地享受着阳光,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破栏的棉衣之上,处处沾染着紫黑色的血迹

    虽然看着还很狼狈,但在居里关这几天,马匪们的气色却是好很多了,抵达居里关。终于摆脱了米兰达的追杀,曹天成知道高远欠着他们的人情,每日好酒好肉的供着,还从扶风请来了大夫,替他们看病治伤,在居里关这几天,倒是这些马匪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最舒畅的时间

    白羽成眯着眼睛靠在墙壁之上,背后的墙壁是用尺许粗的大树树竿钉在一起,在外面再抹上稀泥而成的,显得原始而粗旷.从进入居里关之后。他很少说话。却很用心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虽然大军已经离去,但这里遗留下来的痕迹已经能让他看到许多事情,居里关很小。但高远当初在这里布置下的防御设施让他叹为观止。这是一个在防御之中随时能出动部队反击的布防。从这些设施之中,白羽成便能大约窥见高远骨子里那一股好斗的劲头.这样一个要塞,如果有千人防守。有足够的武器和食物补充,只怕是很难拿下的,除非攻击者不惜代价,不计时间,以数倍甚至十倍于守军的伤亡来换取胜利,这一点,在中原内地,也许有军队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在这个地方,对于任何进攻者都是一个噩梦,没有谁会用这样的代价来啃居里关这个硬骨头,不管是东胡人,还是匈奴人

    但现在,这里竟然被放弃了.成了一个后勤基地,高远的驻地向前推进了上百里.看来他的确是准备与东胡人大干一场了

    白羽成现在的确有些后悔,自己低估了米兰达,也低估了一个强有力的政权想要对付自己这样的队伍之时,那当真是可以让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自己以为自己很强大,但在米兰达的全力扫荡之下,自己连一个月也没有撑过,便被打得落花流水,近千人的队伍,几乎丧失殆尽,最后一役,要不是仗着高远赠与的那一百张臂张弩,自己绝难逃出生天

    看着眼前横七竖八或躺或坐的部下,白羽成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他最后的一点家当了,每人除了随身的武器,战马,便只剩下两个肩膀扛着的一张嘴了,多年辛苦积累下来的财富,全都便宜了东胡人.虽然那都是他抢的东胡人的,但他仍然很是舍不得

    太阳晒得很舒服,白羽成伸了一个懒腰,牵动胁下的伤痕,疼得他直冒冷汗,胁下一刀,深可见骨,那是东胡人阿伦达留给他的,这个狗日的对自己算是恨到了骨头里了,当初在沱沱河时真该宰了他,让他跑了的结果,就是自己胁下添了一条深深的伤痕,估计便是伤好之后,也会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这伤,只怕要养上一个月,所幸自己现在到了这里,高远的这个部下虽然话不多,但为人做事却很不错,请来了大夫,在大夫的悉心诊治之下,重伤的那些弟兄们命是保住了,这是唯一让他很欣慰的事情

    以后的路怎么走?做为首领,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东胡人哪里是回不去了,一百多弟兄让他们去做良民,恐怕也不可能,散伙的结果,估计是用不了多久,这些家伙的脑袋就会被各地官府挂在旗杆上示众.这些抢惯了的的家伙,那里会去老老实实的种地做生意,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还是没本钱生意最好做

    这问题想得他有些脑袋疼,或许,以后去匈奴那边去抢是个不错的路子,不过一般的匈奴小部穷得要死,而不穷的部落,自己也惹不起啊,这边不比东胡人,富得很.去抢商人?这几天观察了一下,好像从这条路上往匈奴那边去做生意的,都与高远有关系,他们大多的货物都是从这里买进,回来的时候,大部分的货物也是就地卖给了那个招待他们的曹天成,熟人,也不好下手啊!

    想来想去,竟然是没有出路.揉着脑袋,白羽成真得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远处传来马蹄声,对于马蹄踩踏地面的那种震颤,他们这些马匪是最为敏感的,哪怕现在地面上有着厚厚的积雪,也瞒不过他们,包括白羽成在内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一面高字大旗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数十个骑兵自远处风驰电挚而来,马蹄卷起的积雪,在他们的身后形成一条飞舞的雪龙,扬起在空中,纷纷洒洒的落下,有冰碴被阳光映射,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伸手扶住身后的墙壁,白羽成站了起来,昨天曹天成才走,今天还没有过午,高远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来这位大燕的县尉还是一个极重感情,极讲义气的家伙,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已经落难而怠慢自己.相信曹天成已经将自己的现状一五一十地讲给高远听了

    看到了高字大旗,校场周边的马匪们也站了起来,缓缓地聚拢到了一起

    积雪飞溅,战马飞奔进了居里关,高远翻身下马,大脚踩在雪泥之中,泥浆翻飞,他伸开双臂,扬声大笑:"白兄,稀客,稀客."

    白羽成苦笑:"高大人,白羽成现在可成了落水狗,无路可走,只能奔到你这里来避难了."

    "白兄这是说哪里话,受了伤的老虎仍然还是一只老虎,白兄有难的时候,能想到高远,这是高某的荣幸!"他紧紧地拥抱着白羽成,"欢迎来居里关作客."

    高远这一抱,却是抱着了白羽成的伤之上,顿时疼得他哎呀一声,"高兄,你这热情我可有些吃不消了,却轻一些!"

    高远松开手,后退一步,"受伤了?"

    白羽成点点头,"阿伦达那老王八赏了我一刀,就在这儿,险险儿便要了我的命去."

    "真是后悔在沱沱河没要了那老王八的命!"高远叹道:"不过白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走,咱们屋里谈,老曹,这里现在你可是主人,没有怠慢了白兄和他的部下吧?"

    "属下那里敢怠慢,白大当家的可是好朋友."曹天成微笑道

    "曹大人热情之至,没有因为我们马匪便瞧不起我们,白某感慨得很!"白羽成点头道

    "白兄,你于东胡人是贼,与我大燕可是功臣.别的地儿我不敢说,但在扶风,你绝对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老曹,中午弄桌好的,我与白兄两人要不醉不休."高远大笑着,牵着白羽成的手,径直便走到了曹天成办事的木屋之中

    卫兵们立刻端来了烧得旺旺的火盆,刚刚还冷清的屋中,顷刻之间,便已是温暖之极,解开身上的披风,甩到一边,"白兄,这是步兵,我的骑兵队长,还认识吧?"

    "当然认识!箭法极是了得!"白羽成竖起大拇指,"隔着沱沱河目睹了他的箭技,佩服之至."

    听到白羽成的赞许,步兵笑得合不拢嘴,"白大当家的夸奖了.”

    “虎头这一次没事吧?"没有看到白羽成身边那个短墩墩,满脸横肉的披发汉子,高远有些担心这个家伙已经挂了

    "命是保住了,这还得感谢那位曹大人请来的大夫,不过恐怕得多躺一段时间了,他替我挡了几刀,自己又挨了几箭,险些儿便跑不到居里关了.十条命中,倒是去了九条,现在正躺在隔壁哼哼呢!不过他身体强横,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时间,应当是没事了."白羽成笑道:"往你这儿跑,是我这段时间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有困难的时候,不往朋友这里跑,还能往哪里跑?"高远笑道:"保住命就好,只要有命在,仇迟早能报,来,坐,好好跟我说说这事儿!"

    曹天成端着茶壶进来,给几人倒上茶,"白大当家的,这可是好茶,前几天没舍得拿出来,你可别怪我,不多,得省着点儿,这还是高县尉送给我的.他来了,我要是不拿出来,他定然骂娘,虽然心里着实想要藏起来自己私下享用,但一想想高县尉要骂娘,便只能忍痛拿出来了."

    一席说话得屋里几人都是大笑起来

    "他是我的大管家,管着几千人的吃穿用度,咱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家伙平时抠门就慢慢抠习惯了,怎么也大方不起来,白大当家别怪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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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