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悲喜不通
所以说人与人的悲喜是很难相通的，周至想起北疆的寒冷都忍不住还想要发抖，而都文心却想要体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浪漫。
来到舞蹈社，周至就听见了熟悉的歌曲，正是关婷婷的《故园》。
见到周至到来，许丽琴就拍手笑道：“才子来了，想不到假期里还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许姐这是干嘛呢？”周至问道。
许丽琴是大四最后一学期，这学期基本就是做论文，找工作，空闲得很。
许丽琴作为校舞蹈社的社长，学业好不说，形象气质特长俱佳，还懂排舞，直接就给一家国有大银行招了，一点不费心就进了世界五百强，这学期就更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周至决定给她的履历再增加一笔，就是糖酒会勤工俭学的组织者。
“我发挥下余热，准备把《故园》排成舞蹈。”许丽琴笑道。
“嗯，这个挺适合跳国风舞的。”周至说道。
“国风舞？”许丽琴听得一愣。
“哦，就是有传统味道的舞蹈，有些动作，尤其亮相定格从古代绘画，戏曲里边吸取营养元素的那种。”周至才反应过来国风国潮这些词现在还没有流行，开始给许丽琴解释。
“好像是个好主意也……”许丽琴拿食指点着下巴思考起来。
童晓琳走了过来：“肘子什么时候把婷婷带来玩吧，我们都好想再见见原唱。”
“你们上学期不是见过吗？”周至感觉好笑：“还一起吃早饭逛公园喝茶来着，就在望江公园。”
“这不感觉不一样了吗！”李一佳在边上帮腔：“婷婷一转眼就成大明星了呢！”
“她哪算什么大明星。”周至笑道：“苏芳才是，婷婷最多算是有了点小名气。”
“那也很了不起啊。”齐欣妍美滋滋地道：“我和高中同学们说我认识婷婷都没人相信，说这歌是我同班同学写的，他们更不信，幸好有上次去望江公园拍的照片作证！”
“就是就是！我也是这样！”李一佳和齐欣妍找到了共同语言：“他们开始都不信，后面都羡慕坏了！”
女生们要是八卦起来，正事儿都可以暂时放一放，等到大家八卦完了，周至才拿出一摞合同来交给许丽琴和童晓琳：“糖酒会的事儿我拟写了一个合同，既然要做，我们就把这事儿做好。”
“名额的话需要三十人，条件好的可以放到四十，干脆五十人吧。”
“招人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俩，时间就今明两天，后面我们还有礼仪培训，也需要时间。”
“这么正式？啊为什么还有身高体重三围脚码这些？”许丽琴看见合同上还有这些必填项，抬头再看周至就带上了看色狼的神情。
“因为我们不是简单的草台班子。”周至认真地说道：“我们会从头到脚统一着装，登记好后，后天就会去厂里试衣服，一共两套，一套是中式旗袍，一套是西式的套裙。”
“大家也不用先太高兴。”眼看着舞蹈社的女生们都开心得不行，周至赶紧控场：“我告诉你们啊，最终名额未定，还要经过选拔的。要是大家最后有人没通过，那么旗袍和套裙就算是收获，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要是能够训练通过，我和嫂子已经谈好了，报酬是一人一天一百五十元，另外包两顿盒饭。”
“哇！”第一个哇出来的竟然是都文心，周至甚至都搞不懂她这羡慕的语气从何而来。
羡慕靠自己的双手举牌子亲自挣钱？你需要吗？
不过周至还是决定要给都文心派个活：“文心啊，你来当礼仪队的总务吧，就是负责联络沟通，管管衣物，料理下临时账务什么的，也算礼仪队的一员。”
“啊可以吗？”都文心身材不高，还有点胖嘟嘟的可爱，刚刚呼声里的羡慕与其说是羡慕赚钱，还不如说是羡慕舞蹈队可以用来赚钱的身材。
她一直管着影视娱乐城的账务，料理这点儿小事儿其实都不在话下，不过这样的“勤工俭学”又是别样的体验，自然喜欢。
不过这份收入也的确是很可观的，对于现在的大学生来说。
糖酒会理论上只有三天，其中两天还在周末，但其实在两千年以前，在商品还没有极大丰富，物流还没有极度便利，信息还没有极度通畅的时代，蜀都的糖酒交易会意味着各大产商最大的机会。
想要仅仅在三天时间内完成展示产品，磋合意向，签订合同等等大事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此有实力的产商都会自动续上几天，在正式开会前两三天就会大张旗鼓地搞起来，一直延续到会后一两天，加起来其实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
不过需要礼仪小姐的时间倒也不是全场，一般阔气的商家也就五天左右。
周至同样也是按照这个标准来准备的，五天时间就是七佰五十元，收尾的时候大方的商家一般还要请一次客感谢大家，大学生不在乎吃饭，所以周至决定给大家发成红包。
在加上两套衣服，算是相当够意思了。
毕竟这还是很多大学生一个月只有两百多块生活费的年代，七百五十元，都已经够用半学期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周至不会从女生身上“刮油”，不然按照通常的模式，有资源组织学生去参加糖酒会的学长们，是要按人头“抽成”的，老板给一个学生一天一百五，他们就能够吃下来五十。
“五天呀？”李一佳的眼神里充满了萌蠢与天真：“那我们上课怎么办？”
几个高年级的队员就乐了，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羡慕和遗憾。
对视的眼神里似乎在说：“看，我们前几年也是这样的单纯，当时不知道这种眼神的珍贵，可惜现在知道了，唉，却已经回不去了……”
许丽琴将李一佳拉过去，笑道：“我们尽量先招高年级的，然后嘛……周五的课程本来就少，上午一节，下午选修，不去也没啥。”
“剩下就是周一周二，你们系女生比男生还多，男生都能逃课代喊到，你们反倒不行了？”
“哦……”几个大一的同班同学就看向周至，面前不就有个活样板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辜老的要求
周至这一学期完了都几乎没有去过中国通史课，都是赵星代喊到，让老师还以为这个叫周至的同学是粤省人呢。
最好笑的是最后期末划题的课周至得去，然后老师的确感觉他有点陌生，叫他起来回答了个问题，然后问他是不是粤省人，怎么口音没了？
周至立刻切换成流利的粤语说了几句，然后用带着口音的“粤普”说因为寝室同学的帮助，自己刻苦锻炼终于成功去掉了部分口音，不过要是老师喜欢听这样的，他也可以说。
老师果断制止了这样的企图，然后居然还鼓励了他几句，便轻轻放过了他。
这学期周至就更放纵自己了，一来把周围混得熟络，二来把教授讲师们的底线摸得透彻，三来嘛，自然是成绩撑腰。
其实如今的校园几乎都是严进宽出，无数低空掠行的同学老师都忍不住要高抬贵手，遇到周至这样能把试卷写得满满当当拿高分的，就算脸孔再陌生，老师都会满意地放过他。
毕竟相比其他试卷，你说他没上课吧，的确又学了，甚至有些试题都能给你来个超纲解答。
比如关于王安石变法里北宋危机一题，周至就先写上了“标准答案为：土地兼并严重；农民起义持续；三冗；辽国西夏威胁。”
但是又在不严重；农民起义烈度其实远不如秦汉唐明清；三冗的确存在，但是冗官同样远不如后来明清；甚至不如武周；而冗兵当中的“兵”，其实也待商榷。
因此抛开表面现象谈核心，兼并严重的本质，其实是贫富差异过于巨大，而贫者挣扎于生存线上的比例太大；农民起义持续的本质同样也在于此；造成这样的原因其实三冗占了相当大一部分责任，其实本质却是不事生产的人口，或者被掠夺了劳动成果的人口太多，他们的产出既没有归于个人，也没有归于国家，而是被权贵赤裸裸地侵吞了，最终导致国用匮乏，这才难以抑制北方少数民族的崛起。
当然难以抑制北方少数民族崛起的原因，又和养马地的丢失有很大的关系，还有人***发带来的土地资源紧张等因素。
这样的答案不是标准答案，但是却写出了标准答案下掩盖的实质，大学不同于中学，必须要求按标准答案来回答，试问那个老师会不喜欢自己科任下有这种善于思考的学生？
再一打听，哦辜老的小弟子啊，缺课是因为帮八系搞瀚文大字库去了？难怪难怪，这不给高分都说不过去，不过因为缺课实在有点多，总体扣两分惩戒一下，免得他骄傲吧……
就这样，扣两分也还是中国通史考试的第一名。
不过辜老也很低调，让自家系主任孙子只给了周至校一等奖学金。
这个荣誉也很高了，至于最丰厚的启严奖学金，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孩子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童晓琳她们的眼里，那就是死肘子旷课一学期都行，我们旷两天，那又怎么了？！
将事情搞定，约好后天把人招齐然后试衣服培训，周至才从舞蹈社得以脱身，去桃花村找辜老。
《毛诗韵例》已经交给了辜老，经过审阅之后辜老表示相当的满意。
辜老都挑不出毛病来，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这位可是以严谨认真蜚声学界的人，当年跟着几个国学大擘编纂书籍的时候，大擘们就曾经表示，经过小辜审定的稿件，不用再交给我们看，直接付印就行。
爷俩一边吃着葱油面一边商量事情，葱油面是周至在北方跟王老爷子学来的，辜老相当喜欢。
不过为了照顾老人家蛋白质和维生素的摄入，周至还是多做了个煎蛋，加了点煮软的菠菜。
当辜老问起周至意见，苏油说道：“我觉得还是付梓
吧。我们不能抱着谨慎的心态让曾师祖的遗稿不见天日，我觉得只要保持‘闻过则喜的心态就行，最多在前言里面把我们的意思说到，表示这部书不是标准答案，欢迎广大同行切磋指正就是了。”
“这样会不会让人家觉得我们自视甚高，一字千金的典故不就这么来的？”
这个典故出自《史记·吕不韦列传》，悬赏能改《吕氏春秋》一个字的，赏千金，其实背后的意思却是——我谅你们也动不了一个字的自傲。
当然也有赤裸裸宣示赫赫威权的另一层意思——我看你们谁敢！
周至却笑道：“话要看怎么表达，只要我们是诚心地欢迎批评指正，就总能让别人领会得到，感受得到。”
“那就交给你了。”辜老一点不客气，直接搞硬性摊派：“你是写书的人，这方面肯定没问题。”
周至拎着面条都愣了，说得好像你老辜家的三位谁不是写书的人一样，写书在这家里还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么？
“你写的和我们写的不一样。”辜老笑道：“我们写的只需要表达准确，逻辑通顺就行，你写的还有修辞加工，讨人喜欢，不一样的。”
这话的确在理，想推都没法子推了，只好点头应承了下来。
然而辜老却得寸进尺：“《甲骨解说》的稿子，你完成多少了？”
“没，没完成多少。”周至没想到辜老会问这一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件事儿是周至的一个研究方向，没错虽然才大一，但是周至对自己将来在学术上的发展已经有了几个大的方向。
其中一个就是研究甲骨文，做训诂学的人当然不能躺在前人的功劳簿上混吃混喝，而是要对前人的学说做出推动和发展。
从许慎的《说文解字》开始，中国古代对于汉字起源的研究就局限于大小篆，最多参考部分金文，再往前的原始文字研究，就没有了。
随着甲骨文的出土，研究这方面的学者日益多了起来，也出了好些位的专家，但是这些专家更注重与甲骨文的破译，解意，以及卜辞解读，却很少将之与训诂之学关联起来。
然而周至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进行这样的尝试，在高三的时候还在蜀大发表了一册《说文解字讹误辨析》，引入了甲骨文工具，对于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描述的一些错误的文字起源，予以了纠正。
这本册子在学界其实非常受重视，其节选章节还被国家一等学术期刊《文史》所刊载。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博士水平
辜老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有价值，能够起到在前人的基础上继续向前探索，有正本清源的作用，因此鼓励周至在研究上的持续推进。
之前两人讨论过一种模式，就是仿效《说文解字》的体例写一部书，不过比《说文解字》更前进一步，将字的源头从甲骨文开始列举，这样可以将其流变描述得非常清楚。
这部书周至觉得可以叫做《甲骨解说》。
“这样可不行啊。”辜老说道：“要不还是给你加加担子，我去向系里申请一门选修课，你来讲？”
“啊？我，讲课？”周至这回真傻了。
“我知道你以前晚上不是要陪婷婷去唱歌吗？”辜老也不是完全不问世事的老学究：“现在婷婷已经这么有名气了，再去那些地方怕是不妥当了吧？她都不去了，你是不是也不去了？你都不去了，晚上是不是就腾出点时间来了？”
“呃……话是这样没错，可是……”
“别可是，那就这样定了。”辜老说道：“一周一节课，你就给同学们讲几个甲骨文，就按照之前我们商量好的口径，把字讲清楚，然后将讲义记录下来，不就可以积少成多了？”
“你在上学期不是给同学们讲过《关雎》？开来说你讲得很好，也很受同学们欢迎嘛！”
“啊？老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那节课本来他要去代，结果走到教室门口听见你已经在里头讲上了，回来跟我说就算他来讲也不会讲得比你好，关键是你讲得颇有见地不说，还生动有趣，让同学们很喜欢。”
“对了，关于那个‘陵’的说法，我给北大那边打了电话，他们认可了你的发现，认为你的推论很有价值，让你写篇论文发《文史》。”
“这事儿还值得上《文史》？”周至有些讶异，当时自己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甲骨文的“陵”有两种字形，一个是一个人形，不过两脚一长一短，其中短的那条腿，小腿上有几道短横线。
这是一个会意字，以为人被截肢，砍掉一只脚，这是古代一种残酷的刑法，叫陵刑。
根据这个意思，后来就衍生出汉语里面“欺上陵下”，“陵折”，“陵虐”等用法，再后来的欺凌，凌辱，凌驾，其实也是来自这个字的讹变。
然而还有一个字形，也是一个人，两脚一长一短，不过在旁边还多了一个代表山丘，高埗的山的侧写形状。
这个字根其实就是“阜”，代表山崖边的石蹬，后世还演化成了左包耳旁。
因此很多左包耳旁的字，也和它的指示有关系，比如阶，陡，降等。
回到甲骨文的“陵”，这个字就好像一个人在攀登阶梯，作为动词就有升，登，超越的意思，比如陵云，陵霄，后来演化为凌云，凌霄，凌迈等用法。
而作为名词，则有高处，大土山等意思，比如山陵，陵墓。
通过分析，周至认为“陵”在甲骨文时期本来就是两个字，一个代表刑法，一个为攀登之形。
攀登之形的那个字是形声字，在刑法陵的边上加上石蹬，就变成了山陵的陵。
当然这样的解释也不一定就对，因为登山的形状画成图形，攀登阶梯双腿也是一直一曲的状态，因此也可能是纯取意。
不管是那种，发展到金文时期，单字的“夌”基本消失了，陵作为固定用字被广泛使用。
等到许慎写《说文解字》的时候，对陵字还包含“陵折”，“陵虐”的意思就不知道来源了，于是先解释了“陵”是大土丘的本意，然后认为这个字引申出了“以上压下”的意思，因此才有了“欺压”的意思，最终发展出类似“陵折”，“陵虐”这样的词汇。
很明显这就是许慎不知道甲骨文里，“陵”的本字还有刑罚这层意思，强行硬解了。
周至的这个发现之所以说它重要，是因为他将汉字的起源多了一种理解，现代汉字里一个字存在多种截然不同的含义，有可能存在隐藏与数千年语言习惯流变下的深层原因。
许慎的可贵之处是确立了汉字的研究方法，思路也非常正确，就是从起字形的原意里去“寻根”。
但是囿于当时的认知，许慎的研究这能抵达他所能抵达的深度，对于无数汉字在历史中已经消失的“讹化”，“并用”，“分减”等现象，没有予以合理的解释。
周至从甲骨文里挖出来的，关于陵字的见解，差不多算是擦去了一点历史的迷雾，让所有人都明白了“陵”字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含义在里边，为何一个字里，会出现“山陵”和“陵虐”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
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任何对于破解甲骨文有帮助的工作，尤其是启发思维的那种，都值得上《文史》。”辜老笑道。
周至的见解，其实是对许慎学说的进一步发展，也是对几千年来几乎已经走入死胡同的训诂学的进一步发展，当然是极有价值的方法论，因此值得刊上《文史》，周至看不到自身观点的价值，不代表辜老看不到。
“你这是第几篇了？”
《文史》是国内最高等级的文科学术期刊，类似国外《自然》那种，能够有一篇内容得以刊载其上，就差不多可以被称为“专家”了。
“要是这个能上的话，有七八篇了。”周至说道：“那我再整理整理吧。”
“七八篇还都不是一个门类是吧？”辜老对于周至思路之跳脱，涉猎范围之广阔也有些无语，掰着指头细数：“从《夹川方言训诂纲要》开始的是吧？之后就是讲解枢密院公文的《两宋宣头考略》；还有一篇是《欧阳诗文与三朝政治关联》；分析乾隆版和光绪诸版不同的《龙藏经诸版通考》；还有《浅论历朝官修图书用纸》；后来就是《说文解字释误》；还有好几篇跟字库有关的，比如《瀚文大字库字根分类思路》，《信息时代下的汉字主张》等，对了，中间还有一篇是指正裘锡圭的。”
“《初探>后按》不能算，那是裘教授不跟我计较，把我写给他信转给编辑部刊登了。”
“不错不错。”辜老笑得像个得到奶糖的孩子：“不数不晓得，细数下来这都十多篇，赶上博士的水平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单论
“嘿嘿嘿……”周至没想到辜老会对自己取得的这点学术成就如此高兴，干脆就再给他加点料，笑道：“其实我在《文物》上还有好些篇，讨论瓷器和古代书画的，不过那是另外一个行当了。”
“那些属于兴趣爱好，固然是成绩，但不是主要成绩。”老人家这是在适当敲打周至，怕他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消磨了坐冷板凳的决心。
“当然当然，我肯定是以本门学业为重了。”周至笑道：“师爷爷，这面条可还合胃口？”
“嗯，不错，有王老七成的功夫了。”辜老笑道：“我记得我从北方回来后做过一次给他们吃，他们说酱油汤面有啥吃头，原来葱油面的葱油是拿葱炸出来的油的意思，不是有葱有酱油的面……”
啊这……老爷子真堪称饮食杀手，周至决定多给他熬点酱放冰箱里，饿了自己又不在的时候，起码还可以直接拌面条。
最后周至还是答应了帮老头代授选修课的要求，老人家说得对，整理讲义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积累，顺带完成编著的过程，挺划算的。
只是出来之后，才想起没跟老头问代课费是多少。
又过了一天，周至带着已经招到的礼仪队，前往杨德全的服装厂领服装。
四五十个大美女在校门口等车，都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周至借了汽修站的一辆大巴过来，军绿色的大巴和开车的战士，反过来成了大美女们眼里亮丽的风景线。
杨德全之所以能够养得起蜀绣工坊，买得起诸多古锦古刺绣，以及和纺织相关的文物收藏，一来是价格还不算贵，二来，就是有自己不错的生意。
以前服装厂里主要是做西服，现在开始渐渐做新款的卡克，干部服，还有就是最近上流水线的旗袍。
旗袍对女性身材的要求很高，杨德全也想给自己的新品牌打打广告，双方一拍即合，只算了周至的成本价，所以周至干脆又给女孩们定了一套西服，算是反过来照顾杨德全的生意。
五十个女生在大厅里试衣服的那热闹就不用提了，蜀都三月里天气就上了二十度，单衣完全穿得出来，等到许丽琴、童晓琳、齐欣妍这些衣架子换上旗袍出来，看得出来她们自己都被自己吓着了。
杨德全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语气里充满了艳羡：“可恨年年压金线，为她人做嫁衣裳。”
在周至的眼里，杨德全就是“丈夫之体，闺秀之心”，虽然制作的旗袍版样优美，但是她自己却是穿不上的。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管杨德全的抱怨了，好家伙四五十个旗袍大长腿在自己面前晃荡，这场面寻常也是难得一见的。
出发之前已经将白色的高跟鞋发下去了，好些女生还不大会穿，走起路来晃悠得厉害，也是别有一番好笑。
周至赶紧将相机举起来，借着给大家拍照掩饰刚刚一瞬间的失态。
除了旗袍和高跟鞋本身以外，还有蕾丝手套，头饰，夹耳式的珍珠耳坠和珍珠项链，虽然是假的，但是整体上身以后，女大学生们一个个都实现了华丽的转变。
剩下的就是发型和妆容了，不过这些却不是在这里完成的，得去另一处地方了。
去另一处地方之前，女生们又整体换上了西服套裙。
西服是白衬衫，彩色丝绸领巾，粉蓝的外套和裙装，配上航空无沿的小帽，大学生们有一个个化身为了空姐的形象。
周至准备得相当细致，还给大家配发了标准的行李袋，这样就可以将之前的旗袍和换下来的随身衣物带走。
当整体换装西服套裙的女生们重新走上大巴的时候，开车的兵哥哥激动得手都在打抖。
难怪老站长说这次开车的人必须素质优良政治过硬，这特么一般人哪儿扛得住啊！
下一站却是刘玉姝所在的蜀大分行。
如今的银行基本上可以算是国内效益最好的单位，蜀都的省级分行，就算是普通职工收入都随便在两千左右，相比绝大部分收入还没突破五百的企事业职工，公务员，金融行业堪称含金量极高的职业。
因为大家都乐意朝里面挤，当然参加工作的门槛也很高，尤其是一线柜台，对形象外表都是有要求的。
至于言谈举止，待人接物，甚至妆容打扮等，都是有职业要求的，新员工入行也会专门培训。
所以作为蜀都分行大客户的周至提出这么个要求，刘玉姝立马答应包在她身上了，把分行大会议室腾出来，请省行工会的老师过来特意指导。
各大行的人才堪称五花八门，别看都是干金融的，其实好多都一专多能，比如作家，书法家，歌唱家，舞蹈家，退役的国乒，羽毛球，游泳选手……差不多你能够想到的，在职工里都能找得出来。
工会里这类人才更多，大银行也不缺那点工资把这些人养着，一旦要用的时候，那就是拿得出手的门面。
比如现在在台上给大家讲授礼仪课程的段老师，明明是个男人，论起化妆打扮女人的身姿步态拿捏等等，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周至在下面悄悄跟刘玉姝打听这货的背景，才晓得人家居然是国家戏曲二级演员，正经科班出身的男旦，不由得对大银行招人的口径之大叹为观止。
“你要有兴趣进我们行，那简单得很。”刘玉姝也陪着大家上课，不过主要是在跟周至聊天：“不说你表姐表嫂的关系，就你自己的存款额度，要是换算成员工揽储业绩，来行里啥事儿都不用干，所主任跟我都得把你供着。”
“刘姐这是在点我呢。”周至笑道：“这个假期，的确花钱花得狠了点儿……”
“你还知道啊？”刘玉姝白了周至一眼：“好在是春节以后了，要是节前，你可就把你刘姐坑苦了。每年年终到春节，保储蓄都是大任务。”
“刘姐，个人储蓄和对公储蓄，咱们行里更重视哪一样业务啊？”
“当然是对公啊。对公业务代表的是行里和企业的关系，服务企业的能力，当然比个人储蓄重要啊。”
“那要不我再在行里开个对公户吧。”刘玉姝和费观两口子对周至真是没得说，因此周至感觉真的有些怪不好意思：“四叶草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对公户的。还有三峡文保基金肯定也要在蜀都开立账户，一起了吧。”
“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啊。”刘玉姝脸上的喜意都挡不住：“我可没有逼你啊，老费问起你可不能说我蛄蛹你啊！”
“费哥现在怎么还外道上了？这种情况刘姐就该好好教育教育。”周至笑道。
“我都懒得管他！”刘玉姝说道：“咱们的交情咱们单论，不扯他！”
“好！”周至笑得不行：“就跟这次拜托刘姐帮忙培训一样，咱们这交情啊，单论！”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行业趋势
交情再好，这样的培训也不可能多，主要是时间安排上就不允许。
因此第一节课以后，周至就将影视厅的四楼加上了一套放映设备，每晚用来播放礼仪课程，组织礼仪队的女生们在那里练习。
接下来一周，计算中心那里的改造忙得昏天黑地，周至也跑得昏天黑地。
作为蜀中如今最大的副食品公司，要参加糖酒会也不是那样的简单。
好在蛮州那边本来就有一个糖酒会的老油条加大客户，那就是老窖酒厂。
老窖酒厂已经深市证券交易所正式上市了，不知道是不是安盛基金重度参与的关系，相比周至所经历的上一世其实有所提前。
上市主承销商也变成了中行蜀省信托投资公司，承销方式为余额包销发行价格为五点八三元，首发前总股本为八千多万股，首发后总股本为一亿股出头，实际发行量两千多万股，一共募集资金一亿两千多万。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非常成功的上市，而且这一亿两千多万，还只是公开募集发行的部分，加上之前股份制改革时引入的“战略性伙伴”股东如安盛基金等，老窖酒厂一共募集到的资金超过了两个亿。
周至也不免佩服李老三弘盛会计师楼的精算能力，他说安盛会因为老窖酒厂上市资产暴增三亿七千万到四亿八之间，结果现在按照发行价换算过来，果然就在三亿八千多万。
这是一笔可怕的财富，虽然还只是存在于账面上，但是如果周至着急变现，完全可以通过抵押等诸多短期金融手段，将之变成可以支配的资金。
不过周至早就已经是账面上的亿万富豪，主要来自海外的投资收益，因为安盛基金在海外投资的信息技术公司，终于走出了令人瞩目的“大行情”。
这样的大行情所吸引来的，是全世界趋之若鹜的资本，而吃得最肥的，则是先期已经沉在湖底，早已完成布局的鳄鱼们。
拥有了大量高科技信息公司股本的安盛基金甚至都不用卖出股票，即便是通过“债券租借”，也就是将股票出借给营销金融衍生产品的公司，都可以收获一笔不小的“债券利息”。
换一个说法就是安盛基金从“吸筹期”进入了“持有期”，除了经营一些收益稳健的衍生品外，仅靠股票涨幅带来的账面收益，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大富豪的产生往往就是这样的枯燥乏味。
以太网的发明者梅特卡夫曾经总结过一条互联网的发展规律，名叫梅特卡夫定律。
大体意思就是用户为王，网络的价值和网络内用户数量的平方成正比。
从拓扑学原理来解释，那就是两个用户只能建立一个连接、三个用户就可以建立三个连接、四个用户，连接会变成六个、五个用户十个连接、六个用户就有十五个连接……
等到用户变成一百个，连接就会变到五千个。
连接的增长速度，是远远大于用户增长的速度的，更多的连接，又会吸引更多的用户进来，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因此整个互联网价值的增长速率，几乎是指数型的。
高科技行业的增长速度，其实也和网络相当类似，不过这个“类指数”型的增长，却是来自于市场饱和之前的“吸力”，以及信息设备所专有的，以前所有工业产品都不具备的，飞速迭代的能力。
八五年到九零年，米国家庭拥有计算机的比例已经从百分之八，增加到了百分之十五。
而往后的几年时间里，根据安盛基金的预估，计算机在米国的增长率将会再翻一番，从百分之十五增长到百分之三十五以上。
而接下来的互联网行业将会更加的恐怖。
在米国，拥有五千万用户的行业就会成为大行业，达到这个数，收音机用了近四十年，电视机用了十三年，计算机会用八年到十年，而互联网，将会进一步压缩到四年！
以往需要四十年才能培养成熟的市场规模，现在能够缩减十倍的时间，这就是那句著名的“站在风口上，猪都飞得起来”的真相。
因此安盛基金在国际高科技公司上获得的所有收益，周至都让李老三反手丢进了更新兴的互联网产业。为一系列互联网公司提供了天使资金，帮助它们孵化。
从高科技信息公司身上挖掘到第二桶金的安盛基金，对信息技术业态的跟踪是非常紧密的。
这也是安盛基金的特有优势，一来，因为李家老大本身就是米国的信息技术智库专家级的人物，二来，就是周至这个金手指。
从八九年互联网之父TimBerners-Lee博士提出万维网的概念开始，以及协议的成型，已经可以让用户通过软件获取另一个计算机的资源，并且按照正确的方式去解析。
这样的软件被称为“浏览器”，但是浏览器一开始的样子和后世人们所熟知的那个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它只是一个可以输入指令的命令行工具，没有方便的界面和人性化的交互，而且没有图片等反馈。
就是一个输入框，输入文字之后返回文字结果，仅此而已。
但是高速路已经有了，接下来就还需要一个“地址簿”，可以供大家“寻址”，这就需要另一个重要的创新——DNS，即域名系统。
域名系统大致可以理解为信息高速公路上面的指路牌，让用户的电脑能够根据输入的域名找到对应的网站。
到此为止，关于互联网的一切应用基础基本上就已经都具备了。
现在需要做的几件事情，第一就是改善用户体验，需要开发出图形化界面的网页浏览器。
其二，需要一个搜索引擎，就好像一本电话簿，我只要输入索引字，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的链接列表。
其三，就是为互联网提供内容的内容商，包括门户网站，娱乐网站，商务网站等等。
根据这个思路，周至就在李家老大提供的潜在互联网大佬公司清单里，选出了做浏览器的网景，做搜索引擎的谷歌，做内容的亚马逊和Ebay，还有就是提供基础服务的Akamai，以及提供设备的高通。
好笑的是这些后世大名鼎鼎的行业幸运儿，如今却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幼儿，所有这些公司里，也就高通稍微好一点，算是一家成立了小十年的“悠久”公司。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玩具不给玩
但是高通有它自己的问题。
现在的无线通信领域，还存在着时分多址，频分多址和码分多址之争。
不管是那种，其实都是将固定带宽分配给尽量多的用户使用的方法，最节约信道的是时分多址，最安全的是码分多址，而频分多址则居于中间。
三者又各有利弊。
总之就是现在的主流还是GSM也就是时分多址协议，而高通则在主推码分多址也就是CDMA协议。
这个协议有自己的好处，那就是安全，声音清晰，问题就是用户数量容易受限。
因此一开始看中它，给高通带来第一笔生意的，是NASA。
这个协议对于欧洲大陆和中国其实都不太实用，因为用户数量太多，但是对于一些小国家小地区来说，却完全没有问题。
例如新岛，又例如……港澳台。
正好李家在港岛也要开启无线通信服务，几方运作之下，港岛地区最终选定以CDMA作为主要无线通信设备协议，去年第一个CDMA基站在港岛开网成功，李家、安盛基金、高通就这样成了合作伙伴。
有了这个基础，当高通计划筹备成立ASIC产品单元和技术许可业务部门QTL的时候，安盛就可以参与了。
ASIC产品单元，就是后世的高通CDMA技术集团，最后又发展成了半导体业务部门QCT。
而技术许可业务部门，就是后来为高通编织出知识产权保护伞，让全世界无线通信技术公司都恨得牙痒痒，却怎么都绕不过其技术壁垒，只能乖乖交纳“技术保护费”的超级大流氓单位——QTL。
不过地主家现在也没有余粮，于是在周至的授意下，安盛基金做为天使投资积极参与其中，交换到了高通这两个部门相当部分的股份。
要是这些东西全都换成钱来考量，那周至现在真应了后世所说的那句话——分分钟多少万上下。
然而这些东西好像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现在的周至正在为大团队的各种事务烦恼。
好在能力不行，人脉却可以，比如饮食安排可以找张元福；住宿可以找小雷哥，江武；日常业务可以让关妈协助；展牌灯箱这些布置可以找费观，柴荣斌；资金渠道找刘玉姝；广告宣传电视宣传也可以找池薛荔。
当然还有一个更硬的关系，省工商局长吕红专。
现在的工商局管理着市场，消费者协会，个体劳动者协会，广告协会，商标协会等单位。
市场监管，企业经营监督，商品质量监控，合同商标等争议处理，最关键的，商务信息收集和咨询服务，都在其职责范围之类。
虽然糖酒会的主办单位是全国糖酒集团和糖酒会组委，但是地方政府相关单位的积极协助是必须的。
而如今的工商行政管理局，就是非常重要的协助单位之一。
虽然各种情况层出不穷，但是套路却可以跟着老窖酒厂的干将们学习，而老窖酒厂都搞不定的关系，周至却往往可以。
所以双方合作得相当愉快，而老窖酒厂的业务员们，也对余小陆推荐的这个小老弟，从一开始的“看余总面子”，变成了真正的刮目相看。
等到小娟儿姐到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诸事顺遂。
为了让大姑安心，小娟儿姐和大勇哥放弃了随队一起坐汽车过来，而是饶了一大圈的路，先坐江轮顺流而下抵达渝州，然后再乘坐火车来到蜀都。
只求一个平稳。
大勇哥这段时间一直在跑业务，跑车皮，长期性都在出差，周至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大勇哥居然发福了！”周至看着何大勇现在的样子就感觉好笑，大勇哥的身材越来越矮壮，有点像在首都拍摄《十二生肖》的杰西成了。
何大勇的脸上本来是有两道横肉的，不过现在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气质变得有点像在夹川拍摄过《狂》的游勇，虽然横肉上脸，看着却也不再蛮横，却变成了一种正直严肃的感觉。
“肘子变样了啊！越来越文绉绉的了。”周至感觉何大勇的气质在变，何大勇却觉得周至的气质变得更加的厉害，按照老习惯直接伸手扒拉周至的头顶：“还有人是真长大了啊！”
“你扒拉肘子脑袋干嘛？”小娟儿姐就见不得大勇哥这样的动作，拍了大勇哥一下，才对周至说道：“肘子，辛苦你了呀。”
“没有辛苦。”周至笑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岁华轩的装修暂时缓一缓，大家都住那边去，驻蓉办那里还是交给小雷哥做人情，让给蛮州酒厂的人住去。”
“就是现在有些材料已经进场了，有点稍许的不方便。”
“你那地方我可是听小娟儿说了，老苏家金带皮舵把子大哥的老公馆，再差还能比夹川老酒厂和自来水厂宿舍差？”大勇哥笑道：“诶肘子伱还记得那宿舍不？”
“记得，不脱鞋都能上床的地方还能不记得？”周至想起来就好笑。
“那也不能吧？”小娟儿姐虽然不知道自来水厂青工班儿的休息室是啥狗窝模样，但好歹也是一个厂出来的，不由得骇然：“那得多脏啊？！”
“也不脏啊。”周至笑道：“因为只有光床板儿！下床拿擦脚帕擦一擦就可以了。”
“哎哟喂怎么这么不讲究！”小娟儿姐捧着有点显怀的肚子就乐：“我在厂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知道怎么也看不上他，太恶心了！”
“说得好像我们洗干净你就能看上似的……”大勇哥就嘀咕：“你那个时候眼睛看过我们青工一眼吗？新进厂的大专生干部你都不带正眼瞧的……”
“那些陈年旧账就别提了。”周至赶紧打断，小娟儿姐和大勇哥走到一起的过程其实也挺寸的，要不是诸多情况撞上了，大勇哥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机会：“我们上车再说。”
说完扶着小娟儿姐，问道：“姐，出来前赵太医没说什么吧？”
“没说啥。”小娟儿姐说道：“说正常饮食，别太劳累就行。”
“也是。”周至点头，又对大勇哥道：“大勇哥，现在有车了，你也常来蜀都玩玩呗！”
“不让他开，毛毛躁躁的。”小娟儿姐说道：“单位现在也有司机了。”
啊这……汽车就是男人的玩具，玩具都买了不让玩儿，这比不买还过分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风水
不过周至也不打算救何大勇，这人一辈子跟自己妈面前做犟种，到头来还不是给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关婷婷一家也已经搬到了新修的草堂小区，腾出来的房子正好给小娟儿姐和大勇哥住。
而食品厂的工作人员则住在岁华轩的客房里。
岁华轩大堂改造工程本来已经提上了日程，装修材料都已经堆在了厢房和廊檐下，现在又不得不将工程暂停，整体看上去就有些乱。
不过就这样子，在大勇哥和一干夹川来的人眼里，已经称得上是美轮美奂了，何大勇就连出差都住的招待所，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地方，尤其是那个地下图书馆，简直就是刷新认知的存在。
“我觉得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该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小娟儿姐不知道之前是不是一直在给大勇哥洗脑：“我还觉得我们厂里，也该有一个图书馆，方便职工的学习。”
“你觉得应该我们就办！”大勇哥一点不含糊：“上次肘子他干娘来视察，就对我们的报栏和阅览室赞不绝口。”
刘小娟是叙州农村的，因为学习好考上了大专，这才能够分配到自来水厂当技术员。
就算在做技术员期间她也不忘学习，拿完函授本科还想要考研，要不是受到食品公司和何大勇的牵绊，早两年就考走了。
因此对于“知识改变命运”这一条，小娟儿姐有着深刻的认识。
“还可以在厂里搞个奖学金。”周至扶着小娟儿姐，领着大勇哥参观岁华轩：“子弟入学给补助，学习好有奖励，考上大学更是。”
“现在厂子效益好，这些事情就可以安排起来，光解决衣食住行只是初步，解决下一代的问题，才是凝聚人心的大杀器。”
“听你的总是错不了。”小娟儿姐赞不绝口：“等我们这次回去就弄起来。”
“其实我们也可以搞一个类似这样的地方。”大勇哥说道：“做疗养院用，老妈和她的老姐妹们都能住。”
“要不就先市？盛兴隆老酱园的房子，就是婷婷拍mv的那里，那园子妈应该会喜欢。”
“那里将来会变得有点嘈杂，”周至说道：“而且那是老式木楼，就算修缮好了其实也不大适合居住。”
“你们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倒是有个地方，白米乡吴家老宅。”周至笑道：“那里是老吴家留学生回来修的，也是中西结合的民国风，地方很大，门前还有个青砖小广场，周围都是树林，鱼池，稻田。背后是莲花山，前头是罗九溪，做疗养院环境那是没说的，就是在长江对面，每次去得坐渡轮。”
“那地方的确好，比这里还大。”小娟儿姐点头：“我们也跟着幺舅去玩过的，好气派的砖楼大院儿！”
“大勇你觉得呢？要是可以我们就跟肘子租下来，办成厂职工疗养院。”
“好，不会又麻烦肘子吧？”大勇哥问道。
“麻烦不了。”周至笑道：“老是没人住那才叫人担心呢，就是白米那地方有点热，真要舒服，还是福宝林场夏天避暑最舒服。”
“那也太远了。”小娟儿姐摇了摇头：“热不怕，湿才难受，上次去看吴家老宅，那地方好像一点不潮？”
“要不人家建筑系留学白学的啊？”周至说道：“那地方在一处谷口，常年有风，夏天从正面来，冬天全被房子挡在后面。”
“空气流通，加上地势高敞开阔，整个白米乡就吴家老宅子和老杨头的宅子，真是冬暖夏凉，不潮不干。”
“所以说风水还是有些道理的。”何大勇点头。
小娟儿姐就取笑他：“说得就跟自己好懂一样。”
何大勇有点不服气：“肘子干爹说的，好地方后面有山护着，前面有土堆护着，有水流过来更好，还有门前最好有一个圆圆的坝子。”
“前面都差不多，最后一句露怯了，你说的那个圆坝子叫明堂。”周至笑道：“所谓‘明堂圆，买尽世间田，儿孙代代作魁元’。这是看坟的口诀。”
干爹长期收集夹川当地各种“言子”，就是顺口溜，只要是文字，通通不择生熟。
这种风水先生看地口诀当然也在其中，笔记本里五花八门就是个杂货铺。
青少年时期的周至曾经对这些东西痴迷得不行，干爹都取笑过他，要是读书不行，走村窜乡给人堪舆断穴都饿不死自己。
“看你就知道拉起半截就走！”小娟儿姐给了大勇哥一下：“胡说八道！”
风水本身是一件玄奥的事情，就好比现在这样一个下沉式带水族馆的图书馆，就在以前国人的风水认知以外。
但是一法通万法通，能够让人在环境当中感觉到放松和愉悦的地方，就是好风水。
大勇哥就看着美轮美奂的玻璃幕墙：“这鱼池也太漂亮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也漂亮。”
周至心想你还真识货，那些石头可是花了周至四五百万，都是来自北疆的和田玉料。
水族缸的过滤功能很强，但是再强大的过滤功能能够带出的鱼池水，其水质的纯净程度也不能和冰雪融水温度极低的玉龙喀什河与喀拉喀什河相比。
因此虽然还是冬天，玉料的表面上，现在已经长出了软藻，在光线的映照下当真是非常漂亮。
锦鲤就是“水中二哈”，见到什么都要来一嘴，因此这些软藻也不会长到太长，只能成为薄薄一层绿茸。
理论上这样的绿茸对玉料是有一定伤害作用的，藻类在石头表面附着会产生一种酸性物质，侵蚀玉料表面，不过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周至咨询了几位大佬的意见，都认为玉料还是养在净水里最符合它的原生环境。
加上周至也实在没地方堆放这么多的石头，池底就成了它们的最佳归属。
所有来这里观赏锦鲤的人都想不到，这个观赏池底，每个人目光所及的地方，堆放着一笔巨大的财富——七吨出头的一级白和田子料。
看不出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玉料的皮色五花八门，加上附着的水藻，一般人还真的很难看出来。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话题
如果说住宿上有点小瑕疵的话，岁华轩的饮食就很完美了，食材都是从夹川运过来的，酱油麸醋小咸菜这些，好多更是小娟儿姐自己组织发过来的，做出来的菜完全就是夹川味道。
冰柜里的羊肉还剩着不少，小娟儿姐对这种没有膻味只有醇厚肉香的羊肉格外青睐，周至就干脆都给她留着，作为孕妇专供。
接下来的几天周至就充当小娟儿姐的贴身秘书，负责接送她去各个单位汇报，参加会议，宴请重要客户，和各家战略伙伴签署新一年的合作协议，商讨共同发展的框架等等。
现在周六孃的产品相当齐备，高端酱油麸醋销售到港岛，中端销售到粤省，大众款则和周六孃小咸菜、香辣牛肉酱以及新款的纯素菇香酱，一起占领省内外各副食品批发市场。
副食品公司在这次糖酒交易会上还有一个重大举措，那就是寻找每个省的合作伙伴，推行总代制度。
这个制度在酒类行业里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模式，不过在副食品行业却还没有这样的先例，都是靠食品厂的推销人员四处出击去啃硬骨头。
周六孃食品公司则采取了效率最高的模式，那就是后世最常见的“通过并购扩大厂能——投放大笔广告——招收总代——全面铺开”。
虽然投入较高，但这也是抢占市场，扩大销售规模最高效的模式。
也能够给经营者节省大量的管理精力，剩下的事情就是做好现金流管理和品控管理。
随着各省总代伙伴的确立，与港岛和恒、林记，和国内恒星、红星几大超商成为战略伙；与台商续约继续方便面料包供应；与川航和国行续约铝膜包装小菜供应……各种事业加起来，让周六孃副食品公司正式成为了周六孃副食集团。
这一届糖酒交易会是非常成功的一届，成交额首次突破了一百亿元，而周六孃副食集团，在其中也做出了六千多万的意向贡献。
而集团旗下的“大学生旗袍礼仪队”，更成了一道产生轰动效应的亮丽风景线。
以往的糖酒交易会也招聘有各色年轻女孩做礼仪队，承担发放广告，引领客流等工作，有时候就是纯粹的吸引客商眼球。
但是一般都不会统一着装，或者说即便是统一，那些着装也是粗陋无比，一看就是草台班子便宜货。
周六孃副食品公司这一回却让糖酒会“卷”了起来，女孩们的穿着打扮都不简单，东方旗袍选用的重磅真丝，由蜀绣大师杨德全监督打造；西方套裙选用薄毛料，从版型到配件都向川航的空姐们看齐。
再加上从舞蹈队出来的身材和容貌，大行培训熏陶出来的礼仪素养，大学生的谈吐气质，配合上匠心独运的摊位专柜设计，直接将逼格都拉满了。
池薛荔还亲自过来对小娟儿姐进行了采访，小娟儿姐作为从县自来水厂技术员走下商海搏击并且创下诸多“奇迹”的典型人物，这次也在糖酒会上颇为引人注目。
而更加引人瞩目的，是一起陪同采访的关婷婷。
对于《故园》创造出的轰动效应，观众们也是非常的好奇，小娟儿姐和关婷婷算是第一次面对媒体，解开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包括这歌的创作背景，拍摄环境，包括红水河的神奇，盛兴隆品牌的传承与发扬，包括如何在传统口味和现代工艺之间找到平衡点，包括现代女性在创业中面临的困扰，包括如何履行社会责任。
甚至包括夹川这个小县城里的人杰地灵，包括观众们很感兴趣的，小娟儿姐和关婷婷的交集和关系。
最后又回到《故园》这首本来是广告，结果却一炮而红成为流行金曲的好歌上来。
这些问题周至是猜到池薛荔会问的，提前给小娟儿姐和关婷婷备好了课。
池薛荔本来也是这首歌mv的导演，用重温聊天的方式，让小娟儿姐谈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这首歌时候，感觉到它和故乡之间的那种气韵关联，以及其和故乡人之间的那种气质关联，莫名其妙地就产生了共鸣，萌生了在故乡寻一处地方，找一个故乡的小姑娘演唱这首歌曲，作为广告的冲动。
而关婷婷则主打一个真实，就老实说自己对于这首歌的理解不能算非常的透彻，只把自己离乡求学时对家乡，对父母，对朋友的思念融入到这首歌里，能够像现在这样大受欢迎，却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她也很高兴就是了，因为这对她接下来顺利就读川音是有所加成的。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访谈，除了小娟儿姐温柔却又执着的女企业家形象大获赞誉以外，关婷婷以其真实直接的性格，以及近乎质朴的愿望，赢得了绝大多数观众的亲近。
“我也很高兴，因为唱歌出成绩了，考川音有加分。”这样的回答，让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看着关婷婷的时候，笑得像慈祥的长辈一般。
现在还没有“国民闺女”这样的词汇，不过关婷婷却已经做到了。
但是这次糖酒会还有一件事儿，却引发了全国性的争议和讨论，那就是“大学生礼仪队”的问题。
当有记者问大学生为何不在校园学习，却要出来挣钱的时候，许丽琴被推出来做了挡箭牌，表示自己本来就是大四学生，这学期就是做论文和找工作，时间安排上本来就灵活。
而且她认为大学生本来就不应该成为象牙塔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泥塑木雕，而是应当积极融入社会，了解民生，和人民紧密联系在一起。
一边是两天半专业技能的学习的缺课，另一边是两天半获得社会经验，了解社会运作，同时也能够为社会做出一些贡献，还能自己获得半学期生活费用的机会，她个人觉得，后者不一定绝对正确，但却是可以考虑选择的。
当然在糖酒会结束后，她和参加礼仪队的同学们，也会积极把这两天半拉下的课程补回来。
许丽琴形貌俱佳，面对镜头巧笑嫣然，落落大方，也让不少观众感觉这在社会上打过工的大学生，和生涩的校园青瓜蛋子是有几分不一样。
虽然逃课打工这事儿的确有些不妥，然而要是这样的机会落在自己孩子面前的时候，自己是鼓励呢，还是制止呢？
到时候如何选择，却还真不一定，最大的可能，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而“大学生打零工”的话题，就这样第一次在社会上引发了讨论。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总助
这次糖酒会还有一些影响，那就是小娟儿姐发现，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助理做自己的帮手，的确是倍感舒适。
就拿这几天来说，每天做什么事儿，见什么人，参加什么会，什么局，周至都安排得妥妥贴贴，包括临时性的事务如何卡进日程来，都是一门学问。
还包括出门派车，事前沟通联络，会议的主题大纲，讲话的稿件，甚至各种场合穿着上的建议，周至都给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几天下来小娟儿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参会，见人，做报告，讲话，接收采访……本该忙得一塌糊涂的她，居然感觉无比轻松。
周至甚至还有闲暇给她安排了几处市内景点参观，带着员工在红旗影视城看了场电影！
因此当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小娟儿姐就感慨：“幺舅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有你帮衬着，这日子过得太舒心了……”
“那就聘请个总助呗，总经理助理。就是干我这活的。”周至说道：“企业都变集团了，相关事务越来越多，没有专业人才帮忙打理，效率难以提高。”
这些天小娟儿姐已经从礼仪队里考察出了几位，就和周至商议：“都文心这小姑娘是真不错，肘子你觉得她将来毕业，有没有可能来我们夹川工作？”
“呃……”周至都不知道该夸小娟儿姐眼光太毒辣还是想法太天真：“都文心的能力的确很出众，但那是她在家里练出来的，人家家里在港澳欧美都开着粤菜馆和酒店，将来肯定要回去管理家族企业的……”
“那猴子呢？”小娟儿姐问道：“他料理的那个影视城，也管理得不错。”
“猴子的情况和都文心类似，家里是做电器等外贸产业的。”周至只好给小娟儿姐点赞：“姐你的眼光真是没说的，伱别看猴子那模样，人家在粤省的人脉关系广着呢，而且他和都文心是一对儿，将来就算做个上门女婿，那也得饭店总经理起步。”
“那卢巧也不错。”小娟儿姐想了想又提道：“这小姑娘在礼仪队里不出挑，可是我细看了，发现队里边好些事情，都是她悄悄帮都文心打理着，还不显山不露水。”
“卢巧我也发现了，的确是总经理助理的最好人选，能力不说，关键是性格，眼里有活还知道主动伸手，悄悄地就帮你做好了，还不爱声张，这是天生的辅助型人才。”
“不过那也是人家卢厂长把女儿培养得好。”周至笑道：“人家里在青神开着大茶厂，哦对了上次工商局搞的蜀中企业家座谈会你也应该见过的呀，中岩茶这个品牌就是她家的。”
“……”小娟儿姐就有些恼怒：“那就是我们看得上的，都看不上我们呗？！”
“哈哈哈……”周至不由得乐：“主要是你眼光太好，看上的人的确都是人才，都是具备成为总助潜质的。”
“只不过这些能力突出的，却都是人家自己给自己培养的罢了。”
“那我们怎么办？”
“其实这也是现代企业管理的一项重要内容，那就是专业的事情请专业的人才来做，通过这几天小娟儿姐你也应该感受到了，总经理助理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
“我的建议就是招聘专业人士来坐这个位置，但是人才不一定就非得来自大学里。更多是应该在行业内，社会上选择。”
“据我所知，以前集团从老窖酒厂挖过来的杨哥就具备这样的素质。”
“他现在主要负责营销一块，没有能替代他的人出现，暂时不能动。”小娟儿姐摇头：“大勇也要他带着，没人看着大勇，我也不放心。”
这个考虑也很有必要，大勇哥有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习惯，很容易掉入别人的圈套，没有一个精明的“军师”保着他，搞不好那天就会给家里捅出篓子。
“我就是举一个例子。”周至笑道：“现在到处都在精简裁员，要在行业内找有经验的总经理助理应该不难，总经理助理嘛，管理经验要有，社会经验要丰富，行业内的业态和人脉都要具备，笔杆子，嘴皮子都要来得，能力魄力都要有，还需要懂得领会领导意图，并且还能够有效地传达和落实，大致就这些了吧？”
“还有年龄要大点，最好还是女的。”小娟儿姐补充。
小娟儿姐你完全可以考虑下这几个方面：“一就是大型副食国企行业的负责人，二就是负责管理相关行业的政府机关负责人，小娟儿姐你可以考虑一下。”
小娟儿都傻了：“这样的人我怎么指挥得动？而且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食品公司？”
“小娟儿姐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周至分析道：“一个糖酒会就能签署六千万订单的企业，不说全国，最少在省内，在除了酒类以外的企业里边，我们怎么都算得上是排头兵了。”
“全国那么多企业一共签单一百亿出头，我们企业就占了零点五个百分点，已经相当亮眼了。”周至努力给小娟儿姐打气：“我们这是安下金窝窝，招引凤凰来，只要愿意出高薪，我就不信没人动心。”
“就算在职的不动心，退休的还能不动心？”周至笑道：“咱们大可以放宽点要求嘛！”
“啊对哟！”小娟儿姐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咱们是民营企业，可以聘任退休人员呀。”
“那我们要不要问问吕局长？他肯定知道不少这样的人。”周至问道。
“拿我这个打。”小娟儿姐将大哥大交给周至：“顺便把吕局的号码给我存进去。”
这是把总助用得顺手，啥都不想亲力亲为了。
周至笑道：“姐，总助和总经理也是容易出矛盾的，你知道最大的矛盾来自哪里吗？”
“哪里呀？”
“来自双方对自己的职责范围不明确。比如现在你让我帮你存电话，这就不是我的活，应该是秘书的活。”
“是吗？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来存号码。”
“我就举这么个小例子，提醒你跟别人不能这样。”周至嘀咕着：“小娟儿姐你脾气真好，换做安心表姐，听我这么说拳头就已经过来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福利
“诶？安心她也有助理吧？她的助理啥样啊？”周至这话倒是给小娟儿提了个醒。
周至回答道：“她有李老三撑腰，助理都是港岛的职业精英，世界名校毕业的，咱们没法比，想招也招不来。”
“人家的助理正因为专业，所以明白自己的职责边界，听说安心表姐很倚仗的。”
“不过人虽然用不成，金安集团的企业制度我们可以效法，到时候让安心表姐把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的工作范围和职责发给我们参考参考。”
“嗯，还有把总经理和董事长的也一起。”小娟儿姐点头：“我这个总经理也是第一次当，自己都还不清楚自己的职责呢。”
“制度问题就一个传真的事儿，”聊天的时候周至就已经把号码存好了：“先问问老吕那儿有没有人选可以推荐。”
等到电话打完，周至抱着大哥大有些怔忪：“呃，这尊大神有点大……”
“吕局怎么说？他推荐的人很厉害？”
“他说省供销社的邵书记退休一年了，觉得游手好闲身体不舒服，要是我们有意愿的话，可以两头找他做做工作。”
“省供销社？”
“省供销合作总社，书记是厅级。”周至都感觉这尊大神请得稍许大了一点，怕小娟儿姐难以驾驭：“要不我们另外考虑？”
“总要先见见！”小娟儿姐却不愿意错过：“要真是真神，我可以跟他做学生！他来做这个总经理，我给他做助理都行！”
靠！平心而论，周至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胸襟格局，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小娟儿姐的思路居然是这样的。
这一刻周至已经可以确定，要是给足小娟儿姐机会，她的成就肯定会超过小六姐，安心表姐，超过他目前所知的任何一位女性。
气局使然。
能者上，弱者下，这本来就是现代企业的理所当然，但是这样的理所当然，几个人在品尝到位高权重的滋味后，又重新放得下呢？
周至自认做不到，因此愈加佩服。
再想到之前小娟儿姐的话，更是不由得不感慨大勇哥的好福气，自己在提出总助的职责能力性格等要求的时候，小娟儿姐还加上了性别和年龄，很显然，她是把大勇哥的可能的情绪也考虑了进去，防范于未然。
周至从来不认为夫妻之间的所谓“共同语言”一定得是学识相匹，地位相敌，收入相当带来的。
人本身是复杂的动物，伟人日理万机，同样爱好桥牌；农圣醉心科研，一样喜欢小麻将。
只要三观相近，感情契合就可以了，至于所谓的“共同语言”，那是可以通过找寻大家共同兴趣爱好培养出来的。
最重要的就是心里一直有对方，从对方的角度考虑，双方才能融洽。
大勇哥的心里把小娟儿摆得比自己要高，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如果小娟儿姐不予以相同的回报的话，那大勇哥就只能叫“舔狗”。
现在看来，大勇哥是命太好了。
……
“来干杯！”一周后的周末，参加糖酒会的学姐学妹们齐聚在望江公园外的河滨草坪上，用自己的收益买来了饮料，小吃，啤酒，食材，摆在塑料布上开起了“烧烤会”，庆祝这次完美的打工经历。
除了两套服装，一千块钱的收入，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获得了“混社会”的经验，和以此收获的自信。
大家就像是试探着过河的小马，走过之后，嗯，果然不像老牛说的那么浅，也不像小松鼠说的那么深。
起码混了一圈，没有淹死，收获还颇丰。
周至举着相机忙前忙后，说起来很好笑，等到一切都忙完了，周至才发现，自己完全是为爱发电，义务劳动一分钱都没拿到。
然后开车加油摄影洗照片之类的，反倒补贴出去不少。
不过他这次同样收获不小，很多业务都是第一次接触，一样属于小马过河，而且他过这条河，远比女生们过的那条水深多了。
好在在大家的帮助传授下，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
除了五十来位女生，还有周至自己和对门两个同班寝室，以及闻风而来的计算机系的精英们。
但是精英们现在的表现非常拉胯，一个个玩起电脑来贼溜，在论坛里发帖子那叫一个人均情圣经验老到，现在机会来了却跟阉鸡一样，还比不上中文系的学弟们表现亮眼。
不过周至也懒得管他们那么多，机会给了，能不能吃上，终究还得靠自家本事儿。
春天的河边绿草如茵，如今也没有跑到河边来查用火的城管，大家在周至的指挥下用卵石垒了十多个碳槽，就这样摆上木炭和铁网，六人一组自己烤肉。
以前周至都没有组织过这么大型的活动，这差不多有中学野餐两个班的规模了，食材饮料木炭都是他负责，最后算出开销摊到人均上。
但是这点儿事儿对周至来说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完成得轻松又愉快。
“肘子来喝点儿！”吴凌霜和陆嘉怡对着走到她们这组拍摄的周至热情地招呼：“老窖酒厂留下的散酒，我们都给搬回来了！”
老窖酒厂也是每年糖酒会的大商家，今年又赶上上市，那是更加豪横。
豪横结果就豪横出了问题，老窖酒厂这次租借的地方够大，大到按照往年经验招来的礼仪队都站不满的程度。
夹川是蛮州下辖县，周六孃食品集团参加糖酒会的经验又不丰富，人家老窖酒厂也没少带携帮助。
因此当前期工作做完，老窖酒厂提出来礼仪队女生不够的时候，周至就和舞蹈队商量，“借”几个去帮助酒厂一下。
老窖酒厂的礼仪队主要来自川音，那是之前小雷哥就和周至关妈商量好的，通过关婷婷召集的队伍。
于是周至除了借人，还给酒厂出了个主意，礼仪队不够，可以让川音的孩子干回老本行，用乐队凑啊！
关婷婷不太好方便出面，可是她寝室的刘雨初，赵乐欣，胡蕊组着个大包子地下乐队，拉出来不就可以占好大的一片当舞台？！
老窖酒厂给的待遇也丰厚，尤其是乐队，歌手这样的技术活，收入可有比站台的礼仪高多了，胡蕊她们当然也乐意。
总之就是有惊无险地支应了下来。
糖酒会还有一门大福利，那就是各大厂家参会带来的样品，也不可能再带回去，基本就是就地处理掉完事儿。
对于老窖酒厂来说，瓶装酒当然还是可以给客户的，但是在会上给大家随意品尝的散装货，那就随姑娘们搬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八系屌丝
这差不多就是如今最接地气的高档酒类，不光老窖是这样，就连茅台，五粮液无不如此。
周至接过酒，看着陆嘉怡身边的两个白色塑料大方桶哭笑不得：“你们拉酒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把各种酒全都倒在了一起，我差这几个塑料桶吗？”
“有得喝还敢嫌弃！”每一组都是男女搭配，这一组是徐刚，这娃是烤肉高手，忙得不亦乐乎：“老窖也！混到一起的老窖，那也是老窖！”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周至品尝了一口：“这种喝法以前还真是没有体验过，有点意思。”
“让下让下这火不行了……”徐刚将肉发完，拨开铁架子摆上木炭，然后灌了一口酒“噗”的一声喷了上去，新摆的木炭立刻就燃起暗幽幽的火苗。
“清洁能源，引火可好了。”徐刚很满意，重新摆上架子。
周至看得直抽抽：“清洁能源是老窖里边的乙醇，不是老窖本身！你这是暴殄天物！”
“蛋蛋你吃点东西吧！”陆嘉怡见徐刚两手翻着烤串忙不过来，直接将肉串摆到徐刚嘴面前喂他。
周至环顾了一下四周，就不禁感慨，能找到女朋友的和继续做单身狗的，都有其原因。
比如自己，脸皮厚点，再通过摄影，指点下女生的动作，表情，这话题轻松就可以打开了。
比如蛋蛋，他真的是忙得两手空出来一只的时间都没有吗？他跟自己在一起烤肉的时候却不是这个样子的，就这样骗得陆嘉怡喂他。
再看别的男生就差了，要不笨手笨脚还不如女生，要不就笨嘴笨舌只知道干活不知道表达。
既不能输出劳动价值，又不能输出情绪价值，和一根木头又啥区别？！
啊不，木头还能烧火烤肉！
偷偷拍下一张徐刚被喂肉串的照片留作将来的“罪证”，以后这货敢不听自己的话，就去跟阿依古丽“告发”他！
想来想去，也不能八系的屌丝们输得太惨，周至还是将话题朝他们的“经济价值”上引。
这次参加糖酒会的女生们，不算衣服鞋帽光现金都拿了一千，一个星期能够拿这么多，绝对算是天降横财了。
然而八系几个在四叶草公司挂着职务的“屌丝”，每个星期平均所得，也几乎没少于过这个数。
这个收入已经可以匹敌如今IBM，摩托罗拉，奔驰，宝马这类外资公司的中国子公司职员了，话题聊到这里，鹌鹑架和浮田鱼，终于收获了所有人看元宝的眼神。
九四年的中文系，出路大多都是学校、报社、编辑部、公务系统，和理工科可以选择外企，国企，甚至自主创业的区别很大。
蜀大现在还是文科偏强的大学，文科的就业主打一个稳定，但是薪水注定了生活将会松弛，却绝不会优渥。
除非改弦易辙，不然不可能如硅谷的精英们那样，创造出各种花式的财富神话。
像安春佳和胡天宇这种现在一年能就给自己置办一套房的，已经是舞蹈社女生们想象的天花板了。
但是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遗憾，现在这个年代还不是向财富崇拜的年代。
高收入，最多就是一个谈资，让女生们多了一点“这些家伙还真厉害”的观感，却远远达不到“我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座笑”的程度。
因此高收入的确有加分，可惜不多，大家更加感兴趣的，是什么样的人，才有拿到这种薪资的资格。
这个倒是可以聊，码农和工程狗现在正是当红炸仔鸡，作为吃第一只螃蟹的科技公司，四叶草的员工涉及到的业务非常宽泛，从硬件的信息大楼设备部署，到软件的操作系统、文字处理软件、流媒体软件、网络信息工程软件、以及与之相关的数据库访问工具软件、图形界面软件、面向对象工程开发软件等等，都在其中。
硬件部署的收入不菲，现在省内到处都需要改造旧大楼，部署新大楼，四叶草公司的硬件部忙到飞起。
软件部分就是大量烧钱，好在操作系统尤其是UNIX内核的操作系统，以及和操作系统密切相关的杀毒软件，还有文字处理软件、流媒体软件等，已经开始带来大量的收益，可以“以战养战”了。
这里边最出效益的，除了杀毒软件外，当属网络信息工程类软件，比如恒星超商系统，和从系统里剥离出来的几个专业软件如财务、出纳、人力资源管理、公文流转系统，已经在很多单位投入了应用。
剩下的很多东西就只能先在内部玩了，比如BBS论坛，实时聊天软件，网络棋牌对战游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都是精力无限旺盛的程序员们为了自己开心搞出来的。
还有一个大类，就是程序员们为了降低自己的开发强度，编写了很多方便自己的工具，比如解构windows，构建对象库，将鼠标单击、双击、拖拽等动作，文本框，菜单、标题栏等元素，通通给定义成对象，在设计软件操作界面的时候，通过拖拽就可以组织起来，然后对每个对象定义出各种相应的动作，编写每个动作对应的事件，就可以完成windows系统图形界面的开发。
这个开发工具周至将之命名为“VC”，V是视觉的意思，VC就是“可视化的C语言”。
这个工具做出来，除了配合微软进行WINDOWS开发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对UNIX进行可视化改造，让其从字符界面升级为类似WINDOWS的界面。
这个东西其实是替微软代工的产物，利用的是微软自身早期的C/C++版本，叫做MFC，现在已经迭代到了2.5版本，增加了目标文件嵌入工具即OLE，以及开放式数据库链接即ODBC。
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其实说白了，OLE就是“让对象工具可以解读各种对象文件”的工具。而ODBC，就是“让对象工具可以解读各种数据库”的工具。
现在的C++已经迭代到了第四代，本身就是微软用来开发新一代操作系统WINDOWS95的神器。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藏龙卧虎
四叶草公司能够干的，主要是汉化，另外就是对工具进行“可视化”升级改造。
所以VC的核心其实还是由微软的工程师来完成，而四叶草公司的任务，是将那些核心，与WINDOWS95新增的控件对象关联起来。
这个业务最多只能算是“美化”或者“加壳”，也就是后世不明真相的人诋毁华为的鸿蒙只是给安卓“加壳”一样的工作。
但这个工作其实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比做核心还要重要，因为能够干这个活的，不是只懂加壳就行了，同样需要对核心，对接口有深刻的了解才行。
而这个代工业务所带动起来的，还有自己的业务，那就是媒体播放机的开发，文字处理器的开发，多媒体论坛的开发，多媒体聊天软件的开发，以及杀毒软件的开发。
最好的合作是什么？当然是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合作。
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那只是个比喻，要走到风口上，却也需要猪的努力。
这套业务也是之前几方合作愉快的结果，微软经过瀚文字库的合作，发现只要设备到位，中国人的软件开发能力其实是相当不弱的。
甚至连他们都没有想到，在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内地，他们为了能够高效地管理软件工程，还开发出了一套相当优秀的工程管理软件。
和国外的工程管理软件不一样的是，这套软件不在细枝末节上要求全面，而是狠抓流程控制管理，把最能够发挥软件工程管理效率当中的那部分发挥到极致，所得到的效果远超普通工程管理软件。
关键是用着非常舒服，拿安春佳和胡天宇他们的话来讲，叫做“有毒”，改版迭代之后的管理软件，完全达到了助力开发，而不再是像以前一样大家都嫌麻烦了。
产品质量上佳，开发效率极高，成本极低，作为外包软件的乙方，微软觉得倍感舒适。
由此双方的合作程度越来越深，而四叶草公司员工的收入，自然不能和微软本土派来的工程师相比，但是追平微软在国内的员工已经没有问题了。
下一步周至计划要让四叶草公司的员工，追平港岛、台岛的软件业员工的水平。
和大家解说四叶草公司收入多高没意义，但是大可以宣传一下四叶草公司的业务，让大家理解到这份收入背后的贡献和艰辛，才是周至的目的。
经过一番解说以后，女生们看向“八系男孩”的眼光才真正有了点实质内容，那是一种对于自己永远不可能企及的高度的仰望。
总算是给八系男孩们加上了一些buff，周至这次算是把给安春佳和胡天宇的承诺完成得保质保量，这俩货这下再也拿不出借口来不配合自己了吧？
一周的糖酒会过后，周至重新回到了校园生活。
大一下学期的专业课多开了一门周至喜欢的课程，古代文学史和近代史纲要。
倒也并不是说这两门课程本身是多么的了不得，毕竟是大一的课本，周至本来对两门课程并不陌生，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将两门课程课本里自己稍微不熟悉的那些给巩固完了。
关键是教授这两门课程的顾教授和魏教授，都不带讲义，同时还不让同学们带课本，因为他们讲的东西，都是课本上面没有的。
这种现象很奇怪，但是学生却偏偏吃这一套，他们认为只有不按课本讲课的老师，那才是好老师，比如上学期教授马列的那位，以及现在的这两位。
大一的古代文学史只有秦汉，顾教授认为不科学，因此每节课秦汉讲十五分钟，跟着就一跟头翻到先秦去了。
然后对于如今学界普遍鄙薄秦代，崇尚汉代不一样，顾教授用了两篇讲稿来叙述秦代四十年间的文学发展历程，涉及到的作家有魏牟、信陵君、庞煖、邹衍、吕不韦、李斯、尉缭子、虞卿、邹奭、孔鲋、陈馀等。作品有《公子牟》，《魏公子》，《鶡冠子》，《邹子》，《邹子终始》，《吕氏春秋》，《谏逐客书》，《上书韩王》，《上秦王驳议韩非书》，《上书对二世》，《秦宫金人铭》，《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邪台刻石》，《尉缭子》，《虞卿》，《虞氏微传》，《邹奭子》，《孔从子》，《与章邯书》，《长城之歌》，《仙真人诗》等等。
而且顾教授认为只看文字不全，文学，应该包括文字和书法，而秦代的诸多书法，是体现在勒石上的，也会在课堂上与大家一起欣赏，等于是文学课连书法鉴赏课一起上了。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好些著作周至都没有见过，有这样的教授带路那岂能放过，别的同学可能只背标题就完事儿，他却是心痒难熬，必须去把这些书目文章全都翻出来研究一遍才算完。
讲授近代史纲要的魏教授那就更好玩儿了，似乎不光光是历史学者，还是地方志的专家，尤其是对蜀都和渝州的近代史志，简直是搜剔罗致到了极致。
课本上的内容他只需要花十来分钟就能讲完，然后最喜欢在课堂上讲授同历史时期，在川渝两地发生过的事儿，还不全是什么历史的大事儿，包括哪个军阀娶了小妾啊，哪个名医游历到蜀都看好了权贵的怪病啊，哪个地方开了新戏院啊，哪个文学家或者评论家写了什么文章开了什么报馆啊之类，展现的是那个时代川渝两地的真实生活画卷，听得大家如痴如醉。
最好玩的是魏教授还会给大家推荐自己这些故事里边的真实地址，比如宽窄巷子里边的多少号，以前是某某的公馆；比如哪条巷子的多少号，曾经是哪位地下工作者开设的联络站和工作站；哪所学校，曾经哪些大佬在里边做过老师；哪所医院，曾经是哪个传教士过来创立的等等……
比如台岛著名的家琼瑶阿姨，就出生在蜀都的二医院，这种冷门的“历史知识”，魏教授都可以娓娓道来，好几次大家都就着他提供的线索，在周末来个“一日游”，都颇为有趣。
周至到现在终于知道，这所学校里真是藏龙卧虎，好多看着普普通通，实则深藏不露的高人。
然而一门选修课，却让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高人”
这门课程叫做《甲骨文鉴赏》，名字就很古怪，明明是文字，却用了看画听音乐采用的词，课程的申请开立人是早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辜老，这名头倒也吸引了不少同学报名。
结果走上讲台的却是一个小同学，自称叫做周至，上台就先宣布自己也是被辜老抓来的受害者，这门课进门就给学分，不点名，考试开卷，课堂上爱干啥随意，而且来去自由想走随时可以走，顿时赢得满堂的喝彩和掌声。
都到这份儿上了，谁还计较讲课的是谁呢？！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甲骨文鉴赏
不过课程一旦开始，听课的人就忍不住给吸引了。
果然，这堂课叫做《甲骨文鉴赏》，真是一点都不错。
周至首先展示了一幅图，据说是中国最古老的文字，也就是传说里仓颉创造的文字，立在仓颉庙里，据说孔子都没有破解出来，叫做“鸟迹碑”，就是传说里导致“天雨粟，鬼夜哭”的那部分。
这个碑文一共二十八个字，虽然真实性值得商榷，但是其构字的大约意思，也差不多能够看出是根据汉字的组字法模拟出来的。
仓颉碑不靠谱，但是有一样东西却非常靠谱，那就是甲骨文。
一堂课周至讲了两个字，一个中，一个国。
中，甲骨文有三种写法，第一种写法像旗之形，竖笔像旗杆，中间一个口字像旗幅，上下各两条飘带状的笔画，像旗斿。
为什么这样写就代表“中”这个概念呢？因为古代军队，大旗立于中军，作为四方军队的号令标志。
第二个写法，和现代的中字很像，省略了上下各两条飘带状的笔画，解释字形的说法，是那个口，在甲骨文里有“地方”之意，在这里代表军寨。
旗杆穿军寨中心而过，而上下两端到军寨的距离相等，代表了“中”的概念。
第三个也和现代中字类似，不过上面竖画的起点上多了一横，而竖画的下部多了两个短横。
这个字形的代表的是一支箭射透标靶，穿到了标靶背后的墙上，意思却不在是“中国”的中，而是“中标”的中了。
因此从甲骨文来判断，中其实一开始是两个字，一个代表“中央”的意思，一个代表“击中”的意思。
或者是这两个读音相近字形也相近，因此在后来的文字流变当中，渐渐的就合二为一了，变成了字形不同，而文义可以混用，其实就成了一字多义多型了。
这个从文字流传里也可以看得出来，在其后的金文当中，三例字形依旧存在，可是到了战国，就由三例省略成了两例，第一例的写法不见了。
而且这两例当中，射击中的写法，主要在秦简里多见，而军营中央的写法，却在楚国绢书里多见。
篆文承自战国文字，古文承自秦法而去顶横，曲竖笔；
籀文承自金文二例，而旗斿略有变动。
隶书也出现了三种写法，第一种承自金文的第一种写法；第二种承自金文第一种写法，做了上下省略；第三种承自篆文，保留了竖画的曲笔。
到这里都可以看得出来，每一代的文字变化，都继承自前两代，而绝非一代而已。
直到楷书出现，中字才合三例为一字。
而国，最初并没有外面的那个口，只存在一个“或”，字形却是一戈，一口。
戈代表武器，引申为武力、军队；口本是保卫，在此指土地。
二者相合，就表示需要以武力保卫的地方，意味“疆域”，“领土”。
之后又在其外加上“”形，内部还是从戈从囗的字形，只是在囗中多加黑点做装饰，而囗下多加短横，也同样表示土地之意。
这个字形很好理解也非常规范，国字的繁体内外两个口型，也成了后世中国绝大多数城池的标准格式，那就是内城和外城的回字形结构。
理解了中国二字的由来，大家就可以知道其意义何在，其实这就是华夏文明数千年来一直坚持的“中心思想”，“大一统思想”和“主体思想”，是由大一统的东方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东方文明，区别于从来没有在文化、民族、疆域上实现过大一统的西方土地上的西方文明。
两种文明各有其精华，也各有其糟粕，相互取长补短才是正经道理，如果别人不愿意，那就自己悄悄取长补短就好，既无需妄自菲薄，也无需盲目自信。
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那就是中国二字里，包含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值得拿起干戈，用生命去捍卫的那些东西。
那些值得捍卫的东西的总和，就是中国。
《甲骨文鉴赏》是选修课，还是开设在晚上的选修课，要不是免试拿学分相当诱人，很多人估计都不愿意来，或者来了也带着自己的课本作业，就当坐在这里听着耳边风上自习了。
不管出于什么想法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门课这样有趣，而且讲到最后，居然还给这讲台上的小子上价值了？！
与其说是上课，到了后面差不多变成了演讲，而且相当的激动人心，引来了大家聚精会神不说，到后来还忍不住集体鼓掌了起来。
第一节课算是相当的成功了，于是周至宣布下课，下课之前告诉大家下一节课还是这样的体例，仍然讲两个字，这两个字同样重要，因为它是中国二元哲学基础——阴和阳。
当时就有人举手：“老师！你将今天的讲义发一份给我们呗！”
“那我准备一下，下节课发放给大家吧。”周至笑道：“另外今天的内容，我也会放在四叶草论坛上，大家如果去机房上机，可以在我们的校园BBS论坛里看到。”
等到大家散完，周至才走到自己班上这帮人这里：“大家觉得怎么样？多提意见啊。”
“肘子你好厉害啊！”都文心和李一佳对周至都有点崇拜了，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夸奖：“原来甲骨文也不难嘛，还挺有意思的。”
“象形文字嘛，本来就不难，我们华夏文明的特色，越是接近初创的文字，绝大多数理解起来都比较容易。”周至笑道。
“夸你两句就灿烂上了。”杜星却一点不给面子：“大家过来给伱捧场，你不表示表示？”
“看着样子，好像下节课也不用大家来捧场了，现在改规矩了，来去自由，不过不听课就没学分。”
“这是多得要不完了是吧？！”李东平最近在苦练蜀中话，一把将周至拉住：“特么上课之前担心效果不好，战战兢兢地要大家来扎场子，现在是腰杆子硬了翻脸不认人了，今天这顿招待……”
大家都义愤填膺：“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陆嘉怡拍着手：“怎么都要来一顿砂锅串串！”
要办招待其实简单得很，出校门不远，在红旗村边上的巷子口上，就有一家串串香。
因为用的蜂窝煤炉子，火比较小，为了保温，老板用的古老的煤砂罐当锅子，因为味道不错，砂锅串串居然还给做成了名头。
大家分了两桌，围着砂锅撸串聊天，话题就离不开即将开始的四级考试。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过四级
说起这个来周至又成了众矢之的，这娃走的另外一条路，之前就过了全国英语等级考试最高级的PETS5，这是比专业六级还高的英语水平考试，所以周至就算到毕业拿出来用都可以。
“没有没有，我也要继续考……”周至赶紧表示自己和大家一样，要为英语考试而苦恼，努力争取不要“自绝于人民”。
“肘子你还要考啥啊？”童晓琳很好奇。
通过这次糖酒会的组织工作，童晓琳作为许丽琴的副手做了很多工作，也在班上和舞蹈社里建立起了威信，现在被选举成了新的舞蹈团社长。
身上那种刚进校时的冰冷高傲的气质总算消散了不少，虽然在外人眼中依然难以接近，但是起码在相熟的人这儿，已经有几分可以亲近，这也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我准备试试考GRE。”周至说道：“这玩意儿有效期五年，时间比较长。”
“GRE又是什么？”大家对这个都比较陌生：“我们能不能考？”
“GRE是GraduateRecordExamination的简写，由米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主办的一项考试。这个成绩是世界各地大学研究生院要求申请者需要具备的一个入学考试成绩，也是大多数招生委员会对于申请者是否授予奖学金的最重要依据。”
“那不是和TOFEL差不多？”张潜意是首都人，对这个算是比较清楚的。
“嗯，不过TOFEL针对的是本科的入学申请，GRE针对的是研究生，博士，MBA也就是工商管理硕士的申请。”周至将一串土豆抹进自己的油碟里：“这考试分三科，语文，数学，逻辑，一共两千四百分。”
“要拿到国外大学研究生的OFFER，一般需要考到两千一百分以上。我们国家的考生在数学和逻辑上基本都没问题，几乎可以拿满，重点就在语文上。这个语文是指英文的语文，包括AnalyticalWriting和Verbal两个部分。”
“要考试大家都可以考，但是现在国内的考试点太少，大家只能去首都报名，在首都考，光考试地点就难住了一大波的人了。”
“那要是考得不错的话，就可以申请去国外大学读研究生了？”齐欣妍问道。
“是的，当然要是GRE都过了，你要申请本科的话，把握也会更大。”周至说道：“不过GRE针对中国学生来说却是偏难，因为ETS很明确地解释了，GRE是给英语母语的考生设置的，对于母语为非英语的考生，无论其语文、数学、还是分析性写作，都会因其词汇量不及母语为英语的考生而受到影响。”
“虽然ETS并不建议各学校采取统一严格的最低录取标准，就好像我们的高考划分数线那样，但是母语非英语的考生，仍然也是会吃亏的。”
“难怪大家都要去考TOFEL，原来是还够不到这个GRE。”卢巧刚刚也在认真听，现在开口说道：“也难怪肘子你敢去考，听浮田鱼说伱跟老外们干仗的时候，嘴皮子比他们还利索！”
“呃……他们几个是一刻钟不黑我都受不了。”周至挑拣串串的手停在半空：“我们那时是在和微软的业务代表讨论事情，虽然氛围热烈一点，但是也不是吵架。”
“反正他俩说最后你赢了。”吴凌霜说道：“说你嘴皮子叽里呱啦地好溜！”
“肘子你跟我们讲讲怎么学英语呗！”张潜意说道：“四级考不过的话，可是连毕业证都拿不到的。”
“四级的语法其实在高中就学完了。”周至说道：“剩下的就是词汇，告诉你们啊，其实只要把词汇夯实，超过五千的话，那英语就会成为你第二语言，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种。”
“所以五千词汇就是一道坎，你们要早点把这一关给过掉，之后别说四级了，六级都拦不住你们。”
“那听力呢？听力最难了。”卢巧皱着眉头。
“听力才是最简单的。”周至笑道：“把词汇量夯够，就可以多去影视城看看外语片，LD碟子播放出来，下面都是带双语字幕的，听力也练了，字幕也看了，甚至连繁体字也一起学了。”
“我们可没那么多钱！”陆嘉怡表示抗议。
“那就这样，我们去找辅导员，周三和周六在电教室放录像带，然后其余的日子就轮放录像带的录音，我早就对学校的那个听力台有意见了！”
“什么录像带啊？”
“《成长的烦恼》，原声录影带。”周至说道：“我们中学的时候就看的这个。然后还对着剧本看，这不比学校放的那些资料来劲多了？！”
“靠你有这玩意儿？上学期干嘛不拿出来？！”李东平兴奋得很：“卡罗尔我的最爱啊！”
“你爱个屁！”周至表示不屑：“卡罗尔其实比我们大五岁，人家去年都结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真正的名字叫TraceyGold，的确已经嫁人了，老公还是《成长的烦恼》里演她妈妈的那个演员给她介绍的。”都文心说道：“影视城有《环球影视画报》，那上面登过的。”
“先说正事儿先说正事儿！”张潜意打断了伤心欲绝的李东平想要继续的表演：“咱们现在是在讨论怎么过四级！”
“总之就是词汇加语感，多看原声的电影电视剧，基本就可以过关，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方法。”
“什么方法？”
“听VOA，不过需要短波收音机。”周至说道。
“贵吗？”
“买牌子货挺贵的。”周至说道：“不过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通过收音机收央视英文频道。这个我们上学期卖的那种收音机就可以听到。”
“我收过，就是听不懂。”李一佳有点烦恼。
“那是词汇量太少，语感没形成，还有就是一些专业术语不清楚。”周至说道：“这个只要经常去学校的报亭那里，读读《ChinaDaily》就可以解决。”
“你的英语也是这样学的？”张潜意问道：“怎么就这么好？”
“我的方法你们别学，太花时间。”周至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上一世带回来的：“除了这些我还要读，读诗歌散文，都是原版的那种，语言本来就是我的兴趣爱好，中学好多时间都耗在这上头了。”
“肘子的确有语言天赋。”赵星无意间帮了周至一个忙证实：“他的粤语也讲得很好啊！”
“嗯！”都文心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第一次和他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广府人呢！”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男朋友和女朋友
这下大家心理总算是平衡了，这小子在语言文字方面的确有天赋，因此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不说英语和粤语了，连甲骨文都能够开课的人，你跟他还计较啥呢？
不过有心人还是从周至这里了解到了不少信息，起码知道了还有这么一条出国留学的“高端路线”。
网络时代还没有到来，九四年的信息依旧有许多闭塞，这些信息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
由于是新学期刚开学的周末，周至迎来了几波客人。
一波是关婷婷和她寝室的小朋友刘雨初，赵乐欣，胡蕊，一波是梁红和她同学，外加张路。
张路一直对中国古典文化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听说周至在讲甲骨文，便过来拿讲义。
梁红却是过来询问这学期的授课安排，太极拳和太极剑要督促周至和辜老继续练下去。
而随梁红过来的男生英武挺拔，梁红都不正经介绍别人，只大大咧咧地说叫杨弘圣，全国武术太极拳剑的冠军。
杨宏辉脸型有点小，有点白，看上去还挺秀气，有点像眉毛比较弯，头发有点长的赵文卓。
不过现在杨宏辉手里拿着周至给梁红的那把剑，对周至一抱拳：“小红说这把剑是你送她的，给我的时候不知道它的价值，回家后长辈看了才知道实在是贵重，所以我想着这事儿怎么都得让你知晓才行。”
小红？周至就和张路使眼色，这称呼在小伙伴里边属于“大不敬”了呃，我们都只敢叫红姐的。
不过现在不适合扯这个的时候，周至只好说道：“这剑是红姐传授我和师公太极的酬劳，至于她得了喜欢送谁，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特意将“喜欢”两个字咬音咬得贼重。
梁红白了周至一眼，估计还是看在杨宏辉的面子上没有给周至来一下，说道：“我就说不用，反显得小里小气的，想着大家也好认识一下，就还是带他来了。”
“你的太极是跟人家老杨学的吧？”周至笑道：“那我和师公也算是隔代传人了，有时间老杨也过来指点一下，我觉得你怕是更加靠谱，你家长辈懂剑？”
“他家是太极杨家，就是电视上杨氏太极拳的那个杨家。”梁红说道。
这就不奇怪了，杨氏太极创于清代杨露蝉，现在的杨家沟几乎人人都会几手太极，估计拳剑都不拉下。
“那我们去桃花村吧。”周至说道：“今天婷婷来了，我们约在面馆儿聚，那里比较私密。”
说道这时腰上的BP机响了，周至取下来一看：“嘿，今天可够热闹的，盐老鼠和赵仲刚也过来了！”
这两位却是打的过来的，车上除了闫霄和赵仲刚，还有一位女生，却是柳露。
赵仲刚和柳露脸色还有点红红的，见到周至，柳露方才露出欣喜和放松的神色：“肘子！”
“盐老鼠要不长那张嘴本来都还算帅哥，结果白瞎了。”周至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刚刚一路上被闫霄闹得不轻，笑道：“柳露你不答理他就好了。”
“才不怕他。”柳露是做时装销售的，其实根本就不怕闫霄闹她，她其实是怕闫霄闹赵仲刚，把赵仲刚闹得萌生退意就不好了。
不过闫霄连和周至斗嘴都已经忘了，他的眼睛现在已经看到了另一对上，两眼发直：“红姐，你也开始享福了？”
“哈哈哈哈……”周至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得笑了出来，抬脚踢在闫霄的屁股上：“你可积点德吧！”
大家开始朝着明夷小面馆走，周至这才有机会问柳露：“柳露，航空货运站那里，后续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自从封三爷去过一趟之后，现在只要货一到，那边就会电话通知我过去拿。”柳露笑道：“你的货不是吗？”
“呃……好像是吧。”周至这才想起来赵星好像说过这么回事儿，还说什么航空托运站提升服务了，现在看来人家是看疯三儿的面子，或者说害怕疯三儿也说不定。
“好像上次遇到那个当班的喜欢抽红双喜？”周至说道：“我那里还有点，要不你拿去做人情吧。”
“这可真不好意思，都已经承你这么大的情了……”
“肘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呗。”赵仲刚到现在才说了句话。
“哦。”柳露乖乖点头，那模样就跟个小媳妇一样。
“仲刚这是你女朋友啊？”梁红和赵仲刚小学时同校，初中也经常在运动会上打交道，都不陌生，对着柳露伸出手：“你好我叫梁红，和仲刚是小学同班同学。”
“啊你好，我叫柳露。”柳露和梁红握了下手：“我们，我们……”
“我们才确定关系不久。”赵仲刚说道，然后牵住了柳露的手：“本来我转正都没啥希望，准备回老家考消防队了，是柳露去找了肘子想办法，留下来，还提了干，这些都是事后肘子才告诉我的。”
“仲刚……”柳露握着赵仲刚的手，声音都有点颤抖。
“哇——”一边的闫霄立马说道：“之前在的士车上你俩可是打死都不承认的啊！现在又大方起来了。”
“哇——”梁红也跟着叫了起来：“柳露你当时认识肘子吗？你怎么找到他的？”
“这个故事就长了……”周至将柳露怎么知道自己和赵仲刚是好朋友，怎么找关妈打听到自己的地方，怎么通过打赏吸引到自己的注意，然后这样认识，再告诉赵仲刚提干遇到麻烦的事儿都说了。
不过隐去了自己帮赵仲刚搞专利的这一节，只说江舒意的大堂哥江武在武警系统内人脉宽泛，本来以仲刚的条件就在留与不留之间，找他帮了帮忙就搞定了。
“不过还是要批评仲刚一句，要是有事儿早点来找我说，也犯不着麻烦人家柳露兜这么大一圈子。”
“哇仲刚你也太有福气了！”梁红不由得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这样的姑娘还不赶紧抓住，忸怩啥呢？！”
“那你呢？”闫霄打趣道：“红姐，人家仲刚都承认了，那你呢？”
“我？！”梁红看了有点紧张的杨宏辉一眼，大喇喇地道：“本来都觉得可以算是的，但是听了柳露对仲刚的故事，我又觉得还需要考察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