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镇(一)
安静的午后,温柔的阳光斜斜的照在路旁的长椅上,像是历经时光的洗礼之后的老妇人脸上的那种温暖的笑容一样的阳光,让人感觉生活在上世纪的美丽小村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和善,可以看到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向每一个看向他的路人微笑,某一座房子的阁楼的敞开的窗户里有吉他伴奏的歌声传出,路边的孩子们奔跑之余发出阵阵笑声,牵着宠物的年轻男女旁若无人的攀谈,在这样一座小镇里,人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但都无比幸福地生活在这里。
黑发少年从小镇的钟楼上俯瞰这座小镇,看着安详的镇民们,看着和谐的小镇,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接着少年感受到了后背的冲击感,同时一阵发香也传了过来,一缕棕色的头发也调皮地从他的眼前划过划过鼻尖,痒痒的,撩拨得人心头痒痒的。
“怎么了,乔?”少年把她的手臂从身前解开,然后转过身看着少女,看着身后这个这个已经陪伴自己度过了十八年的时光的,叫做安娜·乔的少女。
“嘿,唐!你忘了昨天晚上和我说过什么了吗?”安娜气鼓鼓的问道。
少年一愣,随即一段记忆涌上心头,昨晚分别前他与安娜约好晚上去电影院看电影的,看到少女紧紧盯着他,少年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淡淡的回道:“自然不会,我都忘掉要帮我妈妈买菜了呢。”
安娜撇撇嘴,但还是拽着少年的衣袖,把他拽下了钟楼。
少年被少女拽着走,下了钟楼,来到小镇的街道上。少年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安逸的街道,倒映着人们脸上的笑容,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我们去哪?乔?”少年开口,眼睛没有看着少女,而是将眼神落在了远方,在天与地的交界处,眼神失去了焦点。
“你说呢?”少女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我们应该先去吃饭,唐。李阿姨邀请我今晚去你家里吃饭呢。”明明是见家长的事情,少女却显得无比自然,盖因两家人实在是太熟了,从安娜记事起,少年一家就一直住在她家隔壁。少年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是同事关系,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哪支球队会赢,今晚上去谁家里看比赛,甚至二人还在两家的后院的交界处修了一个小木屋,里面备着可乐和爆米花,有时候二人还会带进去一些啤酒,以供晚上看球赛之用。
二人的母亲关系也很好,是很好的闺蜜,经常一起去小镇里仅有的一家商场购物,几乎每次到周末的时候,就只会剩下安娜和少年一起打发时间,二人从小玩到大。
“你愣着干什么,乔?”少年已经站在门口,五官端正,皮肤像是大理石,黑色的眼眸望着她,里面是她的倒影。
安娜恍惚了一下,仿佛这一切只是出现在幻觉之中,但是脑海里十几年的记忆让她将这个想法抛飞:“没事,我只是走神了。”安娜连忙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唤:“安娜?你为什么站在门口?是觉得阿姨家的地板脏了吗?”听起来像是责问的语气配上温婉的女声,却像是在亲密的开玩笑,根本掩饰不住声音主人的温婉的气质,让人不觉得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优雅温柔的女人形象。十几年的相处已经让安娜了解了这个母亲的好闺蜜的脾气,于是只是笑了笑:“没有,阿姨。我已经进来了。”
“怎么了安娜宝贝?你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李阿姨家吃饭了,还是觉得害羞吗?”一个金发的女人突然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安娜像是早有预料,一点也没被吓到,熟练地解开了环在她身前的手,直接拉着她走进了厨房。
少年仍旧站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场面,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就像是一个普通少年。
晚饭已毕,众人围着一张圆桌坐在一起,少年和少女相邻。少女的右手边是一位金发的妇人,此刻她正拉着一位黑发的温婉女子在说着些什么,仔细听去都是些街坊邻里的八卦,有时话题会扯到少年身上,此时金发妇人就会将嘴巴凑到黑发妇人的耳朵边,用手挡住视线,不时还用眼睛在少年和少女身上扫一扫,接着露出八卦的笑容。黑发妇人只是听着,安静温柔的笑着。
黑发少妇一双丹凤眼,眼角有一颗美人痣,此时眯着眼,笑着听着金发美妇人耳语,少女看看她再看看少年,点点头,确认的遗传的真实性。而看看自己的母亲再看看自己,安娜感觉自己可能更多的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而少年的父亲……正和她的父亲在后院的小木屋里打开了电视,准备来一场世纪大战,然后一直到后半夜开始看球赛。
而安娜本人,今晚和少年有约。
第41章 小镇(二)
看着坐在身旁的少年,安娜的内心无疑是雀跃的。
遥想离开家时她的母亲暗示,不,几乎是赤裸裸的明示她可以晚点回家时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尽管是接受美式教育长大的孩子,她也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只是身旁的这位,貌似没有这个意向。安娜将看向少年的目光移了回来,学着少年看向远方。只是在看向远方的时候,她感觉身边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少年的,只是少女觉得那目光总是意味不明。从小到大,她就没能读懂少年的眼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的眼神是黑色的缘故,她总感觉对方的眼睛像是深渊一样,看不到底。
下车,少年拉着安娜来到了小镇里唯一一家电影院前,在检票的小姐羡慕的眼神中,安娜被唐子文拉着进入了影院。找到两人的座位,坐下。
电影开始了。
银幕上放映着一部老电影,安娜看过《基地疑云》,因此也了解过约翰·特拉沃尔塔这个演员,只是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要选择这部看起来很老的影片。
据售票员说因为影片太老,而老板很喜欢昆汀·塔伦蒂诺这个导演,所以今天这一场算是老板个人的怀旧专场,按理来说不会有太多观众才对。
可是今天除了第三排正中间坐着一个50岁左右的老人——电影院老板,还有在后排的座位零零散散的坐着一些人,安娜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拥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的少女和与唐子文一样是黑发的少年。
饶是以安娜的粗神经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只是那位老板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津津有味地看着荧幕上的充满年代感的老片子,看着荧幕上的男女跳舞。
少年察觉到了少女有些紧张,捏了捏她的手,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少年的母亲曾送给她母亲一个项链,上面串着一枚圆形的黑玉,温润圆滑、独富韵致,世上一切形容美好的词语好像都适用与它,又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于它。
那是安娜第一次对于一件物品感到词穷。
而今天,看到这双并无二致的眼睛,安娜再次感到词穷了。
“没事,看电影吧。”少年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眼神放在了荧幕上。安娜无故地感到安心,慢慢的靠在了椅子上,感受着少年手掌的温度,心思却没在电影上了。
“电影挺好看的,你真的不看看嘛,乔?”少年突然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
“什……什么?”安娜感受到了唐子文吹到她耳边的热气,一声酥酥软软的“乔”让她浑身都软了下来,连少年前半句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少年于是又把脑袋探到她耳边,问:“你发现了什么,乔?”
“你不觉得今天电影院里很奇怪么,唐?”这次安娜努力地从少年在耳边吹起的气流带来的异样感之中摆脱了出来,低声问道。
“没有,乔。倒不如说今天是你比较奇怪,你怎么了?”少年的眼睛盯着她看,里面有种名为“关切”的情绪闪过。
“是……是么?我哪里奇怪了?”安娜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你在……害怕什么?”少年黑色的眼睛里是少女蓝色的眼睛的倒影,里面充满了不安和怀疑。
“我,我,我不知道。”
安娜有点慌张,经过对方的提示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种情绪不该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晚上和青梅竹马的少年出来看电影的少女该有的,但是她还是莫明地感到不安,还有一阵阵的心悸,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瑟瑟发抖的雏鸟。
就在安娜要回答的时候,一声炸雷响起,同时还伴随着火光的闪烁。
弹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的声音。
安娜感觉自己耳鸣了,而且还在持续,她蜷缩在少年的怀里,瑟瑟发抖,连对面的警官的问话都没有听见,只是一个劲地颤抖。
“让她安静一会儿吧,我们可以留在这里,至少要等她情绪稳定之后再进行询问吧。”
少年一边轻柔地揉着少女的棕色秀发,一边对询问的白人警官说道。警官看着少女的样子,无奈的给了唐子文一个眼神,然后去了其他人所在的房间。
“你今晚为什么要去那家影院?而且看这么一部老电影?”
“我们只是一群想要了解90年代文化的青年学生。”
“据我所知这部电影可没有什么你们想要了解的什么文化。”
“是么?那一定是你没有好好体会这部电影,警官。”
“……案发当时你在干什么?”
“看电影,警官。”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开了?而凶手就大摇大摆的打开门,开了枪,然后逃跑了?你什么也没看到?”
“我太害怕了,就躲到了椅子下。万一他要杀人灭口怎么办?”红发女孩吐了吐舌头。
“那么你为什么要掏出枪呢?”警官掏出了一把放在袋子里的柯尔特M1911,眼皮跳了跳,这枪的后坐力他都受不了,感觉自己的格洛克都不太好拿得出来。
“自保,您总不能指望我和他对射,将他击毙吧。”女孩理所当然的地眨眨眼,看起来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好吧。这几天保持电话畅通,如果有消息我们会联系你的。”警官无奈的摊摊手,“你可以走了。”
几个小时以内,警官充分的见识到了这些学生的难缠,一口咬死自己等人是对电影感兴趣。
沙漠之鹰这种会出现在英雄电影里面的枪械,柯尔特M1911,威力大的手枪这些人基本上都有,人人都都带着配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去电影院火并呢,抢银行都没这么专业!
偏偏这些人就是认定自己是去看电影的,带枪只是为了自保。想找个茬吧,偏偏这些人还配合的很,没有一点点不良少年的样子,有问必答,各种反应天衣无缝,让人没有办法,以至于到了后来几个人都是走走流程,做做样子,然后就放走了。
警官感觉自己今天这是属于活久见,到底怎么样的学校才能教出这样一帮学生!只是警官不知道,就算这些人抛去秘党的身份,他和这些人之间也早就注定不在一个级别上。
临走之前,学生们都带上了自己的配枪,在警局外集合就前往了临时住所。而警官也准备和剩下的看起来最正常一对男女交流一下。外面传来雨滴敲击窗户的声音,少年轻抚着少女的头发,看向了门口。
一切就像是一席鲜红色的幕布,缓缓地拉开了。
第42章 小镇(三)
距离电影院枪击案已经过去了14个小时,安娜仍旧没有从影院老板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安娜的母亲和她的父亲——一个棕色头发的健硕美洲男子,都非常担心安娜情绪,安娜的父亲甚至请了假想陪陪安娜,但是安娜受到的刺激不小,到此刻都还处于恍惚之中,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说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安娜的父母也不敢打扰她,只能任由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担心。
他们的邻居,此时也坐在沙发上,黑发的妇人正拉着金发妇人的手,轻抚着,表达自己的安慰。黑发的精瘦男人——虽然看起来很瘦肖,但是眼神中闪烁着精光,能看出其身体的强悍——也看着棕头发的健硕男人,沉默着。
“我上去看看吧。”门口已经站了一个黑发的少年,开口打破了客厅里的沉寂,黑色的眼眸深沉似星海,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就麻烦你了,小子。”安娜的父亲,壮硕男人的脸上此时挂满了愁容,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这个自己很看好的少年,作为一个父亲,此时他的眼里满是对女儿的担忧和对于现在状况的无能为力。
“好。”少年没多说,从一旁的阶梯走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找到一间卧室,敲了敲白桦木门。
“门没锁。”里面传来有些沙哑的女声。
“哦。”少年从善如流,直接推门,走进去,在坐在窗前的棕发少女旁边坐下,从大大的肥肥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橙色的东西,丢进少女的怀里。
“什么东西啊?”十几年的共同相处,让少女只有在面对少年时才能卸下所有负担和伪装。一看怀里的圆圆的,凉凉的橘子,突然嗅到了一股水果的香气,是那种新鲜的、混杂着水汽的海风的味道。
一看身旁的少年,对方已经剥开橘子皮津津有味地开吃了,安娜刚才收到橘子的欢喜瞬间就荡然无存了。伸手就去要抢少年手里剥开的橘子,黑发的少年虽然眼睛没有看她,手却一点也不慢,把橘子塞进了嘴里,然后把手里剩下的橘子皮放到了少女伸过来的手中,然后少女就懵懵懂懂地抓了一把橘子皮,带着橘子的香气的那种。
无语的看着少年,安娜咬咬牙,抑制住了将橘子皮扔到对方脸上的冲动。狠狠的剥着手里的橘子,然后恨恨的丢进嘴里,仿佛咀嚼的是身旁这个可恶的男孩。
“好吃么,乔?”少年看着她手里的橘子,看样子想要再吃一个。
“一点那也不好吃!”安娜恨恨地说。
“真不好吃?”
“真不好吃。”
“那好吧。”接着少年又从他那肥肥大大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来,慢条斯理地剥皮,自然的将橘子皮放到安娜的手里,然后将自己手里的橘子放到自己嘴里,无视了一旁少女的眼神。
安娜噘着嘴,把头偏过去不再看少年。突然唇边多了一点点凉凉的东西,下意识张开嘴就要说话,少年的手已经把橘子塞进了她的嘴里。少女转头,第一时间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眼睛,距离很近,却又遥远而深邃,一时间有点愣住了,忘记了咀嚼。
少年看了看少女,歪了歪头,然后用手轻轻拖着少女的下巴,柔柔的力道作用在少女的下巴上,像是要帮助她咀嚼一样。
安娜全程都愣愣的,任由身旁的少年像是在帮助婴儿一样帮助十八岁的她咀嚼嘴里的橘子,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好吃么,乔?”少年望着捧在掌心的少女的面庞,同样的问题,在少女的眼里却是天壤之别。
“好吃。”安娜感受着嘴里酸甜的芬芳,又感受着少年手掌的温度,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又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躲开了少年的手掌,虽然舍不得那样的温度,恰到好处,但是不同于十八年来任何事物所带来的的感受。
少年站起身,自然地摸了摸安娜的棕色头发,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带着让人心安的自然气质飘然而去。
安娜没有拉住他,尽管内心很不舍,但是一股羞涩的感觉让她的嘴巴仿佛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只能看着少年默默离开。
“哦,对了,乔,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门口停了下来。
“什么事?”安娜强忍住内心的异样感,装作自然地回答。
“你绑头发的这根头绳借我用一下。”
安娜二话没说,将自己用来绑头发的黑色头绳随便就扯了下来,柔顺的棕发失去了绳子的束缚,自由地四散开来,阳光下披散着头发的少女,美艳不可方物。
唐子文结果安娜扔过来的普通细绳,仔细闻一闻,上面还带着少女的发香。一本正经地说:“接下来我要给它施加魔法了。”接着就将其认真的捧在身前,吹了口气,在少女哭笑不得的眼神中将绳子还给了少女,然后说:“它会保护你的,乔。”
少年的目光很严肃,让安娜感觉自己的笑声有点不合时宜。
但接着少年就孩子气地夺过了少女手中的绳子,略显粗鲁地套在了她的手上,然后走出了门,独少女一个人在原地。
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少年的眼神一样地古井不波,墨色的眼睛看向小镇某个方向,在那里,一座钟楼在缓缓敲响整点的钟声。
“门”,开了。
第43章 门后
午夜,钟楼。
月色下的小镇温柔又迷人,如水的月光倾洒在钟楼前的地面上,将地面染成银白色,月,似多情的袅袅少女,在凝望着夜色下的小镇露出的历经时光的逐渐变得成熟坚毅的面庞。
一个金发少年站在钟楼的阴影里,也同样凝望着小镇,望着它连同棺材和死人一起,掩埋在乌鸦啼叫着的水泥和砖瓦下的阴暗。
“你在看什么?”金发少年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黑发少年,像是突然出现的幽灵,吓得金发少年一哆嗦,差点因为没有站稳而摔在地上。
“你、你、你是人是鬼?”少年扶了扶眼镜,想要强装镇定,然而事实上他有些颤抖的腿和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出卖了他恐惧的内心。
“俺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呔!兀那小儿,你怎地一脑袋黄毛?莫非是我花果山徒子徒孙不成?”
“w……what?”对方一大段听不懂的话给金发少年凯文干懵了,他学过中文,可是也仅限于会说“你好”“再见”“多少钱”“我是老外,听不懂”这类简单的句子。对方一大段话,又急又快,中间还夹杂着陌生的语气词,此刻凯文的内心,就像是一个中国学生在自家小镇遇到一个外国友人,本来对外语就有点摸不着头脑,结果人家直接来了一段《哈姆雷特》,人都傻了。
“哦,是老外呀,借过借过,你挡我道了。”听见对方一口流利的口语,和他这个本土居民差不多地道,凯文感觉胸口有点堵。眼看一口老槽呼之欲出,可是对方明显不想再多说,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金毛推到一边,就在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黑发少年走上了钟楼。
“哎,等一下,你上钟楼干嘛?”凯文感觉自己不吐不快,试图再次引起话题。
“你说你一个老外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听得懂中国话吗你就问?”少年头也没回,丢下两句话就走了。
凯文望着少年潇洒的背影,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好像被噎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没错,刚才这句话,又是中文!
十几年来,凯文第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智商上的碾压,偏偏自己又无力反抗,只能留下屈辱的眼泪。他当即对着灯塔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忘记这次的屈辱,一定要好好学中文,将来碾压这个可恶的少年!
登上钟楼的少年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间的一番话激发了一位外国友人对于中华文化的热爱,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了钟楼的顶端,俯视着这座小镇,看着它完全不同于白天的冷清,以及一缕不易察觉的死寂,缓缓闭上了眼。
天地之间黑暗了下来,只剩下了黑白二色,不同于平时,此时少年的整个视野几乎都被白光所充斥,黑色被挤压得仅剩下一点点空间,一切的源头都是眼前的这扇“门”,说它是门,是因为它是众多的“气”组成的类似于门的东西。
在“气”的世界里,没有远近,所见即是所致,从小镇外的指挥所望去,只有这一扇立在半空中的“门户”最为显眼,让人一眼就能看见。这“门”明明看不见,却像是有实体的,少年伸手,想要触摸这扇门。
随着手指的接近,萦绕在这扇“门”周围的“气”仿佛感受到了有人在接近,纷纷向内收缩,这扇门的轮廓也更加清晰。就在即将要触到“门”的一刹那,少年的手指停滞了,然而就像是开启了某种不可逆转的机关一样,所谓的“门”却自顾自的凝实了,变成了一扇带着浓浓古典意味的垂花门,少年在颐和园中的许多小院都见过这种门,是传统四合院的宅门。
没有犹豫,少年推开了这扇门,进入其中隐没不见。
同日中午。
“已经观测到嫌疑人的踪迹,我建议今晚开始抓捕。”在一栋别墅里,十来个少男少女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看着正在发言的黑发少年,正襟危坐、气质凛然,像是一群正在开作战会议的军人。
“而且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据我们的了解,许多居民已经有四肢突然麻痹等症状了,如果让现状持续下去,明天晚上就会有人因为缺水而死亡了。”一旁的少年接着补充道。
“那么,就今天晚上行动,不能再拖了,兰斯洛特,你继续跟踪该混血种,务必了解其实时位置。”楚子航对一旁的少年嘱咐,“今天晚上就直接进入凶手家中将其击毙,陈墨瞳,你担任狙击手,负责远程接应,同时也防止其逃跑。其他人两两分组,将其包围,从各个不同方向攻入。”
“那么唐子文呢?”诺诺开口。
“貌似他有和我们不一样的遭遇,但还是以任务为重,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下午的时间我会尝试和他联系的。”楚子航一脸冷酷,一开始唐子文就没能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们还以为对方遇到了什么麻烦,昨天晚上还特意一起去了电影院,结果这货居然在和一个女孩约会。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楚子航内心都开始盘算要不要打扰唐子文的好事了,没想到凶手居然这么胆大,直接枪杀了影院老板,而且马上就跑了,一群人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一直到了晚上,众人包围了混血种的住宅,房子里灯亮着,温馨且宁静。外面月光意外的明亮,照亮了空荡荡的街道,周围的民宅一片黑暗死寂,像是坟墓。
众人等待着,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街道上响起了突兀的脚步声,像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扫视着街道的诺诺眼神骤缩。
“情况有变!凶手没有在住宅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44章 恶客临门
“可恶的外国人,居然敢这么欺辱我,此仇不报,我凯文誓不为人!”黄毛小哥凯文握着拳头,嘴里喃喃自语,本来应该像是孩子赌气一样的言语,在这样死寂的街上回荡,格外的阴森怪异,连不远处的房屋的窗户中斜射出来的灯光都没有将这种感觉驱散分毫。
黑石转地板上的脚步声仿佛敲打在每个错愕的人的心头。
尽管视线内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单薄文弱,在欧洲人中可以算是营养不良的了,但是那张和档案上一模一样的脸让所有人的心都紧绷了起来。
谁都没有出声,也没有轻举妄动,大家都在等待对讲机里作为指挥官的楚子航的指令。
沉寂,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只等到了对讲机频道之中的电流声,像是置身漫无边际的荒野。
凯文环顾了一下四周,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向自己面前的房子走去,整条街上除了凯文的脚步声,别无其他。
兰斯洛特看着视野中的比他稍大几岁的男孩,心里感到说不出的荒谬,从对方的面相上来看,他甚至以为对方只是个高中生,而不是什么要拖着整个小镇的人陪葬的恐怖分子混血种。从对方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丝毫反社会的倾向,显得无比的正常。
从小在家教颇为严厉的家庭长大的孩子连一部关于变态杀人狂的电影都没看过,不然他就不会因为对方的外表而看轻这个危险混血种了。
现在楚子航毫无音讯,他尝试联系对方,可是对讲机那段只是如同死一样的寂静,就像是他发出的电波被黑暗之中某种存在吞噬了,让人后脊发凉,汗毛直立。
视线中的黄毛小哥走上前去,敲响了面前的门。
“咚,咚,咚……”
没有什么回应,黄毛小哥还在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回荡在空旷黑暗的街道。
屋里的灯亮着,却只是亮着,屋子的主人仿佛不想理会这个半夜敲门的客人。
“砰砰砰!”
黄毛小哥像是不耐烦了,用力拍起了门,像是要把眼前的木门砸烂,好让屋子的主人来迎接他一样。
还是没有回应。
黄毛小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壳,蹲到不远处的地毯下面一阵摸索,摸出一把钥匙,在兰斯洛特夜视仪的作用下勉强能分辨出那是一把样式古老的钥匙。
黄毛少年半蹲在黑暗之中,拿着钥匙向锁孔插去,却没料到门突然开了,少年一个反应不及,直接冲进了门内,被一片黑暗吞没。
明明室内亮着灯,可是在门后却是一片黑暗。
兰斯洛特再次尝试联系他人,可是都杳无音讯,对讲机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刚刚还站在不远处的与他一组的搭档也已经不知所踪,原地是死寂的,毫无生机的黑暗。
黑暗中好像隐藏着一种可怕的怪物,在毫无感情地快速吞噬着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内的生命。兰斯洛特突然感觉到恐慌,甚至开始了颤抖。
毫无理由的恐惧让此时处于孤立无援状态下的兰斯洛特做出了下意识的行为,他迅速从藏身处跑出,向着这条街唯一一所亮着灯的房子的反方向跑去,在视线的尽头是另一条街,那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光,或明或暗。
突然眼睑变得沉重,一阵疲乏感袭来,大脑告诉兰斯洛特该休息了,兰斯洛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而来的疲乏感弄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勉强站稳了脚步,兰斯洛特想告诉自己不能睡,可是大脑的直接命令让他无法抗拒。
像是喝醉酒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兰斯洛特终于还是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看着不远处的街道,仍旧灯火通明,而这条街像是死人国一般死寂,仿佛与外界隔离了一样。
兰斯洛特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要抬起手腕的时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房屋,地下室。
头顶上的灯温暖晃眼,将兰斯洛特从迷蒙中唤了回来。
“不错,你是这届新人里面素质最差的一个。”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兰斯洛特瞬间警惕了起来。
待到转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己人——唐子文。其他之前失联的人包括楚子航、陈墨瞳等一众学员全部都被手铐脚铐铐住,坐在椅子上,椅子整整齐齐排列着,像是一群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
兰斯洛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也是一样被紧紧铐住,但是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唐子文站在讲台上——这间房间里真的有一个酷似讲台的宽台阶——释释然看着台下的众人,刚刚就是他在发言。
“你?怎么会?”兰斯洛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想法。
“哼,你以为表现出一副认识我的样子我就会相信你?”台上的唐子文摆好了八路军战士审问奸细的身段,昂首挺胸,右脚踏一张不知何时拉到脚下的椅子,右手放在左腰间,拔出了别在腰带里的毛瑟军用手枪(即驳壳枪,游击队专用枪支),指着兰斯洛特,瞪起了正义的大眼睛。
“说!我叫什么名字?不说我就代表人民代表党我枪毙了你!”
一套操作下来,兰斯洛特看得云里雾里,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好家伙,这么一套动作熟练至极,一看就是老朱时茂了。
“哈哈哈,不是吧学弟,你这审问方式有点年代了!”诺诺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剧情需要。”唐子文只是淡淡地说,转头又摆出正气凛然的样子:“说!我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兰斯洛特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他没有束缚的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可疑的很。
唐子文换了一条腿,还是那副正气凛然的姿势,正要开口说话。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第45章 幻觉(一)
众人突然都看着门口,变得默不作声,敲门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格外的刺耳。
唐子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挑了挑眉,说:“他来了。”
外面的敲门声开始越来越激烈,进而转变成了砸门的声音,兰斯洛特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现在就潜藏在他大脑的某个角落里。
好像是因为门锁年久失修,门上的锁突然开了,砸门者像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晃了一道,直接摔了进来。
待兰斯洛特仔细看时,只见一个金毛少年,面朝下趴在了地上,速度很快,但是拥有优秀动态视力的兰斯洛特还是在屋内明亮的灯光之下看清楚了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是他们此次的围击目标的面庞。“回来了?”没等兰斯洛特回过神,唐子文就把枪指向了凯文。
“呃,这是我家。”金毛少年一边在地上找着眼镜,一边回答着唐子文的话。在兰斯洛特眼里,这场面就像是唐子文才是他们要击毙的那个危险混血种,而凯文则是来救他们的猪队友。
气氛很紧张,但是没有人试图催发言灵挣脱束缚,在之前他们就已经试验过,凶手的血统纯度很高,即使在A级之中也是较为强大的存在,众人在梦境中保持清醒就已经是现阶段可以做到的全部了。而且众人都是通过“蛇”的链接来介入梦境的,十几个人的接入,对于“蛇”的使用者也是比较大的负担。
本来应该是由一位老师来指挥这次行动的,但是带队的老师在接入梦境不久后就丧失了记忆,或者说是相信了脑海中被植入的虚假记忆,众人在将其引入某处小树林,并击中其双腿使其失去行动能力后,扯断他手腕上的绳子,强制将其遣返。
尽管失去了带队老师,而且情况十分诡异,但是因为任务性质以及这次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缘故,众人还是没有选择退出,而是推举楚子航作为代理组长策划了这次行动。
只是现在,貌似敌人不会给自己扯断绳子的机会。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的兰斯洛特感觉事情有些失去了控制。
金发少年终于捡起了自己的眼镜,戴上之后看见了唐子文手里指着自己的驳壳枪,腿一软,本来已经蹲起来的身体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看起来更像是受害者群体了。
唐子文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金毛少年,扣动了扳机。
少年已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兰斯洛特等人也眼睁睁地看着唐子文昂首挺胸,正气凛然地向着恶势力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唐子文手里的驳壳枪,亮起了彩灯?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提神醒脑的天真音乐响起,瞬间将众人带回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年代……个毛啊!只能说没有摇摇车的外国小盆友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只能说虽然语言和文化阻挡了这首歌对气氛的渲染,但是其中的情绪还是可以引发共鸣的。显然此情此景配上这样的儿童歌曲,使唐子文的风骚操作起到了相当好的黑色幽默的效果——大家虽然笑着,但是脸都不约而同地黑了。
就在众人傻眼之余,唐子文却将手里发光的驳壳枪丢向了凯文,然后冲着身后的众人大喊:“大家并肩上!”
众人都看了看自己手腕脚腕处牢固不已的铁索,也都有些沉默。
但是唐子文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眼神,直接冲了上去,而凯文也算的上是一条好汉,没有躲避,迎着唐子文也冲了上来,二人开始了拳拳到肉的肉搏战。唐子文用力挥拳,平平无奇的一个直拳,仔细看去,却是似快似慢、飘忽不定,凯文毕竟身体素质不及唐子文,即使有血统带来的加持也不及从小锻炼到大,而且还用上了技巧的唐子文,只是一个照面,金毛少年就已经被打倒在地,再起不能,眼看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就在唐子文想要上去补刀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没有锁,应该只是需要轻轻一推就开了,但是门外的人还是固执的敲了三下门,之后再无声息,像是有礼节的来宾在等待主人的回复。
没有半点废话,唐子文翻过了凯文的尸体,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串钥匙,为众人打开了束缚。然后直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等……”兰斯洛特害怕可能有埋伏,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空空如也的门外,又闭上了嘴。
唐子文弯下腰,捡起了一张照片。没有给众人看照片上的内容,只是向门外走去。
“各位,我想是时候该有人退出这场游戏了。”
众人也都不是白痴,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场战斗远远没有结束。闻言,一些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的学院主动扯断了手腕上的细绳,身形渐渐变淡,直至消失。最后,只剩下楚子航、兰斯洛特、诺诺还有一位学生会成员。
四人走到门外,唐子文正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将照片丢了过来。
照片上,清晨的钟楼沐浴在阳光里,一个女孩站在钟楼的前方,对着相机笑得很甜。
第46章 幻觉(二)
现实世界,刚苏醒的学员们经历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检查之后,确定只是精神有点萎靡和混乱之外并无大碍之后,阿尔开始对他们进行询问。
了解完情况,阿尔回到通信车中,拨通了到执行部总部的通讯。
“什么事?”施耐德出现在屏幕中,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阴森,可止小儿啼哭。
“我请求等到12点之后就强行中断这次战争实践课,留给执行部的时间不多了。”阿尔看着这张恐怖但是熟悉的面孔,坚定而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底线。
“可以,我允许你提前半小时就中断连接,派遣专员强行介入。”施耐德用沙哑的嗓音,干脆利落的下达了指令。
“是!”阿尔看着施耐德,等待着他切断通讯。
在沉默中,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终于由施耐德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只留下阿尔面对着黑暗的屏幕,沉默着。
“指挥官,为什么部长突然同意让我们强行介入了?”妮蒙妹子抱着pad,有些不解地看着过来发布命令的指挥官。
“我们是在屠灭危险混血种不假,也确实可以为此做出必要的牺牲,但是这不是我们用毫不知情的几千条人命来作为新生的一场课程的代价的理由。我们对于专员的要求是冷酷果断,而不是冷漠无情。我们不是机器,妮蒙。”阿尔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小镇,那里一片死寂,柔和的月光却照不进这些一无所知的镇民的梦中。
“人类区别与其他生物的地方在于他们有意识的在自然法则的基础上用更为完备和理性的绳索来约束自己。人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阴暗面,而法律起到了与捆绑他们的锁链相同的作用。假使他们失去了这根锁链,那么他们就会肆意妄为,变成了不知礼法的野兽。”金发少年看着不远处坐在钟楼边缘处的黑发少年,站在楼梯口,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但是纵观人类的历史,从一开始的石器时代到铁器时代到如今的新材料技术时代,从冷兵器时代到热武器时代再到如今的信息战时代,按理说认识的东西越多,人就会越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但是恰恰相反,随着发现的东西越多,他们开始狂妄、自大,越发不将给予他们生命的自然放在眼里,开始会为了内部的矛盾坐下来开上十几天的会议,而不愿意为了一座倒塌的矿山默哀上半分钟……”
少年越发激动,甚至开始挥舞起其手臂,像是在做演说的演讲家,在对着台下的千万人振臂高呼,尽管他的观众只有黑发少年一个,而且对方还背对着他。
全然不理会黑发少年表面上的忽视,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
金发少年接着说:“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不是单个人的悲哀,而是一个种族的悲哀,只看得见自己的人是自私的,只看得见自己的种族是可悲的!一方面呼吁众人热爱生命,一方面又大口的吃着眼前的肉食!这样自相矛盾的悖论!要论罪孽,这些人比起那些屠夫们要深重千倍万倍!”
“痛苦、失落、茫然,过去的十多年里,这些东西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我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所在,也不明白人类存在的意义何在。我尝试找到所谓的‘神’,可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回应。人类只有在面对触动到自身利益的事情才会从心底有所触动并永久记忆。只有生死!才能让他们有可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深反思并忏悔!”少年脖子上的青筋已经鼓起,音量不大的话语却像是咆哮一样让他气喘吁吁、浑身颤抖。
“所以我设计了这次事故。”少年变得平静无比,“也许临终前的忏悔并不能代表什么,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能判断他们是否诚心诚意。但是至少他们所有的善与恶、罪与罚,都将失去意义了,好让我能够借此窥见他们所隐藏的,真实的一面。”平静的语气加上淡泊的眼神,外表上仍然是普通的金毛少年,映在地上的影子张开了獠牙。
黑发少年开口:“我们打个赌?”
“打牌么?我只会这个。”金发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副纸牌,熟练地切着牌,边切边道:“玩什么?”
“不,只是一个口头上的赌约,要赌么?”黑发少年看着钟楼之下的灯火通明的寂静小镇,仿佛能够透过墙壁看见每一个熟睡的小镇居民。
黄毛看着黑发少年的背影,好像看见了一双鎏金色的双眸,一闪而逝。
一步一步,直到和黑发少年处于一条水平线上,凯文看着少年处在黑发遮挡下的黑色眼睛,感觉自己刚刚出现了某种幻觉。
将其抛至脑后,黄毛看着视野里的小镇,金色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淡漠。
“我们怎么赌?”
钟楼之下。
“看样子我们会有一场恶战。”
一行五人已经到了,诺诺看着眼前笼罩在黑暗之中的钟楼,仰起头缓缓道。
小镇此时笼罩在黑暗之中,连同钟楼一起。钟楼是黑暗之中小镇唯一的庞然大物,屹立在众人的面前。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唐子文微微一叹,带头走进了黑暗中的钟楼。身后的众人相视一眼,紧随其后。
一路前行,上到顶层。风很大,吹动着这个正背对着他们的人的金发。
一片黑暗之中,对面的人转过了身,像是在打量着众人,与此同时,一双金色的眼眸也像是燃烧着的火,散发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光芒。
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一丝丝压迫感和危机感,像是被某种野兽锁定了一般。
“我想你们已经有觉悟了,各位客人们。当清晨披着赤褐色的外衣,踏着东方高山上的露珠走来的时候,我们亲爱的各位镇民就要排着队披上各自的殓衾躺在坟墓之中了。希望你们也已为自己刻好了墓碑。”
暗夜中,黑色的眼眸掩盖不住金色的光芒,一道残影裹挟着势不可挡之威,划出一轮弯月。
第47章 抉择
一道刀光闪过,接着以残心血振,留意对手。回忆着这一系列早已熟记于心的动作,楚子航回过头,看着一分为二的残影,再度握紧刀柄。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说高手啊,你看清楚再动手好不好?很容易误伤到别人的。”金发少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眼底仍旧是还未散去的惊恐。
“砰!”扣动扳机,击锤撞击机针,火药燃气出膛产生的噪音充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然而预想之中的鲜血并没有出现,弹头径直穿过了凯文的头颅,镶嵌在钟楼的墙上。
“找得到我再说吧,还有,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凯文打了一个响指,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沙漏,里面的沙子正在急速向下漏去,不知道在预示着什么。
明白这样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的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诺诺第一个扯断了手腕处的绳索,切断了连接,其他人也断开连接,将战场留给两位超A级。
整个过程中凯文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众人的影子渐渐消失,然后笑着对两位剩下的敌人说:“看样子是由我暂时充当两位高手的对手了。”
“也许吧。”唐子文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那么,现在,这场战役就真正的打响了。”凯文看了看墙上所剩无多的时间,目光没有再看向二人,而是转过身去,站在钟楼的边缘望向小镇。
小镇里的光突然点亮了苍穹,像是利剑劈开一样划开了黑暗的幕布。有些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人们脸上惊愕的表情,小镇从中心处的钟楼开始,像是单薄易碎的玻璃,一点点破碎,破碎的边缘处是一片灰色。
“有时候人突然就会面临取舍,往往在猝不及防之下人们都无法做出最好的决定,甚至还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但也有些人会在猝不及防之下大胆尝试一番,做出一些令人惊艳的抉择,两位,现在这份抉择摆在你们面前,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就在这个空间里。”凯文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将其随手扔进了灯塔下的灰色地带,反射着光芒的眼镜隐没在一片虚无之中。
“现在,找到我,然后杀了我,可能会有一些人因为你们的行动不及而死去,但是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你们也皆大欢喜,不是么?或者,放手一搏,爆发你们的力量——我能感受到二位身体里都有能够瞬间杀死我的力量,但是你们在外界的那位同事可能会因为你们的决定而因为过度使用血统,变成一个废人,或者……成为某种怪物,死在你们自己人手里,虽然保全了镇民们,可是你们却亲手缔造了一个不幸的家庭,或许是失去子女的父母,或许是失去父亲的孩子,想想还真是可怜。”
“那么,选择吧。是一个已知的或许可以承受的代价,或者是一个未知的但是结局不会很好的结局?”凯文的影像说完后面对着两人,身后是飞速蔓延的末日一样的景象,以及充满惊恐但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限制住的无法逃离的人们,远远望去就像是被困在岩浆之中的蚂蚁。
钟楼作为崩塌的中心,一寸寸的像是观光电梯一样慢慢下落,从最底层开始被无声的吞噬。这种稳定并没有带给楚子航丝毫安定的感觉,他看着前方的金发少年,恍惚间像是看见了金色的甲胄下的神明,或者说怪物。
那个暴风雨夜的噩梦里,看着印象里谄媚、懦弱的男人挡在他的身前。他狼狈地逃了,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被打碎了身上的一切骄傲。湿漉漉的衣服冰冷刺骨,他站在被撞的稀烂的迈巴赫跑车前,感觉天旋地转,好半天,才像疯了一样往回跑,可是只看见了空无一物的高架桥路面。
往日的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楚子航感觉到迷茫、恍惚,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怎样抉择呢二位,不必感到迷茫,以往是你们坐在饭桌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决定其他生物的命运,现在也是一样的,为什么犹豫呢?看看这些人们啊!他们也会这样无助,然后哭泣忏悔、放荡疯癫、相拥表白。可这也只是一个人毫无缘由的想法到导致的结果罢了,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凯文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明天早上要吃什么一样的平淡。
楚子航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望向唐子文,似乎是企图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老楚,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有些东西不是别人能够干涉的,你要自己走出来,去看看你的本心吧。”在一旁半天没有发话也没有动作的唐子文缓缓说道,脸上的神情自然平静,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之中,仍旧是安然接受的样子。
“对别人的生死无所触动,难道你对自己的生死也不觉得触动吗?”凯文似乎也是觉得有些惊讶,随即挑了挑眉,看向了已经抬起头来的冷脸少年,看着对方黑色美瞳遮不住的金色,笑了:“看样子,你做好决断了。”
楚子航一言不发,黄金瞳越来越炙烈,金色的光茫已经穿透了黑色的非离子材质的美瞳,看向了凯文。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炙热了起来,一种晦涩的音节从楚子航嘴里吐出来,越来越快,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炙热,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子航的皮肤变成的青黑色,有鳞片划破皮肤,在鲜血淋漓之中生长。
唐子文默默躲远,到了下一层的楼梯口。
凯文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楚子航,像是在欣赏一场演出,但是随着楚子航念出的音节越来多,他的皮肤上有了被灼烧的痕迹,开始龟裂,整个人一点点干裂,痛苦地无以复加的伤势让凯文的眉间有了痛苦的神色,但是没有出声,努力保持着平静。
外界。
坐在两人面前的杰森的眼中突然金色大盛,接着不收控制的露出了痛苦地神色,开始猛烈地抽搐。就在医师束手无策的时候,杰森的黄金瞳暗淡了下去,晕倒在了地面上,众人连忙将其抬到床上,为其进行检查。同时,床上的两人也有了苏醒的迹象。
“我想,这算是结束了。”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黑眸少年悠悠一叹。
第48章 结局
“所以这就是我的结局?说实话有点烂俗。”唐子文找到凯文的时候他还在钟楼上坐着,看着钟楼之下的完好无损的小镇,在阳光下怔怔出神。
“世界上的事情不是总会顺人心意的,就像有时候你想吃一块蓝莓味的奥利奥,但是找遍整个超市的货架都找不到奥利奥。”唐子文顺势坐在凯文的身边,身下是让人头晕的高度,不知道什么时候,钟楼与地面的高度已经遥不可及,这个角度下的小镇,像是小小的玩具模型。
“或许吧。”凯文不再说话。
看着一旁的凯文,唐子文也没有再说话。
周围的场景悄无声息的开始变化,唐子文和凯文已经坐在了一个长椅上,面前是一间病房,隔着玻璃,可以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躺在病床上。阳光从白色的带有花纹的窗帘的缝隙之间漏进了房间,落在床头带有香气的白色郁金香上。
少女一头棕色的长发,即使戴着呼吸面罩,也能够从那依稀的轮廓之中带给人一种惊艳之感。唐子文一眼就认出那是乔——那个活力四射的可爱邻家女孩。
凯文眼神这一刻有所变化,那是一种不同于任何少年看向少女时的眼神,就像是小树看向暂停在自己身上的小鸟一样的眼神。但也正是在这时,他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场景也一变,回到了钟楼。
“时间不多了,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算是到尾声了,你的故事还要继续,她的故事也还要继续。某种程度上,我不希望你们今后的故事有所交集,但是这些东西我说了也不算,可能上帝会知道吧。”凯文坐了下来,看着唐子文,笑了。
“思想的速度是没有极限的,有时候真的能达到所谓“一眼万年”的程度。某种意义上,我甚至可以在这个由我创造的梦境之中做上几百年的美梦,事实上你脑海之中的记忆,或者说所有在这里的人们脑海中的记忆,都是他们自己真切的经历过的。人的记忆是很神秘的,无法从根本上干涉,否则大可以给你们每个人洗脑,只能够侧面改变你们的经历,让你们形成一些我想要植入的东西,就算是这样,它也还是有着太多限制,非人力所能达到。”
“所以呢?”
“临终之前不都要有一些遗言的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唐子文一阵沉默,缓慢而又清晰的吐出了一个名字:“托尼·王。”
“……那么祝你好运,Tony先生。”虽然唐子文神情郑重,但是并不能让这个带着明显的胡编乱造意味的姓名增加几分可信度。虽然不知道tony老师,但是知道唐子文姓氏的凯文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借你吉言。”唐子文推开了出现在身后的朴素自然的木门,消失在门后。
“交易达成了。”留在原地的凯文最后看了一眼小镇,皮肤开始龟裂,在他的脸上看不见痛苦,只有解脱的神色。
空旷的空间开始像玻璃一样崩塌,有人在角落里喃喃低语:
“There'sadivinitythatshapesourends,Rough-hewthemhowwewill,--”
(无论我们怎样辛苦图谋,我们的结果却早已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把它布置好了。)
晚上九点,卡塞尔学院。
距离小镇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所有参与人员都签署了保密条例才被放回卡塞尔。
唐子文躺在床上,本来以为芬格尔会打问一下这次的任务的详情,谁知道当唐子文询问他时,这个货直接把耳朵捂住,说什么也不肯听一点点消息。
“我可听说了,你们这次任务麻烦的很,折了一个A级的呢,肯定是保密的,你要是想去见见执行部部长就去吧,不要拉上我。”
“你倒是提醒我了,说起来正好有人通知我明天早上去施耐德部长的办公室一趟,你要不要去观摩观摩?”唐子文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芬格尔。
“我?是我聋了还是你疯了?我去那个老家伙的地盘干什么?算上你来个斗地主?还是和他谈一谈婚姻问题、两性关系?
相信我,那个死人脸不会想让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帅小伙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虽然从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可能辨识不出诸如“嫉妒”之类的情绪。”
芬格尔在床上边抠脚边打游戏,然后又从一旁拿出一个猪肘子啃了起来,场面可谓是“鲜香四溢”。
在唐子文奇怪的眼神之中,芬格尔伸出了另一只手,证明道:“你可看好了,我刚才用的是这只手。”
“希望你的脚皮不会掉到你的食物上。”
“没异味,我看不见,而且都是自己的身体皮肤,还分什么高低贵贱。”芬格尔在一只手在水龙头下面用力揉搓着,一只手还拿着肘子大快朵颐。
“我的好师弟啊,给师兄拿张纸好不好?我手里的猪肘子实在是没地方放啊!”
第49章 忆
“事情很简单,老楚在最后时刻陷入了某种不可控的状态之中,直接爆血,启动言灵,我退出其攻击范围,然后看着嫌犯开始出现在高温空气中的烫伤症状,接着温度一度升高。
为避免外界执行部人员收到更大的伤害,我试图断开连接,但是由于嫌犯的死亡使梦境急速崩塌,导致我还没有来得及退出便昏迷了。”
唐子文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面部颇有些狰狞的男人,缓缓地说。
“很好,不过据楚子航的叙述,他在失控前曾向你有过求助行为?”这位执行部部长用沙哑的像是两块金属相互摩擦的嗓音、冰冷的语气和眼神,看着桌子对面的唐子文。配上昏暗的灯光,不像是谈话,简直像是审问现场。
“确实,但是那种状况不是外人可以干预的。”唐子文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接着又问:“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审问这些东西的吧?”
“如果要审问的话,你现在应该在法庭上了。”施耐德冷冷地说,这两人坐在一起气质十分的冲突,用芬格尔的话来说,一个是属馒头——而且还是那种大白馒头的噎人怪,一个是像个死人样的俾斯麦翻版,这两人凑到一起简直就是大型冲突现场,如果有人在一旁观看,吃火药都可以吃到饱了。
“杰森探员怎么样了?”唐子文转头揭过了这个话题,续上了另一个没有那么沉重,但是仍旧很沉重的话题。
“我想你应该知道,过度使用超出自己血统限度的力量的代价是什么。”施耐德神色冰冷。
唐子文没有再说话,理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不过他没有那么严重。”施耐德又转头,说:“对于你的果断,我们表示赞许,不过不排除有些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可能。所以你需要一场测验,以证明你是果断而不是冷血。”
“所以我会有一个任务?我这才上了几天课?”唐子文摊了摊手,虽然是在抱怨,可是神情自然。
“你的学分不会减少,至于课程问题,卡塞尔不会培养一群书呆子去屠龙。而且,以你的能力,自然可以解决的。稍后会有人给你送来资料的,现在回去吧。”施耐德不再说话,挥了挥手表示送客。
唐子文前脚刚到宿舍,后脚就有个校工部的壮汉敲开了宿舍的门,递过来一个平板,一语不发的走开了。
唐子文也没说什么,将平板放在座位上,然后就出去了。
只有芬格尔,一反常态地没有打游戏,而是望着唐子文的放在座位上的平板,手里把玩着一颗子弹,不知所想。
卡塞尔,活动室。
阳光从窗户之外斜射在木质的地板上,也照在少年的黑发上,少年双眼紧闭,面对着前方,像是在感受着隐藏在空气中的一个个细细小小的精灵。
脑海之中一幕幕画面渐渐浮现,从出声到十八岁,虚假却又真实的18年,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之中盘旋。
某种程度上算得上那算是第二人生了,所有人的虚假记忆都随着崩塌的梦境而如肥皂泡一样的幻灭了。只有唐子文的记忆,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保留了下来,仍旧存在着,这也让唐子文得以窥见凯文留在梦境角落里的信息。
钟楼的顶楼楼梯口里,有“Fraus”的刻字,歪歪斜斜的像是小孩子的手笔,是在躲避迷失的楚子航的时候看到的。
“欺诈?是说祂不可信么?有意思。”
黑发的少年的黑眸里毫无波动,冷漠的可怕,只是这种蔑视人性的冷漠一闪而逝。
拿起木剑,唐子文陷入了旧时画面之中。
少年手里握着久违的木剑,看着前方的山景,远处的夕阳,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地之间的气,像是游离在水中的鱼,一劈一砍,一刺一撩,都自有一番独特的意味在内。随着融入天地的程度渐渐加深,少年周围的疏离感的出现开始变得频繁,就像是时不时的连接卡顿的网络画面。
“唐子文!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倩影出现在门口,在阳光之下的影子映在地上,漆黑长发从脖颈一路向下垂去,看着柔顺的发梢,很容易让人想到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少年转过头去,看见亭亭玉立的少女,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格外耀眼,却美得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苏茜看着站在室内的这个神秘的男孩,套在身上的宽大的运动装显得少年的身材很是单薄,但是配上持剑的少年眉目间的英气,倒显得他身材很匀称了。
“什么事?”少年将木剑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看向了门口的少女。此刻的他,神色之中的冷漠和疏离之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黑色的眸子里是残存的神一样的光辉。
苏茜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竟然和脑海之中的教堂里的背影重合了起来,顿时说话有点不利索。
“任……任务要开始了,教授让我来找你过去。”
少年点头,向门口走来。
“任务地点在哪儿?阿富汗?”
“……中国”苏茜颇有些汗颜,感觉少年好像对执行部有些奇奇怪怪的印象了。
“那你先跟我来一下。”
在一些男同胞八卦的眼神之中,苏茜跟着唐子文来到了公寓楼下面,等待唐子文换了一身衣服后,二人出发向校外走去。
五分钟之后,守夜人论坛上就有了二人成双成对出入公寓之类的新闻,传言越来越离谱,甚至有大把的人开始@芬格尔,让他出来说说。
结果换来芬格尔一句“我什么也不知道”的回话,在众人看来简直是欲盖弥彰。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之下,有人还将当初关于自由一日的帖子找出来,各种分析,让人吃了好大一波的瓜。
卡塞尔学院专机上。
据说这是昂热的私人飞机,听闻唐子文要出任务,特地借给他临时充当专机,唐子文还在飞机座位上发现了“年轻人要把握机会”这样的字条,刚劲的笔迹后面画着一个精致的emoji表情,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的恶趣味。
看着少年顺手就将其装进了口袋里,然后对着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掏出平板就开始看起了任务详情,本来还想讨论下任务的苏茜感觉这次任务可能得靠自己了。
平板界面一变,任务的第一页出现。
“苏州啊……有点意思了。”
第50章 浊
江南,古称吴越之地,自两宋时期汉人为躲避侵略和战乱,从北方向气候更为怡人的南方迁徙,经济中心南移之后,江南,就成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向往之所。
江苏苏州,江南文化的源头之一,无数的古镇和小巷,作为承载了江南的清丽而又浪漫的文化重要载体,像是一个个多情的水乡女子,在细雨之中望着一双含情的眼。
“一到这儿,空气清新了不少。”苏茜看着身旁拎着行李的少年,感觉很是不可思议,场景的变换并没有让少年身上的那种独特的魅力减少半分,反而使其愈发独特,就好像……周围的一切只是他的陪衬品,只能衬托出少年的美感,然后才能够透过这种美感去看到周围的美。
苏茜想不出来任何已知的词汇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所有接近并尝试去了解这种美的观众一样,未曾见识过宇宙的浩瀚的人,无法认识到一平方厘米相对于他们,甚至要优于他们之于无垠的星海。
苏茜家境并不差,从小四处游历,也见过不少地方的人,不少绮丽的风景,广大的岩窟、荒凉的沙漠、突兀的崖瘴、巍峨的峰岭,那些瑰怪的鬼斧神工的景观,也曾令她神往。
但是这些都不如眼前这个安静的少年。
唐子文墨一样的眼中正倒映着皮肤白皙的高挑少女,在这样的水乡之中更显温婉。苏茜看着唐子文眼中的自己的倒影,忙偏过了头,为作掩饰还特意挽了一下鬓角的黑发。
天气有些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苏茜顺着唐子文的视线,也看到了天上的阴云。带着唐子文,二人来到一家酒店前。
“你好,请问二位有预定吗?”还未进门,就有一位穿着正式的西装男人迎了上来。说来也巧,本来是没有出店相迎这个环节的,何况他是一个经理,只是他刚好就来到门口,远远看见了这二位气质拔群的年轻人,于是顺理成章地迎了出来。
看着眼前气质样貌均是上上成的男女,经理心里暗暗赞叹的同时,面上也不敢怠慢。
“唐子文。”拎着行李箱的黑发少年开口,将经理的眼光吸引了过去,对上了墨色的眼眸,顿时从有一点点恍惚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在内,可是经理从中看见了风起云涌,星河流转,有不知名的怪异在黑暗之中行走。又看到自己的影子,似乎在凝视着自己,同样的面无表情,还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也都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看,就像是自己站在自己一生的总结画面前,这些幻想就是对于自己罪孽的惩罚。
经理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难以想象从这个黑发少年冷冷的双眼之中,他居然看见了这么多。
“先生?”干脆阳光的声音使经理从恐惧的想象之中得以脱离了出来,看见的是黑眸少年清澈的眼神,所谓的幻像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像是他的无端的臆想。见一旁的女孩也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经理连忙道:“这位就是苏茜小姐了吧?你们的房间已经预定了,请跟我来。”
说着将手往斜前方一引,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实说,他以前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对方出手实在是大方,两天前就打电话过来说要预定三天的总统套间,一次性付清了全款。而且这二人身上的气质就不像时从小在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身上所能有的,他估计是某个不出名的世家里的子弟,出来旅游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理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这二人确实不是在普通家庭之中长大的,也确实家境都不错,只不过他料不到这世上还有唐子文这种从小生活在道观里的气质出尘的少年,更料不到还有老道士这种奇人。
总统套房的布局类似公寓,只有一个卫生间,但是有两个单独的套间,也是为了方便二人讨论任务,所以才如此设置。虽然如此,可是这毕竟是苏茜第一次和一个男性一起出任务,虽然有套间,可是还是有些……
唐子文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尴尬,或许是因为女孩隐藏的太好了的缘故?苏茜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因为明早打算直接去考察,二人便不再拖延,直接洗漱完毕就各自入睡。
阴沉的天,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水汽,是雨丝。
世界上仿佛突然没有了人,只剩下檐上的雨滴滴落在长着青苔的石砖上的声音,扶着木质的窗棂,一位眉目间尽是温婉的安静女子,望着窗外的丝丝细雨。
黑发少年坐在桌前,那里有一盏油灯,女子的眉目模糊,但是给人以无尽的温柔安然的感觉。手里的锁解不开,他记得解开它的步骤,只是需要时间去拼凑出来,然后像是一个魔术师一样,将其凭空具现。
少年尽力的解,他本来没有必要这么快的,只是敏敏之中有种感觉像是一位老师一样在敦促他,就好像他要是没有办法按时解开的话,就会失去某种东西一样。
事实上,有个人教过他了,不是么?少年有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那个人是谁呢?到底会是谁?
“你要是喜欢,我就把它送你了。”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温婉神秘的微笑。
猛然间,他想要抬头看向那名温柔的女子,却只是听到一声炸雷响起。
像是醍醐灌顶,黑发的少年惊醒了,想起了不久之前梦见过的那个温柔的女子,一样的,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记不起面容,是种甜蜜的忧愁。
窗外,是阴沉的天。
乌云遮住月亮,满天繁星也不见踪影。
没有什么比起雨夜里的交响曲和咖啡更能让人放松的了,虽然咖啡是速溶的,交响曲是用手机放的,但是这不影响这样的氛围。
只是或许,一个未知的女子也正在望着雨夜下的房屋,怔怔出神。
一只鱼死了,浮在水面上。
水,浑了。
第51章 清
翌日清晨,苏茜因为是出任务的缘故,起的很早,同样也是有点担心唐子文这个第一次出任务的男孩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披散着头发,苏茜推开了卧室的门,没有看见唐子文,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此时有些邋遢的样子吧,少女这样想着,为自己奇怪的心理做着解释,也不只道是为谁。
溜进卫生间,苏茜开始洗漱,精心装扮了一番。
镜子里的女孩美丽自然又落落大方,微微有些翘起的嘴角暴露了她阴雨天也无法影响的心情。
只可惜肚子“咕咕”的叫声打破了这种美好。
再从门里走出来时,苏茜已经装扮好了,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的即将握上门把手的柔荑却悬在了空中,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醒了,吃点生煎吗?”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股新鲜的冷空气随着来人的出现迎面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肉香味——来源于少年手中的塑料袋。
少年身上还带着仿佛清晨在草丛中无意间沾上的露水的气息,散发着特有的朝气。
“你起这么早啊?”苏茜看着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少年还赖在被窝里没有起来呢,结果转眼人家就从门外面进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吃过了早餐才回来的。
“我认床,没睡好。你吃么?”少年晃了晃手里的的袋子,让香味在苏茜的鼻尖积累,且愈发浓郁,
“那好吧,你吃过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让苏茜感觉感觉有些窘迫,尽管这声音除了她之外的别人都听不到,但是这样的感觉还是让苏茜感到怪异,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她下意识地想要掩饰。
“我吃过了,你吃吧,里面还有小米粥。”
眼看着门口的少年将带着香气的袋子递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静静看着自己,苏茜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把对方堵在门口半天了,忙让开位置,让对方进来。看着唐子文关上了门,苏茜一边向袋子里面看去,一边说:“谢谢了。”
“没事,我们怎么去任务地点?”
“开车去。”苏茜已经做到了餐桌上,听见唐子文的问题,连忙回答。
“车在哪儿?”
“就在酒店停车场,你没接到消息?”苏茜早在任务之前就接到了各项信息,包括车钥匙和车的位置。
“可能学校不觉得我有开车的能力?”唐子文耸了耸肩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只留下苏茜一个人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生煎,不时喝上一口粥。
吃过早饭,苏茜带着唐子文找到了车,是一辆白色的SUV,看得出来属于任务专用车,玻璃应该是防弹材质的,各种配饰都极尽简洁,充满着公式化的意味。
坐在副驾驶上,唐子文将脑袋往靠枕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就闭上了眼睛。
苏茜看着已经打算进入待机状态的唐子文,对方这个样子有种莫名的萌萌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诺诺那个小魔女的身上也没有见过的,虽然诺诺也有过这样的瞬间,不过她没有唐子文的这种纯粹的感觉,相处久了,能看见那个女孩身后的阴影。但是在唐子文身上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有的只是干净和纯粹,就像是雨过天晴之后的湖面,满是天光云影、白鸥飞鹭、不掺杂任何杂质。
但是苏茜还是不得不打搅一下这个少年:“把安全带系上。”
“哦,好。”少年瞬间睁眼,慢慢把安全带系上,有种小孩子似的可爱乖巧的感觉,简直是犯规了,苏茜内心大呼“卡哇伊”,有点想要揉揉少年的脸颊。
一路上安安静静,唐子文补觉,苏茜开车。
清晨刚下完雨的小镇,被雨水清洗了一番之后更加明媚,朦胧散去之后的明眸皓齿的不知名的小镇,水边渔船上站着戴着斗笠的渔家男子,水边独自捣衣的妇女,走街串巷吆喝的小贩,手提鱼篓隐没在小巷子之中的朴素少年,坐在门口看着街道的老朽,无不显示出这座小镇的历史和文化的光辉。
古老的、不知经历多少雨水滴落的青石板小路上,踏上了两个陌生的年轻面孔。迎来了她的两位年轻的客人。
“很偏僻,但是很美。”苏茜看着穿过小镇子的窄窄的小河,感叹着这里的人们的这样的生活。
刚下过雨的小河,很是清澈,船家划着船,斑驳的木船上了年纪,像是船上的老渔夫一样苍老了。
这样的年纪,本来应该抚养孙子女,颐养天年了,可是老渔夫生在船上,船就是他的家。
他在陆地上也有家,不过那是他儿子给他盖的,只是一所没有温度的房子,他很不愿意住在里面,可是老伴更愿意和孙子过安定下来的悠闲生活,每天带带孩子,和一群老太太话话家常,于是他也只能够在上午的时候划着老伙计在镇子里逛逛。
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这样俊俏的后生了。老船夫看着船上坐着的黑发年轻人,在心里默默感慨。
一分钟之前,年轻人找到了他,说给他付船费,拜托他带对方在小镇上转上一圈。
老头本来也没事可干,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人民币的缘故。
还有一个女娃子,气质温婉,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千金,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而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富家的少爷,但是也不像是一个街巷里常见的普通少年,活了这么多年,老头见过的人多了,但是还是第一次看见像唐子文这样的。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天上的谪仙人,偶然间来到了这件老船上一样,看似一个普通的游客,但是以老头的阅历来看,这少年根本捉摸不透,处处带着神秘的意味。
人老了,好奇心没有那么重。载这个少年一程,观察观察,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肯载这个黑发的黑眸少年,未尝不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在内。
“老人家,停一停吧,我们就在这里下船了。”黑发少年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叫老船夫停下,带着一起的女娃子上了岸。
老船夫虽然不解,但是看到远处的一座孤零零的庭院,像是明白了二人是为何而来的一样,没再说话,慢慢划着船,消失在远处。
古老的庭院,像这片土地一样,散发着温婉的气息,门前站着一个旗袍女子,柔和安静,看见了远道而来的两个人。
“请跟我来吧,我家主人等待二位多时了。”
第52章 澄
廊亭回转,在粉墙黛瓦之间,穿过了一处处幽静蹊跷别院。
若是换了旁人,定然要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恨不能够将眼睛连同魂儿一起,都留在这一处人间胜地才好。
可惜这二人皆非常人,自然不会出这个无谓的洋相。
前面带路的旗袍女子也是规规矩矩,步伐不紧不慢,让人刚好跟得上,自始至终只是用婀娜的背影对着两人,藕臂摇曳间,纤细的腰身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美感。
虽然身穿旗袍,可是却显得恰到好处,不会给人以胭脂俗粉的略显浓郁的胭脂味。而是像一株白色的荷花,绽放在庭院里的清澈的池中。
这样的美人,落在这样的一间宅院里,不会在其历史之前显得渺小,也不会在其静谧之中显得突兀。
一切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回转之间,院内的景致也随之变换:亭、台、楼、阁、假石、花木、水榭、池、屿、嵁、岩、鸟、鱼、虫,移步换景之间,呈现出一副“四季皆可入画”的美景。
一路上,苏茜不断观察着身旁的黑发少年的反应,最后无奈的放弃。
他实在是太过淡定。整个人都好像融进了这所园林里一样,浑身也散发着淡然闲适的气息。神色中是淡然和漫不经心,像是在自家的后院里散步一样,看不出有丝毫来客的感觉。
隐隐的,苏茜貌似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就像是太极的黑白图案一样,和谐自然,让人一看就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仔细感觉,唐子文的存在感有些若隐若现,但是肉眼看去他始终都在身边,和她一起行走。
暂时地,苏茜将自己的一些疑惑放在心底,不远处已经站着一个身影,看样子是庭院的主人了。
身着一身唐装,中年男人转过了身,平淡的眼神,像是潭里的死水,蓄着胡子,头发扎了起来,儒雅随和,像是图画里面走出来的古代文人,于这座宅院也十分契合。
他与女子一道,二人就像是上世纪的人物,惊艳了时光而得以与这座古宅留存至今。
“二位是来交易的吧,‘那件东西’已经在后院了。无意冒犯,但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只有二位吗?”
“虽然我也很想说出否定的答案,但是很遗憾,目前来说,我们二位作为先导来到这里,而后面的队伍会在我们处理完毕后再过来的。”苏茜看着男人,用公式化的微笑和真诚的语气作为回答。
唐子文则是看着男人身后的门,没有说话,就像是除了那扇门之外,其余的事物,包括眼前的儒雅男子、秀丽女子、还有这一个大大的古朴宅院,都是过眼云烟一般。
只是一瞬间,男人就变了态度,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笑了一笑,一侧身让开了道路。
苏茜有些惊奇地看着唐子文和中年人,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闭上了嘴。一言不发的跟着唐子文走到了门前。
“二位,之后我们会退出的,祝好运。”
身后,男人带着旗袍女子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年轻人的背影,眼中的平淡不复存在,虽然门后的东西让他一度离那个未知的世界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有自知之明,那件东西他根本处理不了。
正好,此时一群黑衣人找上了门,对那件东西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反正目前对他来说那件物品仅仅是个连看都无法多看的烫手山芋罢了,倒不如顺水推舟,用来换取一把另一扇大门的钥匙。
只是这座宅子,倒是可惜了。中年男人看着宅子,身后的旗袍女子看着中年人的背影,二人眼里俱是惋惜。
门,一扇木门,一扇精美的古典的大门,一间别院,幽静清雅。从这样的门户来看,这间院子的主人的特殊性可见一斑。
少年的手抚上木门的纹理,看向身旁的苏茜。
苏茜看着身前的黑发少年,看着对方没有犹豫的推开了那扇美丽但是危险的门,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门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别有洞天。迎面的建兰仿佛无言的侍女,在静静迎接着二人的到来,芬芳幽香、婀娜多姿。但是正厅里的一副棺木,却给这样幽静的宅院,平平增添了几分诡异。
突兀地,棺木的盖子突然向着一旁滑去,掉在了地上。就好像是这座庭院的主人要欢迎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只是一瞬间,苏茜的眼前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出现各种古老的画面,下意识地想要使用言灵,却感觉受到了明显的压制,十分晦涩和困难。
自来到苏州以来,苏茜就感觉这次任务处处透漏着诡异,虽然任务目标是“检查目标后将其带回”,可是这样的威压,明显超出了这次任务该有的难度。
根据这种威压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头次代种。
棺木的主人仿佛正在苏醒,庭院里的威压越来越强,建兰谦卑地俯身,拜见君王,而面对着正厅的唐子文和苏茜二人更是首当其冲,承受了比起建兰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压力。
苏茜感觉到有点喘不过气,反观唐子文,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黄金瞳也渐渐开始点燃。
“你先出去吧。”黑发少年侧脸,对着脸色比起自己还要苍白的女孩,想让她暂时脱离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
“你是要我当逃兵吗?”温柔的女孩此时也硬气了起来,眼睛直视着少年逐渐开始灼目的黄金瞳。
“事实上,假如你现在不出去呼叫逃兵的话,我们可能谁也活不了。出意外的话,这之后你可以带一束鲜花来医院看我,不过还是给我橘子吧,人是不能够采蜜的。”
难得的,唐子文说了一个冷笑话,只是可惜没有能够逗乐这个黑发的倔强女孩。
“你能够保证吗?”
“你只能相信我了,不是么?”
唐子文笑了笑,拉开了身后的大门,自从刚才开始,这间宅院就被一股力场所干扰。
苏茜深深看了唐子文一眼,随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听着身后大门关闭的声音,女孩发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而送别了队友的唐子文转过身,看着站了起来的女尸,她的身影与记忆之中重合了。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只有冷酷和蔑视,身体上浮现出鳞片,她是和那条福尔马林里面的小东西一类的存在。
“你,不是。还真是可惜。”
少年一叹。
鎏金色占满了怪物的视线,少年的眼睛里是极致的冷漠。
第53章 风
或许是因为是南方的缘故,庭院里挂起来的风格外的温柔,带着丝丝的水气,却让人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血水还是雨水。
之前对着所谓的“王”俯首的花朵们已经七零八落,只剩下花瓣还在地上飘散,像是一场草草结束的葬礼上的片段。
而这场葬礼的见证者,只有院内站立着的黑发的金眸的少年。淡漠的眼神,恍若天神。
短短的几秒时间,怪物反应不及之时,唐子文已经迅速接近,顺手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一把剑——有人特意将它放在这里。
长剑出鞘,怪物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便被划伤了眼睛,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冒昧叨扰,实在是抱歉。”穿着黑色的修身西装的男孩对着踏进大门的男孩,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谈不上冒昧了,假如我不受吸引而推开这扇门,你也叨扰不了,不是么?”唐子文没有这诡异的一幕的影响,对方白色的丝绸领巾在这片白色的空间里是如此耀眼,让人不知不觉就将目光投在那上面。
小男孩笑了笑,像是个正在检阅臣子的君王一样,金色的眼眸看向了唐子文,昭示出了他的身份:“也许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但遗憾的是我的真名暂时还是不方便告诉你的,也许你可以叫我商人。”说着,颇有风范的放下了茶杯,邀请唐子文入座。
“或许你有事情要我去做?”
“不不不,要说的话,是交易才对,亦或者你可以将其当做——魔鬼的契约。”看着安然入座的唐子文,小男孩的眼里满是高傲的欣赏——亦或许是小孩子看到新奇的东西的兴奋之情?
“你的条件,以及我能够提供的筹码。”唐子文没有丝毫顾虑——或者说他就没有过顾虑,表示可以先谈谈条件。
“该说你是疯狂还是冷静呢?可惜好像都不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自称商人的男孩,动了动穿着白皮鞋的脚,眼里的满是兴趣。不过只是一秒就变成了一副严谨的样子:“那么,这是契约内容,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某一把钥匙的位置,但是作为代价,你需要付出一个承诺,怎么样,成交吗?”
十指交叉,撑起小巧精致的下巴,这样的动作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实在是说不出的违和,但是配上他的眼神却又显得高傲无比。
“我同意了。”唐子文说出话的一瞬间,男孩站了起来,像唐子文伸出了小手,西装革履的身体站的笔直。
“那么,合作愉快。”男孩的笑容就好像是在战胜国的会议上,刚刚达成瓜分土地协议的元首的笑容。
“我是个讲信誉的商人,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同时会有一点点小赠品奉上。”
“那还真是不胜荣幸呢。”唐子文握着手里的剑,呼吸声渐渐减弱,直到毫不可闻。
怪物开始发出晦涩的音节,那是龙族的文字。流着血的眼睛像是更加刺激了它的神经,它在震怒,为什么这个卑微的爬虫,竟然敢冒犯它!它要让这个小虫子付出代价。
空气之中,也悄然多了些移动着的,看不见的物体,是镰鼬!唐子文再教材里见过这些风之妖精。
只是这些风中的妖精,此时却没有给它门的主人传来任何信息,就像是那个少年的痕迹被人从这件院子里彻底抹去了一样。只是以镰鼬作为眼睛的龙类,此时却看不见,有一个人,就在它身后默默站立着,好像突然出现在那里。
挥剑,同时唐子文的眼中鎏金色愈发明显,握着剑的右手上出现了细密的黑色鳞片,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一度暴血!就像是技艺纯熟的大师一样,唐子文在这一技术上显示出了无可比拟的熟练度。
立剑,自斜上向下一劈,可怜的怪物似有察觉,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头次代种的身体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唐子文脚尖迅速在地上一点,退出数步远,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手中剑上未沾上一滴血。
“这个赠品,挺不错。”将刚才丢在一旁的剑鞘拿起来,收剑入鞘。这才有时间打量起这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唐子文连忙坐在了地上,靠着墙,把手里的剑放在一旁,然后努力催眠自己,让脸色变得苍白一些,俨然一副大战过后的虚弱模样。
做完整这一切,他面无表情的冲远处的一个山头挥了挥手。
“我靠,这么远都被他发现了?”山头上,一个穿着皮衣的性感女子看着望远镜里面的少年,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
“啊,这……”耳麦那头的嚼薯片的声音也消失了,可以预见对方张大嘴的震惊模样。
“我说过了,女孩们,不要小看我们这位合作伙伴的力量。”另一个频道里传来一个稚嫩但是充满了调侃的声音响起。
两女都是神情一肃,异口同声叫到:“boss。”
“可是老板,他真的靠谱?”皮衣女看着镜头里好像是不放心,正拿起了剑,又打算给自己来上一下的唐子文。拍了拍汹涌的胸口,虽然只是下意识地动作,但是她相信对面的那位能够看见。
“不用担心,风浪总是站在好舵手这边的,拭目以待吧我的女孩们。这人实在有意思,我相信是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变数了。”频道里,老板的语调突然变得激昂,就像正在为一幕大戏报幕一样。
皮衣女最后看了一眼镜头里的男孩,收起了设备,转身离开。
“哎呀,终于走了。”唐子文放下了剑,“还是得表示表示,这属于扯平了。”
而此时,大门被人推开了,门口站着温柔的女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院子里开始刮起了微风,吹起了女孩的长发。
“嗯,这一波不算太亏。”唐子文看的挺认真。
门外,长发中年人坐在一辆车的后座,而旗袍女子坐在副驾驶,二人在等待正在赶来的司机。
“为什么还没有来,你确定他在路上?”中年人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但是没有过度表现出来。似乎,今天对方有一些不对劲。
“他我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
火光冲天,一个野心家,连同他的车和野心,一起消失了。
第54章 回校
“我想这次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不是么?”
“我还需要努力。”
“那么你就努力休养,争取早日出院吧。”女孩丢给唐子文一个沾着水汽的新鲜橘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已经是苏茜第二次禁止唐子文出院了,这两天里,唐子文感觉装出来的伤也应该好了,但是苏茜——这个温柔又倔强的女孩,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出院。
可惜苏茜还是不够了解唐子文。唐子文是什么人,哪能给乖乖听话呢,干脆等她走了之后直接走了出去,一路上碰上穿白大褂的人员,还频频点头微笑致意。弄得一个个医生护士都感觉莫名其妙,但是因为唐子文所表现出的自然之感,也就没有起疑心。
就这样,唐子文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然后穿着一声病号服,在路过的学生奇怪的眼神中,唐子文快速回到了寝室。
“哇,师弟,你这是在玩什么刺激的play吗?比如医生和病人之类的?”不出所料,迎面而来的就是芬格尔这只金毛的贱气。
“显然并没有,不然我怎么还会回寝室呢?”唐子文一边翻着衣服,一边对芬格尔说。
“那你这是今年的新潮流?病弱少年?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不懂时尚界了,那群人没有了我的引导,都开始用棉被做衣服了。”芬格尔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
“也许吧,不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是医院里的护士帮我设计的。”唐子文说着走进了卫生间。
“那么那位美丽的护士小姐一定能够进入时尚界了,天呐,设计师们会失业的。”芬格尔表面上夸赞着护士小姐,事实上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双手告诉运动着。
某个隐秘论坛里,一个叫做“最帅情报贩”的ID突然发布了消息:“我有最新资源了,谁要?”同时附上了一张黑发少年的病号服装扮的图片。
消息发出之后,瞬间就有了几十条回复,那些平日里深度潜水的账号就好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马上就有了动静,几乎是瞬间,芬格尔的页面就被铺天盖地的消息刷屏了。
“还好我更新了设备,不然恐怕都没有办法应付这些疯狂的小学妹啊,这下我半年的伙食费又有着落了。”芬格尔表示卖学弟照片赚钱是刚需,可能的话,他能够这样吃四年。
卫生间的门开了,唐子文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马上就看到了笑容颇显猥琐的芬格尔,表示自己熟视无睹,不用看也知道这个货又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刚刚将衣服还回去,还没有来得及去吃点饭的唐子文,马上就接到了校长的下午茶邀请。本着别人请的饭,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唐子文马上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我倒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过来。”油画和书架的围绕之间,唐子文和昂热相对而坐,二人的面前是清茶,还有一盘精致的小点心。
“你短讯上写了,让我务必要来的,我又一向喜欢提早赴约。”唐子文头也不抬,拿起点心,直接就开吃,有点宰大户的意思。
“任务完成的很好,说实话,这一次你算是堵上了某些人的嘴,虽然任务难度有点超出了范围,不过幸好你凭借优秀的素质完成了这次任务。”昂热笑着喝了口茶。
“说句实话,如果A级任务这么难的话,我感觉后续的任务可能就不太需要我了。”
“自然不会了,这次算是SS级任务了,对战一头次代种并且将其肢解的战绩,让我都忍不住要给你发个奖章了。可惜学院没有这种机制,所以我们只好给你另外一点东西作为补偿。”昂热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了一个窄窄的箱子。
“打开看看把,这件东西可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有点惊讶呢。”昂热将箱子推到唐子文面前。
打开箱子,里面存放着的正是那把斩首了次代种的宝剑。
“猜猜它的名字,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我还真是猜不出来。”唐子文咽下了最后一口点心,这才真正看向了里面赫然放着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宝剑。
“湛卢,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传说是诸侯之剑呢。不过据装备部鉴定,这倒是一把古老的炼金武器,上面有着许许多多的炼金阵法,有些甚至是我们也研究不出奥妙来,希望你善用它。”
阳光透过彩色像是教堂里的彩窗一样的穹顶照在漆黑的剑上,也将身后昂热略有深意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一星期后,寝室。
唐子文看着正在对着猪脚大快朵颐的芬格尔,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你怎么突然变得富裕了很多?”
“怎么会呢?其实这是我节俭多年的资金,今天拿来吃顿好的。”芬格尔连忙否认,将身边的另外几只猪脚也悄无声息地往一边挪了挪。
“今天是什么日子?”唐子文看见了芬格尔的小动作,不过刚吃过午饭的他目前对于这些东西还提不起食欲。
“我的生日。”芬格尔张口就来。
“是吗?我记得你一个礼拜前就以这个借口拿走了我好几根纽伦堡香肠。”唐子文想起了一周之前,芬格尔也是用这种语气,也是一样的表情,拿走了自己好几根香肠。
“嗯,生我的时候难产了。”芬格尔一拍脑袋,连忙又想出来了一个理由,接着自己也感觉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扯了,转念一想这些东西也是间接有唐子文的功劳的,这才将身后的猪脚拿了出来。
“其实师兄我就是想请你吃点东西。怎么样,师兄我人好吧?哎,对了,师弟啊,你被通缉了知道吧?”芬格尔突然开始眉飞色舞了气来。
“学院里还有非法组织?我记得我这两天没有得罪什么人啊?”唐子文摆手拒绝了芬格尔的好意。
“你没招惹那个叫做苏茜的小学妹?人家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师兄我有底线,马上就给她了。她没有联系你?”芬格尔仿佛闻到了新闻的味道,手里的猪脚都放下了。
“哦~这两天确实有个账号加我来着,不过我以为是骗子,没同意。”
“这下你可把人家得罪惨了,师弟啊,听师兄一句劝,买束花,给人表个白吧。你看看你,人家的情书都不舍得扔,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我看那个小学妹就挺不错的,师弟,你就从了吧。”
唐子文摆了摆手,将此时油嘴滑舌的芬格尔让到一边,准备下楼去图书馆了。
学校咖啡店一角,唐子文看着眼前这个在宿舍门口堵自己的女孩,第一次感觉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