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五章:此局可破
“砰!”袁宽死了。他的死法非常恐怖,是全身的血迹挤进脑颅承受不住后,砰地炸裂。
密密麻麻、淅淅沥沥的鲜血,全都洒在了墙面、程小明、卫光与时曼的身上。
那滚烫的血液中蕴含着令人颤栗的灵异气息,在恶心的气味中,卫光额头的伤口又痒又痛。
他右腿嘎吱一声折断,断裂的骨头外翻刺穿了皮肤和裤子,使其跪倒在地,也正好跪在了程小明的面前。
与此同时,时曼在后方发出了瘆人的惨叫,足以划破黑暗,穿透这个逼仄的小平房。
卫光猛地回过头,缓缓抬起手腕,他的右手牵着的是时曼的左手。为防止在黑暗中有情况,他们二人一直以这种牵手的方式行走,但现在再看,右手上只剩下了一只手,手的主人却淹没在了黑暗中。
玉石手链的效果,在袁宽身死的那一刻仿佛被全面压制,导致了二人全都暴露在结界之中。
恐怖的灵异力量,折断了卫光的右腿,也折断了时曼的左手。卫光的脸和地狱钻出的恶鬼没有多大区别,在一片流淌的猩红中,一双瞪大的眼睛,眼白分外显眼。
他攥着的是时曼的左手,裂开的骨头上只剩下一些耷拉着的松软人皮。
时曼,去哪了……卫光终于开始恐惧,他曾经认为自己不会恐惧的。当初,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被拉入女皮脸鬼的密室,就算是看着那些断臂断腿,看着锅中的那热汤……就算是他的同事,亲眼撕裂于眼前,他都没有恐惧过。
一个近二十年工作经验的老刑警,他自认心理素质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要强大。
但现在,他真的害怕了,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攥着的那只左手都忘了丢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刻想起了十八年前。二十岁那年的实习,第一次被高延领去的是一处碎尸案的现场,他头晕目眩、浑身冒汗,仅看了一眼就三天三夜不敢合眼。
那被全世界抛弃,周遭尽是人性的丑恶、现实的恐怖……孑然一身、孤独黑暗的感觉,又来了。
袁宽死了、时曼没了…这个屋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不对,还有一只鬼。
卫光几乎是没有意识地转过头,他在此时都忘记了程小明的身份,仅仅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程小明那堆砌在脸上的两只眼睛,更恐怖、更狰狞、更心寒。
但就在四目相对之时,他看到了一滴眼泪从程小明惊悚的双眼中,流了下来。
这个场景的诡异,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可卫光却在见到这滴眼泪时,及时清醒了出来。
程小明用这种方式,重新将其唤醒。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死后流出的痛苦眼泪。
酸涩中充斥着发人深省、可怜的凄苦,更有那隐藏至深的希望和期盼。
它信任与等待着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为它主持公道,让这条小小生命死的能够安息与瞑目。
也许,它真的找对了人。现在站在它面前的男人,是卫光,是一个看惯了类似眼神的老刑警。
一场鲜血与恐怖的洗礼,让卫光这个刚刚进入酒店的新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起来。
他努力地撑着身子,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找回了曾经的信念与信心。
恐怖象的程小明,如今再看也只是可怜与凄苦。那张狰狞的面孔,不过是一个懵懂孩童试图将碎裂的脸重新拼合起来的执拗与童真,它不再那么可怕。
卫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袁宽是第一个遇袭者,时曼是第二个。先前袁宽之死拖延了一定程度的时间,这说明此结界杀人也讲求顺序,现在轮到的是时曼,他还有时间。
这个时间不会多,何况季礼那边的压力太大,事情就接下来的一分钟……不对!
卫光只有半分钟的时间!他必须要在半分钟之内破解水生木结界,并且要得到任务的真实样貌,否则一切皆休。
血流的声音、粘稠的触感、作痛的额头……卫光在极端条件下迫使自己冷静,从头到尾地推敲着此次事件的全过程,寻找真正的破解之法。
他在仔细地对比,如今发生的事、季礼讲述的桂圆小区之事、包括房邵之死。
谷家,以孔瑶之死,开启水生木结界;路上,房邵之死,开启木生火;桂圆小区,叶萍夫妇之死,开启未知结界。
从这三次的杀人事件来看,最具代表的其实是桂圆小区。当时季礼遭遇袭击的情况是,肾脏受损有畏寒之感,肾属水,那么那次结界就应该是
“金生水”。这是说得通的,因为薛听涛误打误撞破解结界的方法,就是用明火——火克金。
照此类推,也就是说想要破解
“水生木”的方法,有两种:第一,金克木,寻找金命之人,用金法来破;第二,找出水生木之中的那个
“木”!卫光猛地睁开眼,在对比桂圆小区事件,再重新梳理之后,他在绝境之中竟得出了一个破解结界的生路。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次的结界有些诡异。因为自始至终,他们只见到了结界的起始——孔瑶是
“水”,却并没有见到结界的结果——谁是那个杀人的
“木”?卫光猛地转过头,寻找着炕沿的方向,
“杀人木”最有可能的就是谷立,这个唯一的局外人。不过,这个念头被他一闪而过。
谷立不会是此局中的重要一份子,因为他是此局的引子,既然如此就不该再担任后续的戏份。
现在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算上门外一共有六人一鬼。杀人木,到底是谁……突然,卫光再度转身看向了一直在盯着他的程小明,四目相对下他忽然融会贯通。
原来一切早有解释。他慢慢地将目光移向了地上那具头颅爆开的尸体——袁宽。
为什么程小明是第四分店的雇主之子,却一直跟随着第七分店的袁宽?
为什么在结界开启后,它没有出手的打算反而死守着袁宽?开启结界之水——孔瑶死在门外,那么杀人之木——就应该作用于门内。
袁宽,他在临死前为什么一直在抓挠着肚皮,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里面掏出来……一切都对上了。
在程小明信任的目光中,卫光从腰上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慢慢对准了袁宽的肚皮,目露坚韧。
木属肝,毁掉结界中的肝木,此局可破!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血字符箓
薛听涛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胆子小。
一旦面临危机的时候,他胆子就缩成了原本的十分之一,也就再也没机会发挥聪明的头脑了。
可任务就是需要面对危机,所以称呼他是个废物,一点也不为过。
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
自从这场杀局开始后,他只贡献了一件事——开启画地为牢。
而后,他就被符箓结界压制得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按理说,浊气下沉,清气上升导致脾位压力过高,几近干瘪,他死气大于生气的表现是正常的。
但这是在没有使用罪物的前提下。
薛听涛有多少本钱?
画地为牢:封印一切灵异;
稻草圆环:绝强保命罪物;
薛听海留下的三件罪物,除了黑框眼镜借给卫光外,其实他本身也有三件罪物。
因为薛听海,薛听涛的罪物储备完全可以和最顶尖的店长媲美,甚至他光是防御性罪物就有三种。
所以说,薛听涛一直趴在地上,一幅濒死的样子完全不合理。
而这也就是他的聪明之处,现在局面一片混乱,他不敢抬眼去看,仅仅只是听着就能了解大概。
吴正思死了,梅声在三楼没下来,季礼好像要和那只鬼真正对上了。
薛听涛这个“废物”,还没有真正遇袭,可却已经大脑开始发懵,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都在这个时候钻出来。
但,在此次行动开始前,在还没有这么紧急的时候,他就为自己想到了应对之法。
装死。
简单的两个字,贯穿了此次行动的全部。
有季礼在场,什么事还需要他来操心,他秉承着就算不作为,也绝不可添乱。
既然来了,就当一个小透明,反正他身上有四件防御性罪物,尤其是穿过稻草人的圆环。
可以说,薛听涛也许终究会死,但想要杀了他,还真有些麻烦。
耳边全都是乱糟糟的,他脸朝着地,滚烫的气血都快把地砖给烫的发热。
“季礼好像很忙,他怎么一直在我身边来回走……”
“梅声怎么还不从楼上下来呢……”
“吴正思死在哪了?我怎么听见刀子折断的声音……”
在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中,薛听涛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踢了一脚,但没有用力。
他心里发毛,踢这一脚的人应该是季礼,于是他把脸埋在地板上,把屁股往右边挪了挪。
可一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敢看季礼究竟在忙些什么。
……
季礼早就知道薛听涛在装死,他手里拿着一根拖把,在踢了他一脚示意其往边上挪一挪后,从其身边擦过。
这拖把上满是粗红的鲜血,血迹很新鲜,好像刚刚研出的颜料。
手里攥着这根拖把,他在地板上来回穿梭,用拖把沾着血作画,不时抬起头看一眼三楼。
而在薛听涛“躺尸”的半米处,有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个尸体失去了头颅,戏剑太锋利里,没能给吴正思留下全尸。
截面很平整,像是被切割机器划过一样,只是还在往外飙血,喷的到处都是,这也是季礼颜料的来源。
尸体本身没什么,但尸体之中却存在着异变。
在脖颈的断裂处,有一些漆黑颜色、如同墨汁的液体物,正在顺着鲜血向外涌动。
这些墨汁的数量很多,几乎与喷溅的鲜血呈现等同比例,却又与鲜血完全分离,根本不相容。
先淌出来的墨汁,逐渐在地面凝聚出了一滩时而粘稠时而稀薄的黑色泥水。
这些黑泥有色却无味且十分“清澈”,淌成了一个圆盘形状,光可照人,好像一面黑色的镜子。
季礼当初与之对望了一眼,仅一眼差点让他眼睛都瞎了。
眼瞎,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真实的直观感受。
他在这滩黑泥中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此物的恐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如此描述——
它像是集结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恶心、最痛苦的东西。
它没有形态、没有生命……甚至可能也不算灵异。
它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此见一面就会令人陷入疯狂。
它到底是不是鬼?又是不是本次任务的根源性鬼物?
季礼没有答案,但他知道此物的恐怖,如果不是他的双眼中存在邪灵,刚才那一眼就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根源性鬼物,最起码并不完整。
本次任务,店员的对立面是凶手。
而凶手,则是由两部分组成——人性与鬼性。
姑且把这东西算作鬼性那一半,那么就还缺少了人性的一部分。
季礼一边用拖把蘸着血在地上勾勒着某种极为复杂的图案,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现在,他利用薛听涛的画地为牢,已经把凶手的鬼性锁在自己身边。
那么失去了鬼性的凶手,其实就是一个平凡人,也许ta还是有着极高的智慧,但却不足以破坏卫光那条线的行动了。
也就是说,虽然根源性鬼物的存在方式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的双线计划其实是成功的。
最后一笔,甩得很漂亮。
吴正思的血也基本流光了,同时那滩黑泥也已经成型。
季礼丢掉拖把,手里拄着不沾血的戏剑,匆匆瞥了一眼根源性鬼物,对着地上的薛听涛说道:
“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躲起来。”
地上的薛听涛,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先前的符箓结界伴随吴正思之死,早就没了浊气的压迫。
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此间局势中的紧迫,正在呈现缓慢的上升趋势,尤其是季礼开口说话时,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陡然出现。
薛听涛不敢抬头,明明闭着眼却分明能感应到自己的面前,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
他虽然是个废物,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能够压制住好奇心。
在季礼开口那一刻,他屁股一撅,捂着正脸调头就开跑。
当薛听涛弓着身子开溜之时,场地明显开阔了起来,这场对局开始了。
梅声捂着左臂,盘坐坐在了一圈蜡烛中央,听着薛听涛凌乱的脚步声,从三楼忘了下去。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占据了人眼全部视野的巨型红色符箓。
这张符以别墅一楼的地板为底,暗色的地砖仿佛成了符纸的底部,流窜在其上的一道一道或蜿蜒、或笔直的红色笔迹。
符箓上,有字有画有图有形,错综复杂,玄妙无极,不可用言语转述而出。
地板呈现着暗色,与红色字迹相互衬托着,让这张符箓显得鲜艳无比,也诡异无比。
最醒目处,是季礼拄剑而立,站在红色巨符的正中央,仿佛他成了符眼一般。
风吹起他的长发,使其时而与符箓分裂,时而又融合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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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千人千面
一号别墅外,黄半仙有点忙。
待在外围并不意味着他对里面的情况就一无所知,相反他完全可以通过不同的角度,全方位地观看局势。
在得到薛听涛的警告后,他就来到别墅门外,就差一步进入房内。
但紧接着画地为牢开启,里面的人鬼出不来,外面的人鬼进不去,他就彻底成了一个看戏的。
既然身为观众,那就一定要履行观众的职责。
黄半仙开始忙忙活活地一会儿绕到别墅后院,一会儿又趴在正门的猫眼,不停更换观看角度。
画地为牢的封印、三楼巨型符箓火生土、梅声着手的木克土、季礼砍下吴正思的人头……
种种剧情,当真是令黄半仙大开眼界,尤其是看到季礼竟然蘸血画出一张堪比三楼巨符的血色符箓后,他更是忍不住叫好。
“爽啊,这才是零距离看别人执行任务,不愧是季礼啊……”
黄半仙对这次任务并不了解,但通过先前季、吴二人的对话也听了个大概。
现在季礼等人面对的是一只精通五行符箓的鬼物,会通过五行之法布局杀人。
所以,尽管黄半仙也不认识季礼画下的符是什么,可他懂。
季礼果然是最顶尖的店长,他先用画地为牢栓死鬼物,后临摹了先前鬼物所画符箓,竟也布出了一个结界。
“好一个反客为主,这张符是……”
……
这张符,是金生水,来自桂圆小区。
季礼以自身为符眼,单手拄剑,另一只手按在了胸口处,那里正在隐隐作痛。
肺金生肾水!
一比一的复刻,他面朝着根源性鬼物却不睁眼,微微上扬的头颅,散发倒飞。
别墅之内的温度没有改变,可落在人身之时,却是无尽的寒冷。
这并不是温度的改变,而是人体的变化,因为金已生水,肺影响肾,导致天然畏寒。
冰霜一层一层地从这张血字巨符的边缘处开始扩散,极有针对性地开始朝着根源性鬼物蔓延。
在这一过程中,季礼的嘴角开始向外溢出鲜血,呼气时的声音更沉更重。
肺部的剧痛,好像是有一只手正在攥着肺叶,不停用力、不停用力。
收缩、放松、再收缩、再放松……
每一次收与放,全都是抵达人体承受的极致,这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季礼的忍痛极限。
仅仅只是剧痛不算什么,更难熬的是窒息与灼烧。
肺部本属金,可季礼此刻却像是把自己的肺叶单拎出来放在了火架上烤。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身的呼吸功能快被摧毁,人体的自我机制强迫着他卖力吸气来维持正常体征后的代价。
肺金的作用,在导致肾水的加剧。
巨符的养分从季礼的肺部开始,转化为对人、对鬼的肾水,又因畏寒机制转为冰霜。
根源性鬼物,到底是什么还是不清楚。
可季礼闭目忍痛之际,脑海中开始慢慢浮现了一张一张陌生的脸。
那些人脸,有孩童、有老者、有妇人、有男子,他们全都是季礼不曾见过的脸,带着各色各样的表情,有着不同神情的喜怒哀乐。
他们笑的牵强、苦的灼心、怒的可怜、悲的生硬……
七情六欲、五官七窍透着矛盾与蹊跷,看着虚假又诡异,却在某些地方显得格外真实与生动。
奇怪的是,当这些人面出现在脑海中时,季礼竟也变得恍惚,仿佛思维正在被影响。
他在不自然地跟随着那些人面,模仿着他们的表情。
握着戏剑的手、按着胸口的手全都捏起了自己的脸皮,努力地跟随着人面的变换,做出一个又一个相同的表情。
而当他这样去做时,七窍就开始了渗血,面皮开始了虚化,身影开始了模糊……
如果说,凶手的两面性代表了两种杀人手法,那么此刻季礼终于完全将其掌握了。
人性,代表了五行之法、符箓杀人;
鬼性,代表了千人千面、磨灭自身;
此刻,季礼用画地为牢、金生水结界把鬼性拉入局中对抗,是面对了独自的鬼性。
季礼、根源性鬼物;
金生水结界、千人千面杀人;
这两方,两种手段,是同时进行的,当季礼饱受肺金与千人千面的攻击时,肾水效果也正在生效。
冰霜层层泛起,把根源性鬼物那滩黑泥缓慢地进行了冻结,这一次的攻击并没有如桂圆小区那一次更加犀利。
原因在于,那次的结界的养分,是来自于一个死人的肺金,可无限制使用。
季礼却不行,他必须要保证自己不死的前提下,再尽可能地发挥结界作用,这就有了很大的区别。
不过金生水结界,毕竟来自于凶手,这种足以通玄的手段,远超寻常罪物效果。
也许,这道结界也真的是此次任务送予的罪物。
有代价、有效果、可被店员布置,岂不是就是罪物?
只不过这件罪物太特别了,特别到它根本不是一个物品,也不是一个实体,甚至季礼也能用。
季礼的牙龈也开始了渗血,鬼物的杀人手法很怪,是他前所未见。
肺金与千人千面,两种折磨在反复拉扯着他的神经,但肾水的冻结效果,终于见了效果。
他没有睁眼,却知道根源性鬼物已经被结界影响,因为脑海中的那些人面正在被覆盖白霜。
千人从眼前掠过,可千面却被白霜遮挡,只能看一个大概。
如此一来,对于季礼本人的威胁就显得并不那么严重。
相反,以吴正思鲜血画下的金生水结界,开始令一号别墅下起了雨。
这些雨呈现着深紫色,与人体的肾水相仿,落于地面后逐渐形成溪流,慢慢地朝着地上的血字符箓靠拢。
第一特殊位置:圆点麻醉,生效。
根源性鬼物的影响又被削弱两三成。
季礼闭眼控制着溪流马不停蹄地朝着第二、第三处特殊位置流淌:十字交叉、曲线弯钩。
十字交叉,是将肾水的威胁扩大化;
曲线弯钩,是以水做刀开膛破肚,对于鬼而言则是入侵。
代表根源性鬼物的黑泥已经被冻结了七八成,在达到冰冻极限后,那些冰碴开始层层消失。
与此同时,季礼明显察觉到自己感受到了的压迫和对抗,几乎完全消失,这说明他的前三个手段都已生效。
并且,根源性鬼物的反击也暂停了。
季礼明白自己赌对了,根源性鬼物没能力破解五行之法。
还是老问题,凶手具备了人性、鬼性,且两方是单独的个体。
五行之法,完全由人性布控,鬼性丝毫不懂。
只要季礼能够牢记每一道五行符箓的细节,在对抗根源性鬼物时临摹而出,那么就占据了绝对优势。
这一切,都是季礼闭眼沉心所想,事情很顺利,没有超出掌控之处。
按照计划,十分钟时间已到。
他已经拖延了根源性鬼物足够的时间,卫光那边应该差不多了,这次的双线行动可谓大获成功。
想到这里,
季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然而……
身在局中不知真相。
趴在窗户上目睹一切的黄半仙,在看到季礼脸上的笑容时,内心却咯噔一声。
在他的眼中,季礼此刻脸上的笑容,三分僵硬、三分惊悚、三分狰狞,仅有一分像人。
好像这个笑容,是硬生生被嵌在他脸上的一样,非常违和与诡异。
而最可怕的是,季礼本人对此却毫无察觉,没有半点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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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双线获胜
“店长,我感觉季礼好像凶多吉少了……”
一号别墅外,黄半仙盘腿坐在地上,小半个脑袋露在窗户外,窥探着里面的情形,同时正在与某人通话。
那张干瘪消瘦的脸颊上带着复杂的神情,点了点头应付着:
“是,他好像中了鬼物的招,现在还没有察觉。
他的脸已经消失大半,我看如果没有隐藏手段,死亡就在这会儿。”
其实黄半仙还有后半句没有说,他打这通电话的意思,是想询问一下他是否要出手帮忙。
毕竟在来的时候,顾行简的确说过类似的话语——“这件事按季礼的意思去办。”
那此刻来讲,季礼虽然没什么表示,可他本人也不可能愿意去死吧?
因此,黄半仙有些犹豫,他要不要出手。
平心而论,他自然是不乐意。
黄半仙是一个很圆滑的人,趋吉避凶是他的宗旨,此行本就很为难。
若非是顾行简说了那句话,他都不会留下来看戏,如果还要他出手帮忙,这可就是太麻烦了。
不过接下来,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也令他甚为满意。
“季礼若是要你来救,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虽然这句话不那么中听,可黄半仙却格外欣慰,稀疏的山羊胡抖了一下,讪讪一笑。
挂断电话后,他又从窗沿探出了半个脑袋,滴溜溜的眼珠泛起好奇的光芒。
他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季礼究竟如何破局?
……
看戏的人,除了黄半仙外,还有一个梅声。
至于薛听涛,他已经不知道溜到哪去了,但以他那鸵鸟般的作风,应该不敢看戏,只敢一心等待结果。
梅声也很无奈。
黄半仙的所见所闻,对于她而言就更加清晰和真切了。
季礼与根源性鬼物之间的争斗,她全盘落在眼中,当见到季礼在不知不觉中遇难时,她叹了口气。
季礼做什么事并没有和她商量过,包括这个金生水结界的反用。
如今,他陷入了绝对劣势的处境,梅声却不能坐视不管。
她不敢偷瞧根源性鬼物的那滩黑泥此刻究竟在做什么,只知道对方现在还留在原地,于是她终于有所动作。
这场戏看了这么久,梅声自然也明白了符箓结界的店员用法。
这是一种非常规的罪物,在过去的任务中从未出现过,甚至可以称之为神迹。
凡人通过五行之法画下符箓,竟能达到与古书传说中那通玄之术的效果,这太匪夷所思了。
在梅声内心感叹天海酒店的想象力时,她已经下了楼,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熄灭的蜡烛,一一点燃。
三楼、二楼近百只蜡烛的燃烧,一时间整栋别墅泛起了明晃晃的光亮。
而这种光亮中,却又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血腥气味。
一楼的蜡烛,梅声没能力去点燃,因为根源性鬼物在那里坐镇。
不过二三楼这近百的数量也已经完全足够,徐徐的青烟开始升腾,弥漫在空中,有一种不充分燃烧的呛人感。
当火光更亮之际,空气里带了许多生生不息的浊气与清气。
原本因吴正思之死从而消无的符箓结界,又一次出现在了天花板上。
季礼能用金生水,那么她梅声也能用火生土。
一道符箓制不住根源性鬼物,那么两道符箓呢?更何况梅声还有香水瓶罪物,她完全可以让两符的效果扩大数倍。
两种五行之法,不同的绞杀功能,虽然无法杀死根
源性鬼物,但保住在场人的性命,想来并非难事。
梅声重回三楼,在战场的最远端,试图以这种方法入局。
心脏与火,脾位与土,她等待着自己的心脏异动。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
梅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发觉季礼的面孔已经完全消失,成了一张白面。
代表根源性鬼物的那滩黑泥,静静地在地面上呈现一个“圆”在蠕动,里面漆黑黑的一片,无法直视。
季礼的消亡还在继续,根源性鬼物没有被影响,火生土结界没有生效……
梅声抬起手掌看了一眼上面的伤痕,低声呢喃道:
“难道因为我是木命,因此无法开启杀人之土的结界?”
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最佳营救机会就此错失。
梅声还有一件对抗性罪物,纸笔墨,但现在已经没时间给她去绘制鬼物肖像,更何况这次的根源性鬼物就没有肖像。
没有人能去救季礼,只有他自己。
一切,是那么得安静。
静到活着的人屏住呼吸,狰狞的鬼也只是沉寂,死亡的气氛在步步高涨。
金生水的结界,没有滴答滴答的水流,血字符箓也悄然黯淡。
只是,有一些声音却在沉默中泛起喧嚣,不被所有人鬼听到。
“疼疼疼!季礼不到这个时候根本想不起我!”
“老二你忍一忍,再撑几秒钟换我来扛。”
“我忍你*,你**怎么不多忍几秒,疼死老子了***”
如果黄半仙与梅声能够近距离观看季礼的面容,那么他们看到的景象其实并不只是一张白面。
在这张看似泛白、空洞的面孔上,其实存在着一部分五官的细节,时而隐退时而浮现。
季礼的脸,在此刻好像是一张不停变换的脸谱,尽管底色都是空白,可在棱棱角角却存在着诸多的面部细节。
第三人格顶替了第二人格的位置,语气颤抖地说道:
“没问题,看来季礼的判断正确,根源性鬼物的攻击与灵魂相关。
可算上咱们俩,季礼可以算作是一体三魂。
有金生水结界的冻结、麻醉作用,根源性鬼物就算还可以杀人,但却不足以同时磨灭掉咱们三个。
只要我们轮番硬抗,金生水结界的麻醉效果就会持续生效,迟早把根源性鬼物耗死在这里。”
如顾行简所说,季礼如果用得上旁人去救,那么这次行动就没意思了。
千人千面,入侵脑海,通过想象进行杀人。
这种方式,要么是心灵干扰,要么是灵魂攻击,作为根源性鬼物,前者显然太低级,那么就应该
是后者。
一个人,失误一次可以称之为轻敌,但若是失误第二次,那就是愚蠢。
季礼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他已经轻敌过一次了,那时导致了桂圆小区事件,若不是薛听涛超常发挥,他只怕现在还没有从邪灵影响下清醒。
所以这第二次,他不会轻敌,更不会指望一个“翻版的金生水”就可以处理掉根源性鬼物。
现在,季礼以自身为诱饵,全面掌握了根源性鬼物的杀人手法。
而这场争斗的结局,其实也已经注定了。
只要季礼没有被它秒杀,那么鬼物就再没有赢的可能性。
毕竟随着时间的流逝,金生水结界会全面冻结根源性鬼物。
同时,最关键的是季礼为卫光争取了远超预期的时间,根源性鬼物根本不敢与他继续打这场
拉锯战。
因为卫光那边,应该已经掌握了此次任务的真实样貌和案情真相。
随着季礼不死、卫光成功,根源性鬼物此刻双线齐齐落败。
这场智斗,从季礼知道鬼物的杀人手法之时就已经有了结果,他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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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九章:离他远点
双线行动的精彩,不在于两方人物与鬼争斗,而是两个看似并不相关的行动却能够起到相互的作用。
十人分三七,一伙对鬼物,一伙对案情,看似是泾渭分明的两方,却能够彼此影响、彼此牵绊。
季礼锁住根源性鬼物,就等于拔了凶手最凶残暴力的那颗尖牙。
这边的行动给卫光给予了宝贵的时间,赋予了他们探索完整案情的机会。
而卫光也争气,他不仅破解了水生木结界,更难得的是他抓住了此案的关键——程小明出现了。
同样,卫光那边的成功也为季礼提供了莫大的帮助,一种无形的帮助。
根源性鬼物迟迟杀不死季礼,就是给了卫光机会,而卫光的步步紧逼,导致根源性鬼物杀人欲望迫切。
无论人鬼,只要出现了被动,那么就是它犯错的时刻。
根源性鬼物就犯了大错,它无视了金生水结界,试图正面硬杀季礼。
可一旦没能秒杀季礼,它就会陷入符箓的沼泽之中,被步步蚕食,骑虎难下。
说了很多,但其实双线行动成功的只有一个——季礼不能死。
他做到了,因此他的获胜是必然。
……
“店长,他活了,鬼溜了。”
黄半仙道袍反穿像个睡衣,蹲在窗台下面,捂着话筒颇有点鬼鬼祟祟的意思。
“看清楚季礼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看清了却又没看清,他好像啥也没干。”黄半仙缩着脖子探了一下头。
一号别墅内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薛听涛在那不知在比划着什么,还一个劲儿地傻乐。
“季礼活的蹊跷,根源性鬼物溜得也够快,薛听涛的画地为牢应该是解除了,那我……”
黄半仙有了离去之意,他这个位置已经把根源性鬼物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以他的水平,竟然无法分辨那滩黑泥到底是鬼物本体,还是具象化的一种体现。
简而言之,这次任务的鬼物很罕见。
特别就意味着危险,黄半仙别的本事没有,观察力算是一绝。
别看这次季礼好像占据上风,但下一次再见面,情况要严重得多,继续留下来只怕是殃及自身。
电话那头应该能捕捉到黄半仙的话中含义,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穿透力极强。
若是无人知晓其人,只怕听这笑声会误判此人该是个正行之人。
“老黄,依我看你来了就很难再走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条建议。”
黄半仙听到前半句话又探了下头,却正见季礼用着那双斑斓异色的眼睛,淡淡地望着他。
这是世间少有的眼睛,可里面充斥着令他不胜战栗的漠然。
他最怕季礼的这种眼神,赶紧埋下头聆听店长的后半句。
“离季礼远点。”
没了。
电话单方面挂断,黄半仙愣了,大脑发懵,心想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这就是你给的建议?”
“我用得着你说离他远点?我巴不得这样,我可得走得了啊?”
“说半天这事还是你让我来的。”
“顾行简啊顾行简,你这可是坑苦了我啊!”
黄半仙那张干瘪如树皮的脸上,这一刻皱得更密集了,哭丧着脸顿足捶胸,悔恨无及。
……
一号别墅事件,告一段落。
薛听涛心里美出花来,脸上带着昂扬的微笑,挺着腰板往外走。
他美的是自己没死。
说起来,此次事件薛听
涛虽然只做了一件事,但却意义不凡。
如果没有画地为牢,那么根源性鬼物的机动性就会拉满,它可来可走,想杀就杀,对于店员来说是致命优势。
薛听涛虽然懦弱,可今天没有拖后腿,用断掉一只手的代价,帮季礼封印了根源性鬼物十分钟。
更何况,通过此次行动,任务进展很大。
首先,季礼已经完全掌握凶手的双重身份,人与鬼的结合。
现在鬼的一面已经浮出水面,它到底是什么,需要进一步分析和总结,但已经八九不离十。
只差人的另一面;
其次,关于此次任务的杀人方法已经完全揭晓——五行符箓、千人千面。
五行符箓出自人性一部分,千人千面出自鬼性一部分。
目前,五行符箓的结界,可以通过各自的相克之法破解,或毁掉结界的对应脏器。
这种杀人方法不仅无虑,甚至还可以反过来为店员所用,成为对抗性罪物。
至于千人千面的杀人手法,与灵魂相关,破解之法暂时还不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消息。
就在方才,卫光打来电话,他那边的行动已经结束,死掉了两个人——孔瑶、袁宽。
但收获……非常大!
卫光的原话是:
“我已参透任务真相,下一步是开启任务的真正篇章。”
季礼没有看错人。
卫光比高延还要强,他刚正却懂变通、聪慧却是大智、果敢又不冒进,比他的师傅更优秀,更适合处理灵异。
而吴正思临死之前提到的命理师,张怀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目前五行符箓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但具体实施起来需要高人帮忙。
季礼的想法也不止于此,既然凶手是以人性主导,那么ta杀人的目的,一定会隐藏在杀人手法之中。
五行、符箓、内脏、人体、灵魂……这五者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联。
而通过这种关联,是否又能够推出凶手的真实目的。
季礼认为,一刻不知道对家的目标,此次任务就一刻不得终结。
命理师张怀仁,他或许能够解惑。
不过,想要联系张怀仁,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
面如死灰的黄半仙在顷刻间好像更消瘦了,那件道袍套在身上像个麻袋,能装下两个他。
垂头丧气坐在地上时,听着逐渐靠前的脚步声,他眼皮都懒得抬起。
一阵烟味飘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嘴角下压,无奈说道:
“季店长,贫道跟你们走,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某不是绑票,
是请你帮忙。”
黄半仙也不那么规矩了,叉着腿抬起手挥了挥:
“都差不多。
让我帮忙可以,只要别让我和你一组,就算你把我分薛听涛那儿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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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隐藏主线
还是那家酒店,还是那座房间,去时九人,回来六人。
回不来的人是孔瑶、袁宽。
在医院紧急救治的人是薛听涛、时曼。
多出来的一个人是黄半仙。
不过黄半仙死活不肯跟季礼进屋,他宁可住进隔壁的套房,都不愿意参与这些,更不想听。
按他的原话是:
“我不是参加任务的,离你远点少沾因果。”
……
“黄半仙不对劲,你要留心。”
长长的走廊中,梅声望着靠在墙壁吸烟的季礼,轻声说道。
都是人精,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衍生出许多东西。
黄半仙刚开始接到求助电话时,颇有些推诿之意,表现的是暧昧的为难,因此才会以询问顾行简来搪塞。
在他看来,顾行简与季礼可谓势如水火,必然不会让他去帮忙。
但其实季、顾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要微妙得多。
至于为什么黄半仙本人不明确拒绝,这个原因对于他而言很好理解,因为他也是个人精。
第七分店势头如此,大有紧追第一、第九之势,今后免不了一起共事,没办法明确拒绝。
所以他本想借着顾行简的名义婉拒,可谁料想顾行简连二话都没有,直接替他答应下来。
因此,黄半仙的态度已经是暧昧状态。
但就在季礼的行动结束后,他开始从暧昧到坚决,这就出现异常了。
梅声的猜测有道理,从黄半仙的态度就能看出顾行简的态度。
季礼吐出一口烟圈,疲倦地靠在墙上,沉吟片刻后说道:
“第四次店长任务,顾行简从一个死人身上拿走了一颗眼睛,他能提前看到最近任务的一些信息。
黄半仙如此作为,说明他得到了顾行简的提示。”
那个死人是谁?
前第五分店店长李从戎。
在第四次店长任务中,顾行简放弃了拼图碎片,做法引来第一次店长任务时间线的店长们。
顾行简,取走了李从戎的右眼。
那个可以提前洞悉部分任务内容的右眼,十大分店声名赫赫的罪物,仅此一份。
李从戎粉身碎骨于酆都第十座阴山,顾行简却用这种方式,在过去时间线中将这一罪物夺得手中。
此人料事如神已足够恐怖,如今又有这等级别的罪物辅佐……
所以,季礼认为顾行简应该是看到了些什么,从而让黄半仙离他远一点。
由此推理,此次任务季礼的存在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一切都是未知。
如果季礼的影响是破局,那顾行简不会让黄半仙远离,那这个影响的属性就该是恶劣的。
但季礼是执行店员,他究竟会造成怎样的恶劣影响,甚至大到足以影响黄半仙这个非执行店员?
“他放出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要我向他低头?”
顾行简借黄半仙,是希望季礼给他打一通电话求助吗?
但这有什么意义……
季礼明明不可能这样去做。
尽管他从不这样承认,但其实在内心里他也清楚自己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帮忙可以,求人万做不到,尤其是对顾行简。
一根烟燃烧到了末端,梅声悄然走到房门前,侧头望着他。
季礼于是丢掉香烟,随着她一同进入房中。
……
五个人在套房的客厅已经显得不再拥挤,人人有座。
卫光端着一杯热豆
浆暖手,头上系着绷带,看着季礼说道:
“时曼的左手断了,和薛店长的情况相似却更严重,但不影响后续行动。
孔瑶之水、袁宽之木,这是一个纯粹的符箓结界,没能杀死我,也就无法阻止我发现端倪。”
卫光将在谷家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李大红与胡暖暖,则是安静地听着一切,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在谷家事件发生时,她们两个就守在门口,当时是有机会施救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出手。
毕竟,这虽然是联合接引也不存在竞争,但里面的情况怎样谁也不知道,又怎么敢贸然相救。
卫光讲述的速度不快,季礼又点上了一根烟来尽可能地集中精神。
半晌后,他弹了下烟灰,将目光对准李大红,漫不经心地问道:
“结界之外,能否影响结界之内?”
“额……”
李大红顿时语塞,这个问题她如何回答?
待在结界之外十分钟,她根本就没尝试过营救,对结界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怎么会靠前,更谈何试探。
见李大红无语,季礼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向后靠了靠,最终收回了目光。
“现在已经确定,五行符箓可用五行破解,若以人身为养分,也可直接釜底抽薪。
千人千面的杀人手法,目前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不过这个五行符箓,是否真的就此无虑,还有待商榷,我们仍需打起注意。”
趋利避害这是人之常情,卫光等人被封在结界内,她们不救没关系,但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是看戏。
不被符箓结界影响,是一个天大的优势,是她们了解鬼物杀人规律的绝好机会。
可这机会却因为自私与胆怯,白白错失。
但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是内心已经对此二人有了不满。
卫光大点其头,接着将话题引到案情这边,语气开始有了起伏:
“我在任务中得到的死亡名单,与潼关在现实世界拿到的死亡名单,有着天差地别。
任务开始以来,这半宿的时间里,我们从两位雇主家出门,共经历了诸多事件。
桂圆小区,叶萍夫妇,也是杀局的引子;
谷家,死者父亲谷立,是一个杀局的引子;
吴正思,以宗教文化为,他也是一个杀局的引子……
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我怀疑此次任务,我们的路已经走错了,从一开始就被凶手所误导。”
事情,永远不会这么巧合和蹊跷。
在今夜的双线行动之前,梅声提起过此行寻找宗教高人,也许是一个陷阱。
同时,季礼忽然想到,也许按照
死亡名单去搜查案情,也可能是凶手的另一个陷阱。
恰赶上,此前潼关负责的案情卷宗,提前了数个小时发来。
而这个卷宗竟是一片空白,现实世界的警方对元旦节连环凶案,竟然全无记载。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提前这么长时间就拿到卷宗的原因,因为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在那时起,季礼就有了一个颠覆性的猜测——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拿到的所有情报、线索、提示,全都是凶手的陷阱。
真实的任务主线,被隐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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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一章:真实雇主
“如果,我是说如果。”
卫光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一圈,对着周遭的几人,面色严肃地阐述道:
“如果,自任务开始后我们遇见、掌握的所有情报,全都是凶手提供的假线索。
那么是否会让眼下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更加合理?”
解释,是说给李大红、胡暖暖等人听的。
季礼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边品尝着香烟的味道,一边在脑海中回顾卫光的经历。
李大红不敢说话,她听得心颤。
从谷立这个死者父亲作为杀局引子来看,其实就已经显露端倪了。
凶手,有人性有鬼性。
它的谋略再强,也不可能一步步料事如神,把季礼等人的行动方案全部猜中。
那么就只能是,店员们的行动本就是被它一手安排的。
再一联想到,潼关那份空白卷宗……
在气氛压抑的房间中,空调呼呼地吹着暖风,宽大落地窗上泛起一层薄雾,李大红却浑身直冒冷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的雇主?”
死者的身份,一旦出现模糊,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雇主!
这也是为什么,季礼和卫光一直把此次行动称之为:“探索任务真相”的原因。
七名死者,从田小莲开始一直到程小明,田家是第七分店雇主,程家是第四分店雇主。
李大红将慌乱的眼睛看向沉思的季礼,试探性地问道:
“店长,死者全是假的,信息全是假的,那我们的任务到底算不算开始?”
她恐惧的不是凶手如何狡诈,陷阱如何精妙,她担心的是雇主身份被误判!
如果他们到现在为止,连雇主都找错了,那岂不是等于所有人都没能接下天海发布的任务,更谈何佣金任务。
“你仔细看看任务内容,我们已经完成了它的要求,这一点不用担心。”
季礼眼皮还是没抬,对于卫光这边的讲解他提早就参透,于是重点其实是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李大红与胡暖暖对视了一眼,说话的是卫光。
“如我们第四分店的任务内容——
请于2016年1月1日下午六点钟,准时前往山明市路红小区4栋4单元101,抵达雇主所在地,并接下任务。
你们看这个要求,其实是分成了两部分。
第一是准时抵达地点;第二是接下雇主任务。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死者信息是凶手布置的陷阱,那么这两条要求中,它怎么才能进行设计?”
卫光的话有些循循善诱的意思,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把答案说出,而是给予了二人思考时间。
李、胡在思考。
梅声却没什么好听的了,她在一号别墅事件结束就想到了大半,对这些没太多兴趣。
在季礼身后停留了一阵后,面无表情地离去,走出了房间,不知去向。
客厅内又少了一人,胡暖暖纠结的表情一凝,继而眼前发亮说道:
“它只能通过第二条,因为雇主的地点是明确写在天海任务中的,无论什么鬼都不能篡改。
而第二条的‘接下任务"明显更加模糊,范围更大,可以让它自行发挥。
比如,它创造了一个田小莲的父亲,诱导我们前往桂圆小区!”
卫光大点其头,扫了一眼季礼后,继续说道:
“七名死者未必是假,但我们见到的家属很可能是鬼物创造的陷阱引子。
我在谷家看到了死者谷成成,它要么成了鬼要么是幻觉,但
它却用死后的模样,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还有程小明,它是我们第四分店的雇主之子,可为什么一路跟随了我们。
综上所述,我认为此次任务的真实样貌,即雇主的身份是死者。”
雇主错了。
在此次佣金任务的雇主,并非死者的家属,而是死者本人!
其实,这件事早有端倪。
卫光在金生水结界中见到了雇主之子程小明,但其实在任务刚开始之际。
季礼确也在田家见到了死后的田小莲,只是当时他认为是幻觉,且独一线索不可称之为确切情报。
越来越确凿的线索汇聚起来,就成为了重大任务突破。
死了两个人,重伤两个人,历经多次生死危机,终于把雇主的身份确定,这在寻常任务想都不敢想。
空气中弥漫着震撼后的沉寂,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有些气息凌乱,免不了心态起伏。
李大红思考良久,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季礼说道:
“店长,既然现在终于确定雇主的身份,那我们赶紧去接真正的佣金任务吧!”
这次任务,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拉开序幕,前面全都是陷阱和虚假,没有半点用处。
确定了雇主身份,那么真正的佣金任务一旦显露,将会成为指引店员们的一盏明灯,这是重大生路突破。
李大红是完全坐不住了,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再耽搁,因为她见识到了此次鬼物的可怕。
闻言,季礼缓缓睁开了眼睛,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气质从容而深邃,目光清幽似一池深水。
见李大红、胡暖暖、卫光三人都将目光聚集于他,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两个分店各自前往雇主地点,去找各自雇主。
第七、第十分店由梅声带领,第四分店出发后接上医院的薛店长与时曼。
两方接收雇主任务时,全程录像并发至黄半仙。
大胆前往,谨慎去做,鬼物不敢在雇主身上动手脚,但你们能否活着回来却是未必。
你们且去吧,季某这边还有些事要做。”
季礼的一番话,透着几个重点,对于几人是一个警醒。
重大任务突破相应的就是特大危机的到来,雇主是死者,是任务要素,鬼物不敢再做手脚。
但这条真相之路虽然暴露,可也同样是鬼物预料之中的事情,免不了在后续途中进行设伏。
此次行动是一个更新、更可怕的考验。
李大红能看出一些事情,她略带谨慎地朝季礼询问道:
“店长,这么大的事您不去,是因为……”
接收雇主任务,这是天大的事,季礼不去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也要处理一件同等的大事。
李大红话说一半,将目光看向了套房中那个唯一关闭的房门。
这个房间中,有两具尸体,它们的死相完全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却是残缺与怪状。
其一是人皮,其二是枭首。
这是迄今为止,死在鬼物手中的两名店员:人皮者为房邵,枭首者为袁宽。
季礼指尖微松,尚未燃尽的香烟就脱手落地,直起身时恰好以鞋底踩灭,他语气淡然地说道:
“我要看一看,凶手杀这么多人,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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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二章:精致恐怖
假如,程小明真的是雇主。
它为什么要一直跟随着卫光等第四分店之人?
假如,田小莲真的是雇主。
它为什么在第一次出现在死亡现场后就销声匿迹?
假如,七名死者除年龄外并无其他共同点。
凶手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将这些人进行选取的?
当杀人手法确定之后,季礼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个——案情。
两具残尸静静地躺在洁白无瑕的床单上,残留的血迹使其一片殷红,夜晚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惊悚而美丽。
这是一种别具一格的美感,在恐怖主题下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精致。
空缺人皮与枭首残尸,一左一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上,像是两尊展品。
恍惚间,季礼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上一次进门时还没有,可现在当他真正进入时,那香气却已经充斥着整片空间。
还是那样矛盾。
浅淡的花香中蕴含着浓郁的味道,充满生机的活力感却从枯萎的死人尸体上生长。
季礼眼前的场景,又有了一种别致的变幻。
一株怒意盛放、放肆生长的青色根茎自袁宽的皮肉中匀速探头,包含着花骨朵的青叶破皮而出,沾染着点点血珠。
青色的叶片包裹着花骨朵,从死尸身上寄托了生命的希望、新生的夙愿。
当它生长至高点时,已经足够成熟,青叶徐徐而开,过程缓慢却是如此优雅。
弥漫的花香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峰值,吸进肺里只觉得明目静心,轻飘飘仿若置身仙境般虚幻。
滴血的叶片呈四散垂下,一片片洁白如春雪的花瓣,似初上之月华、似皎洁之露珠,出尘而不染,染血却不妖。
曼珠罗华,盛开在死亡中,却鲜活得如此纯净与美好。
一死一生。
“哗啦啦……”
突然袭来的一阵凉风将纱帘吹得作响,也吹开了长长的发丝,挡在了季礼的眼前。
他轻手撩开发丝,那株曼珠罗华却已然消失不见。
刚刚笼罩着整个房间的花香也无影无踪,空气中只有令人心生不安与暴戾的血腥气味,难闻又厌倦。
两具残尸安分守己,没流干的血还在蒸发,可床单上的痕迹却永远无法抹除。
这是自任务开始以来,季礼看到的第三次幻觉。
首次,来自田家,田小莲——对应真正雇主;
其次,来自校保处的无辜保安——对应未知死者;
最近,来自尸体上盛开的曼珠罗华——对应死亡后的新生。
这好像成为了一个顺序,如果从某个角度来讲,似乎存在着一种时间上的关联。
“真正雇主是一切的开始——未知死者的死亡场景是过程——死后新生是最终的结局。”
季礼还是不懂。
这三次幻觉,每一次出现时都让他云里雾里。
既不懂它们的含义,又不清楚它们的作用,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季礼目光平静地看着尸体们,确保自己心如止水,渐渐沉寂之后,将手伸进了口袋。
一双手套在不疾不徐地戴在手上,而后伸手系上了外衣的扣子。
手提包拉开,口罩、锯条、短斧、柳叶刀……
这些东西都是在归来途中所购买的,就是为了此刻使用。
季礼将工具一一摆放在床位,又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摆在一边。
“嘟嘟嘟……”
电话的通讯声是目前房间内唯一的声音,但紧接着就被一阵阵诡异而恐怖的声音掩盖。
季礼左手拿着锯条,右手拿着柳叶刀,十分专注地看着袁宽的无头尸体。
这具尸体死于头颅爆裂,但腹部却仍有一个长条状的伤口,皮肉外翻,隐约看出里面一片暗红。
死后剖尸的事情是卫光做的,因为他要毁掉肝木。
锋利小巧的柳叶刀专门用于精准的切割工作,单手撑开胸口皮肉,刀刃破开皮肤时发出细微的“吱吱”的声音。
“喂?”
潼关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伴随着切割的怪音有些沙哑。
季礼没有抬头,他仔细地做着手头的工作,问道:
“卷宗的事你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的?”
“十一分店存在时,有一位店员曾在警方高层任职,留下过相关渠道。”
天海酒店,店员众多,三教九流,五湖四海,如此庞大的人数编织成了一张巨型的关系网。
现实世界中的大部分资源,尤其是人脉方面,对于店员们而言基本都是敞开的,所以不足为奇。
季礼确定了渠道来源之后,对潼关给出了新的帮助请求:
“你帮我查一查,田小莲、谷成成、李如、高宇……程小明,这七名死者的档案。
不只是警方,包括教育、生育、家庭等全部的资料。
现在是晚上的9点钟,能不能争取在12点之前发给我。”
这个时间一定是不够的,季礼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七名死者都是孩童,但只要是人,从一出生就携带着诸多的背景记录。
想从各个部门查到完整信息,耗时一定巨大。
而且季礼相信,此次任务的时间不会很长,因为鬼物的攻击太密集了,最多两天就会结束。
找潼关调查,其实很可能无法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但这却是一个必须要走的流程。
在潼关沉吟之际,季礼已经完全剖开了袁宽的腹部。
两扇皮像是翻开的书页垂在两边,中间的纸张上充斥着瘆人的红色与死亡的脏器。
当曼珠罗华消失的那一刻,这些弥漫着死亡气味的人体组织,就是最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可以,12点之前我能找到多少是多少,先发给你第一份。”
潼关的回答很坚定,他知道如何做事,如何能最大程度帮得上忙。
听着他的话,季礼用柳叶刀摘掉了袁宽的肾脏,放在密封袋里,忽然手上一顿。
他的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用那虚弱的嗓音说着临别赠言。
“潼关一定会救你,哪怕他不喜欢你。”
隔着口罩,季礼还是能够闻到这具尸体散发的难闻气味,这令他的呼吸有些困难。
电话还在接通中,潼关在等待着季礼结束这段话题。
但现在的季礼却已经做不到了,他开始恍惚,精神开始撕裂,目光又一次发直。
殷红的、洁白的、漆黑的、金灿的……所有场景,所有颜色。
“季礼。”
“季礼?”
“季礼!”
季礼猛地偏过头看向了窗口,那一轮弯月盛放着华光。
一个微笑的男人与一个青灰的男童站在那里,它们两个在对他挥着手。
“你……”
季礼用攥着刀的手腕按住太阳穴,用力甩着头,长发的尾端沾上了尸体的血珠。
他目露凶光,一点点阴狠从瞳孔中挤了出来。
袁宽的尸体,此时经过他的拆解,已经完全分裂,除了肺
部被卫光毁掉外,剩下的脏器都摆放在床头。
季礼想从这具尸体之中找到凶手拿走的东西,试图揭开这个谜题。
但他不该给潼关打这通电话,也不该在这种时候陷入迷失的幻觉……
聒噪、混乱与精神分裂,第二、第三人格的呼唤已经无济于事。
他病的太严重了,以前余郭在时病情还没有显露。
可现在余郭走了,唯一的那一点正向能量也随之消亡,季礼的病情遏制不住了。
清醒,成了难得的奢望。
季礼的眼睛在变红,他握刀的手在颤抖,在那些分裂的尸体刺激下,邪灵又占据上风。
这具被他亲手剖开的尸体,挖出的五脏,横流的死人血。
这个场景,如果被第二个人看到,只怕会将季礼联想成一个手段残忍、内心暴戾的杀人凶犯。
突然!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陡然响彻在耳边,带着冰冷的口吻将邪灵冻结,幻觉打散。
“你看,你和我多像啊……”
季礼猛地惊醒,一切杂音消失,他赫然转头,背后空无一人。
余音,却在。
“你和我多像啊……”
“和我多像啊……”
“多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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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女孩与花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夜晚,轻飘飘的风里夹杂着凉意,吹动一头苍发与长须,反穿的道袍,衣袂翩飞。
五心朝天的黄半仙,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带着凝重,嘴部一张一合,闭目轻诵着静心神咒。
风清月朗里,老道念经,颇有一丝仙风道骨之意。
“呼……”
一口浊气吐出,黄半仙缓缓睁开双眼,面部肌肉松弛下来,张口就破了功。
“他娘的,季礼真把鬼引来了。”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正面墙上粘贴的一张黄色符纸,此刻这张符的下半部分已经被烧光。
可奇异的是上半部分却仍然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火焰侵蚀,留下了这张残符。
黄半仙咬了咬牙,像是在斟酌着什么,半晌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
城乡港家属楼前,梅声带着李大红、胡暖暖,三人正要朝着单元门走去。
李大红和胡暖暖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走的每一步都不那么踏实,目光四下乱看。
此行,是本次任务的转折点。
只要成功找到雇主田小莲,那么就会揭开任务的真正重头戏。
但鬼物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如此重要的情报交给他们,待会儿只怕会有一场恶仗要打,从这一刻起就必须做好准备。
梅声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块不露破绽的寒冰,没有死角和裂隙,永远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想从这张脸,这个人身上得到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梅小姐,我向你交个底,我有一件对抗性罪物,但施展起来颇为复杂。”
来到单元楼前,李大红驻足停了下来,对着梅声亮开掌心。
在她的手掌中央,一个生了锈的五角星勋章,在夜空下并不起眼。
“我这也算是一个阵法,五角阵,由30条线段画成。
人、鬼会被单独抽出来进行隔离,处于同等的处境下面对30条线段的规律性攻击。
其中人死就是真死,鬼不能死,但灵异力量会被层层削弱。”
胡暖暖见到这件罪物时眼睛都在放光,这是李大红唯一一件罪物,但却也是第十分店压箱底的宝贝。
据说,这件罪物来自于顾行简,也是现在分店内所剩不多的大范围、特殊性罪物。
李大红见梅声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眼神没有太大变化,心头略有不服气,于是又说道:
“30条线的规律我知道,所以对咱们人来说,危机不大,却是一个削弱鬼物的好帮手。
但这罪物施展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打阵地战。
我们需要提前在相应地点将这枚五角星勋章埋在地下,等待鬼物上门。”
解释好这件罪物的用法,李大红的意思梅声也就听明白了,她没有表情地说道:
“你是想问,我们应该在何处设伏对吧?”
“是这个意思。”
李大红不敢自专,当然她也没有主意了。
目前可知,鬼物会在此次拿到真正雇主任务途中杀人,可到底是之前、还是之后,甚至是之中,全都不好说。
最怕的就是这种未知,所以李大红必须要做好准备。
胡暖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单元门,沉吟片刻后分析道:
“我猜,它大概率会在我们拿到真正任务后动手,毕竟那是我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不过李大红却摇了摇头,她攥紧五角星
勋章说道:
“可我却觉得,在接收雇主任务途中,它的机会最大。
毕竟那时候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的精力都被雇主所牵扯。”
三个时间出了两个,没人提起“之前”这个时间,因为现在正是她们最集中的时间段。
梅声看着那枚五角星,正要开口,忽然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
拿出手机上,那里是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她却像是早有预料地接了起来:
“黄半仙,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鬼在季礼这,你们快进行下一步!”
梅声面色不变,可双目中的光却是一凝,她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个消息,当即挂断电话,朝着单元门径直而入。
李大红和胡暖暖对视一眼,目露惊愕。
她们没有想过梅声怎么会去等黄半仙的消息,更不知道为什么鬼会去季礼那边。
但如果黄半仙的情报准确,那当真是给予她们最佳的时机。
鬼物不在,就等于杀机不在,就算田家有符箓结界陷阱,可现在毕竟五行符箓的杀人手法已经有了破解的方法。
她们担心的,正是那千人千面的恐怖手段。
熟悉的楼层,熟悉的味道,花香扑鼻。
对紧闭的房门,梅声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拿出撬锁工具,对其进行破坏。
身为店员,撬锁开门是最基础的手段,加上城乡港的防盗门几乎没什么作用,不出几分钟,房门应声而开。
一开门,那股扑鼻的气味就迎面而来,猝不及防的三人不住低咳。
上一次来,这屋里可并不是这番模样,虽然略有清贫可还算干净。
但如今,被污血浸泡裂开的地板正在翘起,一层一层的模样好似死鱼身上干裂的鳞片。
泛黄的墙皮点缀着梅花,四周墙壁那喷溅式的血迹已经与墙壁颜色融为一体,宣泄着暴戾的气味。
死尸、残骸、碎肉……横七竖八地丢弃在地,只有一具敞开腹部、凌乱不堪的尸体。
生前是一个花朵一般年纪的女孩子,死后也真的在尸体中心生出了一朵花,是曼珠罗华。
上一次来时,田小莲的父亲还满目血丝地诉说着一个父亲的责任与心痛,但现在来看,一切真相大白。
田家,田小莲始终是孤身一人在家,死了三天的尸体仍丢在客厅中央,无人理会。
腐烂、破败、烂肉、碎块……
寒冷的天气下,它躺在那里却把苍蝇全都引了进来,白花花的驱虫在体内、体外来来回回地钻。
梅声第一眼看到了死亡,第二眼却看到了新生。
她确定这不是幻觉。
在田小莲的尸体上,她真的看到了一株怒
放的曼珠罗华。
盛开在死亡与腐烂之中,生长得却无比鲜活与纯净,寓意着新生与希望。
可在曼珠罗华之侧,还有一个尸身尚未腐烂的女孩,拿着一把水果刀,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带着泪光。
但她已经不再是女孩,它是一只女鬼,亦是第七分店的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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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积木与梅
“第七灵探所,探员梅声。”
“探员李大红。”
“探员胡暖暖。”
三声通名,在同一时间响彻在恐怖如地狱般的客厅之中,也一一进入田小莲的耳中。
田小莲为什么会成了鬼?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因为它需要担任此次任务的雇主之一。
来不及多想,梅声自知时间紧迫,当即对其发问:
“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帮你实现。”
田小莲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深深凹陷的眼窝中流下一行血泪,它慢慢抬起了手掌。
那只拿着水果刀的手,对准了地上的尸体,指向了某一个位置。
梅声顺着所指方向逐步靠拢,离得越近她就越觉得不适。
血腥与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带着极为强烈的迷惑作用,让她的神智有了些许萎靡。
看着地上那高度腐烂的尸体,她亲眼目睹了一条蛆虫从某一脏器之中钻出来,却又立马藏进皮下。
她回过头对比了一下田小莲所指方向,最终确定在了尸体的侧面。
“你是指肺部?”
田小莲不能开口,无法回应,但它却将举起的手放了回去。
这说明梅声找对了地方。
梅声对这两片肺叶有些无从下手,它们已经高度腐烂并且被蛆虫蚕食殆尽,完全看不出是人体脏器。
如果将其丢在垃圾堆中,只怕仅仅是两片无人问津的烂肉罢了。
“拿装尸袋。”
梅声对李大红吩咐了一句后,又重新望向田小莲,发觉它的神智其实并不清醒。
田小莲的状态并不像是一只鬼,它更多的好似一道定格此处的投影,只有简单的交流能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的雇主任务,还是不能确定。
在李、胡二人装尸之际,梅声再度开口询问道:
“是凶手在杀死你之后,拿走了你的肺部吗?”
之所以这么询问,是因为她想到了程小明死亡后的蹊跷,于是才有这种话语去试探。
田小莲双眼发直地沉默着,半晌后才微微摇头,一缕暗黑色的血液从脸颊流下,否认了这句话。
梅声暗自皱眉,雇主任务与“肺部”相关是确定的。
现在肺部仍在,可关于此物还能有什么样的任务可以执行。
她抿了抿嘴思考之后,再度试探:
“那么你的要求,是否与凶手、肺部相关?”
这一次,田小莲沉默的时间更长,一动也不动,好像陷入了定格状态。
时间长到另一边的李大红和胡暖暖,已经把尸体装入尸袋之中,将目光落在这边。
梅声一直在观察田小莲的一举一动,她顺着对方发呆的目光望去,是房门。
房门此刻敞开着,楼道并没有人经过,外面更是鸦雀无声,什么都没有。
就在梅声以为田小莲是希望通过目光告知她一些信息之时,田小莲突然伸出手臂,将掌心的短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鲜血横流,顺着本就肮脏的衣服,一滴一滴地洒在地板上,花香更加浓郁了。
这个举动很突然,但梅声却认出它下手的位置,正是肺部。
田小莲并没有痛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一刀刺穿肺部后,它将刀子拔了出来。
而后,又将满是鲜血的手掌塞进了伤口之中,当着梅声的面取出了肺部……
全都是黑紫色的血液,从那双不大的手掌缝隙连成了线地往下流,中间只是那两片中间出现刀口的肺叶。
原来,先前长时间的沉默其实是田小莲在试图用一个更具象化的方式来进行表达。
“它是说,肺部有了残缺?”
李大红挖掘脑洞,开始进行试探的遐想。
此话一出,田小莲的头陡然转向了她,颈椎发出嘎吱一声脆响。
梅声下意识地看向了装尸袋,此刻里面除了残尸还有一株曼珠罗华,她整理了一下问道:
“凶手杀死你后,从你的肺部带走了一些东西。
这个东西不是你的肺,但却是其中的一部分,因此导致你的肺部不再完整。
那么你的雇佣任务,就是希望我们将这东西给你夺回来。
对吗?”
田小莲用手把头颅掰回了原位,慢慢将双手垂下,没有应答,只是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定格。
它没办法言语,但不拒绝就是认同。
第七分店的雇佣任务,自此确定:
“带回田小莲肺部缺失的那一个东西。”
梅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李大红,正要开口,突然眉头一皱。
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缓缓仰起头看向了天花板。
此时此刻原本泛黄的天花板,竟然开始泛起密集的褶皱,墙皮一层一层的脱落,像是一片片雪花,也像是碎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到极致的紧绷感,让身处其中的活人,鸡皮疙瘩泛起,毛孔不自然的收缩。
梅声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因为她发觉肺部传来了一股窒息感。
干燥、龟裂与紧绷。
她登时觉察大事不妙,这是针对肺部的攻击——土生金!
“快走!”
现在雇主任务已经拿到,鬼物的杀手锏也到了,这次是从来没见过的五行符箓。
喊出这两个字时,梅声已经从原地窜了出去,直奔门口。
同时,田小莲的身影开始了虚化,直至消无。
李大红与胡暖暖这才反应过来,肺部的紧绷让她们呼吸也出现了凝滞,开始往外逃窜。
但由于这二人要抬着田小莲的尸体,所以速度免不了要慢上几分,可这具尸体又不可能丢弃。
雇主任务是夺回田小莲肺部的缺陷,进行弥补,因此尸体是完成生路的一环。
冲在最前面的梅声已经戴上了仅剩的蚕丝手套,其实这件罪物的使用次数已经用光。
不过梅声有积木娃娃,她可以通过另一件罪物去抵挡四次化鬼的代价。
积木娃娃的避害性为她提供了使用罪物次数加一的机会,却也仅能使用一次,否则就会让两件罪物双双损毁。
但这多出的一次,将会是能力施展到最强大的一次,尤其是对抗性罪物。
戴上手套,梅声已
经做好了准备,她要利用这件罪物硬闯出土生金结界。
“你们听好,待会儿我很可能会化作一团积木,帮你们冲出结界。
冲出去之后,你们把我带上车,一块积木也不能少,然后火速与卫光联络。
你们快速汇合,不能去找季礼,等季礼去找你们。”
左手率先伸出,梅声交代好后续已经做好了第四次使用蚕丝手套的准备,同时积木娃娃也已就绪。
当她的左手按在门板上时,积木娃娃瞬间生效。
在右脚迈过门槛之际,梅声的身体开始分裂成数块积木,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李大红与胡暖暖也破门而出,赶紧放下装尸袋,并拉开。
也无所顾忌了,她们手忙脚乱地争分夺秒,将“碎裂”的梅声,快速丢进装尸袋里。
由于门口的地面并无杂物,因此二人虽然仓促,但却不会存在丢失的情况。
胡暖暖最后将地面脱落的蚕丝手套也装进尸袋后,就拖着底部,与李大红快速往楼下冲刺。
梅声,用积木娃娃化解了蚕丝手套的化鬼代价。
她是这样设想的,也是这样操作的。
但是,现实却并不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生。
因为当她将蚕丝手套按在门板上时,根本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对抗属性,手套并没有触发第四次。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没有结界!
结界并不存在,她们本来就是想走就走,无需借助对抗性罪物。
但肺部的异常、屋内的异象,摆明了的“金肺”,为什么会出现不存在结界的情况?
这个问题,梅声可以去思考但却不能告知给李大红、胡暖暖了。
因为她为了规避手套的代价,已经提前开启了积木娃娃,她现在就是一团死物。
根本不能告知给那二人,其实这个屋子并没有结界,她的蚕丝手套并没有生效。
陷阱、诡异、算计……
鬼物似乎通过对人类心思的预判,设下了一个离奇的陷阱,同时又让梅声将自己的嘴给堵住了。
现在,李大红、胡暖暖带着装尸袋与“积木梅声”,一无所知地逃命去了。
那么,这条逃命之旅是否才是鬼物设下的真正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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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五章:三人一尸
这是李大红经历过的最快的任务,佣金类任务她以前也有过一次,现在她的“账户”里还存有10枚佣金。
不只是佣金任务,纵观她听过、见过的,也没有节奏如此之快的任务。
任务仅仅开始三小时,一次又一次的灵异事件,像是追命的无常,总是如影随形,逼迫着她一步步走进深渊。
装尸袋丢在后排座,里面盛着一具死亡超三天的尸体,还有一堆算人又不算人的积木碎块。
漆黑的夜色里,风也随着人心的急迫而变得凌冽。
橡胶轮胎在地上发出惨叫,尖锐的摩擦音响彻在宁静的城乡港。
李大红目光坚决,方向盘打死在原地画下了一个紧急掉头,呼啸的发动机碾碎风声,车辆从地面弹射出去,朝着更黑暗处疾驰而去。
被两个“人”撑到满的装尸袋拉链露出一条缝隙,一块四方木上出现着一颗不停转动的眼珠。
那眼睛明亮又清澈,好似一汪清水,倒映着胡暖暖略有颤抖的手,和手中拨通出去的电话。
肺部的不适,令人呼吸艰难却不窒息。
身体里的干燥,好像是一团火灼烧着皮肉和其他脏器,不疼只是紧绷感,和那种越来越强烈的干裂。
胡暖暖不停地深呼吸确保有充足的力气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李大红则是专心开车,却没有目的。
电话终于接通,卫光声音沉稳,颇有力量,令人心安。
胡暖暖很用力地攥着手机,先是看了一眼李大红后,急声说道:
“卫先生,我们拿到了雇主任务,但鬼物的攻击作用在我们的肺部。
梅小姐说是土生金,她为了帮我们突破结界暂时失去行动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结界后我们的肺部还是会感到强烈不适。
梅小姐出事前嘱咐,我们先行汇合,不要去找季礼。
你快找个地方汇合,帮我们看看情况。”
她生怕自己的呼吸下一秒停滞,因此没给卫光询问的机会,言简意赅地把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
由于呼吸系统的破坏,她的嗓音出现了变异,听起来没了以往的轻柔,反而带着一种刺耳的尖锐。
显然,卫光那一边情况很正常,并没有遭遇袭击,因为他说话时声音平稳,神情笃定。
“那就去‘好再来宾馆",我已经在那订过房,你们先去,我们随后赶到。”
胡暖暖不知道卫光怎么会突然在这么一家宾馆订房,但她还是将头转向了李大红,没有说话却带着询问。
李大红没有减速地拐进了前方路段,车辆颠簸厉害,后排装尸袋也随之滚落到车底,从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她就没减速过,一切都为了争分夺秒。
她太害怕了。
五行符箓杀人,两种破解方式。
第一条是以五行相克破解,却要一个懂行之人指导。
第二条是除掉引发五行的“养分脏器”,可现在却还不知道这个“土生金”的养分在哪?
疾驰的车子在路面画下一个好看的弧度,新一条长街是全力加速的直线。
“土生金……起源之土,杀人之金。”
李大红的余光偷瞄了一眼捂着腹部的胡暖暖,她在模仿当初的卫光,去寻找“肺金”,杀人之金。
能够借鉴的经历不多,但卫光破除的“水生木”很有价值。
当初的杀人之木来自于袁宽,并且在对方死后仍然有效,直到卫光将脾木毁掉,结界才终止。
想到这里,李大红收回了瘆人的目光,回归常态地望着前方道路,但一半的心思已经分了出来
她能够确认“肺金”并不在自己身上,从袁宽的案例分析,如果自身脏器成为结界养分,那么本人是有感应的。
也就是说,现在车里面的人,除了她自己,谁都有可能是“肺金”的人选。
但肺金应该不会是胡暖暖,毕竟如果是她,她现在应该不会隐瞒。
那么肺金的人选,应该就是化作积木的梅声了……
“不对!”
李大红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盲点,那就是“肺金之人”未必会承认。
现在谁都清楚,破解五行符箓的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用五行,可目前没有相关高人指点,没办法奏效。
所以就仅剩下第二种,但这一种破解之法,等于是摘除肺金之人的脏器,这是致命的。
为了生存,肺金之人很可能会隐瞒自身。
李大红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现在车里的三个人都有可能……
车辆行驶出了这条长街,再行驶大概三分钟,也就到了目的地,卫光订的这家宾馆的确很近,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大红的肺部猛地一抽,她双手一抖险些令车辆撞上了路边的路灯。
胡暖暖惊呼一声,伸手向后托住了装尸袋,脸上都是虚弱的冷汗,嘀咕道:
“两个人的分量,怎么这么重……”
这句话令刚刚回神的李大红眼皮一跳,因为她突然被点醒了。
死人一样可以成为结界的养分,哪怕这个死人已经死亡很久很久……
李大红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虽然表现得颇为镇定,可性格上的强势不能弥补头脑的欠缺。
肺金人选,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死人,三选一。
如何检查肺金,只有破腹这一种途径,根本没办法去检验,这岂不是一个死局。
迷茫与混乱,充斥在脑海,凌乱无序。
“为什么冲出结界范围后,我的肺部仍然在被攻击?”
“车内的三个活人,一个死人,到底谁才是杀人之金?”
“在一切不明的前提下,我该如何进行保命?”
时间,给了她思考这些的机会,因为现在还没有出现死伤。
李大红认为,这是因为梅声使用对抗性罪物,强行冲出结界后的结果。
尽管她不清楚,为什么出了结界却还在遭受肺部影响,但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方法。
前方漆黑的路面上,稀少的路灯在苟延残喘,散发着诡异又虚弱的暗光,简直可有可无。
“好再来”那三个刺眼的红字,设计的很特别,围成了一个圈,组成了灯笼的形状。
红红的招牌,像是在夜色中瞪圆了的红色眼球,注视着这
辆载着三人一尸的车子,缓缓驶进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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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六章:谁是起源
好再来宾馆,是一家两层楼的私人小旅店。
这个时间段,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当李大红进入宾馆时,正见到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坐在吧台前把腿盘在椅子上,嗑着瓜子看电视。
“我们订过房,叫卫光。”
因为肺部的影响,她现在讲话的声音有些尖涩,气息混乱,脸上的表情因急躁而变得略有狰狞。
女人的注意力在电视节目上,头也没抬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含糊道:
“本人身份证,手机号报一下。”
李大红、胡暖暖还被蒙在鼓中,她们得不到梅声给予的情报,还一门心思认定是梅声带着她们冲出了结界。
李大红见状眉头一皱,胡暖暖的身体凋零速度好像比她快上太多,最起码她现在没有出现这么严重的伤势。
“卫先生,你们还有多久能到,我们这边情况有些诡异。”
二楼的第一间房,是一个标准间。
李大红用余光警惕地看着胡暖暖,又不时落在装尸袋上面。
梅声还是处于积木状态,但算一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卫光那边也正在快速赶来。
“为什么同样遭受攻击,她比我严重这么多?难道她就是杀人之金。”
……
老板娘见好好的一面墙被喷上了血,当即从椅子上窜了下来,就要绕过吧台,口中脏话不断。
我错了。
……
“第四分店这边的人很齐全,破除五行符箓的经历我们最娴熟,你们先别急,尽量拖延时间。”
装尸袋中,那些彼此分裂的碎积木有了一丝粘合的迹象,它们开始重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活人形象。
那么事情就诡异了……
“咳!”
我这墙是新刷的,现在给我搞成这样怎么做生意,拿钱拿钱,要不然就叫警察来……”
装尸袋里毕竟装着一个死亡了太久的尸体,积木梅声在里面占了很大一片地方,导致袋子并没有拉进。
胡暖暖的“病情”太严重了,此时埋头抬尸的手都在抖,脸色异常的红润,在表面还起了一层的死皮。
“情况一定不正常,鬼物现在没有杀人,一定是在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只要卫光等人赶到,人数众多是一个前提,关键是卫光、时曼和薛听涛都有破除结界的经验,这次是土生金,想来应该也不难破解。
“起源之土在哪?杀人之金又在哪?”
但现在麻烦的不是她,而是老板娘。
同一时间,胡暖暖拖着装尸袋从门口挤了进来,她身材本就瘦小,加上身体不适,因此即便是拖行都显得非常勉强。
哪怕老板娘多是贪财,现实世界很多事也都可以用金钱来摆平,包括装尸袋、那口血还有订房的风波,但她还是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是胡暖暖与卫光的对话。
一口气没有喘匀,她的面色异常涨红,扶着墙面克制不住地咳嗽。
罪物代价,到了最后一秒钟。
但除了智慧,更多的是紧急。
“大晚上的提着个大黑袋子,一看你们就不像好人,连个身份证都拿不出来。
随着身体的恢复,梅声的思考能力也获得了不小的提升,她在沉思之际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拨通电话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满墙。
还没等二人有任何反应,她抬手指向胡暖暖高声喊道:
“让第四分店的人停下,千万不要找我们汇合。
李大红心急如火,事情现在僵在这里,卫光订的房还有纠缠,若是被她发现了装尸袋的异常,只怕会影响大局。
望着房间内的胡暖暖、装尸袋中的梅声、田小莲,她在思考的问题是:
“既然肺金一直处于生效状态,为什么还没有开始杀人?”
宾馆老板娘的尸体被塞进了吧台桌子下面,玻璃门从内锁上,卷帘门也拉了下来。
“很快,最多五分钟,你们死人了吗?”
……
“没…咳咳咳,没什么。”
李大红顿时语塞,手机号还有办法,但身份证去哪里弄。
胡暖暖现在说话都很费力,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把火焰吸进肺里,灼烧感快要把她的嗓子撕裂。
这一次,没有起源之土,也没有杀人之金。
李大红拖着装尸袋,在上楼途中,目光一直锁定在吧台的位置,隐约的那里好像出现了一抹闪烁的光亮,五角星光。
李大红都要烦死了,面对喋喋不休的老板娘,恶向胆边生,一股邪火从肺部燃起。
梅声只是无法动弹、无法说话,但她却一直在分析当前的局势。
“难道……”
“没有结界,为什么没有结界我们的肺部还在遭受影响……”
梅声从内而外地拉开了拉链,从装尸袋中爬了出来,在看向李大红、胡暖暖的时候,她的眼中迸发着明悟一切的睿智。
“还没死人,我们闯出了结界,可肺部的伤害还在加重,却并不致命。”
随着胡暖暖的进入,一股非常明显的气味就氤氲在了空气之中。
装尸袋放在床上,两个女子就这样靠在墙边,将那口一直没倒上来的气喘匀。
梅声抓住这个关键,开始一点点重整思维,看能否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洞悉鬼物的真正计划。
可不能说话的梅声却心知肚明,田家根本没有任何结界!
李大红与胡暖暖拖着装尸袋,开始往二楼走。
这个时候宾馆的老板娘才抬起头来,鼻子两侧的皮肤都皱在一起,将目光锁定在了胡暖暖及装尸袋的上面,狐疑问道:
李大红内心盘算着,她有对抗性罪物已经笼罩这间宾馆,拖延一时半刻不成问题。
其实这家宾馆全都是空房,毕竟是元旦节期间根本没人住,这也避免了再给店员们添麻烦。
化作积木,不代表就不可以思考。
“你们拿的什么东西,这味道……”
土生金出现,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活人的肺部都遭受到了类似结界般的压制作用。
但结界在哪?
谁是土?谁是金?
再过六十秒,梅声就可以恢复正常,她被封在装尸袋中大脑已经被浓烈的腐烂味道侵蚀得混乱。
她已经决定把战场放在这栋二层小楼,同时她也在悄咪咪地观察着胡暖暖。
这是一切的起点。
这不是土生金,而是金生水。
我们三个人才是起源,我们都是起源之金,只要与第四分店的人汇合,就会引出杀人之水。
鬼物的目标,其实是第四分店,我们只是引子!”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疯狂计划
鬼要杀人。
这一次,它还是要布局,利用五行之法,可却存在了诸多无法解释的疑点。
这些疑点,不仅折磨着李大红,更是在折磨着梅声,因为她本就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
城乡港家属楼,根本没有结界,是鬼利用店员心理刻意释放的烟雾弹。
梅声用积木罪物堵住了自己的嘴,并且为李大红、胡暖暖留下了一道“遗言”。
“去找卫光”,这是一个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为季礼已经出问题了,不可以去联系他。
“肺金、脾土、肝木,它拿到了五行其三,我们第四分店的三个人中,应该有它所要的肾水。
如果根本就不存在“杀人之金”呢?
可这样的设想,就出现了两大疑惑:
第一,谁是起源之土;第二,谁是杀人之金;
土与金,竟然全都找不到。
而现在,就是绝佳的机会。
但过程或许没有漏洞,可结果产生的那一刻,就是它送予店员们的机会。
“我听到了,鬼这次的目标是我们第四分店。”
前者精明于算计,后者强悍于实力,这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事实也是这样发展的。
也就是说,作为结界的起源属性,脏器也会出现类似的异常,但不致命。
因为按照死亡规律来看,起源脏器可以是死物,但杀人脏器却必须鲜活,且袁宽的肝脏,是唯一一个脱离身体、被丢弃的脏器。
从先前的店员之死来看,房邵、孔瑶他们二人死后五脏皆无,且自身仅为起源,不是凶手的目标。
不管,凶手人性一面,是活生生的人,还是灵异的一部分,但这些都无所谓。
这种疯狂的计划,危险程度高得吓人,可回报率也是超出预期。
规律就是,什么是杀人脏器,什么就是凶手之所求。
“喂?你听到了吗?”
“我早就和季礼说过,探案类任务咱们不能一直处于被动,必须要以手段逼凶手现身。
现在第四分店,只剩下三个人,全是精英,这一次很有可能会死一人,甚至更多。
“第四分店的雇主任务是,找回程小明失去的东西,你们第七分店也是类似吧?”
如今鬼性在季礼那边,梅、卫二人要面对的反而是过度狡诈、实力却不足的人性。
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就潜藏在他们附近,且在等待着金生水的开始。
因为好再来宾馆,已经提前设下了后手——五角星勋章。
人性与鬼性,统一称之为“凶手”。
这一点,季礼在解剖尸体时也已发现,只不过他没有将这个想法公布的时间,因为他又疯了。
所以我断定,只要让金生水结界开启,它就一定会亲临现场,给我们抓捕它的契机!”
正如当初提取程小明、田小莲时候一样。
但梅声同意了,李大红、胡暖暖也同意了。
卫光那边像是开着窗,呼呼的风吹在话筒上,好似响起了一阵阵密集的鼓点。
那么眼下的情况,岂不是与当初的季礼一模一样!
……
通过,程小明、田小莲两名雇主,店员们如今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情报——凶手杀人后会取走死者身上的一件东西。
可当卫光说出“第四分店人很齐全”这句话时,梅声宛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了脑海,瞬间划破阴云,拨云见日。
在此刻,梅声识破凶手算计的消息还未透露出去,莫不如将计就计。
伴随着话筒中,一个紧急的急刹,卫光在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土生金,没有源头只有结果,肺金遇袭的三人迟迟不死,鬼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答案是,鬼在等第四分店与第七(第十)分店汇合,以梅声三人为“起源之金”,从而引出“杀人之水”!
金生水的设想,才可以完美解释当前的一切疑点。
如果根本就不存在“起源之土”呢?
这个东西,藏在五脏中的某一个之内。
卫光那边参与了破解水生木,薛听涛也参与了火生土,第四分店的五行经历最是丰富。
“嗯。”
但要害,就出在第四分店!
肺部受创,梅声当然会认为是肺金遇袭,因此推断此次结界为——土生金。
但由于此次任务的对立面——凶手分为人性、鬼性两部分。
而在‘杀死’我们中它想要的那人后,它一定会回到案发现场,来提取一些东西。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一旦出问题必找第四分店。
梅声抢过胡暖暖的手机,对着另一边的卫光再一次警告着,同时也得到了回应。
“就让金生水结界开启,我不信它一招能杀遍我们第四分店的三人整。
五行符箓杀人这是凶手人性的一面,你如果确定鬼性在季礼那边,那么咱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的金生水,找出凶手!”
薛听涛,是站在店员这一边的。
以五角结界对抗金生水结界,再加上画地为牢、圆环稻草等一系列保命手段,更有梅声、卫光两位智者,丰富的破除结界经验……
梅声轻点了下头,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卫光接下来想说的话。
目前已知的是,田小莲的肺,程小明的脾。
卫光是在赌上第四、第七、第十,除了季礼以外,所有人的命,其中尤其是第四分店。
第四分店的众人不能再与她们三人碰面,否则就会立刻引发金生水。
果不其然,梅声与卫光的想法在这一刻如出一辙。
但袁宽,他的肝很有可能是凶手所求之物。
这就是它的纰漏,它的误判,我们完全有机会与这个凶手面对面,甚至是直接将其抓捕!”
只要根源性鬼物在季礼那边,它敢出现就必然被画地为牢。
现在,看似店员们全都遭到了凶手的设计。
这个计划,很妙,也很大胆。
最大的佐证就是,梅声曾亲眼见到季礼使用过“金生水”,他的起源之金,就是自己的肺部。
梅声面如寒冰,握着手机,冷声问道:
“鬼在季礼那边,你我碰面就会导致金生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是五脏,那么凶手的目标自然也是五个。
一切的一切……
店员们如今享有情报、地势、心态、罪物的全面优势,这种优势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此时不赌,更待何时!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半疯半醒
“我到底能不能溜走?”
黄半仙勒紧了宽松的道袍,手中攥着两根竹签,神神叨叨地在窗口徘徊,不时望向紧闭的房门。
窃听符,在监听隔壁季礼的时候无故燃烧了一半,这说明那里存在着严重的灵异泄露。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黄半仙才推断鬼物在季礼的身边,从而给梅声打去了电话。
当初,卫光分析局势时梅声离场,就是找上了黄半仙,二人在这个房间中达成了一些共识。
当然,这些共识与监听季礼并没有直接关系。
梅声要去寻找雇主,她担心季礼这边暗自行动,导致他们错失了一些情报,于是让黄半仙帮了些小忙。
从后面发生的事来看,梅声的这个小动作影响了整体的大局势发展。
但无论什么事都与黄半仙无关。
他现在坐立不安,作为最靠近季礼的那个人,他有些慌乱。
他最担心的并不是季礼,反而是顾行简。
虽然顾行简并没有明说要他一定帮忙,可正是这种模糊的态度让他产生了浓烈的怀疑。
可算人不算己的约束又让他颇为掣肘,十分犹豫。
黄半仙捏着两根竹签,他现在很想给自己起一卦,算算吉凶。
前面说尽可能辅助,后面又说离季礼远点,这让黄半仙怀疑他已经陷入了顾行简的局中。
黄半仙听得心里直发毛,因为他很清楚隔壁只有季礼一个人,也许还有一只鬼。
黄半仙想到了那个传言——季礼疯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
其实得罪他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躲着点,但是顾行简……”
别看黄半仙名义上对顾行简很尊崇,但实际上两方早已离心离德,无非是实力的制约、分店的限制,酿成了如今表面平和的状态。
黄半仙像是浑身过电,一个激灵就跳上了窗台,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位置。
季礼,去哪了?
由于窃听符被毁,他只能听个大概,大致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质问”。
黄半仙猛地抬头,静静聆听,却发现隔壁不知道何时变得十分安静,好像所有人鬼都消失了。
但时间不会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了,四周的沉寂让他猛地惊醒。
人的名树的影。
但很明显他绝对不是在和鬼物对话,那他……
因为隔壁的房间中,他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打砸声,包括来自季礼的低吼与怒斥。
“我现在走的话,且不说能不能走得了,这样只会是得罪于季礼。
顾行简把他安排进来,又让他自己决定,这不仅更加深了黄半仙的顾忌,使其不敢擅自做主。
季礼在质问着某个人为什么一直缠着他……为什么总出现在他眼前……
安静到了死寂,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刺耳,从前的黄半仙只对顾行简感到过恐惧,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门上的把手,在他炙热的目光中缓缓向下转动着,金属锁芯的机械音像是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带着分外的窒息感。
“嘎吱…嘎吱……”
黄半仙将窗户,头伸窗外瞥了一眼,两眼一翻又钻了回来:
“我靠,这他娘的是七楼!”
对于顾行简,他觉得那是一条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能够感应到,却见不到他的真身,只能一直担心他到底什么时候钻出来咬上一口。
而对于季礼,他好像在面对着精神分裂的病人。
没有病发时他会给人产生一种冷漠的疏离感,气度高冷而不可亲近。可一旦病发就是山崩海啸,不顾不管的模样抬手杀人而不想后果。
好在门有上锁,但然后就是一把斧头劈在了门板上,幽幽的斧刃在门后闪着银光。
砰的一声让黄半仙浑身一颤,他开始怀疑季礼不是疯了,而是被鬼附体!
砰砰砰……
黄半仙气的骂娘,从窗台上跳下来,小碎步在原地转圈,口中念念有词: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随后从桌上拿起烟灰缸,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还没等他开口,斧头又劈在房门上,一只手从门外击穿门板抓住了他的领子。
黄半仙一时恍惚,直接被那只手给拉出了门外。
他惊恐地回头看着那破碎的房门,又慢慢抬头望向拉着自己的那个人。
季礼此时左眼猩红正在滴血,右手持着利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待宰羔羊。
“坏了,难道这就是顾行简说的意思?”
黄半仙被这个眼神望得头皮发麻,手上还攥着烟灰缸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这个眼神…这个眼神里有…有鬼的力量?!”
季礼直勾勾地看了黄半仙好一会儿,突然将斧头丢在地上,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黄半仙没敢动,因为季礼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他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梅声,我要带黄半仙走了。”
“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第四分店的人,一个都不能死。”
“最起码,在我见到张怀仁之前,他们不能死。”
挂断电话,季礼终于将目光从黄半仙的身上移开,扭头时一滴血泪落在了地上。
黄半仙屏住呼吸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他的身旁,犹豫好一会才低声问道:
“季礼,你…现在是疯着呢?还是醒着呢?”
季礼闻言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用意不明的眼神。
黄半仙自然不会懂,他只觉得季礼半疯半醒。
但在季礼的视野中,他看到了黄半仙,还有黄半仙的胸口上,正长着一张人脸……
那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白面人脸,五官和表情都很模糊,只有代表着死亡的白肤。
季礼从这张脸上,感应到了一种憎恨与悲哀,尽管看不清眼睛,但他察觉到它正看着他。
所以,此前他并没有在看黄半仙,而是在与这张人脸对视。
对于黄半仙的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因为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是疯是醒。
这张人脸的出现,让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幻觉,可自己劈开房门又的确发生在清醒之后。
也就是说,季礼在剖开袁宽尸体、听到鬼物声音之后,他就陷入了半疯状态。
现在这种状态是否解除,就连他也不清楚,但他的大脑却有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对眼下的线索有了更直观的分析能力。
五脏与五行,窃取脏器的目的,那些神秘的五行符箓……
他要去找命理师张怀仁,只要找到此人,才能真正了解凶手的目的。
至于梅声、卫光他们要做什么,根本不重要。
因为季礼发现,这次的鬼竟能够影响邪灵,逼他成疯……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为他算命
这辆不知驶向何方的车,众多模糊的景象贴着窗户匆匆而逝,高楼、街道、路人……
种种景象都在窗口这一个固定的画框上轮番上演,却由于高速行驶变成了一幅幅模糊的动态图片。
季礼终于觉察到了异常。
细长的指尖上徐徐升烟,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左脸,露出光洁的右脸,这一半面无表情,唯有淡漠。
车窗微有一条缝隙,带来的凉风不时吹开长发,左脸、左眼中的疯狂若隐若现。
两种不同的情绪,不同的面貌,在同一张脸上矛盾显现,疑似代表分裂。
季礼一直在看着窗外,那些飞逝的景象进了眼底却进不去心头,他在找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
如果,这次任务中他还会见到这一对人,那就说明他的“发疯”其实是有原因的。
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的情绪和思想开始不受控制。
第一次发疯是在城乡港小学,那时候他在类似状态下杀了一名保安,却看到了一个濒死的小男孩。
第二次发疯是在酒店套房之中,他破开袁宽的尸体、挖出五脏六腑,寻找凶手所求之物,却听到了一句话。
“你看,你和我多像啊。”
在这句话之前,他的意识已经出现模糊,并且看到了余郭与鬼童的出现。
但当这句话入耳后,他反而从意识模糊中挣脱了出来,邪灵虽然苏醒可却只占据了一部分。
这就是季礼现如今的状态,他一半疯狂一半冷静,在两种相对的情绪中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并不是季礼自控的,而是诡异的、突兀的结果。
按照常理,季礼的疯会占据全身,令其完全失去自我意识,转为暴戾、凶狠。
之所以达到现在的结果,他怀疑是那只鬼还围绕在自己身边。
根源性鬼物在控制邪灵的变化,使其苏醒后只维持在半数的水平,留给了季礼另外一半的清醒。
这个情况,听起来非常诡异和异常。
根源性鬼物,为什么可以控制邪灵?它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两个最基础的问题,但利用剩下那一半的清醒,季礼推衍出了更深层的问题。
在这次任务的前中后,他已经见到了两次余郭。
余郭的第一次出现,是在梅声驾车前往雇主家中的途中,但那个时候任务还未开始。
余郭的第二次出现,是在他破开袁宽尸体之时,由潼关的对话激活了他内心的执念。
这两次的现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都只是季礼的情绪异常变动而造成的现象。
但诡异的一点是,为什么余郭会和鬼童一起出现?
鬼童,在上次探灵任务出现就一直纠缠着季礼,它从季礼的内心生长出来,等待着季礼找到自己的真正执念,从而下手。
这是一只从季礼心头诞生,由终将对季礼心头下手的特殊鬼物。
那么,这样一只鬼为什么会和死后的余郭同时出现?
季礼最后吸了一口烟,将烟蒂丢出窗口,刻意地用长发挡住左脸,右眼渗透着层层思绪。
余郭,仅仅只是他的内心投影,是他在进入酒店如此长的时间里,唯一的挂念。
但这绝对称不上他的执念。
所以,鬼童应该是真实的,余郭却是虚假的,可这一真一假却混在了一起。
不过这并不是最关键的,重要的是它们第二次出现。
鬼童,是一只长期的、持续的非任务鬼物,它不可能出现在正在执行的任务之中。
这一点,在回门任务中就已经确定,可为什么这一次它竟然出现在了任务内?
所以,回到季礼思考的那个更深层的问题,他赫然有了一个更加精准、也更加可怕的观点。
这次任务,根源性鬼物可以控制他的内心,逼他清醒也可、逼他发疯亦可。
两次相见的鬼童、余郭,全都是虚假,它们都是根源性鬼物对季礼的影响。
“根源性鬼物,为什么可以控制邪灵?”这个问题逐渐上升到了——“根源性鬼物,为什么可以控制季礼的内心变化?”
那么现在,季礼正在赶赴命理师张怀仁的住所,他已经能够确认这是根源性鬼物的目的。
根源性鬼物让季礼发疯,却又控制邪灵到一个不影响全部思维的程度,就是希望他去找张怀仁。
寻找张怀仁,本就是此次任务的重要环节,极有可能会将任务进程推进到一个更高的程度。
季礼,看似清醒实则模糊,他分析到了原因,却找不到鬼物这样做的最终目标。
但他很清楚,这次任务到了这,应该要到了最高潮。
凶手,人性、鬼性两面。
梅声、卫光他们正在用陷阱做局,捕捉人性。
季礼与鬼性一起寻找张怀仁,这一步是根源性鬼物操纵的,但也是季礼想找出鬼性的一步。
凶手的两部分,制定了两个计划,分别针对店员的两方。
两条线同时进行中,哪一方成功,哪一方失败?
季礼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心胸一片平静,就算是被鬼性所影响了邪灵,他也未必没有反抗能力。
毕竟邪灵是他的,不是鬼的,真到了不可控的时刻,他就拉根源性鬼物一起下水,强行令邪灵全面苏醒。
他可以疯,但鬼物也不可能达到最终目的。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在车上一句话没说过,只是驾驶。
季礼缓缓睁开眼,将目光从窗外移到了前排座上,黄半仙一言不发,安静至极。
“老黄,你帮我起一卦吧。”
这是上车后,季礼对黄半仙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车厢内响起的第一个声音。
坐在前面的黄半仙眉头一皱,藏在道袍中的手捏紧了一下。
一句“老黄”,出自季礼之口,却让他想到了顾行简,现在季礼和顾行简,都叫他老黄了。
这个称呼让他有点紧张,不止如此,还因为他布包中的符箓在隐隐做烫,这说明他的身边就有一只鬼。
黄半仙到底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沉吟片刻后问道:
“算什么?”
此行是寻找命理师,五行与五脏、符箓与宗教、曼珠罗华与根源鬼物,很多东西都将揭晓。
于是季礼抛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求:
“我的命。”
一个“命”字,却有多重解读,可视作命运、生死、恩劫……
其实能问出这件事,说明季礼对接下来的行动,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