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TXT下载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游鱼天     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txt下载     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佛光(第三更)

    “主人,下面便是你说的女儿国?”

    五千降低云气,俯身瞅了一眼,撇嘴道,“除了全是女人,与那车迟城也没什么不同嘛。”

    “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姜原拍拍坐骑脑袋,随即目运法力直望女儿国的王宫,片刻后,摇头失笑:自己在期待个什么啊。

    那王座之上,却是个老妇。

    收起前世的那点绮念,姜原转头,目光从王城移出,飘向荒野,很快,一条清波荡漾的河流进入视野。

    “去那河边。”

    姜原指了下方向,那驴子打眼一看,嘟囔着“一条小河,有啥可看的”,将身一纵,化作道云气倏地闪过苍穹,转瞬到了清河上空,飘然降落。

    姜原翻下坐骑走到河边,俯身探手,鞠了一捧青水,饶有兴趣的望着浸在水中摇曳的阳光,渐渐露出出惊异之色

    他已用了神通、法力,竟探查不出丝毫异样,彷佛这只是普通小河,普通河水。

    哒哒。

    姜原扭头,就见那头驴子,两条前爪踏入河边,拨弄了两下河水,舔了下嘴唇,慢慢低下脑袋咧开嘴。

    虽然很像让这驴子试试子母河水,顺便还可以去趟落胎泉耍耍,但终究是不忍,便出声喝道:“你这夯货,是想怀个胎儿?”

    五千停下凑到水边的大嘴,侧头看向姜原,露出一丝鄙夷,“主人你是晕乎了不成,俺是头公驴!”

    姜原气道:“你这驴子,不识好人心!行吧,你不是想喝水吗,喝吧,喝多点,好怀个大胖崽子。”

    五千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下大眼,随即眼珠一瞪,震惊的看着澄澈河水,不敢置信道:“主人,你是说,喝了这水,就会怀胎?公的也怀?”

    哗啦,这驴子慌忙从水中抽出爪子,拼命甩干净水珠。

    “哈哈哈,”姜原乐的大笑,随即指着悠悠流动的河水,戏谑道:“此河名为子母河,饮了此河之水,无论雄雌,皆会怀胎,几日显怀。”

    五千目瞪口呆,甩了爪子还不放心,“呸呸呸”,抻着脖子连声喷吐。

    “用不着这样,你又一口没喝。”姜原哭笑不得,“即便你喝了,附近也有落胎泉,可解胎气。”

    五千这才长舒口气,不再折腾,但还是躲得远远的,冲姜原叫道:“主人,咱们快走吧。”

    “看把你吓得。”

    姜原笑骂一声,丢到手中清水站起身,其实他想装上一水囊带走,但想了下,担心离了这子母河,怕是很快就会失去那奇效,也就不折腾了。

    若是想要,日后随时来取便是。

    这时,一条蓬船从对岸飘飘荡荡过来,撑船的是个老妪。

    “小哥儿,要过河吗?”老妪扯着嗓子叫道。

    “不劳了。”

    姜原冲着老妪挥挥手,转身翻上坐骑,踏云而起。

    “神,神仙......”

    那老妪顿时大惊,吓得差点丢下木浆,回过神,直呼侥幸。

    原来这老妪是要将姜原拉去河对岸的村子里,送与村中妇人耍玩。

    这种买卖,老妪没少做,因为通天河另一侧的地界,近些年战乱不休,有不少人逃难来此,老妪便诱使青壮过河,与那村中妇人欢愉。

    姜原自是不知这等勾当,但从那撑船老妪眼中,也看到了些异样,只是懒得探究。

    云气掠过八百里径宽的通天河,姜原顿时被那山野间的尸骸白骨,鬼域般的景象,惊了一下。

    五千也是满脸惊疑,“这里怎么变得如此凄惨?”

    一道杀伐血气冲上云霄,好似一道血红狼烟。

    不用姜原开口,五千已纵身而去,闪到血气上方。

    “杀啊!”

    便见一座高城,城墙被染成血色,城下残尸遍地,蚂蚁般的士兵正攀上城头,杀气混着血水,漫天泼洒。

    轰!城破了。

    一方振奋高呼,一方惊恐大叫,两道洪流在狭窄的城门撞成一团,渐渐滚入城内,潮水般的血气很快淹没全程。

    一杆迎风飘荡的大纛,飘在城外,旗下是个两鬓斑白,披风高扬的威武身躯。

    “城已破,随本王进城!”

    那身躯举剑怒吼,催动座下骏马,裹挟着旌旗铁甲往城门冲去。

    空中云端,五千忽地开口:“那好像是车迟城城主,不过他变化好大,俺差点没认出。”

    “看来,很快便要有车迟国了。”

    姜原扫了眼战场的残肢断壁,城中的哀嚎哭喊,叹了口气,拍拍坐骑,“走吧。”

    五千转了转眼珠,抬起龙爪一踏,瞬间消逝。

    一路向东,飞过纷乱城邦,不久到了一条黑如浓墨的怪异大河。

    黑水河。

    八年前,姜原初到西牛贺洲,半年都没寻得方寸山,最后在此地得了黑水河神的“问心”启示后,以孙悟空的猴毛为引,方才抵达灵台方寸山。

    此地河神,也算对他有恩了。

    等拜访了河神,表示了感谢,便将顺着黑水河入海,离开西牛贺洲。

    其实,姜原还想去看看流沙河,乃至拜访万寿山五庄观。

    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打算等三十年后,孙悟空被压五行山,来见孙悟空时,再顺道去拜见镇元大仙。

    毕竟他现在修为还低,名声不显,贸然拜山,怕是都进不了门。

    云气径直下落,正要没入黑水,远处忽地升起一团佛光。

    “等等。”

    姜原叫住坐骑,飘在黑油般的浩荡河面上举目望去,便见那佛光像是风中烛光,摇曳闪烁,似要崩灭,而在佛光周围,是一团狰狞黑气。

    瞳孔神光闪现,姜原定睛一看,当即冲五千喊道:“速速赶去!”

    五千当即奋力施法,只见一团云气恍过,再出现时,已是瞬息闪到佛光前。

    “大王快看,这有个金佛!”

    “那是我佛如来,求施主......”

    “逼嘴,你个该死秃驴,还敢诓骗你爷爷说是穷鬼,看来是嫌爷爷的刀不利!”

    道边丛中,几个满身血污的身躯躺着,身下血水流淌,几个僧人被打翻在地,一群凶神恶煞的劫匪,正在翻腾行囊。

    其中一个劫匪抱起个金灿灿的佛陀,引得周围同伴兴奋大叫。

    那领头的咧嘴笑了几声,面色一变,从地上痛呼的僧人中,扯出个老和尚,狠狠大骂,随即挥起把带着豁口的大刀,便要劈下去。

    轰!

    一道汹涌云气轰地砸落,激起的气浪直接将一众劫匪掀飞。

    没等那一个个惊恐身影落地,五千从云气中蹿出,一爪拍出,一个劫匪砰的化作漫天血雾,尸骨无存;身子一扭,数个劫匪惨叫刚起,便没了声息,如破麻袋般滚落。

    “施,施主,莫要造杀孽!”

    忽然,那个老和尚挣扎着爬起,大声呼喊。

    姜原翩然落下,瞥了眼老僧,那老和尚瞬间扭头,冲他乞求:“施主,还请快住手,饶过他们性命。”

    “也罢,五千停下。”

    姜原随口叫了一声,凌空虚握,攥住团灵气对到嘴边一吹,一丝丝白气飞出,没入摔在地上惨叫的劫匪体内。

    “定!”

    一个个劫匪顿时呆愣当场,化作僵直雕塑,连眼珠都转动不了。

第六十三章 阿成

    “施主慈悲。”

    老僧见得一众劫匪性命无忧,终于放下心来,那股劲散去,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老师,老师......”

    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僧人,不顾自身伤势,手脚并用的奔过来搀扶老和尚。

    “无需担忧,我没事。”老僧冲着弟子们轻轻挥手,喘息了几下,指着草丛中躺着的身躯,吩咐道:“你们快去看看那几人,可还有救?”

    僧人们犹豫了下,分出两人一瘸一拐的靠近草丛,快速扫了一眼,那两人便回头叫道:“老师,他们看着都没气了,该是死了。”

    突然,丛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一个僧人的脚脖,吓得那僧人一个哆嗦,拼命挣扎。

    一个身躯被僧人拖出了草丛,滚出大片血迹,直挺挺的仰躺在地,鼓着暴凸的血色眼珠。

    “啊——大王饶命,饶命!”僧人脸色苍白的尖叫一声,不敢看那身躯,双手合十拼命诵念佛号。

    哒,五千跃过来,抬起爪子拨弄了下,冲着僧人撇嘴道:“是个死人,瞧把你吓的。”

    那僧人用余光瞥了眼地上身躯,发现确是个死人,顿时松了口气,缓缓扭头,忽地一个血盆大口直扑而来,僧人又一声尖叫,一屁股摔倒,蹬腿挥拳拼命向后退缩。

    “哈哈哈,你个光头和尚,胆忒小了。”

    血盆大口合拢,五千舔了舔嘴唇,戏谑的瞅着地上僧人。

    “你,你干嘛吓我。”

    僧人本想斥责,但想到方才这异兽一爪一个劫匪的凶残,语气越来越弱,最后声若蚊蝇。

    “你说什么?”五千呲呲牙,将脑袋凑上去。

    “没说什么。”僧人向后躲闪着飞快爬起,扭头跑回同伴和老僧身旁。

    “弗多罗,要定心静气!”

    老僧扶着弟子站起,对那仓惶僧人柔声训斥了一声后,转身对走过来姜原,合掌躬身,“感谢施主救命之恩。”

    其他僧人跟着躬身行礼。

    姜原拱手回了一礼,开口问道:“老和尚可是从天竺而来?”

    老僧面露微笑,点头合掌:“天竺比丘僧沙律,见过施主,不知施主尊号?”

    “在下姜原。”姜原抱拳道。

    “傻驴?”

    踱步而来的五千,闻听此言,顿时一愣,表情古怪的瞅向老僧。

    “别在这碍眼!”姜原瞪了眼那驴子,挥手驱赶。

    五千瘪嘴,怏怏转向一旁,路过一个被定住的劫匪,随手一拍。

    砰!劫匪横飞着撞到一棵树上,喀嚓,树断,劫匪身子扭成怪异形状,落地没了声息。

    “施主莫要伤他们!”

    老僧沙律听到声响,连忙回头,只见到无声跌落的尸首,顿时痛心疾呼。

    姜原倒是不在意劫匪死活,但对坐骑的妄为很不满,当即怒叱道:“你这驴子,想干什么?!”

    “对不起主人,俺错了。”五千缩了缩脖子,果断道歉。

    “迟早给你这驴子戴上缰绳。”姜原寒着脸训斥,“还不滚远点!”

    五千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躲到一旁。

    姜原扫了眼周围的僵直劫匪,顿了下,信手取出墨线麻绳,一抖,那墨绳便如灵蛇般探出去,在劫匪间绕了几圈,十多个身躯顿时被捆成一团。

    将劫匪丢到一众僧人面前,姜原注意到年轻僧人大多闪过恨意,而那老僧,却是面露慈悲,满是怜悯。

    姜原觉得有趣,便随意问道:“这些歹人,难道不是要害老和尚性命?为何还要救他们?”

    老僧沙律向姜原合掌一礼,却是请求道:“施主可否解开定身法。”

    姜原看看老和尚,对着劫匪捻咒一收,僵直如雕塑的身躯颤了两下,恢复了活力,随即便是惨叫,求饶,痛呼声轰的响起。

    “闭嘴!”姜原冷喝,喧嚣顿时一静。

    老僧沙律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那个劫匪头子面前,诵了声佛号,张嘴问道:“施主,你可是叫‘阿成’?”

    劫匪头子正紧闭着嘴巴,恐惧的望着姜原,根本没在意老僧,听到这话,脱口惊呼:“你怎知俺的名号?”

    老僧还没开口,那个名叫弗多罗的年轻僧人,猛地睁大了眼震惊叫道:“你是那虎口坡老夫妇的儿子?”

    劫匪头子已经反应过来,目光从姜原身上收回,瞪着僧人连连否认,“你们认错人了,俺叫虎头大王,不是什么阿成,也不认识虎口坡老夫妇。”

    “唉,”老僧沙律悲悯叹息,“阿成施主,你母亲已经因病去世,你还是尽快回家去看看吧。”

    “什么,俺娘死了?不可能!”劫匪头子猛地呆滞,随即疯狂大叫,“俺刚给她送去了药,她怎么会死?你个老秃驴又想诓骗俺!”

    劫匪头子眼泪鼻涕狂飙乱飞,状若癫狂的拱着身子去撞老僧,“是你们!一定是你们这些秃驴谋害了她,俺给你拼了!”

    “你这恶徒!”僧人连忙护住老师,那弗多罗气愤大骂:“明明是你把你娘气死的,老师还为她念了往生经,主持了法事,你岂能含血喷人!”

    “秃驴,还俺娘命来!”

    劫匪头子眼珠血红,面色扭曲,只像头野兽般疯狂吼叫,根本听不进去。

    “兰婶死了?怎么会?上次咱们回去,不还好好的吗?”

    其他劫匪也满脸震动。

    有个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劫匪,猛地惊惶叫道,“俺娘呢,俺娘身体也不好,她有没有出事?求你们快告诉我!”

    僧人弗多罗看看少年劫匪,眼中已没了恨意,合掌默诵佛号,露出与其老师同样的悲悯之色,叹道:“施主,你母亲是?”

    少年劫匪连忙喊道:“俺家在村南的大槐树后面,俺娘好裹着一条印花头巾,她有咳病,整日咳个不停......秃驴,不是,圣僧,你们见俺娘了么,她怎么样?”

    弗多罗柔声道:“你娘无恙,我们离开时,她还送了我们一篮子山果,只是,她的咳嗽更严重了,你最好还是尽快回去。”

    “可俺,还没弄到钱,没法给她买药......”

    少年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最后仰头大哭,嚎叫道:“娘,俺想你了——”

第六十四章 号山

    姜原差不多听明白了。

    眼前这伙人,其实便是那虎口坡的村民,为了讨生活,出来做了劫匪。

    僧人一行先前经过那村子,听闻了这些人的消息,此时认出了他们,所以向姜原求情。

    而道旁草丛里血污尸体,既非僧人同伴,也不是劫匪一伙,而是遇害的陌生路人。

    僧人路过此地,发现了这些遇害路人,企图救治时,正巧碰上出来抢劫的村民。

    一炷香后,姜原顺应了老僧的请求,收回墨线麻绳,放了劫匪,或者说村民。

    “老和尚,他们之后若是继续做了劫匪,害了其他人,你会良心不安吗?”

    姜原望着远去的仓惶逃去的身影,随口问向身旁的老和尚。

    “南无阿弥陀佛,佛渡有缘。”老僧沙律合掌轻道。

    姜原蓦然大笑,“哈哈哈,这些匪徒与你有缘,他们所害之人,便与你无缘了?”

    老僧沙律毫无恼怒,反而面露微笑的看着姜原,“老僧之愿,便是佛法广传,世人皆入因缘,自可消去因果恶孽。”

    “老和尚倒是好大的宏愿!”姜原收起笑声,似笑非笑的瞥着老僧。

    沙律笑吟吟道:“施主佛心明亮,却是可去我灵山大雷音寺,听一听妙音佛法。”

    姜原摆摆手,“我已有道,不求佛果。”

    话落,便打算告辞,不想老僧忽然道:“施主且留步。”

    召来坐骑,正要翻上的姜原,停下动作,回身奇道:“老和尚有何事?”

    老僧看了眼正在掩埋丛林尸体的弟子们,叹气道:“可否请施主,护送我等一路。”

    “你们要去何处?”姜原问道。

    “我等要去南瞻部洲。”老僧合掌躬身。

    “南瞻部洲?”姜原目露惊异。

    老僧点点头,“正是。我于天竺听闻南瞻部洲人道昌盛,可却无佛法渡世,便发下大愿,誓要将我佛真经传至那神州大地,行了八年路程,方到此地。”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连绵山脉,“要去南瞻部洲,不走海路,便必须得翻越这六百里号山,然而据闻其内,一座山头一只妖,妖氛遮天,无人能过。”

    “所以,老僧想请施主护持我等,翻过此山。”

    “其实若仅是老僧一人,倒是无惧,舍身度化这一山群妖,亦不违我之大愿,只是,唉,怜我弟子。”

    姜原却是扭头望向山脉:这便是号山?

    数百年后的红孩儿,便是在这号山的枯松涧火云洞。

    这时,僧人们也将尸体掩埋完了,那弗多罗走了过来,恭敬道:“老师,请您诵一卷经,超度这些亡魂。”

    老僧沙律点点头,忽而嘱咐弟子,“弗多罗,你去把金身佛取来。”

    弗多罗不明所以,暗道不过是些普通凡人,用不着金佛吧,但还是老实的转身快步走到行囊处,翻出之前引得劫匪疯狂的金色佛陀。

    那金佛高两寸,双手合十,宝庄严相。

    姜原一眼望去,便能看到一团金灿灿的佛光,那佛光送来隐隐约约的梵音,令他的灵台刹那空明。

    “老师,金佛拿来了。”

    弗多罗肃穆的捧着金佛,小心翼翼的走来,却见老僧一指姜原,轻声道:“把金佛给施主。”

    “什么?!”

    弗多罗惊得手一抖,金佛差点掉落,手忙脚乱的抱住,张着嘴,呆呆愣愣的看着老僧,“老,老师,你要把金佛送人?”

    老僧沙律见弟子发愣,摇了摇头,上前从弟子手中拿过金佛。

    姜原看看面前的佛光,没有伸手,抬眼望向老僧,“老和尚,此为佛宝吧?你这真舍得。”

    老僧淡然笑道:“施主想必是望见了佛光,方才赶至此处。”

    姜原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说明施主与此宝有缘。”

    老僧好似顽童一般眨了眨言,脸上褶皱微微荡起,嘴角噙笑的说道:“或许,老僧千里迢迢来此,便是只为将此金佛,送与施主手上呢。”

    “老和尚说笑了。”姜原不置可否。

    “哈哈哈,施主当我说笑便是。”老僧爽朗大笑,随即面色一正,再次请求道:“还请施主发发善心,护我等过山。”

    姜原迎着老僧的殷切目光,沉吟片刻,将金佛推了回去,老僧顿时满脸失望,而那弗多罗则大喜。

    然而下一刻,只听姜原笑道:“也罢,左右费不了多少功夫,我也无急事,便送你们一程。至于金佛,等过了山再说。”

    师徒两个顿时情绪变换,老僧目露喜色,弗多罗满脸纠结。

    “五千,过来驮行囊。”

    老僧做完简单法事后,一行人往号山进发,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举目眺望,就见崇山如柱,上接红日,下定大地,峻岭如浪潮,一片接一片,连绵不尽,似是无边无际。

    稍作歇息,趁着天亮,众人入山。

    此时已是秋末,山中黄叶飘飘,树林渐渐漫起萧索,偶尔见到几株野果,也是果烂叶凋。

    哒,哒,脚步声轻响,在越来越窄的山路上回荡。

    天上的日头向西斜了几分,众人爬上了一座山岭,一侧的红叶山谷,溪水清泉美景,吸引了众人目光。

    “别看了,快走吧,马上天黑了。”

    五千撇撇嘴,叫了一声,唤醒沉迷美景的僧人。

    随即抖抖挂着身侧的行囊,以及坐在他背上的老僧,嘟囔着“俺是龙兽,不是驴子”之类的抱怨话,迈起爪子往山下跑去。

    “五千施主,请慢点,慢点。”

    老僧被颠的不行,只得紧紧抱住那驴子,免得跌下,这要是摔下去,怕是就一路滚到山脚,不死也残。

    “你个聒噪老和尚,放心吧,掉不下去。”

    五千扭头冲老僧呲呲牙,偷偷瞥了眼跟在后面,悠然踏步的姜原,眼珠一转,竟是毫不减慢,反而大步一踏,踩着山石蹦跶起来。

    “五千施主......”

    老僧知道这神兽很是不满自己被当作驮马,可这是其主人的命令,又不敢反抗,所以才这么折腾,暗自表达不满。

    “唉,还不如自己走呢。”

    老僧暗自叹气,手一松,身子便是一歪,慌忙打起精神,死死抱住那覆满龙鳞的脖颈。

    阵阵寒气从龙鳞上传来,即便心生不满,但老僧也不由赞叹,当真是好一头神兽啊。

    有这等神兽坐骑,也不知那姜施主,是何方神圣?

    金佛啊金佛,希望你能将如此人物度入佛门,为我灵山再添一位尊者。

    老僧正思绪发散,突然一股狂风掠过山岭,风中有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好个大胆妖怪,敢来惹你爷爷?”

    老僧只觉身子一晃,便从坐骑上飞下,随即便见一团云气裹挟着风雨冲天而起,撞入那腥臭狂风。

    “老和尚没事吧?”

    想象中的摔落并未发生,一只大手将老僧接住,往旁边一顺,老僧便稳稳落地。

    “那是?”

    老僧扭头惊叫,便见姜原背手上前,仰头望着汹涌狂风,随意道:“一条山蟒。”

    “传闻倒是不虚,当真是一山一妖。”

第六十五章 火鸦壶

    五千撞入腥臭狂风不久,便见狂风轰的崩散,一片血雨哗地洒下,将半个山岭浸染成血色。

    砰,一条黑斑大蟒摔在山头,那大蟒脑袋软软,上下颌撕裂,腹部被利爪划来,脏腑淌了一地。

    五千昂着脑袋飘然落下,晃了晃身子,散去弥漫周身的风雨之气,不屑的瞥了眼残破大蟒,傲然道:“小小长虫,不自量力!”

    狂风袭来,妖怪现身时,一众僧人吓得抱头逃窜,却不想他们刚缩到巨石后,趴进草丛里,一抬头,妖怪就已惨死,惊魂未定,又大为震动。

    老僧倒是镇静,一是心性,二便是有姜原挡在身前,涌过来的狂风妖气,连片衣角都没吹起便悄无声息的消失。

    “五千施主,神通不凡啊。”老僧双掌合十,发出赞叹。

    那驴子登时得意洋洋,脑袋快仰上天。

    轰隆隆。

    大蟒滚下山谷,激起漫天红叶随风飘去,别有一番景色。

    却是姜原翻了下大蟒,没见着肉身宝物,有些失望,随手将残尸推下红叶山谷。

    这时,僧人们相互搀扶着从躲藏点走出,来到老僧面前,羞愧低头,“老师......”

    五千嗤笑一声:“喂,老和尚,你们不是从天竺而来,走了八年远路吗,这么久,就没见过妖怪?”

    老僧扭头叹道:“五千施主不知,我这些弟子,大多是那通天河东岸城邦的本地人,随我时间并不久,倒是还未经历过如此危难。”

    那弗多罗抬起头,感激的看着老僧:“我等都是在战乱中家破人亡的孤魂野鬼,是老师收留我们,渡我等脱离红尘入得妙法佛门,于我等来说,既是传道之师,又是再生父母!”

    说着,年轻僧人语气低落,羞愧难当:“方才妖怪来袭,我等却只顾自己躲藏,忘了老师安危,不当人子,愧对老师啊!”

    “我等,愧对老师!”一众僧人带着哭腔,跪倒在地。

    “起来,起来,”老僧连忙将弟子拉起,拍拍年长僧人的手臂,摸摸年少僧人的脑袋,又为弗多罗抹去眼泪,慈爱的笑道:

    “畏惧妖怪,人之常情,无需自责。老师我初遇妖怪时,也是吓得抱头鼠窜,没比你们好多少。”

    “老师,我不怕妖怪了!”

    弗多罗用力揉了揉眼角,擦去眼泪,跑到五千丢在山头的行囊旁,抽出一根罗汉短杖抱在怀中,然后昂头挺胸的叫道:“我来给老师开路。”

    “就你?”五千一步跃过去,拿爪子随意一拨,那年轻僧人便摇晃着栽倒,面色涨得通红。

    “哈哈哈”五千嘲讽大笑。

    啪,一个巴掌拍在那驴子的大脑袋上,将那大笑打回喉咙。

    “......呃”五千委屈的扭头,“主人你打俺作什么?”

    姜原没搭理那驴子,提着行囊丢上雄壮身躯,然后冲僧人喊道:“走吧,天黑前,还能再过一个山头。”

    “是极,此山危险,还是尽早翻过去为好。”

    老僧点头赞同,众人收拾下,继续出发。

    弗多罗说到做到,提着罗汉短杖冲到队伍前方,眼珠不停转动,紧张的望向四周。

    一有风吹草动,这年轻僧人便停驻原地,全身戒备,搞得队伍也走走停停,很是磨蹭。

    五千被姜原训了顿,没敢再乱蹦跶,老实的驮着行囊和老僧跟着队伍中间,可没走多久,就被那弗多罗弄得烦躁叫嚷起来:

    “小和尚,你行不行,这样走,什么时候能出山?”

    弗多罗抿着嘴唇,扭头回道:“我是在警惕妖怪,保护老师。”

    忽地,灌木丛中响起簌簌轻响,年轻僧人顿时一哆嗦,哇的一声尖叫,抡起短杖砸过去。

    一只野兔仓惶蹿出草丛,拼命逃离。

    五千当即嘲笑:“呵呵,这莫非是只兔妖?”

    弗多罗尴尬的收起兵器,低着头默默甩掉短杖上的草屑。

    “勇气不错。”

    一个高大身影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年轻僧人的肩膀。

    弗多罗抬头,那身影并未停下,而是直接越过他。

    “前方有妖,我来带路吧。”

    那赭黄背影说着有妖,语气却是无比轻松,宛若在说自己饭后吃饱,要去散散步一般。

    “主人,不过山野小妖,俺去就是,不用劳您。”五千兴冲冲的叫道,就想冲上。

    “你老实呆着。”

    姜原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纵身而起,凌空虚踏,掠到前方密林上空,冷声清喝:“莫要藏了,出来吧。”

    下方密林,毫无动静。

    “倒是能沉住气。”

    姜原摇头一笑,随手取出巴掌大的黑色细口小壶,抚了下壶身上振翅火鸦图纹。

    “滋滋滋”

    炙热的火烟从壶口涌出,迎风翻涌,随着一声唳鸣,一只背有火羽,额头燃着火焰的赤黑火鸦,裹挟着烟火俯冲进密林。

    “哪里来的小术士,敢在俺金眼大王面前放肆?”

    林中响起怒吼,蹿出个豹头花皮,手持钢刀的妖怪。

    那妖怪挟着呼呼黑风,风中充斥着血腥,火鸦则气汹汹的追在身后,口吐黑烟,挥爪扑击。

    噗,妖怪回身挥刀猛劈,火鸦被一刀两断,但没等妖怪欣喜,两截火鸦迎风一晃,化作两团黑烟,再一融合,便又重新恢复。

    “唳!”

    重现的火鸦振翅高鸣,一个盘旋,扬起脖颈奋力一吐,便见一团火星直冒的黑烟,汹涌而下,将妖怪淹没。

    “该死!”

    妖怪怒声大吼,周身妖风轰然涌荡,很快将火星黑烟冲散,露出满脸焦黑,气急败坏的豹头。

    又一刀劈过去,火焰再次被劈成两截,依然化作两团黑烟,重新交融,恢复原状。

    妖怪气的哇哇大叫,一扭头,铜铃大的眼珠直直的瞪向姜原,以及姜原手中的黑色小壶。

    妖怪眼珠一转,躲开火鸦喷吐的黑烟,横起一刀,再将火鸦砍断,随即抓住火鸦恢复空隙,妖风鼓荡,嗖的扑向姜原手中火鸦壶。

    这妖怪已明白,不毁了那法器,火鸦就会一直阴魂不散。

    妖风凶猛袭来,暴虐血气扑面而来,姜原却是面不改色,静静的望着杀来的妖怪,没有丝毫闪避的样子。

    “吓傻了?”

    妖怪转过念头,随即嘴角扯开,露出沾满肉丝的血口利齿,“可恶小子,纳命来!”

    那挥向火鸦壶的钢刀,猛地一旋,径直砍向姜原脖颈,却是要抓住“战机”,一击毙命。

    刀光即将临身,姜原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凑到嘴边一吹。

    “定!”

第六十六章 救命

    妖怪只见到一丝飘忽白气迎面射来,顿觉身子一僵,连神魂都好似停滞了。

    “定身法?!”

    妖怪心神大震,连忙拼尽全力挣扎,然而往日随心运使的妖力,就像变成了黏稠的泥沼,沉重、黏连,奋力鼓动,却像在推整个泥沼,无比艰难。

    呼,火鸦裹着烟气飞来,在姜原身侧飘舞,没有攻击妖怪,因为定身法会被外力打断。

    “一息,两息......二十息......三十息......”

    姜原在测算定身法对真妖级妖怪的功效,默默数到五十息时,妖怪手指颤动了下。

    “五十息吗,也够了。”

    就在妖怪眼中渐渐流出喜色,即将脱困而出时,姜原手一翻,一杆大戟落在掌中。

    “唳——”

    火鸦嘶鸣,周身黑烟火气瞬间膨胀,随即一头扑向妖怪。

    滋滋滋,妖怪豹头上的毛发,斑斓的花皮,登时冒起焦烟,一声凄厉惨叫,妖怪恢复自由,当即便要向后逃去。

    轰!

    一杆大戟刺破黑烟,噗地贯入妖怪胸口,带起大片血水从后背穿出,戟尖插着颗还在扑腾跳动的心脏。

    砰!

    大戟一甩,鼓着眼珠的妖怪重重摔落,在地上抽搐两下,化作一只胸膛破开,没有心脏的斑斓花豹。

    随手收起大戟,小壶一抬,火鸦裹着黑烟没入细口,随后姜原飘然回返队伍。

    “前面有处避风山坳,今夜在那休息。”

    姜原指了指前方,僧人们敬畏的看着他,连忙称是。

    数日后,号山深处。

    “什么一山一妖,俺以为多厉害呢,原来都是些毛头小妖,也就吓吓凡人。”

    五千轻轻松松的又解决掉一头狼妖,撇着嘴回到队伍,老实的驮上行囊、老僧。

    “五千施主此话,怕是偏颇了。”老僧熟练的爬到五千背上,满脸笑容的赞叹道:“不是妖怪弱,而是施主太强了。”

    “哈哈哈,老和尚会说话。”五千开怀大笑。

    说笑间,队伍已经出发。

    几日来,见了不少妖怪,僧人从恐惧,惊慌,如今也有些习惯了,来了妖怪,从容躲开,除了妖怪,淡然出发。

    当然,也是姜原主仆法力高强,无论什么妖怪,都闹不起一丝浪花,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

    钻林过山,又往深处走了走。

    队伍前方,主要负责清道的弗多罗,几次回头望向姜原,终于在停下歇息时,扭扭捏捏的挪到姜原身旁,小声道:“姜施主,你,你不能教我些武艺?”

    姜原随意的靠在树上,瞥着弗多罗嘴角微扬,他早看出了这年轻僧人的心思,只是觉得有趣,便一直没点破。

    “你要拜我为师?”姜原开口发问。

    “不不,”年轻僧人当即摇头,但又觉得不妥,慢慢低下头,局促的说道:“我只想学些护身武艺,好保护老师前往那南瞻部洲。”

    “你难道不知‘法不轻传’?你不拜我为师,却又想学我武艺,岂有如此美事?”

    姜原面带笑意,但那僧人低着头,却没发现他是在调笑。

    弗多罗身子一塌,抱着罗汉短杖垂头丧气道:“施主说的是,小僧孟浪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身后忽然传来懒洋洋的话语:

    “哎呀,也是无聊,活动活动手脚吧。”

    弗多罗愣了下,随即大喜,飞快转身。

    姜原像是没看到年轻僧人,随手召出大戟,迎风一晃,变作把短杖。

    纵身跃到空地上,脚步一踏,凌空挥劈,躬身扭动,左刺又撩,闪步躲让,横扫格挡,随即是闪步,垫步,寸步,却是一套短棍武艺。

    弗多罗瞪大眼珠,死死望着那腾转挪移的身影,不愿放过一个动作。

    咻,短杖一个突刺,留下声嘶啸,停在了半空。

    顿了下,棍影一转,竟是将这套武艺从头再演练了一遍。

    而这时,所有僧人都悄然围了上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武动身影。

    一连演示了三遍,身影停下,短杖一晃,恢复成大戟玄兵,缩回法衣,然后姜原伸了个懒腰,径自走向一边。

    僧人怅然若失,随即拥到愣在原地的弗罗多身旁,小声追问:“师弟,你学会了吗?待会也教教师兄可好?”

    年轻僧人恍如初醒,听到师兄的话,心头一动,便觉脑海中有个赭黄身影,一招一式,循环演练着精妙棍法。

    老僧沙律悄然走到姜原身边,合掌躬身:“谢施主传艺,老僧会让他们以礼待你。”

    姜原瞥了眼老僧,随意道:“我不过是闲着活动活动手脚,传什么艺了?老和尚莫要着相。”

    “施主果有佛心。”老僧笑吟吟的再一行礼,不再多言。

    这一停,便是一个时辰。

    等出发时,每个僧人手上都拎着根短棍,或是捆的树枝,或是削的木头,形状各异,具都粗糙。

    五千扫了眼,嘟囔道:“别说打妖怪,怕是连只野鸡都敲不死。”

    那弗多罗将僧袍扎起,袖口收住,手提罗汉短杖,不过一个时辰,却已多了分蓬勃气势。

    干练打扮的年轻僧人,经过姜原时,满脸恭敬的躬身行礼。

    姜原笑了笑,受下这一礼,眼中露出丝欣赏。

    这年轻僧人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掌握了那套棍法,甚至隐隐触到精髓,虽说只是套普通棍法,但也足以说明天赋不错。

    弗多罗大步走到队伍前方,见到一片灌木拦在路上,当即挥起短杖。

    劈、砸,挑、刺。

    之前要弄得满头大汗,才能破开的灌木,这次只是棍影翻飞,几下过后,便有一条宽宽道路穿过灌木丛。

    年轻僧人忍不住握拳欢呼,回身冲着姜原咧嘴大笑,然后又向老僧兴奋的挥动短杖,“老师,老师,我能保护你了!”

    其他僧人顿时眼睛发亮,有的,直接开始一边走,一边挥动手上粗糙棍子,边走边练。

    一时间,队伍里倒是弥漫起一股热火朝体的气息。

    老僧沙律见到此状,脸上褶子都快笑开了花,合掌诵了声佛号,悄然扭身望向姜原,眼中充满赞赏。

    太阳偏过头顶,林中光线闪烁,一片老松林出现前方。

    “施主,这是快出山了吧。”

    老僧望望远处,侧头问向姜原。

    “出山还差些,不过已经过半......”

    姜原笑着回道,话音未落,松林里忽地传来一声呼喊——

    “救命!谁来救救俺。”

第六十七章 替身法

    “有人求救?”

    佛门以慈悲心为先,打头的弗多罗听到呼声,本能的就想过去,刚一抬脚,一片轻风拂来,一只手掌搭在他的肩膀,将其按在原地。

    回头,就见姜原摇了摇头,“此地已是号山最深处,想想你我至此见过了多少妖怪,岂会有普通凡人跑到这求助?”

    弗多罗只是善心,也不蠢,面色一变,攥紧了短杖压低声音道:“施主是说,那是妖怪?”

    姜原瞥了眼老松林,似笑非笑的说道:“会使如此诡计,看来是这山中的真正大妖了。”

    弗多罗当即大惊失色。

    “不用惊慌。”姜原拍拍年轻僧人肩膀,指了下后方:“你去后面保护你老师吧,我来带路,咱们......”

    顿了下,姜原望向松林深处,淡淡道:“咱们绕路。”

    弗多罗看看姜原,重重点头,拎着短杖飞快跑回队伍。

    “师弟,咱们不去救人吗?”有僧人忍不住发问。

    弗多罗环顾四周,发现不少僧人也有此想法,便连忙小声道:“此地一山一妖,哪会有普通人能跑到这里,前面那,很可能是妖怪所化,来迷惑咱们。”

    老僧沙律合掌道:“弗多罗说的没错。咱们佛门中人,虽讲究普度众生,慈悲为重,但也不可痴愚。”

    “谨遵老师教诲。”众僧人连忙应和。

    “小和尚,俺还以为你会闷头冲过去,然后,被妖怪一口吞掉呢,看来你也不算笨。”

    弗罗多紧张的护到老僧身旁,正驮着老僧的五千,歪了歪脑袋,咧咧嘴调侃道。

    年轻僧人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脸颊,“我刚才差点就冲过去了,多亏姜施主指点。”

    “哈哈哈,算你实诚,跟上来吧。”

    五千哈哈大笑,随即迈开大步,跟上前方姜原。

    “救命——”

    林中的求救声愈发响亮,姜原仿若未闻,带着队伍直接拐弯,绕向松林边缘。

    渐渐,声音断绝,几个僧人松了口气,虽知是妖怪,但“见死不救”,总是令他们难以心安。

    松林边缘是陡峭岩壁,呼呼山风贴着石壁呼啸而过,吹的林子沙沙作响。

    踩着掉落的松针,脚步簌簌,渐行渐远。

    姜原正在前面领路,突然听到惊呼——“有只受伤狐狸。”

    姜原嘴角扯了下,脸上闪过笑容,随即回身。

    一只黄毛狐狸不知从哪滚了出来,瘸着一条血淋淋的后腿,正瞪着水灵灵的眼珠,求救的望着一众僧人。

    “弗多罗,行囊里有止血伤药,快取来,我给这小狐包扎一下。”

    最先发现狐狸的僧人,冲弗多罗喊了一声,同时从身上扯下一条布带。

    “我来吧。”

    姜原抬手止住忙活的僧人,大步走向受伤狐狸。

    那狐狸斜了眼姜原,一瘸一拐的往僧人蹦去,那双眼珠一闪一闪,愈发水灵,看的一众僧人善心泛滥。

    “姜施主,我们与他上点药就行,不用劳烦您......”

    有个僧人犹犹豫豫的张口,便要去抱狐狸,那狐狸也眼珠一眨,转身向他蹦去。

    就在这时,姜原身体一晃,化作一道金光倏地遁来,落地抓着狐狸后颈一把拎起。

    “唧唧!”

    黄毛狐狸瞳孔急缩,尖叫着拼命挣扎,咧开大嘴扭头咬向姜原手臂。

    “嘿,你这狐狸,我好心要为你疗伤,你竟恩将仇报。”

    姜原怒目一瞪,抓着狐狸脖颈用力一震,凶猛的力道瞬间撞进狐狸体内,张牙舞爪的狐狸登时一呆,目露恍惚。

    “如此忘恩负义的畜生,留之何用?”

    怒叱未落,姜原便拎起晕乎的狐狸,用力摔向地上。

    “施主不要!”

    僧人慌忙阻止,却已来不及,就听啪的一声,狐狸直接被摔成了一滩肉泥。

    “这,这......”僧人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溜得倒是挺快。”

    姜原轻轻摇头,随即瞥了眼大受震撼的僧人,“你们给妖怪哭丧?”

    “妖,妖怪?”僧人当场呆滞。

    “当然是妖怪。”

    姜原那脚尖拨弄了下地上肉泥,便见一片黑气恍过,哪还有什么狐狸,只剩一条毛茸茸尾巴。

    突然,一个咬牙切齿的恨意声音,在林中回荡开来:“好个贼子,竟敢断我狐尾,我定让你们走不出这号山!”

    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姜原已纵身跃起,宝光印一掐,化作一抹金光循声而去。

    “找到你了!”

    “该死,你给我等着!”

    林中炸响,一团仓惶黑气蹿出松林,疯狂逃遁。

    金光回返队伍,落地崩散,姜原提着一条狐尾走出,望了眼一闪即逝的黑气,撇撇嘴:

    “替身法倒是玄妙,可惜实力平平,就这还敢东施效颦,在我面前玩花招,可笑!”

    刚刚的短促而激烈的交手,妖怪显露了真身,乃是只六尾狐狸,但其中的三条尾巴已经僵硬坏死,只剩三条还在活力摆动。

    “姜施主,那妖怪?”

    僧人们面露忏愧,又有些惊慌的围上来。

    “是只六尾狐妖。”姜原随手丢掉渐渐发臭的狐尾,“快走吧,那妖怪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再寻上来。”

    僧人们紧了紧手中棍子,连忙收拾上路。

    出了松林,一条数十丈宽的山涧横在前路。

    哗啦,几颗石块滚下山涧,许久方才传来声响,凑到崖边俯身一看,密密麻麻的枯黄藤蔓交织纵横,涧底一条白溪汨汨流淌,两侧灌木茂密,老树杂乱。

    “不要绕路了,耽搁时间,我直接带你们过去。”

    姜原左右环望一圈,从法衣里取出碧眼仙君金羽,放在掌中吹了口法力,便见狂风涌起,黑云翻滚,裹起众人跃向山涧另一侧。

    待到黑云狂风落地散去,一个个僧人全都脚步轻飘,如踏棉团,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子。

    姜原却是缓缓吐了口气,暗道果然是挟凡人如驮山岳。

    多说一句,许多妖怪能掀起黑雾狂风卷走凡人,那是用的摄风法,摄来一阵狂风,将凡人吹起带走。

    摄风法,姜原现在也会。

    不过这种法术,顶多挟两三人,离地不过百十丈,行不了两三百里,而且一团黑风滚过,动静很大,法力若是不够,速度也慢。

    “走吧......”

    歇了片刻,姜原刚开口,忽听山涧内荡起嘶啸风声,面色一变,扭头嘱咐五千,“有妖来了,你护好他们!”

    那驴子耳朵抖了下,也听到了涧内的汹汹动静,当即肃然点头,将老僧放下,召出白珠含在口中,满脸警惕。

    很快,一团汹涌黑风,从山涧下方极速冲了上来。

第六十八章 天河银沙

    那黑风中,传来沉闷震吼:“贤弟,是哪个伤的你?”

    随即是一个尖细声音:“是那个穿赭黄袍的!大哥,此人不止毁了我两条尾巴,还屠戮了许多妖怪,整个西岭群山,现在是空空荡荡!”

    “我说最近几天怎么听不到西岭那边的动静了,原来是来了个恶徒。”

    “此人欺我号山群妖,简直是不把大哥你这号山之主放在眼里,该死!”

    “那好,便拿此人,连同这些讨厌的秃驴,回府去开席。”

    “大哥,此人有些法力,不可小觑。”

    “哈哈,无妨,且看我法器。”

    黑风鼓荡,猛然丢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船。

    小船迎风飘旋,就像在水波上荡漾。

    黑风出现,再到小船飘下,不过刹那,姜原反应也不慢,飞身而起,手中大戟闪现,直直刺向小船。

    小船漂荡了下,船底响起诡异的哗啦啦水声,随即便见一丝丝水光从船下漫出,转瞬间变成一条银色细流。

    哗,细流迎上大戟,溅起一片晶莹水珠。

    姜原顿觉大戟一沉,看着不过三指宽的细长水流,却重如浩荡大河!

    细流顺着大戟飞速流淌,漫向姜原手臂,缠上他的身躯。

    轰!

    宛如一条无边无际的大河洪流,瞬间压了过来,姜原一个趔趄,直直坠下,砰的砸落在崖边。

    几道裂纹在地上渗出,随着一声巨响,半个山崖脱落,轰隆隆滚落山涧,激起漫天烟尘。

    姜原紧握着大戟砰砰后退,每一步都踩出一个深深脚印,但他的脊背依然挺直。

    “嗯?好大的力气,竟能担得起我这天河银沙!”

    黑风中响起惊叹,随即分开,显露出两个身影。

    一个顶着对狰狞牛角,身躯魁梧,眼如铜铃,身着鱼鳞甲,手提钢叉,彪悍凶猛;

    另一个,则相较之下显得身躯娇小,手中一对短剑,死死盯着姜原,那瘦长的狐脸上满是恨意。

    那魁梧牛妖鼓着铜铃大眼看看姜原,咧嘴一笑,“我这小船里还有半船银沙,不知你还能不能扛得住?”

    话落,抬起萝卜般的粗手指一掐法咒,口中疾呼,那小船登时飘飘荡荡,像是遇上了风暴。

    哗啦,又一条银色细流从船底漫出,滑过虚空,径直落到姜原身上,与先前那条细流融合。

    砰!

    姜原手中的大戟,骤然沉下,重重敲在地上,同时他身躯一弯,脖颈青筋暴露,面色涨得通红,口中直喘粗气。

    牛妖皱眉微皱,目露惊诧,他这一船银沙,便是那六丁六甲,天罡地煞星官都撑不住,甚至二十八星宿、十二元辰都不敢硬接,竟然压不住此人?

    然而下一瞬,让他更为震动事发生了,只见姜原缓缓抬起头颅,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喘着粗气道:

    “呼,呼,天河银沙,你是天宫出身?呵,莫非是那个天官门下坐骑,还是耐不住寂寞的下凡星神?”

    “放肆!”牛妖蓦然怒吼,“天河银沙压不死你,那就尝尝俺的钢叉!”

    话落,一挺钢叉,跃下黑风,那魁梧壮硕的身躯,便好似一座小山般倾倒而下,垂下巨大阴影。

    “受死!”

    牛妖闷声咆哮,钢叉直奔姜原脑门。

    眼看着姜原被天河银沙镇住身子无法动弹,脑袋上要多出个血窟窿,忽地一片如水灵光从姜原体内溢出,熟悉将其淹没。

    牛妖的钢叉无声无息的刺入了水光,却只见到水光荡开,一个陌生的布衣青年轻松写意的摆脱掉天河银沙,脚步轻踏,凌空虚渡,一闪消失。

    “法,法身?!”

    牛妖不是没见识的,当即惊得瞳孔一缩,心头警兆突生,再顾不上震惊,慌忙扭身横起钢叉。

    铛,金铁交鸣,一杆大戟敲在钢叉上,嗡嗡嗡,钢叉颤抖不止,牛妖手臂发麻。

    “不好,此人力道凶猛!”

    牛妖大惊,顿时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又有那神通法身在,他的天河银沙也困不住姜原。

    “该死,哪里冒出的如此凶人!”

    轰,大戟扬起,裹挟汹汹气劲再次砸下。

    牛妖眼皮一跳,猛地低头顶起狰狞牛角去撞姜原。

    那牛角尖如利刃,寒光凛冽,透着股凶悍杀气,姜原不愿硬接,当即身子一缩,借着与牛妖的身高差,轻松躲过狰狞牛角。

    正要来个朝天一戟,直刺牛妖喉咙,不想那牛妖大吼一声“此子凶猛,风紧扯呼!”竟是扭头就跑。

    哗啦啦,银色细流回返小船,随即那牛妖纵身跃上小船,巴掌大的小小船舟,载着个壮如山岳的魁梧身躯,有股别扭的滑稽。

    但那小船,却是一个飘旋,好似顺流而下般倏地滑去,瞬息消失在山涧下。

    “大哥?”

    牛妖逃的如此干脆,别说姜原愣了,那狐妖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随即,姜原便将目光转向黑风中的狐妖,杀气毕露。

    狐妖通体一寒,当即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纵起一团黑气逃去。

    但姜原已不打算放过这可恶妖怪了,便见那布衣青年抬脚一踏,虚空荡起波纹水光,青年身躯变得模糊起来,好似蒙上了一层水膜。

    水光波纹在虚空一层层传播,似慢即快,那黑气刚逃没多远,便被一片如水灵光追上。

    “这是什么神通?!”

    黑气惊恐大叫,慌忙跳转方向,但去比不上那水光波纹。

    黑气一头撞进了拦在前方的水光,布衣青年由虚化实,大戟重重砸下。

    噗,黑气崩散,狐妖惨叫一声,脑袋迸裂,鲜血狂飙,正要再使用替身法逃命,却见布衣青年另一手虚握,凑到嘴边一吹。

    “定!”

    满头血水的狐妖瞬间一滞,虽然不过四五息,他便身体一颤,即将恢复,远比之前的豹子精要挣脱的快。

    但这么个瞬间,对于姜原来说,已经足够。

    大戟旋起一片寒光,噗嗤,血水漫天泼洒,一颗瘦长头颅飞去,然后大戟一挑,凌空叉住那颗脑袋,另一手一抓,将无头尸体拎在手中。

    猩红鲜血哗啦流淌,在山涧中留下一片嫣红。

    渐渐,头颅没了热气,长出黄毛,尸体变得冰凉,缩成只六尾狐狸。

    狐妖死透了!

第六十九章 神官、揭谛(第三更)

    姜原恢复成赭黄少年模样,在尸体里翻了下,面露喜色,却是翻出了件肉身宝物——一截尾骨。

    神念探察,很快摸清了其功效,即替身,使用此骨,可施展一次狐妖所用的替身法。

    “不错。”

    姜原微笑着收起尾骨,然后随手一丢,两截尸体自高空坠入山涧,不久响起啪的一声,摔成了肉泥。

    身下狂风涌起,御风飞回山崖边上,夸奖了下将僧人护在身后的五千,随即招呼僧人继续出发。

    “主人,你刚才说,那牛妖是天宫出身?”

    趁着僧人收拾,五千眨巴着眼凑上来,好奇的问道。

    姜原沉吟了下,开口道:“既能弄到天河银沙,即便不是天宫出身,也定与天宫有些关系。”

    说罢一笑,拍拍凑来的大脑袋:“不过,不关咱们事,那牛妖应该不敢来闹了,且尽快离开此山......你看什么?”

    原来他说着话,那驴子却没看他,而是目光愣愣的擦着他的肩头看向天空。

    “主人快看,有团祥云从天上降下,莫非是天官下凡?”五千猛地大叫。

    姜原立即回身,果见一团彩雾氤氲,霞光缭绕的祥云悠悠而来,到了号山上空,径直落下。

    那祥云的降落地,似乎便是牛妖逃跑的方向?

    “老师,那祥云里是不是有佛光?”

    忽然,弗多罗发出了惊呼。

    “有佛光?俺咋没看见。”

    五千一怔,扭头看向弗多罗。

    其他僧人也面露惊异的望过去,他们却都没看到佛光。

    “是有佛光!”

    老僧沙律合掌诵了声佛号,看了眼弗多罗,眼中满是赞赏,随即悠悠道:“祥云中的,应该是五方揭谛,以及一位护法金刚。”

    确是有佛光。

    姜原眼中泛起神光,眺望远处,只见到喷涌的霞光中,一片莹莹佛光宛如红日。

    很快,那霞光与佛光,便与一团腥风妖气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是来拿那牛妖的?

    “五千,你留下看护,我去看看情况。”

    “主人俺跟你......”

    “好好待着!”

    伸手召来一团白云,掠过山涧,不久,阵阵喊杀怒吼传来。

    姜原法咒一掐,云气加速,拐过一片山崖后蓦然一顿,只见下方一处洞府,洞前战况激烈。

    四个身穿青、红、黑、靛,手持金黄斧钺的神官,以及五个穿着金色法衣,身躯强健的佛门守护,正与一群妖怪厮杀一团,地上已经躺了许多妖精尸首。

    而在半空,一个佛光缭绕,披着彩带的怒目金刚,高举着金刚杵,与身躯魁梧的牛妖也在颤抖。

    “妖孽,还不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放屁!俺在此逍遥自在,是你们气汹汹打上门来,看看满地尸体,是谁拿起的屠刀?”

    “尔等霸占山道阻断人间路,罪孽深重,今日吾受佛命,特来降魔除妖,广施慈悲!”

    “施你老母的慈悲!”

    护法金刚怒叱,牛妖愤怒吼叫,金刚杵迸射佛光,钢叉舞动寒风,双方斗得难解难分,但很快,牛妖便渐渐不支,败象显露。

    “看我法器!”

    牛妖猛地挡开砸来的金刚杵,丢出小船,随即便见比之前对付姜原,要粗一倍的银色细流哗啦漫出,却是牛妖吸取了教训,上来就施展了全力。

    银沙细流缠上金刚杵,那护法金刚一个踉跄,手一颤,金刚杵脱手掉落。

    护法金刚面色一变,连忙俯身去追武器,但刚触摸到金刚杵,身子猛然一沉,回身一瞥,那银沙细流正在他脊背缓缓流动。

    彷佛一条浩荡大河压了下来,护法金刚瞬间失去了身体控制。

    砰!

    一片碎石炸开,护法金刚重重砸落,青筋暴露,奋力鼓动,可周身佛光喷涌了下,便忽地崩散。

    噗通,护法金刚跪倒在地,怒目圆睁拼命挣扎,却都无果。

    空中的牛妖暗暗舒了口气,幸好这护法金刚不是之前那个怪胎。

    “不过,此地看来是待不下去了。”

    “那佛门要是铁了心清理这条山路,今日便是占了上风,下次,恐怕就要直面八大金刚。”

    “再者,既然四值功曹也跟随前来,定是佛门禀报了天庭,那天河,怕是很快会察觉到我的下界。”

    “换个地方再逍遥吧,风紧扯呼!”

    牛妖心念急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逃。

    这时,清缴妖群的神官、佛门守护,发觉了护法金刚的落败、

    一个穿青袍、面有长须、身姿清健的神官,与一个金衣,香气氤氲的佛门守护,快速脱离战局,飞身赶来相救。

    那神官一眼扫过护法金刚背上的银沙细流,脸上惊疑闪过,随即瞳孔一缩,指着牛妖暴喝:“天河银沙?!你是天河的哪位神官?”

    牛妖心头一跳,但面不改色,闷声叫道:“俺一山野妖怪,哪能高攀天河水官,这天河银沙,乃是我在这枯松涧里提炼而出的。”

    “胡说八道!”

    青袍神官大怒,气的长须飘飞:“天河银沙只能于天河内提炼,离开天河,便会立即化作普通流沙,你这银沙如此凝炼,已近乎法宝,绝非是一朝一夕炼成。”

    “说!你是何神职,归属何府?”

    神官暴喝,却只让牛妖不屑撇嘴,嘿嘿冷笑:“我难道要自报跟脚,让你去请天罚?”

    “你不说,就以为能瞒得过去?”

    青袍神官咬牙切齿的怒斥:“待我禀明天蓬元帅,把八万水军尽皆排查一遍,定会找到你的跟脚!”

    “你个多管闲事的功曹,吃爷爷一叉!”

    牛妖暴怒,按下逃跑念头,挥起钢叉冲向那神官。

    “妖孽还不俯首就擒!”

    却是那佛门守护提着降魔杖怒汹汹的冲来,与青袍神官夹击牛妖。

    “来得好,看爷爷不打的你们这功曹、揭谛哭爹喊娘,不对,你们早没了爹娘!”

    牛妖的嘲讽大笑气的功曹神官,金衣揭谛三尸神直跳,一个高擎斧钺,一个狠抡降魔杖,怒吼杀来。

    铛!

    牛妖毫无所惧,魁梧身躯如山岳般撞过去,身子一侧,让开斧钺,钢叉一挑,荡开降魔杖,神官、揭谛都不是擅长战斗的武神,当即露出了破绽。

    “嘿嘿”牛妖残忍冷笑。

    便见那魁梧身躯扭动,宽阔的肩头狠狠撞上揭谛,轰,那佛门守护闷哼一声,斜飞着出去。

    随即,牛妖借着荡开降魔杖的力道,钢叉一扫,猛地打向神官。

    功曹神官连忙回收斧钺挡在身前,铛,爆响,神官不由自主的向后翻飞。

    “哪里跑?”

    牛妖身子一纵,那小船飞到脚下,将他一托,魁梧身躯便裹挟着凶猛劲风,瞬间追上神官,然后泰山压顶,轰然砸下,同时一杆钢叉自刺神官面门。

    功曹神官来不及施法,只得再用斧钺抵达,又是一声铛的爆响,那斧钺直接被击飞,神官面门大开。

    一片阴影压下,神官面色大变,“我命休矣!”

    当然,他有神职在身,倒是不会彻底身死,但肯定会元气大伤。

    就在这危急之时,半空乍起一声冷喝:“妖孽休得逞凶!”

    牛妖听到熟悉声音,顿时大惊,果断舍弃功曹神官,回身警惕。

    刚一回身,就见一团白云降下,云中跃起两个身影,一个五气环绕,一个金霞喷涌。

    前者祭起一个黑色小壶,随即燃起一张火符送入口中,后者掷出一张风符。

    轰!

    一片如岩浆般滚烫的火海汹涌而下!

    呼啦,火海翻腾,一只火鸦挟着漫天烈焰冲起,振翅一扇,火海中漫起黑色烟气。

    牛妖神魂大冒,拼命逃遁,却依旧被火焰淹没,被火烟吞噬。

    “啊——”

    凄厉的惨叫震响四方。

    那功曹神官愣愣的看着身影合并,显现出的赭黄身躯,瞥过那根月桂枝木簪,张目结舌的惊呼:“是你小,呃,姜原?”

    姜原飘然而落,拱手笑道:“神官,好久不见了。”

    那神官,正是值年功曹。

第七十章 天蓬元帅

    号山,枯松涧,一处幽林。

    姜原目送一团祥云掠入山林,很快听到隐隐的喊杀震响。

    那是护法金刚,带领着银头、波罗、波罗僧、摩诃等四位揭谛,值月、值日、值时三位功曹,继续去清缴号山妖物。

    另外,姜原的坐骑,那只驴子也跟着去了凑热闹。

    动静越来越远,渐渐只有些呼啸风声,姜原回过头看向值年功曹,开口道:

    “诸位神官今日即便肃清了妖氛,但在晚辈看来,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妖怪,将这山林再次占据,逞凶称王。”

    阳光透过树丛洒下片片金光,值年功曹便站在金光后面的树荫下,一身青袍,面容清瘦,很有神官气度。

    神官身后,有一座“小山”——一头壮硕的黑皮大水牛!

    水牛两眼紧闭,脖颈上套着枷锁,身上则布满烧伤,大片皮肤与血肉熔在一起,狰狞可怖。

    这便是那牛妖的原形。

    一个时辰前,牛妖被风火秘法烧的惨叫连连,若非值年功曹高声提醒姜原手下留情,怕就亡命当场。

    求情原因,便是战斗结束后,值年功曹从昏厥牛妖身上寻到的一块玄铁腰牌。

    那牌上刻有八个字:“天河水兵,清沙通渠”

    原来这牛妖乃是那天河中,负责疏通河道,清理沉沙的水工丞,不知何时跑下了界,带着所炼的天河银沙,占山为妖。

    护法金刚本想将这牛妖拿去天宫受刑,但在四值功曹与五方揭谛的劝说下,还是传信通知了天河水军统领,即天蓬元帅,让其来接收自家下属。

    值年功曹与金头揭谛,便留下看守牛妖,等待天蓬元帅。

    听到姜原的话,值年功曹瞥了眼牛妖,见其没有苏醒的迹象,再次感叹姜原如今法力之强,随即指了指另一边的金头揭谛,笑着回道:

    “灵山已经奏请天宫,今后会在此地赐封山神、土地,据说会是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以保证山道畅通,往来无阻。”

    不远处,老僧沙律与金头揭谛对坐,弗多罗等弟子围在周围。

    只见那揭谛合掌放出佛光,低声问道:“和尚此去东土,要传什么经?”

    老僧沙律恭谨回答:“《阿含经》,阿罗汉果。”

    金头揭谛面色肃然:“那南瞻部洲人道昌盛,百家争鸣,素有‘神州’之称,可惜世人多愚昧,沉溺争名夺利,又与我灵山远隔十万八千里,不曾聆听妙典佛法。”

    说着,揭谛朝老僧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和尚不畏艰辛,传我佛音,当为‘圣僧’。”

    “尊者过誉了,不敢称‘圣僧’!”老僧连忙合掌回礼。

    金头揭谛微笑道:“和尚若能普渡东土神州,定会铸就金身,加持佛果,于我灵山再添一莲花座。”

    弗多罗等弟子当即激动起来,老僧却显得淡然从容,只是诵了声佛号,合掌低首:“此亦为老僧之愿。”

    “好,那便祝和尚早完大愿,修得佛果。”金头揭谛哈哈大笑,对老僧充满了赞赏。

    这边,姜原收回目光,转向值年功曹,好奇道:“灵山要往南瞻部洲传道了?”

    功曹神官露出轻笑,随意道:“不然为何要派遣金刚、揭谛畅通山道?”

    话落,又补充了句:“不过听闻,倒是不会即刻在神州立教,而是顺其自然,等待水到渠成,届时再将佛法广传。”

    那个“届时”,莫非是西行取经?姜原暗自思忖。

    但又觉不太对,唐僧往西天求的好像是大乘佛法,而在那之前,南瞻部洲便已有小乘佛法。

    所以是先传小乘佛法,再到数百年后,传大乘佛法?

    “不说这些了。方才只顾处置这水牛,倒是没来得及与你叙旧,”

    值年功曹摆摆手,不愿私议佛门,然后望着姜原惊叹道:“这才不过十年吧,你竟已修得五气,还有如此神通,真是了不起!”

    姜原谦逊道:“侥幸得些了机缘罢了。”

    值年功曹却是摇摇头,“说实话,我在三界,也未曾见过几位如你这般修为突飞猛进,却又根基牢固,神通惊人。”

    “这绝非‘侥幸’二字能概况,”功曹神官目光炯炯的盯着姜原,缓缓道:“你是有大福运在身啊!”

    姜原笑了笑,一指头上束发的月桂枝木簪,开了个玩笑:“如此说的话,神官亦是我的福运。”

    “哈哈哈”值年功曹顿时大笑,笑的很开心。

    当日的随心之举,却是结交了一位未来大能,怎能不让这神官得意舒爽。

    更高兴的是,姜原的如今实力已远超他这位神官,却依然对他保持亲近。

    姜原也开心大笑,他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单纯的是旧人重逢的喜悦,而且也挺喜欢这位重情重义的功曹神官。

    “神官呢,这些年可还好?”姜原笑着问道。

    值年功曹耸耸肩,随口笑道,“亦如过去,奔波三界,领受符命,定是不如道友的经历玄奇。”

    突然,功曹神官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一敛,看了眼不远处的金头揭谛,抬脚走到姜原近前,小声问道:“你可是与那八河都总管泾河老龙王有恩怨?”

    姜原心头一惊,倒不是震惊值年功曹听闻他与泾河龙王的恩怨,而是担忧那龙王去天庭告状。

    值年功曹很快回应了他的担忧。

    神官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姜原,自顾自的继续道:“几年前,那老龙王曾送奏表入灵霄宝殿,告你屠戮其子,蔑视天规,求大天尊发圣谕调天兵拿你。”

    “天庭可受理了?”姜原眉头皱起。

    神官眼中闪动光芒,盯着姜原反问道:“你在东海只花了一年,便修成鬼仙道果?”

    姜原点点头。

    功曹接着发出一连串追问:“与济水河伯,方仙道东阳真人关系密切?认得三官殿十神君?做过海中洲龙府的龙君?还与十洲三岛有旧?”

    不明所以的姜原,只能继续点了下头。

    值年功曹顿时惊叹不已,“所以说你有大福运啊!”

    姜原回过了神,惊异道:“可是这些旧友出了面?”

    “是啊。”

    功曹神官看着姜原的眼神,简直在发光,“当日泾河龙王送上奏表,大天尊让核查实情,便遣力士下界搜寻你的过往,结果......”

    神官简直是神采飞扬。

    “......济水河伯最先上表反驳龙王,随后方仙道的东阳真人,说你已修得鬼仙道果,是为仙人,要慎重;三官殿十神君说你品性清正,不是妄为之人;海中洲龙王甚至反告龙族肆意行凶,欺压良善。”

    “最后是十洲三岛,”神官说到这,忍住不住看了姜原一眼,满脸都是好奇,“他们似乎将整个事件的经过,都详细呈给了灵霄宝殿,并促使大天尊驳回了泾河龙王的状告。”

    “姜道友,你才入修行十年,却已结下了好厚的人脉啊。”值年功曹都不知是第几次惊叹了。

    姜原没有得意,默默念了一遍当日为他仗义执言的朋友,却是涌起一股温暖。

    此番回去东海,却是要好好拜访答谢。

    “不过道友也别放松大意,”值年功曹认真提醒道,“那泾河龙王素来桀骜,虽说上告不成,但绝不会放弃报复,你若回东海和南瞻部洲,定要小心。”

    姜原面色一冷,“那龙王可曾向我的亲友报复?”

    值年功曹想了下,抬眼望向姜原,“灵霄宝殿既然驳回了告状,泾河龙王定然不敢贸然报复。但这些年,泾河龙府与济水河伯府往天宫打了不少官司,也听说,东海的两个龙宫很不安稳。”

    “泾河龙王......”

    姜原心中怒气生起,脑中浮现出了墨线麻绳的身影。

    本来听万岁狐王说他已经跑过岳麓山,空手而回,姜原便想等之后得空,再去慢慢搜寻机缘。

    现在看来,还是先去岳麓山寻个结果吧,若能得到至宝,别说泾河龙府,便是四海龙族,也不足惧。

    “多谢神官提醒。”

    下了决定,姜原按下怒火,向值年功曹拱手道谢。

    “可惜我是后来才得知此事,倒是没帮上什么忙。”

    功曹神官挥挥手,随即递上一个金叶符箓:“此为我的云篆天箓,今日若有事,尽可传信。”

    金叶符箓上有云篆符文:“护法神官,值年功曹”

    以此符箓,可制功曹神官符,借神官的法力召唤护法神光,或是起法坛请神官降临。

    “谢神官......”

    姜原收下符箓,正要出声,天空一团祥云急速而来。

    “必是天蓬元帅来了,道友且随我迎接。”

    值年功曹立即招呼姜原。

    同时,不远处的金头揭谛也结束与老僧的对谈,起身走来。

    祥云落地崩散,化作点点霞光飘散,一个仙气缭绕的威武天官大步走出,眼中火气喷涌:

    “那该死的水牛呢?!”

    话落,瞥见了满身烧伤的黑皮水牛,当即怒目一瞪,骂道:“我把你个腌臜玩意儿,竟敢在欺瞒本君,偷溜下界,我看你是不想要这身皮了!”

    “恭迎真君!”

    值年功曹与金头揭谛连忙上前行礼,老僧等人更是不敢直视那威武神人,只姜原满是好奇。

    只见这天蓬元帅,头戴金冠,内着神甲外罩水纹黑袍,腰悬一条飘飘玉带,脚踏真龙皮靴,大步之间,好似有金花绽开,周身仙气不绝,瑞气犹如华盖。

    如此一位天官圣君,却是无法想到日后会沦为那般丑态!

    只能说,还是那句话,既是归于天庭神道,享受天宫逍遥,便是伟力归于天庭,随时可被剥夺。

    天蓬元帅察觉到了姜原的异样目光,瞥了过来,目露不喜。

    但见是位仙道修士,还已修得仙果,自己又有麻烦在身,便没追究,只当没看见,转头向功曹、揭谛拱拱手:

    “诸位的情义,本君记下了,你我也都不陌生,今日事急,我且先将这水牛带回天河处置,日后必登门道谢。”

    四值功曹与五方揭谛,本就是为与天蓬元帅结个善缘,自然不会好心办坏事,当即恭敬道:“正事要紧,真君请便。”

    天蓬元帅点点头,几步走到黑皮水牛前,惊诧水牛的伤势,暗道:护法金刚与这功曹、揭谛,怕是没有此等神通,莫非是......

    天蓬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姜原:看来是个有本事的,也无怪恃才傲物,不尊本君了,不过今日没空与你一般见识。

    便见那天河水军大元帅,单手握住水牛牛角,低喝一声:“孽畜还不醒来?”

    黑皮水牛浑身一颤,缓缓睁眼,一看见天蓬元帅,当即磕头求饶:“小神知错,真君饶命!”

    “这时候知道错了?跟我回天河!”

    天蓬元帅呵呵冷笑,脚下祥云生起,然后一拉牛角,那水牛跌跌撞撞爬上云端。

    “诸位,本君去也。”

    一声清啸,祥云飞入苍穹。

    从始至终,姜原都没来得及与天蓬元帅,交谈一句。

第七十一章 恭迎仙长

    岳麓山怪岩林立,山幽涧深,风光独秀,又逢深秋季节,诸多参天古树,枫叶流丹,层林尽染,绚烂迷人。

    夕阳西下,青黄相间的山林里,渐渐漫起淡淡薄雾。清风拂过,雾气飘飘忽忽,如轻纱般在山峰间缭绕,在深峡中徘徊。

    青碧峰顶,姜原负手而立,悠悠望着山间的飘荡薄雾,赭黄衣袍被山风吹的哗啦翻飞。

    半晌,一声叹息没入风中:“莫非当真无缘?”

    号山之事,已于一个月前结束。

    天蓬元帅来去匆匆,将那化身牛妖的天河水工丞带回天界后不久,号山妖氛便被护法金刚与功曹、揭谛扫荡一空。

    之后,众神回去复命,姜原则带着僧人们,又花了数日时间彻底翻越号山,抵达“乌鸡国”地界。

    当然,现在还不叫乌鸡国,而是与车迟国一样,乃是十数个城邦,不过倒是没有战乱,城邦和睦。

    分别前,老僧不仅将那尊金佛赠予姜原,还送了他一册佛经。

    姜原收下,回赠了些金银盘缠,让僧人去城里买匹驮马,随后便骑上五千回去黑水河,拜访了黑水河神。

    故人来访,河神大喜,连摆好几日大宴款待姜原,并送了些黑水河府特产。

    姜原也感河神当初的指点,留了两朵金花、一颗还丹。

    最后在河神的百般挽留下,姜原顺着黑水河直入西海,离开西牛贺州,直奔南瞻部洲的岳麓山。

    而今,来此幽山已经半月有余,可寻遍了群山谷壑、深林秘涧,始终找不到禹王碑的踪迹。

    苦寻无果,姜原有些怏怏。

    这时,一团云气掠过山间薄雾疾驰而来,在峰顶一转,飘然而落,显出雄壮的龙鳞身躯。

    “有发现吗?”

    姜原随口问道,也没回头,目光越过群峰山峦,那绚烂的晚霞中,似乎有条粼粼泛光的玉带。

    那是湘江。

    “俺问了好几个山中精怪,它们都说没听过这山里有什么神碑。”

    五千迈着蹄爪走到姜原身旁,没精打采的回道。

    姜原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也罢,去问问‘地主’吧。若依然无果,只能先离去,日后再寻机缘了。”

    五千撇嘴道:“俺觉得那山神,怕是也不知道,不然肯定不会放着这么个宝贝,无动于衷。”

    姜原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总归要试试。

    “咱们在人家地头盘桓了这么久,总归是该上门拜访一下,再说人家都主动相邀了。”

    主仆俩所说的,正是岳麓山山神。

    昨日,那山神遣了鬼差送来请帖,邀请姜原今晚去岳麓山府做客。

    “俺听精怪说,那山神不是个好相与的。”

    五千嘟囔了一声,驮起姜原龙爪一踏,化作一团云气遁下山峰。

    “莫管他好不好相与,人敬一尺我还一丈便是。”

    姜原的声音,自云气中飘出。

    “俺怕他知道,也不告诉咱们,或是藏了龌蹉心思。”

    “你这驴子想的倒是挺多,且去看看再说吧。”

    云气转过山峦深林,很快到了一座高耸如屏障,环着一条清水的秀丽峰岭。

    此峰半山腰,伫立着一座恢弘神庙,青砖碧瓦间,香火之气如云如雾,从那神庙到山脚,铺着条长长的青石阶梯,宛如攀附山岭的一条游蛇。

    夕阳正好。

    那山道上、神庙前,停驻着不少身影,正在仆从的簇拥下说说笑笑的欣赏晚霞山景,碧水清波。

    云气掠过晚霞,坠向山底。

    那山道上忽地响起一声惊疑:“咦,程兄可见到有团云气掠过?”

    “哈哈哈,王兄这是无酒自醉?”

    那人只是随口一提,倒也没在意,听到这话,立即拍手叫道:“程兄此语甚妙,甚妙啊,如此美景岂不正如甘醇美酒?”

    五千自不知山道上的笑谈,姜原倒是感知到了,但也没在意。

    云气落到山底的清水河畔,随风散去。

    五千踏着碎石发出轻响,环顾了四周后,冷哼道:“这山神好没诚意,都没个迎宾的。”

    姜原拍拍坐骑脑袋,翻身而下,往山前走了几步,取出那张请帖,朗声道:“山野散修,应邀前来,拜见山神。”

    那声音,清朗澄净,也不高亢,没有惊动一丝山林动静,但若运起神念察看,便可见到一道无形波纹,飘飘荡荡的撞入山壁,直达山体深处的宫殿。

    然后,这句“山野散修,应邀前来,拜见山神”的话,就在宫殿门前,回荡震响,惊得一众守卫面面相觑。

    “气势倒是唬人。”

    端坐在宫殿内的岳麓山山神,哼了一声,翻了下眼皮望向殿外,目光透过山体,落到山前河畔的两个身影。

    那赭黄身躯似有所察,抬头望来,嘴角缓缓泛起微笑,然后拱了拱手。

    “好个山野散修!正好!”

    山神眼神一闪,豁然起身,大手一挥,“诸位,且随本君前去迎接客人!”

    殿中的一众长史,主薄,都尉,游徼,鬼差,夜游神,连忙躬身应诺,跟着山神鱼贯而出。

    走过玉石铺成的庭院长廊,到了门外。

    “速速打开山门迎接贵客。”

    山神招呼一声,两个手持斧钺的守卫力士急忙上前,将斧钺交错一碰,放声疾呼:

    “开山门,迎贵客!”

    斧钺上迸出一片神光,飞速没入黑暗,随即化出一座香云氤氲的青玉石桥。

    玉桥这头,在宫殿门前,桥那头,则直接飞出山体。

    正在山前河畔无聊踩着石子的五千,只见到一片神光从山中射出,便有一座拱桥落下,而桥那头,站着一众身影。

    “岳麓山府上下,恭迎仙长。”

    山神领着下属朝着姜原拱手作揖,朗声高呼。

    “在下不过鬼仙,担不起如此大礼!”

    姜原说着,一步踏上石桥,脚步落下时,便已出现在岳麓山府一众面前,然后伸手扶起山神,“山神快快起来,诸位道友也快请起。”

    “仙长才是鬼仙?”

    那山神顺势起身,面露惊诧,“不可能吧,我观仙长法力如渊,不弱人仙,甚至能比神仙,怎会才是鬼仙道果?”

    姜原哈哈一笑,“在下只是吃过些灵果罢了。”

第七十二章 舜帝遗泽

    “那仙长也算是福运深厚,令人艳羡啊。”

    山神笑笑,伸手去挽住姜原手臂,“小神早已备好酒宴,仙长且随我入席。”

    “山神客气了,请。”

    姜原悄然抽出手臂,伸手让了一下。

    “哈哈,仙长果是平易近人。”

    山神顺势将落空的手按在腰带上,挺了挺大肚,与姜原礼让了下,便领着姜原往殿上而去。

    “主人,俺呢?”

    五千踏上石桥进来,连忙叫道。

    山神本想随意招个仆从将五千带去,可回头瞥见五千那满身龙鳞,以及口鼻间隐隐喷吐的风云之气,当即一惊:龙裔神兽?

    顿了下,山神笑道:“仙长的坐骑威武不凡,不如也请入席吧。”

    “还不谢过山神!”姜原扭头喝斥道。

    五千转转眼珠,咧嘴大嘴,直起身子拱起龙爪,装模作样的行礼道:“俺叫五千,谢谢山神。”

    “倒也是个知礼的。”

    山神被逗笑了,随即挥挥手,招呼主仆进大殿。

    瓜果时蔬,美酒佳肴早已满当当的铺开,宽阔奢华的宴厅里飘着醉人的酒气。

    “仙长请入座。”

    “山神请。”

    一番推让,姜原做了客首,五千趴伏在他身侧,对面是一排的山府神吏。

    “来啊,奏乐。”

    山神拍拍手,便见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女走到殿下,一对乐手低头垂手,小步走到大殿一角,那里摆着一排编钟,放着排箫,箜篌,琴,瑟,竽,笙等种种乐器。

    随即,舞女翩翩,声乐奏响,宴厅里又添一份迷醉。

    这山神真会享乐,姜原暗自嘀咕。

    根据他的推测,岳麓山的山神应该也就五品天箓,可看其排场,倒像是五岳神府一般。

    说到五岳神府,姜原不由想起了在东岳神府任职的旧友王胥,他答应过青阳老道,寻道结束后,会去看望叙旧。

    之后从东海回来时,顺路去一趟东岳神府吧。

    歌舞之后,气氛火热起来,至少山神府一众是热火朝天,于是,山神又提出要玩行酒令。

    姜原看这样下去,怕是要折腾个没完了,等应付了两轮,便举杯敬酒。

    “多谢款待,祝山神大道永昌。”

    “哈哈,仙长敬酒,岂能不喝,且满饮。”

    连敬了三杯后,姜原放下酒杯望向主座上的山神,面带微醺的问道:“山神盛情相邀,可是有事要商?但且直说。”

    岳麓山山神把玩着手中酒杯,笑吟吟的看着姜原:“仙长可是醉了?”

    “酒兴正酣。”姜原哈哈笑道,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仙长海量!”

    山神大声赞叹,然后隐秘的与下属们交换了下眼神,抬头笑道:“仙长驾临偏山,我等早该迎接,只是见仙长似有正事忙碌,才没敢打扰。”

    “什么正事,只是想找样东西罢了。”姜原随意道。

    山神眼神一闪,当即追问:“仙长要找何物?”

    姜原忽地定定看着山神,眼珠一动不动。

    那山神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拿起酒杯送到嘴边以遮掩尴尬,正要张口:“仙长看小神做什......”

    “嗝~”

    姜原猛地打了个酒嗝,吐出大口酒气,然后抹了下嘴角,眨巴着眼问道:“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山神说的是什么?”

    原来是要打嗝,山神暗暗撇嘴冷哼:真是粗鄙不堪。

    “哈哈哈,仙长洒脱。”

    山神豪爽大笑,随即重复发问:“小神是问仙长要找什么。小神虽然法力远比不上仙长,但也忝为地主,或许能帮上一二。”

    姜原醉眼朦胧,闻言面露大喜:“其实,即便山神不邀,在下也要登门求助了。”

    “仙长请说,小神必当全力相助。”山神微微前倾身子,满脸都是真诚。

    “山神仗义!”姜原恭维一句,然后道:“在下无意间听闻,岳麓山内有块禹王碑,记载着大禹治水功绩。”

    “在下最是钦慕上古先辈,便特地赶来瞻仰,可寻了半月,却是一无所获,实在令人心烦,不知山神可有教我?”

    果是为此而来!

    钦慕先辈?呸!不就是贪慕宝物嘛,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虚伪!

    山神暗自鄙夷,面上不动声色,而是露出个疑惑表情,“禹王碑?岳麓山有此神碑?小神为何从未听闻?”

    说着,扭头去看一众下属:“尔等可曾听闻?”

    那长史、都尉皱眉思索,游徼、鬼差窃窃私语,最后都用力摇头:“我等不曾听闻本山有什么神碑。”

    “你们当真不知?”山神严肃追问,“此为仙长大事,你们不要懈怠,再好好想想!”

    山府一众便又低下头苦思冥想,片刻后,朝着姜原拱手致歉:“仙长恕罪,我等确实不知禹王碑。”

    “哎呀,一群废物!”

    山神狠狠瞪了一眼下属,随即不好意思道:“小神倒是说了大话,让仙长失望了。”

    “无妨无妨。”姜原很是失望,“看来是在下误信了假消息,唉,白忙活了半个月,明日还是回东海吧。”

    “仙长的洞府,在东海?”山神忽而问道。

    “嗯,在海中洲乌潮海。山神若有空,可去我那山岛看看,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姜原似乎没了精神,有气无力道。

    “一定一定。”

    山神笑了笑,又与下属悄然对视一眼,随即佯装随意道:“仙长远居东海,来此一趟不容易,倒也不能让仙长白跑。”

    姜原顿时瞪大眼:“山神何意?”

    “其实也没什么,”山神摆摆手,看了看姜原,等姜原愈发急切,方才悠悠道:“小神是忽然想到,或许有过方法,可以验证下仙长所说的传闻。”

    姜原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迟疑道:“传闻,如何验证?”

    山神哈哈大笑,露出个得意表情大声道:“仙长虽然法力高强,但说到这神道之事,却是不如小神了,我虽不确定禹王碑是否在此山,但也听闻过那神碑传说。”

    “禹王碑虽是记载着大禹治水功绩,却非是大禹所铸,而是出自舜帝。”

    “大禹受舜帝之令治理水患,功成之后,舜帝便命人铸神碑以表大禹功绩,传于后人。”

    姜原恍然大悟,惊叹道:“原来还有此秘闻。”

    随即又好奇道:“山神言此,可是与验证有关?”

    “正是!”山神点头。

    姜原立即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去做?”

    山神盯着姜原看了半晌,随即抬手一指南面,“岳麓山往南八百里,有九嶷山,乃是虞舜之陵,仙长若能去取一支舜帝遗泽,必能招引出禹王碑。”

    “果真?”

    姜原喜不自胜,拍手叫好,随即面色一变,苦着脸道:“可是,该如何用舜帝遗泽招引禹王碑?”

    山神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一副仗义出手的模样,拍着胸口道:“小神愿助仙长!仙长只需取来舜帝遗泽,小神便举整个山府之力,为仙长招引禹王神碑!”

    姜原感动不已:“山神恩义,在下永记于心!”

    山神笑道:“其实,小神亦对上古先辈十分钦慕,若能瞻仰先辈宝物,亦是不虚此生。”

    姜原当场许诺:“好说,届时得了神碑,山神尽可拿去把玩。”

    你个不要脸的小贼,来我山府取宝,还让本君把玩?呵呵,无耻之极!

    山神哈哈陪笑,心中咬牙切齿。

    若非看你为我马前卒的份上,本君非给你个颜色看看!

    “哎呀,不说了,在下这就去取舜帝遗泽。”

    姜原似乎等不下去了,当即就要站起。

    倒是猴急!

    山神暗笑着伸手拦下姜原,“仙长可知舜帝遗泽是何物?”

    “不是舜帝庙里的供奉?”姜原愣了下,张口道。

    蠢货!都万年过去了,那庙里哪会有真正的舜帝遗泽!

    山神满心鄙夷。

    “难道,要取舜帝遗骨?”姜原顿了下,语出惊人。

    山神被吓了一跳,心头大骂果是野外野修,当真百无禁忌,毫无礼数!而且,那舜帝陵墓,岂是你这等小仙能进去的!

    “呃,仙长说笑了,毕竟是我等先辈,还是,莫要亵渎为好,否则要遭天谴的。”

    山神讪讪道,担心姜原再说惊人之语,不敢再摆谱,连忙道:

    “小神所说的舜帝遗泽,指的九嶷山深处的斑竹林,那竹林内有两棵泪竹,源于舜帝之妻娥皇、女英。”

    “小神所说舜帝遗泽,便是指的那两棵泪竹,仙长只需取下一截,但记着,要长三尺三寸,至少二十四滴泪斑。”

    姜原一一记下,自信道:“山神且先准备吧,在下去去便回。”

    “仙长且慢,还有一事。”山神又伸手。

    姜原似乎不耐烦了,嚷道:“还有何事?”

    山神盯着姜原,缓缓道:“那斑竹林,有两个守护。一个,本体是条恶龙,另一个,则可能是位仙童,可能是位女仙,那两人交替轮守。”

    “那恶龙会吐水火,当其水火转换时,便会出现破绽,而仙童与女仙,却是一个擅法术,一个擅剑术,都不好对付,仙长要小心。”

    “山神见识广博啊。”

    姜原面露赞叹的看着山神。

    那山神却是心头一跳,暗叫糟糕,自己表现太过了,可又想,好不容易有个看着本领强的马前卒,若是轻易浪费了,实在可惜。

    罢了,便是有怀疑,又能如何,难道不想要禹王神碑了?

    山神定下心,然后面不改色的笑道:“我岳麓山在湘江河畔,那九嶷山为湘江源头,也算一衣带水,小神又好交友,所以消息多些。”

    “哈哈,在下却是想山神能知道更多,好为我再省些力气。”

    姜原大笑,随即抱拳:“在下便去了。”

    “小神在此静候佳音。”山神笑呵呵的拱手。

    “夯货,别吃了,随我去九嶷山。”

    姜原将趁着最后机会狂塞的驴子拽起,出了大殿,翻身骑上,踏云而去。

    云气离开山府,消失在夜色里后,宴厅内顿时安静下来,醉醺醺的长史都尉等一众,瞬间清醒。

    “山君,此人能取来泪竹吗?”

    “随他,能取来更好,不能,再等下一位马前卒便是。”

    而在向南疾驰的云气里,五千扭头问道:“主人,他们是不是在骗你?”

    “有真有假。”姜原脸上也没有一丝醉意,随意笑道:“不过倒是可以借他们之手,召出禹王碑。”

    “哼,敢算计主人,俺到时一定把那山府搅得天翻地覆!”

第七十三章 地仙

    不消半个时辰,到了九嶷山。

    借着月光望去,就见群峰耸林,层峦叠翠,却都隐隐众星捧月,簇拥着巍然大山,那便是舜帝庙所在。

    群峰之间,林海莽莽,葱茏树木连绵如潮,又有众多的流水、飞泉,好似一条条银带般点缀其中。

    “小心些,此山怕是不止有神祇,还有其他修行。”

    姜原低声叮嘱坐骑,那驴子点点头,缓缓从云层中降下。

    “那斑竹林既是源于娥皇、女英,因是在正中的舜源峰附近,且去那里。注意收敛声息。”

    月光下,一团飘忽如雾的云团,贴着郁郁葱葱的林海,悄无声息掠入深山。

    然而将舜源峰绕了一圈,连同簇拥在周围的八峰,也快速掠了一遍,倒是寻到一片竹林,但却只是普通竹,而非斑竹。

    “主人,那山神不是在耍弄咱们吧?”

    悬在夜幕上的银月,已经换了位置,依然无果,五千渐渐烦躁。

    “那山神明显也在打禹王碑的主意,所以想利用咱们为他取泪竹,既如此,斑竹林之事,应是真话。”

    姜原安抚五千,然后思索片刻,让这驴子将云气升空,手搭眉骨,运起望气之法。

    便见姜原瞳孔泛起灵光,倒影在他眼中的群山林海,登时显出斑斓色彩。

    那最高的舜源峰,萦绕着绚烂的五彩祥云,氤氲着浓郁的香火之气,而周围八峰和峰间的林海,则清气弥漫,灵韵飘荡,彰显着福地气象。

    “嗯?”

    姜原忽地一怔,却是青山深处,似有一抹缥缈紫气晃过,可他定睛看去,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就像是恍惚了下。

    但姜原不会认为是自己眼花,此山必有玄妙。

    “五千,去那!”

    姜原散去法力,抬手指向紫气晃过之处。

    五千扭头瞅了瞅,只看到黑漆漆的山峦,心头疑惑,但他也知自家主人神通玄奇,满心信服,当即龙爪一踏,倏地遁去。

    穿过群峰往南行了四五里,一条青河自九嶷山外拐了进来,

    那条清波淌过峻岭古树后,分出了数条支流,或是钻入山中溶洞,或是在林中盘出一湾水潭,或是爬上山岭化作一条瀑布,生出了一种“山中有水,水中有山”的玄妙氛围。

    “主人,此地倒是有股玄韵,可还是没有斑竹林......主人?”

    五千初时被玄妙美景吸引,沉醉了会儿,可回过神,顿时脸色一垮,沮丧开口,刚没说完,忽然瞥见姜原的神情有异样。

    只见姜原眼中神光闪烁,正是运起了玲珑心神通,然后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随我下去。”

    姜原拍了拍五千脑袋,纵身跃起,凌空一晃,化作布衣青年法身,周身荡起水光涟漪,脚踏虚空一步步向下方走去,每一次落脚,便有一团水纹荡开,好似行在河流水面。

    五千满脸崇敬的望着姜原,“俺就知道什么都难不倒主人!”

    “别拍马屁,跟好,不然丢了,我可不管。”

    布衣青年瞥了眼兴奋驴子,轻声笑骂,脚下不停,很快落到一条溪流上,随即顺流而行。

    “主人,俺都是真心......等等俺!”

    那驴子刚咧着嘴,就见布衣青年忽地变得模糊起来,慌忙踏云追上。

    贴在姜原身侧,踏着水流往幽林里越走越深,月光被重重树冠遮挡,光线变得昏暗,在水光的反射下,又多了份迷幻,那驴子咽了口唾沫,小声开口:

    “主人,那山神不是说斑竹林就在九嶷山深处嘛,怎么还有这等玄机?”

    “有人施了法。”

    布衣青年目光悠然,饶有兴趣的望着四周景色,宛如是在踏青游玩。

    五千闻言,顿时警惕环望,惊声叫道:“咱们被发现了?”

    布衣青年摇摇头,“不是针对咱们,是防贼。”

    说着,青年一笑,“可能是被那位山神闹得烦了。”

    “俺就说那山神不是个好相与的。”

    五千嘟囔了一声,又随姜原顺流走了会儿,转了转眼珠低声道:“主人,还没到吗?”

    话一落,布衣青年脚步一顿,笑吟吟的抬手一指,“那不是斑竹林?”

    五千当即扭头,顿时两眼放光,就见河岸之上,几棵通体泛着紫黑光晕,泪斑点点,又粗又直的奇特竹子垂在水边。

    几棵水边斑竹之后,便是一片茂盛竹海,轻风吹入竹林,哗啦啦轻响,荡起紫黑色的“潮水”,摇曳而起的点点泪斑,正如倒映在潮水上的星辰。

    “好漂亮的竹林!”

    五千目眩神迷,喃喃惊叹。

    确实漂亮。

    姜原也是忍不住停驻欣赏,直到那阵轻风散去,竹林恢复平静,星辰不再摇曳。

    “不要踏云,莫要惊动林内守卫。”

    布衣青年抬脚上岸,脚步轻缓的往斑竹林中心走去,得到叮嘱的五千,缩手缩脚的跟在后面。

    走了没几步,所见皆是紫黑光晕和闪动斑点,这驴子开始晕乎起来,很快没了方向,迷失其中,幸好有前方的布衣身影引路。

    “停!”

    布衣青年忽地抬手按住身后的驴子,指了指不远处。

    五千晃了晃脑袋,驱除萦绕心头的迷乱,抬头望去,便见几棵交错叠加的斑竹下,卧着个黑脸大汉,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这是?”五千眨了眨眼,看向布衣青年。

    “应该是那头恶龙。”姜原略一思索,小声道,“不去管他,咱们绕开。”

    说罢,布衣青年转了个方向,绕开大汉,继续前行。

    五千一直回头盯着恶龙,等彻底听不见鼾声,才松了口气,放下提起的法力。

    呼,又一阵风吹来,竹林再次沙沙作响,摇曳晃动。

    布衣青年忽然一顿,伸出手,去触碰轻风。

    五千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姜原的动作,倒也没敢贸然开口打扰。

    半晌,轻风消散,布衣青年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再次掉转方向。

    五千连忙跟上,走了几步,猛地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是在往风吹来的方向而去?

    不久,又一阵风,姜原继续停下,等风散去,再次转向,而这次,五千确定,姜原就是在逆风前行。

    再次渡过一阵轻风后,布衣青年脚步忽地加快,五千急忙大步追上,但刚迈开腿,却见布衣青年猛然停滞。

    “主人?”五千差点撞上姜原,慌忙停下后,惊疑不定的低声张口。

    “别出声......”布衣青年抬手就要阻止,竹林深处忽地传来声音——

    “严道友,有客来了,你这主人还不招待?这局棋,便算和局吧。”

    “好你个老翁,又想赖皮,不行不行,且下完这局,定了输赢再说!”

    “咳咳,秀丫头,赤鹿童儿,快去代你们老师招待,可别让人觉得你们九嶷山不知礼数,污了名声。”

    “祝老翁,莫操心我九嶷山的名声了,快下棋!”

    哒哒哒,脚步响起,两个身影转了出来,一个是唇红齿白,满头赤发的男孩,一个是剑眉明眸,英气勃勃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劲装,腰背挺直,冲着姜原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客从何处来?所为何事?”

    听到竹林声音时,姜原便已恢复少年身,此时回礼道:“山野散修,想求三尺三寸泪竹。”

    “呵,果然是为了泪竹!”那男孩浓眉一竖,瞪着姜原叫道:“是不是那个讨厌的岳麓山神,让你来的?”

    姜原平静道:“是,也不是。”

    “装模作样!莫以为堪破了障眼法,就了不起。”

    男孩不屑冷笑,气哼哼道:“回去告诉那山神,再来烦扰,我也去他那山府看看,给他神庙添炷香!”

    “赤鹿师弟莫废话了,”剑眉少女按住男孩,冷着脸看向姜原:

    “禹王碑乃是人道至宝,那山神无德无功,便是给他泪竹,也召不出神碑,若是强求,定会损福折禄,看来一衣带水的份上,且回去告诫他,别再折腾了。”

    “两位误会了。”姜原笑了笑,沉声道:“在下是为了那山神,而是为自己求泪竹。”

    “哈哈,原来是个被忽悠的傻子。”男孩当即大笑,满脸嘲讽。

    少女似笑非笑的瞅着姜原,“阁下莫非不知,禹王碑那等人道宝物,需得有功德在身,方才能御使?否则即便是天仙,到手也只一块死物。”

    姜原自不会说自己有墨线麻绳,只是笑了笑:“多谢两位指点”

    顿了下,从怀中取出装有还丹的瓷瓶,认真道:“在下愿以兜率还丹交换。”

    “兜率宫的延寿丹?”男孩脸上的鄙夷笑容,顿时一滞。

    少女瞥过还丹,眉头微皱,惊异的看看姜原,“你当真不是被那山神驱使的?”

    这时,林内想起那“严道友”的声音,却是骂道:

    “行了,你这俩呆儿,莫要与我丢人了,快请道友进来吧。”

    少女、男孩齐齐一怔,听老师的语气,眼前这个少年修士,竟不简单?

    要知道,自家老师可是地仙!

请假,调整作息。

    这两日心悸,胸口不舒服,打了疫苗的手臂还肿了。

    不能再熬夜了,得养养,今日请假。欠三章了,之后补。

第七十四章 严青真

    竹林深处,铺着条青石小道,小道尽头,两棵笔直粗大的紫黑斑竹,傲然挺立。

    那斑竹高有十多丈,缭绕在枝叶间的月光,好似团团云雾,竹上有点点泪斑,颜色如血,形如玉坠宝石,泛着赤红霞光。

    云雾氤氲,赤霞隐隐,又有一种苍莽古韵飘然笼罩,令人神迷。

    上古灵物下方,摆着一方黑白棋局,两个仙风道骨身影,对弈棋局。

    那执白子的,头戴紫冠,身披鹤氅,手搭一柄犀柄尘尾,面如冠玉,颌下一缕长须,两眼清澈如水,周身透着难言气韵。

    执黑子的,则是个鹤发童颜老翁,正捏着颗棋子,苦思冥想。

    “师父,客人来了。”

    男孩和少女引着姜原到此,向着紫冠道人行了一礼,然后恭敬的立在道人身侧,瞪着好奇目光瞅姜原。

    这一路来,两人将姜原仔细打量了好几遍,但始终没看出姜原的奇特之处。

    姜原没在意这俩人的目光,他的心神,都在紫冠道人和老翁身上。

    那上古泪竹云霞萦绕,神韵毕露,然而却无法遮掩道人与老翁身上的清明仙气!

    姜原也算见识过许多非凡人物,神道有十神君、龙王、河伯,修行人有东阳真人、普陀山禅师,妖修有桃石山叁妖仙,乃至禺狨王。

    但哪怕是神仙道果的东阳真人,都没有眼前这二位身上的仙气。

    特别是那紫冠道人,在姜原的感知中,唯有八个字可以形容——“无垢无漏,不染尘浊”

    这两位,方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姜原整衣肃容,便要行礼拜见。

    啪!

    那老翁忽地将手中棋子一丢,哈哈笑道:“客来啦,便不耽误严道友的正事了,正好,老头也已叨扰许久,且告辞,下次再来......”

    “别想跑!”

    老翁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对面紫冠道人一把抓住。

    便见那道人气呼呼的骂道:“好你个祝老翁,也是个千岁的人了,怎能如此没脸没皮?你弟子都在这看着呢!”

    老翁身旁,侍立着一位穿青色衣裳,嘴唇略薄的翩翩少年。

    青衣少年正盯着棋盘,拼尽心力为自家师父思索破局之法,听到此话,勐然惊醒,挠着头看看老翁和道人,讪讪笑道:“呃,严师伯......师父也出来许久了,该,该回去了。”

    “哎呀,徒儿提醒的是!”

    老翁当即拍手叫好,冲紫冠道人瞪眼道,“我家鸡群该喂食了,老头我得赶紧回去,你快放手!”

    “饿上几顿死不了,今日定要下完此局!”紫冠道人攥紧了老翁手臂。

    老翁挣扎:“饿瘦了也不行!届时天宫来取凤髓,老头我可不好较差。”

    紫冠道人哼道:“出了事,我与你去瑶池辩解。”

    “唉,你这人,哪有逼着人下棋的?”

    “呵呵,你前日赢的时候,可是拉着我不放,还嫌洞府吵闹,非要扯着我来此,怎么,现在输棋了,就开始赖皮?”

    “胡说,棋局尚未结束,老头我可没输!”

    “那便下完此局!”

    眼见长辈吵得面红耳赤,青衣少年抹了把额上冷汗,悄然后退,一转头,对上了姜原的目光,愣了下,脱口道:“是你?”

    紫冠道人与老翁气韵玄奇,姜原初时的心神,全被这两位仙人吸引,倒是忽略了青衣少年,待到争吵开始,这才注意到少年,当即目露惊诧。

    少年惊呼出口,姜原当即抱拳:“周道友,好久不见。”

    青衣少年,赫然便是当初赠予竹令路引,邀请姜原参加“伏月会”的叁位十洲叁岛弟子之一。

    那叁位弟子,两男一女,分别叫贺茂材,周君子,以及秋宝。

    眼前的青衣少年,便是那位周君子。

    打完招呼,姜原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老翁身上,所以,这位便是十洲叁岛的神仙?

    正与紫冠道人拉扯的老翁,停下动作,转头望来,好奇道:“小十,你认得这位道友?”

    青衣少年看了眼姜原,轻声回道:“师父,他便是那泾河龙王寻觅的姜原。”

    老翁当即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了姜原,微笑道:“听闻道友与花果山那猴头,交情不浅?”

    姜原心生诧异。

    这位十洲叁岛神仙知道他,倒是不足为奇。

    按照值年功曹所说,他与泾河龙府的恩怨,早已惊动了十洲叁岛,而且,在泾河龙王的状告中,还做出了偏向他的证词。

    姜原与那仙地的关系,也只有周君子师兄妹叁人,但这叁位,毕竟是弟子辈,怕是说不上话,所以当时出面的,定然是其长辈。

    即他们的老师,面前的这位老翁。

    姜原诧异的,是这位神仙一张口,竟是问他与孙悟空的关系。

    他本以为老翁是看在周君子叁人的面上帮他,但此话一出,却是让姜原恍然,原来还是与孙悟空有关。

    一方面,姜原不由感慨,自己当真是受了孙悟空许多恩泽,另一方面,则是隐隐道出了十洲叁岛对于孙悟空,也并非是完全漠视。

    心中转着各种念头,面上却是不显,老翁话落,姜原顿了下,先是拱手作揖:“晚辈姜原,拜见两位仙长。”

    随后又向老翁及青衣少年,行礼道谢:“泾河龙府之事,多谢前辈和姜道友,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

    “至于我与大圣......”

    姜原直起身,朗声回道:“在下自入道以来,便每受大圣恩惠,如瑶池仙酒,如传功引道,此世之中,在下最为感激的,也即大圣。”

    这时,紫冠道人突然插嘴问道:“你修得,是那猴头的大道?”

    姜原扭头看看道人,坦然回道:“正是。”

    “怪不得有那等玄奇神通。”紫冠道人面露赞叹。

    姜原心中一动,这道人说的,怕是他的法身,而且其对孙悟空,似乎也很熟悉,

    “也怪不得那么能折腾,刚入修行就敢屠戮龙子。”

    老翁摇了摇头,随即瞅了眼死死抓着他手臂的紫冠道人,没好气的叫道:“你还要将客人晾在这,与我纠缠?”

    紫冠道人一摇头,“不下完这局棋,我是不能放你走的。”

    说罢,道人歪了下头,冲老翁眨眼道:“要不,你认输?”

    “我绝不认输!”老翁当即跳脚,气过之后,又语气一弱,“不如和棋?”

    “做梦!”轮到紫冠道人气愤了,“你与我下了仨月,赢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该我赢,绝不和棋!”

    顿时,两位仙人,好似两只张牙舞爪对峙的斗鸡!

    姜原,以及青衣少年,紫冠道人身侧的男孩、少女,默默对视一眼,无语又无奈。

    好一会儿,老翁哼一声,一屁股坐下,气呼呼道:“好,我老头就与你下完这一局,呵呵,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如此甚好!”

    紫冠道人开心大笑,立即放开老翁手臂,“我也让你一让,且先招待了客人,留你时间慢慢破解。”

    “去吧去吧。”老头不耐烦的摆摆手,低头盯着黑白棋盘,皱着眉头拽着胡子,满脸苦恼。

    紫冠道人面露得意,随即咳咳两声,收敛了仪态,从座位上起身转向姜原,搭着拂尘掐了个法指,清声道:

    “怠慢了客人,还请恕罪。我姓严,道号‘青真’,忝为九嶷山洞天之主。”

    九嶷山洞天?

    “洞天”,可不是能随便称呼的,唯有神仙以上的仙人所居,方能冠以“洞天福地”之名。

    姜原心头震动,试探问道:“晚辈入道不久,见识浅薄,不知,此地是哪一洞天?”

    紫冠道人澹澹一笑,随意道:“九嶷山洞,朝虚太真天。”

    姜原彻底惊住。

    传说中有七十二福地,叁十六洞天,那福地,乃是神仙居所,而洞天,便是地仙居所。

    九嶷山朝虚太真洞天,正是叁十六洞天之一,即是说,这位青真道人,正是一位地仙!

    姜原整衣肃容,再一拱手行礼:“见过青真仙人!”

    “道友无需多礼。”

    严青真抬手虚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老翁捏起黑子在棋盘上比划,顿时面色一紧,不再寒暄,直接道:“道友可是想用兜率还丹换泪竹?”

    姜原保持着对地仙的尊敬,点头道:“晚辈确有此意。”

    紫冠道人听罢,沉吟片刻,蓦然一笑,颔首道:“那好。”

    没等姜原反应过来,道人扭头吩咐身旁的剑眉少女:“秀儿,且去取一截叁尺叁寸泪竹与道友,嗯,还要不少于二十四泪斑。”

    “老师?”名叫秀儿的少女,顿时满脸不解。

    那男孩更是脱口喊道:“此为我九嶷山宝物,岂能随便给人。”

    九嶷山洞天之主,冲两位弟子轻笑道:“你们这俩憨儿,不是一直与我抱怨那山神老是来烦扰吗,既如此,且将泪竹送出,换个清静不好?”

    赤发男孩愤愤叫道:“那,那山神无功无德,又贪婪无礼,哪里有资格沾染禹王神碑!”

    “若他当真没有福缘,自然也招不出神碑。”

    青真仙人笑呵呵的捋了下长须,然后一指姜原,“再者,我将泪竹送与的,乃是这位道友,也非那个山神。”

    男孩瞥了眼姜原,咬牙道:“他?弟子愚钝,不知此人有何功德,可受我九嶷山宝物?”

第七十五章 仙佛随作

    “你这小儿,当真狂妄无知!”

    严青真面色一冷,瞪着男孩喝斥道:

    “泪竹乃娥皇、女英所种,依着舜帝恩泽滋养成灵,与你有何干系?你要问功德,那我且问你,我九嶷山又有何功,可霸占此灵?”

    男孩当即垂下脑袋:“弟子知错了。”

    严青真继续骂道:“我命你二人镇守此地,是为护佑舜帝遗泽免遭劫患,不是让尔等心生倨傲,自大妄为。”

    “我看你们是在山外待的心野了,此间事毕,去紫岩洞面壁,什么时候清了心中妄念,什么时候再出来!”

    “弟子知错,谨遵师命!”少女、男孩连忙躬身。

    “还不速去?”

    严青真冷喝,那少女慌忙跑向泪竹,取出一把玉刀腾云而起,仔细挑了半晌,截了一段叁尺叁寸,带有二十四颗泪斑的竹子。

    姜原有些茫然接过少女递来的泪竹,瞥过竹上萦绕的霞光,将还丹送过去。

    他是实在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两颗还丹足以。”严青真轻声说道。

    姜原便从瓷瓶了倒出了两颗。

    “师父。”

    少女拿着还丹回到严青真身旁,那地仙也没接手,随口道:“这段时日,你二人也辛苦了,这两颗还丹,便由你俩收下吧。”

    “多谢师父。”少女露出喜色,那怏怏的男孩,也一下抬起头,重新有了精神。

    严青真摇头叹气,倒也没再训斥,抬头看向姜原,正要开口,忽地瞥见老翁要落子,立即大叫一声“落子无悔!”

    老翁手一颤,快速将手抬起,怒视道人,“我在思索,没下呢!”

    严青真甩了下拂尘,扭头看向姜原,急声问道:“道友可还有其他事?”

    姜原看看手中泪竹,按下攀攀交情,谈谈修行的心思,拱手道:“多谢仙人成全,晚辈已无事。”

    “嗯,你该去取禹王碑了。”严青真颔首,然后瞥了眼身旁弟子:“你二人也莫在此伺候了,去岳麓山长长见识吧。”

    姜原心头一动,听这地仙的语气,似乎肯定他能得到禹王碑?

    不仅是他,那男孩和少女,亦是听出了自家师父的话里意思,顿时齐齐望向姜原,满眼探究。

    “是。”

    两人应下,那男孩还有些不服气。

    “我便不送道友了。”

    严青真朝姜原点点头,便急匆匆回到棋盘前,一声呼喊:“祝老翁,还没想好?”

    “呵呵,我早就想好了,就等你呢。”

    老翁翻了下眼皮,抬手,啪的将一颗黑子按在棋盘。

    那青真仙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老翁的棋子不停摩挲拂尘,口中喃喃:“好棋,好棋。”

    “不过,依然破不了我的棋局!”片刻后,那仙人哈哈一笑,自信的抬手落子。

    “这......”老翁面色一沉,再次苦恼的抓起胡子。

    姜原见此,只得拱手告辞:“两位仙人,晚辈告辞了。”

    早已沉入棋局的两位仙人,厮杀激烈,只是头也不抬的挥挥手。

    姜原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男孩与少女冲师父行了礼,紧跟上来。

    这时,老翁也没抬头,随口说了一声:“小十,你也去见识一下那人道至宝吧。”

    周君子愣了下,点头领命:“是,师父。”

    于是,叁位仙家弟子跟随着姜原,一同离开泪竹。

    不久,两团云气飞升而起,掠入夜空,一团是姜原主仆,一团是周君子叁人。

    姜原也知道了男孩与少女的名字,前者叫赤鹿,后者叫李秀儿。

    九嶷山洞天的这俩弟子,对姜原不冷不澹,姜原也没上赶着找无趣,倒是与周君子聊了些过往。

    小蜃龙之事,既已事发,姜原便坦然的讲了当初的经过。

    周君子则告诉姜原,伏月会的年轻弟子们,发现小蜃龙的死亡后,初时大为惊怒,有人嚷着这是对他们的冒犯,想去报仇。

    查明真相后,得知是小蜃龙惹事在先,依然有人对姜原不忿,是周君子师兄妹叁人据理力争,为姜原辩解。

    后来是闹到了长辈处,才将此事压住,而长辈们的意见,其实是各打大板。

    小蜃龙是违逆命令,加害贵客,罪不容诛,而姜原,擅自屠戮十洲叁岛之属,亦是冒犯。

    不过蓬莱、方丈、昆仑叁仙岛不理这些俗事,十洲中的大部分仙人,则懒得关注,最终是由周君子叁人的老师,接下这事,与天庭派来的使者交涉。

    周君子之师,也即那老翁,名为“祝仙翁”,居于聚窟洲东湘岭,乃是周朝古人,目睹周平王东迁时的动荡,进而心生感悟,舍弃俗尘,踏入修行。

    祝仙翁在修行之初,曾于九嶷山问道,所以与严青真亦师亦友。

    聊着聊着,周君子难耐好奇,开口问道:“我记得十年前,姜道友还在练气筑基吧,而今竟已修得如此法力,却不知是得的何方大道?”

    姜原回道:“倒也没什么名号,非要名之,便称‘菩提’吧。”

    “菩提?”一直听着的男孩赤鹿,没忍住张了嘴,“你是入了西天佛门?”

    姜原扭头看过去,笑道:“灵台方寸,见性明心,菩提妙果,仙佛随作。”

    赤鹿眉毛竖起,哼道:“好大的口气,便是我九疑山洞天,也不敢说‘仙佛随作’!你这莫非是天仙大道不成?”

    姜原笑了笑,没再言语,一指下方:“岳麓山到了,诸位是随我下去,还是在此旁观?”

    赤鹿瞪了眼姜原,随即撇嘴:“我讨厌那个山神,不想见他。”

    少女刘秀儿也皱了皱眉头,虽没开口,但也表示出了对山神的厌烦。

    “既如此,我等便在云上旁观吧。”

    周君子替两位同伴下了决定,然后转向姜原,沉声道:“那山神既是诓骗利用你,想必若是当真召出了神碑,也会有波澜,我等在暗处,届时也可帮衬道友。”

    姜原在路上,已经将岳麓山山神请他赴宴的事,讲了出来,但没说自己怀有墨线麻绳。

    “多谢道友。”

    姜原冲周君子点头笑笑,一拍坐骑,俯身冲下云层,径直落向山神府。

    到了那河畔山脚,举起泪竹朗声道:“山神,在下已取来泪竹。”

    哗!

    一片神光荡过山壁,河畔前多了无数身影,山神在前,长史、都尉、游徼簇拥周围,身后是几列威武鬼差。

    岳麓山山神又惊又喜,死死盯着姜原手中的泪竹,“好,好啊,终于可以招引神碑了!”

    姜原晃了下泪竹,见那山神的目光随之而动,暗自冷笑。

    山神眼神一闪,目光从泪竹移到姜原身上,嘴角扯了下,嘿嘿恭维:“仙长果然神通广大,竟然不过几个时辰,便成功而返,令我等......”

    “莫要废话了,快请招引神碑吧。”姜原大声喊道,直接打断。

    山神暗自冷哼,不动声色的与下属使了个眼神,便引着姜原往半山的神庙而去:

    “招引神碑,还需香火愿力,仙长且随我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579/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游鱼天所写的《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为转载作品,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介绍:
姜原穿越而来,时值第二次花果山大战,距离西行取经,还有五六百年。
六百年间,有王莽改朝,刘秀复汉,有张道陵入蜀立教,有太平道横荡九洲,世事玄奇。
那泾河龙王为何桀骜,六耳猕猴从何得道,六位妖圣为何只剩牛魔王?
三皇治世五帝定伦,治的什么世,定的什么伦?
天箓如何求,仙道如何修,玉清元始天尊讲的是什么混元道果?
神魔鬼怪,五虫五仙,四大部洲,十洲三岛.......
西游世界,自有其瑰丽壮阔,何须阴谋杂论。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西游的天仙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