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旧案
朝郑友益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江文举有点迟疑,他没想到这位辽东县的差官、居然没有“监视”自己的意思,不由自主地问道,
“就是这里了么?”
“就在这儿了,里面关着的、就是‘男童失踪案’的主犯包全,江先生尽管去见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说着的同时,郑友益已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完全就是一副对他接下来想做什么、根本就没有兴趣的样子。
江文举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声道,
“那么就多谢了,实在是有劳了。”
虽然同样没能从这名差官的口中探听出什么来,但一想到还有可能从包全这里得到些消息,江文举的心里仍然存着希望地、和两名随从快步走了过去,可当他一见到那个主犯的模样时,脑袋顿时象似当头挨了一棒、“嗡嗡”做响起来,忍不住大叫着,
“可、可恶、可恶!”
……
而在二堂上,何瑞昌父子同宗吉元坐在那里、还在聊着此案的后续,以及有关被救回来的孩子们的状况,经过潘神医和叶先生的医治,命算是暂时都能保住了,只不过以后的康复情况、还要看他们的自身条件及努力的程度。
不过,让宗吉元觉得安心的是,自从之前何大人问过一次后,就没有再就到底是什么人将包全抓来的这件事、进行过追究,大概对此已是心照不宣了吧。
又聊了一会儿,却见郑友益带着一脸忍不住的好笑、走了进来,
“大人、师爷,那个江文举已经走了。”
“见过包全了?”
何瑞昌明知故问地看向了他。
一提起这个,郑友益顿时压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见过了、见过了,当时他那张脸啊、简直就跟猪肝似的,涨得都发紫了,还问我为什么会把人给打成那个样子,我说、我们才懒得碰他呢,是这家伙被扔在衙门口时,就已经这副德性了。”
“哦、那他又说什么了没有啊?”
知道江文举一定会气急败坏的,所以、宗吉元接着问道。
郑友益连连点着头,
“说了,他当时说、既然人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又是怎么得到口供进行定罪的,摆明了的、包全已经没法说话,更做不到招供了的。然后我就告诉他、根本就不需要那家伙来招供,有救回来的那些受害的孩子们进行了指认,以及从山东发过来的公文中、所附带的通缉画像,就完全可以为其定罪了。”
“回答的好,”
何瑞昌和宗吉元互相看了看,十分满意地笑着点头道,
“这下、江文举可就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吧。”
“是啊、最啊,可不是嘛,”
郑友益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连声说道,
“那么,属下就先回到签押房去了,大人和师爷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去叫我好了。”
“嗯,你去歇着吧,”
何瑞昌说着、又瞧向了宗吉元这边,
“吉元,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阵子你也真够辛苦的了。”
就这样,大家各自回各自的地方,宗吉元自然还是到她自己的住处去,而何庆玉也不声不响地跟在其身后。
看着这情景,何瑞昌虽然心中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可转念一想、觉得儿子和小师爷在一起,总是要比到别处游手好闲的好,便也就习惯了起来……
很难得地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到了第三天,何庆玉好象是实在沉不住气了,这天早晨、刚刚吃过早饭,又如同报到般地来到了宗吉元的这边,只是打过了招呼后、紧接着便问道,
“吉元啊,齐叔他、真的不再来了么?”
“怎么、你想他啦,”
宗吉元边从旁边的卷柜里、将准备查看的公文取出,放在了桌上,边看了对方一眼、道,
“叔叔他不是我们这衙门里的人,当然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了。对了,我还正要告诉庆玉兄你呐,齐叔叔他其实是小弟我的亲人,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你若想见他的话、随时都可以到我家去见啊。”
“啊?真的啊,”
何庆玉的眼神中透出了惊讶,同时还有几分的羡慕、道,
“吉元,你的亲人都是这么的有本事,真好啊……”
“怎么,你看我家好啊,那庆玉你也做我们家的人好了……”
本来,宗吉元也就是随口开句玩笑,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该有的敏感也还是有的,立刻觉得这句话带出几分的暧昧,脸上顿时有些发热,连忙住了嘴。
不过、何庆玉并没有留意到她表情上的变化,被刚才那句话一提醒、反倒一下子想起来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道,
“对啊、对啊,之前不是说过、我们要结为兄弟的么?吉元你现在能同意了么?”
“傻瓜,”
宗吉元听他又提起了这件事,不禁瞪了他一眼、道,
“我这边‘庆玉兄、庆玉兄’地叫了这么久,你现在才想着来问我,真是的……好了、别再吵了,我要看公文了。”
“呃……哦——、我知道啦,原来吉元你早就同意啦,真是太好了!”
何庆玉高兴得就差蹦起多高了,喜气洋洋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很好奇地问道,
“吉元你在看什么呢?莫不是又发现什么疑难的案子了么?”
“啊、算是吧,”
宗吉元瞧了瞧他那张脸,见上面写满了想讨好自己、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表情,顿时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沉了沉、才道,
“这几天翻看着陈年的旧案,发现有个人很有趣,明明数起案子都与他有关,甚至很明显这家伙就是主犯,可每次却又都能找到不在场的证据,因而逃脱律法的惩处。”
“哦?这么看来、就不是有趣那么的简单了,”
何庆玉听她说完,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只能说是那家伙十分的狡猾,有什么可以脱罪的手段……对了、吉元,你说的这些案子都是什么时间发生的?”
“最早的一起、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了,”
宗吉元低着头,边看着拿在手中的案卷、边若有所思地道,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起比一起的严重,最后居然已经到了杀人越货的地步,单从这点上看便可知,那人因为有这种手段、而有恃无恐,得意之余开始变本加厉起来,这些案子中、他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
“天啊,都二十年啦,”
何庆玉带着一脸的吃惊、感叹着道,
“恐怕在我出生前,那家伙就已经开始犯案了呢。”
“是啊、的确很早……”
边说着、宗吉元边陷入了沉思,那秀丽的眉尖、也很自然地微微促在了一起。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有人找
说心里话,何庆玉非常喜欢看这种状态下的她,所以、也不再打扰,用双手托着下巴、尽情地看着眼前的这张清丽的脸庞。
他倒是不想打扰了,可还有别人来打扰一番,就在这间房中静谧的出奇之时,门外传来柯义的声音,
“师爷、您在么?衙门口儿有人找!”
“哦?”
正在思索中的宗吉元、被冷不丁的这一声喊,当时也吓了一跳,连忙定了定神、抬头向门外回应着,
“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找就找呗,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因为这难得的宁静被打断了,何庆玉显得即无奈、又有点儿恼火,嘴里在嘟哝着。
见他这副样子,宗吉元不禁有些好笑、道,
“有人来找、自然是要来通报的,庆玉兄你哪来的这么多的牢骚啊。”
边说边站起身来,却将手中案卷往何庆玉面前一推、道,
“对了,你不是打算要和我一起造福一方百姓么,那么、在我到前面去的这段时间里,不妨好好的看看这些,等我回来后,一起聊聊对这上面记录的案件、都有什么样的看法吧。”
“啊?好、好吧……”
本来还想要和她一起到衙门口儿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找师爷了,可现在意外地被布置下了功课,刚刚离开椅子的何庆玉、只好又坐了回去,面带委屈地道,
“那你处理完事情后、就要赶快回来噢。”
“放心吧,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不回来又能去哪啊。”
宗吉元随口答应着,起身出了房门,见柯义还等在那里,便做了个手势、二人一起向前院儿走去。
边走着、宗吉元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柯义哥,到底是谁找我啊?”
“师爷去了就知道了,”
柯义很调皮地卖着关子、笑道,
“放心好了,并不是陌生人,而且肯定也不是来找您告状的。”
“哦……”
宗吉元瞧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便也不再问下去。
来到签押房、推开房门走进去,一抬头,却见坐在那里的竟然是温盛堡温家的七爷、温家宁,见她走进门来,便连忙起身施礼、道,
“宗大人,小人温家宁在这里给您见礼了。”
“原来是温七爷啊,”
宗吉元也拱了拱手、表示还礼,然后道,
“快快免礼吧,还是请坐下说话的好,柯义哥,麻烦你沏杯茶来、好么?”
“不、不,不必了,”
温家宁连连摆着手、同时也并没有就座的意思,
“宗大人,在下来此、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对您单独谈谈,这个、能否……”
“哦,是这样啊,”
知道他这是想要在私下里和自己说些什么,可又不能因此就让签押房里的差役们全都出去,所以、宗吉元只好点了点头道,
“那么、我们就出去说吧。”
二人一前一后从房中出来,一直走到县衙大门以里的地方、这才停住了脚步,宗吉元倒是先开口问道,
“温七爷,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在这里说就可以了,难不成是有关温家的案子么?”
“哦、那倒不是,”
温家宁笑了笑,道,
“有关那个大院子里的所有一切的事情、全都已经做了个了结,虽然可以说那里已经不是我家了,可现在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所以,我这次来是想将温家的那座宅子、全权的交给师爷您来处理。”
“啊?为什么?”
宗吉元听了、顿时觉得十分的诧异,
“可那是你们温家的祖业吧,就算是七爷你自己打算放弃掉,可还有白凤嫂子、以及两个孩子呢,他们也是温家的人啊。”
“其实、这就是嫂子的意思,”
温家宁摇了摇头、道,
“所以、师爷您就放心好了,是白凤嫂子说、想让孩子从温家的阴影下摆脱出来,才和我一起想到这个办法的。从今以后,那院子就由师爷您来说了算了,您可以随意的支配使用。”
边说着,边将手中的一大串钥匙、以及用布包装好的各种文书,全部塞到了宗吉元的手中。
宗吉元抱着这一大堆的东西、依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想了想也好,便点了点头、道,
“这么办吧,这些就当温七爷和白凤嫂子、权且存放在小弟这里的,如果有一天需要用的话、随时可以来我这里取回去,就这么说定了哟。”
“其实、我倒是希望,那个地方能帮上宗大人您的忙呢,”
温家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而且、如果将来有用得到温某的地方、尽管去找我好了,今天就先告辞了。”
说着,又施了一礼、转身迈步走出了县衙的大门,牵过自己的马匹、跳了上去,又回身就着马上朝着宗吉元一拱手、然后打马离开。
此时、宗吉元才发现,原来这位温七爷、倒还真的称得上是个英姿飒爽的人物……
怀着说不清是喜还是忧的心情,宗吉元抱着手中这一堆的东西、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本想送回到自己的住处,可突然又想起那件陈年旧案,觉得还是找刁三郎问问,也许他会记得一些有关那些案子的细节,便又转身朝着签押房而来。
进了门一瞧、还好,当值的差役们几乎都在,刁三郎自然也在其中,见她走进来、便奇怪地问道,
“吉元?你怎么又到我们这边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的么?”
“不、不,不是,”
边将抱在怀里的东西、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宗吉元边在刁三郎的对面坐下、道,
“其实小弟是有件事情、想向三哥您请教一下,是有关一件旧案的事情、三哥,是……”
“师爷!”
刚刚说到这儿,却见负责守门的差役跑了进来、并大声喊着,
“师父、您是不是还在这儿啊?!”
“我、是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想要问的事情、还没等说出来就被打断了,宗吉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问道。
那名差役走进来之后、朝她做了个鬼脸儿,道,
“没出什么事儿,就是衙门口儿有人找您。”
“找师爷的人还真够多的,”
一旁的孙沙听了、立刻开着玩笑道,
“是不是因为我们师爷长的漂亮、才这么受欢迎啊?不然怎么就没人找我们呢……”
“孙沙,门口儿有人找你……”
就在他说出的这句话的话音、尚未落地之时,另一名守门的差役也跑了进来、并喊道。
这一下,屋子里面所有的人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刁三郎边笑着、边指点着孙沙道,
“怎么样、‘受欢迎’的感觉如何啊?这回不用再羡慕我们师爷了吧,哈、哈、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兄弟
“好了、三哥,大家就别再取笑我了,师爷,我们快点儿出去吧,不然被他们笑得耳朵都要振聋了。”
说着,孙沙“狼狈”地拉起宗吉元、就往外面跑去……
县衙门外、果然有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里,虽然看上去就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可不知为什么,两人的面色都十分的严肃、外加着有些紧张。
宗吉元和孙沙一起来到外面时,抬头一看,见其中一人却是自己家总管、李森的儿子李小龙,可还没等同他打招呼,另外一个年轻人已经喊了起来、并飞奔到孙沙的面前,
“大哥,您快点儿回家去看看吧!出事了啊!”
“出、出什么事啦?是谁出事儿啦?”
听他这么一说,连宗吉元都将目光转到了这年轻人的身上来了,孙沙当然就更加的紧张了、连声地问道。
年轻人抓着他的手、急急地说道,
“是大嫂、啊不,还有爹……哎呀、这一下子也说不清,你还是快点儿和我回家去吧!”
“噢、好、好的……”
孙沙也被他弄得几乎不知所措了,本能地回头看了看,正瞧见了宗吉元、便道,
“师爷,我先回家一趟了,麻烦您和刁三哥说一声儿啊!”
“好,我知道了,”
宗吉元点了点头、道,
“快点儿回去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往衙里来送个信儿。”
“嗯,多谢师爷。”
边答应着,孙沙边拉着自己的弟弟、迈着心急火燎的步子走了。
看着那兄弟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宗吉元心中有些放不下,随着到这县衙中来任职的时间越来越长,早已和大家相处的如同一家人似的,现在听说孙沙的家中、好象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自然会牵挂的很,真想现在就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思索着,身边传来了李小龙的声音,
“我说大少爷啊,您就先别替人家担心了,您自己也有个弟弟呐。”
“宝元?”
宗吉元听了、顿时一愣,心道、宝元会有什么事情让人担心的呢?对他来说,应该正是值得高兴的时刻不是么,亲生父亲找到了,接下来还有一件关于宝元的喜事、也正在筹划之中,怎么会发生什么操心事儿呢?边想着边问道,
“宝元怎么了?”
“二少爷他……”
李小龙迟疑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道,
“大少爷您随我到‘宗记绸缎庄’来一下,等您见到他就知道了。”
“哦、好吧……”
边又将关注力转移回到自己家这里,宗吉元边和李小龙一起来到了自家的店中。
一进门儿,有伙计见她来了、连忙打着招呼,坐在柜台里面的周子通听见、立刻也扭过头来,目光中闪动着开心地说了声、“吉元、你来啦”。
不愧是婚期将至的人,本来就是个俊俏少年的周子通,此时脸上更加增添了几分的喜气,宗吉元见了、不禁微微笑着道,
“子通兄怎么还在店里忙啊,不是该为迎娶新娘子做些准备了么?”
“吉元,别寻为兄的开心了,所有的准备都有娘来张罗着呢,”
嘴上说着,周子通的脸已经泛起了红晕,可还是没忘了宝元的事情,又转而略显焦急地道,
“对了、吉元啊,你还是快去看看吧,宝元弟不知怎么了、就躲在后面房中谁都不想见,也不肯回家,这已经都是第三天了。”
“啊、三天……”
这不是知道他是齐叔叔的亲生儿子开始的时间么,宗吉元如此的聪慧,立刻差不多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便点了点头、道,
“好吧,你们放心,宝元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见是大少爷来了,大家很自然地都觉得十分的安心,均各自去忙各自的去了。
这也算是在自己家里,所以当然不用谁替她领路,宗吉元径直来到后面,果然见那间他们兄弟经常住的房间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大热的天儿、居然将自己憋在屋子里,看来宝元是真的很郁闷,宗吉元不由地升出了几分的心疼,上前敲了敲门、道,
“宝元,在么?是我,哥哥,能给我开开门吗?”
“哥……”
里面传出宝元那吃惊、同时还带着些许犹疑的声音,停了停才道,
“嗯,请稍等,我这就开门。”
时间不大、门开了,宗吉元走了进去,顿时觉得室内的空气憋闷的很,便看了看满面憔悴的宝元,笑道,
“我说宝元啊,你这是几天没开窗开门了。”
边说,边将后窗推开,让外面的新鲜气息流通进来,之后、宗吉元在弟弟的对面坐下,道,
“宝元,别这样,哥哥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在伤心,可你这样、全家人都跟着担心,不是么?”
“哥、哥……”
当看到宗吉元的那一刻起,宝元的泪水就已经含在眼中了,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再也忍不住了,哭着道,
“可我就是不想见他,他也不是我爹,我只有一个爹、就是宗志明,我也是姓宗、永远都是……”
“也没有人说你不是啊,”
宗吉元勉强地露出笑容、柔声道,
“谁要是敢说我们宝元不姓宗,就告诉哥好了,哥替你去狠狠地揍他。”
“哥……”
宝元被宗吉元给说得哭笑不得,可也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伤心、道,
“只是、只是我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哥,哥的爹爹没了,可我的爹却来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是我不好,哥的爹是那么好的人,和娘一起辛辛苦苦地把我们养大了,自己却早早地就走了……而我的爹、他现在却找来了,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啊……”
“宝元啊,齐叔叔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你这么说他、对他也是不太公平啊,”
此时、宗吉元也被触及了伤情,真是心如刀绞一般,可她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自己才能劝说得了宝元,所以只得将心中的悲伤强压了下去、道,
“为了找你和娘,他一个人孤独了十几年、寻遍了从关内到这关外各处,而且、你知不知道、自从齐叔叔和哥哥我相识之后,他前前后后帮过我多少的忙、还救过我多少回么?甚至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与我之间、还有娘和宝元你的这层关系呢。宝元的爹爹是位大英雄,这点是绝对错不了的,而且具我看,他之所以会来和我们团聚,不只是为了找到你,大概就是爹爹在九泉之下有知、才托付齐叔叔来照顾我们娘儿几个的。”
“但是、但是我想宗家爹爹啊……”
听了她的这番劝慰,宝元忍不住抱住宗吉元、放声大哭起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回忆中的奇案
宝元这么一哭起来、还口口声声地说是想“宗家的爹爹”,宗吉元也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回手抱住宝元也哭了出来,
“其实、哥也想爹啊,哥也真的很想爹爹……”
这回倒好、兄弟两个着实地是好一顿的哭,不过、还别说,哭过之后、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二人手拉着手、做好了约定,宗吉元答应当晚到店里来陪宝元说说话,而宝元答应第二天就赶回家去、与齐青云父子相认……
安抚好了弟弟,宗吉元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然后和宝元告辞、从后面走出来,让李小龙派人给家里捎个信儿,就说二少爷明天一早就回家。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得赶紧回县衙了,边走着、宗吉元边胡思乱想着,总觉得自从入衙当差后,家中的一切都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身上,确实让她辛苦了,现在若能有齐叔叔协助、自己也可以放下心。
想完家里的事情,接着又想起孙沙刚刚被兄弟叫走时、那种紧张的神情,但愿不是他家中出了什么太大的事情……
从孙家再次又想到自己的家人,寻思着,现在已经是摆明了、自己的对手就是包括辽阳知州王再先在内的,他们那一伙人,只是不知道和他勾结在一起的那个团伙儿的势力范围、到底有多大,几次较量下来,可以想象到自己早已经成了他们对付的目标,个人的安危是小、不要牵连到家里的亲人才好……
这样想着、已经回到了县衙中,走进大门、先来到签押房,因为要看看孙沙有没有回来,如果没回来、还得替他向刁三郎打个招呼、请个假,而且温家宁交给自己的那些东西也要取回来。
此时,签押房中已经安静了不少,大部分当值的差役都去各忙各的了,只有刁三郎和几位弟兄还在这里。
见她走进了门、刁三郎问道,
“怎么了、吉元,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没什么,”
边回答着,宗吉元边向周围看了看,见孙沙不在,知道他还没有回来、便道,
“不过、孙沙的家中好象出了点儿什么事情,让我和三哥您说一声、也许还要告个假。”
“哦、好的,我知道了,”
刁三郎点了点头、道,
“对了、吉元,你刚才拿进来的那包东西、我已经让人给送到你那边去了。另外,之前看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来着?”
“是啊、是啊,”
没想到,刁三郎居然留心着这件事了,宗吉元连忙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道,
“三哥,小弟这几天在翻看旧时的案卷,发现有一个人、总是能够因为有人证明其不在场而脱罪,这件事你是否有些了解呢?”
“何止是了解啊,简直就是恶梦,”
见她问起的是这件案子,刁三郎也不禁叹了口气道,
“不瞒吉元你说,你提起的这件案子、可是曾经给三哥我留下很大的打击呢。那个人叫杜门里,我正式成为捕头后、经手的第一件案子,就是那家伙,当时他是因为赌钱与他人发生了口角,可之后竟然去报复、下黑手将对方打了个半死,还成了残废。本来是证据确凿、就差当场擒获了,可偏偏有好几个人出来证明、说他在案子发生的时间里一直都是呆在家里的。”
“这、这却又是为何?”
宗吉元听了、也觉得新鲜的很,追问道,
“那么,那些给他做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可信么?”
“我知道吉元的意思,”
刁三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其实、当时我的第一感觉也是有人在做伪证,可到他家那里一查问,不止是他自己家中的人,连邻居都说那几天、他一直都在家,甚至每天都和大家聊天儿、打招呼什么的。”
“这还真是够怪的,”
宗吉元若有所思地道,
“之后呢?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还能怎么处理呢,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了呗,”
提起往事,刁三郎仿佛又记起了那种挫败感,连连地叹着气道,
“之后、那个杜门里又犯过几起案子,因为憋着这口气,对他的罪行、三哥我都格外的上心,本来花费了大力气才彻查出结果,可每次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其脱罪。更有甚者、在其中一件十分残暴的案子发生的过程中,他居然在村子里大宴三天,几乎全村人全都可以为其做证!”
“啊?这么看来,那个叫什么、杜门里的家伙,他这是存心这么做的啊。”
宗吉元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刁三郎却显得十分的恼火、道,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那家伙他是成心在气我、和我叫板,仅从这点上看、那些案子绝对都是他犯下的,三哥我那时气得都跑去调查、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了!”
“结果呢?有么?”
宗吉元听了、顿时闪动着她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似笑非笑地追问道。
刁三郎顿时被自己都气乐了,道,
“当然没有了,那家伙从小就是在那个村子里长大的,同村儿的人都知道、他是家里的独生子……”
“这个倒还真的是很有意思,”
宗吉元转动着眼珠儿、趣味盎然地道,
“好了、三哥,小弟不过是看过这个案子的案卷、觉得很感兴趣罢了,所以才来找您问问的,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啊、我知道,”
刁三郎点了点头、笑道,
“不过、有关那家伙的案子,就算吉元你不提起来,三哥我也始终都忘不了的。”
“嗯,那好,三哥您忙吧,小弟先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说着,宗吉元起身告辞,朝自己的那个小天地走去。
通过刚才这番的交谈,听得出自己刚刚发现的这一系列案子、居然是压在刁三郎心底的一个心结,看来确实有必要再查查看了。
边想着、边回到自己住处这里,可没料到的是、刚一进门,就看见何庆玉带着一副、仿佛被什么人给欺负了似的失落表情坐在那里,手中还捧着一堆案卷、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如此,宗吉元不禁有些好笑、道,
“庆玉兄、干嘛呐,谁给你气受了么,怎么会这个样子啊?”
“吉元?”
听到她的声音、何庆玉好象看起来十分的吃惊,
“你回来啦?!”
“回来了呀……”
他这么一吃惊,带得宗吉元内心里也是吓了一跳,忙问,
“我当然要回来啊,怎么了、这是?为什么要这么说,莫非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庆玉兄你觉得我会一去不复返了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本性难移
“啊、不,不是,”
何庆玉连连摇着头,放下案卷的同时、脸上也变得开朗起来,
“刚才有差役将你的东西送过来,还说吉元你刚刚被人找出去、已经离开县衙了,而且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说话不算数,又丢下我一个人、独自外出了呢……”
“什么叫丢下你啊,”
宗吉元真是哭笑不得了,
“刚才是我的弟弟宝元有点儿事情,所以才找我出去了一趟。对了、庆玉兄,你看过案卷了么?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么?”
“有啊、有啊,”
何庆玉这回又变成了连连点着头、道,
“就是这个总是会找到有不在场证明的案子吧,关于案中的那个人、我倒是真的有几个想法。”
“真的么?”
本来、宗吉元让他看案卷的目的,只不过是不想让何庆玉独自呆在这里会觉得无聊,可没料到他还真的能看出什么来,同时不止是有“想法”,竟然还是几个“想法”,惊讶之余、连忙问道,
“庆玉兄是怎么想的呢?”
“首先啊、我觉得,那家伙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呢?”
何庆玉信心满满地道。
这个、刁三哥曾经想到过,也已经不新鲜了——
宗吉元十分好笑地暗想着,可看到他那张很认真的脸,便不想打消其积极性,点了点头、鼓励般地道,
“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只是、这点不太重要,”
很意外地、何庆玉又立刻自我否定了起来,
“因为我若是能想到的、当时办案的差官肯定也能想到了。”
而且、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个杜门里也就不敢象那样的嚣张了,所以、这本来就是个不必要的假设——
宗吉元边想着、边顺嘴问道,
“那么、庆玉兄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呢?”
“正是啊,而且这第二个想法、才是我真正想要说的,”
何庆玉的目光中闪动着忿忿不平,语气也变得很是激动,
“从前到后、看过案卷之后,我算了算、加在一起应该有七起案子与那个人有关,总的来看、一起比一起的严重,而且、手法也是越来越残暴大胆,可见其已经到了有恃无恐、狂妄以极的地步了!”
“是啊……”
听他这么说、宗吉元的心中一动,顿时非常好奇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便追问道,
“庆玉兄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可是、这又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本性难移’啊!”
何庆玉更加激动地道,
“难道吉元你不这样认为吗?!那家伙在犯下那些罪行时、一定会觉得官府衙门都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心中得意的很。象他那种人,占便宜占惯了、犯罪也会犯得十分过瘾,我觉得、他根本就不会彻底收手的!”
“也就是说,他还会继续犯案、是吧?”
宗吉元也和他一样的兴奋了起来、接过话茬儿道。
得到了小师爷的认同,何庆玉也更加地有了信心,用力地点着头、又道,
“而且,再次做出的不法之事、肯定比之前的还要严重。”
“庆玉兄说的完全在理,非常非常的正确,”
宗吉元是由衷地在钦佩对方,能够在这并不算长的时间里、就将这么多的案卷全部都看过,而且还不是走马观花、甚至还能够从中得出自己的见解,更重要的是、这见解还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心中感慨之余,想法也就收不住般地往外说开了,
“小弟也是这么想的,从那家伙所犯下的罪行来看,根本就是毫无底线、没有人性,如果说他会视可而止、及时收了手,几乎就是不太可能,之所以会安静了一段时间,只能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令其不得不蜇伏这么长的时期,或者是正在为了更大的罪行做准备。”
“是啊……”
何庆玉露出一脸的赞许、道,
“吉元说的是啊,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如果那家伙真的会再次犯案的话,那么、一定就是不得了的事情,吉元、你好聪明啊!”
“哪里啊,我这也是在庆玉兄你的启发下才想到的哟,”
宗吉元很自然地又将这份夸赞、送还了回去,道,
“而且,庆玉兄你可知道,连刁三哥他们都没能想到这点呢,说起来、最聪明的人该是庆玉兄你才对啊。”
“没有啊,我哪有吉元你聪明呢……”
嘴里边谦虚着的同时、何庆玉的脸上已泛起了红晕——
对于他来说,受到夸赞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这夸赞是来自宗吉元的……
……
因为和宝元约好了,所以、今天的这顿晚饭,宗吉元是赶到自己家店里面去吃的,同时还和弟弟在一块儿聊了好久,等到黑夜来临之时、就留在了绸缎庄。
次日一早,目送着宝元从店中离开、踏上了通往北门外家里的那条路之后,宗吉元这才返回到县衙中。
走进大门,和守门的四名差役打着招呼,宗吉元第一件事就问起了孙沙,因为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他家里是真的出事了。
听她这么一问,差役们相互看了看,一起摇了摇头道,
“没有,自从昨天离开后,孙哥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是么……”
宗吉元略略思索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道,
“好吧,我知道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几位适当地也轮换着休息一下、不必都在这里守着。”
“多谢师爷!”
虽然宗吉元此时已经是县丞了,可大概是叫着顺嘴了吧,大家依然还是以“师爷”来称呼她。
转身来到签押房,见今天是郑友益在当值,便道,
“友益哥,小弟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看师爷您说的,有事情尽管吩咐便可,还跟我们这么客气干啥。”
郑友益边起身让着座、边笑着道。
宗吉元也不再多说什么,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
“是这样,昨天孙沙的兄弟来找他、说家中出了点儿事儿,我见当时他兄弟的表情十分的古怪,说话时的内容又有些混乱,而且今天早上孙沙又没能赶过来。小弟略微觉得有些担心,所以、想麻烦友益兄派两个弟兄到他家去看看,如果没事自然是好,可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衙门里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我们也好伸个手。”
“嗯,属下明白了。”
郑友益连连点着头、道,
“我这就分派人手过去看看,等有了确切消息、立刻就会回报给您,师爷尽可放心好了。”
“那么、就有劳友益哥了。”
安排好了这件事,宗吉元心里顿时也觉得稳当了不少,和郑友益打了个招呼,这才回到自己这边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家门中事
不出意料地、何庆玉果然就呆在屋子里、正在等待着她,见宗吉元走进来、当即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来,道,
“吉元,我刚刚听说、你要办喜事了,这是真的么?”
“我要办……”
宗吉元真的是有些无语了,可瞧着他的样子、小小的坏心眼儿顿时又升了起来,便想着要捉弄他一下,故做得意地道,
“当然是真的了,上回小弟不是去相亲了么,难道庆玉兄以为我是在骗你么?”
“可、可那是……”
何庆玉“可”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
“我怎么都没有想过吉元你会成亲,因为看着你的样子、总觉得你还小,不过再一想、也是,吉元你其实都已经十九岁了……”
“好啦,别再胡思乱想了,”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看着母亲和齐叔叔能够重聚,子通也婚期将至,而宝元和月娇也会有属于他们的归宿,只有自己、没有任何的改变,仍然在衙中和大家忙忙碌碌,虽然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而且觉得这样的日子、确实也很是充实,可毕竟相比之下、难免还是有些孤单。所以,被何庆玉这番不经意的感叹、顿时触动了内心,只好掩饰般地打断了他的话、道,
“庆玉兄也不必羡慕,我倒是觉得你办喜事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就别拿为兄开玩笑了,”
何庆玉依然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道,
“跟你说心里话,成不成亲的我真的不在乎,我只是担心、你成亲之后,就不会象现在这样、经常的和我相处在一起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
宗吉元看着他那如孩子般纯粹的样子,好笑中、不禁又加入了几分的苦涩,便顺口开着玩笑道,
“说不定我真的成亲以后,会每天都和你相处在一起呢……”
“‘真的、成亲’……”
何庆玉听了、眼睛顿时瞪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吉元你并没有真的要成亲?!”
“……”
原本、“每天和你在一起”这几个字一说出口,宗吉元当时觉得有些“失言”之感,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反倒是前半句所提到的“真假”的问题,心中暗想着、还是别再就这件事纠缠下去的好,便顿了顿、才说道,
“是啊,其实呢、过几天我家的喜事是为我的一位义兄办的,庆玉你就不要再为此胡思乱想了。”
“太好了……”
惊喜之余、冲口而出后,又觉得这样讲略微显得不太妥当,何庆玉立刻尴尬地道,
“啊、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我知道。”
宗吉元瞧着他微微笑了笑,这一笑、顿如春水和风,让这位县衙公子瞬时便觉得心旷神怡……
下午、刚刚过了吃午饭的时候,郑友益派出去的差役们回来了,而且按照事先说好的、其中之一来向宗吉元回报着,
“师爷,孙沙的家中的确是出事了呢!”
“哦?别着急,坐下慢慢的说。”
边将一杯水推到他的面前,宗吉元边认真地看着这名差役。
端起水杯喝了几口,差役抹了一下嘴角、道,
“我们赶到孙沙的家中时,没想到他家正在办丧事。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孙沙的老爹昨夜里去世了,而且听邻居说、老人家好象是被孙沙的媳妇给气死的,他媳妇昨天就已经被休了……”
“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宗吉元一听、也觉得很是吃惊,连忙追问道,
“那么、孙沙呢?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孙沙哥……”
差役顿了顿、才道,
“他自己倒没说什么,只说是爹爹暴亡,让我们替他告三天的假,其他的、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有关他媳妇的事情、更是一点儿都没有提起。”
“是么,”
宗吉元若有所思地道,
“这么说来,他媳妇气死老人家、之后又被休掉的这件事情,你们仅仅是从邻居那里听来的喽?”
“嗯、是啊,”
差役们在宗吉元面前向来都是直来直去,自然也就毫无隐瞒,连连地点着头道,
“因为孙沙哥他自己又不肯讲,他家人也不和我们说什么,那么我们当然就只得去向邻居打听了。”
“好吧,我明白了,”
宗吉元点了点头、道,
“辛苦你们了,还都没吃饭吧,我让厨房给你们留着呐,快去吃吧,之后今天就可以去休息了。”
“多谢师爷了!”
差役道着谢,很高兴地走了。
看着仍然在沉思着的宗吉元,何庆玉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吉元?难道孙沙家里出的这件事、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么?”
“倒也没那么严重,”
宗吉元抬起头看着他,边依然在思索着的同时、边缓缓地道,
“只是我觉得不应该只相信邻居的传闻,毕竟孙沙连对我们县衙中的弟兄们都不愿意透露的详情,那些邻居又是怎么知道了呢?肯定是他们在想当然的胡乱猜测罢了。但是、小弟听说孙沙的妻子素来品行还不错,又没有什么不守孝道的地方,如何会一下子就做出、能令老人家丧命的事情来呢。”
“那、那该怎么办呢?”
何庆玉听了、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十分关切地问道,
“可孙沙哥没开口,我们也不好去多管闲事吧,毕竟那是人家的家门中事。”
“对于家事、我们确实不应该管,”
听了他的置疑,宗吉元却诡谲地一笑、道,
“但做为他的上司,他家中出了事,我们去表示一下慰问、总还是该可以的。”
“哦、是啊,一点儿都不错啊,”
何庆玉立刻恍然大悟地连连点着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现在就去么?”
“我们?”
宗吉元调皮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
“庆玉兄你也要去么?”
“怎么、不行么?是哪里不合适么?”
何庆玉很是诧异、又委屈地反问道。
看着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的表情,宗吉元忍不住笑了、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孙家正在办丧事,我担心庆玉兄你受不得那种气氛。另外、你身为我们大人的公子,若是要去的话、只能是代表大人去的。”
“啊……是啊,那这么说来,我们还要和爹爹打个招呼是吧?”
何庆玉顿时有些顾忌地问道。
宗吉元知道他是在担心、何瑞昌也许不会同意,便安慰道,
“你若真的非常想去的话,那么就让我来和大人说好了,庆玉兄你呐、就只管放心吧。”
“哪里是‘非常想去’啊,其实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到哪里……”
何庆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银子、假的
见他这个样子、看上去居然会有几分的可爱,宗吉元便会心地一笑、道,
“我知道啊……”
……
果然、听宗吉元说了孙家发生的事情后,何瑞昌也显得很关切,详细地又询问了一番,然后便对她提出的、去登门慰问一下的想法表示了赞同,同时也允许了何庆玉代表自己前去。
第二天一早,宗吉元同何庆玉一起,还有得到了消息、特地赶过来的刁三郎,带着卢洪、柯义二人赶往了孙家。
孙沙的家就住在县城内,离县衙也不是特别的远,所以没用多久的时间、几个人便已经站在了孙沙家的大门外。
孙家总的来说、虽然不是特别富有,可看起来过的倒还是可以的,不大不小的院子分前后两层,他们兄弟三人都和老人住在一块儿。
不过,此时全院的素白、全家都在举丧,加上有一些没事做的邻居、不远不近地小声议论着什么,所以、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发生了大事情。
听说衙门里又来人了,孙沙连忙从灵堂中迎了出来,可抬头看清是这几位后,顿时更加的不知所措起来,边将大家往里面让着、边连声说道,
“真的是太抱歉了啊,属下没想到会是您几位,实在是……”
“孙沙哥,都是自家兄弟、千万别这么客气了,”
边跟随着他往里面走着,宗吉元边安抚般地说道,
“我们也没想到你家里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情,大人知道后,让何公子、以及我和刁三哥前来慰问一下,看看孙哥你的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县衙帮忙的地方。”
“多谢大人,”
孙沙听了、十分的感动,边点着头边道,
“多谢公子,还有师爷、三哥……”
来到灵堂前,大家一起为故去的老人家上了香、又行了礼,然后随着孙沙来到待客的侧厅内落了座。
知道了这几位都是县衙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孙家的人都显得很拘谨,宗吉元一见,接过孙沙递过来的茶后、微微笑了笑,道,
“孙哥,让你的家人们都随意、各自去忙吧,不必都在这里陪着。”
“啊?哦、好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孙沙也回过头,瞧了瞧身后的弟弟、弟妹,还有几个孩子们,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你们都去吧,别在这里围着了。”
“哦,知道了!”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侧厅内鱼贯而出,室内立刻显得亮堂了不少。
感觉到身边的何庆玉、好象也是松了口气,宗吉元心中暗笑,却没有去看他,开始和孙沙先是闲聊了几句、之后才将话锋转到了正题上来,
“孙哥,虽然这是你的家事,可小弟能否问问、令尊大人他到底是得了什么急病,如何会这么突然的就离开了?”
“唉、家门不幸啊……”
孙沙看起来也是一肚子的委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我爹他哪里是得了什么病啊,事实上他是因为着急上火,一气之下,猛然的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等我赶回来再请郎中时,已经来不及了,人就这么、突然的就走了……”
“哦,原来如此啊……”
宗吉元也算是精通医术,听对方这么一讲、自然知道急火攻心会给人带来多大的损伤,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更令她在意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令老人家如此的伤心。
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出来,一旁的刁三郎已经抢先一步、说道,
“孙沙兄弟,我知道令尊的身体看上去一直都还硬朗,你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不知方不方便告诉我们一下呢?”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因为还是谈到了伤心的地方,所以孙沙略显着很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道,
“这几年、我们兄弟三人全都成家立业,所有的事情一直都还很顺心,我爹他手头儿也有了些积蓄,本打算再攒上几年、就在城外寻个环境好的地方盖座宅子,老人家也可颐养天年,可谁知,就在前几天将积攒下的银子拿到银号、打算存起来时,却被告知、那些银子都是假的……看着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百两银子、居然就这么突然地没了,我爹他当时就、唉……”
“假的银子?!”
宗吉元一双秀丽的眉尖、立刻便挑了起来,
“孙沙哥,若真是这样的话,市面儿上会出现如此坑害百姓的事情、我们县衙就不能不管不问了,你又因何不肯对昨天来的弟兄们讲呢?”
“这、这个……”
听她问起这件事,孙沙顿时面露难色、支吾了起来。
宗吉元何等的聪慧,眼珠儿转了转、当即明白了些什么,放低了声音问道,
“莫非、此时与嫂子有关?”
“可不是嘛,”
见被人家猜出来了,孙沙索性也不再隐瞒、道,
“听三弟妹说,原来我爹存着的都是一些散碎的银子,积少成多、才攒到了这个数儿,是前段时间我媳妇拿出去兑换成了大块儿的银锭,而正是这些银锭、都变成了假的,这就不能不怪别人多想了……”
“所以你就将她给休了,也没听听嫂子是怎么说的么?”
宗吉元听心道,仅凭这个理由就把人家给赶走、未免太独断了吧,不禁有些生气、冷冷地问道。
看出她脸上带出的不平之色,孙沙连忙摆着双手、惊讶地道,
“没有啊,我并没有休了她呀,只不过见当时家里所有人都在说她的不是,我也只得让她先回娘家呆几天,而且、当时一切都乱糟糟的,我也没有时间听她说什么……”
“是这样啊……”
可以想象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宗吉元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道,
“但是,那也不能就此把嫂子冷落回娘家、不是么,如果她真的是无辜的,又见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万一回到家中再想不开、出了点儿什么意外,孙哥你到时候岂不是追悔莫及?”
“是、是啊!”
听师爷这么一说,孙沙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那、那可怎么办啊?我这就让人把她给接回来吗?”
“你啊,可真是的,”
见他这副完全就是忙懵了的样子,连刁三郎都忍不住地摇着头、道,
“不说别的,就说老人家出殡时,长媳不在场又算是怎么回事啊!难怪邻居们会在门外议论纷纷,说你已经把媳妇给休回家去了呢。”
“啊、原来是邻居说的啊……”
孙沙依然不知所措地嘀咕着。
宗吉元朝灵堂那边看了看,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便道,
“依我看、不如是这样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明显的骗局
宗吉元也看出、孙沙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了,所以才替他分忧地道,
“孙哥、你呐,先对弟弟、弟妹们这些家里的人把话说明白,嫂子那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除了给她送个信儿、告诉她出殡之前赶回来外,顺便也问问有关那些假银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此,就麻烦师爷、三哥,还有何公子你们了。”
其实、孙沙也巴不得有人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帮自己一下,当即便致着谢、表示应允。
从孙家离开,宗吉元扫了大家一眼,又看了看刁三郎、道,
“三哥,小弟打算现在就去孙沙媳妇的娘家去看看,不过、若还是我们五个人一块儿过去的话,难免会显得兴师动众的,再惹起她家那边邻居的非议、就更加的不好了。”
“吉元说的是啊,”
刁三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
“那么、就由你同何公子一块儿去,我带着卢洪、柯义先回到衙中,也好将此事对我们大人说一说。”
“好啊,小弟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他的善解人意、宗吉元十分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可刁三郎却转而又板起了脸孔、变得严肃了起来、道,
“不过、吉元啊,有一点你可要记住了,万一发现了什么情况、也不要一个人独自前去冒险,尽快赶回县衙,然后、我们大家共同去应对,知道了么?”
“嗯,小弟知道了,”
明白人家这是在真真切切地关心自己,宗吉元用力地点了点头,道,
“三哥放心好了,就算我自己不当心,也会顾及一下何公子的。”
“哦?”
刁三郎立刻故意又将目光、投向了何庆玉。
何庆玉一见、连忙心领神会地向他保证开了,
“是啊、是啊,三哥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吉元给看住了,不会让他到处乱跑的!”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只不过、在这听上去很轻松的笑声中,每个人所怀的、都是并不轻松的心情……
按照商定好的、大家分头行动。
刁三郎三人直接回县衙且不必细说,只说宗吉元同何庆玉二人,依照孙沙所讲的地点路线,朝着他妻子的娘家而来。
巧了,孙沙妻子汪氏的娘家、所住在的地方,就在北门外、离着宗宅不太远的一个村子里,因为孙沙说的很详细,宗吉元同何庆玉找起来也不难,很顺利地便找到汪家的那个院子。
将院门拍响后,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却是一身的重孝,宗吉元见了、便轻声道,
“这个肯定就是孙沙的媳妇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何庆玉好奇地问道。
宗吉元调皮地一笑、用下巴朝里面示意了一下,道,
“这家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办丧事的样子,而这女子又是一身的重孝,可见是为她的公公、也就是孙沙的老爹戴的孝……”
两个人低声交谈着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过来拉开了院门。
除了这满身的孝衣,脸上仍带着未褪去的伤感,当她看到站在院门外的两个漂亮年轻人时、先是愣了愣,之后有些诧异地问道,
“请问、两位公子是……”
“哦,小生叫宗吉元,是辽东县衙的师爷,”
见她问了,宗吉元抢先回答道,
“而这位是我们辽东县令何大人的公子、何庆玉,请问这里可是汪家么?”
“啊?原来是师爷和公子,我家正是姓汪的……”
这女子听了、顿时显得有些惶恐起来。
宗吉元心中自是明白,她这是因为不清楚二人的来意、所以才会紧张,便连忙安慰着道,
“若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是孙家大嫂吧?我们是受何大人及孙沙哥的委托、前来看望您的。”
“看、看望我?”
汪氏的眼中立时溢出委屈的泪光,却又慌忙地抬手擦了擦、道,
“那、那就快请进来吧!”
边说着,边将院门大大的敞开,请两个人进来。
此时,从正房中走出一对老夫妻,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问道,
“兰子,是什么人来了呀?!”
“爹、娘,您们快过来迎迎吧,这两位是县衙的宗师爷、还有何大人的公子啊,他们可是贵客呢!”
汪氏十分激动地说道。
老夫妻二人听了也是惊讶不己,顿了顿,那老妇人好象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似的,瞧着宗吉元边连连点着头、边道,
“没错儿、没错儿,确实就是宗家的那位大少爷,小的时候还在这附近玩儿过呢,现在真的是长大喽!”
“娘……”
汪氏有些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
“人家可是县衙的老爷,快请两位贵客到屋子里面坐啊。”
“哦、是啊、是啊,看我这老糊涂。”
边说着,汪家这三口人、边将这兄弟二人请到了堂屋中。
落了座、又沏上茶,宗吉元所关心的是假银子的事情,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说出了来意,
“嫂子,孙沙哥让我们兄弟俩给你带个口信儿,因为出事的时候、当时实在是太过于混乱了,以至于没能够将话说清楚,让嫂子你受委屈了。”
“我、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只是公爹他老人家……”
说是“没什么”,可委屈的泪水仍然再次流了下来,汪氏已经说不下去了。
从一见面时、见她这一身的重孝,宗吉元便已看出这妇人十有八九是无辜的,等她缓了缓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才又道,
“孙沙哥还让我们告诉你一声,希望在老人家出殡之前、嫂子你最好能够赶回去。”
“这个是自然,”
汪氏擦了擦泪水、连连点着头道,
“明天、我就让爹娘陪着我回到孙家去。”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见孙沙的这位媳妇,倒还真的算是个通情达理、而且也很是贤惠的女子,宗吉元略略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小弟想问问嫂子,就是有关孙家假银子的事情。”
“提起这个、小女子也是真的搞不懂了,”
大概是已经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汪氏回答的并没有丝毫的迟疑,
“原本,公爹手中的银子都是常年积累起来的碎银子,可前段时间里、老人家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有人为了做生意方便、要用大银锭兑换散银,四两散银可以换到五两的大银锭,如果是真的的话,公爹手中的八十两散碎银子、就可以兑成一百两大银锭,凭空就可以多得二十两。”
“啊?老人家真的就信了?”
听了这番讲述,连何庆玉都觉得不可思议到好笑,摆明着这就是个骗局嘛,忍不住问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钓鱼
汪氏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那倒是没有,毕竟这种好事听起来就不太可能,更何况还是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银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轻信呢。止不过、经不住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的诱惑,公爹这才会将银子拿出去兑换了。”
“我来猜测一下……”
宗吉元的眼珠儿转了转、微微一笑道,
“是不是老人家见有认识的人中、已经兑换到了,略略动心之后,先是用手头儿的少部分碎银、稍微兑换了一些,结果还真的多得了银子、是吧?”
“是啊,正是这样!”
汪氏连连点着头、道,
“刚开始、公爹还加着小心,经过几次的交易、便对那人放下心来了,更何况、又见对方始终住在同一个地方,觉得他确实不象是个骗子,最终还是将手中所有的银子都兑换了出去。”
“果真是这样啊,”
宗吉元缓缓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道,
“大约十年前左右,我就曾听先父说起过、有这样的一种行骗手法,好象是被称做为‘钓鱼’,后来因为受害者也不少、官府追查的十分的紧,做案的人便销声匿迹了,不想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哦,对了、嫂子,这兑换银子的决定、明明就是老人家他自己做出来的,那为什么孙沙哥的那些弟弟、弟媳们都把错儿推到嫂子你的身上来了呢?”
“这个……”
汪氏想了想、才道,
“大概是因为在家里时,我的丈夫是长子、同时还是县衙差官的缘故,虽然他经常在外面忙、不常在家,但公爹相对的来看、还是对我们夫妻比较信任的,每次去兑换银子时、大多数时间也都是让我陪着。另外、当公爹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指着我……直到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么,”
宗吉元的目光闪了闪、问道,
“该不会是兑换银子的那个人的身份、只有老人家和嫂子你才知道吧?”
“是啊、还真的是这样,”
汪氏顿时恍然大悟,
“确实是这样!这么说、公爹指着我的意思是……”
“没错,应该是这样,”
宗吉元会心地一笑、道,
“老人家指着嫂子的意思一定是,拜托你找到那个骗子、为他讨回个公道,而并非是在指责你。”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
此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汪氏的父母、带着一脸“沉冤莫白”的表情,话说到这里、便实在忍不住地道,
“这丫头因为这个、自从回到娘家来后就一直哭哭啼啼的,连顿完整的饭都没吃过几口,就以为是被埋怨了,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回可就好了。”
“是啊,所以说、嫂子你和两位老人家就不秘再烦恼了,明天尽可放心地回到孙家去。”
嘴上虽然安慰着,可宗吉元心里明白,误会也只不过是一方面,孙家那些人的指责、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妒嫉。不过、无论怎么说,这可纯粹就是人家的家事了,自己不便再多嘴,所以、又安慰了几句后,便将话题转回到了案情上,
“对了,既然嫂子知道那骗子是什么人,那么、他叫什么名字,长的是什么样子,能否提供给小弟我呢?若是能够多了解一些、我们官府就能够顺利地缉捕捉拿,如果可以追回损失的话、还可告慰一下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嗯,好的,”
汪氏仍然是丝毫不带迟疑地点着头道,
“听公爹说、那人姓魏,一直住在东顺客栈,因为我毕竟是妇道人家、见陌生人总归是不太方便,所以每次都是在店门外等着。不过、有一次正好遇上那人送客人出门,远远地、见他有四十左右岁的样子,个子不是很高,对了、和我公爹差不多少,而且人很瘦,说话声音有点儿嘶哑……嗯、其它的就想不起什么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嫂子千万别这么说,”
从内心里讲,宗吉元还是很钦佩眼前的这个妇人的,虽然外表柔弱、看着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可思维却是能够如此的有条理,做事也能够拿得起、放得下,毫不混乱、更不胡搅蛮缠,孙沙倒真是娶了个好媳妇,便由衷地赞叹道,
“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呢,有您提供的这些线索,肯定能够协助我们尽早抓住那个骗子的。”
“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听说自己帮上了忙,汪氏显得也是十分的开心,面色随之泛起了红晕。
看得出她是真的已经没事了,宗吉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便提到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对了、嫂子,小弟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老人家那一百两银锭、是打算存到哪家银号去的?”
“就是县城里最大的那个‘钱庄’,”
汪氏回忆着道,
“因为公爹说他家信誉比较好,也比较安全,所以才决定存在他家。可谁知、拿过去后,竟然会被告知那些银锭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层银粉包着的铅疙瘩……”
“哦、原来是他家啊……”
宗吉元轻轻点了点头,一扭头、正看到何庆玉一脸的不明所以然,不禁笑着解释道,
“怎么了?庆玉兄没听说过、嫂子刚才所提到的‘钱庄’么?那里是县城中较大的一家银号,因为老板姓‘钱’,所以索性将店的名字取为‘钱庄’了。不过,正如嫂子所说的那样、他家信誉确实还可以,多半问题不是出在那里。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回头我们还是要去问问的。”
“哦,是这样啊,”
何庆玉这才从不解中摆脱了出来、道,
“我还纳闷儿呢,银子当然要存在钱庄喽,可到底是哪家钱庄啊?怎么想到、还有银号的老板会想出如此‘标新立异’的店名来,还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是啊,的确如此,”
宗吉元听了、忍不住也笑了笑,道,
“那么、庆玉兄,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就此告辞吧。如果嫂子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尽可到县衙来找我。”
边说着、兄弟二人边站起身来,虽然汪家的人很真诚地挽留着、希望他们能吃过饭再走,但宗吉元以“还有公事”为由、婉言谢绝了。
从汪家离开,两个人骑着马走出了一段距离,何庆玉看起来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愤地道,
“这骗子还真是可恶,好端端的、一家人的幸福就这么被毁了。”
“是啊,所以呐、小弟绝对饶不了那家伙。”
宗吉元也点了点头,附和般地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个惯犯
看了她一眼,何庆玉的语气又变得迟疑了起来,顿了顿才说道,
“不过、吉元啊,可能为兄这么说不太合适、也可能有点儿过分,但为了一百两银子、老人家居然会在意到伤了性命,让子女们如此伤怀,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庆玉兄,”
宗吉元叫着他、语气平和到带不出半点儿的情绪,
“你是不是想说,为了一百两银子、而丢了一条生命,这样未免有些可悲啊?其实不然,你没听孙沙他们兄弟所说的么,这一百两、不对,其实只是八十两银子,是老人家多少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在你我眼中、可能不算什么,可在他们心中、那意味着是一种希望,是实现颐养天年、与儿女们享受天伦之乐的希望,而这种希望却被一瞬间便夺走,老人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吉、吉元,”
听了她的这番解释,何庆玉顿时觉得不安起来,
“是为兄我说错了……”
“庆玉兄哪里有错,我们大家都没错,错的是那个骗子,所以、就象刚才小弟说过的,绝对不会放过那家伙的。”
话说的十分坚定,可宗吉元的表情上、仍然没有现出半分的波澜,不过、具何庆玉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所了解到的,越是这样、说明其内心越是愤怒,再次看过去时,甚至可以感觉到宗吉元目光中那看不见的怒火……
回到县衙中,宗吉元立刻来到二堂见何大人。不想刁三郎和郑友益也都在,心道、也好,省得去挨着个儿的和他们商量了。
向何瑞昌他们几个人打了招呼、施过了礼,宗吉元同何庆玉一起落了座,之后便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当说到那个骗子的大致长相时,郑友益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才问道,
“师爷,孙家嫂子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姓魏么?”
“嫂子确实是这么说的,”
宗吉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
“不过,既然是在当骗子的,十有八九所用的、会是一个假的名字。”
“哦、是啊……的确如此……”
边深有同感地点着头,郑友益边若有所思。
见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刁三郎忍不住地问道,
“怎么了、友益,难道你已经想到那个骗子是谁了?”
“这个么、还不太肯定,”
郑友益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
“只不过,听方才师爷所描述的,很象当年在安平县出现的一个、经常犯案的贼偷儿……”
“贼、偷儿?”
听他这么一说,刁三郎倒觉得有些新鲜,不禁好奇地追问道,
“就是专门偷东西的小偷儿么?”
“哦、差不多吧,肯定不是什么‘侠盗’罢了,”
郑友益的脸上、也现出了一种无奈的笑容来,道,
“那个人名叫成卫,早年也是做过一些生意,家里条件还不错,可后来听他自己说是被人骗了,不但毁了生意,还欠了不少的债,弄得家破人亡的。可这家伙为了还债,居然跑去到处行窃,还偏偏偷盗那些熟悉的人所拥有的财物,被我们捉拿住后、声泪俱下地懊悔不己,而那些失主因为都是他的亲友,知道其曾经被骗的事实,也都表示不想再追究了,我们关了他几天后、也就将其放回去了。
可谁知、这家伙偷过之后,仿佛还上了瘾,没过多久又开始犯案,而且从小到大、不分对象,见什么偷什么,又被我们抓了几回后,施大人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警告其说、如果再看到那小子偷窃,就将他永远关起来,让其烂死在牢里。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成卫那家伙,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哦、成卫……小偷?”
在听着他叙述着的同时,宗吉元还在不停地思索着,
“这么说,友益兄你觉得这个曾经是个‘惯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骗子?”
“倒不是特别的肯定,”
郑友益很认真地想了想、道,
“就是听师爷对那个人的描述,感觉外表有些相像,只是不知道他如何会从小偷、又变成了骗子……”
“是不是的,等抓住他之后、友益兄你一认便知。”
宗吉元倒是没有丝毫的紧迫感,轻笑了一声道。
刁三郎一听、立刻做出要起身的样子,同时道,
“吉元,听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就要赶到东顺客栈,去把那个家伙给抓来、是吧?!”
“不、不,先等等,”
出乎意料地、宗吉元竟然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抓是一定要抓的,但现在去肯定抓不到的。”
“可是、现在去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不抓紧时间、岂不是更让他更有机会逃跑了么?”
郑友益顿时颇为不解地问道。
宗吉元笑着再次摇了摇头、道,
“现在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孙家出的事情、小弟敢说,那家伙也一定是知道的了,这都已经隔了几天了,想跑的话、他早就该跑了。”
“那该怎么办呢?这人我们就不抓了么?”
郑友益听的有些着急。
宗吉元倒不象他们这般的焦躁,仍然边在思考着、边道,
“人当然是要抓的,但现在若赶去东顺客栈,他肯定已经不在那里了。如果全城搜捕的话,不一定会有效果不说,相反,很可能抓不到那家伙的同时、还会打草惊蛇,如果他受了惊吓再也不敢回来了,那么、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吉元啊,”
此时,已经瞧了她有一阵子了的何瑞昌、终于开口说话了,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想出好办法、如何能够抓到那个骗子了?”
“是啊,学生倒是有个想法,”
宗吉元连忙将目光转了过去、道,
“那家伙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经惹火烧身,一定是想到官府会去抓他的,也一定会躲藏起来,那么我们不妨偏偏就不去抓他,来个‘欲擒故纵’,让他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然后从躲藏着的地方露出头儿来,那时、我们再来个‘守株待兔’,等着他自己送上门儿来。”
“可是……”
郑友益听了之后,虽然也知道她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可想来想去、仍然还是放心不下地问道,
“如果那个骗子真的是成卫的话,那小子因为在安平县多次被抓,早就吓得胆小如鼠了,出了这样的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重新露出头儿来了吧,那我们还得等多久才是个头儿啊?”
“友益兄说的这点、确实是个问题,”
听他提出了置疑,宗吉元竟然还很有同感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小弟也想到这点了,所以、打算用个小手段将他引出来。”
第三百四十章 放下香饵
说到这里,宗吉元很诚恳地看向了郑友益,
“只不过万一真的奏效了的话,那个家伙中计出现时,抓捕他的事情、可就全靠友益兄你了,毕竟很有可能只有你会认出他来。”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
即使说话时、还是有些疑惑,但出于对小师爷的信任,郑友益依然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
孙家老爷子因为手中的银子是假的、而气得当场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这件事、刚发生时可以说是街头巷议的热门话题,可聊过几回之后、便渐渐地冷却了下来,到了第四天头儿上、几乎就没有谁再谈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便又都恢复了平淡。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东顺客栈”意意思思地走进来一个人,来到柜台前、先是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低声地对坐在里面的人、道,
“掌柜的,跟您打听个人、怎么样?”
“唔……这个么……”
掌柜的迟迟疑疑地看了看他,忽然眼睛一亮,
“诶?你不是那个……”
“嘘——”
来人连忙示意他小声儿点儿,然后用恳求的目光瞧着对方,
“掌柜的,我们都是给人家打下手儿的,看在这个的情分上、还请你给我保个密、怎么样?”
“哦——、明白、明白……”
掌柜的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着头、声称“明白”的同时,心中确实也是真的“明白”了,因为他已经认出、站在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很机灵的年轻人,就是离自家店不太远的“宗记绸缎庄”的少总管,看来他这是有什么“私事”、才会来到这里。
心中有了数儿,掌柜的眯缝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
“少总管有什么事、是想让我帮忙的么?”
“您瞧、您就是位明白人,看来这件事儿、我来找您就对了,”
来人立刻讨好般地笑着道,
“是这样,这两年来、兄弟我私下里积攒了点儿散碎的银子,想换成份量足些的银锭、也容易收藏起来,可到银号去换的话、还得给他们利银不说、也担心被旁人知道。这不是嘛,前几天听客人说、您这店里住着一位做这项买卖的客人,不但不收利钱、好象还会多给一些,有这事儿吧?”
“这个、那个……”
掌柜的瞧着他、心道,别以为我不懂,那银子肯定是你平时在店里私藏的,没有好处的话、谁会平白无故地帮你“销赃”啊,便故意支吾起来。
来人一见、顿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
“老兄啊,如果你肯帮小弟我这个忙,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看怎么样?”
“哎、老弟太客气喽,”
听说有“好处”,掌柜的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儿、道,
“不过、不是我不肯帮你,主要是你说的这个客人、他虽然是的确在我这儿住过,可这几天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见到他的影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啊?”
来人立时满脸的失望、叹了口气道,
“本来听说他是挺有实力的一个人、我才特意找来的,别人的话、恐怕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和我兑换呢……哎、没办法,也只能去找别人了……”
“唔?等等、等等,”
很清楚地听到、对方说要交易的银子很多,这掌柜的连忙叫住了他,
“老弟啊,别这么急着走啊,能不能问问、你想换多少啊?”
“大概有三百两左右吧,”
来人犹疑地打量了他一下,
“怎么了?难道说、老兄你还能为我介绍别人么?”
“那倒不是,”
对方这“三百两银子”一出口,掌柜的顿时吓了一大跳,暗自叹道、不愧是“宗记绸缎庄”,果然够财大气粗,连一个打下手的私吞、都能吞到这么多的银子。可表面上、还是堆满了笑容,道,
“是这样,虽然那人几天都没回来了,可他有不少东西还留在他的客房里面,而且交的店钱也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我觉得他应该还是会回来的。”
“只是说‘应该’可不行,万一他真的不回来了,那我岂不是白白地等着了么?我看我还是找别人吧。”
来人说话的语气、已经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对方越是这样,掌柜的就越是有种“到手的银子、却又要飞走了”的感觉,连忙再次阻止道,
“老弟,你要是找别人的话、恐怕不妥吧?就不怕、被你的主子发现了么?”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人果然停住了脚步、将目光重新看向了他,只不过、这回的眼神中多少带出了一些的敌意,
“难道说、你还想去向我家主人告发我不成?”
“当然不是这意思了,”
掌柜的忙不迭地又陪着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若找别人,他们肯定都是本地人,搞不好会走漏风声的不是么?而住在这店中的这个人、他是外地人,做完这笔买卖、肯定就会离开辽东县城,根本不会多做停留,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哦、这个么……,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来人思索了片刻,又看了他一眼,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道,
“好吧,就听你的。只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个准数儿啊,别等到头来、让我空等了一场。”
“放心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至少也得回来一次。”
掌柜的信誓旦旦地说道。
来人又凝视了他一会儿、才又道,
“不过、掌柜的,出于对你的信任、我才决定听你的,这件事千万别搞砸了哟。”
“不会的,”
掌柜的用一副大包大揽的表情道,
“交给我、老弟你就放心好了,如果这人回来了,我会派人给你捎个信儿,但也一定要小心着点儿,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
从“东顺客栈”离开,刚刚还带着做贼般神情的年轻面容、立刻浮现上了一抹的得意与好笑,走下了台阶后、很自然地向周围观察了一下,快步地来到街对面,又穿过一条小巷子,最后果然回到了“宗记绸缎庄”内。
若无其事地走进店中、又来到了后堂,刚一进门儿、便见到宗吉元正坐在那里,
“小龙哥、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倒是挺好玩儿的。”
刚刚从“东顺客栈”回来的人,当然就是宗宅总管、李森的儿子李小龙。
此时,宗吉元已经站起身、将一块湿手巾递了过去,道,
“来,擦擦脸吧,然后告诉我经过、以及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有啊,不只是进展,依我看、十有八九会将那家伙给引出来的。”
边接过手巾擦着脸,李小龙边用十分开心的语气说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收网
见他如此的有把握,宗吉元多少也放下心来,回到桌前坐下,取过一旁的茶壶、在面前的两个茶杯中倒上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道,
“来、坐下吧,边喝茶边说。”
“多谢大少爷,”
李小龙也不客气,很自然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伸手端过茶杯喝了几大口,之后便将自己在“东顺客栈”、和掌柜的交谈的经过,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边听着,宗吉元边赞许地、不停地点着头,等他说完后、脸上已经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来,
“小龙哥、你做的实在是太好了,听那掌柜的口气、那个骗子应该是并没有逃走、而且还是能再次出现的。”
“大少爷,有件事我不明白,”
李小龙和宗吉元之间,虽然在名义上是主仆的关系,而实际上早已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所以说话时、也没有什么身份之嫌,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骗子的去向、以及他所做的那些勾当,掌柜的一定会知晓的呢?”
“这点其实并不难猜到,”
宗吉元微微一笑、道,
“因为那个骗子所住的地方是客栈的客房,这样的地方和租住某处房子不同,来来往往的人若是频繁了,店家是不会不加干涉、更不会注意不到的。所以说、对他所做的事情,客栈的管事人一定是心知肚明的,而且肯定也是从中得了好处、甚至是抽了油水的。”
“哦、是啊……”
李小龙点了点头、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么、大少爷,你怎么知道和骗子勾结的人、是那个掌柜的,而不是那家客栈的店主呢?”
“这也是明摆着的呀,”
宗吉元轻轻笑了一声、道,
“其实、稍微有些头脑的人,就会看出那家伙的所做所为、一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店主又如何会允许他在自家的店里这么做呢?若是受了他的牵连、弄不好连店都开不下去了,这种图小利、而丢掉了大利的事情,一般店主是不会傻到这么去做的。而那个掌柜的、只不过是店主的一个远房亲戚,这种只顾眼前利益的事,一定会是他背着店主自行其是的。”
“哦——、我明白了!”
李小龙恍然大悟地道,
“大少爷你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会加以利用,让我以‘利’来诱使他上当的、是吧?你可真的是太聪明了。”
“好啦,你就别再替我吹了,”
宗吉元笑着摆了摆手、道,
“说到底、还是小龙哥你做的好。接下来、这样吧,我会留一个衙中的弟兄在这店里,一是给你做个帮手儿、二是负责传递个消息,一旦东顺客栈那边有了动静,你不必亲自动身,只是让那名差役赶回县衙、报知给我就可以了。”
“那样的话、能行么?我还是去和那个骗子会一下面比较好的吧,不然的话、他若是见不到我,一时间不肯露头儿,你们又怎么知道谁才是那个骗子呢?”
李小龙很是担心地问道。
宗吉元又为他续上一杯茶、道,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这边有认识他的人,只要那骗子敢接近客栈周围、就别想再逃掉。”
“是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听大少爷你的。”
其实、就算是宗吉元没有直说,李小龙也清楚、少爷这是不想让他涉险涉的太过于深,毕竟抓捕犯人的事情、非同小可,做为平民百姓的他、能不牵扯进去是最好的,好在自家的这位大少爷、一向都是聪明伶俐,既然说了已经有了安排,那就绝对的错不了,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按照宗吉元的预想,那家伙若真的会露面的话、应该不会拖延的时间太长。因为从李小龙回来复述的、与客栈掌柜的谈话内容来看,可以得到至少三条信息——
首先、是那个骗子确实没有逃之夭夭,这点从掌柜的很肯定其一定会回来的语气中、便可得知;
其次、那家伙之所以没有逃得远远的,是因为还有点儿事情没办完,或者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留在客栈中;
最后、虽然此人并没有逃走,但很有可能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不然也不会躲起来,可以若等他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就会真的永远从辽东县离开了……
从以上几点来看,只是在得到回报后,让郑友益带领差役们、换上便装在外面埋伏着,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还是有很大把握可以抓住那家伙的。
而事实证明,宗吉元所估计的、还真的又对了。
就在第二天,派到“宗记绸缎庄”中的那名差役就赶回县衙,回报说、“东顺客栈”的掌柜捎信儿来,告诉李小龙次日午时交易,奇怪的是、交易的地点并非是在客栈内,而是在县城北门内附近的一个小茶水摊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听了他的回报后、郑友益当时愣了愣。
宗吉元眼珠儿一转、忽然笑了,道,
“原来这家伙是真的准备要远走高飞了。一定是他见这几天来、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才打算明天先回客栈中、将所有的事情和物品,该办的办、该取的取,等赶过去做完了‘交易’之后,就会直接出城离开。”
“哦、那我们怎么办呢?在哪里抓他才好呢?”
刁三郎听了之后、也忍不住地问道。
宗吉元轻轻一笑、道,
“三哥莫急,其实、象他这样一来倒是好办了,有我们友益兄在此、在哪里抓住他都不难。不过、为了简单起见,还是越快越好,我想他将日期定在明天,那么,也就是意味着、明天一早他才会进城,而且约在北门附近见面,说明这大概也就是他的入城之处、以及将要逃往的方向。所以、还请友益兄带上几位兄弟,在‘东顺客栈’附近、通往北门的这边埋伏好,见到他就立刻将其捉拿。”
“好,我知道了!”
听说终于又可以抓住那家伙了,郑友益回答的十分的干脆。
刁三郎坐在一边、瞧了瞧他们二人,才问道,
“那我呢?没我什么事儿了么?”
“怎么没有啊,”
宗吉元笑容可掬地道,
“为了保险起见、刁三哥可就得辛苦一下了,还请你带着其他的弟兄们、就在那周围其余方向暗中把守,以防会发生不测状况。”
“好嘞!没问题。”
刁三郎立刻用和郑友益同样的语气、痛快地回答道。
……
次日一早,全衙的差役们、有一多半儿的人都被派了出去。
不过、行动进行的倒是异常的顺利,因为、这家伙的行为路线被宗吉元猜得是一点儿都不错……
第三百四十二章 擒获
那个家伙的行动、仿佛就是按照宗吉元所“指示”的去做的似的。
当郑友益看着那个、正是自己所料到的家伙,在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眼前的不远处走过,之后、又探头缩脑地观察着“东顺客栈”方向的动静,心中是即好气、又好笑。
还真是他,安平县曾经的“惯犯”、成卫——
实在憋不住自己的笑意,郑友益放下手中的茶杯,几步来到那个、仍然在试探般地看着客栈大门的那人的身后,用力地在其肩上一拍、道,
“嘿!成卫,好久不见啦!”
“啊、什么?!”
这家伙被吓得原地跳起多高,大惊失色地回过头来,
“是、是、是、谁啊……”
“怎么、这才几年不见了,连你郑爷我都不认识了?”
边说着,郑友益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拖到离自己更近些的地方,冷笑着道。
眨了几下眼睛、又定了定神,成卫好象已经认出了他,很是诧异地道,
“郑、郑头儿?可、可我也没偷东西啊,你、怎么会追到辽东县来抓我了?”
“偷没偷东西、等跟我回去再说,”
郑友益差点儿笑出声来,回过头对身边的一名差役道,
“去给刁三哥报个信儿,就说抓到这家伙了,收尾的事情就拜托他那边了。”
“知道了!”
那名差役非常轻松愉快地回答着、转身跑远了。
扭过头、看着仍然一脸懵的成卫,郑友益终于放声大笑了起来……
回到县衙之时,何瑞昌已经接到回报、在二堂就座,宗吉元同何庆玉、一左一右地在两旁相陪。
直到此时,成卫那家伙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脸抑郁地瞧着郑友益、小声儿问道,
“郑头儿,您干嘛要把小人带到这里来了?”
“你个傻瓜,”
郑友益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蔑视了他一眼道,
“我现在已经是这辽东县的捕头了,一会儿要见的是这辽东县的县大老爷何大人,过堂时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儿,问你什么、你就乖乖地给我答什么,听明白了没有?!”
“啊?这、是辽东县衙……我、我这个……”
成卫这才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也正在这时,二堂内已经传出“带人犯”的指令,郑友益便不再理他,一把抓起来、推推搡搡地走进堂内。
二堂里的气氛十分的肃穆,当郑友益将成卫按跪在那里、报了一声“人犯带到”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死般的寂静。
见半天没有任何动静,成卫本能地偷偷抬起头、向上望去,正对上何瑞昌射过来的那两道冷冷的目光,吓得他差点儿向后仰翻了一个跟头,不明所以地向上磕起头来,
“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其实、就在刚刚接到“犯人落网”的消息时,连宗吉元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又听说做案的骗子、果然就是郑友益所提到过的那个“惯犯”成卫,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只从目前所了解到的这些情况来看,这个成卫并非是个能当骗子的料,也就是说他不是个很聪明的人,那么、他又是如何想到这种骗人的方法的呢?还有那些假银子、他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呢?难道说、在此案中,他并不是主谋者,而是在其背后还有其他的主使人?
想到这点,宗吉元便同何瑞昌父子交换了一下看法,商定好了、等人犯带到之后,以恐吓为主,如果他真的象郑友益所描述的那般的胆小,用这种手段、应该是可以奏效的。
而现在看来,郑友益对这家伙的评价、似乎是一点儿都不错,何瑞昌虽然在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可表面上还依照商定好的、一拍桌案,厉声呵斥道,
“下面跪着的人犯、你可知罪?!”
“小人、小人、我……”
到了这个时候,连成卫自己也弄不明白,上面坐着的这位大老爷、让他所知的罪,到底是指的哪件事情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脱口而出地道,
“我弄不清楚大人让小人知的是、是哪个罪啊……”
“大胆!你自己都做过什么昧着良心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吗?!还不从实的招来!”
见他言语中居然还有试探之意,何瑞昌不禁带着怒气打断了他的话。
成卫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向上磕头道,
“回、回大人,小人的确是曾经偷过东西,可是已经被安平县的施大人惩处过了,这、这点郑头儿他可、可以做证的……”
“成卫!我们何大人不是问你这个,”
郑友益接过话茬儿道,
“之后,你自己又做过什么,尤其是在这辽东县做过什么、心里就没个数儿吗?”
“我、我这个……”
成卫吓的嘴唇直哆嗦,可看到去还是不想就此交待,仍然支吾个不停。
宗吉元见了,抬手叫过离自己不远的卢洪、轻声吩咐道,
“你去看看刁三哥他们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们立刻到这里来。”
“嗯、好的。”
卢洪转身朝堂外走去,可还没等迈出门、就见刁三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二堂前、看了看大家。
宗吉元一见、十分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三哥,查到什么了么?”
“可以说、该查的都查出来了,”
刁三郎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道,
“在这家伙住的客房中、找到的东西可真的不少,能想到的全都在那里呢。”
“这是真的么,”
宗吉元心道、成卫这家伙可真是够笨的,居然留下这么多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罪行,情不自禁地瞟了他一眼道,
“如此说来,用假银子来行骗的人、还真的就是他喽。”
“成卫!”
这下,郑友益可真的火儿了,按捺不住地冲到他的面前、一把将这家伙提了起来,咬着牙道,
“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一个老人因为受了你的骗、而当场命归黄泉,而那位老人就是我们这衙中一个兄弟的父亲!早知道你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初在安平县、就该把你永远关在牢里,让你烂死在那!我可告诉你、你给我放明白点儿,再不老老实实地交待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信不信我们就在牢里面把你活活整死!”
“啊?!哎呀……”
听郑友益这么一说,这成卫吓得全身都软了,摊在那里不停地战抖着、道,
“郑头儿、各位、各位老爷们,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我只不过是想学着别人占点儿便宜罢了,没、没想到会、会害死差官老爷的亲人啊……求、求你们饶命吧……饶了我……”
第三百四十三章果然还是偷来的
“学别人?”
何瑞昌听了、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问道,
“你口口声声地说是‘学别人’,本官且问你,你到底是学的何人?”
“小人……小人当初就曾被人这样骗过,”
成卫边磕头边颤颤危危地回答着,
“所以、小人才想起这么做,而且、小人、是因为听说辽东县似乎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才会来……”
“岂有此理!”
何瑞昌气得一拍桌案、骂道,
“你这个混帐东西!明明知道被人欺骗的痛苦心情,如今反倒又来欺骗其他的受害人!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儿做人的良心啊!”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除了磕头、此时的成卫好象已经不会别的本事了。
宗吉元看着他那即可怜、又可恨的样子,想了想、问道,
“成卫,我来问你,那些假银子、是什么人给你的?”
“啊?假银子……”
成卫先是愣了愣、又如梦方醒地道,
“哦、是啊,那些、不是什么人给我的,是小人偷来的……”
“偷来的?!”
郑友益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道,
“偷来的、哈,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偷东西了么,怎么现在这些假银子又说成是偷来的了?”
“啊、是啊、是啊……”
想起自己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成卫吓得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再次连连地磕着头、道,
“那些东西、真的确实是小人我偷来的,小人绝不敢欺骗各位老爷、真的是偷的,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好啦,别再说了!”
何瑞昌被他这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的“该死”,闹得心烦不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
“是不是该死不是你自己来说了算的!本官再问你,你说那些假银子是偷来的,那好啊,你倒是说说、是从哪里偷来的?”
“是、是从距离辽东县城北边,大概有十多里处的那座‘火神庙’里……”
成卫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堂前的众人听了、不禁都有些愣了愣,不约而同地犯起疑来——
一个庙宇里面、怎么会有为数如此多的假银子呢?
何瑞昌听了、当然也是愣了愣,忽地将脸孔板得更加的严厉,冷笑了一声、道,
“成卫,你这家伙休想要用谎言来欺瞒本官,那‘火神庙’根本就不是个很大的所在,香火也不是很盛,如何会私藏了这么多的假银子?本官可要警告你,身为案犯、你已经是罪无可赦,若是再敢有所欺瞒、胡乱地牵扯无辜,那可更是罪加一等、定会治你个从重判罚!”
“大人、大人容禀!”
成卫紧张得连忙向上磕着头,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小人真的不敢再欺骗大人您,小人说的是完完全全的都是真的,真的就是从那个‘火神庙’里拿出来的……”
“那么、你所偷到的假银子,到底一共有多少?!”
何瑞昌也不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立刻追问道。
果然,听到大人的口气如此紧迫,成卫不加思索地答着,
“前前后后拿了三次、一共拿出六百多两……”
“胡说!”
何瑞昌步步紧逼地追问道,
“那么重要的东西、虽然是假的,可少了这么多、火神庙里的人肯定也会发现了吧,怎么会容你反反复复拿了三次之多?”
“这、这个小人也不明白,”
成卫连忙解释着,
“大人啊,小人真的不敢欺骗您,因为小人在安平县、被施大人和郑头儿他们给抓怕了、也打怕了,所以就离开了那里、到处流浪也不敢回去,一个人在外面,有时候乞乞讨、有时候卖卖苦力,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时、也小来小去的偷点儿东西。就在三个月前,小人胡乱走着、便来到了这辽东县城中,被一位姓关的老爷雇用过,做了几天的零工。关爷他出手很大方,给小人的工钱、比其他雇主给的双倍还多,所以小人对他有了很深的印象。
两个月前,小人身上的钱又花光了,在城北到处乱逛时、偶然见到关爷到火神庙去进香。小人寻思着、他出手那么大方,给那里的香火钱肯定也少不了,所以趁着别人不注意、想在那里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的。可没想到,在庙中的后仓房里、竟然发现了好大的一包银子,少说也有一千多两……”
“你这家伙也太无耻了,连庙里的香火钱都不肯放过?”
已经听出他说到的这“好大一包银子”、一定就是那些假银子,何瑞昌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冷笑着问道。
成卫将头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再抬起来,喃喃地道,
“开始我没敢拿太多,大约有六、七十两的样子……可过了几天之后,又悄悄地到那里去、并没见到庙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且那包银子还放在原处,没有一点儿的变化。想着、看来那里的人根本就没发觉银子少了,就又拿了二三百两左右……可、可这次回去之后,小人才看出、原来偷来的银子……都、都是假的……”
“哦?之后呢?”
听得出、他所说的应该都是实情,不然的话、凭他的头脑,编不出如此合理的经过来,何瑞昌便略微缓和下语气、问道。
感觉出大人的声音比刚才和缓了些,成卫也稍稍地打起了一些精神、喘了口气道,
“这时,小人才明白为什么庙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东西丢了,本来那就不是什么真货。小人本以为是发了大财,可到手的却是假的,正失望之即,却误打误撞地用十两假银锭、换了四两散碎银子,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所以壮了壮胆儿、又去了一次,拿出三百余两的假银子……”
“接下来、你就开始用假银子行骗?”
何瑞昌听得十分气愤、可好在这案情多少已经有了些眉目。
成卫再次想起自己“害死差官父亲”的这件事,吓得趴在地上又磕起头来、求饶道,
“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以为来换银子的都是有钱人,没、没想到会出人命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火神庙
“闭嘴!”
何瑞昌不想再听他罗嗦,吩咐了一声,
“让他划押,然后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嗻!”
过来两名差役、将写好的供词拿到成卫的面前。
看起来这家伙的确是过堂过惯了的,没用谁来指点,自动自觉地就划了押,之后便被带了下去。
二堂内顿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何瑞昌扫视了大家一眼,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宗吉元的身上,
“吉元,对成卫所说的这些、你是怎么看的?”
“大人,”
此时、宗吉元还在盯着手中拿着的这份供词,听见何大人问了,便抬起头缓缓地道,
“从其前后的经过叙述来看,学生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实情,只不过、成卫所提到的那个‘火神庙’,学生年幼时曾经去过,并不象是个能够藏污纳垢之处,因何会存放了这么多的假银子、这点还有待查证。”
“是啊,本官也觉得此事确实蹊跷,”
何瑞昌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那么,又该如何去查证才好呢?”
“这个么,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上门去问好了,”
宗吉元笑着道,
“学生打算和刁三哥一起,到‘火神庙’、找那里的师傅问问,先听听她们自己是怎么说的,然后再决定接下来如何的处置。”
“好啊,有吉元你和三郎一起去,我们大家就都放心多了。”
何瑞昌的这句话、倒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儿里去了,所以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吃过午饭,宗吉元同刁三郎便打算动身。也无需做过多的准备,每人带上了一件随身的武器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二人牵着各自的马匹、从县衙出来,绕到了北门出了城,之后、直接朝着那座“火神庙”而去。
宗吉元的家就在北门外,所以对城北这边一向都很了解,在她的印象中、那座并不是很大的“火神庙”中,主事的是一位叫妙善的老尼姑,看上去十分的和善。虽然对那里具体住着多少人、以及都是什么样的人,了解的并不是很详尽,但从只有那么几间土坯禅房来看,应该住不了几个人,而且她们处世一向都是非常的严谨、低调,不是必要的时候、根本不会随意地抛头露面。
心里想着这些,催动马匹的速度也在不经意间的加快,而与她同行的刁三郎、因为办案心切,也是同样显得略微的焦急,两匹马就这样一路飞奔、很快地来到了那座庙前。
果然是小的不能再小了的一座庙宇,而且大概是因为香火不盛、看出因年久而有些失修,已经褪了色的外墙上,只能依稀地分辩出原有的红色。
见此情景,刁三郎发出一声不知是同情、还是感慨的叹息,道,
“吉元,就是这里么?”
“是啊,城北方向、方圆十里以内的‘火神庙’,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座,成卫那家伙说的一定就是这里。”
边随口交谈着,二人边下了马,在旁边的树上将马匹栓好、一同迈步走进了庙门。
上次来时、还是在十年前,可这里并没有丝毫的改变,稍微有些不同的、就是迎出来的妙善师傅,看上去比从前稍微有那么一些苍老。
一见宗吉元,妙善微微地笑了笑、道,
“哟,这不是宗家的小少爷么,这么久不见、真是长成大人了呢。”
“妙善师傅,好久不见了,您的身体还好吧。”
虽然对方只见过自己一面、而且还是在十年前,居然一下子就能将她认出来,宗吉元暗自也是在称奇,可想到没有时间做过多的闲谈,便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不再多说别的。
二人在神像前上了香,又例行公事般地拜了拜,而妙善却一直都在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直到宗吉元回过身来时、这才微微一笑,道,
“宗少爷这次来,肯定不止是为了来上柱香这么简单的吧?”
“妙善师傅不亏是修行之人,晚辈确实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前来请教的。”
被对方首先点破了来意,宗吉元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便点了点头道。
妙善听了、二话不说,做了个手势、道,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就请到里面来谈吧。”
从刚刚见面时起,刁三郎就开始暗暗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位老尼,见她的外表虽是平凡的很,却能够给人以某种非常庄重沉稳的大气之感,令人不敢小视,对这样的一个人,果然是很难想象出、会和罪犯勾结在一起。
三个人分前后绕过神像,从不大的正殿穿过、来到小院中,妙善将他们二人引到了正房的堂屋里落座,并沏上茶来,这才又问道,
“好吧,有什么事情在这里可以说了。”
“妙善师傅,”
宗吉元先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又接着道,
“是这样,晚辈如今在这辽东县衙中做事……”
“这个么、我知道啊,”
妙善用她那瘦长的指头、轻轻摩索着杯子的手柄、笑道,
“虽然平时到我这里来的香客不多,可还是从他们那里听说、宗家的小少爷做了县衙师爷,为这一方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哟。”
“岂敢,”
意外地得到了对方的夸奖,宗吉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红了红、忙着道,
“这都是百姓对我们的宽容与理解,师傅……哦、对了,我刚才忘了引见,这位是县衙的刁总捕头。前两天,我们在办案的时候、抓住了一个窃贼,同时还从他那里查没了为数不少的赃银。盘问之下,那窃贼招认说、那些赃银是从您这座火神庙中偷出去的,所以、我二人特地前来核实一番,您这庙上可曾失窃,若有损失的话、能否告知一下数额呢?”
“失窃、银子?”
妙善听她说完、先是愣了愣,转而轻声笑了笑、不急不缓地道,
“那窃贼是不是说错了地方呢,在我这小庙里、平时连散碎的银子都难得见到,何来的这‘为数不少的银子’呢?若非此人记错,就是他在有意地搪塞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