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道貌岸然
“知道啊,”
仿佛是早已经有了准备似地、王安听了她的问题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笑道,
“我不但知道庄主的名字,还知道他的背景身份呢。”
这可真是一个敢问、一个就敢答,干脆利落地开启了这次对话的主题。
宗吉元听了、精神顿时为之一震,连忙追问道,
“是吗?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是不是和辽阳知州王再先有关的呢?”
“宗少爷您真是够敏锐的,”
王安温和地笑着,
“这绿柳山庄的庄主、名字叫柳升,他身边有一个叫那禄的总管,山庄里的生意大部分都是由这个那总管来进行打理的。”
“那、禄……”
这样就算是对上了,因为在此之前,崔江也和她提到过这个姓那的人。没想到做为跑腿儿的,他竟然能够直接和这么重要的人接触,看来、崔江还是应该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的。
想到这里,宗吉元顿时感到十分的欣慰,脸上立即现出她那特有的清丽笑容、道,
“这个还真的是很重要的,多谢王叔叔您告诉我。”
“诶,我还没说完呢,难道、宗少爷您不想知道,这个柳升从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权势了么?”
王安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问道。
宗吉元知道对方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而这对王安这个人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了,看来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亲人来对待了,便也笑着道,
“哎呀、王叔叔啊,是小侄心急了,求您就说给我听好么?”
“当然好了,”
王安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很好看的笑容、道,
“其实、宗少爷您猜的一点儿都不错,这柳升确实与王知州有着非常深的关系,他就是王再先的内弟、同时也是两姨亲的表弟,关系从小时开始、就十分的密切。”
“哦?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这绿柳山庄事实上就是掌握在王再先的手中呢?”
宗吉元终于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轻轻叹了口气,王安还是点了点头、道,
“宗少爷,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除了这些、还有一件有关王再先的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
“是什么事情呢?”
以“霸王庄”的名头横行霸道,难道除此之外,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还有别的恶行么?宗吉元忍不住地问道。
王安的表情现一丝的哀伤、道,
“实际上,那王再先还与洋人暗通款曲、压榨平民百姓,与那些海外来的强盗们相互勾结,发些不义之财,象他这样的人、真是死有余辜……”
“哦,还有这样的事?”
听他提到“洋人”,宗吉元一下子记起、李小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不是犹坤保护了她、那么她早就被卖到洋人那里,拐到海外去了”。一点儿都不错,看来这所有的罪行,都是他王再先在一手操纵着,这个衣冠禽兽!
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脸上自然也带了出来,王安当然看出她的气愤,便缓言安慰道,
“宗少爷,你先不必如此动怒,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其实、这些内幕的事情,我都是听玉儿的姨奶奶说的,老人家在本地还是有些威信,她告诉我、虽然住在这个山庄里,只为图个不被他人欺凌而已,千万不要卷入他们的任何事情,只要不升出贪财之心,不与其同流合污,看着她的面子、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
“既然知道这里如此,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种地方呢?”
即使聪明过人,可宗吉元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王安听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
“宗少爷,其实我和玉儿早已将你当成亲人般看待,所以也就不瞒着你了。玉儿她并非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世不便被他人所探知,姨老夫人觉得将这孩子藏在她的府上、反倒不会安全,所以才将我们二人安置在这里,至少在这个山庄里生活、暂时可以得个安生日子。”
“噢,那就好。”
虽然听他说的是这么个道理,可宗吉元的心里依然有些放不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王叔叔,如果哪一天遇到什么难处,我还是希望您和玉秋去辽东县去找我,请务必记着。”
“好的,一定会的,”
王安的目光中再次充满了感激,转而又笑了笑道,
“不过,这句话能否容许我同时转送给宗少爷您呢?如果您万一遇到了些什么难办的事情,也务必请来找我和玉儿,虽然我们二人自身势单力薄,却有自己独有的优势,请宗少爷您也一定要记住房哟。”
“一言为定。”
宗吉元也同样地答应了下来。
不算很大的客房中、充满了感人肺腑的、炙热的温暖……
……
次日清晨,吃过了早饭后,宗吉元算了算、三天的假期马上就快到了,觉得还是早些动身回去的好,便向王玉秋父女告辞。
临行前,虽然想留下一些银两,可这二人是坚决不收,知道人家也是一片的盛情,宗吉元便也不再矫情客套,又相互地嘱咐了几句、大家这才分手做别。
从山庄中出来,果然倒也是很顺利,没有人前来盘问、没遇到任何的麻烦。过了那座桥、三人上了马,一路朝着辽东县城的方向赶来。
此番出门的收获、在宗吉元看来还是比较满意的,不但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死敌到底是谁,同时还安插进去崔江这样一个、应该很得力的眼线,接下来、就看事情的发展走向了。
不过、虽然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可毕竟手中没有实际的证据,回去之后要做的还是“以静制动”的好,那“霸王庄”肯定不会就此安分下来,一定会有合适的契机出现。而自己这边么,为了不牵连到其他亲人,还是先不要采取什么行动的好。
心中一直处于盘算的状态中,很自然的、宗吉元这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反倒是何庆玉经过这几天,竟然与齐青云熟稔了起来,时不时地聊着。
“齐叔叔,这次回去您在什么打算啊?”
何庆玉很关心地问道。
齐青云好象思考了一下、道,
“没有,眼下我还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返回县衙
“是么,那太好了!”
听说人家“无家可归”,何庆玉居然还能显得很高兴样子、道,
“齐叔您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的话,不如就和我们在一起、到我们县衙里面来怎么样?”
“和你们去、县衙?”
看着他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齐青云带着很好笑的表情、道,
“可是、我去县衙能干什么呢?”
“您的武功这么高、干什么都行啊!”
何庆玉不知道如何来措辞才好、顿了顿又道,
“对了,您可以给我当师父、教我武功……要不、我可以雇佣您一直住在县衙里……”
“雇我住县衙里?”
齐青云有些哭笑不得地瞧着他、揶揄着道,
“这个听起来倒真的很新鲜的,只是雇我在县衙里住着、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做么?”
“庆玉兄啊,我的笨哥哥,”
本来、宗吉元听他说的话颠三倒四,心里难免跟着替他着急,可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来、又觉得有几分“暧昧”之意,连忙将目光转向了齐青云,
“齐叔叔,小侄能请您到衙中来做客么?”
“对、对、对,来做客吧!”
见宗吉元帮自己来解围,何庆玉也连连地点着头道,
“齐叔您请务必要答应,千万不要推辞哟。”
“好啊,”
齐青云笑着道,
“两位少爷都开了口,齐某人又怎么能不接受、你们的这一番盛情美意呢?”
“太好了!”
见他真的答应了,何庆玉十分的开心,要不是因为此时此刻正骑在马上,肯定会高兴的原地跳起来的。
就这样一路的打马扬鞭、赶回到了辽东县城……
正午时分,三人已经站到了县衙的大门外,守门的差役见了、连忙上前打着招呼道,
“哟!师爷、公子,您二位回来啦!”
“我们回来了,”
边说着,边将马缰绳交给迎出来的当值差役、以便让他们给牵到马棚里去,宗吉元又将齐青云拉了过来、向他们引见着道,
“这位齐前辈是我与何公子的好友,你们认识一下、之后在此时进出就不要加以盘问阻拦了。”
“好嘞,我们记住了。”
几名差役边端详着齐青云、边点头答应着。
宗吉元同何庆玉两个人、一起请齐青云来到县衙的院子里,并直接让到了自己的住处。嘱咐着何庆玉留下、好生的招待客人后,自己略略擦了一把脸,便赶到二堂来向何瑞昌何大人请安。
站在门外,虽然听得出里面有两个人的气息,却又十分安静的很,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宗吉元只好试探地轻声问道,
“大人、您在么?是我、吉元。”
“哦、吉元啊,快进来吧。”
何瑞昌那满含欣喜的声音立即就传了出来,以及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衣服发出来的窸窸窣窣声。
将袍襟略略一提,宗吉元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只见何瑞昌坐在正位上,手中还捧着一本书,而下首的位置上坐着的却是、从安平县转调过来的副总捕头郑友益,见其那副睡眼朦胧的样子,知道方才他一定是刚刚打过盹。
上前给大人请过安,又和郑友益打过招呼,宗吉元这才在自己经常坐着的位置上落了座、同时想着向大人说点儿什么。
可还不等她开口,何瑞昌却抢先询问道,
“怎么样、吉元,这几天、庆玉那小子跟着你,没给你填什么乱吧?”
“当然没有了,”
宗吉元听了、忍不住地笑着道,
“正相反,庆玉兄在途中还帮了学生不少的忙呢,怎么会有填乱这样的事情呢。”
“那就好,我就担心这小子不懂事啊。”
何瑞昌长长地松了口气,在无意间握紧的手、这才缓缓地放开,将那本被抓得有些扭曲了的书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宗吉元会心地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奇地瞧着自己的郑友益、道,
“郑兄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么?”
“还不是在等师爷您么,”
郑友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笑了笑道,
“本来我打算明天再来找你,可大人说、师爷你今天一定能够赶回来的,看来还是大人对你了解的比较多些啊。”
“哦……”
宗吉元很自然地看了何瑞昌一下,轻轻抿了抿嘴唇、问道,
“这么说,是有什么案子发生了?而且还是很急的案子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郑友益的语气倒显得踌躇了起来,顿了顿、才道,
“事实上,确实是有案子发生了,但不是在我们辽东县发生的。前几天、安平县的弟兄们告诉我说,陆续接到各地的村民前去报案,自己家的孩子失踪了,而且越来越多,如今听说连西关县也有此类案子发生了。”
“孩子?”
宗吉元听了、立刻就警觉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联想起、在这之前过往的那些案子,忙问道,
“是女孩子么?都有多大的年纪?”
“不、不是女孩子,这回失踪的都是些男孩子,”
郑友益回答起来并没有丝毫的迟疑,看样子是已经了解的很是清楚详尽,
“所失踪的那些孩子么、年纪都在十岁左右,从上次报上来的情况看,最小的有七、八岁,最大的也只有十二岁。”
“是么……”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宗吉元一下子想不出这案子背后、大致可能存在的理由,想了想、又问道,
“这样的案子,我们县里真的还没有发生过么?”
“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报案,”
郑友益同何大人对视了一眼,想了想道,
“但也不能就肯定地说、我们县里真的没有发生过。”
“嗯,是啊……”
宗吉元思索了一下,忽又想起了什么、道,
“对了,明天应该就是‘放告日’了是吧,虽然说这是生命悠关的事情,不太可能一定要等到这一天,但也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看看明天是否会有人来、就这类的案子来报官吧。”
“唔,对啊,的确如此,”
何瑞昌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缓缓地点了点头、道,
“那么、我们就为明天的‘放告日’做好准备吧。”
“可是,如果还没有人来报案,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县里面、真的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呢?”
看来,对这件事、郑友益还是十分的用心,立刻追问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心中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安平县衙中的人来拜托过他了,所以这位郑捕头才会如此的在意此案,宗吉元心中暗暗地笑了笑、安慰般地道,
“也不能就此下了定论,如若明天真的没人来报此类案子,那么、我们不妨就主动一些,在全县境内发出公告,让万一有丢失孩子的家庭、及时地到县衙中来登记一下,这样就应该可以掌握到真正的信息了。”
“好啊,师爷的这个办法倒真的的确是很妙啊,”
郑友益非常赞赏地道,
“我这还在发愁呢,总不能在全县范围内、挨家挨户地去查问吧。”
“那么,大人您看呢,这样可行么?”
宗吉元自然是不会忘记了向何大人请示,毕竟相对的比起来、自家大人考虑问题还是要周到许多的。
何瑞昌一直都在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见宗吉元在向自己征求看法,便很是和蔼地微微一笑、道,
“吉元果然是办事机灵过人,这个办法很不错,就照这样办吧。”
“那好,学生这就先回自己的住处去做些准备,明天很有可能会忙碌起来了呢。”
宗吉元边笑着说道,边起身同何大人及郑友益告辞。
这“放告日”是辽东县衙的独创,为了防止平民们有冤不敢诉,所以才在每个月特定的日子里、采取“击鼓不罚”的原则,让百姓们前来寻求公正,一般的这个时候、衙门里都会很忙的。
从二堂出来,宗吉元打算回到自己的住处,再和齐青云聊一聊天,另外也得给他安排个住处才好,不想身后却传来了刁三郎的呼唤声,
“吉元?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哥?”
听出是他在叫自己,宗吉元连忙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笑着望向了对方,
“我和庆玉兄刚刚回来,去二堂见过了大人、正打算到我的房间去呢。三哥您这是从哪来,今天你当值么?”
“我刚刚从家里来,”
刁三郎瞧着她的眼神、就象是在看自己的小兄弟一般,道,
“本来我今天是不当值的,但明天就是‘放告日’了,想提前回来、也好有个准备,免得明天一大早的手忙脚乱的。”
“是啊,”
果然,大家都是同样的在重视“放告日”的这几天,也都想着要为治下的平民百姓多做些事情,宗吉元很欣慰地笑了笑、道,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三哥。”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对了、吉元,我还正要去你那里看看呢,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
刁三郎笑了笑、又道。
宗吉元听了、很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道,
“三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不是我找你,是你的母亲,”
刁三郎边说、边打量了她一下,道,
“原来吉元你休假的这三天、并没有回家啊。刚才令堂来到衙门外、说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因为不确定你在不在衙中,本想请她进来坐坐,但你的母亲拒绝了,并且、让我给吉元你带个话儿,说如果你回来了、就到对面的‘宗记绸缎庄’去见她。”
“噢、是么……”
听说是自己的母亲来找她,宗吉元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自从她入县衙当差后,柳香兰就曾告诫过宗宅中所有的人、谁都不许到衙门里来打扰宗吉元,更不能在她这里走什么关系、以解决那些属于私人的事情。而做为母亲,柳香兰她自己甚至从来都没有在县衙门口多停留过片刻。
那么、今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娘破了这个例呢——
越想、宗吉元的心中越是紧张着,脸上顿时也表现了出来,急匆匆地向刁三郎道了声“谢”后,又急匆匆地从县衙中出来,径直来到了离衙门不远的、自家的店铺中。
刚一进门儿,正看见义兄周子通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算着账,见他的气色比起去年刚刚相识的时候、要好了许多,宗吉元的心情也舒坦了不少,轻轻地叫了声,
“子通兄。”
“啊?吉元,你来啦,”
先是吃了一惊,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周子通转而又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没到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娘在里面呢,快进去吧。”
“哦……”
宗吉元本能地朝内宅方向看了看,眼珠儿一转,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子通兄啊,知道娘为什么找我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
周子通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笑容、道,
“娘只是突然地就赶过来了,还嘱咐着我和伙计们说、只要吉元你一到,就让你立刻去见她老人家。”
“那么、子通兄你注意到了么?娘的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宗吉元继续用略显“心虚”的语气、在试探着。
见此时的她、完全就是一副生怕被娘骂的、小孩子的样子,周子通忍不住笑出了声、道,
“这个我可看不出来,娘即没有特别的高兴、也没有特别的不高兴……”
“想知道的话、还不快点儿进来,站在外面和子通纠缠个什么劲儿啊?!”
周子通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从通往内宅的那道门中、传出了柳香兰的声音,接着、门帘儿一挑,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宗吉元故做尴尬地吐了一下舌头,甜蜜蜜地叫了声,
“娘啊,孩儿来啦。”
“知道你来了,可干嘛不进来呢。”
柳香兰白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可神情中确实如周子通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生气或是不开心的样子。
略微地把心放了下来,宗吉元朝周子通甜甜地笑了一下,这才小跑着来到了母亲的面前,讨好般地道,
“娘,我们进去吧,来、孩儿扶着您。”
“用不着,娘又没七老八十的。”
母女二人边说着话,边一同来到属于她们自己的私人房间,确定没有旁人后,柳香兰看了女儿一眼、道,
“去,将门关好,然后过来坐下。”
“哎。”
宗吉元答应了一声、很乖地将门关严实了,之后在母亲身边坐好、问道,
“娘啊,您找孩儿来、肯定是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吧?”
“是啊,”
边回答着,柳香兰望着她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道,
“要说起来,这也算是件‘好事’,因为、有人上门来给你提亲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人相错亲
“什么啊?!”
听了这句话、宗吉元当时惊得差点儿跳了起来,第一感觉就是、该不会是索卜拉来提亲了吧!可是、立刻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是他,因为索将军全家都已经回了京城暂且不论,只说那位少将军、也不会是这种做事荒唐的人。冷静下来又想了想、才问道,
“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突然想起跑来给我提亲了呢,是哪个闲着没事儿做的媒人么?”
“还真不是什么媒人,”
柳香兰看着女儿的目光、依旧很是古怪,
“这事儿奇就奇在此处了,来给你提亲的人、是来自一家住在辽阳州城外的大户人家,他自己说是那家的总管。而且,具他所说、是他家的老夫人亲自看中了你,想将自己的唯一的孙女许配给你的。所以、为娘我这才特地来到此处,想要亲口问问你、对这件事情心中可有些眉目么?”
“孙女?”
宗吉元听了这话,更是哭笑不得,
“这可还真是的……诶?老夫人么?娘啊,您说的是位老夫人么?那他有没有说过那府上姓什么呢?”
“说了呀,”
见她似乎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柳香兰便点了点头、笑道,
“结亲这么大的事,为娘的怎么可能连人家姓什么、是做什么的都不问呢。”
“那么、那家人可是姓宋么?”
宗吉元情不自禁地拉住母亲的手、问道。
柳香兰瞧着女儿、眨了眨眼睛,道,
“一点儿都不错,对方府上正是姓宋,这么说、吉元你已经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个……唉——”
宗吉元这回可真是有些无语了,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她确实已经明白了、到底是谁来向自己提亲了,不用问,肯定就是上次陪着何大人私访的时候,半路上解救下来的那位伯爵府的老夫人、以及她的孙子。
见女儿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柳香兰知道了、她这是已经想起来其中的来龙去脉了,便很关切地问道,
“吉元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娘,说起来、其实还真有点儿荒唐,”
宗吉元便无可奈何地、将自己是如何救过那祖孙二人的经过,大致地讲述了一遍,然后又道,
“当时那老夫人只是说什么、救命之恩以后再报,谁想到她竟然是这个么报答法儿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
柳香兰听了、忍不住地也有些想笑,却想了想又问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还能怎么处理啊,难不成还真的要娶她家的那个孙女么?自然是要回绝的喽。”
宗吉元边说、边若有所思地道。
柳香兰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爱女的额头道,
“为娘还能不知道要回绝了么,可怎么个回绝法儿呢?按道理讲,吉元你已经十九岁了,是我们宗家的大少爷、少家主,同时在县衙中、又很受何大人的器重,却一直尚未婚配、难免会让人生疑。这回、我也打听过了,那宋家可非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背景深的很,有这么好的一门亲、你若想回绝的话,一定要有个可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才行啊。”
“娘说的是啊……”
听了母亲所做的分析,宗吉元明白这话一点儿都不假,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在房中缓缓来回踱着步,细细地思索起来,过了片刻、猛然想了什么来,又转回到母亲身边坐下、道,
“对了,孩儿曾见过那位老夫人、和她的孙子,从她们祖孙俩的为人处事上能看得出来,老人家应该是很宠溺自己的孙辈,而那位要和我‘结亲’的宋小姐又是老夫人唯一的孙女,自然也是娇生惯养的,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嫁给我这么个陌生人的吧?所以、孩儿想去见见她们,顺便再做出点儿令那位小姐讨厌的事,让对方打消结亲的念头。娘,您看这样可行么?”
“亏你想的出来,”
柳香兰听了之后,竟然忍不住也笑了、道,
“不过、这个办法恐怕不会奏效了。”
“啊?这又是为什么啊?”
明明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虽然是“馊”了点儿,可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可谁知被娘就这么干脆地给否了,宗吉元不禁诧异地瞧着柳香兰、问道,
“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情、是娘还没有告诉我的么?”
“是啊,”
柳香兰也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当时,为娘也曾对那位管家说起、虽然儿女婚姻要听父母长辈们来做主,可毕竟这是孩子们的终身大事,不能委屈了你们,尤其是宋小姐那千金之体,和吉元儿你素不相识的,就这样定下来是否有些草率呢……”
“对啊、对啊,娘您说的太对啦,那么、对方又是怎么说的呢?”
宗吉元紧紧抓着娘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柳香兰的表情再次现出那种古怪来,
“可那管家言说,有关这个问题、宋家那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宋小姐也是满心答应了下来,而且还说、说是那位小姐曾经亲眼见到过你,还和你稍微的交谈接触过,夸奖宗少爷是位‘温和可亲、彬彬有礼’的漂亮年青人。”
“什么?!”
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让宗吉元有些懵的事情了,左思右想、都觉得不曾和哪位小姐有过“交谈接触”,自己一直以来不是在衙门里忙着、就是在外面忙,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事情。
又回忆了一下、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又问道,
“娘,对方说过是在哪儿见到过我的么?”
“是、对了,那管家还真的说过,”
柳香兰的眼睛一亮、道,
“他简要地提起过、那位宋小姐知道祖母想给她结这门亲后,自己曾带着丫环到这‘宗记绸缎庄’,亲眼见到了‘少掌柜’……”
“在这儿?少掌柜?”
宗吉元的脸上立刻露出万分好笑的表情、道,
“那她见到的人、肯定不会是孩儿我啊!这里被伙计们称做为‘少掌柜’的,还是‘漂亮的年青人’……难道是……”
“子通?”
此时,柳香兰也顿时醒悟过来,
“没错儿,莫非那位让宋小姐‘满心同意’的人、是子通那孩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有人来行刺
“我觉得是……”
边相互地点着头肯定着,宗吉元和柳香兰这母女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前面店面柜台的方向。
房间内稍微静了片刻,宗吉元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若有所思地道,
“娘啊,依孩儿看来,如果那位宋小姐真的是误会地、将子通当成了孩儿我,还表示了非常满意的话,那岂不是正好么?子通兄如今也是孤苦伶仃,虽然有吉叔、吉婶照顾,又有您将他视为已出,可毕竟还是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比较好啊,我们何不就此机会成全了他们呢?”
“吉元啊,你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娘不怎么会不希望子通这孩子能过得幸福呢?但说到现在、这还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猜测不是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啊。”
柳香兰微微笑了笑、依然有些顾虑地道。
宗吉元双掌轻轻一拂、道,
“那还不好办么,将子通兄叫进来好好地问问不就行了,况且听那宋小姐所描述的那样、肯定就是子通,总该不会是宝元吧。”
“嗯、好啊,那你这就去将他叫进来吧。”
柳香兰点了点头、表示允许。
见母亲答应了,宗吉元小跑儿着来到了外间的铺面上,见周子通好象已经算过了账,正在前后核对着。
宗吉元走了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拉住、道,
“子通兄,这些先放一放,娘让我叫你进来一下,有事情要问你。”
“哦?是什么事情啊……”
刚刚先是见柳香兰将宗吉元叫去问话,现在又听说娘来叫自己,周子通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本能地问道。
宗吉元瞧出他的不自然、便笑道,
“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算有事儿、那也只能是好事儿。”
两个人一起重新回到内宅、柳香兰的房中,周子通对这位义母一向都十分的尊敬,进到门来先是行礼,之后才问道,
“娘,您叫孩儿来,可是有什么指教么?”
“什么指教啊,就是有点儿事情想要找子通来了解一下,过来坐下说吧。”
柳香兰的态度很是温和,还特地将旁边的一把椅子、拉到自己近前让他坐下。
周子通很顺从地坐在指定的椅子上,可还是有些不安的问道,
“娘,到底是什么事啊?”
“是这样,”
看着他那紧张兮兮地样子,柳香兰忍不住地笑了、道,
“子通,你好好的回忆一下,近段时间以来、在铺子上的时候,有没有接待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看外表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女孩子?小姐?”
周子通顿时一愣,
“没有啊,孩儿从来没见到过什么女孩子啊,更别说什么接待了。”
“真的么?你再好好想想,一个都没见过么?虽然没有多交谈,但只是说过几句话的也没有么?”
柳香兰提示着。
周子通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没有过,真的没有,另外孩儿在柜上只负责算算账,招待客人的事基本上都是由伙计们来做的,孩儿本来就和他们没什么接触,更何况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是啊,子通兄说的有道理,”
宗吉元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嘴,可听了周子通的话之后、不由的心中一动,道,
“不过,也许不是在特地来招呼客人的情况下呢?子通兄,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近些日子有没有在这店里、和一位长的很漂亮的年轻人说过话,不一定就是女孩子,也可能穿着男人的服装,身边么、也许还带着一两个仆人什么的,有没有这样的人呢?”
“噢——、我想起来了,”
听她这么一形容,周子通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
“有啊,确实有这么回事,就在三天前,我偶然看到门外有一位年青的公子、带着个小丫头,在那里一直嘀咕着什么,想进来又不敢进来似的。当时孩儿觉得他们可能是因为不经常出门、才会有些害羞,就主动出去打了招呼,还带着他们到店里来……现在想想、那位公子举止柔美、声音清甜,确实很象个女孩子,不知娘问的可就是这件事么?”
“一定就是她了!”
柳香兰和宗吉元一起点着头、异口同声地道。
周子通被这娘儿两个给闹得一头雾水,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迟迟疑疑地小声问道,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子通啊,”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柳香兰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笑眯眯地道,
“是这么回事,你见到的那位‘公子’确实是个女孩子,是住在辽阳州城外的一位姓宋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那回见了你之后、十分的倾心,她们家中已经派人来提亲了。可是那位宋小姐大概是听见伙计称你为‘少掌柜’,就误将你认定为吉元了,所以才有方才的那一番询问。”
“哦……原来是这样啊……”
真相也明白了、周子通的脸也红了起来。
宗吉元一见顿时觉得很是好笑、揶揄着道,
“子通兄啊,害什么羞啊,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反倒不如人家小姑娘来得痛快呢?怎么样、直接说心里话吧,人你也见过了,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我、这……全凭娘做主了……”
本来还有些难为情,可又觉得宗吉元说的是那么回事儿,女方那边都表了态,自己还在这扭捏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不喜欢那女孩子,周子通索性也来了个“委婉”地答应了下来。
柳香兰自是松了口气,而宗吉元更是觉得压在心中的两块石头落了地,一个是自己被“求亲”这件事,好歹算是有个解决的办法;再一个还是因为周子通,总觉得自己的这位义兄很是可怜,如果真能结门好亲、也算是有了个归属。
当然了,说是解决了,这还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周子通退下后、柳香兰想了想道,
“这么办吧,就这几天,尽快找个合适的时间,为娘带上你们两个一起去拜访宋府,到时候如何处理就交给娘好了。”
“嗯,孩儿听娘的,腾出时间我就来告诉您。”
知道自己的母亲办事一向周全,宗吉元当然就不必再为此事操心,向娘告辞后、还要立刻回到衙中去,以便为第二天的“放告日”做准备。
从自家店铺中出来、不足百米的地方就是县衙正门,这种环境任谁来看、绝对都是安全地带,宗吉元自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就在这看起来不可能有事情发生的地方、意外还真的就找上门来了——
不急不缓地走在这段并不长的路上,因为已接近傍晚时分,路上的行人也偏多起来,宗吉元只想着要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也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人、径直朝她撞了上来。
心中奇怪、这人是怎么走路的,边很自然地向旁边躲闪着、打算让对方过去,可谁知、那人竟然也向着避让的方向移去,同时继续迅速地靠近。
宗吉元秀丽的眉尖微微一挑,抬起头、正打算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看却正好见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迎面直刺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章 故人终相见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宗吉元自然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但好在她的反应十分的敏捷,身手又一向都很灵巧轻盈,见钢刀瞬间已经到了面前,便轻轻地将身一侧、那散发着寒气的刀刃、已从她眼前一擦而过。
对方一刀走空、便是一愣,可还不等他将刀抽回,宗吉元早已抬脚踢中其肋下,将那人踢得踉跄几步、摔向一旁。
可不等宗吉元看清、前来袭击自己的人长的什么样子,忽觉身后一阵杀气袭来,同时、已被惊动的路人们也都惊叫起来,还有人指着她的后方连声喊着。
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连头都没回地、宗吉元便向下一附身,果然又躲过了从背后袭来的一刀。
接连避开两个前来行刺自己的偷袭,宗吉元纵身掠出一段距离,同时长鞭已经握在了手中,只不过、因为怕误伤到了近处的路人,便没有立刻反击、高喊道,
“各位父老,大家都请退后!”
这一声还真起作用,两旁正在走着的行人们、全都纷纷后退、让出的范围足够宗吉元来施展的了。
此时,那两名刺客、趁这机会竟然还都各自从怀中取出黑布巾,将脸严严实实地蒙上了。宗吉元一见不由得好笑,纤腕一抖、长鞭化做游成飞向了那两个人,顿时、那两块刚遮在他二人脸上的布、便飞上了半空。
那两个家伙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宗吉元的长鞭再次舞动起来、雨点儿般密集地抽到,顿时将他们打得满地打滚儿。
从本意来讲、宗吉元并不想将这两个人致于死地,因为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就是“霸王庄”的掌控者派他们来的,而且还有可能就是王再先本人下的令,所以、能抓住他们得到口供的话,就可以当成是一部分证据。也正因为如此、在手下留着情的同时,还要控制住分寸,不能让这两个刺客给跳掉。
就这样、长鞭围着这俩家伙不停飞舞,将他们死死缠住,而另一边已有人跑去向县衙中报信儿。
其实就是没有报信儿、街上发生这么大的骚动、衙门口内值守的差役们也都听到了声音,还不等迈步出门,就见有人飞跑过来、喊着,
“差官老爷、可了不得了!有两个家伙要杀宗师爷,现在他们正在打着呐!你们快去看看吧!”
“是吗?!”
值守的四名差役听了,连忙跑出衙门口儿一看,可不是嘛,街上早已经仿佛开了锅似的,路人们潮水般地向四周退去,却又都不肯走远,挤成一个圈儿、在那里看热闹。
这四个差役中有两名正是卢洪、柯义,他二人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便告诉另外两名差役,一个留在门前继续守着、另一个赶紧去给当值的捕头郑友益报信,而他们自己连忙赶上前去、打算给师爷帮个忙。
当这两位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中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小师爷宗吉元的一条软鞭、仿佛是织成了一张大网,将那两个刺客牢牢地罩在其中,一看就知道胜负已定,不需要别人再来帮忙了。
而偏赶在这时候,大概围观的路人看得都觉得大开眼界,竟然还有人叫起了好来,结果、一个带起两个、两个又带起四个,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而就在这混乱之时,谁都没想到、从人群中,分成三个方向又跳出三个人来,各执钢刀、朝宗吉元冲了过去。
围观的人们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吵杂了,极大地影响到了宗吉元的听力。卢洪、柯义见了再想冲上去已经来不及了,本能地嘶吼了起来,
“宗师爷!小心——”
“啊?!”
这一声示警、盖过了所有的混乱声音,宗吉元还真的听到了,可当她回身再想防御、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随后出现的这三个人足够狡猾,是从三个方向分别进攻,就算是宗吉元已经发现了,再想调整方向、时间又怎么能够用,何况还要顾及围在四周的平民百姓。
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一瞬间之即,宗吉元手中的长鞭、已经飞向了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家伙身上,打得那人当场惨叫了一声,那把已经刺过来的钢刀、也停在了半空中。但是、另外两个人的攻势依然没减,而宗吉元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去防住了。
就在这无力回天之时,从人群上方分别从两个方向、掠进了两个身影,虽然是从不同的方向而来,可口中喊的却都是同一个名字,
“吉元、小心!”
随着话音,两个人已经纵身而至,一左一右地护在了宗吉元的身旁,同时出手、将刺过来的两把钢刀架开,又同时上步、将两名刺客踢翻在地。
宗吉元一见、顿时惊喜交集、情不自禁地喊道,
“娘!齐叔叔!”
“吉元,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来到宗吉元的面前,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又异口同声地询问着。
然而,关心的话也问出来了,这两位对宗吉元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竟然全都愣在了那里。
下一秒、又一起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对方,齐青去的表情已经变得惊异、又欣喜若狂,颤声叫着,
“香、香兰?真的是你么?”
“青、哥……”
柳香兰的目光显得十分的茫然,
“你、你真的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而且一直都在找你,一找就是十几年啊……”
边说着,齐青云的双手已伸了过去,却见柳香兰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这才象被一个无声的提醒给唤住似的、醒悟了过来,伸出的手连忙又缩了回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宗吉元的脑子里在“嗡嗡”做响,心里乱了起来……
可眼下的情形不容她再多想,眼睛余光已见到那五名刺客全都又爬了起来,顿时、长鞭一抖,将压抑着的一股火儿贯注在其上,劈头盖脸地朝那些人狠狠地抽了过去、同时清叱一声,
“哪里走?!”
“哦……”
这一声,使得已陷入意外震惊中的两个人、立刻清醒过来,齐青云看了看柳香兰手中、牢牢地抓着的一把铁尺,知道她这是在情急之中、临时拿了过来,权当是做为武器的,便轻轻笑了笑、将自己手中的腰刀塞到她的手中,
“保护好自己,其它的交给我。”
说着,伸手从靴子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宗吉元的身后,与其形成背靠背的阵型、道,
“吉元,小心着点儿,这些家伙一个都不要放走!”
“好……”
若是在平时,宗吉元早就会给他一个脆生生的回应,可刚刚见到齐青云和自己的母亲相见的情景,心下已明白了些什么,使得对方在和自己说话时,一种说不出是恼火、还是庆幸的复杂情绪,令她几乎不想再与这位齐叔叔交谈。
可矛盾归矛盾,眼前的刺客要抓倒是真的。有了齐青云这位利害的人物助阵,宗吉元索性放开手脚、不顾一切地舞动起长鞭,驾驭着飞向那几个倒霉的刺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往事如烟
这样一来,打斗的场面便显得更加的激烈、更加的精彩,已经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宗吉元的身法轻盈灵巧、如穿花蝶舞,而齐青云的招式沉稳豪迈、又潇洒自若,令这些百姓们看得是如醉如痴。
此时,接到消息的刁三郎和郑友益、也带着差役们赶到了。
辽东县城的百姓们几乎没有不认识刁三郎的,见是他带着人来了,都很自觉地闪开一道人巷、让差役们进来。
那五名刺客在齐青云和宗吉元联手进攻下,本来就已经没有了胜算,更别提完成刺杀任务了,现在又见十几名差役赶到,知道大势已去、均准备着要逃。
可想法虽好、情势却不允许,宗吉元见刁三郎他们赶来了,立刻大声喊道,
“三哥!绝不能放他们逃了,要留活口!”
“好嘞!知道了!”
爽快地答应着,刁三郎一挥手、十几名差役便散开从四面围了上来。
一见这情形,五名刺客早就不再考虑刺杀宗吉元这件事了,如果能逃命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所以五个人挥刀一顿乱砍,还打算要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走,可那又谈何容易。
有了帮手以后,宗吉元和齐青云施展的就更加自如,尤其是齐青云,他的招式本来就是以严谨见长,眼下倒成了各路的“援军”,只要是围攻这五名刺客的地方、有哪里出现了漏洞,他都会适时地赶到,这样一来,这五个人根本就已经没有了逃脱的可能。
看着那个从容不迫、潇洒依旧的身影,柳香兰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二十几年前、与他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情形……
保护好自己,其它的交给我——
这是他经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每当遇到凶悍的敌人,齐青云都会嘱咐她“保护好自己”,同时将最应手的武器塞到她的手中,然后奋力与对方拼杀。
打斗的局面已经趋于明朗,可就在这种、谁都不会怀疑这五个人难逃罗网的时候,眼前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情景发生了——
却见他们中的一个人、忽然发疯般地冲向了同伴,并且挥刀便砍,转眼间、两名刺客惨叫着倒地,鲜血向四周飞溅开来……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暴发出一阵的惊呼,看热闹是一回事儿,可真的看到有人被杀、又是一回事儿,人们纷纷向后拥去,有的女人还被吓得尖叫不己。
不好,这家伙是在杀人灭口——
虽然场面混乱,可宗吉元的大脑却转得飞快,一下子便明白了那人、这所以会这么做的用意。
此时,那家伙再次疯狂地扑向另外两名同伙儿,宗吉元岂能容他的疯狂之举再次得逞,长鞭一抖、直奔其而去,抢在他的钢刀刺向、已经呆掉的那两名刺客之前,将他的脖颈紧紧缠住,腕子一抖、往回一带,那家伙便被拽了个“倒栽葱”、摔倒在地上,齐青云也及时地飞身而至、抬手封住了他的穴道,令其无法再行动。
刁三郎见状、一挥手,十几名差役冲上前,将这家伙牢牢地捆了起来。而经过这一变故,其他那两名死里逃生的刺客、也已经丧失了继续抵抗的念头,扔下手中钢刀、束手就擒。
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就这样收了场,而此件事、在未来的半年中,也成了辽东县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每当提起那位小师爷时,大家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位文武双全的一个人,说起此事,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啧啧”赞叹。
当然、这些可不是宗吉元关心的事情,她现在想知道的两件事、都是重重地压在心头上的大事情。
嘱咐着刁三郎和郑友益、让他们先将三个活着的、及两个死了的刺客,该押的押、该运的运,都弄回到衙中去,同时说道,
“三哥、友益兄,你们先行回衙,小弟处理过一些事情、随后就会赶到的。”
“嗯,好的。”
刁、郑两位捕头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差役们回衙中去了。
宗吉元这才抽出空来、转过身望去,果然见母亲和齐青云面对面地站在那里、彼此凝视着对方,可明明看得出他二人的眼神中满是深意,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对,却又是相对无言。
“娘、齐叔叔!”
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宗吉元迈步走了过去、叫着二人。
柳香兰如在梦中方醒、回过头,
“吉元儿……”
“娘啊,您和齐叔叔早就相识、是么?”
宗吉元极力摆出一副笑脸,又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齐青云。
柳香兰此时也恢复了其自然的表情、苦笑道,
“是啊,那、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的话,”
宗吉元上前拉住母亲的手、道,
“那还站在街上做什么,还不快请齐叔叔到我家的店里去坐坐。”
“这个……”
柳香兰和齐青云听了她的建议、竟然还都有些迟疑。
宗吉元“嗨”了一声、笑道,
“什么这个、那个的,娘啊,齐叔叔可是位很了不起的人哦,您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些日子里、他可帮过孩儿许多的忙呢。快、快、快,请人家进去吧。”
边说、边一手拉起一个,径直来到“宗记绸缎庄”门外,又调皮地一笑,
“娘,您先陪齐叔叔聊着,我得回到衙里处理些事情,然后会尽快地赶过来的。”
说完,将他们二人推进店门,自己转身朝县衙中走去。
不用问,齐青云曾和自己提到过的那位、从小一起习武的故人,就是自己的母亲柳香兰,正因为如此,在几次共同御敌之时,他们二人的武功配合在一起、才会有那种不可思议的默契——
边走着,宗吉元的脑子里已经是乱哄哄的,因为她看得出来、母亲和齐青云之间,不止是“自幼相识、一起习武”那么的简单,他们之间肯定有“情”在其中……
爹爹……
很自然地、想起了已经故去两载的父亲,宗吉元的内心顿时觉得一阵阵的绞痛,令她逃离般地加快了脚步、一路奔入了县衙的大门。
而此时的县衙之中,何瑞昌也早就得知了消息,在何庆玉的陪同下、从二堂赶到了大堂前,而刁三郎、郑友益等人已将那三名刺客押在堂口,等待着大人来审案。
当宗吉元迈步走上堂来时,甚至连瞟都没瞟那三人一眼,直接来到堂前、朝着何瑞昌施了一礼,
“大人,学生来了。”
“吉元、你没事吧?听说那几个家伙是来刺杀你的!”
不等何瑞昌开口,何庆玉便已经是迫不及待地、紧张得脸色铁青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欲擒故纵
听了何庆玉这不能自持、几乎带着惊恐的问询,宗吉元心头顿时一紧、暗道,是啊,还有衙中这么多的亲朋好友在关心着自己,在为自己的安危而紧张着,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因为个人家里的私事而烦恼呢?想罢,便又露出了笑容、道,
“大人,庆玉兄,吉元没事儿,一点儿伤都没受到呢,让各位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何瑞昌很明显地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那么接下来,对那三名刺客、你说应该如何处理呢?”
“大人,”
就这个问题来说、宗吉元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便近前几步、压低声音道,
“依学生之见,这三个人肯定是受人指派前来的,如果简单地拷问,恐怕不会很顺利地就能知道、在幕后的指使者是谁,好在他们之间有个弱点嫌隙,我们倒是可以来利用一下。”
“哦?是么?”
见她侃侃而谈的从容态度,何瑞昌知道这孩子的确坚强的很,便放心地问道,
“那么就说说吧,你是怎么看的?”
“本来一共是五个人来行刺的,”
宗吉元终于又完全进入了她的办案模式,边思索着边道,
“但就在刚才他们被团团围住、难以逃脱之即,其中一个竟然开始杀掉自己的同伴,有两个就是被他所杀,另外两个人因大家及时出手、才救了下来。这么看的话,那杀人的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为了不泄漏主使人的消息,才会杀人灭口的。”
“什么?他们也太没有人性了……”
这种事在何庆玉看起来,简直就是难以置信、骇人听闻,忍不住震惊地插嘴道。
何瑞昌因他的大惊小怪、不禁有些恼火,便瞪了他一眼,
“别在这里多嘴。”
“其实、庆玉兄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宗吉元反倒用很赞成的口气、说道,
“也正因为他们的没人性,所以学生才会说这三个人之间、存在着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嫌隙,不然的话,只是靠堂审就想得到真实口供,还是不太容易的。”
“好,那么就由吉元你来安排吧。”
看得出、她已经是有了主意,何瑞昌满意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大人的许可,宗吉元回转身来、几步走到了堂口,抬手一指那个杀人的家伙、道,
“来人!将他给本师爷扔到深处的死囚牢里去!”
“嗻!”
过来两名差役,一左一右地将这家伙拉起来、拖着向大牢走去。
见他被拽得走远了,宗吉元靠近了刁三郎、低声道,
“三哥,将那家伙押起来后,任何人都不许见他,告诉轮值看守的弟兄们、也都不要和他说话,一个安都不要说。”
“明白了,我这就去吩咐大家。”
刁三郎点着头、转身跟了过去。
处理完那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宗吉元回过头、瞧了一眼剩下的这两个垂头丧气的刺客,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将他们两个带上堂去。”
“嗻!”
两旁的差役们、过来将他们二人架了起来,一直拉到了大堂上。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所以、一切从简,即不必喊什么“堂威”、也不必将刑具摆一地的威吓犯人,何瑞昌甚至连官服都没有换上,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中的一把大椅子上,何庆玉侍立在身旁。
两名刺客被押上来之后,差役们便将他们摁得跪在地上,
“跪下!这是我们县令何大人!”
这二人也知道这回算是完了,跪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只等着人家问话时、该怎么抵赖才好。
可过了好一会儿,也听不到何大人发问,等他们奇怪地又将头抬起来后,意外的发现、何瑞昌并没有看他们,只是拿着一些公文之类的东西、很认真地看着。
这两个人相互瞧了瞧,反倒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其中一个试探着道,
“县大老爷,你想将我们怎么办、请给个痛快话吧……”
“哦?你们啊,”
何瑞昌好象才发现了他们两个似的,抬起眼皮儿、瞧了瞧,
“你们两个?本官才懒得来问,尔等竟然胆大包天、敢前来刺杀我们衙中的宗师爷,如何处理、自然是要由宗师爷来说了算。”
说完之后,何瑞昌便又将头低下,不再看他们一眼。
虽然刚才是宗吉元吩咐将他们押过来的,可之后再回头、却找不到她的人影,县太爷也不理睬这二人,弄得这两名刺客反倒越来越惴惴不安。
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才见宗吉元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堂前,再次向何瑞昌施了一礼道,
“大人、学生回来了,一切事情也都办妥了。”
“好,辛苦你了,”
嘴上说着“好”,何瑞昌心知肚明、这不过都是在做戏给这两个家伙看而已,便也顺水推舟地配合着道,
“对了、吉元,这两个人敢来刺杀你,你打算将他们怎么办呢?就交给你来发落吧。”
“哦?他们么,”
宗吉元扭头瞧了瞧、腿都快跪麻了的这两个人一眼,皱了皱眉道,
“他们不过是那些人用过就丢的无名小卒罢了,说实在的、刚才若不是我们出手的快,这二人早就被当场宰了……好吧、也罢,我就给他们两人一个机会吧。”
边说着,边将身子扭转过来,冷冷地看着他们道,
“你们两个听好了,同样的话、本师爷绝对不会再说第二遍,你们现在要做的只有招供这一件事,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首先、是可以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我呢,会放你们二人走……”
“啊?”
听说会放他们走,这两个人几乎以为这位宗师爷是说反了,诧异又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见这两个家伙迷惑的神情,宗吉元不禁嗤笑了一声道,
“你们没有听错,我是在说放你们走。不过、本师爷要真的放你们走了,那幕后主使的雇主会怎么想呢?他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因为已经得到了需要的口供、才会放走你们的。刚才和你们同来的那个畜牲似的家伙、就已经出手要杀你们了,难道你们还认为那是他自己要做的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命令了,现在、如果走出了这个县衙大门、外面等候着你们的是什么样的下场,尔等恐怕会比我更清楚吧。”
“这……”
一番话、说得这两名刺客更加的惊恐,惨白的脸孔、已变得铁青,身体也开始发着抖,好一会儿、其中一个才哆哆嗦嗦地道,
“如果、如果我们肯招供,那么、宗师爷您……会保我们这条命么?”
“那就得看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宗吉元的语气依旧冷冰冰地、道,
“不要以为本师爷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顺嘴胡绉,我们掌握的情况恐怕比你们还要多。如果尔等真的敢说出半句谎话,我就把你们扔出去、还放出风儿去,说你们什么都招了!”
“不、不,我们、若是说实话呢……”
两名刺客边擦着汗、边试探地问道。
宗吉元不屑地轻轻“哼”了一下、目光再次变得冷冰冰地、道,
“你们这是在和我讲条件么?告诉你们、想不想说实话全在尔等自己,本师爷根本就不在乎!”
第二百六十三章 区别对待
说到此处、宗吉元好象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
“但我们这里毕竟是官府、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平民百姓。如果肯说实话、只能说明你们还有改过的可能,那么、本师爷会将你们留在这衙中,保护性地监禁起来,也会好生的对待,不会委屈到你们。直到此案处理的差不多了,若是愿意的话,我会帮助你们二人改名换姓、远走高飞,去过安生日子。”
“好、好……”
又相互看了一眼,两名刺客一起磕了个头、道,
“罪民愿意如实招供……”
“那么我可要告诫你们一声,”
宗吉元却并没有显出得意之色,只是又瞟了他们一眼、道,
“好好想想再回答,如果敢有半句谎言、别怪本师爷翻脸无情!”
“是、是,小人知道、小人明白……”
两个人忙不迭地回答着。
宗吉元这才点了点头、还略略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转到桌后提起笔来,看向了何瑞昌,见自家大人正面含笑意地、瞧着自己点了点头,便拿过纸张、道,
“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我让谁答、谁就答。”
“小人知道了……”
两个人又一起点着头、回答着。
宗吉元心中暗笑、用笔杆指了指其中一人、道,
“你先说,你们这几个家伙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是从绿柳山庄来的……”
被指到的刺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宗吉元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着另外一个人道,
“嗯,还算是说了真话,接下来、你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包括被灭口的那两个。”
“小人遵命……”
边连忙答应着,这人边挨着个儿地说了起来,对于其他人、宗吉元只不过是记录了下来罢了,而她最关注的是动手杀人的那个家伙,得知了他的名字是叫杨山。
都记录了下来后,又瞧了他们一眼,宗吉元才漫不经心地道,
“现在说说吧,是谁雇你们来杀我的?”
“是、绿柳山庄的总管、那禄。”
说到此处,这个刺客心虚地低下了头、道,
“当时是杨山找到了我们兄弟四人,之后一起去见的他,那总管说如果事成之后,答应给我们每个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哈?加在一起不过才四百两,为了这区区四百两银子、你们就敢来取本师爷的命么?不知道你们是在小瞧我了呢、还是在小瞧你们自己的命啊。”
宗吉元瞧着他二人、似笑非笑地道。
这两个家伙相互看了看,当时吓得一起趴在地上再次磕头,
“小人错了、小人该死……求宗师爷您饶命……”
“好啦,别再磕了!”
宗吉元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再磕的话、就要将我们堂前的地面都给磕坏了。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雇用你们的时候,见你们的只有那禄一个人么?还有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人也在场?”
“这个……”
两个人一起回忆着,又相对地摇了摇头、道,
“没有了,只有他和几个仆人。”
“哦……”
宗吉元思索了一下、又道,
“那么、那禄有没有对你们说过,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呢?”
“这个、也没有说……”
大概是觉得他们自己能答出的问题、有那么一点点少,两个人的声音中又透出了几分的不安。
其实,宗吉元也知道从这两个人身上能得到的、也就差不多只有这么些了,之所以还要问一回,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得到切实的口供,以做为将来的证据,所以、听他们说到此后,提着笔盯了跪着的两个人几眼、道,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这个……能不能请师爷您容我们再好好地想想……”
这两个人生怕自己带罪立功的机会小了,连忙请求着。
宗吉元心中暗笑、可还是做出思忖一下的样子,才道,
“好吧,看你们确实有悔改之意,本师爷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来人呐,将他们关到东边牢房中去,不要为难他们。”
“嗻。”
两名差役走过来、将这两个人拉了起来,
“跟我们走吧。”
“慢着,”
宗吉元好象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道,
“还有什么需要的、你们也尽可提出来,本师爷会依情况满足的。”
“多谢宗师爷……”
经过这一段心理攻势,两个刺客反倒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走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何庆玉、这时才敢笑出声儿来,道,
“吉元啊,你可真是高明啊。”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啊,”
宗吉元将写好的供词拿起来,边看着边道,
“这两个人又不是什么主犯,所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更没有必要和他们太较真,主要还是那个叫杨山的家伙。”
“可是、吉元啊,”
何瑞昌自是老成,思忖着道,
“从那个杨山的行事上看来,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想从他这种穷凶极恶的家伙那里得到口供、肯定还是要费些力气的啊。”
“嗯,这点学生已经考虑过了,”
宗吉元微微一笑、道,
“这几个人确实性质不同,自然是要区别对待的,而对杨山那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让他一个人去跟自己较劲儿去吧,我倒要看看那家伙能恶到什么程度。”
……
整整的一天事情不断,几乎就是一桩接着一桩,即使是宗吉元、也不能不觉得疲惫。可刚刚想要放松下来,立刻又记起了母亲和齐青云那边,踌躇了几回,还是和门前值守的差役们打了个招呼,出了门再次赶往自家店铺中。
出人意料地、母亲并没有在自己的房中,而是和齐青云一同坐在客厅的茶室里,只是看的出来、两个人一定是都哭过了。
见此情景,知道他们已经叙过旧了,宗吉元站在门前、轻轻打了个招呼,
“娘、齐叔叔,吉元来了。”
“哦,吉元啊,快进来吧。”
柳香兰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展颜道。
得到了母亲的允许,宗吉元迈步走进茶室,在下垂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齐青云此时倒是很关心行刺这件事,见她来了、先问起的就是这个,
“吉元,那几个刺客你可审问了么?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齐叔叔您猜呢?”
为了缓和气氛,宗吉元边为自己倒上一杯茶、边调皮地笑了笑,反问道。
齐青云叹了口气、道,
“该不会是绿柳山庄的人、在背后搞鬼吧。”
“齐叔叔还真是一猜即中,的确如此,”
宗吉元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道,
“看来我们在那里的行踪、还是被那帮家伙发现了,急不可待地想要来暗算我了,只不过那禄那家伙也太小看我了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放长线、钓大鱼
“是那禄么,”
齐青云听了,面色抖然地阴沉了下来,
“吉元,要不要齐叔叔我去教训他一下呢?”
“不,先不必动他,”
见他气成这个样子,宗吉元忍不住差点儿笑出声儿来、道,
“那禄也不过是个走狗而已,我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齐叔叔您还是先沉住气。”
“吉元啊,”
听他二人的这番对话,柳香兰不禁也很是担心地道,
“如果只是你们衙中的公事的话、为娘自然不该过问,可象今天这样、吉元你已经身陷险境,娘就不得不问一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娘,您不必紧张,”
意识到在母亲面前讨论这个话题,的确是有点儿“不让娘省心”之嫌,宗吉元连忙安慰着道,
“只不过是前一阵子办了个案子,牵扯到一个有势力的人,其实这都是早就想得到的事情,孩儿有办法对付那些人,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是么……”
其实,就在女儿迈入公门的第一天起,柳香兰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脾气禀性,确实也想到过会惹来危险。可知道是一回事儿,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儿,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担心呢,所以、尽管宗吉元在竭力地解释着、说明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柳香兰的脸上、还是写满了担心。
见她们二人如此,齐青云沉吟了一下、开了口道,
“香兰,你放心吧,吉元已经邀请我住在县衙中了,以后这孩子的安全就交给我好了。”
“什么?”
宗吉元听了,顿时一愣,难道说母亲并没有安排齐青云到宗宅去么,不禁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柳香兰,
“娘啊,过了这么多年、齐叔叔好不容易才和您相见,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到家中看看啊。”
“……”
柳香兰的目光闪动了几下,眼睛轻轻地合上、又缓缓地睁开,
“吉元,那是‘宗宅’,是你父亲留下来的……”
“哦、这个么,”
齐青云见气氛有些尴尬,担心再说下去,明明是好事、却又会闹出个冷场的结果来,便连忙接过话茬儿道,
“这件事先不急,毕竟我此来也是为了帮帮吉元的,这几天衙中的事情应该会很多,我还是暂时留在衙门里的好,其它的事情、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这、也好……”
宗吉元是个聪明人,很能理解象今天这样的突然相见、母亲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而且还有她和父亲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一时间当然不能立刻就拐过这个弯来,不如就给她几天的时间来冷静一下,之后再做决定的好。想到这里、便也露出了笑容道,
“那么、就请齐叔叔允许小侄向您讨教了。”
“好啊,我会的,只要是吉元你想学,齐叔叔我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
齐青云倒是一点儿都不谦虚地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说起来也是,本来他们二人相处的已经不算少,现在又知道彼此并非是外人,所以、说起话来自然不必再矫情。
而看着他们二人如此熟稔的态度,柳香兰的心中已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就这样,在店里吃过了晚饭后,齐青云依旧跟着宗吉元回到了衙中。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宗吉元索性就让齐青云暂时住在自己的住处。反正天气已然热了起来,宗吉元睡在里间,而齐青云就在外间的凉床上歇息。
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躺在里间的炕上,宗吉元盯着上方的横梁、一直地在发愣。可想到次日就是“放告日”了,一定又会很忙、便强迫着自己好好地休息,却根本就无法顺利地入眠。辗转反侧、直到听见三更的更鼓之声,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放告日”这天,果然如大家所料想的那样,来告状的、请求县大老爷解决纠纷的还真不算少,不过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凭着宗吉元的聪慧、很顺利地便一件件地加以解决,只是、始终没有人来报有孩子失踪的案子。
直到了正午时分,已是午间休息的时间了,何大人吩咐暂停审案,等午后再接着处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成群结队地赶去吃饭。
宗吉元同样也来到了厨房,打了两份饭、想要拿回自己的住处去,准备和齐青云一块吃的,可提着食盒、刚刚从厨房中走出来、迎面正遇上了何庆玉。
只见他满脸的喜气洋洋,一见到宗吉元便道,
“吉元,你这是要回到自己房中吃饭么?”
“是啊,顺便将齐叔叔的午饭也给带过去。”
宗吉元点着头,边回答着、边继续往自己住处走着。
何庆玉听了,立刻显得更加高兴起来,
“原来齐叔是在你那里啊,太好了!我这就去打饭和你们一起吃。”
说完,已经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厨房去了。
宗吉元停住脚步、略略有些踌躇,想着是不是该等他一会儿,何庆玉并没说让自己等着、可又说要和他们“一起吃”,迟疑了片刻、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好在等的时间并不长,就见那位何公子也提着个不太大的食盒,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边跑着、边还开心地说着,
“吉元,你可真好,居然在等着我。”
“好啦、快走吧,再多说几句、该让齐叔叔挨饿了。”
宗吉元笑着道。
何庆玉听了,立时也是做出一副“问题很严重”的表情,和她一起很郑重地朝着宗吉元的住处走去。
同何庆玉相处时,宗吉元总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对她好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更多的是疼爱与尊重,当然也有象王玉那般近乎宠溺般的照顾。而这种关怀、虽然在何庆玉这里当然地也有所体现,但在某种时候,他还会表现出一些孩子般的举止,适时地对自己撒撒娇,这反倒更令人感受到些许的亲情。
此时,边走着、何庆玉边问道,
“吉元啊,你那里本来也不算太大,还让齐叔住在你那,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要是有、就千万别跟我客气,说出来、我来给他安排地方住,管保叫齐叔住的舒服。”
“没关系的,齐叔叔在我那还不错,没什么不方便的,谢谢庆玉兄了。”
边回答着,宗吉元边在心中暗道、反正我又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住下去的,过几天、一定要找个机会,想办法让他去宗宅。
离的没有多远,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时间、便已经到了门前,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刚刚一迈进房中,何庆玉便迫不及待地将脑袋从宗吉元身后探出来、打着招呼道,
“齐叔,小侄来陪您一起吃饭喽!”
“噢,何公子啊,快快请进吧。”
见是他来了,齐青云出于礼节,便站起身来。
因为自从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出于安全考虑,宗吉元始终没有说过、何庆玉是县令大人的公子,所以、齐青云只知道他姓何,却没有想到他的这一特殊的身份。直到来在县衙中后,才得知了这位和宗吉元一起到处跑的年轻人、居然是县衙公子,虽然之前相处的还比较融洽,可因此也不能象之前那样的随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升官了
不过,他这一客气起来,何庆玉自然会很不自在,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边道,
“齐叔,干嘛要这么客气呢?难道是不想收我这个徒弟了?”
“啊?徒弟?”
齐青云听的倒是一愣,反问道,
“什么徒弟啊,何公子在说什么?”
“瞧瞧、瞧瞧,还‘公子’‘公子’的,”
何庆玉不满地噘了噘嘴巴,
“不是说好了、您要叫小侄为‘庆玉’的么?是不是因为我想拜您为师学习武艺,您不想答应才这么冷淡啊。”
“这……”
齐青云不成想、他竟然会得出这样的一番推论,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宗吉元见何庆玉连“耍无赖”、都能耍得如此的“可爱”,忍不住笑骂道,
“庆玉兄啊,象你这么个‘要挟式’的拜师法,岂是尊师之道么?当心齐叔叔永远都不理你了。”
说着的同时,已将午饭在桌面上摆放好,边示意让齐青云坐下用餐,边又道,
“齐叔叔,庆玉兄和吉元我是兄弟,所以呢,即使他是何大人的公子,您也不必见外,只当他是个晚辈就好。”
“对、对、对,吉元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何主玉连连地点着头,可脸上还是那么喜滋滋地道,
“这下可真是太好了,齐叔要是留下来不走了的话,那可真是喜事接二连三的到来了。”
“喜事?”
从刚才一碰面时,宗吉元就发现他表现得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现在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我说庆玉兄啊,你这是怎么了?干嘛一副乐颠儿颠儿的样子,莫不是伯母大人要给你娶媳妇了么?”
“啊?!哪里啊!”
冷不丁地被宗吉元这么一说,何庆玉反倒被吓了一跳,刚拿起来的筷子都从手中掉了出来,可很快又意识到、对方是在捉弄自己,便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道,
“吉元,你这小家伙儿,不许拿哥哥我来开心,其实我是在为你高兴啊,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么?吉元你接任县丞一职的事,上面已经批下来了呢。”
“哦、是么……”
听到这个消息,宗吉元看起来倒是很冷静,当然、这也不是她在故做矜持,确实是觉得批下来的这个时间节点、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
知州王再先在盛京府有靠山,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按理说,他若不想让宗吉元当这个县丞、完全是能够办得到的,可为什么、却在送来任命状的同时,还派了五名刺客来杀自己,这岂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么?
难道说、收买刺客的人不是王再先……
这一念头刚刚闪过、宗吉元立刻又将其否定,不会的,除了身为知州的王再先,其他人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企图行刺朝廷命官。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也就是说,这回他打算将攻击的目标、扩大到了整个辽东县衙,包括何大人,毕竟、身为县丞的宗吉元若是犯了什么罪,县令何瑞昌也难辞其咎。
就是这么回事吧——
想到这里,宗吉元轻轻叹了口气。
见她不但没能高兴起来、反倒还有些发愁,何庆玉十分的诧异、忍不住地问道,
“吉元、怎么了?当县丞了、你不开心么?”
“哦?啊、不是,”
宗吉元自然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他听,所以只好掩饰般地咳嗽了一下、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尚轻,入衙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就登上这么高的位置,心中有些不安,怕难以胜任罢了。”
“是为了这个啊,”
何庆玉倒也很聪明,虽然理解的不对、可想的却还周全,
“吉元,你是不是担心会有人不服啊?放心吧,我们这个衙门口儿、虽然穷了点儿,人心却齐的象一家人儿似的,而且弟兄们对你都佩服的紧,如果不是你来接任这个职位,恐怕大家还都不同意呢。”
“庆玉、兄……”
见他理解成了这个样子,宗吉元不禁有些好笑,她自然知道衙中的人对自己都很好,不过虽然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可听了何庆玉的“开导”,心中倒也舒服了许多,脸上那一丝的忧虑、也顷刻不见。
一旁的齐青云听了一会儿他们二人所谈的内容,此时才插嘴问道,
“吉元啊,这‘县丞’是个什么样的官儿啊,很大么?”
“要说大嘛、当然是谈不上了,是个从七品的官职,”
宗吉元边吃了一口饭、边笑着道,
“只不过在这县城里还算是重要些的。”
“齐叔啊,县丞就是副县令啊,”
见宗吉元说得轻描淡写,何庆玉抢过话茬儿、解释了起来,
“也就是说、以后在这辽东县里,除了我爹之外、官儿最大的就是吉元了,整个这衙门口儿的人都是他的下属了。”
“哦,原来这么了不起啊。”
看着何庆玉解释时、所做出的夸张表情,齐青云并没有象他一样的大惊小怪,只是笑了笑,那笑容中还透着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吃过了午饭,宗吉元又重新回到了大堂之上,准备着午后的堂审。此时,其他人也都知道了上风下达的任命,纷纷地过来向她表示祝贺,见大家那真诚依旧的笑容,宗吉元也是放下了心来。
午休一过、“放告”继续——
何大人在大家的协助下,又顺利地判了几起纠纷,而宗吉元依然在等“儿童失踪”这类的案子。
终于,堂鼓响了,随着差役的传唤,有人心急火燎地跑上堂来,连声喊道,
“大人、大人啊!求您帮我们找找孩子吧!我们家小虎子已经失踪十多天了!”
“什么?”
何瑞昌当然也知道最近发生在临县境内的、一系列的这方面的案子,闻听此言、立刻抬起头来道,
“已经失踪了十多天?因何这么久才来报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
听出县大老爷的语气中有些怒意,来告状的人吓得“扑通”一声、趴在堂上连连磕着头。
见终于有人来报案了,宗吉元自然也是非常的在意,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只见前来报案的是一男一女,均在三、四十岁的年纪,一看就知道是夫妻俩,此时都是蓬头垢面、急得跟什么似的。
何瑞昌的一声质问,将这二人吓得一时间不敢出声,宗吉元见了不免有些好笑、连忙打着圆场儿,道,
“下面跪着的、你们两个,大人只是在问你们话,你们就只管回答便是,不要害怕。”
“哦、是……”
那男人的胆子还是大一些的,加上孩子丢了、又是心急的很,听了宗吉元的话,当时醒悟过来、连忙又磕了个头道,
“是、是这么回事,我儿子小虎子两周前去邻村儿他姥爷家去玩儿,我和他娘一直在忙着农活儿、也没时间过去接他。直到今天一早儿、才赶过去的,可他姥爷和姥姥说、这孩子只在那里呆了三天、就自己回家了……可他根本就没回来啊……”
“原来是这样,”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态度的确过于严厉,何瑞昌也将语气缓和下来道,
“那好,你先将你的名字、家住在哪里,孩子姥爷家又住在什么地方,详细地说上一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县衙公告
“是、小人知道了,”
那男人发着抖道,
“小人叫刘四保,家就住在县城西北的刘家甸儿,孩子姥爷家在邻村儿十官堡,相隔不过才四五里地……大人,小人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求您一定要把他给找回来啊!”
说到此处,刘四保已经是声泪俱下、不能自持地痛哭起来,他媳妇在一旁也跟着哭。
宗吉元已将该记下的、全都记了下来,然后、望向了何瑞昌,何瑞昌也正向她看了过来,二人相互点了点头,接着、大人轻轻拍了一下惊堂木,道,
“刘四保,你的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了,你们夫妻二人暂且先回家去吧,如果有需要、我们也许还会派人过去,至于孩子的下落、本县衙会尽快的去寻找的。”
“谢谢大人……”
这夫妻二人磕着头、相互搀扶着走下堂去。
见那两个伤心的背影从堂口消失后,宗吉元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何瑞昌的身边,低声道,
“大人,依学生看、这个案子宜早不宜迟,需要立刻追查才是。”
“本官也是这么觉得,”
何瑞昌也随即点着头、表示赞成,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吉元你去查怎么样,下午的堂审就交给本官来处理,你那边需要人手的话,自己去调拨就可以了。”
“这……”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大人过于劳累,但想想确实也只能是这样分头行动,最终、宗吉元还是点了点头,道,
“也好,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学生来办的,尽管让人去找我。”
“我这边你就放心吧,”
见她眼中满含着的关切,何瑞昌不禁笑了、道,
“办案过程中、吉元啊,你千万可要自己小心啊。”
“嗯,学生记下了,那么、我这就告退。”
边用力点着头,宗吉元边回过身,朝卢洪、柯义二人招了招手,吩咐一声“你们两个随我来”,三人便一起从后堂走了出去。
既然真的发生了这类的案子,就当然地要按计划好的去进行了,宗吉元快步赶回自己的住处,卢洪、柯义也在其后紧紧跟随。
此时,何庆玉依然在软磨硬泡地、让齐青云收他为徒,见宗吉元一脸严肃地走进来、便连忙地站起身,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嗯,有个案子、需要马上处理一下。”
边答应着,宗吉元边打开卷柜、从里面取出一叠专门用来写公告的纸,放在桌上后、拿起一张铺好。何庆玉一见、知道她这是打算要写什么东西,立刻靠近了过来帮着研墨。
宗吉元思维敏捷,略略斟酌了一下措辞,便动笔写了一篇简洁易懂、又能够将事情的紧迫性说的十分清楚的公告,希望治下境内的的百姓,如果有谁家的孩子失踪、立刻前来县衙报备,并警告百姓们、失踪的孩子们很可能身处危险境地,且不可贻误时间。
何庆玉边为她研着墨、边看着,直到她写完了一张、才问道,
“吉元,你这上面说的案子,可是上次友益兄所提到的、发生在邻县的案子么?”
“正是啊,刚才我们衙中也有人来报案了,”
宗吉元边将写好的那张公告放在一旁、等着晾干,边又取过另一张纸道,
“我琢磨着、我们县境内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起案子,很可能是做案人用了什么隐蔽的手段、导致孩子的父母尚没有发觉,所以想发出公告提醒百姓们一下。”
“是么,那么、我也来帮你写吧。”
何庆玉听了宗吉元的解释,二话不说、也拿起笔来照着她写好的那张、开始誊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动手,一共写了五张,宗吉元吩咐卢洪、柯义将这些公告贴到县衙门口一张,其余四张贴在四个城门入口处。
整整这一天,全衙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在动着,到处都充满了忙碌的气息,唯独只有县衙大牢里、处于最深处的死囚牢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来、更没有人说话,静到连关在此地的唯一的犯人杨山、所发出的每一次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样静得几乎令人恐惧的氛围下,这家伙终于忍不下去了……
本来、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还很不错,觉得自己还是有胜算的可能,毕竟、同来的那几个人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如果自己用掌握的口供,来做为轻判、甚至是逃脱罪责的条件,应该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杨山一直都在等着宗吉元来和他“讨价还价”。
可是,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别说是他正在等着的宗吉元,就是一早一晚前来送饭的牢头、都没有同他说过一个字,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放下饭碗就走,甚至连收碗都要等到下顿饭时、才将上顿饭的取走。
就这样,直到了第三天头儿上,杨山终于忍受不住了,看着仍然一声不响地走过来,将饭碗放在铁栏外侧、他自己能够拿的到的地方,又是转身便走的牢头,突然地扑到铁栏上嘶叫了起来,
“喂!难道你们这县衙中没有活人了吗?!”
牢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朝外面走着。
眼看着又要再等到五个时辰以后、才能再次见到个人影儿了,杨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地用哀号般的声音喊着,
“我要见宗吉元!喂、你听到没有!我要见你们宗师爷,难道你区区一个牢头敢不给通报一声么……”
“住口!”
那名牢头突然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瞧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宗师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么!”
“你、你……”
杨山被对方这一吼、给吓得还真的收敛了不少,定了定神儿才道,
“你对宗吉元说,我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应该会见我的……”
“是么?”
牢头用十分怀疑的眼神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
“好吧,我权且先信了你一回。不过,你这家伙给我放明白些,本来宗师爷吩咐过了谁都不要理你,如果我替你通传过后,等师爷真的来了、你却只会说一堆的废话,害得我被责骂的话,当心我会让你以后永远都别想再说话,听明白了吗?!”
“啊?!”
这杨山根本就没想到、眼前这“区区一个牢头”,不过是牢房的看守罢了,却说出话来竟会是如此的可怕,吓得他当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本能地连声道,
“是、是、我不敢……”
“那好吧,你先等着,我去通传一声,至于宗师爷会不会来见你、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那名“牢头”也不再多看铁栏后面的人一眼,转身向牢外走去,步伐不急不缓,好象成心让杨山着急似的。
不过、就在刚刚踏出大牢的这一瞬间,却见他的嘴角向上一扬,立刻以小跑儿的速度、朝着宗吉元的房间快步而去。
这名差役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牢头,正是宗吉元安排在那里的卢洪,而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些神态、以及所说出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宗吉元亲口教给他的。现在,见杨山那家伙果然如师爷所预测的那样,已经沉不住气到发疯的地步,便赶来告诉她……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打自招
眼下、已是“放告日”的第二天,自从县衙贴出公告后,百姓们相互一传十、十传百的,果然又有五、六户人家前来报案,经细问、这些家中遇到的情形基本上差不多,只不过其中有一个姓唐的家庭稍微有些不同,而且他家的男人所说过的一件事,让宗吉元颇有些在意。
当时,那唐姓男子说,自己家有个十三岁的男孩儿,十天前曾遇到过一个人,说见这孩子身体很强壮,想雇用他帮忙干点儿活,七天后就会让孩子回来,而且当场还付了一贯铜钱、做为工钱。唐家人因为生活也很是贫穷,又觉得一个男孩子出门不会有什么的,更何况能为家里赚点儿钱也是好事,便也就答应了。
可是说好的七天后,孩子根本就不见踪影,如今已经过了十天,家里人不免也很着急,现在知道县衙贴出了公告来,便赶来报案……
果然如此,这辽东县境内确实也有这一系列的案子发生,只不过比起其他的县、手段相对的要隐密了不少,同时耍的花样也复杂了些,想必是做案人对这里有所顾忌,才不敢大肆妄为——
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宗吉元心中这样想着,接下来又详细问了问、那个拐走孩子的人的长相,并记录了下来。
看看了解的也是差不多了,宗吉元让人将郑友益找来,并将此事告诉给了他,之后道,
“友益兄,能否烦劳您将我们所遇到的情况、转告给安平县的同僚们,并打听一下他们县案发时的具体情形,着重需要了解的是时间和地点。”
“好啊,当然可以啦。”
其实、郑友益正在等着她得出结论呢,听了宗吉元的吩咐后,立即二话不说地赶往了安平县。
刚刚将这边的事情处理过,正想喘口气儿,却见卢洪喜不自胜地跑了进来,边朝她挑起大指、边道,
“师爷,您猜的一点儿都没错,那小子真的熬不下去了,哭着喊着要见您呢。”
“是么,”
宗吉元的心里自然也是有些得意,不过、此时还不能说已经万事大吉了,所以依然很谨慎地询问道,
“你是按照我说的那么做的么?”
“是啊、是啊,”
卢洪连连点着头道,
“而且、那小子的表现也和师爷您预想的完全一样,就象是您亲眼看过这一切似的。”
“嗯,太好了,辛苦你了,那么、我们就一起去见见他吧。”
宗吉元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下来,向卢洪示意了一下、二人一起朝大牢走去。
此时的杨山、早已经是“度秒如年”,其实卢洪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在他看来、却已经久得难以忍受,终于再次听到脚步声时,立刻本能地半爬着、来到铁栏边上向外看去,当他看到宗吉元的那一刻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宗吉元踱到他的面前、负手而立,冷冷地道,
“听说、你想见我?”
“是……”
杨山的声音明明在颤抖着、可还是故做凶狠地道,
“就算我是犯人,你们官府的人也要审理之后才能定罪不是么?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就不闻不问了呢!”
“你?还用审理?”
宗吉元用一种、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般的表情,反问道,
“对你这种人、还需要过堂审理什么呢?首先、你当街杀了两个人,上百的路人都可以做证,已经不需要你自己来承认了;其次,也许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来刺杀的时候,本师爷已经被任命为辽东县的县丞,从七品的朝庭命官,依我大清律法、刺杀本朝官员,一律以谋反罪论处,只等秋后便凌迟处死,根本就不需要你的什么口供。”
“什么……”
这番话、是杨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当时吓得面如死灰、愣在了那里。
宗吉元倒也不再理他、回头对卢洪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重要事情’么?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不要理睬这家伙了么,再因为几句无聊的话、就把本官给叫到这种地方来,当心我可要狠狠地罚你了!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竟然还在给我添乱,真是的……”
边抱怨着,宗吉元边皱着眉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见好不容易有人来了,可自己想好的话、还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人家又要走了,这杨山真的慌了,更何况还知道要落得个凌迟的下场,越发的令其惊惧不已,用几乎是绝望的声音大吼着,
“等等、等等!你不能就这样杀了我、你根本就没问过我……你、你这是在草菅人命、你不能……”
“因何不能?!”
宗吉元猛然地转过头来、一声断喝道,
“你也知道‘草菅人命’这个词么?!与你同来的那些人、你都能轻易地夺去他们的性命,本官为什么不能杀你!告诉你,让你多活几日、等到秋后处刑,已经是本官的仁慈了,只要是我愿意的话,本官随时都可以做到让你死的很惨!”
“我、你……”
这回杨山可真的是害怕了,握着铁栏的双手早已抖个不停,
“可、可就算是处刑,你们官府也要有公告不是么……你们连我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又怎么个写公告法……”
“哈!”
宗吉元脸上顿时现出不屑的好笑、道,
“你不就是叫杨山么,是从绿柳山庄那里来的,你以为这还算是秘密么。”
说着,转过身再次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杨山几乎要崩溃了,发出就要被打死的癞皮狗般的哀号,
“可、可那是绿柳山庄的总管、那禄派我来的……”
“这个我也知道。”
宗吉元不以为然地向外走了几步。
杨山继续嘶叫着,
“可、那禄的背后是辽阳州府衙书办、江文举在指使的……”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宗吉元根本不再瞧他、继续向外走去。
终于,杨山无力再支撑下去了,双腿一软、扑跪在地上吼道,
“但你知不知道啊、真正想杀你的人是知州王再先!”
“是么,”
宗吉元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只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道,
“你这家伙为了活命、也真的是拼了,连王大人你都敢咬,就不怕再罪加一等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杨山勉强支撑着抬起头来、道,
“因为你一再地坏他的事情,那王再先都恨死宗师爷、啊不,是宗大人你了……而且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来暗害大人你,前一次嫁祸给你的幕后主使人、也是他……这回、有人发现大人你出现在绿柳山庄内,担心是去破坏他现在要做的一笔交易的,所以才急着派我带人来杀你……我说的都是实话、求你就相信我吧……”
这回倒好了,根本就用不着宗吉元来问,杨山就已经自动自觉地、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真是挡都挡不住。
听他说完了这些,连卢洪都很是震惊,有些不安地看着宗吉元,而宗吉元用眼神告诉他冷静,之后才转过身、盯住了杨山,
“刚才、你自己说过的这些口供,若记下来的话、你可敢划押么?而且将来有一天上头查下来时,你又敢去做证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黑暗交易
“敢……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可不敢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杨山叨叨咕咕地说道,
“只是、宗大人,如果小人肯做证的活,将来处刑的那一天,您能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让小人少受点儿罪……”
“放心好了,”
此时、宗吉元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
“如果你所说的都是实情,而且又愿意做证的话,那么、本官会尽量将你认定为从犯,争取保住你一条命、让你活下来。”
“啊?”
杨山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宽容,喜极而泣地连连磕头,
“多谢宗大人、多谢宗大人……”
“好了、别磕了,”
宗吉元见他这副即可怜、又可气的样子,摆了摆手道,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刚才你说王再先在做一笔交易、是么?”
“是、是啊,”
杨山连忙答道,生怕回答慢了又活不成了,
“具小人所知是这样的,不过他是通过他的表弟、绿柳山庄的庄主柳升来进行的,王大人他自己不会出面儿的。”
“这个是自然,”
宗吉元轻轻点了点头、又瞟了他一眼,道,
“那么、你可知他们要和什么人做交易,所做的交易内容又是什么吗?”
“这、这个小人真的实在是不知道了,”
杨山竭力回想着,忽然记起了什么、道,
“对了,虽然小人拿不准,可前几天我见到几个洋人在山庄里闲逛,这笔交易会不会是和洋人做的呢……”
“原来如此,”
宗吉元思忖了一下、心道,这杨山说的这一切都是很有可能的,和洋人做交易不但赚的多,而且还可以不留痕迹、让人无从查起。想到这、便点了点头,道,
“好吧,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从现在开始本官会保你周全的。”
“谢宗大人……”
杨山忙不迭地又磕了个头……
从牢里出来,宗吉元嘱咐负责看守着的差役们、正常地对待他,有什么需要的也尽量地满足,之后、带着卢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何庆玉、齐青云,以及柯义几个人都在这里等着听信儿,见他们回来了、何庆玉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那家伙招了么?”
“招了,不仅招了,还说出一些我们尚未知晓的事情,”
宗吉元边笑着答道、边在桌前坐了下来,将刚刚从杨山那里得到的口供记录下来、以便让他划押。
又经过一阵子的忙,好容易到了下午、终于有段暂时的空闲时间,宗吉元在躺椅上一下子靠坐了下来、顿时全身软得如同一只午后的小猫儿,身子还扭了两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开始打盹儿。
坐在旁边的齐青云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看着宗吉元忙前忙后的身影,之前目光中那一丝的复杂、早已变成了温暖,最后又演化成了慈爱与关心。
随着宗吉元靠坐下来休息,卢洪、柯义也很知趣地安静了下来,整个书斋中显得格外的静谧,而就在这时、何庆玉一步跨了进来,
“吉元!”
“嘘——”
两名差役一见,十分同步地竖起食指放在唇上,朝他做出禁声的动作。
何庆玉一见知道自己冒失了,连忙吐了一下舌头、尽量用最低的声音道,
“吉元睡了呀……”
“哪里睡得着啊,”
没想到、这自认为已经很轻的一句话,居然还是让宗吉元听到了,双目依然微合着、嘴上却已经接过了话茬儿,
“不过是休息一下而已,庆玉兄可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啊,”
见自己吵到了她休息,何庆玉有些尴尬地道,
“我只是猜想、那些丢失孩子的家里,吉元你肯定还是要去查的,所以想来说一声,你要真去查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啊。”
“去查案……”
眼珠儿在微合着的眼皮儿下转动了几下,宗吉元立刻张开双眼道,
“庆玉兄言之有理,如果不去细细地查访一下,有些线索根本就不会被发现的,我确实还要到实地去查问一番。”
“啊……”
听她的口气、本来没想到要外出,可经自己这么一提,闹得宗吉元还得出去奔波,何庆玉不禁更加尴尬了,瞧着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一直没什么事情做的齐青云,以及卢洪、柯义三人,见了他的这副表情,均是实在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宗吉元也扭头看了他们一眼道,
“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各位可要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动身了。”
“是啊,我说的也是真的……”
何庆玉继续尴尬着道……
因为郑友益还没有从安平县赶回来,所以对此案暂时即不能进行归纳、也不能进行推理,宗吉元就让卢洪、柯义先去休息,有事再叫人去找他们,自己和齐青云坐在一起闲聊着,
“齐叔叔,那个杨山刚才招供时曾提过、王再先与洋人之间有一笔交易要谈,对这件事、您能想起什么来么?”
“交易?”
听到这件事,齐青云先是一愣,略略地思忖了一下、便笑了道,
“吉元,实不相瞒,齐叔叔我之前虽然去过绿柳山庄两次,但那都是做为保镖跟着雇主去的,所以对那里内部的事情也并不是很了解。不过、说起交易么,王再先一直通过柳升和洋人做着各种买卖,而他买给洋人的东西、也都是从其他人那里收来的。比如、我曾经的一个雇主就专门将一些古董玉器卖给他,而这些东西肯定都不是从光明正大的渠道得来的。”
“哦……”
宗吉元点了点头,心道、如果只是这些一直在做的事情,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在发现自己到过绿柳山庄时,就慌张到要狗急跳墙的地步,居然立刻派来杀手。由此可见、杨山所提到的那笔“大交易”不会只是这些,该不会和眼前这个案子有关吧……
想到此处,宗吉元想要查清这一系列案件的决心、就更加地强烈了,秀丽的眉尖也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
见她这副认真又严肃的表情,齐青云关切又不乏小心地问道,
“怎么?难道你眼下正在处理的这个案子、又涉及到绿柳山庄了?”
“这个么、还不好说……”
宗吉元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
“还要等友益兄将邻县的消息带回来、再下定论的好。”
“……”
齐青云的目光闪了闪、好象要说什么,可终于还是忍住了。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宗吉元的好奇心忽然窜了上来,调皮又诡谲地笑着道,
“齐叔叔,您和我娘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个么……”
说老实话,听到她的这一问,齐青云的内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很明显、柳香兰从未在这孩子面前提到过自己。
不过、如果能冷静下来反过来一想,这倒也是十分地正常的,毕竟对方已嫁给了别人,还有了个如此优秀又可爱的儿子,而且、看上去,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这一家人过的又十分的和睦,又怎么可能对亲人提及自己这个“前婚约人”呢,更何况在从前那些亲朋好友中、大多数人还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亲去
尽力调整了一下心态、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齐青云才又笑了笑道,
“我看、这件事情么……吉元你还是去问你娘,听她对你来说比较好一些,你说是不是呢?”
“唔……”
其实、不用他说,宗吉元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要听母亲对自己说会妥当些的,只不过一直放在心里、实在是觉得很是好奇,所以才会想要在齐青云这里“探探口风”,便又笑道,
“好吧,那么我就去问我娘好了。”
……
又过了一天,陆陆续续又有一些百姓前来报案、说家里走失了孩子,加在一块儿共有九起了,而此时、郑友益也赶了回来,并将从安平县取来的材料、交到了宗吉元的手中。
边让郑友益坐下来休息,边将这厚厚的一叠纸接过来,宗吉元便片刻也不停地将材料放在桌上,细细地看了起来。
其他人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却也都自动地安静了下来,免得打扰到她的思维。过了一会儿,只见宗吉元猛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卷柜前打开,从里面取出辽阳州的官制地图来,回到桌前铺开,将那些材料挨张地对照查找着,之后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自言自语般地道,
“没错儿,这就是那个做案人、一路所行进的路线……”
“吉元?发现什么了么?”
终于,还是何庆玉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宗吉元抬头看了看、全都用同样疑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这些人,微微地笑了笑、道,
“也谈不上发现,只不过是查找到了一些、那贼人下手的部分规律罢了。”
“哦,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郑友益看起来十分关注这件案子,也有些心急地问道。
宗吉元凝视着他稍加思索,然后道,
“接下来么,我要去到案发的地方做些实地探访。”
“我就知道会这样!”
何庆玉立刻露出满脸的兴奋,
“吉元,说好了一定要带上我一块儿去哟。”
“好啊,不会丢下你的。”
嘴上答应的很痛快,可宗吉元的心中却另有打算——
从眼下的形势看起来、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凶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将庆玉兄卷进来了。
不过,如果想不带上他,让这位何公子老老实实地呆在衙中,却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该如何是好呢?宗吉元眼珠儿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宗吉元先是到何大人那里请过了安,然后又道,
“大人,就这几天发生的案子,学生有一些线索需要出去核实一下,大概要离开县衙几天,特地来向您请示一下。”
“哦,既然是去查案子,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
何瑞昌听了有些迟疑,但那神情中满含着的、全是担心,
“这么着吧,除了卢洪、柯义外,让三郎也和你一块儿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毕竟这里是县衙,肯定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的。”
“大人,”
见何瑞昌如此地关心自己,宗吉元很感激地笑了笑道,
“你放心吧,有齐叔叔跟着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齐……”
何瑞昌好象想起什么来似的,抚额道,
“哦、对了,就是那位跟着吉元你、还有庆玉一起回来的义士么?我听庆玉和我提起过,说他的武功十分的高强,而且还帮过你们不少的忙、是吧?”
“是啊,”
何止如此,他还与我有很深的渊源呢,宗吉元在心中暗想着,可这些不好跟大人说、便只是点了点头道,
“而且,他对那些仗势欺人的邪恶之辈、也是十分的痛恨,有着很强烈的正义感,学生对齐叔叔还是非常相信的。”
“那就好,有这位义士跟着你、我也就放心多了。那么、吉元你路上要多加小心。”
何瑞昌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又嘱咐了一句。
向大人请过安、又打了招呼,趁着何庆玉还没来得及跑到她的书斋来,抓紧时间同齐青云一起,带着卢洪、柯义一块儿离开了县衙。
不过他们最先到的地方、却是“宗记绸缎庄”……
头一天晚上,宗吉元已经差人给母亲柳香兰捎了信儿,说今天有时间、干脆就到辽阳城外的宋家回访,将“提亲”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如果能顺利地成全周子通、那就是更好的了。所以、今天一早儿,柳香兰就已经来到了店中。
当宗吉元四个人走进铺中时,只见周子通已经打扮的整整齐齐的、等候在了正堂内。一看他这身穿戴、就知道是柳香兰给准备的,使得这位美貌少年人、俊俏中又增添了些许的淡雅,更衬得整个人温润如玉,令人不能不心生爱意。
本来还想开几句他的玩笑,可又担心凭白令其紧张,想了想,宗吉元还是以很平常的态度打着招呼,
“子通兄,早啊。”
“吉元,你来啦……你也早……”
果然,即使宗吉元根本就没逗他,这周子通就已经紧张得面色绯红。
宗吉元一瞧、这哪行啊,便靠近他道,
“子通、别紧张,那宋小姐你也见过,人家绝对不似那些挑三拣四的世俗女子,所以只管放松心情去见面好了,不必担心这、担心那的。”
“哦,我知道了,”
别说,宗吉元这寥寥数语,还真的让周子通立刻就镇定了下来。
边说着话,宗吉元边拜托在柜上的李小龙、招待好卢洪、柯义二人,自己和齐青云、周子通一起来到了内宅。
而此时,柳香兰也已经梳洗已毕,见到齐青云时,显得比几天前突然相见那一刻、反倒还更加的不自然起来,一直都有有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不过,母女连心,宗吉元很清楚地看得到、母亲那隐藏在冷漠背后的欣喜,知道、事实上能见到齐叔叔,娘真的也是很高兴的。
故意没有去关注这二人之间的情形,见到柳香兰后、宗吉元直接便问道,
“娘啊,宋家那边的拜贴、可送过去了么?”
“昨晚就送到了,约好今天巳时末到。”
柳香兰恢复了从容神色、回答道。
宗吉元听了,又上来她的调皮劲儿、眨了眨眼睛道,
“好啊,这个时辰选的好,见了面之后、还可以在他们家混一顿饭吃。”
一句话、说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齐青云刚好喝了一口茶、顿时差点儿喷了出来,连忙捂住了嘴。
柳香兰哭笑不得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啊。”
“大家都笑了就好啊,”
宗吉元也笑眯眯地道,
“这样也算是讨个好彩头,说明此行会一切顺利,是不是啊、子通兄?”
“吉元……”
周子通被她说得有些气结,扶额道,
“别再拿哥哥我开心了好吧?”
“好啊,那么、我们就动身吧,”
见大家情绪都不错,宗吉元点了点头道。
此时,已经有人将马车备好、等在了店铺门前,宗吉元和周子通一左一右地、扶着母亲从店里走出来,柳香兰和周子通到车厢中坐了,而宗吉元同齐青云,以及卢洪、柯义各自上了马,准备着要启程。
可就在这缰绳轻抖、马鞭挥动之时,忽听耳边传来一声略带怒意的高呼,
“吉元——、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