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31)
此时此刻,程鸿家中,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优雅地弹完一首完整的钢琴曲,期待的目光落在林书身上。
少年低垂着眉目,如鸦羽般的睫毛遮盖了他眼中情绪,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在琴声停止的那一刻,才缓缓抬头看她,唇角噙着一抹温和却又疏离的笑,他说:“很好听。”
程秀秀失望地埋下了头,她从小就学习钢琴,尽管她没有林书那般有天赋,可她弹钢琴的时间却是他的十倍,所以,至少在目前来看她的钢琴造诣比他高。
她以为林书听到她的音乐会感到惊喜,就像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弹钢琴那般,在那一刻,她的心便被他掳获了。
可林书的态度显然对她仅仅只是出于礼貌的客气。
明明在笑,却让人感受到了他的冷淡。
程秀秀有些受挫,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起来。
林书告别了老师,程秀秀执意要送他,她极力地想要找话题,可无论她说什么,林书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不失风度,却也保持着界限,冷漠的客气。
少女的心事藏不住,连林书的助理都看出了她的心思,唯独当事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出了程家大宅,林书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面包车,那一瞬间,少年脸上的冷淡不复,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欣喜与温柔。
程秀秀看得一愣。
原来,他是会笑的啊。
这是她接触林书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发自内心的笑。
她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前方从面包车里走下来的少女。
少女穿着黑夹克,身形高挑,惹眼的红发扎成了高马尾,明艳的脸红唇紧抿时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可当她看着他们展露笑颜时,仿若一阵春风拂来,美得不可方物。
程秀秀呆了,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见一个女人可以美得这么热烈,似红玫瑰在烈火中燃尽生命释放出的美,摄人心魄。
楠言也注意到了程秀秀,看她一身白裙,仿若误落人间的天使,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
不愧是被作者用了大量笔墨去描绘的人,果然很美好。
“你好,我叫楠言,是小书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楠言热络地同程秀秀打招呼。
想到未来少女的凄惨命运,她不禁心生了几分同情。
无论如何,她都要打破那个结局。
“你、你好。”程秀秀磕磕巴巴地回应,即使是跟林书相处,她也没有这般无措过,当即白嫩的小脸一红。
楠言不禁失笑。
真可爱。
“那我就先接小书回去啦。”楠言从助理手里接过轮椅把手,推着他往面包车的方向走。
程秀秀乖巧点头:“好。”
“对了,这段时间,秀秀你一定要减少出门的次数。”楠言回头,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程秀秀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见楠言一脸严肃,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么愿意听她的话。
明明自己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聚会。
见状,楠言笑着告别。
林书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对话,坐上面包车后,正当楠言低头系安全带时,猝不及防地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往前倾,接着就是一个浅吻落在了唇上。
笼中鸟(32)
一触即离,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楠言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她整个人后仰,缩在了座位的角落,两手挡在嘴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质问他:“你做什么?!”
林书轻轻一笑,极尽温柔:“言言,我好想你。”
楠言:“……”不要企图萌混过关!
她抱着最后的渺小希望道:“刚刚那是程秀秀。”
话外之意,你未来老婆还在那呢,不要耍流氓!
“嗯。”谁知,听到程秀秀的名字,林书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异常冷淡。
楠言:“……”
“狗东西,你们是不是又出bug了!”
【不要加又,人家还没出过故障呢】
“不是说好的男女主会一见钟情吗……”
【原剧情只做参考,剧情君有它自己的想法】
“……儿子,爸爸对你很失望。”
【孙子,爷爷对你也很失望,男主都投怀送抱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扑倒他呀!】
“扑你妹啊,你不要节操,我还要呢!”
【呵,你就是不行】
“……”狗逼系统绝对吃错药了。
楠言无情屏蔽系统,不死心地问:“你和程秀秀认识多久了?”
他们一定是刚认识,所以才会这么冷淡,只要相处时间一久,一定可以发现对方的美好。
楠言如是安慰自己,她的初衷可从来没有拐跑男主。
“一个星期了。”林书皱了皱眉,神色间有些不悦,“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
他又想起了方才楠言对程秀秀寒嘘问暖,关心之至,心中没来由的暴躁,在此之前,他并不讨厌程秀秀,无论如何,她都是老师的女儿,可现在,他再也不想看到她了,也绝对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楠言面前。
楠言:“……”认识七天都没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完了,她把林书养歪了。
“统儿,还在补救的机会吗?”
【接受现实吧,无论男女主是否相爱,都不会影响进度,目前进度五分之四,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五】
楠言垂死病中惊坐起来,掩饰不住的喜悦:“我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你还没回答我,你很在乎她吗?”林书再一次问。
楠言回过神来,心情又变得复杂了,她轻叹了口气,道:“我不在乎她,我只在乎你。”
林书眼中阴沉散去,唇角勾起明媚的笑:“我也只在乎你。”
所有人都道林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性子阴晴不定,手段更是雷厉风行,这与他幼年的遭遇有关,所以他们更要小心翼翼,不能让工作出现半点疏漏。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林书很好哄,只需要楠言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所有阴鸷。
楠言很颓然,她不用问也知道了,林书对程秀秀一点想法也没有,但凡是有一丁点好感,都不会在她提起她时,整个人都变得冷漠。
所以,什么男女主宿命,都是狗屁。
楠言认命了,不喜欢便不喜欢吧,她总不能强迫他跟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在一起。
只是,她可以给他她的一切,包括命,唯独爱给不了。
笼中鸟(33)
爱对她来说,太沉重,也太束缚。
那天的求婚就像是一个飘渺的梦,林书没有再提过,楠言也刻意避着这个话题。
他们像往常一样相处着,唯一不同的就是林书变得格外亲近她,总会在她不注意时做出出格的亲密举动,比如突然吻她。
楠言头疼地向林书声明过不可以这么做,少年总是乖巧地点头答应,却无时无刻不在变卦。
虽是逾越的举动,却把握着恰到的分寸,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底线。
“我是不是太纵容他了?”楠言一脸愁容。
【虽然但是……任务的进展很快呢】
楠言回想起她的初衷——助主角脱离苦海,坚强活下去。
属于林书的一切,她已经帮他夺回来了,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自暴自弃的小可怜,所以说,为什么任务还没结束!
“老大!”一道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楠言抬头望去,就见黄有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曾经楠言跟七爷做交易,他帮她保护林书,待她助林书夺回林氏集团后,就帮着他洗白。
所以如今临平区已经没有七帮了,所有人都被安排着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体面工作,黄有钱也是,脱去小混混装扮的他,一身西装,倒是有几分人样。
看到他,楠言眉心一跳:“什么事这么慌张,不会是林书出什么意外了吧!”
林平海这个隐患只要还活着一天,楠言都无法彻底安心。
“不是,是林平海死了!”黄有钱喘着粗气道。
听罢,楠言心下松了口气:“干得漂亮,兄弟们辛苦了。”
“不是我们杀的……”黄有钱补充道。
楠言脸上刚扬起的笑容僵住,她惊讶地坐了起来,难以置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剧情那一晚,楠言思考了一宿,想要阻止悲剧发生,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从根源扼制,而这个根源就是林平海,只要他死了,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关押林平海的监狱里有不少七爷的兄弟,只要七爷托个口信进去,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弄死林平海。
黄有钱就是传信的人,结果他刚见到昔日的兄弟,就从他口中得知就在昨天,林平海死了,被人活活打死的。
黄有钱绘声绘色地描述林平海在监狱里过得有多凄惨,他似乎是得罪了某位惹不得的大人物,入狱第一天,就被几个男人“迎男而上”,尊严惨遭践踏。
他像狗一样被他们呼来唤去,还随时有人防着他自杀,林平海几度崩溃,直到他们玩腻了,故意挑起事端,趁乱一群人打死了林平海。
听完一切,楠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狗子,这个世界还有隐藏BOSS吗?”
【你猜~】
“我猜你妹!”
楠言也没指望能从系统那里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把原剧情拿出来反复阅读,整本书里,能有这样能耐的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某马赛克。
“所以说,这马赛克是指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
如果是一个人,倒没什么好担忧的,但若是一个组织,就麻烦了。
笼中鸟(34)
剧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这是必然的事,她的介入,一直在影响剧情发展,所以她不能再参考原剧情了。
连男主变心这种操蛋的事情都能发生,楠言不指望剧情君还能有什么操守。
……
男人坐在沙发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昏暗的客厅,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带来朦胧光亮,暴露在月光下的那半张脸,刚毅冷峻,一条从眼角蔓延到下颌骨的狰狞刀疤使他多了些凶气。
林书平静地与他对视,锋芒毕露的他眉宇间隐隐有几分男人的影子。
男人笑了:“不愧是我儿子,没等我出手,就已经把林氏集团夺回来了。”
林书皱了皱眉,对儿子这个称呼表现出明显的厌恶。
“林平海我的人已经把他解决了,没让他舒坦地死,不用太感谢,就当是我对你的弥补吧。”男人懒洋洋地说道,对自己这个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太有他的风范了。
林书冷笑一声:“你没有亏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弥补。”
一句话将两人撇得干干净净。
男人并不在乎林书说什么,他不认他这个爹,他认他这个儿子总行了吧。
“总之你好好考虑,想好了的话,随时联系我,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属于我的有你一份。”最后,男人留下一句话离开了,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懂林书的野心,他会改变休息的。
果不其然,听到他临走这一句,林书紧了紧拳。
是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实力,只有他拥有了强过一切的实力,才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只要能留住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哪怕背弃自己的底线。
一段被岁月掩埋的往事,时隔多年,再次被挖掘。
江月与林平陆结婚后,林平陆正处在创业初期,夫妻俩挤在一间出租屋里生活,日子虽清贫,但也美满,江月的堂妹江湉会时不时地过来接济一下他们。
这天,江湉再一次来到堂姐家,因为生意,林平陆昨天出差了,只剩下江月一人在家,可当她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江月家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除了江月的声音外,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江湉立马冲了进去,便撞见了她堂姐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压在身下,江月向她求救,江湉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与男人扭打到了一起,结果却被男人推得一头撞在了柜角上,当场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江月犹如失了魂般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痕迹昭示着她已经遭到了侵犯,江湉立马顾不得破了相的额头,爬过去抱住了江月,两个瘦弱的女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后来江湉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江月少女时期无意招惹的一个追求者,她明确拒绝过他的示爱,却不想男人如此执着,在她结婚后还不放过她。
而男人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一切的底气来自于他的黑道背景,那是连江月的家族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所有的委屈最后也只能咽到肚子里,江湉和江月一起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这一天是男人酒精上头,冲动下做了蠢事,清醒后他懊恼不已,他喜欢江月,却也没想伤害她。
笼中鸟(35)
自己追求了好几年的女人,最后选择的却是一个空有外表的穷小子,男人想不明白自己哪点不比林平陆优秀,于是越想越气,一瓶又一瓶的酒干进了肚子里,偏偏这个时候他那些狐朋狗友还拿此事奚落他。
能与他玩到一起的自然不是正经人,在酒精的麻痹下与朋友的怂恿中,他醉醺醺地来到了江月家,本来只是想质问她为什么选择了那个穷光蛋,结果两个人起了争执,他一气之下便不受控制。
事后想起,他也没脸再去找江月了,于是从那以后,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过多久,江月怀孕了,她不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只能先等孩子生下来。
终于等到孩子出生那天,江湉偷偷给孩子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孩子与林平陆的基因并不匹配。
拿到结果,江湉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为了江月的幸福,她骗她说这个孩子就是林平陆亲生的,得到这个答案,江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那道隔阂终于消失了。
直到他们出车祸去世,林书被接进林平海家,江湉想过无数办法想将林书接到自己这里来,林平海的狼子野心,她第一次见他时,便瞧了个明白。
可惜,她斗不过林平海,反倒让林平海意识到江湉是个隐患,有她在,他的计划无法实施,如此一来,只能解决她了。
江湉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像是有预感自己将出事,那一天,她去林家探望了当时还只有九岁的林书。
那是一个严寒的冬天,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江湉将林书抱在怀里,佣人被她打发走了,火炉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木炭声。
她揭开往事,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说给了林书听,她道:“以后要是表姨不在了,你有危险的话,就拨通这个电话吧,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个男人叫莫向天,背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护住林书。
可是,倔强的林书并不想认一个强奸犯做父亲,他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平陆。
所以哪怕被逼入绝境,哪怕几度濒死,他也没有拨通那个在脑海里默念过无数次的电话。
而让他改变主意的是楠言。
为了她,他可以放下自己的原则。
十八年的生命里,林书从没有渴望过得到某样东西,他对一切事物的兴致都不大,有便有,没有便没有。
可是楠言不同,她是他的执念所在,哪怕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他也想和她一起度过。
所以他无法想象没有楠言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明明十年的黑暗都熬过来了,却在品尝了光明的温暖后,再也无法容忍黑暗。
如果说楠言是将他拉出黑暗的神明,那这一刻他想亵神!
思及此,林书自嘲一笑,本质上,他和莫向天还真是一点区别也没有,内心的恶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想的不是报恩,而是将她拉入自己的黑暗,共同沉沦。
笼中鸟(36)
【恭喜言言,任务进度已满百分之百,本位面将在十天后结束,请言言务必珍惜接下来的时光哟~】
乍一听到系统的声音,楠言愣住了,彼时,她正坐在餐桌前,等待林书的晚餐。
“怎么这么突然?”楠言呐呐问道。
【不突然,之前任务进度也就剩下百分之五,所以达到百分之百也只是这两天的事情】
“那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突然就要离开了,楠言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情蓦然复杂起来。
终归还是有些不舍的。
【言言只需要等待时间到来就可以啦】
“好。”
她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任务完成都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林书没让她等太久,一盘接着一盘的丰盛佳肴被端上来,诱人的食物香伴随着白腾腾的热气飘出来,楠言眸光一亮。
许是因为自己糟心的厨艺,楠言对厨艺好的人总是有种莫名的崇拜感。
“小书,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呀?”她惊喜问道。
“前几天。”林书笑着回答,眉目间尽显温柔。
楠言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几天时间就学会了做菜,果然厨艺这东西也是需要天赋的,可惜这东西她没有。
“喜欢吗?”林书看着楠言,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喜欢!小书你的厨艺太棒了!”楠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他们已经从原来的公寓搬了出来,住进了新的别墅,至于林书原来的家,里面早已经变了样,全是林平海的喜好。
林书便将那座宅子闲置了下来,里外重新翻修,这里是他新买下的一栋郊外别墅,厨房也是照顾着他坐轮椅的高度建造的,家里没有保姆,也没有佣人,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你喜欢就好,言言,留下来好吗。”林书没有动过筷子,他只是看着楠言,俊秀的眉目蕴着温情。
他记得楠言来他身边的最初目的,她说过她是受人委托才来的,可是他调查过,楠言的资料一片空白,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而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人里,并不曾有人找过打手保护自己。
如果不是林书突然强势出现,他们几乎忘了世上还有这一个人。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并不好。
而到最近,楠言即将离开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楠言咬东西的动作一滞,她放下筷子,抿了抿唇,许久才道:“很抱歉小书,我不能留下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林书并不意外,心却还是抽痛了一下。
他在奢望些什么呢。
“不过我还可以再陪你十天,小书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吧!”楠言笑道,不管怎样,她都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给林书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十天吗……”林书喃喃着这个数字,神色有些怔忡。
突然,他问:“言言,如果我不让你离开,你会怪我吗?”
“什么?”楠言被问得一愣。
“没什么。”林书又兀自摇头,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言言,快吃吧,菜要凉了。”他轻声提醒。
笼中鸟(37)
楠言没做他想,吃到一半时,才意识到林书几乎没有动过筷子,她疑惑问:“小书,你怎么不吃呀?”
林书微微垂着头,闻言,纤长的睫毛轻颤了颤,他平静说:“我喜欢看着你吃。”
“不会饿吗?”楠言接过林书递来的汤,喝了一口,汤味很浓,非常符合她的胃口。
林书笑道:“不饿。”
“不饿也尝尝嘛,真的很好喝。”楠言挪动板凳,蹭到了林书身边,就着自己没有喝完的那碗汤凑到了林书唇边。
少年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像抹了胭脂般。
林书抬眸看了她一眼,便微微张嘴喝了一口。
楠言这才满意:“小书,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睡觉,以后我走了呀,你要找个阿姨来照顾自己,一定要找那种老实憨厚的,其实这个世界很好,你要学着去接纳这个世界。”
说到最后,楠言有了些愁丝。
尽管林书现在看上去一切正常,可这都只是表象,哪怕林书身边已经有了许多人,可他们都没有走进他的心里,并不是别人排斥他,而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去接纳这个世界。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可一旦有人试图碰触他,他就会下意识避开,这是童年的创伤,无法治愈。
除了楠言外,没有一个人可以走到他身边。
无论是助理还是程鸿,林书与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看到的也并不是最真实的他。
在原剧情里,林书也是这副模样,所以才会在程秀秀死后,失去生活支撑,最终选择走向死亡。
那时的他,也不过才十九岁。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在原剧情里,替代了程秀秀的位置,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走后,林书依然会踏上那条路。
明明她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阻止那个结局。
她此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去学过心理学,无法正确开导林书。
听到楠言的话,林书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一直克制的情绪,再难压抑。
楠言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可大脑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她不由晃了晃脑。
奇怪,自己也没喝酒呀。
身子越来越软,最终难以支撑地倒在了林书腿上,她喃喃道:“小书,我有些困了。”
林书的手落到楠言头上,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轻柔的声音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言言,好好睡一觉吧。”
“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在我八岁那年,黑暗就已经将我吞没,我没救了。”
“你是我在黑暗里仅能抓住的那道光,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所以你明白吗,我离不开你。”
“可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呢?我很害怕,害怕回到那冰冷的黑暗。”
“我双腿残疾,无法走出这道门,如果言言也跟我一样,是不是就不能离开我了?”
“如此,我便好开心呀。”
……
楠言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后面的声音她听不到了。
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她竟不知道,她对他如此重要。
她的离开,无异于将他重新推入黑暗。
“狗子,如果推迟离开,会有什么后果吗?”
再一次,她动了那该死的恻隐之心。
笼中鸟(38)
系统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许久。
最后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言言,离开吧……】
“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楠言追问,在此之前,系统明明是希望她可以留下的。
【在这里逗留得越久,越不利于你复活,你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
系统回道。
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罢了。
楠言扼杀掉心里那点不忍,动摇的心再次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混沌的意识一点点聚拢,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片黑暗。
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楠言张了张口,只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
“小书?”她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她想起昏迷前林书说过的话,立马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腿,所幸,林书还没变态到真的弄残她。
她下床拉开窗帘,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窗外一片连绵起伏的森海昭示着她现在在一座深山老树里。
楠言眉头一皱,摸索着打开了房间的灯,三十平米的房间,地板上铺着毛绒绒的米色地毯,所有家具都是崭新的,简单又冷清。
房间里有电脑,却没有联网,下载了上百G内存的视频和单机小游戏。
房门从外面锁着,窗户的玻璃采用了特殊材质,子弹都打不穿,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连站久了都会出现大脑缺氧的症状。
她何时这么虚弱了。
要说林书没对她做过什么,鬼都不信。
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尖锐物品,茶杯都是一次性纸杯子。
真是谨慎得可怕。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最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了,露出了一侧锁骨,锁骨上印着一个暧昧的红痕。
饶是楠言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也知道这是什么,脸不禁一红。
“狗子,难道我昏迷的时候,林书对我不可描述了?”
【……没做到那步,也就把你全身吻了一遍】
系统的声音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楠言:“……”
淦!
她恹恹地躺在沙发上,清晰意识到自己被林书囚禁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从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判断,这里已经远离了城市。
其实,林书这么做并没有意义,等时间一到,她照样会离开。
“狗子,我还有多久可以离开这里?”
【八天】
原来她躺了两天了。
这时,一阵汽车引擎声在楼下响起,不多时,她的门外多了一道轮子碾过地板的声音。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楠言转头,对上了林书复杂的目光。
“言言。”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含着缱绻柔情,却又踌躇着,不敢来到她面前。
楠言叹了口气,正常情况下,她现在应该生气,然后质问林书,骂他狼心狗肺,再想方设法逃跑。
可是,看着林书那张脸,她无法做到真的对他生气,是她将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又有什么资格怪他,况且,八天后她仍会离开。
与其在冷战中度过这八天,不如享受这剩下时光,就当是她对林书的弥补吧。
“小书,过来。”她向他招了招手,平静的声音没有怨恨,没有愤怒,一切如常。
已经做好准备会被楠言责问的林书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眸子,呆呆望着她。
这是他的梦吗……
笼中鸟(39)
“怎么了?”直到楠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林书才回过神。
他紧抿着薄唇,转动轮椅来到楠言身边,明明是自己最熟稔的动作,中间却还是不小心地撞上了凳子,磕磕碰碰地来到她身边,林书心里的紧张还是没有卸下。
楠言的表现过于平静,平静得令他心生惶恐,果然,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抓不住她。
哪怕是声嘶力竭地骂他打他,也好过现在这副平静的模样。
这使得他不安。
他不怕她恨他,怕的只是楠言会更决绝地离开他。
这个世上,能分开他们的只有死亡。
楠言看着林书这副惶惶不安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心平气和,她撑着身子,坐到了林书腿上,林书身体顿时一僵,却也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腰。
“我没力气了,带我去床上。”楠言勾着林书的脖子,懒懒开口,神色有些困乏。
大抵是药物起作用了。
楠言猫儿般在林书怀里拱了拱,冰凉的体温,舒服得她惬意地阖上了眸子。
林书心里紧绷的某根线断了,他难以克制地将楠言紧紧拥入怀里,颤抖着声音问:“言言,你不怪我吗?”
他给她下药,将她囚禁深山,一切的罪过都不可饶恕。
他不敢奢求的原谅,似乎已经得到了,他迫切地想要证实,却又害怕答案。
只有抱着她的那一刻,才让他觉得真实。
“我饿了,给我做晚饭我就不怪你。”楠言打了个哈欠,像往常那样摸了摸林书的脑袋。
林书怔愣过后大喜过望,竭力按耐着激动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做。”
楠言轻轻一笑,不客气地说出了好几道菜名,但由于别墅里没有食材,最后只得选择速冻馄饨。
待林书离开后,系统按耐不住雀跃问:
【想开了?】
“想开了,我不想努力了。”
既然她就是林书的执念,那便满足他吧,对她而言,林书或许只是她生命历程的一个起点,只是她需要服务的对象之一,可对于林书来说,她的存在就是他的一生。
既然这样,那便用剩下的时间,给林书编织一个梦吧。
反正离开这个世界后,她又会是个全新的她。
电脑上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她抱着笔记本电脑玩着里面的单机小游戏,无聊得又开始犯困,直到林书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进来。
鲜香嫩滑的馄饨浮在紫菜与虾皮中,点缀着葱花,散发出浓郁鲜香味,诱人食欲大开,楠言弃了游戏,走到桌边,顾不得烫,一口一个,吃得十分满足。
同时还不忘找一部剧来下饭。
林书坐在圆桌对面,安静地看着楠言吃饭,每到这时,他的内心都是满足的,总是轻易焦虑的情绪也变得格外安宁,虫鸣声在窗外响起,与室内的电视声混合一起,竟也奇妙地透出了些温馨。
睡觉前林书端来了一杯牛奶,楠言知道里面有什么,她没有犹豫地喝下了。
晚上,林书搂着她躺在床上,他其实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如果不是双腿残疾,林书身上完美得找不出一处缺点
系统跟她说,林书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没有她在身边,他无法睡眠,安眠药都不能对他起作用,他有严重的厌世倾向,容易焦躁,一旦焦躁只有采用自残的方式才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效果却是显微的。
笼中鸟(40)
拥有一个残缺童年的人,与世隔绝了十年,又怎能期盼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接纳这个世界。
现在想起,楠言才意识到那天她说过的话是多么天真。
似乎是因为有了她在怀里,林书安心地熟睡着,舒展的眉目间隐透出愉悦。
她目光下移,落在林书搁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她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挽上去,在那白皙的手腕间赫然印着数条已经结疤的血痕。
她有些心疼,如果不是系统提醒,她怕是永远不会发现被林书隐藏在正常表象下的痛苦。
正如系统说的那样,林书已经病入膏肓,这种病,治不了。
楠言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除了陪在林书身边,顺从他所有的想法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怕吵醒林书,只能睁眼到天明,第二天一早,林书醒来时,楠言正侧着身子看他,见他睁眼,少女轻笑了下,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低声说道:“小书,我们结婚吧。”
想了一晚上,楠言想明白了,既然林书的执念是自己,那她便将自己献给他。
林书愣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楠言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疼吗?疼就说明这不是梦。”
说完,她想起身,却被林书倏然搂住了腰,少年埋首在她腰间,小心翼翼地问:“言言,这真的不是我的梦吗?”
“真的。”楠言笑着应,目光落在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温暖而又耀眼。
林书想为楠言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可她的时间并不允许他做那么长久的准备,所以她给了六天的期限,虽然仓促,但林氏家大业大,也不是不能完成。
楠言躺在一楼泳池边的躺椅上晒太阳,秋天的日头并不毒辣,山间时不时刮来一阵清凉的风,她没有半点作为一个准新娘的紧张感,一派怡然自得。
系统已经无法判断这是心大还是无情了。
三天后,林书终于带着她回了南华市,南华市景色依旧,人也依旧,唯独变的是她的心境。
在南华市的家里住了两天,每天无论多忙,林书都会准时回来陪她,带给她想要的一切,饶是楠言再榆木疙瘩,也感受到了林书的温柔与深情,那份沉甸得叫她无法辜负的爱。
婚期一经公布,轰动了整个南华市,这一段时间林书太出名了,出名到就是不上网的老人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如此高调地宣布婚期,不像是林书的风格。
【小书书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将结婚罢了】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楠言微眯眸子,心中一声叹息。
终于,楠言等到了结婚那天,她穿上了纯白的婚纱,挽着林书的手出现,在神圣的教堂里,神父的见证下,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婚礼现场来的人并不多,除了程鸿一家,就是楠言的那一群七帮兄弟,每个人都为他们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程秀秀看着一袭婚纱、明**人的楠言,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笼中鸟(完)
终于结束繁琐的婚礼流程,楠言累得够呛,算算时间,还有一天她就要离开了。
林书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呆坐在床上的楠言,她似乎想什么正想得出神,并没有发现他进来了。
“言言。”林书轻轻唤了一声。
楠言回过神来,冲林书笑了笑,林书惦记着楠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便煮了一碗汤圆,楠言想到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没什么食欲。
“小书,陪陪我吧。”楠言说道。
林书轻轻点头,体贴地拿过梳子将楠言盘起来的头发散下来,一点点梳理。
即使是烫染过,楠言的发质也极好,柔韧顺滑,很容易就梳开了。
“为什么会想到染头发?”林书轻问。
“不觉得很酷吗?”楠言抓过胸前一缕头发把玩着,笑道。
以前她是黑长直,因为长相原因,显得像个不谙世事的乖学生,所以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有点威慑力,楠言将头发染成了酒红色,直发也烫成了卷发。
彻底将自己不良少女的形象钉死了。
“嗯,很好看。”林书轻轻一吻落在了楠言发顶,清润的眸子中含着笑意。
一室温馨,绵绵柔情,直到系统惊慌的声音响起。
【言言,情况有变!】
楠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有其他力量在入侵这个世界,你必须马上离开,否则这个世界会坍塌,你的精神也会严重受创,后果不堪设想!】
楠言皱眉,猛然握紧林书的手,看着少年俊秀的脸出现疑惑,她问:“我迟我可以等到什么时候?”
【五分钟】
“……”
系统也不再墨迹,简单粗暴地进入倒计时。
【04:58……】
【04:32……】
林书察觉到楠言的手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立马反握住了她的手,担忧问道:“言言,怎么了?”
楠言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林书。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她站起来,坐到林书腿上,与他面对面呼吸交错着:“小书,你给我听着,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不得不离开。”
“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吗?万一某一天,我又能回来呢?我不想我回来时,看到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言言,你在说什么。”心里的慌张一瞬间淹没了林书,他下意识搂紧她的腰,却能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一点点趋向于透明。
楠言低头,吻在了林书唇上,笨拙地将舌头探入对方口中,林书短暂地怔愣后,立马抢回主权,抵死缠绵的吻,似乎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在最后的时间,肆意疯狂。
“再见了,小书。”
最后一声呢喃散在林书耳边,林书怀里一空,世上再也没有楠言。
当她脱离林书的世界,回到自己的意识空间时,原本黑茫茫的空间出现了一束光,被一束光照耀的地方是一排书架,书架上只有一本书,简陋的书壳上印着“笼中鸟”三字。
笼中鸟寓意着林书的命运,他被送往临平区后,就仿佛是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鸟雀,折了羽翼,供人观赏玩乐,再也无法回到属于它的天空。
那个笼子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枷锁。
公主裙下之臣(01)
楠言心里漫上一股悲伤,她翻开那本书,里面的所有字迹都在改变,变成了她所经历的一切,楠言跳到了结局。
文字断在林书新婚之夜上,后续一片空白。
楠言闭了闭眼,压下心里愁丝。
“狗子,继续下一个任务。”
……
皇帝突然驾崩,朝廷动荡,皇权颠覆,摄政王扶持年仅六岁的小皇子登基,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宫中人人如履薄冰,偏生就有一个不怕死的。
“你就是新入宫的楠贵人?”身着袖珍般龙袍的小男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少女。
少女年约十六,一袭红衣,热烈似火,明艳的眉目间透着些不耐烦。
“是!”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敷衍地答道。
燕凌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无礼的人,见到他不仅不行跪拜之礼,连好言相待都欠奉。
小男孩有些生气了,他可是九五至尊,这个老女人怎能对自己这般无礼,于是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无视朕,信不信朕诛你九族!”
谁知听了他这话,少女眸光一亮,忙不迭道:“还请皇上立马下旨,将臣妾的九族诛干净了。”
燕凌:“……”
当皇帝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挫败。
哪有人上赶着叫别人诛自己九族的,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呀。
吏部尚书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燕凌眨了眨眼,好奇问:“你当真不怕朕?”
楠言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小家伙生了一张精致漂亮的娃娃脸,稚气未脱,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哪怕生起气来也毫无威慑力。
“怕你做什么。”她诚然答道。
燕凌:“……”朕的皇帝威严呢!
楠言抬眸看了看窗外天色,对燕凌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若没有其它什么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听见她要离开,燕凌立马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朕什么时候准许你离开了!今晚,朕要你侍寝!”
楠言:“???”
你那玩意儿行吗?
她嗤笑一声,无比真诚道:“皇上,你还小,就不要想着那些大人才该做的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当下以龙体为重。”
说完,不顾身后恼羞成怒的燕凌,离开了。
边走边叹:“古代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吗?”
楠言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越走越偏,踏上了一条幽暗的小径,四周林木深深,影影绰绰,除了风声,再不见半个人影。
“狗子,确定是这条路吗?”越往前走,楠言心里越生出了些不确定。
【没有错,前面就是了】
楠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终于,穿过一片竹林,她看到了掩藏在竹林深处的宫殿,相较于其他宫殿的华丽,这座宫殿像是年久未修,连墙皮都是斑驳的,寒碜得不似宫中之物,门口把守的人倒不少。
楠言翻墙而入,以夜色做掩护,一点点向殿内靠近。
“你还真当自己是从前的公主啊?摆什么架子!”
“这饭你爱吃不吃,我们不伺候了!”
尖酸刻薄的声音一落下,便见一个宫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脸上还有未消的厌恶。
公主裙下之臣(02)
宫女走后,楠言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去,刚跨过门槛,便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出去。”
楠言微微一愣,这公主的声音清透低哑,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婉转,倒是偏于中性。
她抬眸望去,珠帘后端坐着一道雪色身影,白衣翩跹,秀雅极致,如墨般长发未束,倾斜于瘦削的脊背上,她似乎受了伤,单手撑在桌上,竭力忍耐着疼痛,颀长的身躯细微地颤抖着。
“我若出去了,谁来为公主疗伤。”楠言笑道,径直走过去。
大殿内点着檀香,楠言敏锐地闻出来里面加了些别的东西,虽不会要人性命,却会使得人越来越虚弱。
陌生的声音令珠帘后的人警觉地转过了身,楠言猝然间抬头,那人的模样便不设防地撞进了她眼里。
女子身形高挑,着一件松垮白衣,苍白的脸不见血色,却透露出了一种摄人心魂的病态之美,她眉眼细长,似狐狸那般会勾人的眼睛,眸色幽暗,右眼下一颗小小泪痣,更添一分妖冶,鼻梁高挺而窄,薄唇殷红,五官较一般女子要深邃许多,面部轮廓线条分明,少了女儿的娇柔,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
楠言眨了眨眼,世上美人千千万,能美成这样的倒是真没几个。
于是,她艰难问系统:“狗东西,你们是不是出bug了,你不觉得这公主的眉眼有几分与小书相似吗?”
相较于林书的清冷隽秀,公主身上,多了一分邪气,像是丛林里的精怪,诱人至极,下一秒就能取你狗命。
【主人公们都是上天的宠儿,拥有世上最顶尖的样貌,所以长得大同小异也是情有可原得嘛】
“是吗?”楠言仍是很怀疑,这个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说公主和林书是姐弟她都信。
【言言,任务最重要,咱们先完成任务,不要在乎这么多细节嘛】
燕清羽审视的目光落在楠言身上,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人,这不是他宫里的人。
“你是谁?”燕清羽冷声问,戒备地看着她。
楠言回过神来,笑道:“我是新来的宫女,来给公主请安。”
燕清羽轻嗤一声:“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宫女像你这般衣着富贵。”
“那是因为我比较有钱。”楠言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心虚。
说是宫女,却是连宫女的自称都没用上,毫无规矩。
燕清羽不想废话,直言道:“你是盛时奕派来的对吗,回去吧,告诉他本宫这里不需要宫女伺候。”
盛时奕?
楠言茫然地在脑海里找不出名字的主人。
【是摄政王哦】
“哦,本书最大BOSS呀。”
从之前系统介绍这个世界的背景时,楠言就意识到了摄政王不是个好东西。
“我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我是自愿跟着公主你的。”楠言端起桌上的茶杯,走到香炉前,直接将凉茶泼到了香炉里。
“让屋里透透风吧。”楠言一一打开所有门窗,夏日的风徐徐拂来,淡化了空气里的檀香。
燕清羽诧异地看着她的举动,他知道香炉被人动了手脚,可每日都有宫女来查看檀香是否还在燃着,所以即使是明白那檀香对自己不利,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公主裙下之臣(03)
那东西是摄政王派人送来的,谁都知道,这宫里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不是当今圣上,而是那个狼子野心的摄政王,既是他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如果眼前少女是摄政王的人,断然不敢动这香炉。
所以,她真不是摄政王派来的吗?
不知不觉中,燕清羽紧绷的身体松懈了许多。
“公主,你房里有伤药吗?”楠言鼻翼微微一动,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正是来自燕清羽身上。
她比自己想象中伤得还要重。
“本宫没事,你回去吧。”燕清羽漠然道,不管她是不是摄政王的人,他都不会留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宫里。
楠言无奈地看着燕清羽,这公主真倔。
“我回哪里去呀,我又没有住处。”燕清羽越要赶她走,她便越要留下来。
就在两人僵持时,突然外面有人喊:“摄政王到!”
燕清羽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阴冷的眸子像是淬了毒盯着殿门口。
楠言看了看自己这身富贵的衣服,当机立断地躲了起来。
公主的清雅宫虽然看着大,里面却是空旷得很,没什么地方可以供楠言藏身,楠言没有犹豫地滚到了公主床上,钻进了她的被窝,床帘放下,正好挡了里面情景。
燕清羽看着这幕,冰冷的神色出现瞬间裂痕。
“哦?羽儿知道本王要来,所以特地在此等候吗?”硬朗的男声传来,打破了一室安静。
燕清羽冷眼看着男人走过来,不为所动。
盛时奕瞧着烛光下绮丽明艳的美人,心里痒痒的,嘴上感叹道:“我们羽儿过了今年就满十八了吧,出落得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你不要怨恨本王将你囚禁于此,羽儿这般美貌出去多危险呀,还是做皇叔的金丝雀吧,皇叔一定不会亏待你。”
似是到了忍耐极限,燕清羽的声音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滚!”
“真是不知好歹!今晚本王必须要了你!”男人彻底被激怒了,不管不顾地上前,楠言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桌椅被撞倒的声音。
被窝里,她的拳头握紧了,就在她准备冲出去时,突然身上压来一道重量,险些要了她的命,意识到是燕清羽后,她立马逮住机会,一个手刀落在了盛时奕后颈上,盛时奕怎么也没想到床上还有一个人,没等他看清是谁下的手,就晕了过去。
燕清羽很快镇定下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楠言。
楠言一脚将盛时奕踹下了床,看清他的模样,楠言啧啧了两声,长得人模狗样,做的事情却是畜生都不如。
她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想要结果了他,这时燕清羽的声音传了过来。
“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一旦盛时奕在这里出了事,外面他的人一定会进来杀了我们。”
他冷静说完,目光落到了门外,清雅宫里里外外都是盛时奕的人,那些暗卫更是他亲手培养出的,只听命于他一人,所以盛时奕死了,外面他的暗卫一定会不计后果地杀了他们两个为他报仇。
公主裙下之臣(04)
楠言深感可惜地收起了瓷片,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盛时奕,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等他醒来吧。”燕清羽漠然道。
“那我今晚就必须得留在你这里睡觉了。”楠言得逞一笑,重新爬上了公主的床。
“本宫的床是你能上的吗?”燕清羽倏然捏住楠言的下颌,紧蹙的眉显露出了公主殿下的不高兴。
“我都为你得罪摄政王了,让我睡一下怎么了?”楠言拍掉燕清羽的手,现在门外全是盛时奕的人,得了他的命令没有传召不得进来,相应的,她们也出不去。
“何况,我与公主同为女子,怕什么?”楠言笑了笑,寻了个舒坦的位置躺下。
燕清羽凝眉打量着楠言,十八年来所学的宫廷礼仪在她面前全部破了功,许久,他才低声说了句:“左右吃亏的人不会是本宫。”
燕清羽躺下时,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楠言握住他的手,无奈道:“我给你抹药吧,这样一来好得快些。”
“清雅宫里没有伤药。”沉默许久,燕清羽淡声回答道。
身为大燕朝长公主,身边不仅没有侍候的奴才,还被幽禁深宫,成为了摄政王的禁脔,惹了摄政王不快,便会遭到毒打,他想让她服软,可公主是个有气节的人,一身傲骨百折不屈,才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楠言所知甚少,系统是个没用的东西,能捕获到的有用信息只有寥寥数语,目前她只知道,她是吏部尚书楠思元的小女儿,父母为了不让自己疼爱的大女儿进宫受委屈,便将小女儿送进了宫。
系统图方便,将她植入这个世界时,直接替代了原书里的楠贵人,当然,原书里原主并不姓楠,也不叫楠言,是系统动了些手脚,把他们一家人的姓都改了。
初得知系统还有这个功能时,楠言吐槽过,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安排个有地位的身份,那样一来,行事就方便多了。
系统只说身份是随机的。
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稀里糊涂地成了大燕朝年仅六岁的皇帝燕凌的嫔妃,要说这摄政王也是真的变态,不仅要控制皇权,还要控制燕凌的人生。
才六岁屁都不懂的小娃娃,就张罗着给人家选妃,等他长大,第一批进宫的妃子也就年老色衰了,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恩宠,白白葬送了一群女孩的大好青春年华。
所以楠思元才会想方设法地将选秀名单中原属于她姐姐的名字,替换成了她。
燕凌虽名为皇帝,却实为傀儡,手上没有实权,大燕朝的江山完全由摄政王说了算,孩子还小,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顾着玩乐,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得到了皇叔的庇佑,才能无需忧心前朝事。
对摄政王可谓是言听计从。
老皇帝驾崩前,妃嫔虽多,子嗣却少,全因他娶了一个强势的皇后,皇后母族势力强大,皇帝又是个软弱的,后宫之中,全凭皇后一人做主。
皇后自己怀不上孩子,便不允许别人抢在她前面生下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