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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露馅的芝麻胡     诡异监管者txt下载     诡异监管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七十章:焚烧五内

    鬼,开始杀人了。

    第一个找上的人,是来自第四分店的房邵,那个曾经在城乡小学外说出季礼传闻的光头汉子。

    后车中,有袁宽这个魁梧的壮汉坐镇,但此刻的情况就连他也是无用。

    整辆车已经撞在马路牙子上,车身摇动,不时发出硬碰硬的撞门声。

    房邵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的玻璃,依然能够看到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好似一块烙铁。

    车窗隔绝了声音,听不到炙烤的“滋滋”声,但那种滚烫仅靠视觉就能够完美表露。

    他的脸皮好似一块内部生火的红灯笼,皮下的暗红宛如一团火要烧光五脏六腑,鼓起的青筋发紫发黑,随着神经的抽搐在跃动。

    两只眼睛不停上翻,双手不知所措地乱抓乱摸,凄厉的惨叫声快要震碎玻璃。

    而最诡异的,当属他表皮上犹如水墨般流动的一缕缕深色暗纹。

    这些暗纹密密麻麻的连成片,但若近距离观察,会发现这些纹路都与蚯蚓般粗细、长短,只是由于数量太多、速度很快,看起来好像成了一整片。

    在滚烫发红的皮肤表面,流动的神秘暗纹,这一幕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但,蹊跷的是。

    房邵快要被活生生地烫死,可掐住他上半身的袁宽,与抓住其手腕的时曼,在近身接触下却好像并没有感受到那种炙热。

    他们还在用一种很原始的方式,来试图对房邵的意外做出相应的解救。

    车内六人,只有李大红具备一件对抗性罪物,可她却只是在后排座上冷眼旁观,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在房邵的呼喊越来越凄惨之际,季礼、薛听涛、梅声与卫光四人,终于来到了近前。

    时曼在见到几人后,脸上的紧急之色更甚,仓皇开口道:

    “几位,房邵不能死!”

    季礼第一眼看到房邵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

    因为房邵的脸此刻真的与一颗干瘪的红柿子相差无几,通红的表皮开始泛起大片褶皱,将深色暗纹揉进面皮里。

    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消失殆尽,双目浑浊上翻如一对剥皮的荔枝,嘴唇干裂翻起死皮,面部皮肤龟裂开来,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时曼的话不错,房邵不能死。

    作为第一名在任务中遇袭的店员,他为什么会被选中,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是第一信息人。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当车门被卫光拉开后,季礼就看到房邵如同一根面条人般直接从座位上瘫了下去。

    从房邵遇袭、时曼拨打电话、再到季礼赶到,一共也不过半分钟。

    但就是这半分钟,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块被从内部烧焦的皮囊。

    而随着房邵的性命彻底终结,刚才还在皮肤上鲜活如有生命般的深色暗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寂静伴随着恐惧,在这张散发着诡异味道的皮囊上,快速蔓延。

    袁宽泄气地瘫在后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表情呆滞。

    胡暖暖、李大红和另外一名第四分店店员,直接纷纷侧过头去,不敢再看死亡现场。

    时曼怔怔地望着房邵的尸体,脑海中均是他临死前的痛苦与折磨。

    太蹊跷了。

    房邵死的毫无征兆,也毫无反抗,就是坐在副驾驶上,上一秒还在与她说话,下一秒就好像体内燃起了一团无形火焰。

    坐在最近的时曼,根本不知道他违背了哪一条禁忌,触犯了哪一条死路。

    鬼,连面都没露。

    可房邵,却被体内的无名之火把五脏六腑全部烧光,就剩下一张人皮。

    “没救了,明显是烧死的,但尸体不烫,同时……”

    卫光把手搭在房邵的下颚处,慢慢收回了手指,摇头说到:

    “他的内脏、骨骼和血肉全都被烧光了,就剩下一张人皮,可从这张人皮上我却又找不到多少明火灼烧的痕迹。”

    房邵的尸体——即这张人皮,其实非常完整,掀开观察内部也并没有多少烧焦的痕迹。

    但他显然,是死于火烧。

    这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显然是出自鬼物之手,且从这个死亡过程来看,那些覆盖在人皮表面的暗纹,只怕会是最直接的杀人工具。

    季礼皱着眉头看着时曼,沉声问道:

    “你看清那些暗纹了吗?”

    时曼神色痛苦地点了点头,叹口气说道:

    “看清了,它们就和一条条蚯蚓一样,每一条约有3—4厘米长,弯弯扭扭得像是一些象形文字。

    我在施救途中还与之触碰过,但对我而言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鬼物的目标只有房邵。”

    这也是时曼始终搞不清楚的地方,死一个人没什么,可他是为什么而死呢?

    “事发前,我与房邵正在讨论此次任务,刚说到了我们的雇主,也就是小男孩程小明。

    房邵和我说,他怀疑程小明身上被带走的,可能是一种抽象化的东西。

    比如灵魂、意识之类的。

    正说到这,他就突然扇了扇衣领,说自己有点热,然后就是……”

    后面的事情,其实也就明白了。

    房邵的体内燃起无名之火,把他活生生地给烧死在了车厢内。

    梅声听到这,探过头在车厢内看了一眼,插话说道:

    “车内有记录仪吧,把它调出来,我们仔细看一遍过程,应该会有细节。”

    往往任务中的第一名死者,都非常重要,尤其是店员之死。

    房邵的死亡异常蹊跷,因为他做的是大家都做了,可死的人为什么会选中他,这很关键。

    探案类任务,基本有两个中心。

    其一是以案情为主要内容,进行推进,从而满足任务条件;

    其二是在探案过程中来自鬼物的威胁,需找寻死路进行规避,从而留出破案空间。

    现在房邵之死,俨然与后者关联极深。

    卫光没有顾忌地将人皮攥在手中,一个体重过一百五十斤的成年男性此刻拎起来,也不过轻飘飘的十几斤。

    这让他免不了有些神伤和叹息,他对着调试行车记录仪的时曼说道:

    “时小姐,房邵死的时候有没有与你描述过他的一些感受?”

    这种离奇的杀人手法既然是从内而外,那么房邵按理说会有一些前期的警示,只不过是通过无意识地话语表述出来。

    “没有啊,我之前就讲过了,我们前一秒还在谈论死者程小明的事。”

    时曼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因为她非常清楚房邵在死前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就是突然至此。

    况且,这个谈话内容也没什么禁忌,关于程小明一事他们每个人都说起过。

    这边房邵的死亡陷入短暂僵局,进一步情况需查阅行车记录仪。

    但站在车外一直陷入沉思的季礼,忽然抬腕看了一眼手表,18点43分。

    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当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房邵之死,或许并不是因为违反了什么死路,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鬼物要借此拖延时间。

    那只鬼要赶去杀叶萍灭口!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薛的智慧

    季礼越思考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他再没时间去等待房邵的死亡录像,对着卫光说道:

    “你们这辆车留下查看死因,剩下的人快去跟我找叶萍。”

    季礼说完这话,就立马转过身,拉了一把愣神的薛听涛朝着前车小跑而去。

    薛听涛与梅声见状也不再废话,看了一眼卫光手中的人皮,也快速跟随。

    季礼很少有这种匆忙的举动,但他认为若自己的猜测成立,叶萍的重要性比他想象得还要高。

    叶萍,是田小莲的班主任。

    本来店员们去找她,无非是想从侧面了解关于田小莲的一些隐情,看是否能对后续起到帮助。

    但如果鬼物杀死房邵,真的是为了去找叶萍灭口,那这个班主任的情报可太重要了。

    这说明班主任掌握着对本次任务极为关键的情报,同时也证实田小莲的确存在隐情。

    田小莲只是此次连环凶案的其中一名死者,可她的隐情竟能逼鬼物灭口,这足以证明这个隐情的含金量。

    也许,拿到这条线索会对此次任务有很重大的推进作用。

    三人上车,风驰电掣间朝着桂圆小区进发,期间季礼愁眉不展,低声解释道:

    “房邵的死因若当真如此离奇,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鬼物转移注意力,前往叶萍家中灭口。”

    “我们来不及的。”

    梅声也明白了季礼的想法,但她清楚后知后觉的情况下,他们再想救下叶萍几乎没有可能性。

    当然,也许就算他们能及时赶到,也未必救得下来。

    她坐在后排座,只能看到季礼的侧脸,可却懂得他的心意,于是说道:

    “你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你急忙赶到桂圆小区不是为了救叶萍,而是想堵住那只鬼。”

    凶手、鬼,这两方未必是一体,但也未必是分离的。

    现在任务才开始不久,对于店员们的对立方还存在重重迷雾遮挡。

    但季礼通过此次发生的事件,心头大约有了一些猜测。

    “如果作案的是鬼,那么叶萍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我更倾向于,此案的凶手,是人与鬼的结合,只有具备了人的缺陷,它们才会将叶萍忽略。

    它们已经出现了败笔,因此不得不用房邵之死来弥补,可狐狸尾巴已经漏了。

    两方对峙,一明一暗的处境下,只要我们把它从阴影里拉出来,那么取胜的几率就会更高。”

    凶手出现了人性化的破绽,这给了季礼可乘之机。

    他心中清楚,此行一定救不了叶萍,也得不到那个重大情报,但若能与凶手近距离接触,这也是特大收获。

    因为凶手此次是匆匆杀人,它们肯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和纰漏。

    梅声面色如常,可却已经开始调试包裹中罪物的顺序,这一次前往有可能是重大收获,也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季礼去主动堵鬼,是险中求富贵。

    谁又能知道,鬼物是否也会利用这个机会,打一次反伏击。

    薛听涛是懦弱,但他不是傻子,甚至他的脑子还很好。

    他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如果不是进入酒店,在现实生活中也许会成为一名好的医生或律师。

    但“进错行”的代价非常大,他的头脑在紧急状态下会处于待机状态。

    好在现在的情况还没那么糟糕,他在听到季、梅二人的对话后,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在思考良久,眼看着离目标地越来越近后,他忽然减缓车速开口道:

    “季店长、梅小姐,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季礼的目光透过车窗,瞧着前方几百米处的小区门口,漫不经心地答道:

    “讲。”

    薛听涛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既然你们认为救人无望,目的是堵鬼,那以我的本事,上不上去的意义并不大。

    能不能允许我蹲守4单元之外,用来断鬼后路?”

    “断后?”

    梅声扫了他一眼,一下就明白这个薛店长是准备临阵脱逃。

    薛听涛赶紧摆手解释道:

    “别急,你们听我说完。

    我们人数有限罪物也有限,为了防备鬼物的反伏击,留个人断后是没问题的。

    冲锋陷阵的事我不行只能交给二位,但断后的方法我已经想好了。”

    谈话间,车辆已经驶进了桂圆小区,正朝着8栋楼前行。

    季礼目光敏锐地观察着一路的情况,发现一切尽是正常,随意问道:

    “什么方法?”

    薛听涛把车子停在了8栋楼的4单元门前,面朝着季礼和梅声,开始说起他的计划。

    “无论鬼物是否反伏击,我现在就开始报火警。

    最近的消防队到这里也需要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这也是留给你们的时间。

    我会把火灾地点设置在301对面的302号房间。

    这样一来,如果鬼物没有反伏击,那么你们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调查线索;

    如果鬼物真的设置了陷阱,十分钟后我会带领消防队进入301,将你们救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听涛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当然,避免我也被鬼拉入陷阱中,我会躲在这栋楼的任意一户人家中,用其他人把我保护起来。

    只要我没事,那么一旦有情况,你们也会没事。”

    梅声听完这个计划后,表情复杂地看向了季礼,眼神中略带疑惑。

    这计划还真是非常缜密和完美,根本不像是一个废物设计出来的。

    因为他不仅保证了自身的安全,却又让自己成为此次行动中重要的一环,甚至发挥了缺他不可的作用。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设计出这种堪称完美的计划,薛听涛绝对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当然,季礼也算是了解这个人。

    只要不是在紧急情况下,薛听涛的脑子还是很够用的,可任务中哪有那么多安全时间留给他发挥。

    但此次的计划,还真是可行。

    季礼点了点头,算是对薛听涛的计划表示了认同,就拉开了车门。

    同时梅声从后侧下来,站定在4单元的前方,看着单元门那并未锁死的门锁,心中略微感到了一丝不安。

    这道门没关,似乎就是专门给他们留的一样。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灭口陷阱

    301的门虚掩着。

    就如4单元的楼道门一样,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迎接着新一轮的闯入者。

    季礼将手杖放置在了门旁,右手一伸戏剑落于掌心,用剑尖轻轻拉开了房门。

    “吱……”

    4单元并不算寂静,可房门转动的声音却仍然非常刺耳,连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鲜气味。

    季礼在嗅到这股味道之际,神情略有异样,因为他觉得混乱。

    血腥气,是难免的,也是意料之中的。

    叶萍夫妇已经遇害,且死亡方式应该与先前的几位遇难者相差不大,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大的血腥味。

    但除了血腥味道外,这里还弥漫着一股沁人心扉的花香。

    那花香既淡雅又浓郁,像百合又像菊花,本该怡人的花香此刻混在刺鼻的鲜血中,所以味道很怪。

    季礼拉开了房门,梅声与他进行了一个眼神的示意,先一步跨入门中。

    梅声一进玄关,就看到鞋架已经倒在了地毯上,分属不同人的数双鞋子凌乱地散在地面。

    一条新鲜的血痕,顺着玄关附近的卫生间,从这之中一路蔓延到了屋子深处。

    刺眼的红色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好似一条还在舞动的丝绸,不断飘荡在人眼前。

    梅声一边侧着身子,贴近墙面往前行走,一边拿出了一双薄如蝉翼的白色网状手套,套在了纤细好看的双手上。

    蚕丝手套,是季礼从回门任务中得来的一件对抗性罪物。

    它给予了使用者与鬼物正面对抗的能力,可与之相搏,在短兵相接时最为有效。

    同时她的衣袂与发梢间,开始散发出另外一种区别与此地味道之外的香气。

    香水瓶,辅助性罪物,可令使用者的其他罪物效果大上数倍。

    有了这两件罪物,梅声就是最不惧鬼物之人,于是她成了开路者。

    越是往里走,越是昏暗与呛人。

    临近卫生间的位置,梅声已经用手背微微遮挡住口鼻,简单朝屋内看一眼后,她对季礼点了点头。

    这个示意是说,叶萍夫妇已经遇害。

    同时,梅声在墙面的左边直接拐了进去,进入了卫生间之中。

    季礼则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了客厅位置。

    在路过之际,他随意地朝卫生间内看了一眼,这条血痕是从这里,一路蔓延到了客厅。

    卫生间应该是第一死亡现场,而后鬼物不知是何种缘故,却把尸体带到了客厅。

    梅声前去搜查卫生间,季礼则拄着戏剑,步伐缓慢地往更深处走去。

    叶萍的家,就是一个普通的二居室,客厅的面积最大,但其实也就只有20平米左右。

    季礼用戏剑垫着地板,慢慢从进门处来到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白色的玻璃茶几、白色的薄薄睡裙、白色的曼珠罗华……和鲜艳的血红。

    尸体呈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仰面平躺在了茶几之上。

    由于茶几的面积不足以平铺整具尸体,导致女子的头颅、双臂、双腿搭在茶几的死角下,无力地垂着。

    她好像成了一块覆盖茶几的白色桌布,头颅与四肢成了这块桌布的边角。

    从这个姿势来看,她的颈椎、乃至四肢关节应是被打碎,所以才会有如此怪异的姿势平躺。

    尸体本身呈现着极端的两种颜色,尸身、衣着均为纯净的白,安安静静的死状犹如一朵盛放的曼珠罗华。

    可躺在茶几上的腹腔,则是充满了愤怒的宣泄、恐怖的破坏。

    那里的鲜血好似喷泉一样涌动,甚至现在还在流淌,顺着茶几的棱角,滴答滴答得往下淌。

    凌乱的肉块呈现碎末状,喷溅在了地板、沙发以及墙面上。

    各种分不清、辨不明的人体组织、内脏,好像垃圾一样被完全从腹部掏了出来,弃如敝履般随意丢弃。

    白与红的惨烈对照,让这栋夫妻二人的小居室,一瞬间拉入了恐怖的地狱之中。

    但……

    不知为何。

    季礼在看到这幅场景时,脑海中却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别致的美感。

    好像,这是女子的死状本就是一幅来自地狱的画作。

    它代表了衰败到极致的美、平静到极致的疯。

    那惨烈的景象是视觉,嗅觉的刺激就更令人难忘,眼前看到的所有的血,全都弥漫着那股矛盾感充斥的花香。

    尽管尸体中并未生花,可花香却又如此扑鼻,好像真的有一朵曼珠罗华盛开在了那破碎的尸体腹部。

    季礼自认见多识广,可却也从未经历过如此惊悚且美妙的死亡场景,下意识地就靠近过去。

    越走越近,那鲜血中的花香就越发浓郁,已经到了植入大脑的可怕程度。

    他还保持着极度的冷静,将舌尖对准牙齿,一旦有警会立刻咬破,以免陷入心灵干扰。

    这个尸体的主人,应该就是此行要找的叶萍。

    从死亡现场来看,她的死亡时间应该不到十分钟,只是通过快速失血而惨白的皮肤却又显得矛盾起来。

    叶萍,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鲜血的流淌宣告着她死亡时间很靠近,可惨白的皮肤似乎又推翻了这一点。

    季礼站在叶萍尸体前,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寸角落,近距离欣赏着恐怖的死亡画面。

    慢慢地他又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四周。

    安静,极致的安静,安静得令人心慌。

    季礼的眉头逐渐皱在一起,他围着这具尸体走着,心中的不安感却越发强烈。

    他总觉得这具尸体哪里让他很不舒服,从头到脚全都透着一股他无法明说的蹊跷。

    “叶萍……鬼物……凶手……”

    季礼站定到尸体的头颅部分,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的各个部位,直到……

    他看见了叶萍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隐隐伴随着月光发出了一抹光亮,这道光也好似照进了他的心里。

    他终于发现了尸体的蹊跷之处:死法!

    如果叶萍是仓促之间被凶手杀死,那么她的死法就应该与房邵一致,这是最快的灭口方式。

    但眼下,叶萍之死极具仪式感,程序格外繁琐,与田小莲保持一致。

    这种死法,绝对不是奔着灭口去的。

    以此类推,房邵之死、叶萍之死全都只是诱饵,目的就是让季礼认为凶手准备杀人灭口,从而来到桂圆小区。

    那么这里……

    季礼猛地抬起头,抄起戏剑就往窗口冲去,同时高声喊道:

    “叶萍的死亡时间不对,她早就死了,李大红打给她的那通电话是鬼接的!”

    另一边正处于卫生间中的梅声,站在了一口盛满了粘稠血液的浴缸旁。

    季礼的话语响起之时,那浴缸中的红血突然开始沸腾、冒泡及炸裂。

    一片血滴落在了梅声雪白的脖颈,化作了一道3—4厘米的深色暗纹。

    当暗纹生成之时,梅声的身体就开始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冰碴,将其冻结在了卫生间内。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符箓结界

    “砰!”

    无往不利的戏剑刺穿了脆弱的玻璃窗,可这一次它并没有为季礼开出一条离去的通道。

    明明剑身已经完全贯穿了玻璃,可这窗户却没有丝毫碎裂的迹象,反而如一汪深潭般将剑身吞没。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窗外袭来,季礼的手腕一抖,身子后撤回到了客厅之中。

    如今再一看叶萍家中,一切已经与先前不同。

    茶几上尸体那破开的腹腔,正在释放着更加扑鼻与浓郁的花香,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季礼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用面巾遮住口鼻,晃动了一下大脑强迫自己清醒,重新审视着这个房间。

    昏暗的客厅里,由尸体所蔓延出的血痕,在地板上扭曲而怪异,好似成了一条蜿蜒巨蛇,又好似成了一个陌生的象形文字。

    至于那些从叶萍尸体上喷溅出的鲜血,墙上、沙发上……等地方的红点,也在变换和移动。

    叶萍家中,鲜血仿佛酿成了一个吞人的结界,散发着陌生而诡异的灵异力量。

    季礼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连带着他的大脑也开始不清醒,握着戏剑的手掌有些发软。

    他一口咬在了舌尖,一口血喷在了面巾上,原指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迫使清醒,然而却毫无作用。

    舌尖的痛感本该凌厉且汹涌,可如今却仅有一点点蚂蚁噬咬般的酸麻。

    “麻醉……”

    季礼鬓边的头发被冷汗打湿,他撑着戏剑勉强保持身躯直立,左手微抬,掌心向上。

    一根婴孩手臂粗细的玄黑锁链赫然出现,继而一口硕大的青铜古棺直接压塌了沙发,突然现形。

    他咬紧牙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厅中那由死者鲜血所变幻出的图像。

    凶手,远远比季礼预想得还要聪明。

    ta杀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漏洞,也没有给季礼去抓住纰漏的机会,所有的线索全都是假的。

    目的,就是引他前来送死。

    凶手,如今可以确定是一个半人半鬼的产物。

    ta具备了人性的狡诈与多智,同时又兼顾鬼物的强大与残忍,仅第一回合的交锋,季礼已经落于下风。

    但季礼此时还能保持七分左右的清醒,他手拄戏剑,背靠古棺,头脑飞速运转:

    “我被线索欺骗,来了这里进入杀局,这固然是ta的成功。

    但机遇是对等的,这也给我进一步了解ta的机会。

    只要我能从这个房间活着走出去,那么ta的杀人手法将对我大范围揭开,连带着整起案件的杀人手法也将揭示!”

    季礼还没有失败。

    中计又能如何,他敢来叶萍家本就是为了与凶手正面接触,从而加速任务进程。

    他不求能抓住凶手,只是为了让自己从对凶手一无所知的处境中挣脱出来。

    如今,季礼固然中计,可他的根本目的却也已经达成!

    这场杀局,由叶萍开始,她死亡后的鲜血正在季礼的眼中发生诡异莫测的变化。

    从卫生间到客厅的那条拖行血痕,应该是这场杀局的根源路径。

    这条最粗最红的血迹,在近30平米的空间中盘踞与扭曲,曾经直线画出的痕迹,此刻开始错综复杂、弯弯扭扭。

    它基本囊括了卫生间、客厅两个位置,将这两方串联在一起,形成结界。

    横撇竖直的基本盘,季礼根本看不懂它到底是一个图形还是文字,但他能够感应到那上面浓郁的灵异力量。

    除了拖行血痕形成了结界之外,还有叶萍尸体喷溅型血迹。

    这些血迹,在这个基

    本结界上起到点睛之意。

    比如沙发上的血点,密密麻麻铺在了基本结界的一个圆点的中心位置。

    季礼刚站在此处时就感觉头晕目眩,麻醉的效果是从这里发挥出来。

    同时,现在墙面上的血迹也开始了移动,它们正朝着基本盘中的一处“交叉十字”进发。

    通过半分钟左右的观察,季礼已经将这个杀局看了个大概。

    地上由拖行血痕形成了的基本结界,就像是一个游戏的转盘,它是这个局运转的底盘。

    而其余的血点,就是在底盘中打出的珠子,它们会运行到某些特殊位置,从而发出独特的灵异效果。

    季礼的清醒程度又减弱了一分,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挥动青铜古棺撞向了基本盘的第一个特殊位置——圆点。

    圆点,代表了麻醉。

    这个由死者鲜血组成的杀局,是季礼前所未见的杀人手法,但想要破解必须要恢复巅峰状态,这个麻醉效果太致命了。

    而当青铜古棺撞击在地板上时,与窗户的情况相仿,并没有将地板破坏,也就没有擦拭掉那些血点。

    不过由于古棺的强大,当圆点位置被盖住后,季礼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大脑清明了几分,又重新恢复到了八成状态。

    但这个状态是短暂的,接着他就见到有一些深色的暗纹从古棺的底部,好似一条条蚯蚓般快速上爬。

    这些类字类画的古怪暗纹,顺着古棺的四角不断凝聚,在极快的速度将棺材完全覆盖。

    深色暗纹与棺身铜纹,彼此交织在了一起,这两方力量把季礼的大脑分裂成了两部分。

    一方镇压、一方麻醉,竟势均力敌,难舍难分。

    季礼的脚步飘忽,脑子好像被这两股力量化作了锯条在不断锯开又凝聚,可毕竟古棺也发挥了作用。

    他的大脑如今僵持在了六分左右的状态。

    没时间再去管圆点位置的麻醉效果,因为下一个“十字交叉”已经凝聚完毕。

    晦涩、复杂、陌生的图形,基本盘完全勾勒完整,季礼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终于认出了这个东西。

    它,好像是一个符箓?

    季礼对这种符箓不算熟悉可也不算陌生,只是在黄半仙的手中见到过。

    黄半仙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他的血液具备了一部分通灵之力,可用朱笔画符,从而获得相应力量。

    在鬼童任务中,季礼甚至亲眼见到黄半仙用手画符。

    但黄半仙的符与眼前见到的这张巨符却完全不同。

    首先,黄半仙所用符纸多为杏黄,颜色较浅。

    但如今这个基本结界,底色为地板的暗黑,符字为人血的猩红,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

    其次,黄半仙虽然也是用血画符,可他用的是自己的血,那是活血。

    但基本结界中的符箓,用的是死人血,且死者身份为平凡人,不具备通灵之力;

    最后,就是符箓本身的区别。

    黄半仙的符箓都非常简单,所用字有些古文,可基本能够辨认信息。

    但季礼眼下这张巨大无比的符箓,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他一个字都不认识,甚至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字。

    季礼在认出这是一张极为复杂、极为陌生的神秘符箓后,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因为他明白,这次任务的难度将远远超过他的预期,所涉猎的领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如果这场杀局真的与宗教相关,那么就算他有通天之智,也绝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破解。

    十字交叉,已经汇聚。

    季礼就半跪下来,他在四分麻醉之下,五脏中的某一个被某只无形手狠狠地攥了一把!

    这种剧痛,令他浑身置入冰窖中,又冷又痛,哪怕四分麻醉都不可能盖住。

    一滴冰寒彻骨的积水,慢慢从腹部皮肤上渗透出来,先打湿了衬衣,又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滴积水明明晶莹剔透,可表面却又呈现了诡异的黑紫色,季礼的手在接触它后就开始泛起冰碴。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只裹着白色蚕丝的纤纤玉手攥住了他冰凉的手掌,将那滴积水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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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四章:火红的血

    一身杏白色风衣的梅声看起来仍是高冷美艳,可她满头的发丝已经在尾部沾染了点点白霜。

    她的脸上在冷漠中带着坚毅,可拉住季礼的那只手却在隐隐发抖。

    季礼看着她的侧脸,在格外近的距离下,他能够清晰看到那张精致面容上,细小毛孔里也在泛着水渍。

    她的手与他的手覆在一起,隔着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他感受到了冰寒彻骨的阴冷。

    深紫色的水滴在捏碎后化作一片白霜,正在被蚕丝手套所吸收,可却又无法完全吸纳,继而化作又一片白霜。

    梅声的右手跟一块寒冰般,握在掌心让他觉得这是来自一个死人。

    蚕丝手套,对抗性罪物,可直面鬼物,亦可直面灵异攻击。

    往往对抗性罪物的代价都非常明显,比如现在梅声那表面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已经闪动着惊慌。

    她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松开了季礼的手,低声说道:

    “我们撑不到十分钟了,连续两次使用蚕丝手套,我的呼吸能力将在三分钟后冻结。

    到那时候我只能借用积木娃娃罪物用以对冲,不能等薛听涛,三分钟内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301的房间里许久没有通风,房内的气温在零上二十几度。

    但梅声在说这些话时,口中却在向外吞吐着白色的雾气,寒冷是从内而外散发,已经与周遭温度无关。

    梅声快要被冻死了。

    季礼腹部的剧痛仍如潮水般袭来,他的那件白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成了深色,其中隐约泛着深紫。

    他放弃戏剑,用力扯开了衬衣的扣子,只见在腹部中段左右两侧,肋骨中央处,有两块深紫色的水渍。

    那水渍从体内渗出来,把皮肤当做了衣服一般,将其污染成了紫色。

    一点一点的水珠还在不停地汇聚,每一个水滴并不大,可一直在不停地向外渗透。

    随着这两片深紫色水渍的出现,季礼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虚弱,力气正在逐步流失。

    不止如此,他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开始粗重和沙哑,随着半跪的姿势,他竟有一种无法直起腰的僵硬感。

    麻醉效果还在持续。

    在几秒钟后他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僵硬,而是一种十分恐怖的苍老感。

    仿佛在短短几秒钟内,他身体的流逝状态加速了无数倍!

    季礼艰难地抬起头,余光瞥向梅声时发现她还算良好,只是身体的颤抖愈发明显,已经不可通过自控来阻止。

    “血是结界的来源,毁了它们!”

    梅声因为具备了蚕丝手套,对于灵异力量的抵抗程度要远远超过季礼,因此还具备了活动能力。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从先前发生的一系列情况来看,凶手设下此局最想杀的人,应该只有季礼。

    圆点麻醉、十字水渍…全都针对季礼一人。

    至于梅声,她除了被卫生间浴缸里的血泡袭击,染上了身体结冰状况外,所受影响并不大。

    季礼在说完这句话后,赶紧拿出手机,尝试拨打一个号码。

    “嘟……嘟嘟……”

    他要打给的人是黄半仙,即黄凤娇。

    季礼轻敌了,他轻视了这次任务也小看了那个凶手。

    此次任务摆明了与宗教相关,且这个杀人手法应与宗教符箓、人体五脏有着极深的关联。

    从这一点来看,那么先前死掉的人们,应该都是与这宗教、符箓、人体、五脏有所关通。

    季礼的各方面能力均属超强,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

    的原因,但他存在着一个天然的大劣势——遗忘。

    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对文化、历史、宗教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如此复杂的宗教特征,整个十大分店都没有几个人敢说了解,数百名店员中只有黄半仙一人。

    但是……

    随着机械拨号音的拉长,这通打给黄半仙的电话却迟迟没有被接通。

    季礼看着自己腹部的皮肤,他认出了这两块位置究竟属于哪一处脏器——双肾。

    此次杀局,针对的是肾脏。

    他目光复杂地抬起头,看着梅声朝着符箓的“十字交叉”处走去,同时脱掉了身上的杏色大衣。

    这件大衣上面沾染了香水罪物,若与结节直接接触,只怕会令本就恶劣的局势更进一步。

    梅声看着地上交汇的十字,她犹豫了一下摘落快要冻结的右手手套,将其覆盖在了那血痕之上。

    手套刚一摘下,她的右手就完全被白霜覆盖,同时又更近一步结成厚厚的冰层。

    她的嘴唇都在发颤,牙床碰撞的声音沉闷传出,却挣扎着将手套放在十字位置。

    当蚕丝手套与之接触后,那地上的血珠开始了十分剧烈的颤动,仿佛是到达了沸点的烫水。

    好似冰与火的碰撞,泛起一阵阵呛人的白烟。

    同时,梅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又多了艰难的痛苦,连带着她的眼神都开始颤抖。

    大量的白霜沿着身体快速覆盖,一层又一层的深色暗纹与白霜一齐,已经蔓延到下颚处。

    可她却用左手的最后一个手套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强行把这些暗纹逼停。

    碰撞、沸腾、燃烧……

    十字交叉处出现了一片真空,原本的血点完全消失,不止是它们,就连地板上那凝成的巨大符箓,都缺了一角。

    但同样的,右手蚕丝手套也彻底化作了一片灰烬,在这场罪物与灵异的争斗中彻底销毁。

    那可是来自第六分店三星晋升任务的罪物,属于特别对抗性罪物,却仅仅只能崩坏结节的一阙。

    梅声坚持到了极限,左手掐住脖颈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结界被拖住了。

    这个屋子里的血,就只有这么多,一旦少了一部分就再也难以弥补,因此如今结界已经不再完整。

    同时,当结界缺失后季礼身体的苍老迹象也有了暂停,并且开始回暖。

    他扶着双肾位置,发觉那些神秘水渍已经消失大半,只是压着圆点麻醉位置的青铜古棺,快撑到极限。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因为他很清楚这场杀局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因为这个房间里,根本不止叶萍一个

    死人。

    还有一个季、梅二人一直没有找到的男尸——叶萍的丈夫!

    果然,当这一念想刚刚落地,头顶就开始了下起了猩红的血雨。

    新房装修好的洁白天花板,此刻成了倒悬的血池,淅淅沥沥的血雨将整个301全部笼罩。

    新一轮的符箓结界,重新构成,且这次将无穷无尽,永远不会被磨灭。

    梅声靠在沙发上,任凭血雨落在脸上,染红她的面庞之际,她无奈地看向季礼,低声道:

    “用你的退路吧,记得把我带走……”

    “嘎吱!”

    血雨落在了季礼的眼窝,好像激起了他瞳孔中的邪灵,竟也开始向外滴血。

    一声声关节的脆响,从季礼的体内响起,双肾受损从而导致骨、耳、发苍老的处境,在这一刻被完全击溃。

    季礼在漫天血

    雨中重新挺起了身子,在凌厉且混乱的灵异力量中,他右手一震。

    红光凸显,青铜古棺上的深色暗纹开始被震落,好似一条条坏死的蚯蚓,落在血泊中断裂。

    而就在季礼准备施展邪灵的力量,强行从这符箓结界中挣脱之时,一团明晃晃的火焰忽然从地板上烧起。

    那火焰来的突兀且汹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殃及了整个301的客厅。

    特别是地板上的血字符箓,好像极为被这明火所引燃,在空气中剧烈的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

    在火光冲天,红色映眼的壮观景象中,季礼好像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孩童哭泣与惨叫,它们遥远而虚幻,可却又真实存在。

    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个人勇敢地闯入结界中,可说话时却带着胆怯的颤音。

    “季店长、梅小姐,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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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重大收获

    火红的血,正在燃烧。

    蜿蜒的火蛇在地板上舞动着扭曲的身体,吞吐着炙热的高温,将血雨蒸发、结界销毁,同样也将这对小夫妻的新房付之一炬。

    曾经的幸福、如今的恐怖,全都化作一片在烈火中飘扬的灰烬。

    季礼脱掉已被鲜血浸透的大衣,捂住口鼻一瘸一拐地向被古棺压塌的沙发走去,梅声朝他伸出了手。

    一滴血从深深的眼窝中流出,落在手背上,加速了白霜的融化。

    两人在火光冲天中,默默离场。

    消防队的警笛声已经从远到近,他们来的真快,比预想得要快上一倍。

    薛听涛眼巴巴地站在301外,脸上带着密集的汗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他胳膊长长地伸着,对准季礼。

    “快,消防那边快到了,咱们得撤离现场。”

    说话时,302的房门响起了一阵异动,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薛听涛见状,面色一沉,收回手臂冲到302的门口,用身体将房门堵住。

    这时,二人也从这片火海中逃了出来。

    季礼在即将离去之际,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301。

    曾经在火海中哭喊、尖叫的儿童身影已经完全消失,木质地板全都在火中燃烧得噼里啪啦。

    还有,两具尸体正在被毁尸灭迹。

    一场火,让这个301房的故事终结。

    ……

    回到车中,薛听涛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与污秽,发动汽车从8栋楼前驶过。

    一旁呼啸而过的消防车刮起一阵尘土和尚未融化的白雪,红闪闪的警笛格外耀眼,划过了季礼苍白的脸颊。

    后排座上的梅声已经化作一块又一块的木质积木,分裂成了数十份平铺在真皮座椅上,好似真的成了一堆被丢弃的玩具。

    车窗上倒映着季礼那头微白的长发,他疲倦地偏过头,从怀中摸出了烟盒与打火机,对身旁人说道:

    “这次谢谢你了。”

    薛听涛见过他杀人却从未见过他夸人,被这突然的一句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苦笑道:

    “不用谢了,季店长。”

    季礼降下车窗时,看到了手背上微微泛起褶皱的皮肤,面色微沉,低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遇袭的?”

    薛听涛知道季礼会问,早在一开始就想好了回应,笑了笑说道:

    “你们进了301后,我原本想一直藏在楼梯间等待着消息。

    不过等着等着我忽然觉得,不如趁此机会打听一下邻居,看他们是否掌握了一些情报,于是我去了302房。

    302住着一个独居的女人,我以物业的身份和她沟通了下,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301里的叶萍夫妻,从三天前就再没出过门,包括元旦节她还去拜访过,敲门无人听。

    我怀疑情况有变,开始给你和梅小姐打电话,却也显示不在服务区,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季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他接着又问道:

    “但你为什么会在301放火呢?”

    薛听涛闻言叹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缓缓开口道:

    “我犹豫了挺久才去301敲门,没人理我,我就开始撬锁。

    当我进入房间后,却并没有找到你们,反而看到了一具发着恶臭、爬满蛆虫的男尸。

    你们全都不见了,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你们一定是被鬼物袭击了。

    所以我思考后决定按原计划放火,引路人来搅局,看能否

    将你们救出来。

    只不过,当火刚一点起来,就开始遏制不住,蔓延到了整个屋子。

    接着,你和梅小姐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季礼听后深吸了一口烟,暗道事情果真如此奇妙。

    其实从天花板开始降落血雨时他就想到,从一开始他与梅声进入301中,就已经走进了陷阱里。

    他们,连同叶萍尸体全都被装进了男尸的体内,好似一方小世界。

    先前发生的一切,包括符箓结界,其实都发生在这具男尸的体内,所以戏剑无法离去,青铜古棺无法镇压。

    不过,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薛听涛绝对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

    最起码,他到目前的表现当真不错,有谨慎、有思考、有决策。

    这趟桂圆小区之行,若不是他的“断后”,只怕还会发生更多的灾难。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心性却是太差。

    有头脑却无胆识、有想法却不敢实施,一旦陷入高压状态,他就把一切都忘了,成了一个只会发呆和犯傻的废材。

    性格,在许多时候比其他因素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且性格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

    薛听涛的性格如此,与其兄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薛听海把他这个弟弟,保护得太好了,好到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

    季礼与凶手的第一次交手,先败后胜,虽然最终也是惨败。

    梅声的对抗性罪物,蚕丝手套被废了一半,唯一的左手也仅剩一次使用机会。

    而一分钟后,她又必须使用一次积木娃娃,从而抵消手套的代价。

    至于季礼,他本身倒没有太大伤势,也并未损失。

    邪灵在最后一刻的启动,让折磨他的神秘手段崩溃,如今无非是发根有些许泛白,体力比之前弱了两三分。

    说起来,幸好薛听涛这个“断后人”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若他没有及时出现,邪灵会全面现身,届时季礼很有可能会再度精神失常,耽误不少任务时间。

    当然,看上去此行损失不小,但收获亦是突破性的。

    首先,此次任务与宗教、文化、符箓、五脏息息相关。

    从这一点来看,只怕那些死者的身亡,尤其是剖开身体这一特征一定是为了满足凶手的目的。

    包括死者程小明,其父母口口声声说他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这估计也是真实的。

    也许,凶手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取走类似程小明体内的那个东西。

    其次,凶手的身份也得到了大范围揭示。

    ta疑似半人半鬼,只是不知以何种形式出现,是

    两个单独个体,还是彼此交织的综合体?

    最后,凶手即鬼物的杀人手法,也因此行而揭露。

    从桂圆小区事件来看,ta杀人必然需要提前设计,也就是说此次任务的鬼物杀人方式,会十分繁琐,铺垫较长。

    但只要店员们中了鬼物设计的圈套,就等于九死一生。

    此行若不是季礼、梅声两人的综合实力很强,且薛听涛误打误撞地破解了结界,生存的代价还会更高。

    从这一点来看,房邵之死绝不是临时杀人,他的死亡也是经过设计的。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十名店员是时候分成两个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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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死树为木

    “跟着这个季店长,我们真的能完成任务吗?我不是质疑他的能力,我是认为他能力太强了,强到……”

    “算了顾好眼前吧,我们的雇主是程家,死者的父母要我们带回的东西太模糊了,你怎么看?”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凶手并没有取走死者的内脏,什么都没少……”

    “……”

    幸好,第四分店这辆车的记录仪是双镜头,能够捕捉到房邵从上车到死亡的全过程。

    市中心的一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卫光攥着一块湿巾,一边擦拭着手掌一边反复观看录像。

    他已经看回放达到十几遍,且一直是慢镜头,画面一顿一顿,说话一停一停,听起来十分怪异。

    半个小时的时间,观看回放者从最初的七个人,变成了五人,最后又变成三人。

    一直坚持不懈反复查看回放的人,除了卫光以外,还有时曼与胡暖暖。

    十几遍的观察,让这三人将时曼与房邵的对话全都牢记于心,听到上一句就知道下句的对白是什么。

    时曼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目光发直地看着视频,低声说道:

    “我觉得不会再有什么线索了,他真的是突然死亡。”

    卫光和胡暖暖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十分认真地继续观看着回放,哪怕下一秒车窗外掠过的场景都早已心知肚明。

    从较偏的城乡港一路前往临近市中心的桂圆小区,这段路程在正好回放二十遍后又走到尽头。

    回放自动暂停,平板电脑暗下去之后,卫光丢下湿巾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用手指捏着鼻梁上方,缓解着长时间观看屏幕的眼部疲劳,大脑却一刻未停。

    时曼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安静沉思的胡暖暖,叹了一口气说道:

    “还是一无所获,这只鬼杀人不讲道理的……”

    李大红等四人在客厅正在谈论着什么,发出窃窃的低语声,有一些催眠的效果。

    卫光闭着双眼,开始在脑海中不断推衍那些镌刻于心的画面,从头到尾,从房邵上车到死在车上的全过程。

    一遍…一遍……又一遍……

    期间时曼也受不了房间的沉闷,不知何时也离去加入了李大红等人的议论中。

    房间内,只有默默推衍的卫光和安静沉思的胡暖暖。

    而就在卫光闭目十分钟之后,他突然猛地睁开眼睛,重新翻开平板,目光锐利地对准屏幕,按下“重播”键。

    这第二十一遍,他不仅没有放慢播放速度,反而是以三倍播放,好像有了某个确凿的发现。

    另一边胡暖暖不明所以,可却也跟随着他一同观看回放。

    三倍的速度播放,节奏非常快,房邵的发言都变成了叽叽喳喳的麻雀音,很难想象能够看出什么内容。

    直到第二十一遍播放完,卫光眼中的自信光芒重新归来,他浑身放松地靠回椅背,低语道:

    “从车辆启动到房邵死亡,一共经过了10棵枯死的老树,但在我的记忆中这条路上的死树应该是……”

    “应该是9棵才对!”

    胡暖暖突然接过话来。

    卫光略带惊诧地看向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安静女孩,没想到除了他之外,队伍里竟然还有一个观察力、记忆力如此出众的人物。

    他的记忆力,是身为近二十年刑警,在实践中一点一点历练出来的。

    可没想到胡暖暖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竟然也有宛如老刑警般的恐怖能力,这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胡暖暖被这个直视的目光看的有些害羞,忙低下头。

    权梁选的

    这三个人,全都有各自的本领。

    李大红是冷静、理智的大局观、袁宽是强劲、有力的体魄、而弱不禁风的胡暖暖,就是那恐怖的记忆力。

    这是一种天赋,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能达到的水平。

    卫光明白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立马起身,朗声道:

    “没错,同样的一条路,房邵走过了十棵死树,可我们却只见到了九棵,这说明他的死亡很有可能与那棵消失的树有关!”

    说到这,他与胡暖暖走出了套房,来到大厅中对时曼等人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得到这个线索,其他人也都显得错愕和惊喜,于是一行人从房间出发,原路返回。

    ……

    车辆再度行驶上这条熟悉的道路,卫光拿着平板电脑播放着回放,确保万无一失。

    胡暖暖则是在副驾注视着窗外,她是不需要借助回放对照现实的。

    有了发现,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在两个街区的交汇处,车子停了下来,卫光拿着平板电脑,站在了路边的花坛旁。

    他踩着松软的泥土,对照了一下回放的位置,兴奋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你们看。”

    时曼接过电脑,屏幕中暂停的画面是车辆正从这条街右转,同时房邵这边的车窗外,存在着一棵光秃秃的老树。

    可当屏幕移开,眼睛看向同一位置后,回放中的那棵树却消失不见,被一片未曾融化的雪堆所取代。

    她激动地看着卫光,这一次再没有先前对新人的鄙夷,反而透着敬佩,竖起大拇指。

    “不亏是老刑警的眼力!”

    “袁老弟,咱们两个开始挖吧。”

    这七个人里,除了卫光和袁宽全都是女性,这个挖掘的任务自然交到了他们的身上。

    袁宽是个粗糙的汉子,对此没有二话,上衣一脱露出灰色圆领卫衣,从后备箱拿出两杆铁锹,一人一个。

    就这样,在夜晚的七点钟,临近市中心的街道上,两名壮汉开始无视旁人挖起了花坛,身旁还有五个女子围观。

    卫光铲开了一块十分松软的泥土,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沉声说道:

    “这里的土太过松软,不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土壤,我们挖的时候小心用力。”

    袁宽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表示应答。

    小心翼翼地挖掘,大概又花了近二十分钟,这片花坛的层层土壤已经被完全挖开,废土都在路边堆成了小山。

    无数路过的行人对此指指点点,不少人还拿出了手机对准他们。

    来自路人的压力开始增大,这种随意挖掘路面的行为显然是不合理的,可他们也顾不得这些,只能不断加

    快速度。

    按理说,就这么大的一块地,挖了如此之久如此之深,土壤本该有层次感。

    但卫光却觉得这近一米的深度,土层的质量都非常类似的柔软、潮湿,甚至出现了这个季节罕见的蚯蚓。

    这说明这块地的土壤非常肥沃,极易适合植树,是一个反季节的诡异情况。

    就在袁宽又随意地丢弃了一锹土,正要落铲后,时曼突然抬手叫住了他,蹲在了那锹新土旁,伸手捏住了某个东西。

    她直起身时,指尖多出了一块湿润的碎纸片,亮在了大家眼前。

    这块碎纸片不算大,可也不算小了,应该有成年女人的半个手掌大小。

    整体呈现着极难分辨的深紫色,由于潮湿的原因几乎可以看做是纯黑了。

    这块纸的背面什么都没有,但在正面却有着一个连水珠都无法涂抹掉的血字。

    一个笔法颇具特点的“木”字。

    而在这个“木”字上方,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字,可这个字却只有半截笔画,其余均已断裂。

    但从“木”字的完整程度,以及碎纸的大小来看,“木”应该是位于这张纸的最下方。

    时曼捏着碎纸,不解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死树为木…

    但这与房邵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是被烧死的吗?”

    四周无人回应,袁宽在沉默许久,忽然沉声道:

    “难道是,木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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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角度问题

    夜晚,七点半钟,山明酒店顶楼套房。

    来自三个分店的共十人,或坐或站围在桌子前,看着大理石案上的两个密封袋。

    左边的密封袋,装着一个深紫近乎黑色的碎纸,以“木”字朝上;

    右边的密封袋,盛放着一份厚厚的黄皮册卷,看厚度应有近百页。

    卫光揽紧夹克,用手指着碎纸,解释道:

    “房邵的死亡应该与这片纸有着很深的关联。

    如袁宽所讲,他虽然死在了火烧,但‘木"可能才是死亡的真正根源。

    按照五行相生法,木生火。

    所以我怀疑,房邵的命数应该对应了这棵死树,从而引火烧身。”

    袁宽站在卫光的后方,双手叉着腰,补充道:

    “退伍前我在南方边疆驻过,那里流传着一些我们这边不曾接触到的东西。

    曾经我就亲眼看到过一个当地老人,用五行相生法把一个垂死的病人治愈。”

    薛听涛坐在卫光的身边,对二人的话表示认同,插话道:

    “季店长这边也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情况。”

    十个人中唯一的吸烟者,就是季礼,他此刻正手上捏着一根烟,听着其他人的线索。

    见说的差不多了,季礼掸了掸烟灰,轻声道:

    “一共有三点情报:

    第一,本次任务已确定与宗教文化关联颇深。

    凶手杀人是为了‘取物"从而达到某种目的,例如程小明丢的那个东西,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它到底是什么,我们需要弄清楚。

    第二,凶手的身份,是人与鬼的结合,ta比我预想得要狡诈。

    此次桂圆小区之行,就是ta布下的一个陷阱。

    所以后续任务中,ta基本不会出现明显纰漏,一旦你们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很有可能就是ta的陷阱,需要留心。

    第三,本次任务的每一个死人,不论死法简单或繁琐,都需要凶手提前布局。”

    季礼抬手指了指装着碎纸的密封袋,继续说道:

    “例如这片纸,应该是属于宗教中的一种符。

    房邵会死,也许正是因为这张符,才导致的木生火。”

    重点的事情就这三项,至于在桂圆小区的经历,则是由薛听涛主讲,梅声时而补充。

    目前是情报大规模汇聚之时,在接到雇主任务后,第一名店员死者出现,同时季礼也与凶手第一次交手。

    这两个事件,尤其是后者大大地加快的任务进程,把凶手的基础信息揭示了不少,对后面行动有着极大影响力。

    就在薛听涛讲述桂圆小区行动时,季礼熄灭了手上的香烟,从桌上拿起了右侧的密封袋。

    这是一本卷宗,关于此次元旦连环凶手的警方内部资料。

    此物的珍贵已经不言而喻,若不是有卫光的存在,这种情报想要得到,只怕要花费不小的心血。

    季礼与卫光的眼神在这一刻碰撞了一瞬,卫光对其点了点头。

    拆开卷宗,第一页就是由七张照片拼接在一起的巨型图片。

    这七张照片,分别来自于七个死亡地点,当然也就对应了七名死者。

    只是这第一眼,季礼就皱了一下眉,因为他没有想过竟然会死了这么多人。

    尸体们躺在地板、沙发、床铺……不同的位置上姿势也不尽相同。

    但他们全都是被破开腹腔,挖去五脏、六腑及一切体内之物,将其完全掏空,只剩骨架与人皮。

    这一特点与当初的田小莲完全一致,那

    些人体组织也没有被带走,全部丢弃在了案发现场。

    也正因为这种凶残的作案手法,导致这七张图充斥着暴戾与血腥。

    “死者,从一到七,分别是:

    8岁女:田小莲;

    8岁男:谷成成;

    9岁女:李如;

    11岁男:高宇;

    10岁女:段晨音;

    10岁男:李固;

    13岁男:程小明;”

    卫光看着烟灰缸中还在冒烟的烟蒂,拧开矿泉水瓶将其浇灭,继续说道:

    “这个排序没有任何意义,也没办法判定死亡时间,因为他们全都是在三天前的那一天遇害,但具体时间却无法进一步得出。

    除了程小明能够确定是在傍晚的六点钟左右,其余六人皆十分模糊。

    所以只是按照年龄大小,分成了四男三女。

    这七人中,除了程小明,其他六人均没有出现父母透露死者丢失某件东西的情况。”

    季礼不断地翻找着每一名死者的个人信息,各种各样的现场图片,包括实地调查、询问、走访的信息一应俱全,面面俱到。

    听着卫光的解释,他一个一个地往下翻找,但却始终找不到他最想要的那个东西。

    卫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礼面前的烟盒,似乎很想索要一根,但最后还是转移了视线,说道:

    “卷宗传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七名死者,互相都不认识,全是小学生但却是来自七所不同的小学。

    至于家庭情况,基本都是一些普通或贫穷之家。

    因此这七个孩子的性格,其实相差不多,沉默、懂事、自卑。

    这也许算是唯一的共同点了,可这不能成为凶手杀害他们的规律。

    因为程小明在这七人中,所有方面都显得格格不入,他家庭优渥、性格开朗热情。”

    如果说凶手选择下手的规律,就是专指贫穷家庭中的孩子,并对性格下手,但程小明却足以把这唯一的规律推翻。

    卫光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色疲倦地继续说道:

    “我与那位朋友沟通时,他也说起了,这个作案规律就是没有规律,受害者规律也不存在。

    凶手似乎真的只是随机选择被害者。

    当然,未成年并不能算是一种可用规律。”

    季礼也发现了这一点,原本他指望通过详细的卷宗,应该可以确定凶手会对怎样的对象下手。

    但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卷宗,摇头说道:

    “凶手是一个极擅布局设计的人,并且杀人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因此一定具备规律。

    我们、警方这两批人,尤

    其是警方那边动用了如此多的人力和脑力,若当真没有发现的话,那只能说明角度错了。”

    “角度……你是说,杀人规律其实是与平常人无法涉及的领域相关?”

    卫光想到了宗教,通过先前的两件事情已经能够确定本次任务充斥着宗教元素。

    术业有专攻,警方和店员若以平常视角去看待此案,那么找不到规律是可以解释的。

    季礼慢慢放下卷宗,这厚厚的几十页纸现在还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拿出了手机。

    “梅声和薛店长还和我走,我们去找专业的人来帮我们解惑。”

    说完这话,他将桌面上那装着碎纸片的密封袋收进口袋中,把卷宗推到了卫光面前,说道:

    “你们剩余人去找另外没有接触过的五名死者家属,重点关注这

    五个人有没有‘东西"被凶手取走。

    尤其是程小明家属,你们再重新去了解一遍,这个男孩的身世、性格最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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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八章:推衍未来

    领域的限制,在这次任务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

    如果不能尽快了解相关的宗教文化、符箓等特征,将严重影响任务的进程。

    “第七分店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三人又风尘仆仆地往外走,梅声知道此行是要寻找一位对相关文化具备充足知识的人,于是出口说道。

    薛听涛也赶忙摆了摆手,附和道:

    “据我所知,第四分店也没有。”

    第十分店自然也就不用问了,如果他们店里有这样的人,刚才谈话间李大红就会说明。

    季礼翻看着手机屏幕,找出了黄半仙的号码,再一次拨打过去。

    上一次在桂圆小区的那通求助电话,其实并没有拨号成功,因为当时他们全都被拉入了结界之中。

    果然,这次的拨号很顺利,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通,响起了来自黄半仙那懒洋洋的声音。

    “喂,哪位啊?”

    “我是季礼,正在执行任务,想与你求助。”

    黄半仙那边的声音立马消失,再说话时语气有了明显变化,震惊道:

    “我没听错吧,你是季礼,你要向我求助?”

    季礼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将话挑明:

    “这次的任务与宗教相关,我亲眼见到了以尸体为自成空间,由黑色地板、死人血绘制的巨型符箓。

    巨型符箓针对人体五脏入手,有冰冻效果。

    包括五行的相生相克之法,有一位店员已经死于‘木生火"的诡异手段,现场只留下一块碎纸。

    我想这碎纸的原版,应该也是一张符,且为深紫色……”

    “等等等等!”

    季礼一股脑地把掌握的情况全部说明,黄半仙听得直迷糊,赶紧开口打断:

    “季店长,你是说你正在执行的任务,与我们传统宗教中的一些元素有关?”

    “不是元素这么简单,应该说是宗教才是主线,现有店员对此一窍不通包括我。

    在天海中,这方面是你的强项,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个这领域真正的专家。”

    季礼当然不会是真的想让黄半仙来帮忙,毕竟在他看来这个假道士曾经只会坑蒙拐骗,并无真才实学。

    而眼下的情况是,凶手明显是一个宗教高手,连环凶案的背后有着浓郁的宗教色彩。

    所以,他急需一个对这方面真正专精的高人,来进行专业指导。

    季礼的话有些冒犯,但黄半仙根本没有尴尬和愤怒,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太清楚了。

    在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道:

    “恕我多嘴问一句,季店长你们这是什么任务?”

    没有隐瞒的必要,时间也不算很急,季礼如实透露:

    “我现在是第七、第十双店长,此次任务是与第四分店的联合接引。”

    “嗯……”

    黄半仙却谨慎了起来,犹豫后解释道: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我需要先向我们店长请示一下,看他是什么态度。”

    黄半仙,一个体力不济的小老头,能够在第九分店活这么久,甚至快成了第二号人物,自然是有自身的特点。

    他最好左右逢源,做事总是留一线,以谨慎为主。

    虽然这种事请示顾行简,好像很没必要,但他却还是准备这样做。

    季礼闻言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只要是有关于我,顾行简一切都会同意的,你且去问。”

    挂断电话,在等电梯的时候,梅声忽然开口问道:

    “你说,我们去找宗教领域的高人帮忙这件事,会不会也有可能被凶手设计?”

    季礼听后眉头一挑,没有言语。

    薛听涛却是一个劲儿地冒冷汗,他急忙说道:

    “哎呀,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啊。”

    从桂圆小区事件来看,这名凶手对于店员们的路线、计划可谓是了如指掌。

    可这又不是存在内鬼或跟踪,而是通过ta所释放的信息,一步步引导店员们按照ta的安排进行,从而导致的结果。

    可以说,凶手的布局、设计能力,丝毫不弱于季礼。

    斗智,成了此次任务的一大主要内容。

    这种新颖的“攻击手段”是独特性的、也是突破性的,会在无形之中给店员们释加心理压力,使其束手束脚。

    梅声的猜测很有逻辑,因为桂圆小区之后,凶手已经漏了底。

    宗教文化,是店员们的短板,因此季礼必须要去寻找一个与之匹敌的外援。

    这个逻辑顺下来,很难不让人产生错觉。

    也许,季礼寻找外援的举动,也正是凶手想要的,ta还是想杀掉季礼。

    梅声见季礼没有说话,于是接着分析道:

    “三天前,凶手在同一天犯下七起谋杀,但后三天,却再也没有听过有死者出现。

    ta好像是在等待着接引任务的开始。

    ta的凶杀对象,正在从路人转换到店员,房邵是一个例子,我们也是。

    但房邵身上应该没有ta找的东西,因此才会成为钓我们上钩的鱼饵。

    也就是说,你、我、薛听涛三人的身上,也许就有某一位藏着凶手想要的那个东西。

    所以我猜测,此次若得到黄半仙的帮助,找到了一位外援,那么此行又会是ta杀人的机会。”

    季礼撩开新换上的大衣,看向了腹部的位置,沉吟片刻后冷笑一声:

    “那待会儿试一试就知道了。”

    接着,他来到梅声的身旁,贴近她的发鬓处,悄声说了一句话。

    ……

    “前进路001号别墅,那是一位隐退的高人,叫做吴正思。

    也许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字,但‘藏风携水"就是吴老一手创建的。

    你们千万因为鬼童任务而小看这个风水协会,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它一直稳坐沪江地区堪舆领域第一的宝座。

    也许什么修玄、借法、驱魔是假的,但咱们老祖宗几千年留下的东西,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宝贵且有价值的。”

    电话开着免提,黄半仙的话落进每个人的耳中,他本身虽是假道士,但其实内心对传统文化非常推崇。

    在天海存活了如此之久,黄半仙的口中,这位吴正思仍然是捧到了如此

    高度,也正说明这位现代堪舆大师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前进路的1号别墅,这位吴老看起来是真有钱啊……”

    薛听涛免不了感叹了一句。

    “哼,要不然我以前为什么要选做这一行,这东西来钱是真快啊。”

    伴随着黄半仙与薛听涛有一句没一句的胡侃,车子逐渐朝着前进路靠拢。

    而车的副驾驶上,季礼一直闭着双眼,像是在养精蓄锐。

    但实际上,他的大脑中已经推衍出至少四种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形。

    按照如今的形式来看,凶手极有可能在这次行动中,再一次设局谋杀,留给季礼的一道极难化解的题目:

    如何既保证吴正思的安全、又尽可能避免减员、同时他还要借此机会弄清楚凶手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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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风水破局

    明晃晃的月亮,悬在上空,以惨淡的光华照亮着世人。

    一辆在月光下闪耀着银光的轿车,缓缓驶进前进路,停在了最边上的那栋别墅院外。

    季礼坐在副驾驶,右手掐着的香烟还没有熄灭,静静地隔着玻璃看着这栋别墅。

    时值山明的冬季,院子里的树木已经带着萧瑟的颜色,一片叶子在风中轻轻摇动,却也没有坚持太久,在他的目光里飘落。

    它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枯黄的草地上,那片草坪土壤外翻,草叶的根茎***在外,一片狼藉应该是源自有人刻意将其铲翻。

    青石板的缝隙反倒是杂草丛生,长得很疯,已经到了让人无法辨认路线的程度。

    别墅那暗黄色的墙壁,裂出了许多黑纹,从底部最多一路向上蔓延,裂隙似乎有一种开枝散叶的趋势,竟把别墅外墙裂得如蛛网般狰狞。

    季礼不懂风水,可就算是外人第一眼看到这个院子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黄半仙,你什么时候能到?我怎么觉得这个吴正思不太对呢……”

    此间场景,是个人都能看出异常,薛听涛当即发问。

    前进路一号别墅,住着的是当代堪舆大师,隐士高人吴正思,他的院子风水竟如此凌乱和衰败,怎么看都不对劲。

    “应该快了,这司机他娘的给我绕路……喂!老子是本地人,你赶紧给我开回去……”

    黄半仙说话之际,季礼皱着眉头拉开了车门,走进了风中。

    置身在一号别墅院外,那种令他心绪不宁的感觉就愈发明显。

    月光明明很亮,可落在这栋房子时却被旁边的二号别墅新修的阁楼挡住大半。

    这就导致一号别墅的东侧,根本没有光明,一半阴一半阳。

    夜间已是如此,白天这栋房子会是怎样的分裂可想而知。

    风水对人的影响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数倍,季礼的心头压着凶手的未知算计,对一号别墅的忌惮感就更加严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号别墅的正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银发老者,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老者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皱纹都快把脸给埋住,五官都已松弛,能够分辨的只有一双眼睛。

    但他的身材远不是那种消瘦老者,一身练功服毫不松垮,穿他的身上正合适,甚至有一种精壮感。

    一白一黑,四目相对。

    季礼看出了这老者眼中的平静与睿智,对夜间的到访者没有丝毫意外,好似无波古井。

    在见到院子时,季礼对于这位吴正思还颇有质疑,但当见到其人时,这种质疑就烟消云散。

    此人眼中蕴藏着岁月沉浸下的大智。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门没锁。”

    吴正思语气平缓却声若洪钟,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虚弱感,令人侧目。

    三人均已到齐,只有帮忙牵线的黄半仙还在路上,可吴正思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到访,甚至连门都没上锁。

    梅声、薛听涛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季礼,没有动。

    季礼沉默了片刻后,拄着戏剑,朝着一号别墅走去,期间他一直看着吴正思。

    这几步路并不远,可他走的很慢,一边观察吴正思一边审视四周环境,待会儿这里会有一场恶仗。

    当季礼等三人靠近正门时,吴正思提前一步回到房间,为他们再次留门。

    等季礼来到别墅内部后,他却发现这里并没有开灯,而是楼上楼下点着无数根蜡烛。

    幽幽的火光不足以照亮这么大的空间,把屋内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因为开门而闪动的烛光,又让这

    些影子开始摇曳,显得十分诡异。

    当三人站定一楼后,就看到吴正思端坐在主位,木雕茶台上摆放着三个空杯和三把椅子。

    他拿着泛着热气的茶壶,为三个空杯斟茶,目光平和地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待茶斟满后,他才开口说道:

    “坐吧三位。”

    薛听涛看了一眼季礼,亮了亮手机,回应道:

    “我们还有一位同伴,您就是他为我们推荐的,马上就……”

    吴正思摆了摆手,做了一个请茶的手势,将其打断:

    “他来不了了,今夜这栋别墅内只会有咱们四个人。”

    季礼对这位吴正思越来越好奇,他知道此人是风水大师,但莫非他也精通占卜?

    这个世界上,真的具备这种算无遗策的占卜手段吗?来自一个普通人?

    “你是吴正思,还是鬼变的?”

    季礼坐下后的第一句,就差点让薛听涛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没想到季礼这么直接。

    吴正思的眼神分不清辨不明,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就是吴正思。”

    “吴老,我们此行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请教,我们都知道您是宗教方面的专家……”薛听涛见季礼单刀直入,他也没有拖沓,开始进入正题。

    哪知吴正思却又再一次将其打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说道:

    “我帮不了你们,能帮你们的人也不是我,我快死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十分平静,深深的皱纹盖住了更多了细节表情。

    梅声没有说话,但她开始皱眉。

    季礼不解地看了一圈别墅环境,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堪舆大师并不是占卜大师,你是如何料到我们到来,黄凤娇的推迟,还有你的死期?”

    吴正思放下茶杯时,杯子里的水已经少了一半,他目光远眺,思绪荡漾。

    “三天前,我院外的两棵百年老树全部凋零,从老走到了死,只用了一天时间;

    两天前,我每年精修的草坪,开始从根部突然溃烂,全部死亡;

    一天前,墙壁的裂缝越来越多,把我的宅子四分五裂。

    护风水的门前树凋零、养风水的草木腐烂、家宅呈万箭穿心状……”

    吴老的话,听得几人心情复杂,看来这一趟是走对了,却也走错了。

    走对是因为,他的确与这次任务有关;

    走错的是因为,这个局早在三天前就在布置。

    “你是风水大师,为什么不与之相抗?”

    季礼能感受到吴正思说这话时,充斥着绝望的平静。

    “三天内,我布置了数十年的风水格局全被一一破解,此前我的确试图与之抗衡。

    但后来渐渐的,我意识到我错了。”

    “错在何处?”

    季礼不懂,于是想个学生一样求教。

    吴老笑了笑,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季礼,悠悠说道:

    “不是风水影响了我,而是我影响了风水。

    我的命数已成死局,因此百物凋零、风水全破。

    三天,对应着你们三人,对于我而言不会有第四天了,也就见不到那第四个人。

    所以,在黄凤娇到来之前,我就会死。”

    说罢,吴老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同时,薛听涛急忙拿起手机,对着电话另一头呼喊道:

    “黄半仙,别来吴老这……”

    但这句话没有说完的机会,门口已经响起了刹车声

    ,及黄半仙关闭车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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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命宫破败

    一环扣一环,计中还有计,这是一场提前安排好的谋杀。ta摆弄计谋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堪称命数般的可怕程度,竟可把一切事态发展算到如此精确。

    季礼手拄戏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门外。

    除去桂圆小区事件,这将是他与凶手真正意义上的首次交锋。这一次,没有轻视、没有仓促,是两方以全部姿态用来智斗的无形对抗,孰胜孰败皆看这一回。

    以前的季礼,从来没有机会与鬼物一方采取平等的对抗,但这次不同了。

    ta杀人是除了灵异力量帮忙布局之外,更多的是谋略上的比重,这给了季礼堂堂正正与之斗智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明亮的月光照不进漆黑的别墅,摇曳的烛火在这一刻层层熄灭,一切生灵像是被浸泡在了一股足以淹没生机的寂灭之土中。

    一道一道烛火熄灭后的灼烧气味在这一刻开始弥漫开来,一层一层的尘嚣在这气味中泛起,带着隐隐的土腥,吸进肺里时压制着呼吸道,好似呛进一口废土。

    梅声第一秒就扯下丝巾,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可尽管如此却仍觉得意识发沉。

    这栋别墅内的空气好像被下了毒,她的四肢有些沉重,竟连抬手的动作都格外艰难。

    薛听涛更是如此,他手中还攥着与黄半仙那未曾简短的电话,张口呼救:“完了!我们中计了!”此间,季礼回过头静静地望向吴正思,只见此人的状态与先前有着巨大的变化。

    吴正思还保持着双手放在茶台上的姿势,可身上的白色练功服却被一股股从体内涌出的黑泥所污染。

    他艰难地抬起头,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无数倍,眼神都不再清澈,嘴唇哆嗦了几次,却没能说出话来。

    季礼再一仰头,一楼、二楼、三楼,眼前所见是一阵阵蜡烛熄灭后的青烟。

    浊气下降,清气上升。这些青烟并非没有目标的随意缭绕,而是在最高的棚顶逐渐汇聚,一丝一线都极有规律性,竟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张巨型的符箓。

    同样,这一次的符箓季礼仍然不认得,他只见到了诸多特殊地点。这一次的特殊位置更多,足有七个!

    与此同时,从不曾进入屋内的月光,此刻化作一颗颗光点,缓慢朝着某一处靠拢着。

    季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对薛听涛说道:“开画地为牢。”

    “什么?”薛听涛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在青烟升腾之际,他发觉自身却越来越重,几乎快要无法保持直立,并且他的五感都在开始消沉,没能听清季礼的话。

    季礼横眉立目,一把扯过薛听涛的领子,一字一句道:“开,画地为牢!”这一次薛听涛听清楚了,可眼中却闪过惊恐与震撼。

    画地为牢是一张西北地图,此物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用过,更未示人,怎么季礼会知晓?

    但他纠结的不是这个,因为开启画地为牢的代价非常恐怖,哪只手开图哪只手就要被废。

    这可是任务开始的第一天!季礼摸索着口袋,从中拿出了一把木梳丢给梅声,抬头看着那张巨符,冷声说道:“我们只要活十分钟,十分钟后此次攻击就会结束。现在开画地为牢,把黄半仙封在结界之外,把灵异力量封在结界之内,我们三个全力保障吴正思,他可以为我们破解结界。”薛听涛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把结界封住,前不能进后不能出。

    可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能再拖,在死亡的压迫下,他不得不颤着手撩起衣服,将皮带从腰间扯下。

    薛听涛体型偏瘦,这根腰带并没有起到多少束腰的作用,因为在其上缠绕的是一圈以白灰色居多的长形地图。

    他攥着卷起的地图,挣扎着看了一眼季礼,又抬头与上方的巨符对视一刻,最终选择相信季礼,将其一把拉开。

    当地图展开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灵异气息就倾斜而出,带来阵阵狂风。

    那狂风似刀,来的犀利且突然,刮在人脸上有些刺痛,同时也将头顶由青烟构成的巨符吹散了不少。

    不过当巨符模糊之时,却又有大量青烟升腾将其补替。地图展开,薛听涛一声惨叫,左手自腕处折断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不仅是手骨折,内伤也已出现。

    这件罪物的代价太高了,只是将地图拉开就足以令使用者陷入重伤。伴随一口鲜血从他的口腔中喷涌而出落在了铺在茶台上的地图,殷红了一片却又被快速吸收。

    整个符箓结界,开始涌动出另一种独特的灵异力量,好似一张巨网,把整栋别墅完全困住。

    外面的人鬼进不来,里面的人鬼也休想出去。画地为牢已生效,季礼眼中迸发出一抹精芒,他单手拎过吴正思的衣领,直接将其从座椅上给提了起来。

    罪物的效果冲击着符箓结界,令本该死亡的吴正思给拉回了一部分生机。

    他抬手指着天空的巨符,对吴正思紧急问道:“这张符代表了什么?”此前,吴正思对于生死表现得很淡然,那是因为他明白以一己之力无法与

    “命运”抗衡,尽管这命运是鬼物强按到身上的。可对于平凡人的他,这已经堪称命运的碾压。

    可当他亲眼目睹季礼、薛听涛等人施展手段,将他从死亡边缘重新拉回之时,生而为人惜命一面又焕发生机。

    吴正思用力挤开皱纹,抬起惺忪的双目望着天空中的巨大符箓,眼神中流露着一份震撼与惊疑:“这是…禳命宫破败符?”浊气还在下降,压得人喘气已经非常困难,梅声手握木梳罪物,可左手却已经戴上最后一个蚕丝手套。

    她一直在等待着季礼的命令,只要对方一声令下就会冲到楼上,前去破除结界。

    “禳命宫破败符,什么意思,能否破解?”季礼对这些一窍不通,但他明白吴正思是个关键人物,可以对本次任务有重要帮助。

    吴正思面露严峻,他能够感受到此间局势的变换,赶紧解释道:“禳命宫破败符,是用来免除灾祸的,凡人之命宫中有大破败者用此符咒即禳之。但它像是禳命宫破败符,却又不像。”他抬手指着天花板,对准了右侧、右下、和左侧、左下,沉声道:“它绝对不会是简单的禳命宫破败符,这一部分只占这张符的三分之一,且是逆命宫。”季礼听不懂,他明白仅仅只是解释来历,这时间完全不够,他抬起头终止了这个话题,说道:“对家此符,生于结界,死于结界,你认为结界的源头在哪里?”吴正思在季、梅、薛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黑色泥点,深吸最后一口气道:“此符本该生于我,以某一脏器为源。可我不是本该死亡吗?为什么现在我被你们救下,这结界却仍然生效了?”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水生木象

    “谷成成……”车辆停在城中村的街道外围,时曼拿着卷宗一边走一边对着身旁的卫光说道:“卫先生,这个谷成成是三天前死的,他父母只是普通的打工族。季店长让我们去一一寻访死者家属,究竟是想通过这一行动了解什么呢?”关于季礼的安排,显然是将本次任务十名店员划分成了两部分。

    季、梅、薛三人去直面鬼物;剩余七人去了解案情,从两个方向走是没问题的。

    可经过先前的谈论,时曼认为死者的规律应该出自宗教,而实地走访的意义并不大。

    卫光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认真与严肃,他没有去看卷宗却直接带领众人朝着前面胡同拐了进去,同时说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时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听此话好像是卫光与季礼之间达成了某种她不了解的共识。

    这让她心里颇不是滋味,有什么事是不能展开说的……谷成成家,是一个守在街边的小平房,时值夜晚能够隐约看到屋内正闪动着昏黄的灯光。

    卫光轻轻敲响了不锈钢的铁门,清脆的敲击声显得街道有些寂静,这个时间大街上却并没有多少行人。

    房门开启后,温暖又昏暗的灯光投射到卫光的脸上,也照亮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后,棚顶的灯泡让卫光颇感不适。

    “请问,是谷立吗?”中年男人看起来是一个朴实的汉子,对突然到访的几人有些拘谨,沉默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时曼趁机朝屋内望去,这个小平房空间非常狭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立足的地方。

    一铺老坑挨着炉子,一张小床把守墙角,真正可以站人的地方也就几平米。

    谷立堵在门口,却不见房间内的女主人,当然也不可能再有谷成成。一眼望到头的空间,别说时曼,就是卫光看了也觉得逼仄和压抑。

    卫光从口袋中亮出了警官证,说明了身份后,示意想进去坐坐。谷立自然是无不可,当即让出了位置,引众人进屋。

    等进了屋子,这七名店员加谷立整整八个人,就把这十几平米的小屋显的是异常狭小。

    李大红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墙角那张小床,谷成成死后这张床上摆放的全是一些废品,属于学生的东西竟是一点没留下。

    袁宽双手抱肩,背靠房门且一只脚抵在门板,保持了高度警惕。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一旦有警那对于店员们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拥有随时破门的机会。

    屋子简陋,谷立放下了炕上的小木桌,象征式地倒了两杯水放在上面,坐在炕头看着卫光问道:“卫警官,请问是我儿子的事有什么进展吗?”卫光一直在观察着谷立的表情,他发现对方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有些进展,但还是想向你再了解点情况。”对话间,第四分店的那个瘦小女人忽然碰了碰时曼的手肘,低声说道:“小曼,我有点不舒服。”时曼脸色猛地一变,赶紧压低声音问道:“孔瑶,你怎么了?”名叫孔瑶的女人,揉了揉鼻子,神色模糊地说道:“我说不清楚,但我有些鼻塞,好像一进这个屋子我鼻炎就复发了一样。”孔瑶此话,可重视也可不重视。

    但时曼被季礼等人先前说的有些心慌,尤其是孔瑶一进门就发生不适,更让她产生了焦虑,在沉思一阵后说道:“李女士、胡小姐,你们先带着孔瑶去门外等待吧,不叫你们别进来。”房邵之死历历在目,她担心孔瑶的不适正是凶手使得手段,为避免殃及自身,所以还是将其隔开较好。

    李大红与胡暖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她们也觉得这个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于是三人就此离场。

    七人去了三位,屋子却还是显得窄小。卫光与谷立的谈话也进行了近十分钟,所提及的无非是谷成成的个人情况,重点是在其死后是否发现了丢失了什么东西。

    谷立的回答都还算正式,只不过语气中夹杂着一种十分令人不适的情绪——平淡。

    说起儿子的惨死,他似乎并没有太多伤感,一板一眼的答复好像是在说旁人。

    听了许久之后,卫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而谷立的答案,令人唏嘘。

    这是一个十分矛盾和现实的问题,如果两个成年人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何况还要再养一个孩子?

    在谷立的思维里,他觉得人的一生从投胎那一刻就定型。谷成成的早死,在他看来反而算是尽早地脱离苦海,免了和他们一起吃苦。

    当然,谷立说这些话时更多的是对自身人生的不满,反而不是对谷成成之死的自我安慰。

    对于这么一位父亲,卫光已是无话可说,且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多少。

    他转动着炕桌上的水杯,凝视着里面的凉白开,同时在思考下一个话术。

    但当他的意识逐渐出神时,他忽然抽回手,神色一变。

    “这水怎么突然这么烫?”卫光狐疑地轻轻触碰了一下水杯,这里面的凉白开不仅不烫,甚至还有些冰冷刺骨。

    然而当他抬起大拇指时,却清晰地看到了指肚上出现了一个新鲜的水泡……他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对面的谷立。

    棚顶的白炽灯晃了一下,光影晃动间,他看到了谷立身后正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手中攥着一把短刀,恶狠狠地盯着谷立。

    那男孩胸前、腹腔完全被剖开,鲜血流的满地,都洒在了谷立的肩头,可他却毫无反应,一脸惊诧地看着卫光。

    这男孩的脸上被愤怒与憎恨挤满,五官都在扭曲着,可卫光认识这张脸,他在卷宗上看过,正是谷成成。

    男孩高高地举起手中短刀,对准了毫不知情的谷立,丝毫没有停顿直接手起刀落!

    “砰!”刀身是否插进谷立的脖子,卫光没有亲眼见到,他甚至没时间去想为什么谷成成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面前的两个水杯突然炸裂,一块破碎的玻璃插进了他的额头,另一块碎片崩碎了棚顶的白炽灯。

    逼仄的房间,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可门外却响起了来自孔瑶的惨叫。

    接着,就是李大红惊恐地拍门声:“孔瑶…孔瑶她的身体融化了,是水!她是水!”慌乱与恐怖,在一内一外的剧变中增添了戏码,卫光捂着额头的伤口,对着时曼急忙喊道:“水生木!”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与鬼斗智

    卫光一把将***额头的碎玻璃拔了出来,头顶的剧痛没时间去管,他被此刻的剧变完全占据了心神。

    屋子里另有一人,问了一句话:

    “水生木,我们该如何破解?”

    这句话,没人可以给出答案,因为寻找答案的那个人此刻正在吴正思家中,也在经历着类似的艰难。

    漆黑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时曼只能听到卫光的一声呼喊,她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具备罪物者。

    如果没有真正破解鬼物杀人之法,那么就唯有用罪物逃生。

    时曼颤着手,慢慢摘下手腕上的一串玉石手链,那串手链在黑暗中没有散发着任何光亮,可却有点点荧光流动。

    18颗圆润的玉石,这一刻开始变得表面粗糙,开始在时曼的掌心不断转动,剐蹭着她的皮肤,直至出血。

    血迹被玉石完全吸收,在不可视的情况下,没人发现这串手链已经从先前的淡青色转为深红色。

    当手链在掌间摩擦完全换了颜色时,第一颗珠子自然脱落,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动。

    红色的光,从地上迸发出来照亮了一小片空间,也照亮了时曼那张惨白的面容。

    驱散黑暗之际,时曼终于有了一丝能够在光明中喘息的机会,这颗玉石为她争取了一定时间,可不受灵异影响。

    就在她正要借助这件罪物转身朝着门口跑去时,一只手突然从背后袭来,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那只手孔武有力,按在肩头不给她丝毫挣扎的机会,好似一把铁钳完全将其锁死。

    时曼心头一急,就要摘落第二颗珠子,但这时低沉而平缓的嗓音将其强行遏制住。

    “时小姐别乱,我们还有机会。”

    此时,房间中传出了另外两人的重重喘息声,他们好像陷入了极为痛苦的境地中,正在不停地倒吸凉气。

    那两个人是袁宽和……

    这两个格外粗重的喘息声,反而令时曼冷静了下来,她眼神中的慌乱变得平静,继而就是后怕。

    “不对啊?”

    本次任务,一共有十名店员,这是没问题的,但房邵已经死了,应该还剩九人才对。

    季礼、梅声、薛听涛这三人已经离去了,那么他们这边只剩下六个人。

    但好像……他们这次来谷家的人数,是七人?

    时曼的手都在哆嗦,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这一路上她都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如此明显的诡异!

    一切是如此顺理成章,包括现在,她听得到另外那人的喘气声,却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长得什么模样。

    “袁…袁宽,你……”

    时曼下意识地想询问,但那只扣住她肩膀的手又立刻堵住了她的嘴。

    卫光那张顺着额头向下流血的脸,终于挤进了红色玉石散发的光影之中,看起来颇为狰狞。

    只是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慌而变得镇定,其内还闪烁着某种压抑下的激动。

    “时小姐,别乱,我们还有时间把这一切说通,鬼很有可能不在我们这边,多出来的那个人应该不是鬼物本体。”

    时曼歪了一下头,看着玉石无法照亮的空间,她耳边是袁宽和另一人粗重的喘息,还有阵阵牙缝中的呻吟。

    黑暗中的恐怖,不是一句两句安抚就能平静的,她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本能。

    卫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甩在地上,语速极快地趁此机会解释道:

    “孔瑶死了,她的死法与房邵一模一样,非常干净利落,这是因为她本身并不重要。

    她的死,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人布下这

    个杀局。

    所以你换个角度来看,这是不是与季礼在桂圆小区的经过,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一个人的惊慌会引发群体性的惊慌,但一个人的镇定也会快速给予同伴的信心。

    时曼听着卫光清晰的逻辑分析,也逐渐把自己从先前的处境中调整出来,沉吟片刻后重重点头。

    没错。

    现在的形式,几乎就是季礼口中“桂圆小区事件”的翻版。

    孔瑶是水命,她的死亡只是一个引子,与房邵一样,导致了水生木。

    但与房邵情况不同的是,当初房邵死亡并未殃及众人,因为他死后布的局是作用在了桂圆小区,是计划中的一环。

    如今,孔瑶之死所影响的是当下,开启“水生木”困住房间内的三人。

    尽管情势危急,可卫光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一眼看中要害,当即表示道:

    “正是因为‘水生木"结界开启,于是我认定鬼物不在我们这边。

    鬼物若在,它不必采取如此繁琐且缓慢的结界杀人。

    结界的形成,结界的杀人,需要形成时间和缓冲时间,这是留给我们的机会,能够让我们弄清楚这一切。”

    时曼有些被卫光的话语影响了,可她还是有些糊涂,当即问道:

    “你与季礼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我们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卫光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从镇定变得坚韧,一字一顿道:

    “我们的…真实任务!”

    真实任务?

    时曼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被这一句话搞得血液倒流,就连掌心的玉石手链都被影响,红光闪动。

    卫光从袖子里拽出那本卷宗,当着时曼的面将其丢进了黑暗处,面色阴沉地说道:

    “就在此次行动出发前,第七分店的潼关送来了他所调查出的本案情况。

    潼关说,他根本没有从警方口中得到任何关于元旦节连环凶案的情报!”

    “什么?”

    时曼慌了,她不是震撼于这个消息,而是惊慌于这个消息背后所带来的特殊意义。

    “潼关是旁观者,他不置身于任务之中,得到的是现实世界根本没有发生连环凶案。

    我们是局中人,从晚六点开始就卷入案情之中,我得到了来自警方的正式卷宗和一系列情报。

    他说没有此案,我说存在此案,那么你认为孰真孰假?”

    卫光说这话时,声音都隐隐发颤,他一直自认坚韧,可真的来到天海酒店后,这第一次任务就当真为其开了眼。

    亲身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分辨,一招失误满盘皆输。

    时曼沉默了,因为她明白潼关这个局外人在现实世界查到的,才会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店员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而特错。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连环凶杀案的出现,他们在卷宗上发现的七名死者,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不!

    现在已经不能下任何决断。

    或许这七名死者不存在、又或许都存在、甚至或许只有其中几个是真实的。

    只是,“元旦节连环凶杀案”这个案子的本身不存在,因为警方根本没有接到任何警情,自然也不可能对此案下任何定义。

    时曼好像懂了,她看着卫光问道:

    “所以,季礼已经提前知道死者为假,为什么还要我们来到谷成成家受死,你竟也同意?”

    卫光深吸了一口气,他的一只脚已经伸出玉石红光之外,随时准备进入结界,回过头凝视时

    曼,沉声说道:

    “这是一场与凶手之间的博弈,我们的优势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多,命多。

    季礼去赴第一场杀局,他要从鬼物手里得到破解结界杀人的真正方法;

    我们来到第二场杀局,来验证任务的真实样貌,同时找到任务的正确轨道。

    你我现在还没死,就说明鬼不在我们这边,那就一定在季礼那边。

    他会尽全力帮我们拖住鬼物的时间,我们要应对的只是结界。

    季礼的双线计划已经成功,这次的智斗,他已然胜鬼半筹。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十分钟内找出任务的正确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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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真正较量

    “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化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

    吴正思扯开练功服,露出胸襟以两指丈量皮肤,最终捏在了中焦之处,膈下偏左。

    看着毛孔外泄的淤泥,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后,长长解释道:

    “此符究竟是什么,以我七十多年的经验竟不能识,但我可以确定它是以人体五脏为基,勾勒五行之法杀人。

    这栋别墅在三天前断水断电,我燃起的蜡烛本意是化解风水破败局,却反被对家利用。

    加之,我此刻脾位升清之力已被削减,仅剩两三分,不时即死。

    因此,我判断此局应是火生土——火为熄灭之烛火,勾起内脾失活,浊气下沉、清气上涌,力压众人!”

    浊气下沉,季礼、梅声此刻情况稍好,但薛听涛已经跪在了地上,几乎没多少行动能力,几近等死。

    梅声暂时没事,是因为她戴着蚕丝手套,至于季礼为何会不受影响……

    这个问题,还需观望。

    吴正思不愧是堪舆大师,在季礼的提示下最短时间就看破玄机。

    他认为,凶手杀人的方式是以五行之法为媒介,勾结人体五脏做局,从而杀人。

    这也解释通了季礼先前一直的困惑,他与卫光均看到了结果,却对这过程如何运作一无所知。

    既然明白了凶手杀人的方法,那么接下来就是该如何破解。

    “五行杀人,自用五行来解……”

    季礼将双手按在戏剑之柄,目光上望瞧着棚顶的青烟,淡淡地重复着。

    可最后,他又将眼睛对准了迟疑的吴正思。

    理论上来讲,五行对应五脏,最正统的解法自然就是通过五行关系来处理。

    但其实,除了最正统之外,还有一个最直接的方式——吴正思是此次杀局的源头,脾位失活者是他,只要他死,此局顿解。

    季礼惯于杀人,因此目光显得很淡然,吴正思没有领悟到,于是还在思考着:

    “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

    此局为火生土,既然土象已成型,就该借木象克土。”

    吴正思矜矜业业,捏起手指看着季礼询问道:

    “你的生辰是多少?”

    季礼还没有拔剑,他只是看着吴正思轻轻摇头,回答道:

    “我没有生辰。”

    这个回答吴正思颇为错愕,他仔细看了一眼季礼的面相,微微蹙眉嘀咕道:

    “可惜我对相术与命理仅是皮毛,若老张还在此……”

    吴正思的领域是风水,严格来说他并不是季礼该找的那个人。

    五行杀人,五行是重点,人也是重点,凶手的针对目标应该与命中五行关系很深。

    那么想要真正的完成此次任务,季礼需要找的不是风水师,而是命理师——即吴正思口中的老张。

    “1989年立夏之日的5点钟。”

    梅声左手蚕丝,右手短刀,已经守在楼梯口,说出了自己的生辰。

    这句话一出,吴正思的眼前猛地一亮,他赶紧捏指计算,语气略感兴奋道:

    “己巳年立夏卯时,属相青蛇,是为大林木中之阴,你叫什么名字?”

    “梅声。”

    “早梅发高树,迥映楚天碧……好名字!就是她!”

    破解火生土之人,当属木命,且梅声不仅是木命,更是木年木辰中的阴木,非她不可。

    吴正思当即用手指向棚顶巨符的某一角,提醒道:

    “卯辰属木,司春,为东方,你

    的最佳方位在正东。

    脾位属土,你就要以肝木破解,肝为藏血之脏,所以你可以用你的血。

    但血本属阴,此符出现的时间是戌时,时辰也为阴,因此还必须要将你的血变成‘阳属性"。”

    五行的破解,极为玄妙,所需流程颇为复杂,吴正思只说干货,可到这里却也有些为难。

    还是当初的那个问题,吴正思擅长风水,此局的五行属性太过深奥,以他的水平破解起来异常艰难。

    他没太多时间纠结,最后一咬牙,说道:

    “道心一也,阴阳本为一体,那就放血,不停地放血,让阴阳达到某一临界点,自动转换。”

    这种事,对普通人而言很为难,但对于店员们已经司空见惯,更何况还有木梳罪物。

    梅声朝季礼那边看了一眼,见他还是没有动作,因此也没有二话,直接朝着楼上跑去。

    这一过程中,梅声已经发现自己的蚕丝手套开始了龟裂,这是土结界的作用。

    巨符结界,虽然没有出现鬼物的真身,可对人的影响却是前所未有的。

    有对抗性罪物在手,它自然会优先抵挡结界的力量,但手套的龟裂,意味着梅声的时间不多了。

    反观另一边,薛听涛在打开画地为牢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倒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困难,许久没有说话。

    此地,完全没有受到结界影响的人,就是季礼了。

    他没有罪物,邪灵不显露更没有对抗性能力,但直到目前,他却始终没有遭受到半点影响。

    好像,这张结界根本没有作用于他身一样诡异。

    季礼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好似他对此毫不感兴趣,他只是站在吴正思的旁边,与其一同观看着梅声的破解之行。

    巨符是以燃尽蜡烛的青烟构成,但如何构成并不重要,这些青烟和桂圆小区的那些血一样,均是结界外化。

    除了用对抗性罪物去硬抗,最佳的方法是以五行破解。

    梅声是木命木血,她已经抵达三楼的位置,借助着短梯,目前已经来到了最佳位置——正东。

    如何用鲜血,去毁掉巨符,这是一个操作性的问题。

    梅声的方法很简单,她既然要放血,那索性就把血全都滴在那些泛起青烟的蜡烛上,位置是对应巨符正东的那一部分。

    蜡烛本属火,可它现在已经成了土的养分,所以以木血腐蚀土象是可以成立的。

    比起季礼的淡定,吴正思已经冒起汗珠,他本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如何没有得到希望的话。

    人,往往就是这样。

    最想要的是希望,最可怕的也是希望。

    吴正思此前在预料到自身死期后,已经把携手一生的老伴送回老家,孤身一人待在风水破败中等死。

    谁想,等来的这三人竟有令他起死回生的本领。

    哪怕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土埋到了脖子却仍然想活,只要有一线生机就想活着,是人类的本能。

    因此,当他看到梅声将正东的十六根蜡烛全部从灯芯染成朱红时,眼中迸发出了激动的希望光芒。

    如果按照他的方法,那么梅声已经做到了破解。

    然而,当他再抬起头时,却见到天花板上的那张怪异符箓,还在……

    不仅还在,更是在正东之处原本轻飘飘的白烟,化作了一片血红。

    浊气更甚,吴正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捂着腹中的位置痛苦地哀嚎起来。

    梅声倒在了三楼,她捏着掌心的鲜血,艰难地爬到楼梯上,看着季礼,一言不发。

    而季礼长叹一口

    气,似乎对于破解失败没有半分意外,同时那攥了许久的戏剑终于出鞘。

    轻盈的龙吟,在只有痛苦的别墅内响起时,季礼将剑刃对准了那颗低垂的头颅上。

    吴正思,还是要死。

    因为这个局的根源,在吴正思的脾位,是以他身做局。

    五行之法破解,是否真的有效?应该是有效的,但做局人还活着,就不可能成立,因为他会源源不断提供结界的“养分”。

    季礼将戏剑竖起,对准了吴正思的脖子,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被结界影响。

    因为那只鬼,需要留一个去杀死吴正思的人。

    吴正思一旦死了,巨符结界会被破,可那只鬼也就会真的现身。

    季礼这柄剑落下,就落入了鬼物设下的陷阱,将面临全方位对抗鬼物真身的可怕处境。

    虽然,这本就是他双线计划中该有的一环。

    也就是说,他在算计鬼的同时,鬼也在算计他。

    店员,拥有人数优势,可以双线行动。

    但鬼,也在利用实力优势,准备强行杀人。

    剑,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吴正思人头落地。

    在临死前,他说出了一个名字:“张怀任”。

    那是季礼下一个要找的人,也是真正对的那个人——命理师张怀仁。

    但那是后话,因为当这一剑落下,这次的较量才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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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四章:恐怖之象

    卫光做了近二十年的刑警,激情杀人、泄愤杀人、无端杀人……多么匪夷所思的案情、多么恐怖凶残的手法,全都看了个遍。

    但他当真没有见过借用宗教文化杀人的案件。在现实世界里好像真的不存在鬼魂,它们明明就在人的四周潜伏着、观察着,却从来没有见过灵异杀人。

    很多曾经不屑一顾、不置可否的事情,在进入天海酒店都发生了。各行各业看遍,卫光对于五行之法,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了解,所以他能很快辨认出目前此局为

    “水生木”。可也仅限于此了。就算知道

    “水生木”,他也清楚

    “金克木”,但那又怎样呢……

    “金”并非以利器破解,而是一种命格,以他的知识储备,根本不知道谁为

    “金命”,又如何借用

    “金命”破解。卫光深知自己要面对的局势已经足够幸运,因为季礼将大部分的危机都吸引了过去。

    他的时间要取决于季礼那边可以拖延多久,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要找出此次任务的真实样貌。

    目前已知,从任务开始后卫光接触到的

    “人”全都是鬼假扮的,尤其是他的警方朋友。鬼物假扮警方朋友,就是为了给他送来这份虚假卷宗,从而将众人引到死者家中,利用五行之法杀人。

    鬼物,从任务开始就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制造一个虚假的任务蒙蔽众人。

    现在季礼的双线计划,已经把牢笼撕开了一道口子,只要卫光这边能够趁此机会,钻出口子,就能了解到此次任务的真实样貌。

    所以,卫光目前的难题有二:第一,如何破解水生木结界;第二,找出任务真实样貌;两个问题,都不简单。

    但是,卫光现在心中有一个猜想,他认为此刻房间多出来

    “那个人”也许会是关键。时曼也算资深店员了,各方面素质不差,在这种局势下也在冷静分析着,并且同样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她捏着玉石手链,对身旁的卫光说道:“房间内有第四人,我们姑且将其用‘人’来称呼它。这第四人,从此次行动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它的身份是鬼的可能要更高。但它应该与任务根源鬼物没有太大的关联,甚至有可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时曼的这个猜测,有诸多佐证。

    首先,第四人是鬼,这一点证据确凿。它能够跟随六人一路,时刻紧随,却始终不曾被人注意,这是一种选择性忽视。

    除了鬼,没有人能够做到;其次,就算它是鬼,占据了绝对优势下却并没有杀伤任何一人,甚至没有主导行动。

    来到谷家是卫光和时曼的决定,它一直是被动跟随,期间一言不发,选择默认。

    这说明,这只鬼对店员们并无敌意;最后,孔瑶之死导致水生木结界,根源性鬼物的手段已经用了,第四人在这个杀局中异常

    “多余”。可以说,在根源性鬼物的杀局里,它完全可以不存在。那么事情就很明显,这只鬼与根源性鬼物,并不是一方。

    综上所述,时曼认定这个

    “第四人”,或者现在可以称之为

    “第四鬼”,俨然成了此局中的关键!卫光目光锐利,他对此深感为然,当即表示道:“以我们的能力去破解水生木几乎不可能,那么就找这个外援。既然它是鬼的话,也许可以为我们提供破解的可能性。”方法已经确定后,为避免黑暗进一步侵蚀,卫光与时曼拉住彼此,朝着袁宽和第四鬼的位置缓慢移动。

    水生木结界,玉石手链根本抵挡不了太久。卫光与时曼互相牵着的手,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僵硬和冰冷,他们的呼吸也与袁宽一样更加急促,伴随着颤抖。

    但这个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和寒冷,反而是筋脉冻结后的影响。行动能力在被大大削弱,卫光察觉到自身的每一道筋脉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僵硬,好像是一根根被绷紧的绳子。

    水生木的结界,正在作用于通身筋脉,在不断拉扯,一旦到了极限程度,就会完全崩断。

    到那时,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袁宽……”卫光轻声呼唤了一句,他此刻还能开口,完全是因为时曼的对抗性罪物。

    可这十几平米的小屋东南角,属于袁宽的喘息声却越来越小,到了此刻已经完全消失。

    第一颗珠子已完全融化,一滩腥臭从地面缓缓释放,刺激着二人最后的五感。

    时曼强忍痛苦,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珠子在同一时间跌落,沾染着她手上的血,重新释放出了红光。

    但这一次,连续三颗珠子的光芒,还不如第一颗珠子落地时那么璀璨。

    时曼清楚,这是因为第一颗珠子生效时,结界还未完全展开,因此可以拖延这么久的时间。

    如今结界已经完全成型,她这件普通任务中得来的对抗性罪物,就算三颗珠子落地都支撑不了多久。

    而卫光终于借助三颗珠子的生效,前进了三步,在模糊的视野里,他见到了袁宽。

    可在见到袁宽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微缩,一根筋脉被彻底崩断。他右腿失衡,险些瘫软在地,下半身都有一种失去控制的恐怖错觉。

    筋脉与经脉,有着本质区别。后者是人体运行气血,联络脏腑,沟通内外、上下的通道;而前者是筋与脉的总和,包括肌腱,韧带,筋膜。

    此次水生木结界针对的是筋脉,这远远比前者杀伤性更大。袁宽此时此刻,正是浑身筋脉大规模折损。

    一个一米九多的壮汉,缩在东南墙角,浑身上下的皮肤青筋发紫,血肉浓缩,整体的关节层层断裂,有一部分还骨刺凸出。

    在筋脉断裂的瘫软之下,却因血气上涌导致面红到恐怖的颜色。那所有血液流窜至头顶时,好像是一个氢气充到极限的红气球,只要一点点刺激,就会轰然爆裂。

    最可怕的是,袁宽到这种程度竟然还没死。他嘴唇外翻,不停翻着眼白,两只手交叠在腹部,那里的衣服已被扯开,露出了不断涌动紫筋的肚皮。

    十根指甲一直在朝着自己的肚皮撕扯,粗红的抓痕在那里与紫筋交叠在一起。

    到了如此程度,他的这个举动令人费解,却又带着诡异的恐怖感。若仅仅只是如此,还不足以令卫光如此惊恐,最重要的是袁宽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更加惊悚的东西。

    称之为东西并不合适,它其实更像一个

    “人”。只不过,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它双手过膝垂在两侧,没有搭在裤边,因为它浑身赤裸。

    赤裸没什么,但它身上的皮已经脱离了身体,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好像皮就是衣服。

    新鲜的骨架裸露在人皮衣服之内,交织在暗红色的皮肉下,是若隐若现的白。

    五脏就这么孤零零地镶嵌在体内,没有血肉的支撑,完全是挂在了骨架上面,可它们早已失去活力。

    这是一个完整的尸骨,该有的零件一个不少。只有面部,是一片又一片的烂肉烂皮,好像是被人活生生剥了皮肉,然后它自己又捡起那些皮肉塞到了脸上。

    五官全都是乱着的,错乱的同时带着恶心的恐怖感。这就是卫光要找的

    “第四鬼”,它正站在袁宽的身边,静静地用一双畸形的眼睛看着卫光。

    然而,即便是它变成了如此模样,卫光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它,竟然是第四分店的雇主之子,死者程小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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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监管者介绍:
(偏暗黑风,无感情线)
神秘酒店中的十七幅黑白遗像,
装满鬼魅的十个房间,
在灵异之地挣扎的三两活人。
完成匪夷所思的生路,接引世间诡异入住,多重人格复生…
季礼和这所诡异酒店的历代店长都不一样。
他,从来都不是个正常人。诡异监管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异监管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异监管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