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留下来
“快走吧——”云娘催着,再给苍耳眼神。
“跟我走吧,宫门要关了,再不走要赶不上了。”苍耳说着,虽然他与文家忠士并不太熟,可是郡主吩咐的事情,他怎么敢拒绝呢。
银河不愿意,但也不感拒绝,他看得出来,郡主并不怎么喜欢他,至于为什么不喜欢,银河自己也说不出来,可能,他比不了拂冬、念夏姐姐们会讨郡主开心,又因为摔坏了脑子,做事也不利索,总之,他的身份连自己都觉得很凄惨。
银河刚走到启顺楼的大门,杏雨一阵风地赶了过来,一边喘着气,一把拉住了银河。
“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杏雨你这丫头,干什么?”追上来的云娘气喘吁吁,郡主不是吩咐好了吗,杏雨这丫头又自做什么主张。
“银河,郡主喊你进去。”杏雨来不及解释,刚一慌张拉着银河,此刻有些惧怕地放下手,指了指启顺楼。
银河立刻满心欢喜地站住脚,虽然她们都说,只是出宫办事,但是他总感觉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云娘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杏雨就算自作主张,也不敢以这个借口来说。
银河很紧张地站在启顺楼宽敞又十分舒适的偏殿内,偏殿直接连着檐廊,格棱的木门此时全部撤开,只隔着一层细篾青竹的薄帘垂至半人高的地方。檐廊外开着正艳的花枝轻摆,粉红、艳红、深红,更有白色、紫色、浅绿的,摇曳着,闲散而妖艳,就像偏殿内斜躺在围板罗汉床上的女子。
银河不习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只能低头看着脚底深红色的地板,足有两丈长的木板是做柜子的大料,颜色深红发黑,只用肉眼看,光滑坚硬就不是凡品,此时却铺在地面上,而且,一整个偏殿都是这样的木板。
银河的目光看着地板,又觉得自己很窘迫,微微抬头,就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一张黑檀木的矮脚茶几,桌上的新鲜果谍、精致糕点随意摆着。刚松口气,银河又感觉到跪在茶几旁的拂冬、坐在罗汉床脚踏上的念夏同样用一双眼睛盯着他。
银河更紧张了,不敢再乱看。这个偏殿的陈设并不多,就算银河只来过一次,也知道,正中那一张独板围子罗汉床上的是郑念如,一旁斜榻上还有一人,一身淡紫的锦缎绸衫,明紫滚边,那一张脸白皙稚嫩,如廊外的鲜花那般光彩夺目、养尊处优。
靠近银河的那一缸子冰块寒气侵袭而来,银河不受控制地要挪一挪步子,就听到斜榻伤的少年叹了口气。
“堂姐,你说的是真的?”郑皓元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敢太质疑郑念如的话,硬是等着端详着一番,这才开口。
郑念如没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的救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
如果能为己用,那是不是日后,她就有了一个十分厉害的侍卫?
“银河,你看到的那个怪物是什么样子。”郑念如想了想,银河并没有见过那个怪物,如果能说出来,也能证明。
“那个怪物?像影子一样能够飞来飞去,力气很大,浑身只有骨头。”银河慢慢地说道,没有半点迟疑,话音一落,殿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没人开口。
银河有些迟疑,是说得不对么?还是他形容的不对?
“不是真骨头,是人,皮包这骨头,那手指……”
郑念如抬手,她不想听那怪物恐怖的样子。
“真是你杀的,用石头?”郑念如说着,手做着动作,像拿着一块石头去砸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是砸这里。”银河指了指自己的前额。
郑皓元倒吸一口凉气,此时不相信也难了。
“你怎么做到的?”郑皓元觉得不可思议。
银河上前一步,准备抓着郑皓元的衣服演示一番,郑皓元立刻缩了回去。
“你不用演示,说就行。”郑皓元见识过这个银河法师的厉害,虽然现在浑身上下没有挂着那些毒物,但郑皓元还是有心里阴影。
“只需要他触碰过的东西,我都能杀了他。”银河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很不喜欢,也很想直接杀了,但看情况他并不能这么做,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恐惧,这个恐惧的来源似乎是他。
郑念如并没有听说过如此神奇地杀人办法,但是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做到了,郑念如有些惊奇地将银河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起害怕,郑念如更在考虑这样的人是不是能用。
在往后郑念如成了太后的日子里,也有很多奇人异士被举荐到她这里,在她看来,不管实力有多恐怖,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个能用的、用的顺手的工具而已。
“你先出去吧,今日不必出去了,让云麽麽给你安排个睡觉的地方。”郑念如说着,如今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起死回生的那件事,所以,郑念如多少有些失望的,期望已经有了这样本事的人还有更加厉害的本事,似乎不太可能了。
“堂姐准备留下他?”郑皓元不放心地问道,他直接说那黑影死了就好,干什么让堂姐猜,这银河在堂姐身边,就如同一个苍蝇在他心里一样。
赶走了一只苍蝇又来了一只苍蝇,而且这只苍蝇还是他亲手放进来的。
“为什么不留?”郑念如看向郑皓元,是因为你母妃在找银河法师?
郑皓元被看的心虚,他没有要向母妃告状的意思。
“我瞧着他像是傻了。”郑皓元很认真地说道。
“其实傻也不全是坏事。”郑念如也很认真的思考,只怕不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可能得到这么一个厉害的侍卫。“扶恭,我记得你说过,银河法师法术十分厉害,如今看来,人虽然是傻了,但法术好像没丢,应该能用。”
郑皓元张了张嘴,他没事告诉堂姐这银河法师那些事干嘛?这只苍蝇不仅是亲自放进来的,还自个按在了自个心口上的了。
“如今也不能看出别的。”郑皓元左顾右盼,极力地想找这银河法师不厉害的证据来。“堂姐,这银河法师的身份特殊,只怕留在身边会惹来麻烦,我母妃也在找他,乾道寺的人也在找他,既然这个厉害,将来恐怕也是个隐患,不如……”
郑念如挑挑眉,她以前这么没发现,扶恭想的十分和她心意,她也是这样觉得,能用则用,不能用,到了别人手中就变成对付自己的利器了。
这个亏她又不是没吃过。
第122章 试探
郑念如来太子府很突然,就像是清晨起早了那么一刻,想走走又多走了几步,一瞬间就到了太子府。
今日休沐,其金、其羽压根没想到郑念如会来一样,猛地见到那个随霞光一下子晕染了眼眸的身影时,一时半刻竟然呆愣在原地,太子府的大门半开着,挡住了要进来的拂冬的脚步。
“两个呆子,没睡醒么?”念夏不客气地去推人,拂冬跟着郑念如已经到了门前。
其金、其羽立刻反应过来,仓促去开门。
“郡主,您瞧瞧其金其羽这两人,不知道的以为太子府藏着什么秘密,怕我们撞见呢。”拂冬取笑着。
其金、其羽不敢接话,大半是因为心里发虚。
昨日太子殿下刚回来,今日郡主就上门来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且那件事……
其羽狠狠地盯了其金一眼,什么事,他们充其量就是带着端王来太子府去一方砚台,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根本啥也不知道。
“郡主,您真早。”其羽立刻上前行礼,立刻开了门,拂冬很自然地取了庭廊边的拂尘,驱散着闻着湖水里荷叶香气而来的一种极细飞虫,郑念如这才迈着步子,朝着书房一步步走去。
“郡主,您看,司雁湖的荷花快开了,您来的正是时候。您不来,属下还准备去请您来呢。”其竹立刻上前,瞧了一眼其金其羽的神色。
郡主也是神闲气定,不像是气势汹汹的。
“船预备了?”郑念如心情似乎也不错,很赏脸地去看湖面,微风吹皱了湖面,阵阵荷叶的清香,视野开阔、让人心情舒畅。
“胡管家一早就预备下了,就等着郡主来呢。”其竹立刻说道,我说祖宗,怎么不早点通传一声。
“太子哥哥呢?”郑淙元轻快地问道,其竹赶着为郡主打帘子。
“殿下在看奏折,连日因为统试的事情,积压了不少的奏折。”其竹连忙说道,这让拂冬有些意外,作为侍卫,他们很少在郡主面前说朝政上的事情。
于是郑念如跨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郑淙元,烟蓝色的素色长衣,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指尖修长撩着春影,郑念如心一软,就算是这个侧影在脑海里已经自行成画,但每一次见到,依旧能添染不同的情绪。
脑海里的诱惑一旦放在眼前,诱惑力就会成倍成倍的增加。
“太子哥哥——”郑念如的声音软糯化甜,积攒了两辈子的情绪一旦喊出来就如酒酿出的浓郁。
郑淙元转头,晨光分外柔和地落在男子的鼻尖,描绘着高低起伏的轮廓,自然天成。
“怎么有空来了?”郑淙元声音低沉不沙哑,软在喉咙里,远没有在外的沉稳与威严,这说明男子心情不错,目光落在郑念如身上,唇角微有一丝笑来,软了时间。
“太子哥哥这里,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来。”郑念如自然地坐在了书桌前,随手翻着桌上的奏折,将一叠整齐的奏折翻乱了,翻开一本,看了两句又丢了下去,又抓起下一本,念了两句,更没了耐心。
郑淙元无奈地笑了笑,你若是阻止,她一定不依,会翻得更乱,或者扫到书桌下面去。
其令不敢说话,小心地放上茶杯,花果茶的香气氤氲,其令眼一闭,对于郡主将茶杯放在折子上,直接视而不见。
郑淙元见面前的女子又翻了两本奏折,勉强将手中的快速看完,知道再不停下,这桌上的一切都要遭殃。
“太子哥哥,你瞧这些大臣写的,随便抓两个,写的内容有一半都一样的。这些表忠心的话,嘴里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怎么能让人信。”不仅现在一样,以后十年如一日的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情能啰啰嗦嗦写上一大篇文章来。
“想游湖吗?我让胡愿备了船。”郑淙元放下折子,也不对郑念如刚才的话做评价,虽然这无心的话在郑淙元看来,的确有些道理。
其令也对郡主妄议朝政视若未见,推开窗棂,细密的纱网柔和了湖上的波光,清脆的荷叶、一望碧水,郑念如本想拒绝也觉得有了兴致。
“年年都在你太子府里游湖,一点都不好玩。”郑念如嘴上还是这样说着,却心情不错地起了身。
其令见状立刻让其竹去传令。
郑淙元放下手里的奏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知道,这些日子,她一定心情不好,以端王对念如的重视,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念如一定受了不少拘束的。
南门宇离开的消息昨日已经事无巨细地传到他这里,带走了所有的人,留下的也无足轻重,那个傀儡也循规蹈矩,不多生是非,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他故意避开这一段时间,让南门宇的事情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避开了端王想要透露些的意图,让这件事情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如今看来,眼前的女子没有怀疑到他这里,且不出他意料,等些日子她就会自己说出来,还让他打抱不平。
“不高兴?这些日子为着统试的事情,只怕没能回来,在宫里憋闷坏了?”
“是啊,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子哥哥了,对了,太子哥哥,我的人被抓起来了,你让他们放出来……”
“我让其羽去办……”
郑淙元走在一侧,若有若无的花香在鼻尖萦绕,郑淙元的心情也跟着慢慢升腾着。这一瞬间,郑淙元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身侧的少女以他不愿看到也不得不看到的速度长高了,如今已到他肩侧。
她已经如此大了,到了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了,郑淙元不愿意去想,可架不住这个小小的人儿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一次是南门宇,那么下一次呢?
只要一个鲜活的、明亮的生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到她的目光,对南门宇她还懵懵懂懂,很多都不知道,那么换成另外一个人呢?
郑淙元的心刚才升腾的有多高和轻快,如今就跌落的有多迅速和狼狈。
轻而易举,他恨轻而易举。
恨所有会改变的东西。
第123章 传递消息
月珂在太子府内院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个月,自从古梦落水疯了以后。内院的管事们,对古梦表现的既同情又惋惜,甚至不断地请来大夫为古梦医治,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古梦的疯症没有半点见好的意思。
内院的管家嬷嬷甚至还安慰着月珂,让她放宽心,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太子府就会一直为古梦姑娘医治下去,甚至还贴心地提出派一名侍女帮忙照顾古梦。
这些都被月珂婉转的拒绝了,从此每日里除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古梦外,哪里也不去,不敢轻言一句、多走一步,就连每日的饭食,她都要先给一只捡来的流浪猫吃了后才敢吃。
只是到现在,却没有发生任何一点让她起疑心的事情。
就像是,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准备冲进战场,随时与敌人厮杀,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敌人,连战场都没有。
所有人几乎将她遗忘了一般。
这种认知让月珂有些慌乱无措,可月珂很快就沉下心来,慢慢地思索中,她终于找到了所有的症结都在哪里。
那就是,整个内院,或者说整个太子府,就没有郑嬷嬷口中的那一位极受太子宠爱的女子。
月珂不显山不漏水的套出很多东西,从开始怀疑到慢慢地肯定,那位女子并不在太子府内。
可是一个月来,她不管多么小心翼翼地试探,都没有找到那位女子的任何踪迹,就仿佛太子府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的人一样。
月珂小心翼翼地去领午膳,因内院人少,且月珂这段日子十分规矩守礼的表现,管事嬷嬷已经十分放心地让她自己去取饭,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反正内院里,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要将内院的几个院子打扫干净,又没有要服侍的主子,可以说内院的人虽然少,加上月珂和古梦也只有十余人,却处在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中。除了有一点,内院的人不经过允许,是不能进前院的。
但是这条规矩却是有漏洞的。
月珂很快就发现,前院与内院的饭食都是有伙房提供的,伙房在前院与内院的中间,虽然内院与前院都有侍卫把守着,但是伙房却是没有的。
所以,细心的月珂又很快地发现了另外一个漏洞,那就是除了伙房,浣衣房也是同样如此,而一次,月珂帮一位浣衣房的小丫头拎木桶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这名小丫头落下的一方丝帕。
丝帕质地精良,绣工更是精细,朵朵海棠花只有小指大小,却形态逼真。
月珂惊讶这丝帕竟比宫里的绣品更加好,而那些衣服正是太子殿下的,月珂谨慎地收起丝帕,忐忑了几天,发现并无人问起丝帕的事情,这才按下心里。
月珂与往常一样进了伙房,可刚进去,就发现今日的伙房与这个月来的伙房有着完全不同的状态。
至于哪里不一样,月珂又说不上来,连伙房的林总管都亲自在盯着。
这让月珂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初他们进来的那一天,伙房似乎也与平日里不一样,这是因为前院要招待人?
月珂突然想起古梦说起的那些话,更知道,古梦同样是通过伙房去的前院,那古梦是在前院遇到了什么人,然后才会变得如此。
“这里不能走——”侍卫简单粗暴地挡去了月珂的路,月珂惊慌地拉回思绪,有些迷茫,她平日里走得都是这条路,因为靠近荷花池边,每走一趟,她都希望自己能从这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能够解开古梦突然疯了的谜团。
所以,月珂很肯定,平日这里是没有侍卫的。
月珂不动声色地低头,恭敬地对着侍卫行了一礼,那侍卫看了一眼月珂身上内院侍女的服饰,也不再为难,月珂更是转身就走,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走得飞快地月珂,脑海里却越来越快地清晰起来。荷花池连着前院的司雁湖,这里修的码头前两日就停了一艘画船,她见过胡管家亲自看着装饰,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
可什么重要的人,要游船,却不是在太子府的书房里接待。
月珂顿时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来。
一个答案悄悄地在月珂的脑海里形成了。
一个月后,月珂第一次有了这个女子的消息,这个女子,在郑嬷嬷的口中光是背影就十分惊艳的,那么面貌必定不凡。不住在太子府里,却在这个时候来到太子府。
试问,那位贵胄家的小姐会在未定下之前,如此轻浮地出现在太子府里。
所以,这个女子的身份,在太子府是一个秘密,所以古梦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想通这一点,月珂并不慌了,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那就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必然是皇后娘娘,甚至整个皇宫里,太子府都不敢承认的身份。
郑嬷嬷已经来了几次的消息,让她查出这个女子的消息,势必将太子殿下拉回正轨。如今看来,皇后娘娘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早就猜到了。
月珂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回去,直接就将消息和那一方丝帕一并传了出去。
……
其金、其羽在出宫门的时候,突然被等候在宫门口的郑嬷嬷拦了下来,这种情况平日里也有过,比如,皇后娘娘突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让他们带点东西回去。
郑嬷嬷一路上也没有半点反常的神色。
其金、其羽与郑嬷嬷也算是十分熟,一路上也答答问问地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其金、其羽原本没想进去,一来皇宫后娘娘不喜欢人进入她的寝宫,二来,这寝宫里烟气缭绕,比那寻常的寺庙都要烟气缭绕,有一种让人透不过起来的感觉。
可郑嬷嬷去径直将其金其羽两人带了进去,两人也就惊讶了那么一瞬,很乖觉地跟了进去。
皇后娘娘萧月华坐在殿上,似乎在等着他们,这让其金其羽心里一咯噔,还没等他们咯噔出什么来。
皇后娘娘一手就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不怒自威,声音更是带着怒火。
“其金、其羽,你们干的好事。”
其金其羽慌得跪了下去,其金连忙磕头。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们没干好事,真没干好事。”
其羽想死的心都有,什么叫没干好事,其金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其羽恨不得一锤子直接锤死这小子得了。
第124章 将错就错
其羽赶忙爬着向前两步,直接磕头认错。
“皇后娘娘,您息怒,奴才们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让娘娘如此生气,奴才死不足惜,气着了娘娘事大。”其羽嘴上诚惶诚恐地说着,一颗心跳的咚咚直响,其羽恨不得自己掏出来。
萧月华看了一眼地上的其羽,胸膛起伏,她若不是找不到这个女人,这个时候也就不是只说不练的假把式了,而是直接将人给处理了。
一个妓子?
想想都荒唐,堂堂一个太子殿下,竟然迷上了一个妓子,这要是传出去,太子的脸面何在,皇家的脸面何在。
她一直认为扶训一直是一个稳重晓事的好孩子,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眼看着皇帝性命垂危,没有多少时日,太子当以继承大统,登上皇位,若是这个时候,被抓住和把柄,文贵妃会罢休,那端王、凌王会罢休?
郑嬷嬷立刻上前,娘娘,您别光顾着生气啊,处理了正事要紧。再说,这不是没抓到把柄么?那月珂也没有确定一定就是啊。
萧月华看了地上的其金其羽一眼,其金已经很自觉地爬了两步跪在了其羽的旁边,一脸懵逼,刚才他说什么了?
对,对,什么都没说。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那人在哪里?老实交出来,我便不追究了。”萧月华冷声说道。
其金其羽头皮一麻,其羽觉得此时有把锤子,他不一定会锤死其金,先给自己一锤子再说。
“娘娘,奴才,奴才不懂你的意思。”其羽垂死挣扎着,皇后娘娘知道了?
不,不,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这么天大的事情,他们做的滴水不漏,太子府防的就跟个铁桶一般,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其金,你说,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萧月华冷哼一声,量他们也不敢说,但不诈点东西出来,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好歹她还亲眼见过一眼,“那个女人什么来历,你给我细细说清楚。”
其金脑袋里一片空白,两只胳膊、两条大腿颤抖着,他们料想过这一天,若不是料想过这一天,此刻,只怕他们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
“奴才,奴才实在不知道娘娘的意思。”其金哪里敢说在,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这话从他嘴里一旦说出来,就定了性,把太子殿下推向了那个不知纲常伦理这个耻辱牌上去。
“哐当当——”萧月华一个被子砸了过去,其羽闭眼,额上的剧痛反而让他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心想,砸死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想活了,最好一下子砸死。
“好,好,都不说,是吧,郑嬷嬷,给我取针来,既然不说,那嘴留着干什么,给我缝起来——”萧月华哐当当,有一个杯子砸了过去,其金额上的鲜血与瓷片一道溅了出去。
郑嬷嬷慌了,这两人好歹是温祝的人,又跟着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太子殿下万一与娘娘生怨了怎么办。
“其金,其羽,你们赶紧的,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你们就是不说,这样的事情能瞒得住么?”郑嬷嬷又不敢不去那针线,一旁的杜嬷嬷也跟着着急。
其金其羽不敢睁眼,完了,既然知道了,他们就根本没活的希望了,还问什么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取针线来。”萧月华大喝一声,郑嬷嬷急的嘴唇颠簸。
“娘娘,那姑娘就是身份低些,我们悄悄地处理了,不会影响太子殿下多少。其金其羽,你们有点脑子,那姑娘既然跟了殿下,悄悄地从艺馆里弄出来,藏在府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只要没有人知道那女子的低贱身份,什么不能做……”郑嬷嬷苦口婆心,这么简单的事情。
哎,太子殿下还是嫩了些,到底是第一次情窦初开,遇到这样的事情……
其金、其羽闻言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目光呆滞不知道自己还哪里一样。
郑嬷嬷看着这两小子的模样,看看,被说中了吧,还瞒什么瞒,皇后娘娘能害了太子殿下不成,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
“娘娘,属下们该死,罪该万死,娘娘,死在您手里,奴才们一句话都没有。”其羽连忙说道,觉得自己好像又可以活了。
“哼,如今知道错了?瞧瞧你们做的好事,说吧,人在那里?还能动劳你们太子殿下带着去听曲子,看来也是个可人儿。”萧月华冷声说道。
其金其羽立刻心里有数了,那次遇到长公主应该是这里出岔子了,但是长公主绝对不知道郡主的来历的。
“娘娘,不值一提的人,没的辱没了娘娘的耳朵。”其羽试探地说着,艺馆里的?殿下什么时候有个艺馆里的相好?
不管了,只要不是郡主,殿下就必须有个艺馆的相好变出来。
萧月华原本也只是想诈一诈其金其羽两人,而且,这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去,其金其羽到这地步都没说,可见平日里扶训管教甚严。
这倒让她有些放心,说明扶训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以扶训的稳重,萧月华倒不是太担心的。
刚才的生气,更多的是因为扶训竟然瞒着她,而且此事也不能拖,只有她出手,将事情解决掉,不然留着就是后患。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位姑娘品性……很好……”其羽又连忙说道,到时候让他们交人怎么办?
“哼——”品性很好,能是那个地方的?
“这次饶你们不死,郑嬷嬷,带下去,每人三十板子,完了把人给我送回去。”萧月华挥了挥手,还还要礼佛祈愿。
其金其羽顿时松了口气,三十板子说多也不多,郑嬷嬷到底有分寸,人送回去的时候,除了面色苍白,屁股往下殷红一片,倒也筋骨未断,看着严重,养这么几日又能活蹦乱跳的站起来了。
郑淙元在书房等着,其令立刻去禀报了所有情况。
“殿下,应该是上一次遇到长公主……”其令将其羽的猜测说了出来。
郑淙元没有开口。
“后院的人,好好看着。”遇到郑天心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以母后的性子能忍到今日,还好,对方是猜错了。
“再去找一个艺馆的姑娘。”其令闻言,立刻领命下去。
第125章 留下的东西
南门宇留下的两个人,是深思熟虑的两个人,两人性子沉稳,且不是南门死士中最杰出的,处于边缘位置却又十分耐得住性子的。
而且,这两人以前就隐藏在南郑国,所以,对于南郑国的人土风情要懂得许多。
所以,南门宇坚持留下了这两人,将郑念如的铺子交付给这两人,还有他原本准备留下的东西。
这两人十分尽心尽责地在端王府门口等了数日,彻底摸清了端王府的大小事端,这才一大早等在了端王府门口。
端王正准备出门,一眼就看到笔直站在门口,神情恭敬、衣衫齐整的两人。
端王觉得有些怪,他王府门前已经很少有前来求情办事的人了,莫不是两人走错了地方?
端王特地偏了个方向准备出门,两人立刻恭敬地偏了一步,又十分恭敬挑不出任何错误的站在了端王面前。
“属下拜见端王——”
“等等,你们是谁的属下?”端王可不想认,虽然隐隐约约猜出这两人是什么来历,尤其是那一辆马车他在客栈里见过。
“世子将我们送了给郡主,我们从此是郡主的人,自然就是王爷的人,生死王爷说了算。”两人立刻掏出卖身契,连动作都整齐划一。
端王头疼,那南门宇走了也不能安分一点?
“别,别,我们庙小,我一个闲散王爷,养不起人,你看我这破王府。”端王立刻说道,这是准备弄两人看着他们?
“王爷,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养自己。”两人连忙说道,赶紧递上一份单子。“王爷,真不用您养,我们自己带了……”
一人还没说完,另外一人赶紧打断。
“王爷,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都是您的,我们也不用您操心,我们完全能养活自个。”这些东西可是给郡主的,怎么成了他们带来的。
“端王——”
“端王,您别走,我们以后身是你的人,死……”
“哎呦,哎呦,我头疼——”两人不敢再拦,但也不走。
“端王,属下忠心……”两人还想继续说。
“何管家,何管家——”端王立刻想溜,何管家立刻拉人。
“两位,两位,你们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们王府不缺人……”
“何管家,属下松高、松远拜见管家。”
“哎哎,你们听不定人话不是,我们王府不缺人。”何管家被缠住,耐心地解释着。
“怎么不缺,这门口就缺两个。”松高立刻说道,站门口也不错,每天那些人进出王府,瞧地清清楚楚。
“我们不缺……”
……
“人还没走?”端王在书房里踱步,这两天了,两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地在他们端王府门口,这是赖上了。
“王爷,这是难办,若这两人出去乱说,怎么办?”何管家也着急,这两人油盐不进,还滴水不进,不是好对付的。
端王立刻看向何管家,他怎么没想到。
“能不能直接做了?”
何管家摇头。
“我们的人打不过。”何管家很老实地答道。
端王又开始焦急地踱步。
“王爷,以老奴的意思,不如先留下来,既然卖身契在我们手上,就容易办了许多。好歹先稳住,就和先前稳住那南门宇一样。”
端王又看何管家,也是,他就是不想麻烦,不想再与南门宇的人有瓜葛。也不知道那南门宇怎么想的,都死了师傅,这孽缘还不完么?
端王虽然道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但南门宇师傅的死与念如有关,端王原本松了一口气,有着这一档子事在,那南门宇怎么也不会和郑念如有瓜葛了吧。
却不想,原来在这里等着。
“能稳住?”这南门死士的本事端王是见识过了的,有些不确定。
“王爷,咱们明的不行,来阴的。”何管家暗中做了一个动作,端王一顿,有些明白何管家的意思了。
“罢了,先把人叫进来吧。”老是在大门外也不是个事,这两日明显大门口的人变多了。
松高、松远立刻觉得他们的忠心感动了日月,金石为开了,立刻整了整身上两天都没换的衣服,噗通一声跪在了端王面前。
世子的命令无关大小,况且世子离开前就交代了这么一件事情,务必让他们获得端王的信任,保护郡主。
若是这个都做不到,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还能自称为南门死士。
“奴才拜见王爷。”南郑的家奴都自称奴才,只有官衔的才能称属下,两人转换的很快,况且,他们蛰伏南郑,一个卖了多年的馄饨,一个卖了多年的狗皮膏药,早就习惯了。
“起来吧,你们世子交给你们什么了?”
两人立刻喜极而泣地将未能送出去的单子工工整整地交到了端王手中。
端王本不想看,他是南郑王爷,虽说如今是个闲散王爷,但见过的、有过的东西自然都不是凡品,就算是现在,他仍有私藏。
可是刚看了一眼,端王眉头一皱,再看一眼,端王连人都坐正了不少。
“这些东西?”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且不说南郑这几年亏空的厉害,只怕他府里的也只如此了。
“回禀王爷,这些都是世子留给郡主的,世子怕郡主在这里无依无靠,又派奴才两人保护郡主安全。”
“慢着,慢着,王爷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何管家立刻开口,松高松远闭嘴,他们冤枉,不知道这个规矩。
“这些都是?”端王只看了一半,心里已经骇然,他纵然再怎么不看好南门宇,也很怀疑南门宇居心叵测。
可是如此厚重的礼单摆在面前,就算是端王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南门宇对念如十分看重,这样厚重的礼单,就算是一国君主求娶皇后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嗯,都是,王爷别急,属下两人并不是一无是处,郡主的几处地产,属下保证在两年之内,利润翻倍,绝对能养活……”松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松远扯着袖子制止住。
还利润翻倍,你真当王府养不起他们两人么?你卖馄炖卖上瘾了不是!
第126章 芍药花
郑念如想了一个下午,才决定将这银河法师送走。这里面不乏郑皓元苦口婆心相劝的功劳。
有如此能力的人,郑念如无法约束,那么就会成为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
郑念如绝对先前自己的想法简单了,简单的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厉害的侍卫。在她往后的意识里,这样有实力的侍卫为她效劳也是对方无上的荣誉。
郑念如已经习惯了理所当然享受这样的荣誉,所以直觉地认为这个银河法师可以听从她的指挥,指哪打哪,就好比一个十分厉害的兵器。
可是如今,将这样一个实力恐怖的人送走,却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事情,郑念如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将人扔了出去,那么说不定那个拿着石头砸死的就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个怪物了。
郑念如又不甘心地问了关于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问题,哪知道,银河法师半个字都听不懂外,还犹如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郑念如这才觉得,自己非但将人砸在自己手里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顿时没了将人留在身边的想法了,尤其是扶恭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银河法师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说不定哪一天就恢复了记忆,还有不好的相处经历在,郑念如绝对留着此人的确是个麻烦。
所以,郑皓元提出将银河法师送走的时候,郑念如几乎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答应了。
留给文贵妃,郑念如并不同意。虽然她是扶恭的母妃。但是潜意识里,郑念如对前一世杀了文贵妃有些膈应,这辈子就算不会杀了对方,也做不到相处愉快。
况且文贵妃背地里暗算着郑淙元,郑念如后来知道不少,郑念如甚至怀疑那一次的暗杀与文贵妃就逃不了关系。
郑皓元似乎也没有将人交给文贵妃的意思,亲自去请灵一法师。
郑念如带着人去往晨合殿,跟在身边的银河左看看右看看,所路过的花园精致,百花盛开,亭台楼宇也不像启顺楼那般怪异,于是有些惊讶又有迷茫。
“郡主,我们去哪?”银河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很狗腿地走在郑念如的后侧方,就像郑皓元身旁的苍耳公公一样,既恭敬又谦卑,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名真正的公公。
郑念如也懒得去提醒,拂冬、念夏的心思也不在银河身上,杏雨倒是很有耐心地是不是与银河说两句话。
“你作为奴才,主子去哪里就去哪里,哪里轮得到你问。”杏雨开口训斥着,银河诚惶诚恐地听着,不敢再开口。
但是经历过几次被抛弃的经历,每一次离开启顺楼,总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郡主,你瞧那芍药开的真艳。”拂冬指着一群玫红艳丽的花丛,郑念如寻声望了过去,果然很艳,正是一簇刚刚盛开的花朵。
“采了回去做胭脂吧。”郑念如开口。
拂冬、念夏一愣,郡主,我们不是去晨合殿的么?将这小子送走。
银河一愣,连忙就去采花,那拂冬、念夏见此,只能摊开了手帕子,等着银河采下来的花朵。
“郡主,您的丝帕也给奴婢吧,既然采了我们便多采一些。”念夏心情不错,看不清局势和没有居安思危的念头,让郑念如的这一群奴婢都活得很随性。
郑念如并没有生气,拿出了自己的丝帕,相比于前一世这几个丫头的惨死,郑念如看着她们,经常很容忍她们如今的有些出格的举动。
毕竟,眼光长短、格局利弊,这些东西,远不是在启顺楼那样的地方能学到的,云娘更教不出出了艺馆外的东西。所以她身边的这几个人除了忠心,而且是很愚蠢的忠心外,被居南一的人比的一无是处。
念夏很高兴地接过丝帕,郑念如的丝帕要大了许多,在阳光强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帏冒上的纱巾使用,而丝巾上刺绣的随风而散的海棠,更是随心而至,一针一线灵动有趣,细看之下却又十分逼真自然,就连堆在上面的芍药花鲜艳夺目也徒然变得黯然失色。
“何人如此大胆,将这整簇的花朵尽数摘了去!”一个微微愤怒的声音,跟着的太监立刻躬身疾步踏进了花园之中,果然见他们才人等了许久的芍药花尽数都摘了,再找了几步,就看到挪了地方,正采摘着另外一簇芍药丛的郑念如等人。
那太监一愣,因跟着的主子是个才人,品阶并不高,所以对衣料的认识也有限。能见的就是两三个婢女,只跟着一个太监,这显然不是一个高品阶的主子的依仗。
太监立刻折回,将看到的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芍药花,本宫可是等了几天,怎么能让旁人捷足先登了去。”景才人立刻不高兴了,带着手底下的侍女太监们就朝着郑念如的方向走去。
郑念如心满意足的采完了所有的花朵,这一簇芍药的质量的确上乘,是宫里的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自然不是她那启顺楼的园子里能养出的品质。
“站住——”景才人带着人,娇俏圆润的身子直接冲了过去,气冲冲地喊住郑念如。
郑念如疑惑地转头,就看到两个宫妃打扮的人。
当初郑念如当了太后,宫里的宫妃几乎清空了的,那并不代表郑念如不认识这品阶。
才人、充容,这些年轻的女子被送进宫来,是被当作政治的交易品,郑念如垂下目光,有些不悦刚才的那一句无理的开始。
银河将丝帕包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团在怀里,对几人的出现视若罔闻,杏雨警惕地走到郑念如旁边,那女子身旁的侍女有些不同,不那么好对付。
景才人眯着眼看着郑念如,这突然转过来的郑念如让她吃一惊的同时,更惊讶,宫里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
这种美是那自然天成的高贵与奢华堆砌的漫不经心,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头一颤,下一刻,景才人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感觉。
明明,明明那只是极普通简单且颜色也并不亮丽的衣衫,那袖口的花朵稀疏不成形,哪里有花团锦簇的富丽与奢华。
“你,太不讲理,这一园子的芍药花都被你采去了,别人怎么办?”景才人开口,眼前的人做的实在太过分,换成谁都会生气的。
第127章 银河动手
景才人的话刚刚说完,跟着的另一位林才人,平日里只是依附着景才人才能在宫里生存的。
而且这芍药的确是她们守了很多天,今天特地带了侍女来采摘的。
而因为皇帝病重,皇后娘娘一心礼佛,文贵妃更多的心思实在培养四殿下,剩下的就是这些没有子嗣,更无所事事的妃嫔们。
的确无所事事,争宠这些在南郑的皇宫里是不存在的。
“这位姐姐,这些花的确是我们守了好几天,今日特地带着人来摘的。”皇宫里花园里的花,平日里也是各取所需,那个花园靠近哪个院子,便是哪位妃嫔的地盘,已经形成了默契。“况且,你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匀我们一些。”
林才人不敢惹事,说的小心翼翼,习惯了讨好的语气和软弱的性子,更希望大事化小。
郑念如刚才看过,那些侍女手上拿着的的确是网兜这些,于是给了一个眼神给杏雨。
杏雨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的丝帕包着的芍药,挑了一包不算大的递了过去。
那景才人却不是大事化小的主,况且家族世代武将出生,向来直来直去,养成了娇憨的性子,她哪里要的就是这样一小包的芍药花瓣,况且,这些芍药花做什么,有什么用处她已经有了打算。
等等,她为什么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比如,眼前的女子见到她们为何没有行礼?
杏雨递出去的花瓣见无人去拿,那林才人想拿却又不敢拿,她原本跟着景才人来采花瓣,也是为了不扫景才人的兴致,此时犹豫地要不要开口,景才人已经先一步开口。
“这位妹妹瞧着面生,是新进宫的?”景才人上前一步打量着郑念如,这一打量,细看之下的郑念如比远远瞧着更令她惊讶,少女的美如同她身上的那一件看似很普通,却处处十分精致,那分毫不差的针脚细密往下,即使没有大肆的绣花,可那每一朵绣花不是在衣襟上,而是在细长的滚边之外,一朵朵丝绣花蔓延在衣襟处,就像是随风飘落而下,真假难辨。
所以,这样的绣花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可以用如此单薄舒适的料子,且不会因为绣花的内衬而闷热。
景才人顿时有些心中不爽,她虽是武将之家,对这些不懂,但一个刚刚进宫的竟然穿的比她更加的……好。
林才人紧张地上前,这个少女她似乎、隐约见过。
“姐姐,这位是景才人,我是林才人,你刚进宫可能不懂规矩,这片花园临着我们吾铃宫,这片芍药也是景才人守了好几天的。”林才人立刻跟着说道,希望郑念如赶紧放下东西就走,不要再生事端。
杏雨闻言,干脆将花瓣收回来了,这话听着,她们郡主自然不会好心地将花瓣让出去了。
“这位才人,我们主子不是新来的,也从没听说过这片花园是什么景才人、林才人的。”念夏上前不客气地说道,她们辛辛苦苦采了这么久的芍药花瓣,让给别人,怎么可能。
景才人闻言,顿时一腔怒气从胸口直接向上,立刻声音高了一倍。
“你刚才说什么?”景才人伸手就去推念夏,景家彪悍向来闻名,凡事先以武服人,遇到胆小怕事的向来忍气吞声,却也到今日都十分受用。
且景才人在宫中,又与文家交好,自然这种处事之道也在宫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所以,景家到今日都将这种彪悍霸道发挥到了极致,景才人立刻要以武服人一番。
只是景才人的手还没到念夏的身上,杏雨已经一把扔了手里的花瓣,直接去挡景才人的手,景才人身边的嬷嬷更快,一个箭步就朝着杏雨撞去。
郑念如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因为杏雨的能力她是相信的,郑念如甚至想转身走,直接交给杏雨得了,打就打了,一两个嫔妃她还不放在眼里。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郑念如还未反应过来,杏雨被震得向后一步,在郑念如身前停下,只差一步就撞上了郑念如。
郑念如微微皱眉,余光只中,杏雨后脚踩在坚硬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坑,念夏已经被推在了地上,眼神发懵,刚才发生了什么。
郑念如立刻看向此时已经站在景才人身边的嬷嬷,面冷心硬,神情如铁,寒色目光紧紧盯着杏雨,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假以时日……
林才人胆子小,看别人挨打也怕。
“姐姐,算了,她不懂规矩,我们不与她一般计较,那花我们拿走,倒也省了我们功夫,妹妹,你采了景才人的花瓣,快还给她吧。”
景才人一把推开林才人,没用的家伙,怪不得被人欺负的份。
“奶嬷嬷,愣着干嘛,这两个贱婢以下犯上,给我教训她。”景才人指着杏雨,竟然敢来打她,反了天了。
那金嬷嬷立刻上前,就要去抓地上的念夏,杏雨顾不得瞻前顾后,就要去救念夏。
这时候,一直缩在郑念如身边的银河突然抬起头,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金嬷嬷的一根小拇指。
金嬷嬷突然间不动了,一愣,突然发现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捆住了一般,不敢相信地慢慢转头,最后,目光诡异地落在了突然抓住她小拇指的太监。
银河依旧低着头,只伸出一只手,从郑念如身边出来姿势都没变,肩膀缩着,头依旧低垂着,就看着被自己捏住的拿一根小拇指。
“奶嬷嬷——”怎么还不动手。
时间就像是禁止了一般,景才人一愣,看向不说话的金嬷嬷。而就在这时候,金嬷嬷从一开始的安静,到此刻五官开始惊恐地张大,眼珠凸出,鼻孔如喘气的马,嘴巴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最大的限度,依旧不断地张着,滋啦,嘴角慢慢地撕扯开,血水混着口水恻从嘴角留下。
这种安静的恐怖最大限度地放大了眼睛看到的东西,景才人一下子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害怕都忘了。
“咯吱——”郑念如听到空气中突然想起的闷响,像是人的骨头在皮肉之中自己被扭断发出的折断声,闷在皮肉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搅成一团的感觉。
金嬷嬷的手臂立刻呈一段扭曲怪异的角度,几乎折返了过去。
第128章 去不去的自由
郑念如也眉头一皱,如果说上一次少年的法术显得有些玄乎,那么此刻如此摊开在郑念如的面前,比起拳拳到肉的动作和血腥的场面,少年一动不动却诡异地让恐惧发挥到了巨大。
下一刻,少年突然放开了手,那金嬷嬷就像是一团棉花,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从一开始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景才人惊恐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金嬷嬷,无助、恐惧、茫然第一次聚集到景才人的脑门,不堪承受地让她也差点跟着金嬷嬷瘫软在地。
“才人,才人——”跟着的侍女扶住了景才人,其他人慌作一团,去拉金嬷嬷,又怕郑念如身边的太监再出手的。
林才人浑身都颤抖着,浑身都力量都靠在身边的侍女身上,两人就像是风中抖糠的叶子,即使支撑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郑念如转身,杏雨扶起念夏立刻跟了上去,拂冬至始至终跟在郑念如身边,银河抱着三团花瓣立刻跟了上去。
“咚——”林才人还是晕了过去,带着自己的侍女倒了一大片。
“银河,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杏雨十分好奇地问着,对于这些,杏雨一向十分感兴趣,胖乎乎的小手就去帮银河抱花瓣。
“多谢姐姐。”银河很受宠若惊,飞快地回答道,“我教你,不算太难。”
“真的?”杏雨眼睛一亮,随即又失落了,郡主不同意银河留下来,她觉得吧,银河若是一直不恢复记忆也挺好的。
……
“灵一法师,请稍等片刻,银河法师马上就到了。”郑皓元将人请到了晨合殿,面前的灵一法师一身白雪长袍,气质出尘,只站在那里,郑皓元也不敢去看。
一看,就似乎瞧见了心底最丑陋不堪的心思,是他自私地想以医治为由让灵一法师将银河法师带走。
“法师,还望你不要将银河法师的消息告诉我母后。”郑皓元不放心地开口,若是母妃知道银河法师在堂姐那里,那么堂姐就有危险了。
“四殿下不必担心,银河法师与我乾道寺缘份深厚,师傅自然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将银河法师带回去。”灵一法师近乎雪白的肌肤与长袍融为一体,黑发又极黑,如墨一般高高竖起,仿佛挥挥手指,就能解世间苦难,安宁凡众。
郑念如带着人进来,郑皓元知道堂姐对这位人见人爱的灵一法师的印象不好,亲自迎了上去。
“郡主。”灵一法师已进开口,那普度众生的声音波澜不起,如春风般和煦温暖,完全没有先前几次的不愉快。
“灵一法师,有劳了。”郑皓元拉着银河法师就往灵一法师跟前送,并没有引着郑念如进来,银河不愿,扭头看着郑念如,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执拗的有一种害怕再次被抛弃的担心。
“银河,这是灵一法师,他或许能让你恢复记忆,可是四殿下亲自请来为你治病的。”郑念如见此,想着刚才银河出手相救的事情,怎么也值得她开口说这一句。
“灵一法师,本王和堂姐不打扰你。”郑皓元立刻说道,根本就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
灵一法师点点头,他此刻的注意力在眼前的银河法师身上。对于银河法师,灵一法师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法师存在,或许,准确的说,银河不能称为法师,他独特的法术与乾道寺有很大的不同。师傅几次三番想要银河进入乾道寺进行修习,这个少年都拒绝了。
灵一法师自小跟在火奕法师身边,见过银河几次,但至今却一次交谈也没有。
银河法师失踪之后,灵一法师首先想到的是,二殿下已经去世,银河法师自然没有必要留在皇宫之中,师傅知道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大有惋惜之意。
如果他能够将银河带回去,师傅一定很乐意为银河医治。
银河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虽然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无害。
“银河法师,你还记得我么?”四殿下告诉他,银河法师还在皇宫内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不过,既然是受伤了,那就有可能。
银河闻言,这才看向灵一法师,跟着摇头。
“那么你可记得以前之事?”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面貌。呀年的少年不是他印象中的一身黑衣,面容也被遮住大半。
银河摇头,郡主说他病了,他应该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醒来之后在启顺楼的事。
灵一法师上前一步,仅凭面前少年浑身散发的气息他并不能断定什么,少年气息沉稳,几乎探不出任何东西,灵一法师伸手扣住银河手腕,少年也只是在微楞之中,并没有拒绝。
郑念如、郑皓元远远地好奇地看着,良久,灵一法师才放下银河手腕。
“银河法师,你的记忆受损,本尊并不能看出什么。不过,乾道寺离郑都并不远,你可随我去一趟乾道寺,或许师傅能够医治你。”灵一法师开口说道,微弱的气息却十分诡异,仿佛蕴藏着庞大的能量,只是这种力量与他知道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或许师傅能知道。
“我不去。”银河立刻开口。
郑皓元有些着急,你怎么能不去。
郑念如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去,那乾道寺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堂姐,不能让他在你身边,不安全。”郑皓元再次说道,有些急,怎么能不走,这小子十分诡异,不是好人。
郑念如挑挑眉,你能对付了他?
郑皓元一瞬间明白了郑念如意思,万一这小子暗中使坏不就更不好了。
“既然你不想去,那也无妨,你也可暂留在宫内。下月是太后的寿辰,师傅会亲自来皇宫,到时候,再为你医治不迟。”灵一法师也不强求。
银河法师看向郑念如,他很不想去,但又怕郑念如不让他留下。
郑念如听闻点点头,看了一眼郑皓元,看,一个月的事情,火奕法师亲自来,自然能把人带走。
银河十分开心地点头。
第129章 端王的心思
端王将松高松远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这庄子虽然是端王手中的产业,但是因三年前的洪灾,一般的土地被决口的山洪冲垮了,跟着又是一年的旱灾,种下去的粮食连种子的成本都没收回来,贫瘠的土壤慢慢朝着寸草不生的趋势发展着。
端王站在那一整片广袤没有任何庄稼的山坡上,满脸豪情,望着一整片裂开如蜘蛛网的天地,就像是看着自己麾下的万马千军一般的气势。
“怎么样?”端王指了指面前很大一片的天地。
松高松远很想跟着夸赞,但是,整个郑都城郊恻都找不出第二块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他们想夸赞,奈何脑子里没有那文思,硬是没找出一个词来。
“王爷,这片土地很高。”松高很谨慎地开口,除了高,连根草也没有,“可以圈个跑马场。”
“是高。”端王跟着点头,松高诡异地觉得自己是夸在了点子上?“不过,我不准备做跑马场。”
松高松远一头雾水,但跟着点头总没错。
“王爷深思熟虑。”
“我准备开挖一个水田——”松高松元头僵在半空不敢点了,他们没听错,在这样一个高坡上弄个水田,松高有些不确定地偷看了一眼端王,正要开口,松远立刻看松高。
王爷说水田就是水田。
“水田好,王爷说的极是。”松远立刻附和道。
端王面色平静,这里最远的河道也在两里地外,这片天要不是当初听了占卜的话,孕着木灵,能蕴女子,否则他才不会要。
“可是本王府中的那些奴才,就没那个本事,看来,本王就只能指望你们两位了。”端王无比认真地开口,“这是本王多年的心愿啊。”
松高松元一愣,慢慢地意会到了这是个坑,王爷这意思不是……
“既然你们那么有本事,本王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们二位,本王要这一片高坡都变成水田,鹤林法师说水润万都,定能保佑我念如一世太平。”
松高、松林闻言,想要再说什么,可现在明知是个坑,扯上了朝仁郡主,他们想说这高坡根本就变不了水田,岂不是说郡主没有福泽?
“承蒙王爷看得起,奴才一定尽力。”松高松林只能应首,眼睁睁地看着端王将他们两人扔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端王终于甩了这两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就往端王府赶。
这两人要是留在端王府,他哪里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去念如那里,他更不放心,还是何管家想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就让那两人在庄子里慢慢熬吧。
……
郑淙元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
端王谨慎,更知道太后猜疑的性子,平日里若无十分重要的事情,能不见郑念如就不会见郑念如,就算是见,也会找十分隐秘的地方,不会在端王府。
况且太后寿辰快到,端王所谋的左不过是为了念如能出宫回来,这个时候更应该小心翼翼,讨得太后的信任,或许念如还有出宫的希望。
只是此刻南门宇已经走了,其他的事情那就是小事了。
但跟着郑念如一道出来的暗卫却没有走,等了片刻,其令进来和郑淙元说了一句。
“让他进来吧。”留给念如的这两个人,是在郑淙元遇刺后才加上去的,不是暗卫的身份,也从没有在郑念如面前露过脸,平日里也并不是时刻守在启顺楼。
只是危险的时候,会以适当的时机出现,而且这危险,是要危及到生命的那种危险。
郑念如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生活,郑淙元能感觉到,启顺楼外院的太监,到今日也没有半点的动作,始终在外院,那么有很多事情,就无法得知。
暗卫很快进了书房。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虽在暗处,从冲突到结束,没有给他们考虑找到外援去化解危机的机会,只是,没有轮到他们出手。
等他们发现景才人身边的那位嬷嬷身手不错的时候,他们有考虑过出现,但是那个少年先出手了,这才是他们要禀的重点。
郑淙元皱眉?
念如救了他?郑淙元知道文贵妃找银河法师的事情。只是这个少年行踪诡异,一直跟在郑沐元身边,当初从行宫回来的时候,郑淙元也见过。
“殿下,属下两人不是此人对手。”暗卫跟着禀报道,此事可大可小,这样一个高手在郡主身边,极容易发现他们的存在,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先撤回来。”郑淙元开口,但对这个银河法师并未放在心上,银河法师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一旦火奕法师知道他还在皇宫,必然会带走他,只是时间问题。
郑淙元又在想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他们手上有银河法师,郑念如出皇宫的机会的又有多大?
“其令——”
其令应声进来,暗卫已经出去没了身影。
“去查一查。”郑淙元还是有些不放心,念如要干什么,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很好玩吗?
……
“这些都是?”郑念如看着单子,问的漫不经心。
“都是。”端王觉得此事不能瞒着郑念如,他更想试探的是,念如对南门宇到底抱什么样的态度。
“父王准备怎么办?”郑念如依旧问的漫不经心,倒不是礼品单子上的东西不多,的确挺多,但也没几样合她的心意,在她坐上太后位置的时候,南郑国也着实国富民强了几年,至少从她国库的东西看来,是这样的。
“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父王不想你去南门国。”端王直接说道,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念如去了南门国,他就是彻底失去了女儿。
“好,一切全凭父王做主。”郑念如很乖巧地点头。
端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感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口。看着念如并不上心的样子,那南门宇怎么就一头死脑筋,没完了呢?
端王没想完,又被念如身旁一个年轻的太监吸引了过去。
怎么又多了个太监?
第130章 端王的心思2
突然的沉默,让郑念如有些疑惑,看向端王,这才注意到跟进来的银河。拂冬有些心急,她没注意,这小子就这样跟进来了。
郑念如见此,进来也就进来了,至少这一段时间内,这小子就在她启顺楼了。
“这是哪里来的?”难不成南门宇这小子除了塞了两个人在他这,就给郑念如送了个人?
郑伯定立刻坐不住了,就要去看这太监,郑念如一把拉住。
“父王,并不是,这是扶恭的人。”郑念如开口说道,双手撑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扶恭?那小子……,念如,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郑伯定头疼,扶恭那小子什么品性。
郑念如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清脆的笑声,恍如扔进池塘的石子清澈灵动,整个屋内像是湖面一般荡漾开。
银河微微愣着,他,他似乎是第一次见郡主笑,那笑,就像是……,银河低头,隐隐的记忆里,有过的那种亲近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可是,他也问过杏雨。启顺楼的人,杏雨对他最好,他是怎么出现在启顺楼的。
杏雨说,是她救了自己,还因为文贵妃穷追不舍,只能将他送到宫外去。
银河记得,可是不信,他不相信他与郡主只是第一次认识,杏雨说话的时候,眼眸虽晶亮,但带着一丝闪烁,不能全信。
“父王,那是您的侄子,我的堂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给你个太监做什么?”文贵妃的儿子,你正儿八经的堂兄弟那是太子。
银河有些别扭,也不敢开口,那是端王,郡主的生生父亲,显然不太喜欢自己。银河也不敢走,生怕一动,对方更不喜欢自己。
“因为他救了你女儿。”郑念如说道。
郑伯定一愣,猛然意识到救这个字的危险性,顿时跳了起来。
“什么危险?哪个要害你?”
”王爷,今日我们郡主在花园里采花,被两个妃嫔欺负了,那妃嫔手下的人好生厉害,连杏雨都被推出去了……”拂冬立刻说道,几句话倒把事情交代得十分清楚。
“有这样的事?”郑伯定面色铁青,胸膛已经开始起伏,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念如的头上了,一个才人,竟然敢动手打念如。
“走,我与你一道去见太后。”郑伯定坐不住了,郑念如一把拉住一惊一乍的端王。
郑念如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么多年,父王还相信太后会放心自己回端王府,然后让他们父女二人一起谋划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所以,洗洗睡吧,前一世里她谋乱叛上,那也是延平太后惹毛了她,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她干脆直接就成全了太后。
“父王,你听我说,只是有惊无险,而且银河很厉害。”郑念如很认真地说着,“拂冬,是不是?”
“王爷,银河的确厉害,那景才人都吓傻了。”拂冬立刻附和道。
银河也跃跃欲试,很想现场就试试来证明自己,他很乐意。
郑伯定狐疑地看了一眼银河,这看着并不是个有力气的,都没有杏雨壮实,真有那么厉害?他看着不像。
“念如,父王想着给你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只要人品端正,对你好的,你觉得如何?”端王收回目光,一个太监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今日将念如喊出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如今又出了宫里这件事,所以,思来想去,端王觉得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让念如能够从宫里出来。
能够回端王府最好,不能回嫁人也好,总要在他伸手能触碰到的地方。
“嗯,父王你做主。”郑念如柔柔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脾气,听的端王心一酸,这么多年,委屈了念如。
……
端王也并不是只是嘴上说一说,这么多年来,他刻意避开朝政,不与任何势力相交,独善其身,更是为了保护宫里的郑念如。
而如今,端王也不想从这些世家子弟中去找合适的对象。
端王想着,如今新进了统试的新人,总有一两个家底薄的,又肯上进、品行端正的,脾气也要好,这样念如才不吃亏。
端王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帮忙找到这样人选的也就只有郑淙元。
作为统试主考官的郑淙元,是对今年统试的人选最了解的人,其身世家底也都明明白白。
其令端着茶碗的手一抖,余光看了一眼端王,端王这么做是不是早了些,郡主刚满十三,以南郑国的风俗,并不提倡早婚,如今贵胄里十五六岁未婚假的也大有人在。
“皇叔是想在今年统试的人选里挑?”郑淙元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一颗石子慢慢地沉着,“本宫觉得郡主的年岁……”
“唉,扶训,你有所不知,本王也并不想念如早早嫁出去,也想她在我端王府过几年安稳日子。只是在这皇宫之中,凶险交加,念如又……涉世未深,不定下来,本王就寝食难安。只想着能够找一个上进的才俊,两人相敬如宾,本王也就满足了。”
端王此举并不是没有深思熟虑。世家子弟有身后家族背景,太后不会那么容易松口。而没有身家背景对郑念如此刻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其令不敢看自个殿下,只怕今日发生的事情让端王更加着急了吧。只是殿下为何不说,郡主身边本就安排着人,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们的人也会及时出现护住郡主。
郑淙元未开口,所以,嫁人只是权宜之计,郑伯定只是想让念如从皇宫里出来。
的确,端王府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皇叔放心,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亲自交代人去办。”
郑伯定闻言,站起身无声地拍了拍郑淙元的肩膀。
“此事就拜托殿下了。”
“皇叔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说。”
其竹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一瘸一拐的其金、其羽才刚刚下床锻炼,就见送人回来的其竹,正要打趣一番,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掩了声息又偷偷地回去了。
第131章 学弟
南郑国的统试制度,从三年前开始推行,规制一年比一年大。统试刚推出,南郑国上下对这个打破整个南郑国官场选拔的统试并不看好,更有一批以世家贵胄暗地里对此举的轻蔑。郑淙元也并未以强硬的手段将统试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化,而是更温和的、润风细雨的一步步的实施着。
统试不看世家背景,不以长者推荐,南郑国的任何一名下至十三、上至六十的男子,都可以通过统试进入朝政。
第一批经过统试的人如今已经渗透到了官场里,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东西,慢慢地接受,甚至成为根深蒂固不断壮大的队伍,
居南一就是第一批统试上来的官员,虽然在世家贵胄的眼中,这些位置都是边缘化不值一提的位置,朝中重要的位置依旧在几大世家为首的党派手中。但不得不承认,这三年来,朝政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新的面孔已经渗透到了几乎无孔不入地步。
这一年的统试,规模更大,更多的平民子弟跃跃欲试,第一批已经经过选拔刚刚上任,同样是些可有可无的位置,但依旧代表着南郑国最新鲜的血液,也是南郑国的未来。
延津都是南郑国第二大的城都,与郑都紧邻,延津都城郊的林平镇祖上因出了大官,一带乡里十三村都十分重视读书,但凡家中有些宽裕的家庭,都会牟足了劲送孩子去读书。
居南一从这里走出,也是第一个通过统试走出来的,自此后,林平镇势头就更甚,前有朝中大官,后有居南一深受太子殿下赏识,林平镇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陆行则晚居南一两年,而镇上的先生字句之间都离不开他的得意门生居南一,陆行则通过统试第一轮的首要事情,就是拜见这个同乡的学兄。
而且在林平镇,他的母亲与居南一的母亲十分相熟,居父早亡,陆行则的母亲当年也十分照顾居南一母子二人。
陆行则到郑都前母亲就千叮咛万嘱咐,有机会要去拜见。
陆行则有居南一的地址,等到了地方,依旧在那些七绕八绕的巷子里找了好久,一阵玩闹的孩童不时从陆行则的身边穿过,欢声笑语、狗吠鸡鸣,越往深处越是生活的气息。
陆行则心想着,等再过两年,他也能和居学长一般在郑都有自己的院子,那该多好啊。这里的房子也精致,一排排院墙露出的不规则的天空,才是京都的味道。
“请问居南一居学士住在哪里?”陆行则到底还是问了一处馄炖摊子。
“居学士啊,就在前面第三排,门口有一棵歪脖子枣树的就是。”
“多谢大婶——”陆行则轻快地行了一礼,与年岁显得更高的身影步伐很快,三两步就找到了那一棵歪脖子枣树。
“居大妈——”居母从院子里闻声走出来的时候,愣了片刻,才认出了眼前的人。
“林子,你怎么来了?都这么高了?婶子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居母连忙把人让进了屋里,“林子,你母亲身体还好?你父亲可还在庄上做活?”
“都好,居大妈,这房子不错。”陆行则四周看着房子,一间不大的院子收拾得整齐,归放着一些纺布的器具,三间正房同样干净利落,两侧的两间耳房比镇上的老爷家里都像样子。
“嗨,什么不错,在郑都就算不上什么。”居大妈虽然嘴上说着,但是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利索地将人引进了屋里,屋内同样收拾得十分齐整。
虽然家里雇了个干活的老妈子,但居大妈闲不下来,精明能干地开始纺纱织布。
“林子,你这是参加统试来了?”居母虽然对这些不太懂,但也知道统试的事情。拿出零嘴,又倒着茶,精干的脸上止不住的笑。
“嗯,已经过了第一轮,我妈让我来找南一哥。南一哥还没回来吗?”陆行则看了看外面,天色快暗,应该下衙了呀。
“快了,快了,你等着,我去做两个菜,你个南一好好聚一聚,今晚就别走了,就住我们这。”
“居大妈,今天不行,我晚上还有事,等事情完了,我天天来。”陆行则也不客气,吃着零嘴。
居南一踩着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走进了院子,一身绛紫色的官袍熨服有形,趁着少年比年岁沉稳,气质出尘。
陆行则在亲切地喊出第一声后,看到走进来的居南一,猛然间有些退缩,眼前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一身青布长衫的少年有着天差地别,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走进郑都,第一次见到那些贵家子弟的差距。
“行则,恭喜你,我想着等你忙完这两日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居南一拍了拍陆行则的肩膀。
如今第一轮已过,也算是正式入了围,接下来的就是听候调遣。不过,位置自然不会太好,能够留在郑都都算是十分好的。
“我也以为要再等两日才出来的,今日上面来了旨意,说是太后寿辰,派我与清风、原沐还有一位林旭来的一位一并去右春坊,先为太后殿下抄录寿经。”陆行则朝着正北虚报一拳,他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好事。
居南一微微一愣,陆行则说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
太后寿辰,有的是想要巴结奉承的人,这样的事情,按道理轮不到这几人的头上。因为这几人都是在郑都毫无背景之人。
而且,如今职位悬缺,右春坊虽是闲职,但却是一个十分好的职位,按照以往惯例,不会到陆行则这些人身上。
居南一微微想起今日似乎有人来拿过这些人的档案,太子的人?这四人在居南一看来,的确是十分难得的青年才俊。
太子突然关心起这些人?但就更不会轻举妄动,而是要保存力量,混淆视听。
“南一哥,给太后抄经是个好差事吗?”他们都恭喜,眼里羡慕不似作假。
“自然是好差事,太子殿下如此重视你们,你可要认真当值。”
“那是一定。”
右春坊是端王的阁下,太子突然将这四个人放在端王阁下是什么意思?居南一脑海里闪过这四人的身影,微微一愣,猛然间想到一件事。
居南一转头看向陆行则。
“行则你长高不少。”眼前的陆行则面容清俊,身形修长,虽稚嫩却十足的朝气。
端王这是准备相看了。
居南一突然有了答案。
第132章 胡思乱想
“林子,你等等。”居母叫住了陆行则,手中兜着一包的东西。
“居大妈,那边管饭。”陆行则说什么也不要。
“拿着,管饭不管饱,再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居母就往陆行则怀里塞。
“哎呀,居大妈,我又不是不来了,我来再吃不成吗?”这要是带回去,他住的是通铺,不太方便,况且,明日他就要去右春坊,会不会印象不好。
他记得右春坊的主是端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这样的王爷是他想都想到能见到的。
“拿着,拿着,都是你家常你爱吃的干饼,我特地少放了油,你能吃个两天。”居母坚持将东西塞给陆行则。
“那就多谢大妈。”陆行则也着实想母亲那一口烙干饼了,接了过去,正准备走,居母突然拉住了他。
“唉,林子,有句话我问你。”居母看了一眼屋内,见居南一已经进去,声音压低了不少,生怕被听见一样。
“大妈,什么事啊?”不能当着南一哥说?是南一哥的事情?
“我问你,我托你妈的事情怎么样了?”居母又看了一眼身后,这才急切地看相陆行则。她捎信回去有些日子了,可总不见那头来信,居母有些忐忑不安。
“什么事?哦,你说程家三丫头?嗨,我妈打听了,没说婆家呢。大妈,你是想给……”陆行则的话没说完,就被居母拦住,居母又紧张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居南一没出来。
“大妈,这是好事情啊。”南一哥与三丫头从小认识,又知根知底,三丫头活波,很好。
“你不懂,我想着等过些日子,让你妈再去问问程家的意思,看能不能定下来。”居母笑着,既然这么说,那程家也应该知道了,他们南一怎么说已经做了官,如今该是不反对了吧?
她说过两次,但是他儿子并没有反应,只以如今事多,再等两年看。
她瞧着这小子是不乐意了,原先以为只怕是郑都的各形各色看花了眼,看不上老家的三丫头了。但是她细瞧瞧,并未见有这方面的心思啊。而且这郑都的女子,她也瞧着不合适,一个个娇滴滴的,但凡做了官的人家的小姐,走两步都喘,需的个丫鬟扶着。
居母看不惯,自然也觉得自个儿子也看不上。那就还是因为当初程家不愿意,拉不下这个脸面了。
只是,这一拖就是十六上下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居妈决定不等了,先定了再说,说是事多忙,那就缓些日子办事也可以的。
而且,那三丫头她是看着长大的,胆大有主见,是个能撑起家的。
“好咧,等我回去,我就跟我娘说。”陆行则点头,心里却感慨,南一哥还是重感情啊,心里还是三丫头,“大妈,你放心吧,三丫头家肯定乐意。”
“少贫嘴,不忙就来玩。”
“唉,唉,一定来,大妈我走了,明天还要早起。”
居母转身,欣慰地笑笑,这件事情成了,她就可以歇一歇了,也算对得起他早死的爹了。
“母亲早些歇息吧。”居南一从屋内出来,已经收了碗碟。
“我说多少遍了,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我来。”居母一见,立刻又不高兴了,“你说你找的这老妈子,三两天有事,不如现买一个住家的。”居母一咬牙,三丫头进门了,家里也应该有个样子了。
如今她儿子做了官,自然得配得上用个使唤的老妈子,这个钱不能省。
“我过几日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居南一意外地看了一眼自个母亲,你老妈子原先也勤快,只是他这母亲从小苦习惯了的人,舍不得花这样的钱,如今怎么又舍得买一个?
……
夜色渐渐暗去,居家家教极严,居母虽是寡母,却既严肃的人。
掌灯不过一个时辰,居母已经催促着居南一就寝,睡卧有时,做事才有时。
居南一却说不着,静静地瞪着黑暗中的屋顶。
窗外的星光进来,落在帐上星星点点,恍惚不真实。
只是太子为何独独看中的是新进的这些?还是端王的意思?
朝中不乏太子门下没有背景、又十分上进的青年才俊,新进的这四人虽说也不错,但总归没有旧人知根知底……
太子是不想动用已经布好的那些网?端王向来不参与当配之争,所以太子是怕送出去的人将来也会与端王一般,从而失去了一个即将长成的臂膀?
居南一下一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是一个即将长成的臂膀,也没有端王重要。端王的身份在那里,是一个十分值得拉拢的势力,太子不会为了一个还未长成的臂膀放弃端王这一枚棋子。
太子真这样做,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所以,这是端王的意思?
端王不想有党派之争,更是为了朝仁郡主不参与任何一方中,往后的日子安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要求?
也不会,端王近些日子往太子府毫不避嫌地跑,这个时候想撇清关系,是不是有些晚了?就算是选一些新进的人,但没有背景关系,还没有太子这一层屏障,对端王来说,就失去了保障。
陆行则嘴里问不出什么,只有即将为太后抄录寿经的兴奋,居南一甚至认为,这种兴奋只要太子布置的任何任务,他都能激动。
所以,毫无背景好拿捏、才能优秀、品格端正、样貌,都是端王选择这四个人的条件,抄录寿经要一段时日,太后寿辰的千字寿经向来是十分重要的环节,这么长的时日,足够端王慢慢去观察这几个人。
所以……
居南一心中有些烦躁,若他是端王,除了这几项外,如今已经有些成就,能够如太子眼、得太子赏识自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项。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端王为什么没有选?
是什么让端王宁愿放弃这些,而选择一个未来都没有看得清的新人?
星光冷煞,抬头的星空慢慢斗转星移,越来越迷乱,居南一猛然坐起。
若有所思。
朝仁郡主,今年芳龄十三。
这是……
嫌他们老了……
第133章 三更
郑念如再次跨进客栈,恍惚有些错位的感觉。
南门宇终于走了,虽然结局没有达到郑念如想要的,没有如意,但也不算没有收获,那南门宇的师傅死了,但归根到底不是她的错不是,是荆棘公要杀她,杀荆棘公的也不是她不是。
况且荆棘公也没死,只是受伤颇重。
就从南门宇留下那么多的东西来看,那荆棘公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的。
再次回来的平父、平母带着兴成、兴乐十分感激地站在客栈大堂之内,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救他们的是端王的子嗣,这位郡主在行宫回城的路程中,看到了与那些小难民玩在一起的兴成、兴乐,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救了他们。
而这一次,端王更是去求了太子殿下,他们才能出来。
若是先前平父对端王还有戒备,此时也只剩下感恩,事已至此,平湖村对太子殿下的仇恨也不全是因为他们一家的失踪,而最后,太子殿下甚至仁慈地放了汉叔,这让平父没什么说的了。
如今管着两个客栈的是端王亲自拨过来的两个人,家生子,可靠老成忠心,几天的功夫将客栈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郑念如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中规中矩,少了些心意。
父王送来的人好是好,但是太过刻板,一连跟着半个时辰,表情变都没变,一个音调从前到尾。
“郡主,还有一件事情,奴才得向您禀报一下。”郑念如听得只要打瞌睡,听到这句话,有些精神地抬起头,点头让对方说。
“奴才清点客栈里的小厮,发现少了一人,那人当日也是郡主送来的。”林大谨慎地开口,他从庄子上调上来时日不长,摸不清郡主的脾气,而且端王府里也并没有谁了解郡主,所以,一切都只有摸着石头过河。
郑念如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想起来了那个半路被捡回来的一个人。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因与长公主有些关系,郑念如一时心软,便带了回来,总比死在半路上强。
“不见了?”郑念如问的很随意,把人扔在这里以后,郑念如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在奴才接管客栈前,此人就趁着客栈里混乱走了,其他的小厮们都有契文在,只这一位……”
“走了便算了,本就是街上看着可怜捡回来的。”郑念如摆摆手,既然走了便走了。
林大松了一口气,那人来的情形他细细问过,可又因为几个小厮形容的样貌身段,实在不像是普通之人。
……
文赞的腿伤着着实实休息了两个月,文康爷是找遍了整个南郑最好的大夫,御医、民间的大夫轮流看诊,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与自己一样,落了个残疾。
文赞在休息了一个月早已经躺不住了。刚开始也被着实吓了一跳,御医、大夫都说文少爷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找着了骨头,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这种几率简直就是上天垂怜。
所以,文赞的腿上比想象中的要恢复的快,躺了一个月就已经躺不住了,闹着要出去。
文康爷,文二夫人又怎么能让唯一的儿子出去,文二夫人更是天天看在床边,生怕文赞一个不注意,再弄出什么伤来。
文府老太夫人更是怕闷坏了这个宝贝孙子,天天戏班子轮流来府里,唱了两天的戏,又请了唱曲的姑娘、再两日又找些杂耍、斗鸡、斗蛐蛐,万般花样,都来了个遍,也不见这文二公子爷有好脸色。
因为文赞喜好的东西不再这上面,而一日日文二夫人看着,更不敢去碰平日里喜欢的布料、刺绣、针线,文府本就是一个习武之家,文家的男儿在战场上的就有二十一人,是西北疆域响当当的名号。
但从小,文赞从小习武的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能教出一点成绩,又因为文老太夫人十分溺爱这个孙子,文康爷也管束不了,养成了斗鸡走狗的性子,一事无成。
文赞忍了一个月,终于让自个的心腹奴才弄了点东西和人带到府里,南隅来的一种藕丝混着蚕丝制成的布匹,千金难买,绣娘是文赞养在府外的,被奴才偷偷领了回来,就在文赞的内府里。
文赞消停了两日,文二夫人觉得自个儿子终于懂事了,喜极而泣,稍微放了一些心,亲自看在床前已经一个多月的文二夫人已经筋疲力尽,眼见着文赞懂事不闹腾了,自然欣慰不少,被文赞劝着去休息了。
可那一匹价值千金的特殊不了还没有绣好,文康爷就抓住了亲自上阵埋头绣着花瓣,
文康爷刚开始没看清,那小厮又被文赞催着去取绣线,文康爷到跟前,待看清自个文不文、武不武的宝贝儿子,正绣着花,你神情专注比学任何东西都要认真时,顿时一个受不了刺激,倒在了地上。
文康爷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把文赞跟前的奴才们挨个打了个遍。第二件事情,就是要砍了文赞一只手,文老太夫人与文二夫人拼死拦住了,这才保住了一只手。
第二日,文老太夫人亲自去求了太后,为文赞谋个好差事,也断了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本事。
延平太后想了想,正巧这几日禀报的抄录千字寿经的都是统试里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所谓近朱者赤,与这些青年才俊在一起,自然也会有所影响,文太老夫人千恩万谢,觉得这去处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文康爷也不等着文赞在府里足足养三个月了,直接催促着文赞去右春坊里当职,省得再做那些丢人脸面的劳什子。
端王发现自己的选的人里突然多了文赞,恨不得直接将人扔出去,但文康爷亲自送了来,更是赔了几个笑脸,端王有气无处发,好歹对方不知道他选人的目的,这才勉强地将人收了下来。
文赞不愿意去,被打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右春坊里,无奈的是,他千辛万苦弄来的一匹布就这样没了。
文赞自然不愿意,暗暗地叫人去寻,竟然发现,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在寻这匹布。
文赞记得,这匹布走的是文家的皇商,他特地关照了才有的,知道的人也只有文家心腹的那些人。
一打听,竟然是四殿下郑皓元。
他要这个做什么?文赞觉得说不定四殿下可以匀一匹给他。
第134章 银河的尝试
暑气见涨,初夏清晨的凉意被早起的太阳一口口吞没着。
皇宫的宽窄长道上,都是抬着木桶的小太监们忙碌着,用刚汲的冰凉井水一遍遍浇灌着被暑气渗透的石阶砖道,刚浇上的水很快被干透的道路渗透下去,微微透出的凉意带着清晨的晨光在空气中闪烁着。
兴庆殿小规模的修缮与装点,从月前已经慢慢地开始了。因圣上病情没有太大的起色。而入夏的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延平太后也不舒服了几日,到今日精神还有些不好。文贵妃想借着太后的寿辰,冲一冲整个皇宫的沉闷。
但因二殿下的死,延平太后并不想大肆操办,只允了朝臣的贺寿与合宫宴。
这样的热闹延续不到皇宫的边角里,隐在一整片湖园后的启顺楼更像是被皇宫遗忘了一般,葱郁的树丛早已经遮住了启顺楼的屋角。
启顺楼里一早就摆上了两张窄板罗汉床,垫着软垫,软垫上垫着透明凉爽的水牛角席。湖舟的工艺,将水牛角用药水浸泡变软,划成一条条竹篾般模样,牛角席自然生凉,又质地柔软,更重要的是漂亮。
廊檐下大缸的冰块放的距离稍微远一些,因是清晨,暑气还没有完全上来,云娘不敢用冰,但因为檐下的两位主子都嚷着用冰,这才搬了上来。
“堂姐您看,这布料如何?”郑皓元惯会投人所好,又因天气炎热,文贵妃忙着太后寿宴的事情,管不了郑皓元晨合殿的事情,郑皓元将晨合殿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选人的宗旨也简单有效,不忠心的直接杀,不确定是不是忠心的也直接杀。
几轮下来,晨合殿的人经历了大换血,一色上来的何盛培养的人,做事勤快,忠心的不分对错,郑皓元的日子舒心了不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阻拦也不怕有眼线告密。
檐廊前空出一块地方,一名宫女捧着一匹薄如蝉翼的银纱,宫女摊平着双手,在晨光下仔细地展示着银纱的光感。
郑念如撑着胳膊,一伸手,那宫女恭敬地上前,将手中的布匹奉到榻上的少女面前,另一名宫女侧着身子将布匹一端展开,送到郑念如的手中。
“这触感不算丝滑,但凉爽。”郑念如摸了摸,“只是颜色单调,绣什么花样好呢?”
郑念如在想,郑皓元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恭敬地跪了下来,慢慢地揉着郑皓元的小腿,郑皓元一边看着郑念如欣赏着几匹料子,苍耳小心地剥好荔枝,放在隔着冰水的水晶小碗中。
拂冬剥的有些漫不经心,也不如苍耳剥的好看,另一名小太监很乖巧地帮拂冬剥着,那特地保养地双手比少女的都洁白青葱,就如一双艺术品一般。
郑念如比较喜欢这几个太监,赞赏了几句,此后郑皓元来的时候,就带在身边,乖巧懂事,是皇宫里调教出来的特地服侍人的,一代又一代皇宫里调教下来的规矩,每个动作都小心谨慎都能让主子顺眼起来。
拂冬就去按摩,手指轻柔,挑着郑念如喜欢的手势慢慢地起势,看了一眼跪在脚踏上,正捧着手中琉璃碗,将一颗剥的完美无瑕的荔枝喂进郑念如的口中。
穷奢极欲……
拂冬心里不屑地嘟哝着,自从这些太监来了以后,拂冬是明显的感觉到,她们郡主就像是要打瞌睡的遇到枕头,十分受用。
那四殿下就更是为虎作伥,只要郡主满意,无所不用其极。
“堂姐,这穿红玉髓的项链十分艳丽,质地也好……”
“夏日里太耀眼——”
郑皓元挥挥手,那宫女捧着东西立刻下去,一连挥了几个,郑皓元转头,瞧着郑念如有些不耐烦地神情。
“堂姐还没想出来吗?”
“嗯,那布料虽好,若花样不新鲜,不雅致,就有些可惜了。”郑念如也不着急,那布料太特殊,她还没有想好。
“堂姐慢慢想,不着急。”郑皓元拿着扇子,亲自给郑念如扇风,一名小太监对接无缝地接了过去,风扇不徐不缓,连扇风都扇出门道来。
云娘送了刚做的糕点来,这一上午,地上的布匹、珠宝都堆了不少,若不是这郑皓元与那太子殿下一般,都是堂兄弟,云娘说不定还动动心思。
念夏兴致勃勃地瞧着一堆的花样子,挑出好看些的,就送到郑念如跟前,郑念如看一眼,摇头……
云娘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银河,又不伺候,又不下去帮忙,凑在这里装人数么?
银河不理,身上的那一身太监服熨帖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少年低头,余光就是榻上的郑念如、榻下依旧喂着荔枝的小太监。
太监,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看看自己站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时辰,没走一步,没动一次,而那些太监忙个不停。
“堂姐,我得了个好玩意,京南送来的稀罕物,说是自小养着,专供着上面当个稀奇物瞧一瞧,忠士的人亲眼见过,当真稀罕,三个****,你定没见过。”郑皓元说着。
郑念如兴致缺缺,她还真见过,长得不错,不过为了猎奇,弄个一头的白发,她到觉得黑发更好看一些。
“拂冬,你去取我画笔来。”郑念如想了想,开口道。
拂冬应声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去画笔自然要取画纸,看郡主不想起身的动作,画板也自然要取的。
雪柳去帮忙。
郑念如转着身子,换了一个姿势,先前压着的腰身有些酸痛。
“起来帮我捶捶——”跪在脚踏上的太监应声起来,银河的身影更快,身形修长直接跨过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双手已经放在郑念如的腰际。
触手柔软丝滑,让少年的心顿时紧张地要跳出来,手指却稳稳地推动者力道。
瞬间,空气中的气氛紧张起来,那刚起身的太监微微一愣,立刻垂下了眸子,温顺恭忝地继续跪了下来,这启顺楼的太监似乎不太懂规矩啊。
郑皓元惊讶地几乎坐起身,一双眸子瞬间阴鸷。
真当自己是太监了?
第135章 做太监也不易
银河双眸低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双手技巧的用力。这不难,他看了几次,就轻易地掌握了技巧,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郑念如被那双手的推按,舒服从腰间散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郑皓元要开口,却见郑念如的神情,到底没有开口,而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太监。那太监立刻惶恐不安,面色苍白,跪的身子隐隐发颤。
空气中飘散着瓜果的香甜,糕点的清香,并无熏香,阳光被挡在细密的竹帘外,微风徐起,郑念如昏昏想睡。
拿着画具走出来的拂冬见到这一幕,脚步更轻,悄悄地放下东西,怪异地看了一眼依旧认真按摩着的银河,随即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干起其他的事情来。
郑皓元瞬间觉得无趣了起来,重新歪在了榻上,看一眼假寐的郑念如,又看一眼装的温顺无比的太监银河。
就是,堂姐就当他是个玩意,和地上的那群太监一样。
这样想,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
苍耳也不敢劝,挥退了跟前站着的宫女,又让人放了檐廊两侧的帘子,光线更暗了一些。偶尔几声蝉鸣,苍耳立刻去看一侧的韦盛。
韦虎立刻派人去找那只烦人的知了。
韦虎是文家忠士里新上来的,延成是文家忠士的头领,原本无需亲自当值,在前一段时间就将韦虎带到了郑皓元面前,用了一段时间,郑皓元倒也没说不用。
延成就将韦虎留了下来,文家忠士也只拨了两个队的人,派他调遣。其余的人都带回了文家忠士的秘密营地,要狠下一番功夫训练。
韦虎与延成又更不同,参与了晨合殿的换血,比起延成更快狠准,手起刀落,不问缘由,倒是颇得郑皓元的赏识。
郑念如从开始舒服地假寐,慢慢地身子软了下去,银河慢慢地停下,缓缓地托着那倒下去的身子,拂冬有些紧张的要上前,郡主娇气,这个时候被这小子毛手毛脚的弄醒,定要发脾气。
银河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些茫然,托在手里的这个身躯比他意料中的要轻,隔着衣衫他的手掌甚至可以勾勒出那腰间的妙曼曲线。
银河缓缓地,顺着这个腰身的主人慢慢地放了下去,知道那腰身稳稳地落在榻上,这才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地背后一层细密的汗。
打扇子的太监动作更轻了,郑皓元闭了转过身去,睡觉,睡觉,正好昨晚睡得不踏实。
太监悄悄地上来要捶着,郑皓元一脚踢了过去,太监无声地被踢倒在地上,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动。
……
银河觉得自己没做错,他作为一个太监,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自从郡主醒来,就连拂冬、念夏四人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就算杏雨话中有话,说他原本不是太监。
可不管他原本是什么,如今他已经是一名太监了,不该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吗?
况且,那四殿下郑皓元身边的太监那么多,而郡主身边却只有他一个。
若说郡主不喜欢太监伺候着,那么四殿下的太监上前伺候的时候,也并没有见郡主有多不喜欢,反而……
嗯,很喜欢。
银河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而且,他已经发现,启顺楼缺少这样能干的太监,这才辛苦了拂冬、念夏她们。
可是从郡主醒了开始,拂冬、念夏她们两人就联合起来,根本不给他进屋子的机会,银河又怎么会看不出,她们是生气了。
银河苦恼地坐在花园的小河边,一并坐着的还有晨合殿外院的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年纪小,坐在河边的浮桥上,手里的茅草垂在水里,搅着一层层的波纹。
“嗨,你这都不懂,你这是抢了她们的活计了,她们能喜欢你才怪。”小太监语气老成,直接打断银河的话。
“那该怎么办?”银河觉得小太监说的很对,以往这些都是拂冬姐姐她们的事情,若不是四殿下身边的那几个太监,让他觉得自己除了站在那里就一无是处,他也不敢冒险这样做。
“能怎么办?这就是我们身为奴才逃不过的,争宠、勾心斗角,你要在主子面前争宠,让主子喜欢上你,你就得这样做。”小奴才叹了一口气。
银河低头,他的心思不愿意别人说出来。
小太监又长叹一口气,同情地看了一眼银河,大人般的拍了拍银河的肩膀。
“我们都是小太监,要一步一步做到大太监的位置不容易啊。要豁出去脸皮、要死皮赖脸的在主子面前露脸,才能让主子注意到你,才能一步一步获得主子的信任,唉,复杂啊,你好自为之吧,总之不要气馁,一步一步赢得主子的欢心最重要。”
银河点点头,是,他不要离开,也不想得罪了拂冬她们。
唉,果然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
郑念如去太子府的时候,难得见郑淙元没有看奏折,也没有忙得没完的朝廷上的事情。
“我们南郑国突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让你这位太子也拱手无为而治了吗?”郑念如有些疑惑地看着有些怪的郑淙元。
这种时候的郑淙元并不多,那就是有心事,有话要说。
“说吧,又有什么我不喜欢,你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郑念如歪着脑袋,绕过书桌,捏起书架上的毛笔,扯过一张桌上的纸,随手画了起来。
那衣料上的花样子,她还没有决定要画哪一种,她画的总觉得缺少一种自然天成的韵骨在里面。
郑淙元有些心神不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理智告诉他,这是对念如最好的选择,这才是念如最好的归宿。
“念如,你看看这几本。”郑淙元拿出几份折子,每个折子都有不薄不厚的几页,有具体的身世介绍,有著写的文章,还有一张十分客观的画像。
“这是什么?”郑念如头也未抬,手下已经勾勒出几个藤蔓的蜿蜒来,郑淙元突然烦躁地伸手,夹住了那笔。
“你先看看。”他烦躁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的态度,她能看出什么,诗书不通,看人也完全看心情。
郑念如狐疑地转头,也不故意抬杠,拿起其中一本,翻了两页,又拿起另外一本,又翻了两页,第三页拿起的时候,就看到郑淙元已经冷下来的脸。
郑念如微微一笑,随意扔了出去。
“看这些做什么?不如看你。”郑念如依在书桌前,腰肢沿着桌沿慢慢地滑着,在即将靠近男子,男子下一刻就会出手阻止之前,又停了下来,那一双俏丽无边的眼眸子看着郑淙元,目光描绘着那即使看了这么多年依旧让她心动的轮廓。
其令放下茶食,不卑不吭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