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挨打
“多谢法师——”萧皇后谢了赶来的灵一法师,作为火奕法师坐下三大弟子之一的灵一法师十分谦虚地谢绝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乾道寺。
萧皇后在太子府呆了整整一日,眼瞧着郑淙元醒来,又有赶到的灵一法师的加持,病情已经明显好转,更以常人无法的速度痊愈着。
萧皇后马不停蹄地立刻又回宫去,她怎么会放过害了郑淙元的人。
文贵妃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一愣,皇后娘娘怎么会来步寿宫,就算是传召,也该是她去延平宫。
可是,人已经到了宫外,由不得文贵
妃去揣度皇后娘娘究竟为何而来,萧皇后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文贵妃。”
文贵妃正要参拜,萧皇后已经开口了,常年不出门的萧皇后出奇白皙的肤色带着病态,浮肿的双眼依稀可见往日的明艳,此时射出的光也十分眼里。
“皇后娘娘,不知皇后有何吩咐?”文贵妃感觉到不对劲,但并未听到任何消息,文贵妃心中忐忑,也只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
“本宫前来,是为了祈祀典四殿下私自出宫一事,作为皇家子嗣,在祈祀典里缺席,几乎没差了祀典。”萧皇后怒气不掩,四殿下没虔诚祈愿,这才导致了淙元被暗杀,更不用那郑沐元做的那一档子事,直接导致了这件事情发生,她不找文贵妃又找谁?
文贵妃闻言面色一变,立刻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扶恭顽劣是臣妾没有管教好,请娘娘责罚臣妾。念娘娘看在扶恭还小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臣妾一定严加管教。”文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往日的骄傲,十分诚恳放低姿态,掩面痛苦,“皇后娘娘,您就看在我死去的扶辛的份上,饶了扶恭吧。”
萧皇后冷眼看着文贵妃,不提那郑沐元,她还能咽下这口气,提到郑沐元,她恨不得一棍子打死文家一族。
但到底萧皇后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寻常之人,心中愤怒面色却不变,甚至还叹出一口伤感的气来。
“文贵妃,扶恭也是我皇家子嗣,只是此事牵扯到祈祀典,关系到我南郑国国运昌盛,是火奕法师在天祈炱祈下的运道,来不得半点马虎。”萧皇后慢慢地说着,没有一句指责,却每一个字都让文贵妃不敢反驳。
郑皓元再重要,也比不上南郑国的国运昌盛。
文贵妃心知此事已经无还旋余地,萧皇后在后宫中诸事不管,一心扑在乾道寺的祈愿之术上,文贵妃知道,但凡涉及到乾道寺、涉及到祈祀典,萧皇后必当十分重视。
“臣妾知道了。”文贵妃心沉了沉,却也无可奈何。
“来人,将郑皓元带来,仗十。”萧皇后开口。
文贵妃立刻抬起头,看到萧皇后眼里坚定的目光,顿时不敢再求情。
“母妃,母妃。”郑皓元被带了进来,还未弄懂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剥了外衣绑在了凳子上,郑皓元哪里经过这样的,心里一慌,只看到一旁的文贵妃,“母妃,救救我。”
文贵妃一咬牙,也不敢看郑皓元,文贵妃已经接受这个惩罚,甚至可以说,萧皇后的这一惩罚让文贵妃也消掉了心中猜忌。
多年来,她与萧皇后在后宫并无太多矛盾,甚至在后宫的诸多事情上,萧皇后甚至十分放宽约束。
这仗十不轻也不重,甚至比文贵妃想象的要轻,所以萧贵妃此行也并不是为了针对自己,而真是为了国运昌盛而不得不这样做。
文贵妃一咬牙,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争执。
文贵妃立刻跪下。
“扶恭顽劣,的确是臣妾平时疏于管教,皇后娘娘及时点醒,臣妾多谢娘娘。”文贵妃这一跪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臣妾一定吸取教训,好好管教扶恭。”
“母妃,母妃——”郑皓元听到文贵妃的话,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可是文贵妃却根本没有回头。
“打——”萧贵妃懒得听文贵妃的话,一声令下,一棍子直接打在了郑皓元的屁股上。
“啊——”郑皓元的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开,十下打完,单衣上已经渗出了血渍。
“将四殿下带回去,请太医医治。”文贵妃不敢去看,狠下心来吩咐道。
郑皓元迷糊的双眼看了一眼文贵妃的背影,心慢慢地凉着,有一种比屁股上的痛更让他难受的东西。
母妃竟连看一眼他都不愿意么?终究还是怪他害了二哥,可分明是二哥要他的性命啊。
“四殿下昏过去了——”跟着的小太监惊叫着,文贵妃慌了心神,立刻奔了过去。
“请太医,快请太医。”文贵妃再也顾不得身后的皇后娘娘,慌乱地将郑皓元抱了起来。
萧皇后见此,冷哼一声,就算是打了也难解她心头的愤怒,但文家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萧皇后拂袖离去,只留下慌乱失措的文贵妃忙不迭的请太医。
……
杏雨扛着银河法师直接扔在了院子里,晒着一地花瓣的云娘,一看这黑衣男子,立刻就去敲杏雨的头。
“你这死丫头,还嫌事情不够乱是吧,什么人都敢往回带。”云娘拿着晒花瓣的扁木棍追着杏雨就要打。
“嬷嬷、嬷嬷,这人就躺在那蔷薇丛里,影响我施花肥了。”杏雨一边躲,一边说,两人满场打着转。
念夏去劝,抱住了云娘,两人纠缠着。
“杏雨,你也真是的,这么个人直接扔井里,不就行了,带回来干嘛。”雪柳拿着棍子就去拨地上的银河法师,少年浑身黑色,头上也戴着黑色的斗巾,一张脸只见了一般,瘦,抿起的唇角弯起的弧度鲜明,鲜红的唇如血一般。
“郡主——”云娘住了手,郑念如去看地上的人,很意外这人会在这里。
“郡主,真是卧在花丛里的,我怕他……”杏雨可是亲眼瞧见过银河法师身上的毒虫,万一仍在花丛里,毒死了那些花怎么办?
郑念如看着地上的少年,他是火奕法师请进宫来的,二殿下死后就没了音讯,而郑念如也没有注意过这银河法师,只是她死之前,居南一请来的究竟是不是他?
郑念如不敢确定了,依稀记得那也是一袭黑衣的男子。
“先放在外院的柴房里,让那些太监们照顾着。”就算不是,是不是也可以从此人口中问出一些起死回生之术什么的。
第62章 出宫
南门宇等候在院门外已经半个时辰,若不是早已经见识过郑念如起床又多么的繁琐与娇气,南门宇一定会以为郑念如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南门宇抬头,就看到一袭繁花丝锦的纱衣,叠领收袖,腰身纤细,去从腰间向下散开到脚踝,一双厚底的绣鞋。南门宇瞬间觉得那半个时辰都是值得的。
“这么早做什么?”郑念如还是有些不情愿,她一晚上没睡,几天都补不回来的,这才多睡了两晚。
“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想着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南门宇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锻袍,虽是寻常的锦缎衣料,瘦弱的身型却极其融合在这浅灰色的衣料中,显出一些清朗之气。
郑念如发现了,挑挑眉。
“你长高了?”这才多长时间不见,男子比她印象中的高了不少。
南门宇微微别扭地挪开眼光,心里确实欢喜的,她注意到他了,还细心地发现他长高了。
“原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见风就长的。”南门宇说着,“我买了两个铺子,将那两户人家都安顿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郑念如微微一愣,看了南门宇一眼。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的,如今太子府里又十分森严,她出不去的。
等等,郑念如顿时想到,南门宇是怎么进来的?
“你可以带我出去?”上辈子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这启顺楼的人是出不去的。”
“可以。”南门宇点点头,甚至提前还做了一些准备,让出去的路径看上去也没那么难走和尴尬。
郑念如晃了晃,这是不是说明,这以后就不用从太子府出去,她也可以出入皇宫?
太子府这条路虽然好,但是郑淙元管的很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就是一个极普通的人,走在路上,根本就不用担心别人会认出她来。可郑淙元不这样想啊,每一次都要将她围得密不透风,清空了闲人。
“好,你等等。”郑念如立刻点头了,跟着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别动,我去去就来。”
南门宇心跟着郑念如小孩子般的举动飞扬起来,很配合地点点头。
郑念如带着杏雨拂冬就出来了,云娘硬是跟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郑念如没法,只能带上了云娘。
南门宇带着几人走的是他寻常的那条路,只不过,他这一次却是绕过死人堆靠近宫墙边上的那条路,那洞也可以休整了一番,铺着细软的青草。
郑念如倒不计较,能出宫去对她意味着什么,远比这不堪的路径重要。
“那两家铺子连在一起,一间为客栈,一间我准备做茶馆,请唱曲的班子,我瞧了那一整条街上人来人往,也并没有茶馆。”南门宇甚至还准备了一辆小小的马车,不华丽但清爽。
“这主意甚好。”郑念如点点头,心思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而且,两个店铺在郑念如的心里并没有具体的构架,听来听去只是一个词语而已,至于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等郑念如看到那位于郑都那繁华的街道上,那两层木楼占地足有近千平米的店铺之时,第一次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她那小小的一包金子就能办成的事情?
“店铺我写的都是你的名字。”南门宇拿出两张地契,“我还请了一些人帮衬着店铺的生意。”
云娘第一时间接过那些地契,左看右看,虽不知道真假,但也顾不得真假。
“所以说,如今这里就是我的了?”郑念如问着,云娘狠狠地点着头。
如今店铺的那一间已经妥当,原本也是一间店铺,老板正要转让,让南门宇接手下来,上手也十分快,他的人里原就有做生意的,上手很快,几天的功夫,已经开门迎客。
而另一个铺子,南门宇不那样想,想要好好地改造一番。
“自然是你的,这店铺的收益也有你的。”南门宇并没有说他的打算,想要在郑都立足,自然靠两个店铺不成,但这已经是开始。
郑念如怪异地看了南门宇一眼,很难将眼前的少年与日后杀人如麻、铁血一般的战场的南门宇联系在一切。
如果,一开始,南门宇就不往那个方向发展,而是做一个商人,是不是就不会有南郑国与南门国那多年的征战?
郑念如立刻被自己的聪明给惊到了,她怎么这么聪明。
“你真厉害,要是再开几家店,绝对可以赚很多钱。”郑念如好不吝啬地夸赞着,“对,我们要再开两家店,不,四家、八家,赚很多很多钱。”
南门宇先一刻沉静在那一句夸赞中,微红的耳尖让他不知如何自处,有些局促。
“自然是可以,只是店铺需要本金,我们暂时没有……”
“我有。”郑念如立刻又说道,没有也得有,这是造福百姓的大事。
“你放心我?”南门宇问着,这种感觉让他想起那朦春夜下的那一刻来。
“自然是放心的。嗯,我出本钱,其他的都由你做主,我们五五分。”郑念如说道,自然要让他见利的,有利才能做下去,一步步有了野心,哪里还想打仗的事情。
“你若是相信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她高兴的事情,他自然愿意帮忙做,“我带你去看看。”
郑念如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很高兴,目光奕奕生彩,言语颠倒地介绍着店铺里的东西和他的打算。
郑念如静静地听着,前一世他与南门宇就算没突破到最后一步,能做的也做了不少。少年对她的心意,如今细细想来,她应该早察觉到的。
反感么?享受了南门宇无怨无悔帮助的郑念如自然没有反感过。
只是,南门宇却怒了,是在她嫁了居南一之后,仿佛彻底地变了一个人。之后他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只依稀记得,他回了南门国,再见就已经是在战场上。
云娘带着拂冬两人跟着,对南门宇说的那些也同样充满好奇,目光里甚至多了一丝崇拜,这无疑让南门宇更高兴。
三人见怪不怪,云娘说,这世间的万千男子又万千的味道,要慢慢体会才能品出不同。
“只是比不得太子殿下。”杏雨撑着下巴,还是太子殿下最帅,那一张脸就能长到人心里去。
“你懂什么,就好比这花骨朵,要眼光雨水的浇灌,才能长开。”云娘却不同意,太子怎么了,太子虽好,但到底是郡主的堂哥,能做什么?
云娘看着,看看,多好的苗子。
而且,太子殿下受伤,郡主那样的神情让云娘有些后怕,会不会慢慢的郡主就已经开始当真了?
第63章 恢复
第三天,其羽数着日子的第三天,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东门的方向去看。
只是师傅还在,他们也不敢再有过份的举动。当初都在慌乱之中,时候,其羽才知道自己有多冲动,险些就……
好在其令、其竹极有默契地隐瞒了郑念如的身份,只说是内院的。
“其令,你说说,这都三日了,病还没好,真的就把殿下丢给你们几人照顾?”祝温埋怨地说了两次。
“师傅,您有所不知,殿下平日里十分严,不让内院的人进书房。”其令利索地收拾着地上换下的纱布,血渍已经慢慢变少,郑淙元甚至已经能够坐起身来,恢复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快。
祝温不说话了,但又忍不住想起那晚那样一个身影来,显然在郑淙元身边极受宠的,却又不知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虽然嚣张,倒也……
祝温形容不出那个女子的模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貌似雪白的猫,太子难道喜欢这样性格的?
其羽几次想去启顺楼看一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师傅在,那时情况紧急,还能糊弄过去。再来,只怕会看出些端倪。
……
还不回去么?
南门宇看着已经渐晚的天色,但看着郑念如十分高兴的模样,到底没有开口。
郑念如走在街上,所有的东西都让她好奇。街两旁卖着各色风筝、泥娃、胭脂水粉的商贩,虽谈不上精致,但五颜六色让人看着就十分喜庆,郑念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拂冬、杏雨两个丫头比自个主子更兴奋,眼睛里都快装不下这满街的东西。
南门宇此时意识到一个问题,南郑国比前朝风气都开放些,街上的丫鬟小姐也不少。且在这春日里,团花似锦的衣裙,郑念如走在其中也不算最鲜艳夺目的。只是,但凡看到郑念如的容貌时,多少富家子弟已经走不动了,不少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了郑念如的身上。
南门宇低估了郑念如的美貌带来的麻烦,一些富家公子已经开始借着郑念如看摊的时候上去搭话。南门宇想去阻拦,却又怕因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拂冬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高高举起。
“小姐,你看这和铃铛像不像?”
“嗯嗯,像,像,云姑姑,就让我们买了吧。”杏雨已经点头。
“还买,还买——”云娘不乐意地看了杏雨身上挂满的东西,还有自个手上也拎了不少,不过,还真像,胖乎乎的。
“前面是明栈,是朝廷新修的一条河边沿道,两边栽着新柳,还有芙蕖,风景很好。”南门宇说着,不舍得送她回去。
郑念如点点头,突然觉得她想尝试的另外一种活法,似乎也有那么一些可能,做一个普通的人,错开居南一,也不必提着脑袋去走那一条大逆不道的路。
郑念如觉得豁然开朗,是啊,她已经有两家店铺,还可以更多的。
那些富家公子原本围在郑念如身边,又见南门宇一身衣衫也不算华贵,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甚至挑衅地看他。
南门宇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就算是翻遍整个郑都,都找不出她来。
“那是什么人?”人群中,总有好事者,尤其是看到郑念如的样貌早已经酥了一般,心痒痒的,身边那还显得瘦弱的少年怎么能配上这样的美人,顿时羡慕、妒忌各种心思的都有。
“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南门宇突然加快速度,不想郑念如成为别人的谈资,郑念如见此跟上少年的步子,两人快步穿过河岸的矮堤,南门宇从柳树上摘下长长的柳条,编着花环。郑念如坐在堤岸上不动,看着倒映在河水中蔚蓝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南门宇想把花环戴在郑念如的头上,郑念如不让,短暂的安静又变成了你追我赶、追逐嬉戏。
……
“居大人,伍大人的意思是将这明渠与外城河想通,引一条明道从城南直接通入韦湖,你看可行?”明栈之上,相反的方向,一行两三人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
如今的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奉了老林相之命,要在明渠与外城河打通,畅通漕运,堵塞决口。只是,这明渠地处郑都内城,而韦湖走势颇高,要修运河并非易事。
于是,老林相又命翰林院试讲居南一参与先期的勘查,同行的还有光禄寺少卿曾大人。
“伍大人,你所说的明河相接的确是最快捷的法子,只是都城位于韦行山后,走南北水道虽然距离最短,却也在韦行山山阴,河势上行,一旦水势高涨,极有可能湖水倒灌都城。”居南一看着曾大人所指的方位,开通运河,是老林相提了几年,才克服了一众发对的声音,如今提上日程,只是一旦修建,如何规划、如何改道都是小事,银两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三人言语里谈的是运河的开建如何取道,更为的是银两何时到位。
“居大人,对于修建运河,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旨意?”伍大人是老林相的人,为人不算圆滑,但也知道,居南一虽然年轻,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文韬武略,且少有的沉稳,是难得的有“静气”之人。
“太子殿下忙于二殿下丧事,并未有何旨意。”居南一也几天未见到太子殿下,因祈祀典,许多的事情已经积压在手中,只是他一连几天求见都未果。
太子殿下感染风寒身体抱恙。
只是往日里,太子殿下抱恙的情况也不再少数,却从未有哪一次跟这一次一样。
“哈,你追不上我——”女子娇俏的声音突然闯入进来,翩飞的鲜艳色彩闯了进来,居南一就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几乎没撞在他身上。
南门宇快速地拉回郑念如。
“对不住。”南门宇低声说着。
“无妨——”居南一声音平静,并未注意眼前的人,只当是贪玩的少年男女而已。
郑念如始终没有转头,居南一的声音,她听了那么多年自然不会听错。
“小姐——”赶过来的云娘紧张的看着自个郡主,撞着了没有,那人也真是的,不长眼睛吗?怎么不知道往旁边让一让。
本没有注意的居南一却突然愣住,看了一眼跟着云娘走来的拂冬。
居南一立刻转头去看差点撞了自己的女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64章 猜测
郑念如已经走了过去,依稀听到后面三人并未走,而是谈论着河道之事。
“怎么了?”南门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他拉得及时,受惊也是正常的。
郑念如突然看向南门宇,她怎么了,她能怎么了?就是见了一眼居南一,她有反应了,她根本连看都没看,能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坐坐吧。”郑念如拍了拍一旁的花坛边,现在她与居南一就是根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往后也别想挤到一个独木桥上去。
“小姐,没事吧。”急匆匆赶来的云娘将郑念如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郑念如的声音柔柔弱弱地传出来,像受了惊吓的猫一般。
居南一皱眉,刚才并没有撞上,依稀那香味却似曾相识,不是扑面而来,甚至在靠近的一瞬间你感觉不到那香味,只是慢慢地袭来,从无根出生长起来,清冽绵长。
“看什么?”居南一又听到那少年的声音,少年面生,居南一并不记得哪一家的世家子弟是这样的面孔,却不可否认的不错,长得不错,虽然还带着青涩。
“看你呀。”郑念如甜甜的一笑,软糯甜美的声音穿过河岸的清风,听到的人心都跟着飞扬起来。
少年听见了,耳尖微红,有些局促地,又被出其不意的甜撞进了胸腔,同样看着郑念如,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是端王为朝仁郡主找的,不是世家子弟,也没有显赫身份。
端王以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唯一子嗣后半生的平安,也可以理解。
“我送你回去。”南门宇开口,天色的确不早了,太阳下了山,路就没那么好走。
“好。”郑念如很乖巧的声音,总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南门宇不敢伸手却又鼓着勇气,手不经意间碰到郑念如的手背,软柔不可思议地触感,少年脑袋里一片空白,慌促地抓住了那柔软的手。
郑念如配合地低下头,娇羞如同三月里的桃花,鲜嫩无比。
“居大人——”
“居大人——”伍大人有些疑惑地朝着居南一发呆的方向望过去,遇到熟人了?
居南一已经回过头,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的波澜。
“伍大人、曾大人,下官想起还有些公事,今日勘察也已经结束了,不如……”
“好好,居大人,您公务繁忙,不必如此拘礼。”
“告辞——”居南一步伐稳健,甚至回头都没有回一眼。
……
苍耳焦急地在启顺楼外转着圈,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启顺楼,也不能算是空无一人,门口的小太监总是一句话。
“郡主出去玩了,我们这些奴才也不知道郡主去了哪里,应该就在花园子里。”太监们口径出奇的一致,态度不亲和也不傲慢,默默地扫地洒水。
苍耳等得越来越焦急,又怕自己去找了,那朝仁郡主又回来了。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苍耳一咬牙,还是转身回去了。
栖吾殿内一片漆黑,除了两个看门的小太监,眼看着苍耳回来,立刻求救般的眼神看着苍耳。
何盛公公不在,这栖吾殿真跟死的一样了,今天已经死了两个太监。
一群宫女们此刻还跪在殿里,连灯都不让点一个。
苍耳不敢进去,可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殿下,好歹让太医请了脉去。”苍耳进来的悄无声息,看太医也一并跪在地上,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又是死几个人的问题了。
郑皓元一听到苍耳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脸上的希翼从看到苍耳身后空无一人开始慢慢地枯萎,跟着阴沉狠毒起来。
“没用的家伙,还没找到人?”
苍耳慌地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奴才已经给启顺楼的太监留了口信,等郡主一回来,就过来通知奴才,奴才再去请,奴才给了守门奴才不少的银钱,他一定会来的。”
郑皓元阴郁的气息慢慢地延展着,因为得不到发泄而凝聚在半空中,一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奴才们,胆小的已经开始颤抖。
郑皓元转过头去,一把拉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趴着的身子不时地传来钝痛,一阵一阵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他的骨头,还挖他的心,不然,他的心怎么这么难受。
苍耳久久不见自个殿下的声音,颤抖地抬起头,见郑皓元又蒙着头。
“殿下,是奴才该死,若是今日郡主不来,奴才明日天不亮就去,等在启顺楼的院子口,一定能见着郡主娘娘。”苍耳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郑皓元没有开口,这事怪不得苍耳,苍耳去了三次也没见堂姐,说不定堂姐又躲在哪里看风景,谁也找不到。
“殿下,还是先让御医瞧瞧?明日郡主来了,殿下也有精力与郡主一起玩。”苍耳小心翼翼地说道,何盛能留下苍耳,自然也知道苍耳的本事,会察言观色,而且很没有是非感,最可靠的是忠心。
郑皓元果然转过头,觉得苍耳说的有些道理,万一明日堂姐来了,他又疼得紧,自然就玩不成了。
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请脉,熬药送汤,殿内的灯终于亮了起来,忙忙碌碌地宫人终于又多活了一天。
郑皓元缩被折腾完,后背到屁股根上的伤火辣辣地疼,这种疼麻木着,跟着少年的心慢慢地往下沉。
堂姐一定是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可是就算知道了呢?
母妃没有来看自己,一次也没有。
郑皓元扣着锦被上刺眼地团龙刺绣,刺眼的金绣纱帐,一切都那么的刺眼,嘲笑着他的多余,他不值得怜惜。
文贵妃焦头烂额着,一遍又一遍的清查,整个步寿宫,不,几乎整个皇宫都要翻一遍,就连禁林御的侍卫也出动了,那银河法师自从回到皇宫之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文贵妃颤抖着,挥退了前来禀报郑皓元病情的太医,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骨头,皇后娘娘这样做,应该不是针对她了。
只是,银河法师怎么能失踪。
他是如今唯一知这件事的外人,何盛是自己人,或许还能让文贵妃放心,但银河法师不同,不解决,就永远是一个后患。
“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康宁公公替自个娘娘分忧,那药是十足十的量,那银河法师就算是逃了也活不长。
文贵妃沉默着,可是不找到银河法师,她始终不放心。
第65章 争长短
郑淙元目光落在进来的其羽身上,其羽端着药碗恭敬地上前。
郑淙元就这样看着,不开口相问,就已经让其羽倍感压力,不敢看自个主子。
郡主他没能请来,一连两天,他竟都没有见到郡主,或许第一次他还有些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守门太监说郡主出去了,并不在的时候,他便当真的不在。
可是第二次他再问的时候,得到同样的答案,其羽一是审视了自己的态度,其羽敢发誓,他绝对真心实意,神情恭敬也足够客气。
其羽问了他们的人,郡主真不在,也不在郑皓元那里,是真的出去了。其羽等到了傍晚,这才等到了回来的郑念如,跟着的南门宇他自然认识,郡主救了这小子的命,这就成了这小子能光明正大进出启顺楼的理由?
简直荒唐可笑。
其羽却不敢说出来,殿下身体刚好,在重伤昏迷之中喊出郡主的名字,其羽就已经知道,在殿下心里,郡主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都重。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其羽,觉得除了殿下的命是头等大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
郡主的事情接受起来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只是……
郑淙元没有喝药,其羽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也不用才,只是回来的只有其羽一个人,出乎他的意外。
其令也很心虚,虽然殿下没有开口,作为手下的哪里不知道自个殿下的心思,眼巴巴地望着屋外,不是等着郡主又是谁。
其令以为,以那一晚郡主那样的举动,又怎么会接连两天都不来,是什么事不方便么?
其羽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
其羽不想说,但是不甘心,如今他们想郡主来,谁知郡主却不来了,先是郑皓元,如今又是那什么南门国质子。
只是,那南门国质子怎么会在宫内?
其羽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抬头就看自个殿下。
“殿下,属下今日看到一人。”
其令恨不得拎着其竹的领子甩一甩,把其竹脑子的水给甩出来,殿下问你怎么郡主不来,你好歹说个理由,说你看什么人?有意思吗?
郑淙元看向其羽,没有开口,目光沉了下来,纵然是病弱在床,威压也一瞬间出去,其羽慌地跪了下来。
“殿下,属下今日见到了那南门国质子。”其羽不敢隐瞒了,生怕自己隐瞒,让那两人暗渡陈仓,到时候,岂不是来不及了。
郑淙元眉头皱了皱,瞬间明白了其羽的意思。
“在启顺楼?”郑淙元冷冷地开口,所以这就是她不来的理由。
“并没有,郡主今日在花园里玩,回来的时候,那南门国质子一并在,直送到宫门口就从宫墙角出去了。”其羽跟了好一段时间,亲眼见着南门宇回去的。
所以,要不要把那通道给堵死了,后者干脆快刀斩乱麻,只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郑淙元没有说话,南门国质子,郑念如救了南门宇,是因为他是南门国人?
也不无可能,端王从来没有隐瞒过她的身世,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所以,南门国对于郑念如来说,总有比其他东西更有吸引力。那么,救一个南门国质子是她会做的事情,所以一来二去,救命之恩,又是年岁相当,还有着南门国这个共同的话题。
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其令、其羽大气不敢出。其令也不敢怪其羽此刻说这些,总有发现的那一天,郡主不来,已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事实,时间越久积累的问题就会越大。
“殿下,不如去探探底?”其令开口,干脆直接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殿下还有伤在身。
郑淙元心里冷笑。
杀了?他需要杀了他来彰显自己的不快?
难道这三年她每每缠着,那么多的好话哄着的人,已经沦落到要与这样一个人争长短?
……
杏雨不情不愿地走进柴房,看了一眼窝在棉被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这小子醒了,扫洒的太监已经来禀报了,这小子一醒着,就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吃喝也极少。
“喂,我说你还是赶紧走吧。”杏雨戳了戳床上的人。
那人也不动,任由杏雨戳着。
“喂,你聋了?你不能呆在这里,文贵妃到处找你,你躲在这里,万一被找到了,拖累的可是我们主子。”杏雨蹲下身,盯着这小子。
良久,还是一片寂静,杏雨挑挑眉,怎么听不懂人话?
“你起来,今日怎么都要把你弄出去。”杏雨说着就去拉少年,竟意外地发现,少年很配合,甚至半点反抗都没有。
杏雨一把就拉起了少年,跟着就看到少年空洞到无神的目光,带着好奇地看着杏雨,似乎不认识杏雨一般。
杏雨一愣,这情况有些让她搞不懂了。
“你是谁?”跟着少年弱弱的声音飘出这三个字来,杏雨皱着眉看着少年,是哦,这银河法师的确不认识他们呦。
可是,又不对,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强烈,杏雨又看了银河法师一眼,是不对,在洞内的少年虽然昏迷,但是倔强、凶狠,连昏迷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而现在的男子却是无害的,无害的就像是一只绵羊,所有的命门敞开着,任由杏雨去揉捏一样。
“你呆了?”杏雨想了想,抛出一个答案来,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有些慌,不是呆了,怎么会吃也不吃,走也不走。
原本领了命令要将银河法师赶走的杏雨,这时候没了主意,索性直接将少年扛了起来,走了出去。
杏雨扑通一声将肩膀上的人扔了下来。
正在绣扇面的云娘吓了一跳,站起身就要开口数落杏雨。
郑念如已经看见了地上的银河法师。
“郡主,这小子有些不对劲。”杏雨也不废话,指着地上的银河法师开口。
而银河法师此刻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珠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待看到郑念如的那一刻,突然缩了缩,跟着又有些讨好地,就像是一个到了陌生地方的孩童,惧怕却又不敢造次的神情。
郑念如挑挑眉。
“你是谁?”
银河法师仓皇地摇摇头,他醒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他就在这里,这里是他的么?
第66章 河鲜斋
银河的回答顿时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念如疑惑地看了一眼杏雨,得到杏雨肯定的点头后,又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按道理,当初要是在山洞里,银河法师醒了,应该很容易找出她们来。所以,应该很有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银河又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那茫然失措的目光被眼前少女的明艳染得几乎失神,可就算是他想努力地认出眼前的女子来,可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一个熟悉的记忆。
郑念如松了口气,不认识好,不认识最好。立刻给了杏雨一个眼神,还等什么,这个时候不扔出去,什么时候扔出去。
“郡主,我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出去被人抓了,万一说出来……”杏雨担心地说道,那文贵妃本来就跟他们不对付,如果借此想要对付她们怎么办。
郑念如一想也对,原本将这小子扔在拆房里自身自灭,哪里知道这小子竟然失忆了。
“你是谁?”银河执意地问着,呆呆地看着郑念如,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子给他一种十分亲密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和他十分的亲密,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郑念如站起身,胆大地将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看了一遍,那半松散的衣衫露出的脖子与半截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黑痣确认无疑这就是当初他们见到的银河法师。
“郡主,怎么办?”云娘有些担心地开口。“文贵妃那边这两天搜查地越来越紧……”
“杏雨,明日一早我们就将人送出去。”
“我不走——”少年突然开口,语气倔强,为什么要走,他好像就应该在这里。
所有人一愣,郑念如也有些懵。
云娘上前一步。
“你不走?你知不知道,这宫里能留下的男人都是太监,你要留下来,只有先做了太监。”云娘说道,做了一个刀割的动作。
少年茫然似懂非懂,不过也看出来了,她们不想他呆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他很失落,可是他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记不起来,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她们留下他?
郑念如上前一步。
“我是为你好,才想着送你走,在这里有人要害你,大约你什么都不记得,就是他们所害的了。”
“去哪里?你去不去?”少年依旧茫然地看着郑念如,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依赖的感觉,好像这里的人都看的眼色行事。
“我也去,那也是我的地方。”少年不言语,但也没有反对,是不是他听话,她们就不会不要他?
第二日天色微亮,郑念如带着云娘几人行动迅速地出了宫,南门宇也只是看了一眼突然多出来的银河,问都没有问。
人是他看着杏雨背回来的,这小子在柴房里半死不活,看样子也活不长,所以才没有动手。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醒了。
南门宇安排的马车依旧停在宫外巷子里。
“你派个稳妥的人好生看着他,不惹事就成。”郑念如想想还是吩咐道,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没有拿定主意,究竟该怎么处理这银河法师。
郑沐元的起死回生并没有成功,郑念如也并不全认为是自己才导致的,也许就算是她不出现,也不见得会成功。可是十年后的银河法师呢?
郑念如也觉得悬,不然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好。”南门宇答的很认真,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过瞧着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堂堂一个男子装着可怜给谁看。
“你也留下吗?”银河忍不住又问道,他不想走,却又不敢拂了她的意思。可为什么都听她的?银河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看,这里所有人都听她的,连这个能杀人的少年也听她的。
“我会常常来看你,你这里出了问题,需要好好休息,说不定过几日就什么都记起来了。”要是记起来了,就早走了,哪里还有她什么事。
南门宇回头看了一眼银河,失忆了?
“我能跟着你吗?”他不想一个人留下。
“不能,你留下就会有人害你,害我。”
银河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南门宇冷哼一声,从这小子一出现,他就觉得这小子一定不是个善茬。
“交给我,你放心。”
那少年又要去拽郑念如的袖子,南门宇突然扬起鞭子,发狠地抽在马背上,顿时马一个加速,成功地阻断了少年伸向郑念如的手。
“我们要再快些,等街上人多了,就会堵了。”
“为什么会堵?”杏雨立刻疑惑地问道。
很快,杏雨就知道了,南门宇说的是真的。他们到了客栈,街上已经来来往往不少的人。
南门宇将人带了进去,凶狠的目光让银河不敢再缠着郑念如。
“你藏着这么一个人,始终会有麻烦。”南门宇很快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这少年是谁,但能在宫中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也不算什么麻烦,丢这里就行,他想起来了,自然不会留在这里,不必管他。”郑念如说着已经转身,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是街上人来人往更吸引她。郑念如想吃了河鲜斋的黄鱼面就回宫。
“今日是集会,是南郑国祭拜花神的日子,街上会很热闹。”
“走吧。”郑念如知道,祭拜花神是南郑国民间的大事,她也曾经溜出来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宫外的世界,记忆深刻。
河鲜斋的黄鱼面是远近闻名的,勾着郑念如十几年的记忆,甚至在上一世,她在皇宫里,也几次想念过这黄鱼面的鲜来。
而现在的河鲜斋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日头里,大堂内的小厮们跑得飞快,就算是河鲜斋的黄鱼面此时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一碗,也挡不住想吃的人。
郑念如要了一间包间,踏着大堂中央的木质台阶朝着二楼走去,杏雨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小姐,好香啊。”杏雨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食物想起,就已经馋了。
“就知道吃。”云娘瞪了杏雨一眼,“你看看你那腰身,再吃……”
云娘突然住了口,嘈闹的大堂也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还摇着手中扇子的富家子弟们手中扇子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云娘也呆呆的,愣愣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郑念如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几分,转过头去,看到了刚刚进来的一大群人。
如果说,前一世的郑念如当上了太后之后,过的是纸醉金迷、奢华无度的日子,那么郑念如没当上太后之前,这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日子与她有一拼的,就是此刻出现在河鲜斋的这一位。
南郑国长公主,郑淙元的胞姐,萧皇后的长女郑天心。
第67章 长公主
长公主郑天心的美遗传了萧皇后的端庄与高贵,那一双眼睛像极了郑淙元,一身比雪还白的肌肤,丰腴的身材就是一朵行走的华贵牡丹。就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眼睛,但凡第一眼见到长公主的男人,都很难克制住自己的目光。
只是第二眼,尤其是知道了这位公主的事迹后,一定会飞快地低下头,匆匆地离开。就像此刻一样,认出了长公主的人,已经加快的步伐,进包厢的进包厢,没吃完的也不打算吃了,走正门,哦,不,赶紧从后门溜了。
这诡异的气氛让其他不认识的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郑念如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朝着二楼走去。
云娘、杏雨莫名其妙地跟上了去。
“让开,快让开——”侍卫嚣张地赶着人,大堂里的客人顿时又少了一大半,河鲜斋的老板只能陪着笑脸,欲哭无泪地跑前跑后。
郑念如记得,这个长公主在没有嫁人之前,都被萧皇后关在宫里,就算是皇家的大宴,也轻易不让出来见人的。
等长公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才在大典之上露了脸,顿时间求娶的王族贵公子无数,可萧皇后却都不愿意,只说要看长公主自己的意思,到最后,招了一个十足窝囊没有任何背景的新科进士。
只是,出现在河鲜斋的长公主,除了一众奴才之外,身边跟着的自然不是那新科进士的驸马爷,一位面容英俊,玉树临风的帅公子,长公主的一双如桃花般亮丽的眸子完完全全就在男子身上。
郑念如看也不看,直接进了包厢。
“吃完就逛逛吗?”
“不去了,回去。”郑念如直接回道。
从河鲜斋出来,郑念如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南门宇明显地感觉到对方不想说话,很不高兴的样子。
只是今天,自己哪里惹了她?
因为自己在那个陌生男人的事情上没上心?只是南门宇觉得,郑念如本身也并不上心,就像是甩掉麻烦一般。可不是如此,那又是为什么呢。
南门宇不想猜,猜来猜去,总是回到自己的身上。她看出如今的他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后悔了,一开始的新鲜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挑剔与审视。
是啊,她是端王之女,就算是再不济,也会有很多的选择,而且不管哪一种选择,都会比自己好。
“我还有些银两,你可以再买两个店铺,具体做什么,也不拘,也不必急着赚钱。”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赶紧在身上掏金子。
“公子,辛苦你了。”云娘不是身在深闺里的奴才,对于郑念如买店铺的事情她极力赞同,有这样一个店铺,就等于有了依靠,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云娘暗中也极力撮合了不少。
南门宇看着郑念如,并没有接银子。
“我想与你说几句话。”他是不是该告诉一些什么,增加自己的筹码?至少在她眼里,他不至于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质子,连母族都已经没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虽然不愿,到底将杏雨带走了,拂冬不想走,但看郡主的意思,似乎是让她走。
空气中沉默的气息延续着,郑念如终于意识到南门宇不对劲。是了,她沉浸在前一世的感叹中,以至于一看到那长公主,恍然间意识到,长公主后来的下场对她来说就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教训。
只是,上一辈子她没有意识到,至于如今突然被那样鲜活的长公主闯入,记忆的沉浮让她很不安。
“你不高兴?”南门宇开口了,且是见郑念如没有开口的意思。
郑念如闻言,突然一笑,仿佛一瞬间绽开的昙花,灿如舜华,扫走了所有的阴霾,乌云密布后的太阳一下子照满了大地,扯开了少年心中的乌纱帘。
“只是春日里突然有些伤感而已。”郑念如微笑着,“不过想到你就开心了。”
郑念如主动上前一步,少年心提到了胸口,一种局促不安,又有一种迫不及待交缠着。
“念如。”少年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他不想表现的太冲动让对方小瞧了,更因为,他想现在的这一切都变成无比真实的,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以后的人生里。
郑念如再走近一步,少年的气息清冽甘甜,犹如青草葳蕤的草地,带着清晨露珠的舒爽,郑念如想靠近,单纯的想靠近,在多少她求而不得、又无法释怀的日子里,她靠着南门宇,从瘦弱的肩膀到那肩膀慢慢地坚硬瓷实。
南门宇先一步抓住郑念如的双手,眼底的慌乱迅速被压下,心里笑着自己的敏感与猜忌,简直像极了深闺里的怨妇一般。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南门宇说着,那些事情又何必告诉她,只要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变成现实,她终有一天会看到。
郑念如一愣,失望?继而想起那些金子来,点了点头。
南门宇不舍地,却又坚定地放下郑念如的手,像履行着庄严承诺的仪式一般,消散了郑念如想进一步的念头。
“我先走了,你若有事,不必亲自来找我,可以在那里留下个记号,我看到就来找你。”
郑念如点点头,南门宇转身就走,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郑念如也不想春露深重中多呆,转身进了启顺楼。
而春深露重的树丛之下,郑皓元呆呆的,仿佛春日里刚从土里冒出的那一刻春笋,僵硬呆滞,无法应对泥土之外的一切。
跟着的苍耳恨不得缩成一棵树,不,直接长成一棵树算了他看到了什么,久居深宫之中的郡主与一外男私会,且举止……举止……
再联想起自己几日三番五次地前来,郡主都不在,苍耳不敢再想了,今日早上怎么就应了殿下要亲自来。
郑皓元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那浑身的疼痛早已经感觉不到一样,他觉得如今再打几十鞭他也不会感觉到,他恨不得再被抽几十鞭,那手臂粗的棍子狠狠地打在他身上,敲断他浑身的每一个骨头,碾碎他的皮肉,碾成肉泥,挫骨扬灰。
他也不要看到这一幕,他不要……
一口鲜血慢慢地留下,殷红刺眼,苍耳浑身一哆嗦,就看到四殿下紧紧咬着下唇的牙齿同样被献血染红。
“殿下……”苍耳不要命地开口。
“回去——”留下来做什么,进去对峙?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跟她什么关系!
第68章 改变
荆二叔焦急地等着,几波人在皇宫南门前的街道口等着,就是没见世子的消息。
世子怎么能走,一大早来了一趟客栈,直接就走了。
“找着了没有,找着了吗?”荆二叔拉着回来的小厮焦急地问着。
“二叔,全找了,三河也没见着世子。”小厮看上去十一二岁,因常年的难民一样的生活看上去更小一些,如今换上了客栈里小厮的服侍,倒也看出模样清秀来。
另外两个忙着擦桌子、跑腿的小厮朝着荆二叔看了一眼,却没有敢靠过来。
“荆渠——”荆二叔一听到后院传来的叫声,只得扔下小厮,就往后院去。
小厮四安耸耸肩,继续客栈里的营生,南门国的那段日子早已经成了回忆,而四安对南门国的记忆就更少了,如今吃饱穿暖的生活几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兴乐、兴成互相看了一眼,两兄弟比刚刚来时已经胆大了不少。
“思安兄弟,这是怎么了?”虽然那荆二叔很凶,当初将他们一家子绑了来,却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住所,有吃有喝,倒真的和说的那样。
“没有什么,就是有些事找我们少爷。”四安泄气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见荆二叔那么最着急的模样,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还没找到?”内院里,老者顾不得伤病在身,从床上撑了起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打在地面上,砖面裂了几道,荆二叔有些心疼,这多好的砖面啊。
“老爷子,您别急,世子说不定真有急事。”世子平日里做事十分稳重,从来就没有让他们担心过。
“你,你看看你们,什么事都让他操心。”可再有重要的事,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今日的事情更加重要,不是早就说好的么?
“少爷——”
“少爷——”
就在这是,门外传来欣喜地声音,南门宇身边跟着几个小厮快步走进内院。
“都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荆二叔立刻去吆喝那些小兔崽子们,小厮们立刻一哄而散。
“师傅——”南门宇没有半句废话,恭敬地拜了老者,“此刻就开始么?”
“东西我已经备齐全了,我们现在就走,荆渠,带几个稳妥的人。”荆二叔立刻点头。
一辆马车飞快地停在客栈门口,马车就是寻常的青棚马车,马车上赶马的小厮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同,南门宇带着人二话不说已经上了车。
“你可想清楚了,这件事情没有回头路。”老者还是有些不忍,那些药物的霸道他又哪里不知道,只是,南门族的勇士都是这样过来的,作为南门国世子,这是必须要过的一关。
“师傅不必担心,徒儿定会全力以赴。”南门宇没有丝毫犹豫,师傅千辛万苦从南门国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天,他身为南门国的世子,身背这母后一族的血海深仇,只有拼劲全力一试。
老者欣慰地点点头,若是成功,他就有脸去见王后娘娘了。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虽然你不比其他南门国皇家子嗣,从小就有准备。但是,为师在这些日子给你泡的药浴效用强劲,你吸收的很好,自然不用担心。”
南门宇点了点头,他是南门皇族的子嗣,这些都是应该的,况且,也只有他的身份被承认那一天,他才能真正的站到端王面前,光明正大地求娶郑念如。
……
苍耳没想到朝仁郡主会亲自来,颤抖地双腿差点没吓瘫在地。
“见到我们这么兴奋?连话都不会说了?”雪柳拍着苍耳的肩膀。
郑念如穿着寻常宫女的服侍已经绕开苍耳朝着殿内走去。
“郡,郡主和——”苍耳连忙转身去叫,雪柳一把拉住了苍耳。
“公公可是要好好孝敬我哦。”雪柳坏坏地笑着,苍耳求到她跟前,说四殿下想见郡主,四殿下受伤了,十分想念郡主,她可是把事情办到位了,直接把郡主哄着骗着来了。
苍耳想点头顿时又不敢点头。
“多谢,多谢姐姐——”现在撤回来不来得及?现在说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苍耳挣扎着要去拦人,殿下从回来到现在,就把自己关在殿内,一地摔碎了的东西,他也不敢进去收拾。
“吱呀——”郑念如推开大殿沉重的大门,一个瓷器在她面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碎片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迸出。
“哎呀——”拂冬立刻挡在了郑念如的前面,好在那瓷器并不大,几个碎片砸在了拂冬的腿上。
“四殿下,你干什么?”拂冬转头语气很不好,往日里四殿下在启顺楼可是做小伏低惯了的。
郑皓元一愣,阴鸷的眸子一瞬间懵住,看着跟着阳光一起透进来的郑念如,委屈、伤心一股脑涌到了眼睛里。
“扶恭,这是怎么了?”郑念如看着一地的碎片,苍耳忙不迭收拾碎片,趴在地上用衣袖扫出一条道路来。
“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因为殿下私自去行宫的事,责罚了殿下。”苍耳一边扫着一边说。
郑念如听雪柳说了,朝着郑皓元招了招手,的确是因为地上的碎渣子太多,她怕弄伤了脚。
郑皓元愣着,不敢相信眼前的郑念如是在朝他招手,想拒绝可又舍不得。
郑皓元向前垮一步,苍耳立刻慌了,赶紧去扫自个殿下脚下的碎渣子。
“堂姐——”郑皓元的声音带着委屈,又有些埋怨。
“伤的怎么样?是我不好,竟不知道你受伤了。”郑念如说着,拉着郑皓元,想看背上的伤,郑皓元微微抗拒却又舍不得拒绝。
郑念如刚拉开少年的衣襟,就看到染了血的白色单衣。
“你的奴才怎么照顾你的,伤口都裂开了。”郑念如立刻拉着郑皓元朝着床榻走去。
“太医呢?文贵妃难道不管?你们这些奴才简直该死。”郑念如一边骂着,一边让苍耳去帮他主子脱外衣,雪柳已经找来了膏药,念夏去寻热水。
郑皓元看着这一切,心里更委屈,可是委屈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应该不理她的,应该直接将她推出去,质问她为什么还要和……
“堂姐,你真好。”郑皓元声音闷在枕头的缝隙里,任由这忙忙碌碌的摆弄着他的身子,而且这忙碌的中心是他,不是别人。
第69章 亲自来
“傻子,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姐。”郑念如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说的有些酸楚。
或许,郑皓元以后的性格和这些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文贵妃的专横霸道,过于严厉,而郑皓元心思敏感,喜欢依赖人,所以慢慢地才会变成后来那个荒唐嗜血的性格。
“扶恭,这些伤在你身上,疼的又不是别人,你不好好的休息,疼的还是自己,傻不傻?”郑念如说着,伤药触碰到伤口,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因疼痛而紧绷的肌肤。
郑念如低下头,轻轻地吹着,一阵清凉让郑皓元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紧绷的肌肤仿佛一瞬间被吹拂,少年埋着头,只想着他为什么不是后背上那一块肌肤,那一块十分幸运的肌肤。
可又想到,那是他的背,他的伤口,一瞬间,那温暖的感觉从心尖荡漾了全身,又红了脸颊,埋在枕头上不敢看。
“郡主,我来吧。”拂冬要帮忙,郡主这样弯着腰多累。
郑念如点点头,少年着急地抬头,威胁地去看苍耳。
苍耳浑身一哆嗦,可又不敢不开口。
“拂冬姐姐,您能帮我去催催汤药吗?”
拂冬抬头,看着瘦弱可怜的苍耳,心里同情心又多了一分。跟着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子,而且性格还暴躁,何盛又病着,苍耳实在可怜。
“好吧,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拂冬说着,拿了地上换下的衣服准备扔给宫人,苍耳连忙感恩戴德地抢着抱过去,带着拂冬往外走。
郑皓元又将头埋在了枕头里,郑念如继续上药,郑念如的动作并不快,甚至还带着没习惯伺候人的笨拙,但少年始终没有哼出一声。
苍耳的确很聪明,很快又拿出了几个稀奇的玩意,吸引了郑念如在大殿里又玩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郑念如这才回去,拂冬、雪柳手中还抱着几个稀奇的玩意。
“郡主,四殿下也真是可怜,受了伤竟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雪柳跨进启顺楼的大门,苍耳小公公的确会来事,私下里给雪柳的好处也当真是舍得,雪柳摸了摸手上一串七彩碧玺的珠串子,心里欢喜,嘴上也抹了蜜一般。
郑念如的步子却停了停,眼前的启顺楼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郑念如再走两步,终于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云娘心虚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一旁其金、其羽站的笔直,目光只是前方,就像两根看门柱子。
“其金、其羽你们怎么来了?”雪柳笑嘻嘻地地上前,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立刻闭了嘴。
其羽扫了一眼雪柳,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郑念如见此,大约也猜出了屋里是谁,况且又不是第一次来,真是来的不凑巧,她不在而已。
郑念如跨进自己的外殿,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郑淙元,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去,跪在地上的念夏瑟瑟发抖,求救地看向走进来的郑念如。
“念夏,我累了,先伺候我洗浴。”郑念如说着,念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郑淙元一眼,这才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太子哥哥怎么来了?”不是受伤了么?这么快就能走了?那日重伤的模样竟一点不显。
郑淙元看着她,似乎想从郑念如的神色里、眸子里看出一点心虚来,只是,面前的少女神色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去哪了?”郑淙元静静地开口,他就算再沉不住气,也不可能比郑念如沉不住。
“去看扶恭了,扶恭身边的苍耳公公来了几次,说扶恭没人照顾……”郑念如心情不错地上前,她乐于解释,甚至觉得,前一世里她总是追着他,让自己都快奔溃。
如今反过来,郑念如觉得心情不错。
“郑皓元宫里的都是死人么?什么时候需要你去,你会看病还是你会照顾人?”郑淙元声音冷沉,侯在外面的云娘胆战心惊,这是怎么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郑淙元很少发火,这样严厉语气的时候也很少,就算是她做下的那些荒唐悖逆的事情,也不曾有过。
“郑淙元,这是我的事情。”郑念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哪里受过气,居南一不会气她,也气不到她。
其令从启顺楼的小厨房出来,正要进去就听到郑念如这一句话,刚要跨进去。
“哐当当——”一连串瓷器、木器掉落在地的声音,让外面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云娘一咬牙就要往里冲,却被其令一把拎着了后衣领,拽了回来。
“你放手。”
“云嬷嬷,你想让我们殿下火再大一点,你就往里冲。”其令不客气地说道。
“你放手。”郑念如要挣脱开被郑淙元突然抓住的手腕,挣脱不开,哗啦啦,又将一旁桌上的器皿直接扫在了地上。郑淙元依旧不放手,郑念如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臂上,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男子哼也不哼一声。
郑念如累了,喘着气看着郑淙元,这是何必呢,这一世里进水不犯河水,互相给个活路,有那么难么?
“郑皓元因为郑沐元的死很难受,又被打了,跟着的公公又病重,只剩下几个不经事的小太监,我只是去瞧瞧。”郑念如恢复了一丝耐心,语气也轻了下来,能好好沟通的问题,何必搞成这样,“况且,还有些心里的毛病……”
郑淙元沉默着,所以,他病着你去照顾,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病人?
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南门国的质子,什么猫儿狗儿的人如今都能入了你的眼?
他不记得郑念如有如此的好心。
“那南门国的质子呢?也是病了?伤了?”郑淙元根本不想提,这个名字根本就不配从他嘴里说出来。
郑念如愣愣的,心里恍惚的一阵心虚,想要开口却发现什么也解释不了。
靠,她心虚什么!她应该心虚么?是她不想有什么么?分明是你郑淙元,一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种,一辈子都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到死都是他的家国天下,他的礼义廉耻。
所以,她心虚什么,不缠着他,他不应该高兴才是。
第70章 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你跟踪我?”郑念如气嘟嘟地开口。
“需要跟踪么?那样的人出现在后宫里,身上的臭味早就让几百里的狗都能闻到,你是不是以为做的很隐秘,旁人不知道才好。”郑淙元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郑念如突然从男子的话中品出一丝情绪来,还带着酸味,一种凄凉和哭笑不得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
郑念如觉得,觉得上一辈子的那一腔深情突然有些搞笑。
“我什么意思?你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带脑子,是不是装两声可怜你都要去救?你想过合适不合适,况且他们都是什么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郑淙元拉回一丝丝的理智,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做事也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
屋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又怎样!”郑念如索性不挣脱了,她不考虑后果,“郑淙元,他们是男的,所以你觉得不合适?”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郑念如转过身,目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郑淙元,这又算什么,她曾经那么努力的要靠近,你不肯;如今她想放手了,你也不肯。
郑念如再靠近一步,她与郑淙元之间只剩下微风拂撩的距离,郑念如的呼吸无限的放大着。郑淙元呼吸一滞,本能地意识让他想要放开手,郑念如更快,缠上了上去,不依不饶地缠上去。
“这样合不合适?”郑念如红透胭脂的唇,带着糯而不可思议的柔软贴了上去,三分挑衅又带着两辈子的委屈纠缠着,自由着的另一只手伸向郑淙元的衣襟里。
郑淙元的头脑一片昏沉,整个胸腔都被带出一片火来,瞬间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郑念如胡作非为的手。
“你干什么?”郑淙元沙哑的声音,力道不够,严厉更不够,隐藏的慌乱是他能维持的最后一丝尊严。
“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郑念如被抓着双手,矮一截的她瞬间够不到了那唇的高度,又没了突然袭击的先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靠近着,在颈脖间、胸膛上胡乱的迷乱着……
“念如,你冷静些。”郑淙元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苍白的脸色,还未恢复的身子已经耗尽了力气。
“冷静,我不想冷静,也不想后果,我只要现在。”郑念如赌气地说着,你就是个懦夫,没有那个勇气。
郑念如闭上眼,慢慢地温柔地抱上那熟悉的腰身,轻柔的就像是春日里拂面的微风。有些可笑的笑着自己,不敢了吗?前一世的不管不顾,恨不得直接就强了的疯狂也气弱了?
所以,郑淙元你是个大混蛋。
郑念如你自己也是个大混蛋。
“太子哥哥,我想你,可是,又不敢去看你。”郑念如的声音从胸前传来,闷闷的,他还生着病,跟他计较什么,想再弄死他?
郑念如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戳进郑淙元里的心里。
“对不起。”所以她生气了,因为皇后的到来,狼狈地逃回来。郑淙元缓缓地伸手,拍了拍胸前少女的背,试图安慰些什么,只是心中更痛,心里的气被胸前的人瓦解殆尽。
他……
他……哎……
“我说过,太子府你想来就来,不必顾及任何人。”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室内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屋外的人慢慢地升起了期待。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门终于开了,云娘见还手脚齐全的郑淙元立刻松了一口气,立刻进去看自个郡主。
其令、其竹四人不敢探究,默默地跟着自个殿下离开了。
床榻上的郑念如,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云娘看着,小心翼翼地放下纱幔,蹑手蹑脚地掖了被角,这才退了下去。
……
位于郑都城里的兴元道是仅次于平安长街最为繁华的街道,南门宇买下的两个铺子就在兴元道的繁华所在。
客栈的生意慢慢地走上了正轨,一众小厮们殷勤地擦桌子扫地,吆喝着端菜送茶水,越来越有模有样。
兴乐、兴成两个小伙子,也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慢慢地觉得干出了一丝成就感出来。听掌柜的说,少爷又准备买几个铺子,掌柜的已经先相看了几处,只等着少爷回来定夺。
那兴乐原本是心思活络之人,对于他们为何在这里,他也渐渐地从思安小兄弟的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思安说:是他们有福气,不知被哪位贵人在回城的途中遇着了,见着可怜,这才让他们少爷安顿了他们一家。
兴乐前前后后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只不过,倒也见不少轿子人来人往,因此不敢定夺。而且,他们没有道理去怀疑思安的话,的确和思安说的那样,少爷不仅安排了他们一家的吃住,甚至在客栈里帮工,还给工钱,这日子竟比原先村里的日子更好。
所以,兴乐不太想走,兴成也不想走,回去干什么,难道跟父亲一样,一辈子在路上,随时有不长眼的刀剑,生死由命。
两个兄弟商议着,若是父母执意要走,他们两兄弟就留下来。
“不成,你们两个臭小子,忘了你们是平湖村的后人?”平父说什么也不同意留下,如今趁着少爷不在,已经悄悄地打包好了包裹,准备随时溜走。
“父亲,我听送菜的伙计说,如今的城门盘查十分严格,我们出去太危险。”兴乐说着,看了一眼兴成。
兴成立刻去求母亲。
“母亲,如今日子也算安稳,好过在平村里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们何必再走。”
“糊涂,你们是平湖村后人,世世押镖送镖才是正理,不然我死了怎么去见你爷爷。”平父打断兴成的话,拎着简单的包裹,喝令着平母与兄弟二人赶紧走。
兴乐兴成想留下,到底拗不过自己父亲,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出了后门。
城门的盘查果然严苛,长长的的队伍,半天才挪动几米。一家四口焦急地看着已经升到正午的日头,再看看前面的队伍。
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不行,得想个法子。
平父正要吩咐两个儿子,好好照顾目前,自己去看看。
突然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拽住了他,直接就朝着一旁拉去。
平父正要开口,猛然见是熟人,立刻闭了嘴,跟着来人走到了隐秘处。
“顺三叔,终于见到你们了。”平父欣喜十分。
顺三叔也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快带着孩子他娘赶紧离开,悄悄地,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抓咱们,你这是找死。”
第71章 狗咬狗
平父一愣,看了一眼四周,太平无事,难不成那些人青天白日里就敢抓人不成?
顺三叔谨慎地将平父一家带到了街角一处破落院子内,等着的还有一个年长的平湖村人,那人一见顺三叔立刻奔了上来。
“顾叔,他们人呢?”平父疑惑地看着空落的院子,平湖村二三十人,难不成他们已经去办事了?
顾叔闻言,眼圈已经红了,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带着平父一家进去,只见破落不堪的房子里,黝黑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破烂棉絮中裹着一个人。
平父定睛一看,顿时扔了手里的包裹奔了过去。
“海大哥。”平父颤抖地看着身上沾满血渍的海业,海业可是村里一把一的好手,海叔押不动镖了,能替上去的只有海哥,只是眼前的海哥和平日里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出了什么事?”平父回头问顺三叔。
顺三叔也红了眼圈,叹息一声。
“唉,别提了。”顺三叔将那日平父一家被绑,他们计划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逃出来的也只有海业一人,其他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平父听完,踉跄地坐在地上,可村里向来一体,此时就算懊悔也别无他法。
“顺三叔,如今怎么办?”
“如今都城里盘查的紧,我们又出不去,你有没有法子先安顿了海业,我们再想办法将他接出城去?”顺三叔看了一眼平父,见平父穿的虽普通,但布衣干净,刚开始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细想,如今这一看,立刻疑惑了起来。
平父说着也将自身的情况说了一遍,顺三叔顿时天旋地转,他们以为……
平父一咬牙,看了一眼地上的海业。
“三叔别急,海业交给我。”
平父雇了一辆马车,先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到了客栈的后院里。如今盘查的如此严苛,的确不是出城的最佳时机,而且海业看样子伤的不轻,不适合长途跋涉。
客栈里的人除了几个小厮忙碌着,就连荆门叔、荆二叔都不见了,平父趁着不注意,悄悄地将人移进了自己房中,又赶紧让兴乐、兴成两小子换了衣服去前院客栈里。
兴乐、兴成两小子见不用再走了,十分高兴,哪有不乐意的。
……
其竹一蹦一跳地将手中的木盒子送进书房里,刚到门口,立刻又退了回来。
书房内外一片安静,这片安静里又夹着平日里没有的平和气息,就连沉水湖的湖面吹来的微风都散着舒爽的气息。
太子府的书房开了窗户,阳光照了进去,郑念如懒洋洋地坐在书桌上,翻着一本话本子。
书房里就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就算没有平日里整洁的书桌也是怎么看怎么舒坦。胡管家殷勤地端茶递水,太子府的厨房里还没有适应突然忙碌起来的节奏,连犯出了两个错处,这才端上了郡主平日里最爱的糕点。
郑念如慵懒地拖着一张薄毯,光着的脚丫嫩嫩地踩着薄毯一角。其令给自个殿下换了伤口的药,端着水盆头也不敢抬地从书房里穿了过去。书房里原没有话本子,是一年前,开始慢慢多起来的,郑念如喜欢看的那些都整齐的放在书房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足足有一小柜子。
其竹又觉得郡主来了,只在书房里也不去看他们殿下,手里捧着的话本子就没放下来过,有些替自个殿下委屈。其竹心里有些期待着郡主能动动脚丫子,好歹看他们殿下一眼才是呀。
郑淙元倒不觉得,知道她就在书房,安静的乖的就像原本就该在他这里一般,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由着她的性子便好。
郑念如看累了,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伺候在一旁的念夏靠在窗旁晒着太阳打着盹,胡管家赶紧端了茶果子跟了进去。
“郡主,您尝尝我们厨房的新手艺。”
郑念如看见郑淙元微微一笑,那清浅的笑远没有达眼底,只带着唇角扬起一瞬,就是那半开的樱花一般,温柔缱绻。
“太子哥哥,你醒了?”
其令感叹郡主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殿下根本就没有睡,哪里来的睡醒。
郑淙元自然也不会应答,只看着赤脚进来的郑念如,那脚趾圆润剔透,如春日一般鲜嫩。
“饿不饿?”郑淙元说着,“想吃什么让厨房里先准备着,食材不一定都现成的。”
“这样啊,我想吃酥鸭。”胡管家立刻转身,我的姑奶奶啊,这酥鸭怎么也有一两个时辰才能做成的,现在才说,赶上午膳都难说,待会看不到铁定发脾气。
胡管家赶紧吩咐了侍从去交代厨房了。
“郡主还想吃什么,老奴一并交代了厨房,郡主有些日子没来了,厨房里又出了两个新菜,郡主要不要尝尝鲜?”
“好,有劳胡管家——”
郑念如坐在了床边,温柔无害地应着。说着就倒在了郑淙元的身上,舒缓下一直坐着的腰。
“郡主,您赏脸尝尝新做的糕点?”哎呦,别压着殿下伤口了,胡管家赶紧地上前。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其令起身,拉着胡管家就往外走。
“胡管家,去瞧瞧汤药吧,殿下喝药的时辰快到了。”
“哦哦,对对,瞧我这记性。”
郑念如把脚伸进了被窝里,人也就势要躺下。
“别闹,给你睡,我出去。”郑淙元起身,他并没有伤重到非要躺在床上。
“不要,我就睡一会会。”郑念如扯着被子,眼神纯的如水,染上一层氤氲,是看话本子久了累的。
“胡闹,让其令再拿一床被子。”
“冷。”郑念如含糊着,人已经埋在了被子里,横在半张床上,蜷在了脚边。
郑淙元无奈地笑了笑,其令的动作就更轻了,连书房外鸟雀的声音都远了。
……
郑皓元看着苍耳带进来的几个太监,皱皱眉,歪瓜裂枣。
“就你们几个人?”何盛怎么就没多培养几个小太监,这几个人手够干什么。
“殿下,奴才们都是何盛公公的徒弟,对殿下最为忠心的。”
郑皓元还是不满足,这几个毛人能干成什么事,有没有武功?杀不了人的。
郑皓元慢慢地开始考虑文家忠士的事情。
二哥死了,二哥的那些人母妃却给了他,他忌讳着二哥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一直没敢用。
但又一想,这狗咬狗,谁死了都不心疼,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瞬间觉得自己眼界就高了一层。
第72章 南门死士
都城之外往北三十余里,是连绵不断的北岷山,北岷山是大小一百六十余座的山峰,与南郑国其他处的山峰不同,北岷山的大小山峰都非常的高,成功地阻挡了以北蛮夷的入侵,近百年来将整个南郑都城守的固若金汤。
所以,就算是南郑国已经腐朽的要发臭,也已经保持了几世的太平。而且,南郑国东面临海,南隅也只有几个小国,西南和西隅的三个大国与南郑国实力相当,也是处于谁也不敢先动手的阶段。
南门国的那一战战败,说到底是因为南门国的内乱而起的。这一场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根本就没有给其他两国发挥的机会,就以南门国南门皇族嫡系一方溃败而终结。
如今南门国先国主的第六子,也就是南门宇的六弟,为尹妃所生,尹氏一族叛乱,拥立六皇子为南门国国主,尹氏一族把控着朝政实权。
唯一剩下的南门国皇族子嗣,也只有这位在外的南门国质子南门宇。
但是,尹氏一族却也并没有着急动手。一是这个质子只身在南郑国,孤掌难鸣,成不了任何气候;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关于南门国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世代都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就算是尹氏一族如今已经肃清所有敌对势力,也终究睡不了一个安稳的觉。
因为南门皇族一直坚信,南门皇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上天选定的,如何选定,一直流传着南门皇族自己的选定法子,这一套复杂而神秘的试炼之法一直由荆门一族掌管着。
南门皇族每一任国主的诞生,都要通过荆门一族这个试炼,只有通过,才能成为南门国实际的接班人,才有成为南门国国主的资格,而没有通过的,也就没有生还的机会。所以南门国从来没有王爷。
当初南门国主突发疾病,弥留之际,匆匆让五位皇子依次试炼,四位皇子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接连死去,剩下的六皇子,为尹妃所生,而尹氏一族在南门国权势浩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举起兵,又暗中得到了南郑国的帮助,夺得了军权,荆门一族也几乎惨遭灭门。
可以说,尹氏一族的谋乱是取得了绝对的成功的,因为试炼的四位皇子都死了,唯一剩下没有历练的就只有六皇子,所以群臣之中相信的不在少数。
就算是溜出来的荆棘公以及荆门二叔,也只是将唯一的赌注压在了那个还没有参加历练的南门宇身上。
荆门一族作为南门皇族这个秘密实际的掌握者,是当初皇后娘娘拼着牺牲全族的决心也荆门叔以及荆棘公送出来的,皇后娘娘相信,南门宇才是那个上天注定的人选。
荆门一族与皇族嫡氏剩下的那些人,一路东逃西窜,为了甩开尹氏一族的追捕,并没有直接从南门国的边界入南郑国,而是特地从南隅绕了大半个圈子,又牺牲了一路人马进了日照国,这才装作难民到了南郑国。
荆门一族如此执着于找到南门宇,不仅是因为家族的使命和皇后娘娘的临终托孤,而是这试炼背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也是这个试炼背后更重要的秘密。一旦通过了试炼,每一任南门皇族就会拥有一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军队。
南门皇族死士。
当初南门国国主是暴毙,南门死士也是一夜之间消失地无隐无踪,根本无法追查踪迹。只有下一任通过试炼的南门国国主,才有唤醒他们的力量。
只是荆棘公一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世子去尝试,也的确,这种试炼并非一蹴而就,南门族的皇子需要从小就接受一步步的训练,不断加大强度,才会在最后通过试炼。
这也就为什么,即使六皇子没有试炼,依旧有不少的人相信,六皇子就是最后能活下来的人。
因为南门宇从小没有经受任何的训练。
荆棘公想出了一个法子,在每日督促南门宇加强体格训练的基础上,在短时间内,连续不断地加强南门宇对这种药物的吸收。
通俗一点说,就是将南门皇子们十几年里经受的药物耐受速缩短到了短短两年。
即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南门宇的表现都让荆棘公很欣慰,但此刻,真正的试炼还是让所有人都心焦。
南门皇族历代里最有天赋的小皇子,也要三日的功夫。如今才过了两日,洞内没有传来任何异样的声响,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答复。
在第二日午夜,一直守在洞外的荆二叔、荆门叔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终于洞内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两人慌忙站起身,想要冲进去,却被荆棘公拦住了。
“不是坏事,不要着急。”这还不到三日的功夫,难道就要成了?
荆棘公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也恨不得直接就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声响,如龙吟虎啸一般,树叶颤动,水面波纹四起。
荆棘公第一个冲了进去,就见池水里一个后背上布满着黑色纹路的背影出现在荆棘公的眼中。
荆棘公颤抖着双手,慢慢地向前,荆门叔与荆二叔喜极而泣,直接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
“世子,哦,不,国主,国主。”荆棘公立刻庄重地跪了下来。
南门宇回头,在神智回归的那一瞬间,身上黑色的纹路一路路的消失,肌肤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南门宇跨出水池,套上一旁的衣衫,对于水池中九死一生的挣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呢?”南门宇穿好衣服,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这药物的作用,他从第一次尝试就已经知道了。
荆棘公立刻抬起头。
“国主别急,南门死士听到您的召唤,一定在赶来的路上。”荆棘公十分肯定地说道。
南门宇点了点头,亲自扶起了地上的三人。
“师傅、荆门叔,荆二叔,这一路多亏了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血刃仇家,为母后一族,荆门一族报仇雪恨。”
“国主,老奴们一直坚信,您就是上天选中的人。”荆门叔哭着又要再跪,被荆二叔强硬地拉了起来。
“国主,您消失了两日,如今还是快些回去,在死士没到之前,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第73章 不是你该想的
居南一没有想到一大早,太子殿下会传召自己,来不及想,一身便服来到了太子府。
居南一手上的确有事情,河道上一道长桥的选址十分重要,桥上所建垂虹亭、落辉亭的样稿也等着定夺。
只是一连几天,他求见不成。
居南一走近太子府,知道这两天一定出了事.而且,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能知道的范畴,居南一也不是好奇之人,对于别人的秘事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喜好,两日里只是详细了画稿中的一些细节,将平日里未尽之事补上一些。
“居学士请。”其羽客气地请了一声,将人带着往里走。居南见其羽走出了外室,一愣,但见其羽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抬腿跟上。
书房?居南一心里有些不确定,以往来太子府听事,都在书房的外室中,与书房还隔着长长的沿河走廊,河岸微风轻吹在他身上,这感觉让居南一不得不拉回自己的思绪,清空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面上的神色又沉稳了一声。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果然是书房,那么,这两天里太子府是出了事。
“南一,坐吧。”郑淙元指了指一旁的客椅。
居南一微微抬头,挑了一个书房主位近,却又最不显眼的位置,既不显得生疏也并不失礼。
郑淙元并未上心,将手中的折子扔给了居南一,居南一伸手接住,见是一小郡县的村民资料,有些一愣,一是猜不出究竟郑淙元是何意。
“据下官所知,均泽郡一带地处东隅沿海,村民多以捕鱼、行商为业,不知殿下……”
“本宫着你暗中调查均泽郡平湖村所有村民,将漏网之鱼抓捕归案。”郑淙元直截了当地开口,“记住,此事一切都需暗中进行,查清楚背后之人。”
居南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郑重地接过令牌。
这事情也不难理解,这事情不宜光明正大的出面,看样子也不适宜太子跟前亲近的势力出面,因此才会让他去办。
“请殿下放心。”就算如此,对于居南一来说,是一次机会,依仗太子殿下这棵大树,是居南一进入官场之后,经过半年的观察与分析,作出的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交给你,本宫放心。”郑淙元心情不错,“还有几件其他的琐事,你闲暇之余一并办了。”
居南一应着,仔细地听郑淙元开口,目光落在书房一角的柜子上。
居南一原先的目光只是虚着,并没有注意那书柜一角的那些书,但特殊的式样似乎让居南一无法辨别究竟是什么书,跟着就看到册那其中一本小册中间,夹着的丝质书签,粉红色、玫红色散花落在白色的丝绢上。
居南一目光晃了晃,恍然想起春日里树下那海棠飞舞的那个身影来。
怎么会想起她来。
居南一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这短瞬的失神甚至没有惊动窗外的落叶。
居南一突然想起太子殿下手臂上曾经留下的牙印,心想,太子殿下性子温和恭下,有这么一位性子跳脱的……定是极受宠爱的。
“你觉得如何?”
“殿下,下官以为,水磨务的增设对于朝廷利收的作用多于弊端,如殿下担心,可先拿两个郡县先试先行,若此举可行,再大举推广。”
郑淙元点点头。
居南一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其羽将太子殿下遇刺的相关线索给了居南一,与居南一猜测的一样,这事情,太子并不准备自己出手。
……
居南一私下里不是没有打听过关于朝仁郡主的事情。
虽然,得到的消息十分少,就算是以他如今的关系网,打听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印象最深的是当初那个南门国的公主如何的让人印象深刻,如何美的让所有男人乱了心魔。
居南一晃了晃脑袋,都是些没有必要的消息。
只是,端王那边的意思,并没有看出为朝仁郡主有意哪家的苗头出来。甚至,端王平日的交往中,根本就没有符合那日形象的世家。
不是世家?
那就是一般的官员,也不是,居南一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郑都里但凡有点脸面的官员,他基本都能对上号。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让他弄不透的难题,怎么也想不通。
居南一立刻站住了,他的马车就在前面五十米的距离,居南一恭敬地行了一礼。
“端王——”居南一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到端王,刚才在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让他有些尴尬,但男子持重,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没有任何反应。
“居大人——”郑伯定纵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少年时意气风发与高高在上的地位养成的气场丝毫未减,端王微微点了点头,脚边衣袍闻风而动,没有为眼前这个后起之秀停留的意思。
“端——”居南一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开口,却立刻住了口,端王已经越过他直接向前走去。
那是端王,就算如今只是个闲王,如今他的身份在对方眼里,的确是睁眼都瞧不上的。居南一认得清现实,更能从现实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居南一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只是,端王又为何来找太子,居南一几乎可能肯定,端王是来找太子的,因为在行宫之时,居南一也看到过端王。
“居大人,您也在?”令大人先是不敢确认,眼神也不好,直到近了才敢打招呼。
这么早,居大人已经从太子殿下的府中出来,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当然,居大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今年的几件事情,办的极其漂亮,要不是一早就在太子门下,只怕也是那几个派别争抢的后起之秀。
“令大人。”居南一收回心思,礼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居大人已经见着太子殿下了?今日太子殿下心情如何?”
“尚可,令大人若有事,不妨直说,太子仁厚,必不会凭心情办事。”
“哎,居大人有所不知,要是寻常的事,也就用不着如此。可如今是为了乾道寺的灵一法师祝宏之事。”
太子务实,对于这些祈愿祝宏之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如今朝中的两派观点分明,乾道寺每年巨大的花费早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令大人直言禀报即可。”太子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
还不错。
第74章 出宫
郑淙元换了一身墨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的是银色镂空花纹的镶边,腰身玉带。深色的衣衫让眼前的男子多了几分冷俊。
其竹笑嘻嘻地陪着小心。
“郡主今日真漂亮。”
“我们郡主哪日不漂亮!”念夏怂回去,拂冬白了念夏一眼,好好地斗什么嘴。
郑念如也很高兴,绣娘们的手艺精湛了不少,好不容易得了一匹霞影纱,那灿若彩虹的颜色晕染开,七彩的颜色又融合在一起,中和了颜色的鲜亮,又十分与众不同。
只是少了一分灵动,所以,郑念如想要的织绣与往日里又很大的不同,她想捻一丝的银线绣出衣料随着身体动作由着若隐若现的光。
绣娘们花了整整三天才绣出了一片,刚刚够做成一件罩衣。这七彩如烟霞一般的罩衣此刻就穿在了郑念如的身上,滚雪细纱的千水裙,像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耳坠上毛茸茸白色绒花下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肌肤比雪更白。
郑念如一大早就来到了太子府,今日,郑淙元说带她出去玩。
郑念如很高兴,就算是前一世里也玩了一次,这一次也十分的高兴。
“太子哥哥——”郑淙元刚出书房,就听到酥软到极致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哼着出来,带着少女懒散娇俏的尾音,九转千回,郑淙元就看到向他跳过来的狐狸仙子,那一瞬间,仿佛只有她才是人间色。
“太子哥哥身体好了?”郑念如满心满意地关心着郑淙元的伤势,情深不似作假,伸手摸着郑淙元的胸膛,还不放心地按了按。
郑淙元抓住了那只乱动的手腕,生怕这过分仙气的人儿飞走了一般。
“走吧——”郑淙元转过目光,原本答应好的带她出宫,拖了两个月,看她如此高兴,应该早些安排的。
“郑淙元,你都没夸我衣服漂亮。”郑念如不走,堵着气呢,连目光都闪躲。
郑淙元无奈地站住,将目光又投向了眼前女子。
“很漂亮。”郑淙元实话实说,他得到这一批料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穿上的模样,比他想象中更好。只是太过费时费力,一两次也就算了。
其令其羽不敢看,仿佛多看一眼,就能闻到自己身上不堪的尘土味一般。
“太敷衍。”郑念如不依不饶。
“郡主,真漂亮,老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衣服。”郑管家笑呵呵赶紧打圆场。
郑念如不走,拂冬准备去拉自个郡主,差不多得了。
郑念如拉着郑淙元的衣袖,开始有些生气了。
郑淙元伸手点了点郑念如的额头。
“你穿什么都美,一件衣服而已,也是因为你穿了才会如此漂亮。”
郑念如闻言抬头,眸子晶亮,笑如舜华,仿佛一瞬间点亮了阳光。
“快走吧,快走吧,今日我要好好地玩一玩。”郑念如说着就往太子府外走去。其令其羽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地追了出去。
马车与前一世的几乎一样,低调内敛,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标志,但做工精致,连车窗的封口处都是真皮缝制,车内空间比寻常的马车也大。
郑念如习惯地开了内盒,四样糕点小巧精致,好吃更好看。拂冬为自个郡主理着衣服,坐在了一侧。
郑淙元已经习惯了郑念如先与他上车,撩袍上车,坐在了郑念如的旁边。
郑念如记得前一世里,郑淙元带她看的是花街,时间也比现在早了半个月。此时的花街自然没有什么看头了,好看的花早已经被人出高价买去,剩下的那些,郑念如根本看不上。
“太子哥哥。今日我们去哪里?”郑念如很好奇地问着,不去花街,近日里又没有什么集会。
“听曲子。”郑淙元说着,是想了很久才采取了其羽的意见。而且,她是爱听这些,就跟那些话本子上一看就很假的书生小姐的故事一般,总能轻易骗下她的泪来。
“太子哥哥,你最好了。”郑念如缠着郑淙元的衣袖,双手挽着,随着马车的晃动摆动着。
郑淙元闭眼,尽量不去想那只手臂的事情,靠着马车养神,于是郑念如又攀了上去,下巴支在郑淙元的肩膀上,马车的颠簸下一下一下戳着郑淙元的肩骨,就像是发现了好玩的游戏一般。
拂冬习以为常,闭着眼打瞌睡,她几天没睡好,总觉得启顺楼里有贼。
太平长街上的茶馆很多,是达官贵人平日里最喜欢的消遣方式,茶馆中除了提供市面上品种齐全的茶叶,更是词牌曲传出去最好的地方。
所以,茶馆之中已经不是单纯的喝茶,有拿得出手的歌女们已经成了茶馆招揽顾客的最重要的条件。
这家新开的茶馆就以新晋探花的一曲词牌,一开张就赢得了座无虚席的成功。
其羽一下车,侍卫已经将茶馆的进出口封住了,茶馆的老板显然是见过了世面的,知道来的一定是大人物,避让了从正门直通二楼最好的一间雅间。
郑淙元这才带着郑念如下了马车,直接到了雅间,侍卫们这才开放了进出的门,退到了雅间的门前守卫着。
茶馆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歌女此时已经登上了台,开始今日第一场。
郑念如开了雅间窗户的一条缝,对着的正是楼下的戏台子,台上的歌女清秀稚嫩,一开口就展现出了十足的天赋。
果然,唱歌这东西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少女期期艾艾的声音婉转动听,一开口就已经是那情深蜜意,郑念如细细地听着,拂冬剥着橘子,细心清理干净,放在一方白色的瓷碟之中,等一个橘子剥完,这才放在了郑念如的面前。
其羽端进来一壶茶,茶壶、茶杯显然不是茶馆里的东西,是郑念如平日里用惯的那一套。
其羽放下茶盘,正准备出去,一个哭喊声突然闯了进来,在他们的雅间外。
“贵人,请救救我——”
郑念如听着台子上小姑娘的歌声,屋外求救的声音也十分文雅十足,就像是一出戏一般,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贵人,请你们救救我——”
郑念如皱眉,声音太大,有些听不清少女的声音了。
其羽开门出去的一瞬间,一张分外帅气的脸就闯入了郑念如的眼睛里,男子的帅很容易让人注意到。
郑念如就算是第二次见到,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么一张不那么让人容易忘记的脸,而且十分惊讶。
但下一刻就不惊讶了。
长公主玩惯了,在这里也不稀奇,这跪在门口的帅公子正是当日在河鲜斋跟在长公主身边的那一位。
第75章 救人
其羽瞪了一眼侍卫,都愣着干什么,任由别人在这里喧闹?
侍卫立刻去拉地上的人,那人却早有准备而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有您才能救草民的性命。”
郑念如惊讶地看了一眼郑淙元,对方竟然能认识他,而且知道今日会来此地,说明对方做了不少的功课。
郑淙元没有开口,看了一眼其羽,其羽立刻拎起了屋外男子正要走。
郑念如伸出两个指头,被扰了兴致,再听下去先前的那一番意境也没有了,郑念如看到郑淙元前面的那一叠金黄色的酥饼,色泽鲜亮,现在看来很是诱人。
“我想吃你那一盘。”拂冬看了自个郡主,有些心疼地听着屋外那个公子的声音,听着这样的哀求也吃得下去。
郑淙元将自己身前的糕点推了过去,郑念如看着,这酥饼虽好看,但也会脏了手,可是她的绣帕上新绣的海棠争春,难得的入了她的眼,自然舍不得。
拂冬要掏自己的丝帕子,郑念如已经靠近郑淙元,拉着郑淙元的袖子翻着。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阵浓郁的香气肆意散开,和香的主人一样,长驱直入。郑淙元一把将眼前的人儿圈进了怀里,疯长的男子清冽的气息瞬间盖住了那浓郁的香味,郑念如也不挣扎,头埋在郑淙元的怀里,感受着郑淙元难得的“主动”。
“扶训,难得见你来这种地方呀。”长公主开了口,语气不善,跟着看到郑淙元,连来时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郑念如被蒙着头,无趣,用手指在郑淙元的腰间画着圈。
“皇姐,那人无状,我替你解决了。”郑淙元不想多谈,按着在怀里作乱的人儿。
郑天心看着郑淙元怀中的人,很想把人拉出来看个仔细,只是她深知自己这个皇弟的性子。看着温和无害,却极有主见,聪明的能一眼看出你的心思。
“皇弟,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本公主可从来没见你身边有过人,这可得是多美的人儿?”郑天心说着往前靠近了一步,饶有兴致地看着郑淙元。
郑淙元不动,神色自若,左手宽大的衣袍将人挡在自己怀中,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没有见郑天心上前的举动。
“皇姐,不日母后会带着灵一法师回宫,若你还想着见灵一法师,那就早点收拾干净身边的这些,省的母后因此……”
郑天心闻言立刻没了看人的心思。
“是灵一法师来?”郑天心的言语中多了一丝慌乱,看了一眼门外,却又舍不得这个刚得手的人。
“灵一法师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从了你皇姐不成,还是抓住眼前的才真。”郑天心见郑淙元没有让她见怀中人的意思,顿时扫了兴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毫无出彩之处。
“人我带走了,你皇姐找这么个可心的人不容易。”郑天心转身就走,其羽立刻关上了门。
郑念如不高兴地钻出头来,太闷,从一开始的新鲜渐渐的就不新鲜了。
郑淙元掏出丝帕子,包了酥饼递过去,郑念如扭头,不想吃了。
“西林宴的糕点,你最爱吃的。”郑淙元耐心地哄着,又亲自倒了茶来,郑念如才漫不经心地接过糕点,香酥可口,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楼下的戏台子上,换了一个歌女,歌声轻灵欢快,郑念如尽量不去听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她自己的事情都管不来,又怎么管得了别人的事呢。况且,那是长公主,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公主,权势滔天,恣意妄为。
郑念如听完了三首曲子,意犹未尽,但其羽已经进来两次,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只是见郡主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作罢。
郑念如本想再耍点脾气,但想想还是算了,似乎有些事情过了那个年纪,再做连自己都没了兴致。
“让其竹送我回去就行。”
“好,我让其竹、其今送你回去。”郑淙元也没有坚持,其羽已经飞快地驶来另外一辆马车。
郑念如带着拂冬和念夏一并上了马车。
“其竹,你们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又换了?”念夏还没结束先前的话题,继续问其竹。
“掉头,去西林宴。”郑念如突然掀开车帘,她饿了,饿了回去吃什么?没有郑淙元,她才不愿意在太子府吃饭。
其竹扬着鞭子的手抖了抖,想要拒绝又不敢。
“郡主,殿下说——”其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殿下又不在。”郑念如才不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不满意了回去。
其竹看了一眼其今,也不远,吃个午饭也很快,大约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这个小祖宗不满足了,指不定回去怎么闹他们呢。
其今也觉得,郡主这人心眼小,你觉得再有理由这个时候不能去西林宴,她也会觉得,你就是跟她作对。
“其竹哥哥,你不认识路吗?”念夏凑着头过去,好心地问道。
其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咬牙,还是调转了马头,直接朝着西林宴而去。
郑念如也不是第一次去西林宴,尤其喜欢西林宴的几道招牌菜,江鲜极鲜,醉蟹的口味绵长,还有糕点也是独一无二的。
马车很快在西林宴的门口停了下来,那店里的伙计一见其竹,立刻从一道无人的过道里将人引进了包厢。
这也是其竹、其今敢自作主张的原因,也是西林宴在客人隐私这一方面做得十分好,从进去到出来,根本就不会与其他的客人碰面。
郑念如终于有些开心了,总算没白出来一趟,就是日后,她当上了太后,将西林宴的厨子召进了宫里,却再也吃不出这个时候的味道了。
郑念如跨出西林宴的时候,其竹、其今笑嘻嘻地等着,尤其是看到郑念如微笑的神情,恍惚让他们有一种冒险也值得的错觉。
郑念如刚跨上马车,就看到西林宴一角缩着的身影,那精致的衣衫与浑身伤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注意都难。
郑念如有些感叹,这男子已经几天之内第三次进入她的眼帘。
只是,长公主做事太随性又狠毒,这样一个好好的人,说抛弃了就抛弃,的确对得起坊间对她的传闻。
但郑念如想到,到底她是郑淙元的胞姐,救了他也权当为郑淙元做一件善事吧。
“带上他,走吧——”
其竹、其今一愣,这个主他们不敢做。
拂冬、念夏说着已经去拉人,其竹其今一见,连忙赶上去,先将人拉了起来,横在了马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