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惊喜
“这能怪我？酒厂那边突然打电话来让帮忙，之前都没见他们这么重视啊？”小雷哥叫起泼天冤枉：“三大酒以前从来不搞这些花活，都是请经销商们到宾馆赴宴，办年会，接着开个成绩汇报会，接着开个表彰会表彰销售得力的经销商，然后就签接下来一年的协议，再开个晚宴就散场了。”
“这是和经济局面有关系？”周至有些困惑：“酒水销售不行了，三大酒都要下场肉搏了？”
“你想多了。”小雷哥觉得好笑：“你怕是不晓得茅台的提货单现在有多紧俏，主要还是老窖酒厂为了呼应上市，准备把声势搞大一点。”
“哦。”周至虽然是通过安盛基金成为了老窖酒厂的“列席股东”，不过从来没有列席过，都是通过小六姐这个驻厂股东代表参与老窖酒厂的具体事务，现在一想还真是，老窖上市时间正好和这次糖酒会的举办时间契合，就算酒厂想低调，只怕省里市里都不允许。
“婷婷可以帮你摇人，不过她自己要去小娟儿姐那边站台的。”周至说道：“《故园》的演唱者，怎么能够不在盛兴隆的品牌见面会上列席呢？”
“啧啧啧，品牌见面会，听着就洋气！”小雷哥就忍不住点赞：“要我看如果只靠本事儿不靠资源，国企真干不过民企，你们这也太会来事儿了。”
“都是港岛那边学来的。”周至笑道：“港台明星给企业做代言，参与建立企业形象，太普遍了……”
说完又夸关婷婷：“我们婷婷多厉害啊，小小年纪就创下偌大身家，诶，说起来你们的大房子该装修了吧？”
“我不喜欢我爸妈选的装修样式，我喜欢岁华轩地下图书馆那种！”关婷婷说起这个就来气。
周至就觉得好笑，这回他站在婷婷这边，这自己花钱买房自己花钱装修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的确应该生气。
关爸关妈的审美还停留在大立柜真皮沙发水晶吊灯那种，喜欢的是岁华轩公馆式装修陈设的那一部分。
周至在公馆后方和鱼池相接的那片区域搞了个沉降式的天井，改造成了图书馆和陈列厅，风格是水泥和原木结合的后世极简风格，在配上白色的沙发和座椅，在关婷婷这样的小姑娘眼里，充满了“现代”的审美格调，显然更喜欢后者。
“要不咱找武哥再买一套？”周至想到的解决方案很简单：“反正婷婷你现在也不差钱了，那一套就当孝敬爸妈由得他们来，咱们再弄一套自己喜欢的。”
“可以吗？”关婷婷真给周至说得有点动心了：“爸妈不会批评我吧？”
“批评？怎么能批评呢？”周至努力给关婷婷灌迷汤：“你问小雷哥，现在满夹川谁不羡慕关爸关妈有个好女儿？”
“那必须的！”小雷哥说的完全是真心话。
“你看啊，咱们之前说好的，用拍广告的五万块钱拿给爸妈买房子是吧？”
“嗯。”关婷婷直点头。
“结果广告歌曲效果这么好，这却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周至笑道：“现在小娟儿姐签了你做代言人，一个月五万的代言费，情况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啊。”
“还有各地邀请的表演，虽然咱们不能跑太远，这个寒假在蛮州，旌阳，蜀都都表演了四回了是吧？”
“所以我们婷婷现在是小富婆了，干嘛不能多买一套自己喜欢的房子？”
“还有你现在需要专业练声，和爸妈住一起，难免会吵到他们休息，有个自己的房子，就可以按照录音室的规格给自己弄一间专业练声房，在里边唱歌，弹琴，哪怕打鼓都影响不到别人。”
“那还可以弄大一点。”关婷婷眼里都是小星星：“这样雨初，乐欣，蕊蕊她们都能来。”
“就是。”周至笑道：“反正也不差钱，又不跑远，就在一个小区里，你爸妈也可以放心。”
这边儿还没接茬呢，开车的那位都给撩拨得动心了：“肘子，你说现在买房划得来不？好像新闻说好多地方准备收回商品房买卖了呢？”
“是有这个说法，但是如果以后不让修了的话，那现在像婷婷家买的那种口岸好，环境好，周边配套好，户型好，面积还大的房源，不是就得更稀缺了吗？”周至现在挺喜欢劝人买房子：“我有俩同学前年也在蜀都买了房子，听说这两年已经涨了一点，装修费已经回来了。”
“那你和婷婷啥时候去看房？到时候把我也带上！”
车很快就开到岁华轩外停了下来，因为小雷哥开的是依维柯，山下河边车库停不下，只好开到公馆后方，停到汽修厂里。
因此这回进门就得从后门进，穿过池塘上的曲榭，才能抵达公馆。
从后门进来，周至就给汤圆扑了一个满怀：“哎哟汤圆你咋晓得我们要从后门进？真是机灵！”
“周至，你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荷塘中间的小石亭里响起。
周至一抬头，发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窈窕身影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小盒鱼食。
“舒意！”周至开心得心都要炸了，将汤圆撩开，朝着江舒意就飞奔了过去，一下抱起她的腰肢在亭子里转了两圈：“你怎么来了！”
“周至，周至！你快放我下来！”江舒意想不到周至都反应这么激烈，先是下了一跳，然后充满娇羞，拍着周至的肩膀：“你别这样！”
“你怎么会在这儿？”周至脸上的惊喜之色完全掩不住，将江舒意抱到亭子的美人靠上站着，仰着头看她：“我真是太高兴了！”
“惊喜吧肘子哥哥？！”关婷婷从后面跳了过来：“你想不到舒意姐姐会在这儿吧，她和外婆一起来的！”
“哎哟！”周至本来抱着江舒意的大腿，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眼睛里只有对方，充满了依恋和幸福的神色，现在同时一声惊呼，吓得赶紧分开。
周至反应很快，外婆来了，那爸妈也指定来了，江舒意还没同意公开关系，要给爸妈发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江舒意怕是要羞死。
“先下来。”周至对江舒意伸手。
江舒意红着脸把手交给他，由他牵着自己从美人靠上下来。
“我们去看外婆吧。”江舒意轻轻把手从周至手里抽了出来，低着头都不敢再看周至，好像对自己刚刚的忘情感到很害羞一般。
半年不见，江舒意的气质又有了些变化，发型变成了长发中分，显得略微成熟了一些，一直浓密的眉毛也做了精心的修整，变得更加精致，身材相比高中的时候，丰盈了一些。
毫无疑问，越发地漂亮了。
“走吧。”周至收拾起了意乱情迷：“爸妈也来了？”
“嗯。”江舒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先去告诉他们你回来了！”关婷婷不想当电灯泡，一溜烟先跑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外婆来了
“我爸妈也来了？”周至和江舒意并排走着，偷偷问道。
“嗯。”江舒意轻轻点头。
“那你这几天都和他们相处？”周至有些诧异：“难为你了。”
“你说啥呢？”江舒意嗔道：“怎么可能，就是……就是我去看望外婆，正好叔叔阿姨要送外婆来看看这里，我，我就搭便车来看看大伯他们，这几天我都住在大哥那里的。”
说着声音更小了：“只是婷婷说，你今天会回来……”
周至早就高兴得心里找不着北了：“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这个假期没法见面了呢。”
“嗯，周至，我想你了。”
这还是周至第一次听到江舒意说出这么直白的话，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这一下就搞得太显眼了，江舒意顿时羞红了脸，加快脚步朝屋子跑了过去。
汤圆似乎感受到了周至的开心，汪汪叫了两声，意思是“你行不行啊？你要再不追我可追了啊！”
周至笑着撸了汤圆脑袋一把，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公馆的阳光房，周至就看见了熟悉的那一幕。
外婆坐在轮椅上，上边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簸箩，簸箩里都是针头线脑碎布料，外婆笑眯眯地拉着江舒意的手：“是乖孙回来了？”
“外婆！”周至眼睛有点湿润了，跑过去拉上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一路很辛苦吧？”
“有你爸妈和乖女照顾，不辛苦。”外婆笑着上下打量周至：“跟乖女一样，也长出挑了，看来这大学是上对了的。”
周至不禁笑了：“大学可正经不管这个，是我们自己长出挑的，跟学校没关系。”
“乖女你看，还学会自吹了。”外婆笑着找外援。
“周至也没吹吧外婆……”江舒意站在外婆旁边，虽然有些扭捏但还是决定说实话：“他，他好像是……好看了一些。”
外婆就冲着周至悄悄挤了挤眼睛：“坐下来说话，早听说你把华轩的屋子盘下来了，我怎么也得来看看啊，他在老家也没留下啥东西，就连见过他的人，怕是都没几个喽……”
“苏华轩同志那是上了县志的人，记得他的人多了，也不一定就限于老家亲戚。”周至笑着坐了下来：“他这辈子也算没白活，闯下了这么大家业。”
“你这是只看到贼娃子吃肉，没见过贼娃子挨打。”外婆却很感慨：“那个年月里头要闯下这么大的家业，护住那么些人，他在外头这番担惊受怕，不是你我能够想得出来的。”
“这人是不是天生的脑后有反骨啊？”周至对这公馆的前主人苏华轩其实非常的感兴趣，这人是农家出身，十几岁跑去蛮州金店做学徒，混社会，最后自己混成了金店老板，县长，省府参事，局座。
当然这是他明面上的一套身份，还有一套身份，是从袍哥会小老幺混起，一路混到金带皮，龙头大哥。除此以外，他又一直同情我党，从二几年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资助，参与西南地区的暴动，利用自己的身份掩护，输送骨干，哪怕在后来最恐怖的时期也一直没有动摇过。
建国前还利用自己在川系军阀当中的广泛人脉，积极配合游说他们选择起义，加入到人民的这一边来。
可就这么一个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却一直没有入党，以民主人士的身份，在新政府里还是担任省政府参事，直到去世。
外婆知道的是苏华轩在家乡干的那些事儿，至于他在蜀都这边干的，她并不清楚，听到周至给她讲述了这个小弟娃的生平，虽然明明知道这些都是成年往事，也禁不住中间几次心都揪紧了：“要是我当年知道他在外头是这样，我就让天民把他叫回老家，哪里就差口饭吃，要过这刀头舔血的日子，看看天均什么下场？！”
“那可别。”周至笑着摇头：“二外公只把你拉进了党，也没本事儿把外公发展成党员，你这小幺弟搞不好就成了。”
“是哟。”外婆担心起来：“华轩从小伶俐得很，嘴皮子也比天均利索，搞不好天民真要被蛊惑。”
“哈哈哈哈……”周至笑得都不行了：“外婆你这成色有问题啊，外公要真加入了，那该叫追求进步，怎么能说是蛊惑呢？”
倒是关婷婷感觉这祖孙俩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这是以前的事情吗？没有发生过就是没有发生过嘛。”
“婷婷乖女说得对。”外婆笑道：“这些老古八十年的黄历我们就不去翻它了。”
“爸妈他们呢？外婆哪天来的呀？都去了哪些地方玩啊？”
“一会儿你好好感谢下雷秘书和婷婷妈，我来这一星期多亏了人家安排。”外婆说道：“你妈跟我一起来的，你爸前天来的，还要感谢人家舒意乖女，一路上也是她在照顾老婆子。”
“外婆你太客气了，”江舒意赶紧说道：“这本来就是小辈儿的应当做的。”
“我们去了文殊院，望江公园，还有那个你第一次写文章发书那地儿，望丛祠。”外婆笑眯眯地道：“还听舒意给我们背了你写的东西，乖孙的学问真的好呢！”
江舒意耳根又开始发红，外婆也真是的，这不是说明自己对周至几年前的文章都还背得，显得自己太上心了吗？
周至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雪上加霜调侃，要不然江舒意能够几天不理自己，赶紧打岔：“蜀都的大年还是很热闹的，没去文化公园看看花展？去塔子山看看梅林？”
“去了，前几天跟你三嬢姨伯，还有安然灿灿他们去的。”外婆说道：“小斧子长得可真壮实，你给他这小名取得好。”
“我本来取的小名儿叫‘开山儿’，可是灿灿姐不干，硬给改成的斧子。”
“开山儿”其实就是斧子，不过是夹川的土话，金灿灿对这古怪的说法有点过敏，不过觉得思路不错，于是才改成的斧子。
妈妈和娃娃的名儿连起来说，“金灿灿的小斧子”，就怪有意思的，可要是叫“金灿灿的小开山儿”，出了夹川能听懂就没多少人了。
“你爸妈去商场了，你妈说要给你爸买套衣服。”外婆说道：“说起衣服，婷婷在戏文里穿的衣服那才叫漂亮，还有你放在楼下那些，那些都是大户人家请的绣娘做的工。”
“你余三娘应该都会，当年她在大户家里也是靠手艺往家里兑钱粮的，她要是能够看到这些东西，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好干部
“哦对呀，”周至想到了杨德全：“我在蜀都认识了一个绣品大高手，婷婷这次拍MV穿的衣服就是她制作的。”
“除了自己的手艺好以外，她也收藏了许多衣着和绣品，饰品。”周至笑道：“一会儿我跟她联系，然后我们去看看。”
“懒得跑了，看到你们外婆就很高兴了，最让人高兴的是大头，现在总算是醒事了。”
“大头也来了？”周至抬头问江舒意：“舒意你见到他没？”
江舒意点头：“见到了，穿着研究员的工装，很帅。”
“哪里就很帅，还不是大头，感觉还比以前更大了。”周至表示不服：“他现在虽然在研究所，可还只是助工，怎么就研究员了？”
江舒意对周至这莫名而来的醋意感觉荒谬，干脆白了他一眼，抿嘴笑着懒得跟他计较。
“总之就是出息了嘛，还拿给我做了个暖手的铜壶。”外婆笑道：“乖女去拿来给肘子看看。”
“嗯！”江舒意转身去一边拿过来一个铜质的小玩意儿，继续夸苏大头：“以前都不知道大头手这么巧，这东西做得很好看。”
的确很好看，这个暖手炉就像一个小茶叶桶的样子，外部做了工整的镂空，工业化的方孔排布成莲花线条，还怪好看。
炉子可以从中间旋开，周至一看就明白了原理，里边分了两层，一层是用作隔离和减震的金属丝，估计就是从车床上刮下来的细细的不锈钢刨花，中心是一个石棉制作的小碗，可以将烧红的碳放进去，再盖上盖子，就可以在冬日暖手了。
不过周至认为没啥实用性，这玩意儿要暖和就得放在两腿间的凳子上，最好还得盖上毯子，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导致里边碳丸燃烧不充分，容易产生一氧化碳啊！！
这玩意儿看样子也是大头用单位的废料给加工出来的，保持了从安然表哥那儿继承过来的动手传统，不知道他制作了多少个这玩意儿送人，一会儿还得给他打电话说清楚。
看着外婆高兴的样子，周至也不好说这玩意儿用起来有危险，只能等爸妈回来交代他们了。
小雷哥和关妈也进来了，关妈腰上还系着围裙：“可算是回来了，你外婆天天念叨你，知道你要回来，今天特意把你妈带上来的土鸡给炖了，一会儿小武跟唐琪也要过来吃饭。”
周至就站了起来：“我去帮忙……”
“要你帮忙！”关妈嗔道，将花生瓜子的盘子放在桌上：“你陪外婆和舒意聊天就好，这一天天的忙得，差点大年里都回不来了。”
“好在收获也不小。”周至笑道：“尤其托了两位老师兄的福，大字库二三期的后续一次性搞定！”
“你们那些高科技的东西我也闹不明白。”关妈笑道：“我可提醒你，你爸单位那儿还有一摊子事儿呢，这次来怕不是兴师问罪的。”“那不可能，夸我差不多。”周至在这方面倒是充满了自信：“就那点儿工程量，我们四叶草一个小组，四个人就干了。”
“是这样就好。”关妈笑道：“听说你搞什么机房装修讲究太大，还有什么备份机，电池机，你爸觉得有点太花钱了，反正听那意思是说蛮州不同于夹川，不大会停电。”
“也是呀。”外婆回忆：“我们搬到蛮州，好像就没遇到过停电了。”
“外婆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周至笑道：“到时候我跟我爸说，这些都是保险措施，保证足够的抗风险能力，保证系统安全，是信息系统最重要的工作，甚至比系统功能开发还要重要，尤其是对我爸他们那种单位。”
“听得头疼。”关妈笑道：“不过大斌倒是在劝他，这不才参观了恒星的大机房吗，回来不言语了。”
“哈哈哈哈……”周至拍案叫绝，恒星系统安装在和恒超商总部四楼，那个级别是等同于蜀大计算机房的级别，是一处具备大楼局域网总控功能的交换中心和具备全市大小超市综合数据处理能力的信息中心。
双中心功能的地方对机房的装修级别就有很多的要求，周至要求严格按照ISO国际标准来——地面加了防水漆面，中间抬出了通风走线的龙骨，龙骨上铺设防静电地板，所有设备服务器，网络交换机通通进机柜，大楼布线改造最后统一进入这里，每条线都有独自的标签，可以通过颜色，编码知道这条线的功能，通往的地方，内部安全等级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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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中心机房外，还有一套为机房供电的UPS系统，可以给大楼内所有信息设备稳定供电六小时，另外还有一套发电系统，能够满足停电时间过长的时候，能够给UPS供电。
此外还有一套核心数据备份系统，是有硬盘组成的矩阵，用来储存当年信息数据，方便随时调阅和运行统计分析模块等相关程序。
还有一套大容量的流带备份归档系统，历年的数据从硬盘矩阵清理出来后，需要写到流带上。
流带其实就是一种大型的磁带，特点就是容量大，可以存储大量的信息，缺点就是读取慢，只能用来存放不常用的归档。
在加上控温控湿的空调设备，对进出人员和机房环境的监控设备，用于消防的气体释放设备，与之配套的警报疏散设备等等，再加上各种严格的管理制度，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一个正经的中央机房应该有的样子。
就这样周至还觉得不满意，要是网络发达，他还想要在另一个城市建立一个灾难备份中心，这样即便这边出了不可恢复的大事儿，也能够通过灾难备份中心重建系统，并且恢复到离事故发生日最近的时点。
让老爸受点教育，啊不对不对，让老爸开开眼界也好，这样他就能够知道，自己给他的蛮州工商局机房建设方案，已经是删减到不能再删减的“基础版”了。
总局拨钱给蛮州工商局干活，老爸还要这样精打细算，只能说明一点，老爸真是好干部，总局这活也真的派对人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人长大了烦恼就多
关妈和小雷哥去忙了，周至才有机会和江舒意聊起伙伴们的近况。
虽然大家都保持着通信往来，但是很多情况还是要经常在一起混才能知道细节。
最大的一件大事儿，就是张辛夷的初恋被赵大嬢知道了，赵大嬢坚决不同意，张辛夷这个乖乖女却罕见地表露出违逆老妈心意的决心，母女俩在这个假期里闹了个鸡犬不宁，家中关系降到了冰点。
张辛夷有一段时间甚至搬到了江舒意家里，俩闺蜜挤一张床，这也算变相的“离家出走”了。
不过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事儿，江舒意最后还是借着看望周至的由头，想办法让张辛夷回了家。
周至只听得心里砰砰乱跳，他其实是打从内心里反感父母干涉子女的感情的，但是他对那男生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江舒意对闺蜜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她也没跟周至多透露对方的情况。
周至心想你这还瞒得住我，你和辛夷是闺蜜不假，可别忘了我妈和赵大嬢也是闺蜜。
当下也不多问，只说道：“要是那男生足够优秀的话，我可以让我妈去做做赵大嬢的工作。”
江舒意摇了摇头，只轻轻说了一句：“同济大学里，追辛夷的优秀男孩子其实很多。”
周至就有点明白了，就连江舒意都觉得张辛夷现在的初恋对象跟她也不太合适，只是出于闺蜜的立场站在张辛夷那边而已。
也是，要不然以江舒意的性格，要是她认可这对感情的话，不尽力维护才怪了，绝不会找借口溜走，变相逼张辛夷回归家庭。
“人长大了烦恼就多。”关婷婷在一边剥瓜子，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周至一巴掌拍在她脑门儿上：“你这小脑袋瓜里趁早别想这些，现在你的任务是高考。”
“舒意姐你看他！总把我当小孩！”关婷婷开始闹了：“我的礼物还没给呢！”
“你着什么急，”周至说道：“一会儿大家到齐了再拿出来才热闹嘛。”
“你不会压根没准备吧？”关婷婷贼兮兮地道：“你又不知道今天会到这么多人。”
“我没面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周至佯怒道：“怎么你好像挺希望我掉面子似的？”
“嘿嘿嘿……那我就等着看好了。”关婷婷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来，这个表情是学江舒意的，一下就变得人畜无害乖巧动人：“大哥哥里边，就文玉哥哥最帅了，现在他是军人，一定更帅了吧？”
“他不是军人的时候还不是穿他爸的军装，和现在有区别吗？”周至就见不得身边女人夸其他男人帅：“再说了看男人要内涵，看修养，看品性，小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么好色呢？”
“老祖宗是说了贤贤易色。”外婆也插了一句进来，说完又看向江舒意：“不过要是能找到品性模样都很好的，那也叫福气不是？”
江舒意脸开始红了，可关婷婷却不知道害臊，伸出小手晃荡，阻断外婆的视线：“外婆看这边，这儿也有个品性模样都很好的。”
“是的哟。”外婆笑道：“婷婷也是品性模样都没挑剔的，现在还能给家里挣大钱了。”
周至懒得搭理关婷婷的插科打诨，继续和江舒意聊同伴们的变化。
何诗情这个假期没有见过闫霄，因为闫霄又跑国外去了。
去年开始闫霄经常在外打比赛，主要是在港岛和澳门，还有就是东南亚，为了和何诗情保持联络，成为了首批大哥大使用者，全球通用户。
那话费是相当可怕，以周至的身家都不愿意做那样的冤大头，江舒意也不赞同闫霄那样的消费观念，认为书信方式更适合她和周至之间的交流。
最幸福的一对大约就是方文玉和叶欣了，方爸方妈隐约知道了两人之间的事儿，不过和赵大嬢的态度不一样，不支持也不干预，装聋作哑。
而另一方的叶欣父母，已经直接把方文玉当女婿看了。
方文玉是城里干部家庭，人长得帅气，品行正直，颇有领导气质，现在进了大学就开始“吃皇粮”，将来出来还是收入颇丰，也受社会尊敬的医生，这样的女婿可以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江舒意说起他们来心情都变好了，春节后方文玉还去了一趟福宝镇，给自己爸妈说是去老穆的林场玩，其实是拜访老丈人和丈母娘，一身军服让镇上有女儿的家庭都挺羡慕。
大学生，军人，未来医生，三道光环，直接让小镇的择偶标准都给方大帅升华了一个档次。
剩下的人里边，张路梁红本来就在蜀都经常见面不用多说，杨和和卫非则是忙，都在忙着学习，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
卫非在研究他的工程数学和结构力学，这娃在了解了前辈学长的丰功伟绩后，现在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志向——建筑结构专家。
这是建筑设计师当中，含金量最高，挑战最大，同时收入也最丰厚的专家，卫非的师兄们已经借着之前全国商品房建设的第一波春风挣了个盆满钵满，真正实现了知识向财富的转化。
周至在建筑界认识的人，现在包括BJ的冯仓，潘石崖，蜀都的江武，对这个行当也不陌生，这几位请人设计的时候，一张图纸设计费都是轻松上万，一个小区几十上百张图纸，就算是团队里的小卡拉米也可以分个十来万。
对与一直处于“财务极度不自由”状态的卫非来说，他已经看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并且将之转化为熊熊的动力之火，反倒周至担心得不得了，经常提醒他别车还没上路，先把发动机烧坏了。
杨和的情况却是另外一种，他在农大学习计算机工程，最重要的实践机会，却偏偏是非常少的。
但是机会却是现成的，比如这次蛮州工商局的信息系统搭建工作。
信息系统的建设是相对复杂的，但是主要就包括两个方面——硬件和软件。
硬件工程包括电力保障，机箱、运算服务器，存储设备，交换机，路由器，moden，网络线路和UPS线路，甚至机房装修，监控系统安装，安保消防设备，都可以算在里边。
软件工程就包括操作系统，应用程序，数据库等匹配的软件。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同学们的近况
为了节约成本，周至给工商局的建议是采购程控交换机，这样这套网络系统还将电话通信也涵盖了进去，内部打电话可以拨分机号，不用多话通信费，外部进来也可以随机接驳，除了节约，还可以实现监控管理，没人可以再利用单位电话肆无忌惮地打长途，导致话费飙升还找不到责任人了。
这样做对于员工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规则的设定就是要大体公平，只要给每个员工设定每月大致的长途时间，加上一个简单的通报制度，就可以极大程度地降低单位一个的通信费用。
后世的人听到这些可能会觉得非常可笑，但是这个时候，每个月通信费用严重超标，却是摆在每个单位面前，尤其是话机很多很分散的单位面前的实际问题。
让才大一的杨和搞软件开发要求太高了，但是学习程控交换机原理，学会设置参数，学会调配路由器，MODEN的参数，学习网络布线，甚至是压水晶头，检测线路等工作，却是学习了一学期的大一新生完全可以胜任的。
还有就是UPS系统的串并联，消防报警系统工作原理，机房装修顺序，如何看懂图纸等等，也可以在实践中逐步掌握。
任何一个从事IT工作的菜鸟，最初面对昂贵的设备，复杂的系统，都不免会产生一种“技术恐惧”，这种恐惧，只有通过在对系统的熟悉中才可以消除。
就好像一个菜鸟医生面对病人那样，仅仅靠在书本上学习是学不到全部知识的。
周至也不怕别人说什么裙带关系，主要是如今蜀中能搞信息工程建设的团队，除了大学院校，就真就只剩下学院背景深厚的四叶草技术公司。
就连财雄势大的电信集团有限公司，离成立都还有两年，离国家成立信息产业部，更是还有四年，整个中国现在能够实施这类工程的团队，基本上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还都集中在首都和沿海特区，内地如蜀中，就算是邮电系统内部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程控交换机的存在。
杨和从这方面提前接触，对他的将来无疑是有极大好处的。
因此周至已经将一大堆的资料寄给了他，同时让他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到蛮州工商信息系统硬件建设团队中，从类似装修团队的学徒做起，投入先期工作当中。
因此杨和一放假就给周至支到了老爸单位，春节在家都只呆了三天就回去了，就连江舒意都没有见着他。
不过周至私下倒是和冯雪珊说了杨和也在蛮州的事儿，至于两人见没见面，周至一忙起来也没顾得上打听。
至于其余的同学，比如穆如云，向宇，甚至华廷和张晓宇，也都各自有各自的故事。
方文玉老穆向宇这类人，天生就具备领导气质，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很快就混进了学生会，也成了班上的骨干。
最让周至吃惊的是张晓宇，这娃和华廷在高一的时候曾经向着小青皮的方向堕落，被周至变相促成华玉良和张芳玉的好事儿，顺带告了他们一状后，华张二人意识到了问题，重组了家庭，才算是让孩子找回了家庭的温暖。
之后两人开始正经学习，最后一起考上了大专。
不过周至他们这一届考得实在太好，俩大专孩子的谢师宴都不太好请，直到考上本科的都请完了，华玉良和张芳玉才低调地请了两桌，一桌老师，一桌相熟的朋友同事。
老爸也被邀请了，席上两口子还敬了老爸一杯，华玉良特别感谢了周至对家里两个小子的帮助。
其实周至也没怎么帮助那俩货，全靠人家自己的聪明自觉，不过教辅的确是周至搞来的，要说帮助也的确说得过去。
三人笑着碰了杯，老爸和华玉良之间的芥蒂，其实到那个时候才正式解开。
然而张晓宇在大连水产学院读了两个月，竟然不读了，重新回到夹川复读补习班，理由是他不想学养鱼，他要重新参加高考，读自己喜欢的专业！
这事儿在同学里边就相当轰动了，张晓宇继父是县高官，亲妈是燃气公司总经理，这样的家庭背景，就算张晓宇只有初中毕业，解决一个工作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何况他还考上了正儿八经的大专！
就连他亲妈也不过是大专！
绝大多数人都不理解张晓宇的选择，尤其是张芳玉，甚至气得都请了几天病假。
然而华玉良却表示了支持，按道理说已经开学了，张晓宇只能读下一期，是华玉良亲自带着张晓宇去找了新任的校长，周至以前的班主任徐有志，让他同意了张晓宇插班。
现在夹川县里都有了华玉良刻薄继子的风声，说什么考上了大专都不让孩子读，嘴上说是随孩子的意思，其实是希望继子最后啥都读不成，免得把亲儿子华廷比下去了。
就连江舒意都在饭桌上听父母讲过些从外面听来的风言风语。
听江舒意讲完，周至分析道：“这些说法纯粹是胡说八道，张晓宇有这样的志气，就是应该大力支持！从我跟华书记的接触看来，他还是很有格局的一个人，他支持张晓宇的唯一动机，只可能是他真心地认为，这样对晓宇是最好的。”
“其实我也很佩服张晓宇的。”江舒意想起了高中三年的血拼，都忍不住露出畏惧之色：“他真的太有勇气了。”
两人才聊到这里，就听见屋外边响起了有点严厉的声音：“关心同学是好事儿，可连带着敢评价家长，像什么话？一县书记，轮得到你来评价人家什么格局？”
周至心里暗自好笑，评价一下怎么了？三年前我还拿捏过他呢。
不过嘴里不敢这么说，笑着站了起来：“爸你这就是误会了，我是在大力支持华书记呢！我坚决支持他坚决支持晓宇坚决坚持的态度的态度！”
“还中文系大学生呢。”老爸和老妈走了进来，老爸说道：“你最后那句非得说得这么绕？”
“就是，还是拿书记打诨！心态没端正！”老妈挽着老爸，见到儿子其实早都开心得不行，不过表面上还是要维护老爸的面子：“我看你就是飘了！春节都敢不着家了！”
“这话又得另论了。”老爸的态度却又变了过来：“只要干的是正事儿，春节不回家也没啥。肘子这个假期先是去汇报一期字库的工作，之后又是参加春晚，这些都是正事儿。”
“不过完事儿以后你跑北疆去干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礼物
“这个要怪安心表姐。”周至开始甩锅：“她坚持说我欠她一道结婚礼物，本来把我之前给林婉秋讹走了一串南红朝珠，这次在京城，好不容易从王老哪儿匀得了一套皇后东珠朝珠，我心想两妯娌不是刚好可以凑一对儿，这可不正好吗？”
“结果安心表姐竟然看不上！”
“所以她就把你支使到北疆去了？北疆能有啥？”外婆问道。
“北疆产玉，这次肘子是去进货的吧？”跟在老爸后面是江武和关大斌，江武笑道：“刘主任说给你的VIP都白瞎了，资金愣是沉淀不下来，一转眼又没了。”
“这话是费哥告诉你的吧。”周至笑了：“他就没告诉你刘姐收我的中间业务手续费收麻了都？”
“哈哈哈哈就是，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唱啥聊斋呢？”关大斌笑道。
“老爸你买的衣服呢？”周至又问自己老爸。
“你爸压根就没去人民商场！”老妈翻着白眼告状：“出门又奔着和恒超市去了，还是去的计算机房！早知道我让舒意陪我逛去，还有个伴！”
舒意陪你逛，今天就不能给我惊喜，而是惊吓了，周至心里这样想，嘴上说道：“这就是老爸不对了，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看样子这是甲方爸爸对我的方案不放心啊！”
大家重新坐了下来，老爸还是假装关心了一下周至：“你去北疆这趟，真就是为了给你表姐找礼物？”
“都有礼物。”周至笑道：“还拉了几十斤羊肉回来，今天中午我们就可以加菜。等等啊，我去拿几件东西过来。”
不多一会儿，周至将几样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这两件是这次参加三峡文保慈善拍卖会拍回来的，这个是《明拓张猛龙碑》，号称‘魏碑第一’，之前是启老的宝贝，四表舅现在只练魏碑，这个拓本给他做礼物，他肯定喜欢。”
“《张猛龙碑》？听说过，这个明拓本和新华书店里卖的有什么区别吗？”
“呃……”周至愣了一下：“《张猛龙碑》有好几个拓本，这个明拓本目前发现的字迹最清晰的一部，新华书店那些，最早期的算是这本的影印件，后来的是清拓本，或者这本的影印件的二次复制件。”
“就算原碑上的字迹都已经漫灭了，启老这本拓本乃是明代的唯一一件，就愈加珍贵了。”
“这样啊。”老爸点头：“那你四表舅肯定喜欢。”
“嗯，我在拍卖会上一看到它，就觉得它该属于四表舅，才不算明珠暗投。”周至笑道：“这对是戈壁彩石，可以做为桌屏，题材像是贺兰落日，我准备送给干爹干娘的。”
“这礼物也不错，关键还成对儿。”老妈转着桌屏：“可挠得着你干爹干娘的痒痒！他们现在没事儿还在江边捡石头呢！”
“这个是清代大文人纪晓岚的端砚，之前是马爷的藏品，也算是难得；这个是我在北疆淘到的天然玛瑙，做墨床刚刚好。这两样我就自己用了。”
“诶？这就是玛瑙啊！”老妈对那块玛瑙石很喜欢：“我怎么觉得这里边的缠丝花纹和你在长江边捡的小石子差不多？”
“长江边时常能够捡到的那种其实也是玛瑙，不过大家更习惯叫那种玛瑙为雨花石。”
周至从小也在江边捡石头，不过他比较挑剔，别人捡大的，带有特殊纹理的长江石，周至却喜欢捡那种个头很小，带有宝石纹理图案的雨花石，历年来捡回家半瓶，放在玻璃瓶子里当成宝贝放水养着。
“戈壁滩上的玛瑙就很大，而且很多。”周至说道：“要是有时间我还想去一趟阿拉善，那里有个地方被称作玛瑙海，遍地都是这样的石头，个头比这个还要大！”“这么漂亮的石头没人捡？”关婷婷表示不信。
“的确没人捡，那里只有羊群和牧羊人，他们不喜欢这些。”
“呵呵，这事儿我听战友说过，真有那样的地方。不过你们最好别打那主意。”江武冷笑。
周至问道：“武哥你还知道那地方啊？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那里还是武器实验场。”江武笑道：“先不说进去有没有危险，光戒备等级就不是你们可以靠近的。”
“那还是算了，再多的宝贝也别去！”老妈顿时皱起眉头：“婷婷别听你哥的疯话，咱们少给国家添麻烦！”
周至其实也只是一说而已，没打算真去，这年代好宝贝到处都是：“这个是戈壁风化玉，可比玛瑙珍贵多了，是玉质很好的黄玉，我给他的命名叫‘天马’。”
“要不这个就给武哥吧，寓意天马行空，飞黄腾达！”
“这个意头好！”江武笑道：“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武哥对我和舒意这么照顾，说这些就见外了。”周至说道：“武哥和琪姐即将乔迁新居，本来就想要寻一件礼物，结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这次刚好遇到这件东西，我觉得挺合适的。”
“这黄玉马是挺好看。”江武也是识货的：“关键还是天然的，这就厉害了。”
“等我和琪琪商量一下，看看是摆在家里还是摆在我办公室。”江武很明显喜欢这匹玉马，已经动起了将它摆到集团总部去显摆的心思，就怕自己老婆不同意。
周至也是机灵鬼：“要不还是摆总部？要是让小小武扒拉下来，摔了是小事儿，伤着他可是大事儿。”
“啊对，还是先摆总部，等孩子大了再说。”江武觉得周至当真聪明，这理由拿去应付唐琪，要多充分有多充分。
“那我们家的呢？”关婷婷问道：“我们也要和琪姐武哥一起搬家的呀。”
“哎哟你这孩子占你肘子哥的便宜还少了啊？”关妈刚领着唐琪和池薛荔进门，就听见关婷婷在跟周至索要礼物，不由得对宝贝女儿不把周至当外人的性格感到有些气紧：“他给你写的歌不算是礼物？”
“那个还真不能算，是我沾了婷婷的光才对。”周至都美得冒泡了：“《故园》这歌的版税也有我一份，将来唱的人听的人越多，我们的收入也就越多。能把这歌唱红成这样，都是我们婷婷的功劳。”
“婷婷的进步空间还很大，你也别夸她夸得太过了。”唐琪作为关婷婷的导师都听不下去了，笑道：“《故园》能红成这样，的确让人没想到，搞得薛荔手忙脚乱改拍片尾。”
“是啊，”池薛荔也觉得挺可乐：“做广告就算了，总不能在卡拉OK厅播放，最后还冒出来酱油瓶和醋瓶来吧？”
池薛荔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主，直接手一摊：“是不是我也该有礼物呀？”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卫视
池薛荔如今也是大制作人了，有五档收视爆棚的节目支撑，每一支的广告费都收到手软，据说现在很多明星所属的公司还需要给节目组交一笔“赞助费”，就是为了上一期《美食大侦探》或者《职业高手》。
《美食大侦探》就是付霞参与当固定嘉宾的探店类节目，参加完春晚后，付霞也回到了节目里，但是这一次的人设却变成了“川菜高手”，经常从嘴里吐出一些行话来，能够把人家厨师都搞得一愣一愣的那种，她的回归，无疑又给节目加彩了。
《职业高手》是主持人和明星探访各行各业精英，跟他们学习技术的节目，主打一个高手带弱鸡，大明星遇上大师傅，节目效果也是非常出彩。
这两款节目的收视率都非常高。
另外还有打分级擦边球，集血腥，暴力，紧张，悬疑，刺激于一体的《重案调查》、以及一款警察和违章者斗法，把普法类节目做成了搞笑节目的《谐谈交通》，都大受欢迎。
这几款栏目池薛荔制作得非常精心，观众反响也非常强烈，基本已经形成了良性反应和稳定的收视群体，牢牢占据了国内同类电视栏目的绝对收视率，无可替代。
相应的另外两款节目，《家装梦想家》和《霓裳周末》，虽然开创了家装改造类和时尚类节目的先河，但到底还是竞争不过沪上和粤省两地的同质化栏目，有被别人后来居上的趋势。
以上节目池薛荔基本都退居到制作人的后线，不过蜀省电视台最受欢迎的主持人还是她，因为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大家记歌词》。
除了池薛荔，这个栏目还有一个男性主持人叫骆小刚，和池薛荔一庄一谐，搭配得非常完美，两个人经常碰发出一些临场火花。
这个节目没有明星参加，基本都是路人，蜀中人特有的“川普”本身自带搞笑属性，骆小刚还经常用蜀中话把参赛者往沟里带，节目开播以来，也出现过不少让人捧腹大笑的名场面，收视率是所有栏目里边最高的。
周至笑道：“池姐姐最近好事连连，应该是你请客才对吧？”
“什么好事儿连连？”唐琪问道：“她又在憋什么大招了？”
“我在首都听说的。”周至说道：“部委高层和蜀省电视台娱乐台如今这样的局面，决定将蜀中娱乐频道改成卫视频道，作为地方台参与争夺全国收视的第一批上星试点。”
“池姐姐，这还不值得恭喜？”
“哇？！”唐琪一下兴奋了：“卫星电视！这下是全国影响力了！薛荔肘子说的是真的？”
“啥呀我都还不知道呢。”池薛荔脸色露出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容，嘴上的话却是另一套。
这表情能够骗得过多年的闺蜜才见鬼了，唐琪就白了她一眼：“你就装！总制片还是副台长？”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了。”池薛荔说道：“反正看台里怎么安排呗。”
“恭喜你啊薛荔。”老妈先开口，然后大家都纷纷恭喜。
今年之前，国家的卫星频道屈指可数，除了央一，央二，剩下就是港、澳、台。
其中除了港岛凤凰卫视内地能够看到外，剩下两个台基本就只有粤省和闽省看得见，人家针对的收视群体，播放目的，也不仅仅是给内地观众娱乐用的。剩下的就只有四个——云、贵、疆、藏。
这四个台上星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些地方山高林密地广人稀，搭建传统的转播台成本太高，就算搭建好了，广大乡村群众牧民群众还不见得看得到，只有卫星频道才能够满足这些地方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生活需要。
但是这四个台的节目质量，那就可以说相当一般了，几乎都没有自主节目，基本还处在播放新闻，播放电视剧，播放各种歌舞集锦的传统“三套马车”的水平。
但是今年就不一样了，今年新选的四个台，除了一个中央的教育台，剩下三个地方台，分别是浙、鲁、川。
浙省那是人家富裕，有钱；鲁省那是人家离首都近，人文历史深厚；川省入选，那就全凭主打一个“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了。
但是这样的台才是最有生命力的，周至对蜀省卫视主打的这个宗旨具备绝对的信心。
想想后世九七年才挤进卫视行列，后来因为改制激发巨大生机的芒果台，周至只好抱歉地说一声，这一世，伱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大家没发现肘子最坏了吗？”池薛荔笑吟吟地感谢了大家，开始反戈一击：“刚才明明是说肘子礼物的事儿啊，怎么就扯到我这儿来了？一惯性的善于转移话题！”
“这么大好事儿应该的！”老妈当即表态：“肘子这回可不能抠搜！”
老妈对池薛荔非常感激，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周至私下找过华玉良那件事儿，一直以为是自家儿子的文章招来池薛荔到夹川采访，让外婆上了电视，造成了相当的影响力，才让华玉良投鼠忌器，也让面临调整的老爸逃过那次职业危机。
之后家里就一天一个样，基本上事事顺遂，老妈有点迷信，认为池薛荔采访外婆，就是自己家转运的那个关键节点。
“我啥时候抠搜过？”周至不由得哭笑不得：“老妈你偏心也不能偏得诋毁亲儿子呀。”
“既然阿姨都答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池薛荔问周至，不过结尾明显是句号而不是问号。
“那池姐姐你说。”周至只好说道：“赶鸭子上架的功夫，老妈比杨和妈都厉害。”
“哈哈哈……”池薛荔笑道：“那肘子我问你啊，你对我们新频道，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没有，我觉得不该贪多务大，上星而已，只是受众群体扩大，又不需要改变节目时长，先把手里这几个节目做成全国性爆款再说！”
“一个建议都没有？”池薛荔有点失望，然后看向周至地下图书馆陈列厅的方向：“你的点子都老值钱了，你要一个不给，那我就真去挑个对等礼物了哟……”
“有一个！”受到池薛荔的威胁，周至的灵感立马就来了：“台标！我们的台标，一定要用熊猫！”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点子
“这也能叫点子？”池薛荔匪夷所思，严重怀疑周至在糊弄自己。
“重要，很重要！”周至说道：“重要到将来人家根本就不会称呼你四川卫视，会直接管你叫‘熊猫台’！”
“台标其实就是身份的证明，既然是身份证明，就要彰显一个独特。”周至开始解释：“地方电视台的身份证明，当然必须具备浓郁的地方特征。”
“你可以说，我巴蜀电视台，本身从文字里就可以带上地方特征啊。”周至笑道：“但是大家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会有小名？”
“等到将来地方卫视台多了，大家一般都不会再叫它们的大名，而是会给他们起出各种各样的小名，成为一种电视圈的‘亚文化现象’。”周至说道：“为什么一个观众自发起出的‘小名’对电视台非常重要呢？这就好像一个班里有五六十个同学，能让大家首先记住的，是不是有小名的那些同学？”
“这种现象在不久的将来，完全可以预见到，而观众们给电视台取小名的时候，会通过什么呢？最直接易懂的，是不是就是台标？”
“这里边也是有讲究的，观众们也有他们的恶趣味，比如伱设计一个红日白云的台标，他们可能管你叫‘荷包蛋’；你设计一个旭日东升的台标，他们可以管你叫烂番茄。”
“虽然观众给电视台取小名本身是一种喜欢的表现，但是要是小名儿太难听，想改那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好这个小名儿也可以被我们控制得住，既要彰显地方特色，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巴蜀卫视；又要好听，让人一听就有好感；还要简单易懂，让人一听就能记住，能传播。”
“熊猫，是不是符合这一切特征？就黑白两色，设计简单；形象本身已经深入人心，获得了大家喜爱；最关键是一般人也取不出别的小名来，只要使用熊猫做台标，将来我们卫视台，肯定只能被观众叫做‘熊猫台’，这个小名儿，几乎是排他性的。”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周至的建议是滥竽充数，等到周至进行细致的阐述之后，才突然发现这玩意儿还真的有意思。
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先不说台标到底有没有这么重要，有意思的是要满足周至提出的这几点要求，你能有比他更好的创意吗？
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
“而且我建议，就用一个卡通的熊猫头就可以了。”周至继续建议：“这个设计最简单，最直接，还很像新闻播音员。”
“瞎说！”池薛荔忍不住动手了，她就是新闻播音员出身。
“关键是给观众带入感，让他们看电视的时候就感觉是熊猫放给他们的，头像能够做到拟人化，眼神直视代表交流，这些都叫潜移默化。”
“好像还真有道理。”江武点头：“肘子起名字还是有一套的，比如给我们连锁超商取名叫红星，寓意着出身，还表示星星之火。现在与和恒合作，各摘一个字出来，变成恒星超商，也很好听。”
“刚刚他说观众会乱给电视台取小名，我看他自己就是这种观众。”老爸说得很认真，扭头问周至：“你们班上的同学的小名，听说大多数都是你给取的？”
江舒意忍不住了，低头就笑。
的确，班里稍微有点特点的同学，差不多都给周至取了小名，大家还都爱叫。
“唉呀老爸我们这儿在说正事儿，别老揭我的短啊……”
“那你接着说。”老爸是要管地方商标的，对此也比较感兴趣。
“啊？说完了。”“可还有一个问题。”江舒意问道：“熊猫，只是蜀中特有的吗？”
“这个嘛……”周至琢磨起来：“好像还真不是，陕省甘省也有。”
“那就得抢！”江武说道：“咱们先抢注。”
“倒是也不用。”周至笑道：“既然要升级为‘文化名片’，在气质上就必然要和地方人文氛围相契合。”
“熊猫给人的印象是什么？可爱，放松，慵懒，除了吃的万事儿不上心，虽然作为野生动物不可能真是如此，但是人类已经对它有了这样刻板的印象。”
“这样的气质，和拥有熊猫的三个省份的人做一个对照的话，更像谁？”
所有人都会心地笑了，对哟，大家一说起对陕人的印象，那就是倔强耿直；一说起对甘人的印象，那就是勤劳朴实。这两样，和熊猫也套不上啊？！
所以像熊猫这样的文化名片，可不就是给老子们蜀省人量身定制的？
周至点穿了这一点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蜀省打这张文化名片具备特殊优势的原因，而且也深刻赞同将这个形象作为蜀省的文化名片，实在是非常合适。
从这个角度一解释，作为文化符号的熊猫，那还真就只能是蜀中的。
“这事儿我和台长好好说说。”池薛荔到现在，也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关键是现在所有的台标都搞得寓意深刻，喜欢拼音符号汉字简写改造成的图案，说起来多么多么高大上，但是观众上哪儿知道去？他们有兴趣知道吗？
唯一一个稍微好点的是凤凰卫视，标志就是一只金凤凰，很直白，但是要说和地方区域特点有什么直接联系，也是牵强。
要是巴蜀卫视真用一只卡通熊猫头像作为台标，最起码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卫视台里，是让人印象最深刻，联想最直接，形象最亲切，好感最普遍的形象符号。
什么叫好点子？就是不说的时候大家都不往那边想，一说出来，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大力拥护，这样的点子，才是最好的点子。
池薛荔有时候都想明白周至的脑子构造，她本来是想让周至在栏目上提出一些建议的，没想到周至却跳开了这些，直接对电视台的文化形象符号提出了建议。
这个高度明显超出了池薛荔自己的预期，关键是自己一开始竟然还没有意识到，得周至详细解释之后，才理解得到这个点子的价值。
然后还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认同，这些人，代表的就是观众。
不过这样的好点子在如今一大堆的“主流设计”里，显得有那么一点离经叛道，但是巴蜀卫视本身就是改革的产物，栏目品牌也一直主打“亲民”，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个频道的“群众基础”，成为了部委将之和浙、鲁一起列入首批上星试点单位的原因。
池薛荔已经把说服台里采用熊猫台标的说辞都想好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不划算
“好啦，这礼物我收下！”池薛荔笑得心满意足：“谢谢肘子，还真是人越大越机灵了。”
“其实还有礼物的。”周至从室外拖进来一个箱子打开，里头好多的围巾，丝巾。
少数民族风格的东西色彩缤纷艳丽，图案也是内地没有的，新奇又好看。
老妈将东西接过来堆放在桌子上，让大家挑喜欢的拿。
只是在拿一块丝绸的时候，发现特别大：“这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丝巾……”
周至赶紧将之接过来：“这个不是丝巾，而是丝绸面料，用来做衣服的。”
“是吗？”关妈凑过来一看：“哎呀秀琴，这样的料子我们可服不住，这得琪琪薛荔她们做成礼服来穿才好看。”
“这是什么料子啊？”即便是做过《霓裳周末》制作人的池薛荔，对这样的面料也没见过，上面充满波斯异域风情的图案让她感觉新奇。
“这是丝绸，北疆特产，高端的艾德莱斯丝绸。”周至说道：“你们回忆一下见过的反映北疆少数民族风情的画报，里边的女性身上的服装，这下联想起来了吧？”
“哇！”池薛荔是识货的：“我还以为北疆少数民族的服装都是印染的，想不到竟然是编织！”
“现在他们也在开丝绸厂，引进了机械进行制作。”周至说道：“不过这一批是纯手工的，我在乌鲁穆齐商场工美大厅里发现的，觉得好看就都拿下了，本来都是人家招引外贸客商用的。”
“还有吗还有吗？”唐琪也来劲了：“这东西做成少数民族服装挺好的，做演出服会不会好看？”
“说实话，这个挺考验设计师的水平的。”池薛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太艳丽，花纹也太复杂，舞台上容易分散观众的注意力。”
“是的，只能做拼接或者选这种花色色系一致的面料来制作。”周至说道：“用于镶拼旗袍的侧边，其实可以起到改善身材的效果。”
“诶？”老妈和关妈对视一眼，这两位已经进入中年，平日里身材管理也不可能如池薛荔和唐琪她们那么严格，现在已经有了发福的趋势。
旗袍这样的服装已经对她们的身材有点严苛了，但是给周至这样一提醒，发现旗袍真的可以这样制作。
理论上人的视觉首先会抓大型，也就是说会先集中到中心大片素色的区域，边上的花纹既可以让旗袍变得更加美丽，同时还能够暗戳戳地遮掩掉身材上的瑕疵。
相当于化妆术里给鼻侧打上阴影，提亮鼻梁，就可以让鼻梁显得更加细挺是一个道理。
道理虽然通了，可是要实现起来也不简单，好在周至认识杨大师，于是大家约好下午去杨大师的工坊看看。
“要不先选面料吧，也不一定非要做礼服，唐琪和薛荔也可以选点制作常服的面料。”
“我选这个白色和褐金色的吧。”唐琪已经想好了：“这个做大摆礼服，挺华贵的。”
主持人的礼服和歌唱家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大撑摆的礼服会导致主持人和主持人之间的距离太远，所以一般不会制作那样的款式：“我正好少一件宝蓝色的礼服，要不我选这个吧，做个单肩带镶拼的。”“婷婷和舒意呢？”老妈问道：“你们也选呀。”
“我就不用了。”江舒意平时穿得相当素淡，对现在这种充满异域风情，花里胡哨的如彩虹一般的丝绸面料有点接受不了：“而且丝绸衣服对我们学生来说，保养都好难。”
“那给你妈选一套旗袍料子，我们一起做。”老妈直接安排了：“伱妈当年可是我们县里都出名的大美人，我记得她以前喜欢红色的。”
周至就觉得好笑，那个时候全国的颜色基本就是黑白灰蓝红，年轻女孩子在那个时候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在江舒意求助的目光下，周至插话了：“红色做旗袍，在日常生活中穿，这就有点夸张了，做一件蝴蝶衫吧。”
说着又选了另一块白色和灰色交接的面料：“这个做一条长裙，带金属扣装饰，应该不错。”
江舒意总算松了口气，轻轻对周至点了点头。
“婷婷就简单了，不挑颜色还不挑衣服款式，穿啥都好看。”外婆年龄虽然大，也忍不住发表意见：“这个七彩的料子，做一件无袖小领衫就挺好看。舒意用这个吧，月白和天青，做衬衫，读书的女公子穿，最出气质。”
“哇，外婆挺懂这个啊。”池薛荔赞道：“以前采访的时候，该把这个素材加进去的！”
“我妈可厉害了！当年还是自己续麻织布的！”老妈对外婆骄傲得很。
“那比不了，怎能跟人家这手艺比？”外婆爱惜地抚摸了两下面料：“先开饭吧，乖孙估计饿了吧？”
“还是外婆理解我。”周至打趣道：“不过也不用照顾我的面子，把馋字改成了饿字。”
“哎哟，这一看起来就没个完，把饭都给忘了。”关妈笑道：“开席开席！你妈知道你嘴刁，特意从夹川给你带了小脚乌鸡上来！”
今天的饭菜一看就是关妈的手艺，主菜就是乌鸡汤，还有用鸡汤冒的夹川红薯粉和豌豆尖。
此外还有老妈带来的，杨和嫂子和老妈制作的腊猪腿和香肠，关妈最拿手的鳝鱼烧青笋，都是份大量足，再加上几个热炒，就是杀鸡的鸡杂炒芹菜，酸菜血旺，两个素菜，两个凉拌菜，这就算料理出一桌。
酒水其实这一个大年大家都有点过量了，今天大家就随意。
小雷哥翻出两瓶伊力特：“说起来好笑，肘子在飞机上都能交上朋友，是北疆那边一个酒厂的业务员，我们送他去宾馆，他送了我们一箱这个特曲当回礼。”
在座的都是行家，不是糖酒公司出来的就是长期搞接待或者被接待的，酒水倒满了桌上所有酒杯，酒香在席间还不够浓郁，就说明这酒只能算一般。
关妈品了一口：“酒味还是挺纯正、自然醇厚、后味也算甜绵，至少比鲁酒好得多。”
“哪里有什么鲁酒，都是川酒拉过去勾兑的。”关大斌笑道：“蛮州几个县里的酒厂，都在往那边送基酒。”
“给别人做代工，送给人家发展品牌。”老爸摇了摇头：“这么干其实一点不划算。”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家庭地位
“但是川南的名酒品牌太密集了。”关大斌说道：“其实要是几个大品牌有鲁酒那样的魄力，我们本地的基酒也不用送太远，利润空间养活职工绰绰有余。”
养活职工四个字，是如今很多企业挣扎求存的底线，但是这样的底线在东北，在渝州，都成了很难的课题。
在夹川那样的地方，以前“五小工业”时期成立的化肥厂、水泥厂、机械厂、罐头厂、丝绸厂，几乎所有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企业，都已经倒闭，如造船厂，糖酒公司，食品公司，百货公司，招待所，县剧团，电影院等，基本都实行了“承包责任制”，或分家自谋出路，或转包给了私人来经营。
之前小娟儿姐建食品公司的时候，正赶上菜坝酒厂经营不善处置资产，便将之盘了下来，连带接收了菜坝酒厂的全体职工。
后来县里为了解决丝绸厂这个大负担，正好产区也在菜坝，小娟儿姐跟着也将丝绸厂也接手了过来，改造成生产车间，连带和周围农户都签署了协议，帮着种植特有的地方芥菜优质品种“二平桩”、“三层楼”、“鹅公包”、“包包青”，和先市酱园厂和周围农户一起，组成了一个以周六孃副食品为核心的“农副产品产业联盟”。
现在更是把县城里的大集体酱园厂也收购了下来，并且在红水河上游城郊的鹅公山下买了一大片的地，在那里修建更大的厂房。
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曲《故园》的广告效应，让先市酱油和麸醋一下子就火爆了起来。
人们纷纷寻找这种酱油的时候，才发现几乎被粤港两地垄断了产品，一个内地品牌，要买的话竟然还得去港岛！
这种现象不光群众不满意，县里的管理者们同样不满意。
那该怎么办？当然就是扩大产能。
好在这些早就在计划安排之中，虽然盛兴隆酱油和天仙麸醋依旧紧俏，但是小娟儿姐在广告效应起来之前，已经及时扩大了两款中档产品产量。
一款是之前的一直在做的，分作了“老酱油”，“生抽”，“老抽”三类工艺的中档酱油品牌，“同仁合”。
至于之前的那款低端产品，现在则直接淘汰，它的品牌“江汉源”，由中档麸醋来继承。
这样一来，周六孃食品公司的酱油产业和麸醋产业就均衡了，各自拥有了高中两档品牌，分别是“盛兴隆”和“同仁合”，“天仙”和“江汉源”。
“盛兴隆”和“天仙”，产自先市赤水河畔天佑之地，走的高端路线；“同仁合”，“江汉源”，产能主要来自县郊的原大集体酱园厂和新修的现代化大工厂，价格比前两者低得多，普通家庭随便消费得起，而销量也远远高于前两者，是小娟儿姐用来拉大旗扯虎皮，攻城略地的主力军。
“听说现在县酒厂的职工意见就比较大啊。”关妈问道：“小雷是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不过这事儿吧也属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小雷哥笑道。
“县酒厂其实还算不错的。”老爸说道：“咱们的荔乡头曲，当年也是拿过省里和部里的奖章的，虽然外地不如何出名，川南一块还是有市场的。”
“而且现在卖基酒这一块业务也上来了。既然经营得下去，效益也还可以，那就没必要改型转制嘛，这也是和中央精神符合的。”“可是职工们意见大啊。”关妈有不同看法：“县酒厂职工一个月拿三四百，自家老婆以前在丝绸厂拿两三百，感觉还挺滋润。”
“现在老婆进了副食品公司，一个月工资一千多，当男人的还拿着三四百，这在家里还如何说得起话？”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小雷哥笑道：“倒不是说酒厂的那口子就一定在周六孃那里，总之就是县里头几家还没有被公司并购的厂子，尤其是县酒厂，这个本来也是搞发酵工艺的；还有罐头厂，他们有罐头封装生产线的，这两个厂的职工，认为他们的资产本身是可以对副食品那边有提升帮助的，公司应该优先并购他们才对。”
“所以对于县里没有将他们先行转置给周六孃副食品公司，有些怨言呢。”
就连周至都有些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国有资产处置，是国有资产已经资不抵债，资产早成为地方财政负担的前提下才可以进行的，真要是随了两个厂职工的意思，小娟儿姐可就是犯错误了。”
“就是！”老妈说道：“要我说这就是和只看见贼娃子吃肉，没看见贼娃子挨打！小娟儿跟那什么基金贷款上百万搞厂子那会儿，别说她了，就连我都一整晚一整晚的担心得睡不着觉。”
“我那头发啊，每天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有几十根！”说到这里老妈就好气：“就一个不长心的何大勇，照样好吃好睡！”
“当时肘子还在高考，我们还要瞒着他，表面上做出任事儿没有的样子。要我说啊，国营企业里还呆得下去，那就最好继续待着，不然几十年工龄就白费了。”
周至继续哭笑不得，那笔贷款其实就是自己借给小娟儿姐的，这到底是谁在瞒着谁？
“所以啊，什么事情都得符合发展规律地进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老爸说道：“反正我对县里的决定是支持的，小娟儿该尽的社会责任得尽，但是国家的便宜就不能占。”
“还有，关妈我要说你一句啊，谁说的工资高低就决定家庭地位了？”
“老爸这话对，比如我们家，偏工资越高的，家庭地位越低！”周至就忍不住插嘴。
一桌子人顿时都笑了，只有江舒意不敢，捂着嘴捅周至的腰眼。
“你这孩子！”老妈伸手就给了周至脑袋一筷头：“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是说外婆啊，外婆一分钱工资没有，在我们家地位最高。”周至一脸的无辜：“你们想哪儿去了？”
老周家每个人的家庭地位就在这儿明摆着，这纯属越描越黑，大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泸小二
老爸也没办法辩白，只好瞪了周至一眼，等到大家笑过后才说道：“小娟儿那一摊子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想着不输就当赢的，能够走到今天，应该说两分能力，三分胆量，五分倒是运气，也是沾了国家经济发展的光。”
“可今年这样的形势……唉。”
“我觉得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新闻里面都说了，这是给过热的经济主动降温，正是我们国家的优越性所在。”江武笑道：“我觉得更多属于结构调整和优化过程，与经济长周期发生了重叠，从环比来看，总比遭遇了货币危机的欧洲要好得多吧？等调整好了，自然会重新上路的。”
“希望如此吧。”老爸端起了酒杯：“来吧，我们大家一起喝一个，祝愿我们的祖国，还有我们每一个小家，都和和美美，我们每一个人都健健康康，肘子回来得晚，我们就算团个晚年了，干杯！”
“干杯！”
“这酒其实还是不错的，起码香味浓郁，复合得也算协调。”老妈喝完一杯伊力特后，做出了评价。
“回味辣尾过去后，也算绵甜，就是短了点。”关妈评价道：“要是放几年，当做口粮酒还是不错的。”
糖酒公司出身的女人，品酒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很快就辨别出了这酒的优缺点。
“对了，老刘还给了我名片。”小雷哥说道：“我看他也像没抓拿的，要不改天我们去找他，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行吧。”关妈说道：“就算打不过川酒，打打鲁酒，京酒还是有优势的，糖酒会就是个机会。”
“就算川内，也可以搞点样品在超市里试试看，比如小包装的泸小二居然能够卖那么好，之前谁有想得到呢？”
说完又看向周至：“有时候我都想敲开你脑袋看看，怎么净是好主意！”
“就是！”池薛荔也坚决表示赞同。
作为老窖酒厂的独立股东，周至也算是有一点发言权的，曾经给小六姐提出，让她建议建议老窖酒厂搞小瓶装，二两一小瓶的那种，名字就叫做“泸小二”。
小瓶酒在以前并非没有过，比如茅台，就曾经推出过一两装的小瓶，这次周至坐头等舱，就在空姐的小推车上见过。
那是航空公司为头等舱顾客和海外航线的客人准备，而特意向茅台酒厂定制的。
现在生活好了，人的消费水平也开始提升，大家对喝酒开始有了品质要求，偶尔也想讲究一下品牌，品味一下高档。
但是哪怕是现在普通家庭要不是逢年过节，还是不大舍得开一瓶老窖特曲的。
即便开了都不舍得一次性喝完，往往分做几次喝。
这其实已经说明，市场对小瓶高档酒开始有需求了，只不过谁也没有想过去占领这个空白。
老窖酒厂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什么泸小二，也不相信同样的价格，大家会不要两斤的蛮州头曲，却要二两装的蛮州特曲。
这可是喝一顿和和几顿的区别！不过小六姐现在在酒厂的影响力也是颇大，再加上人家说了只要生产出来就包销，不用害怕出路，老窖酒厂才试着制作了一批。
其实这都相当于私人定制，买断包销了，这笔生意同样是周至的“风投”，事先说好的，第一笔投资周至出全款，销售靠关妈，要是赔了就全算周至赔，要是赚了，那就一人一半。
结果这款酒推出市场后居然非常受欢迎，尤其是如今盛行的夜总会、卡拉OK等场所，还有就是夜啤酒，鬼饮食之类的夜宵摊点，一时间竟然造成了“非小二，不夜场”的火热现象。
虽然这个需求场景和周至想象的三口之家家长小酌的需求场景大相径庭，家庭场景，其实是被夜场的火爆带动起来后，大家才在超市关注到小瓶装的特曲的。
但泸小二毕竟还是成功了，还成了爆款。
有钱不赚王八蛋，关妈立马追加订单，准备在这次糖酒交易会上大展拳脚。
也正是凭借这款产品，关妈也成了老窖酒厂在蜀都的一级代理商，而且是很特殊的一级代理，就是按照之前老窖酒厂的抛锅协议，拥有了泸小二专营权。
老窖酒厂亏了吗？当然也不亏，抛开每瓶酒都还有利润不谈，这个产品的问世，成了酒厂上市前的一个噱头，成为它改制后机制变得灵活，思路变得开阔，勇于探索市场的象征。
“要是合适的话，也可以和老刘透透风，谈谈持股换股的事儿。”周至夹起一筷子豌豆尖朝自己碗里放：“那边现在成规模的产业就只有农业，牧业，矿业，好歹也是北疆最大的酒厂，将来上市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听说蛮州酒厂这次上市，小六可是赚大发了也。”关妈说着就有些羡慕：“要真有这样的机会，倒也可以看看。”
“你们家现在可是不差钱了。”老妈打趣道：“尤其是婷婷，年纪轻轻的可是真能挣。对了你们的房子也快装好了吧？”
“我们家？”关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苏秀琴可能还不知道他儿子到底多能挣，不由得苦笑：“不差钱也要看在谁面前说，在小武这样的大老板面前说这些就是笑话。”
话虽然这样说，眼睛却看向的周至。
周至只好赶紧转移话题：“武哥你们小区的房子现在啥价了？”
“呃……”江武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打电话问问？”
“像我们那种要十三万五了。”唐琪说道，锦里集团的业务众多，房地产只是其中的一项，这种事情江武还不如她知道得清楚：“如果要基装的话还要添一万。”
即便是一百八十平的大户型，花园现在算赠送，也没有计算公什么摊，但是这个价格，在蜀都也是相当的不便宜了。
但是销量却还是不错，也让老妈感慨，蜀都到底是大地方，上千万人里边，有钱人的比例就算再少，乘以这个人口基数，人也是不少的。
“你干嘛想起来问这个？”唐琪觉得有点奇怪：“你还想买房？岁华轩还不够你住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巧舌如簧
“不是我要买房，是婷婷。”周至说道：“婷婷是搞音乐的，害怕吵着你们，想要在同小区里再买一套，改造成专业的音乐家公寓，公寓里有练歌房，录音室，视听室，当然也要有负责日程生活的小厨卫和卧室，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
“要说起来我其实也该有一套才对，岁华轩虽然好，可是实在是太大了点。”周至继续说道：“我和关妈之前就商量过了，等到住进新房子，这里腾出来以后，我们再做一次改装，将大堂的这片室内红木楼梯给去除了，这样室内的可利用面积又会大上许多，而上楼的楼梯，我们移到室外，在回廊的尽头一边设置扶梯，一边设置电梯。”
“之前我们尝试过作为民宿对外开放经营，用来举办私密性较强的商务宴请，沙龙聚会，很受欢迎。等到改造完成后，条件一定会更好，更受欢迎。”
“这地方一个人住要不得。”外婆首先说话了：“地方太大，再漂亮没啥人气儿也不行，我赞成肘子的说法，与其买了摆在这儿什么用没有，不如拿来搞接待。”
“当年鬼子打来的时候，华轩也没少在这里搞接待，容纳了好些读书的，画画的呢！”
“你也要买？”老妈不是很支持：“你现在不是住校吗？”
“大学宿舍您也不是不知道，太狭窄了。”周至说道：“我那些书本和瓶瓶罐罐，根本就没地方放。”
“我现在是在学校边上租了个大仓库当储藏室和工作间，因为离博物馆地址近，现在那一带被三峡文保基金的修复室和储藏室看上了，我又得另找地方。”
其实那片地已经给周至买下来了，不过他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我就想着要是婷婷也要买的话，我就和她买在一个楼层，这样以后大家都能有个照应。”
这下两边的大人都不好意思拒绝了，要是继续阻止的话，怕对方想多——是不是不想跟我儿子（女儿）跟你家孩子做邻居，看不上我们啊？
还是关妈先表态：“我觉得还是可以买，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趁现在小武那儿有好房源，让他们先置办起来，那个位置干啥都方便，关键是周围别管小学中学大学，全都是好学校！等将来……”
“妈！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关婷婷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哪里受得了这个。
“我也支持婷婷这个想法。”唐琪笑道：“也就差不多两个月的代言费，现在的通货膨胀多厉害呀，存在银行里越来越不划算了。”
老妈这次上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关家新装修的大房子，那地方实在是不错，虽然赶不上自己现在住的小院儿，但是胜在房子新，景色好，配套完善，关键是小区里人户多，热闹，对于社牛属性的老妈来讲，就这一条胜过自己那清风雅静的小院儿好些了。
儿子的房子当妈的又不是不能住，今后来蜀都也有住的了，高低还有伴儿聊天，相当不错。
老妈现在除了工资，还有夹川卡拉OK厅和电子游戏厅的收入，这几年也攒下了不少，不过看到儿子轻描淡写的模样就有点生气，按下了想给他提供赞助的想法：“要是俩孩子喜欢，就随他们的意吧，那下午我们是去做衣服还是去看房子？”
“做衣服！”女性们异口同声。
等到聊过这一茬，老爸才逮到机会说话：“蛮州工商局系统那事儿，你真的不用亲自过去看一看？”
“我每天在电话监督进度啊。”周至说道：“软件工程开始调试之前，我过去也没什么意义，现在那些活，四叶草工程小组和杨和随便就干了。”
“随便就干了？”老爸的语气里透着有些心虚，这是老爸难得的不自信的表现：“虽然那工程和你们的恒星超商系统不能相提并论，怕也不能太随便吧？”
“老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周至赶紧解释：“我说随便的意思，是他们干这个活，就和小斧子拼积木一样轻松。不是对工程不重视。”
想到这样说没法缓解老爸的心理压力，干脆问道：“舒意你回学校是从蜀都出发，还是从夹川出发？”
“啊？”江舒意不明白为何这天突然聊到了自己身上：“当然要从夹川出发啊，和辛夷欣欣一起，我行李都在家呢。”
“那就这样，我和老爸一起到蛮州看看工程现场看看，顺便送舒意回家。”
老爸总算松了口气，这本来就是他这次上来的主要目的，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哪里是看工程顺便送舒意，明明是特意送舒意回家，顺便看工程！不然干嘛要先问舒意从哪儿出发？
“出来好些天，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外婆说道：“知道肘子盘下来华轩这地方还不错，我心也就放下了。”
“这地方好是好，可就是太……不知道是不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抬眼看不见亲人，感觉就是不习惯。”老妈也点头。
其实就连周至自己都有些不太习惯，要不然也不会好房子不住改民宿，还想着换平层，就是空间太空旷容易给人带来不安全感。
这是生物的本能，中国换成风水角度来解释，两者往往是暗通的。
这顿饭吃得最开心的当然是关婷婷了，肘子哥哥当真是巧舌如簧，这事儿要自己来说指定办不成，他一说大家就没啥意见了，还有个意外收获就是两人还可以继续做邻居。
然后周至还说自己认识音响器材公司的人，到时候婷婷房子的专业装修他包了，算是给她的正式礼物，这就更加令小姑娘开心了。
“肘子你要多吃肉啊。”席面上的话题挺多，大家都没有留意到周至怎么吃东西，可是外婆却注意到了：“怎么老吃素菜？”
“外婆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净吃肉了。”周至摇头：“北疆那地方，冬天里基本就是白菜、洋葱、胡萝卜，大白萝卜和青椒都少见，更别提绿菜了。”
说着又夹起一筷子蒜薹：“像这么青绿嫩气的蒜薹，那边根本找不到，这几天我补充纤维素维生素，主要还是靠药片和罐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杨大师她真不是挑剔人
“哎哟！”小雷哥说道：“今年我们蜀中彭山的蒜薹烂市，五分钱一斤，农户宁愿它们烂在地里都不愿去收，要是能组织运输一批出去的话……”
“估计有点悬。”老爸摇头：“我们能够想到的，政府会想不到？临时调剂车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至皱眉：“要是五分一斤，那可以让政府和陕甘两省联系一下啊，北疆的确是太远了，可这两处只考虑运输成本的话，一车蒜薹过去应该还是有得赚的。”
“估计问题还是出在运力上。”江武说道：“一会儿我去给彭州政府打电话问问情况，要是需要支援的话，锦里集团还是可以出一份力的，五分一斤实在是太伤农了。”
锦里集团业务里一块长板就是物流运输，江武开口，这事儿基本就算落实了八成，虽然说救不了全部的彭州蒜薹，起码也算是尽力了。
很多事情都是饭桌上聊起的头，来一出是一出，这就是中国特有的“亚文化现象”之一。
因为都还有事儿，酒就点到为止。吃过饭后，江武便联络彭州政府那边去了，余下的人里大家留下老爸和关大斌做晚饭，周至则和小雷哥一道，和女性们一起去造访杨德全大师。
不要小看夹川男人料理菜式的能力，逢年过节上灶办大席的基本都是男人，这点不用担心。
还是依维柯，不过开车的人成了没喝酒的关婷婷，这妞听说文工团去哨所慰问演出经常要开大巴，特意考了B照，现在正好拿依维柯来练手。
对于关婷婷开大车的手艺周至同样也放心，这点就连关妈都觉得奇怪：“你怎么不担心婷婷不会开？你知道她会开车？”
“我不知道，但是我推得出来。”周至笑道：“岁华轩背后就是汽修兵站，里边的兵哥哥婷婷那是喜欢得不得了，说是团宠都不为过。”
“汽修厂什么最多？当时是大汽车，兵哥哥们能够拿出给婷婷玩儿的东西，除了车还有啥？”
“所以我猜，婷婷其实早就会开车了，尤其是卡车，客车，搞不好装甲车都会，轿车可能反而差点儿。”
“还真给你说对了！”关妈笑道：“这孩子偷偷背着我们学了这一手，去考驾照的时候愣是非得报B照，还跟我们保证说一定能过，到后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也是婷婷的本事儿啊。”周至对关婷婷从来都是夸：“学了小车想开大车还得重学，学了大车拿了B照，直接就能开小车了！”
杨大师的工坊不在城里，而是在新都乡下，关婷婷把车开得还颇有老司机风范，压根用不着周至指点，转头应付起大家对他问题来。
北疆是个好地方，这是歌儿里边唱出来的，这次周至从乌鲁穆齐出发，围着塔里木盆地的东线和中线跑了一个圈儿，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虽然零下二十季度的雪原戈壁在跑起来的时候不见得有那么愉快，有的时候还相当的艰苦，可是神奇的是如今在周至的脑海里，那些艰苦一点都没有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是诱人的美食，瑰丽的景色，热情又能歌善舞的人民，热闹非凡的大巴扎，还有神奇的哈萨克医术……
听说那地方的人喜欢修半地穴式的坑过室，用来烤面饼和烤肉，外婆就觉得挺神奇：“把饼贴满墙上，然后在屋子里生火烤满墙的饼子？这家人可真兴旺！”
“那屋子也不是我们住的屋子，是在坡上挖出来的，跟我们熏腊肉的棚子差不多大。”周至笑道：“不过周围有土封着能够保温，先把里边烧热，再将整羊挂进去焖熟。”
外婆想象了一下那做法：“那羊得很肥才行，外头还要挂个糊糊的壳子把肉里的水分锁住才行，不然就成肉干了。”
周至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的，还有就是那羊不但肥，还是盐碱地上长大的，肉一点都不膻才行。”
“要不然啊，别说吃肉，就连那坑都怕要给别人误会！”
“哈哈哈哈……”周至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联想能力完全继承自外婆，馕坑烤膻货，外婆很明显是和夹川的沤粪坑联想起来了。
不过这段子车里只有婆孙俩才懂，老妈看着笑得不行的两人，就有点不明白外婆这话的笑点在哪里：“外婆有些话我们都接不上，就你才明白。”
这就是隐晦地教训周至不回家了，周至也只得认：“是我没把时间安排好，以后不会了。”
新都离蜀都并不远，杨氏工坊在新都靠近蜀都这边的郊区，距离就更近，出城半个小时就能够开到。
这一路车还挺多，蜀都人喜好游玩，春节大假不过完大年十五心都是收不回来的，虽然名义上已经应该上班了，明目张胆溜号甚至单位组织出来游玩的车辆都沿路络绎不绝。
新都这边有个东湖，有个桂湖，有个宝光寺，但是这些地方蜀都人都玩够了，现在大家热衷玩的地方叫做“世界公园”。
所谓的世界公园，就是将全世界的著名景观比如埃及金字塔，埃菲尔铁塔等按照一定比例微缩后修建在公园里，供人观赏拍照。后世这样的地方当然只有倒闭的份，可是现在确是火爆的地方，外地来蜀都出差学习的人，都要过来看看，很多单位组织活动，后世叫“团建”，也喜欢来这里。
世界公园规划的地方很独特，外面冷冷清清全是农田，马路对面有一片负责搞对外接待的农家乐，游完公园的人们多在这里度过下午时光，吃完午饭就喝茶打牌。
就在这一片热闹里边，有一处闹中取静的小手工作坊，就是杨德全的蜀绣工坊。
“诶，这匾额你写的？”工坊是一个小院儿，小红漆的门上挂着一个黑底儿绿松色字迹的横匾，上面是颇得几分黄山谷文徵明风格的隽秀字迹——全德坊。
门两侧还有一副对子——清荷锦上观君子，修竹绢中对故人。
周至感觉怪不好意思：“我只能说，杨大师她真不是挑剔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素纱
“什么挑剔人？”杨大师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明明字也写得好，对子也做得不错嘛！哎哟，婷婷和薛荔也来了！”
“杨大师，这是我外婆。”周至推着轮椅：“她也喜欢女红，我特意跟她一起来拜访您。”
“这可怎么敢。”杨德全乐呵呵地笑道：“快往里进，都是稀客贵客！”
《故园》的大火，也有精美汉服的加成，MV里边有好几个关于汉服精细之处的特写，让观看MV的观众，对于中国传统高档服装，有了大致的认识。
关婷婷本身就是衣架子，一米七的身高和小小的脸蛋，即便大长腿被汉服遮掩住了，但是修长袅娜的身材，却将锦衣华裳的高贵和典雅诠释得非常到位。
其实除了衣服，MV里小楼书房里的所有陈设都是周至收藏的真品，整体格调和细节，不是一般临时搭建的仿真场景可以比拟的。
不过大家最感兴趣的是衣服罢了，甚至兴起了一番讨论汉服的热潮。
趁热打铁，杨大师也因为自己的手艺，在池薛荔的《职业高手》和《霓裳周末》里连续露了两回脸，现在名气也算是开始出圈儿了。
院子是厂店居家合一的格局，不过那店与其说是店，不如说是展厅来得更加合适。
里边陈列着不少精美的织品，其中最厉害的一件，是一张高一丈，宽七尺的大型蜀绣——《关羽读春秋》。
画面背景是亭阁，竹林，怪石，前景是菖蒲，苔藓，玉簪花，中间的关羽是个大红脸，一脸肃然正气，内着铠甲，身着鹦哥绿袍，脚蹬战靴，一手持春秋竹简，一手捋美髯。
身后是服侍他的关平和周仓，一白脸，一黑脸。关平手里捧着漆盘，里边放着竹卷；周仓双手扶着直立的关刀，和半边门神差不多。
因为画幅巨大，所以绣在上面的关羽和真人大小差不多，令人非常的震撼。
最关键在于细节，非常细腻，关羽的绿袍咋一看是普通绿色，走近后才能发现，衣袍竟然是带团花暗纹的，领子和袖口也各带花边！
包括几人腰间大带上的玉饰，周仓箭绣护腕上的神兽，关平官靴鞋底的分层，几乎是能够塞进去细节的地方，都给杨大师塞进去了满满的细节。
余三娘的绣工已经非常精彩细腻了，但是她一般制作的小幅画面，这也是和传统的“官补子”一脉相承的，杨大师这一幅巨作，很显然已经突破了传统了。
还有一种艺术品就是缂丝，缂丝可以还原出中国画的画法，制作出来的仿书法绘画效果，艺术成就也非常高。
但是依旧没有大型的创作，像现在这么大的《关羽读春秋》，在古代几乎只有被面才有这么大，比如著名的缂丝陀罗经被，但是那些大制作都有详尽的规制和图案和文字，不会随便工匠们天马行空地发挥。
“不得了啊。”外婆看到这幅绣品，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不得了啊！今天是真真的开了眼了！”
周至蹲下来，认真研究着前景里那片青苔。
青苔是用好几种绿色的丝线绣成的，从明亮的黄绿色到幽深墨绿色，将苔藓的质感，色彩，甚至地面些微的高低差异都表现了出来，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这里有几种线啊？”江舒意也蹲了下来，想要伸手去感受一下那毛茸茸的质感，可是又没敢。
“五种线，七种针法。”杨大师笑道：“那里用的丝线是一股拆三，就是将一股普通丝线拆开成三份，一根细线的直径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墨绿的底子是这样出来的，然后颜色越浅的就越粗，绣得越散，这样苔藓的生长效果就出来了，是不是特别细腻？”“厉害！”周至竖起了大拇指：“这才叫精益求精。”
“这还不是最细的。”杨德全介绍道：“如今的缂丝，要达到仿古的效果，需要一拆六来用，不然达不到古代丝线的直径。”
“和头发相比呢？”
杨大师似乎觉得周至问了一个好笑的事情一般，不由得笑了：“丝线可比头发细多了，唐宋时期的丝品比较粗，一般每厘米用经线十到二十根，纬线五十到七十根。”
“明代开始追求极致，比如缂丝大家朱克柔，她就在唐宋缂丝作品上来了个翻倍，用到了一百三十根。”
“越细的线就越容易表现细节，是这个意思吧？”
“是，当然还与色彩图案，用途，年代等都有关系。”
“比如多色编织的，用的丝就得细，单色的就可以粗一点；用途上也是，内衣面料需要柔软，就要用细一点，领口腰带需要硬挺，就得用粗一点。”
“那年代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周至倒是喜欢听这些。
“年代呀，那就是越早的丝线一般会越细，因为蚕随着选种的关系，吐丝越来越粗，产量越来越大，而早在西周时期，一平方厘米用到的纬线甚至能够高达二百四十根，就是因为丝线很细造成的。”
“从二百四到六十……”周至想了想：“从西周到宋代，蚕丝几乎增粗了四倍，古人还是厉害。”
“所以喽，七二年出土那件西汉素纱禅衣，干吗到现在还复制不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大家开始在这个小院子里参观，周至和杨大师把话题打开就收不住了。
“那件素纱襌衣我知道的，特点就是轻薄好像一米多的衣服重量还不到一两，用的丝非常细是吧？”
“是的，那件素纱襌衣长一百二十八厘米，通袖长一百九十五厘米，袖口宽二十九厘米，腰宽四十八厘米，下摆宽四十九厘米，共用料差不多二点六个平方的样子。”
“整件素纱襌衣分量仅四十九克，不足一两。但是要是除去袖口和领口部分，但论构成衣服主体的‘素纱’部分，其实重量只有二十五克左右。”
“所以……一个平方米的织物重量才十二克？这……这也太吓人了吧？”周至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虽然已经非常钦佩这件衣服的工艺了，然而真实的数据，竟然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夸张得多。
“是的，单论素纱的话，其方孔纱的织法源自周代，织物孔眼均匀，密度稀疏，经线密度为每厘米五十八根，纬线密度为每厘米四十根，因此孔眼大，透光面积在百分之七十五以上，质地轻柔透亮，每平方米重量就是十二克左右。”杨德全说道。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二十年还复制不出来啊。”周至表示不服。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蜀锦
“哦？”杨德全笑了：“那你说说怎么复制？”
“首先我们是需要很细的丝对吧？”
“对。可是现在的家蚕吐的丝已经太粗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我们可不可以试试用野蚕？或者用现代家蚕和野蚕杂交，用返祖的蚕吐出来的丝，用来复制素纱？”
“这个……理论上好像可以，但是现在的蚕和古代的蚕，养法也不一样啊？”
“蚕的养法还不一样？”周至不禁傻了。
“现代蚕是四眠蚕，也就是说从‘发蚁’，也就是蚕卵孵化，一共会经历四次停食就眠蜕皮的过程，经过五个龄期才上蔟结茧。”
“而西汉时期以三眠蚕为主要饲养对象。自蚕子发蚁后三眠三起，大约经历二十一二天便可结茧缫丝。这样的蚕四眠蚕，所吐出的蚕丝显得更加纤细，蚕茧也小，织造出来的织物也更加纤细轻薄。”
“但是也有好处，就是时间短，消耗的桑叶少。”
“所以两种蚕的品种一不一样都还不知道，谈什么杂交呢？”
周至赧笑道：“看来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往一个方向想，一般自己能够想到的法子，别人应该都想过了，应该更多想一层，那就是既然我都能够想到，那为啥别人却偏偏不那样做呢？”
“你是聪明人，想法比一般人多。”杨德全笑道：“我这些都是在轻工局听来的，蜀中也是丝织大省，当年湘省那边也来问过我们的意见，所以我还记得一些数据。”
“要跟你一样事事喜欢动脑筋，我也该读大学才对。”
这话说得太谦虚，杨大师记得素纱衣的详细数据，绝对不会是她说得这么简单，估计这件事儿还是她心里的一个遗憾。
别说现在，就算再过几十年，在很多人的心里这事儿都是毫无意义——就算伱复制出和西汉一模一样的素纱襌衣，养出了那个时候的蚕，了解了那个时候的制造工艺，对现代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再引申一下，学繁体字，学书法，学音乐，学美术，学文学，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要细论起来，这是一个大题目，那就是何为“美”，美的意义是什么，以及人类为什么会有审美观，为什么会要追求美。
再解构到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美是人一定需要的吗？
再到最基本的那一层，那就是精神生活，一定是人必须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无数人的答案也是无数的，并没有统一的定论，周至也没法说谁一定就好谁一定就不好。
只能说对于自己而言，如果生命中错过了对美的解构，欣赏和追随，那么自己的生命就是不够完整的，是留有遗憾的，是没有丰满的体验感的。
比如今天下午，欣赏着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衣物，绣品，杨大师讲解其中的针法，传承，背后的故事，周至的精神就是收益丰厚的。
小院儿陈列里除了新制造的蜀绣，还有杨德全收藏的古代蜀锦。
大家形容中国美丽，常常用“锦绣中华”四个字来形容，说起一个人前途远大，也会用“锦绣前程”来比喻。然而锦和绣，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织造方法。
绣，用的是针，锦，用的是机杼。
绣，其实是一种在布帛上用彩线刺绣出图案的加工工艺。而锦，是根据绣本花样提前布置好各种彩线所在的经纬位置，图案是穿插编织出来的，本身就和布料是一体的。
绣属于纯手工，锦属于半机械化手工，区别其实还是很大的。
既有绣，也有锦。
蜀绣发展到现在，针法已经包含十二大类一百二十二种之多，因为大小随意题材灵活，现在市面上能够见到的，比如工美商场和这里见到的新品，多是蜀绣。
其实蜀中最早成名的丝织品，却是锦。
“蚕桑文明在蜀地起源甚早，古蜀第一位先王蚕丛，据说便已教民养蚕。春秋战国时期，《尚书》记载，时人把蜀都出产的锦专称为‘蜀锦’，以示区别。”杨德全推着外婆，一边欣赏着墙上玻璃画框中的古代蜀锦，一边跟大家做起介绍。
“到了汉代，蜀都织锦业日盛，织造技巧日趋熟练，以其做工精致、花式繁多闻名于世。”
“蜀锦的织造在汉唐时期以多综多蹑织机为主，很早就远销各地。汉朝张蹇出使西域，见当地商贾皆偏爱一种锦缎，一看居然都是蜀锦。”
“早期的蜀锦以多重经丝起花为主，唐代以后，品种日趋丰富。图案开始有格子花、纹莲花、龟甲花、联珠、对禽、对兽等。到唐末，又增加了天下乐、长安竹、方胜、宜男、狮团、八答晕等图案。”
“而且产量颇多，”周至补充道：“唐玄宗入蜀避难，士兵皆有怨气，就曾经用库中蜀锦十万匹重振士气。”
“在宋元时期，发展出了以纬起花的‘纬锦’，其纹样图案更加的复杂细腻，有庆丰年锦、灯花锦、盘球、翠池狮子、云雀，以及瑞草云鹤、百花孔雀、宜男百花、如意牡丹等。”
说起宋朝历史周至就比较专精了，笑道：“宋代吕大防在蜀都设立锦院，与锦官城相似，相当于国家丝织厂，专门负责蜀锦生产，那个时候，蜀都每年上贡蜀布六十七万匹，绫近八千匹和几乎全部的上等皇家用锦。”
“而当时的蜀锦也是外官用来贿赂勾连内宫的好东西，文彦博就曾经因在蜀中担任转运使期间给张贵妃送锦，后来调任中央做宰相的时候被人翻出旧账来弹劾，最后导致去职。”
“这些故事就连我也不知道了。”杨德全笑道：“到了明代末年，蜀锦受到摧残，不过此时的纹样图案，也还有有梅、竹、牡丹、葡萄、石榴等等。”
“清代以后，蜀锦得到恢复，受江南织锦影响，又产生了月华锦、雨丝锦、方方锦、浣花锦等品种，其中尤以色晕彩条的雨丝、月华最具特色。”
“只可惜啊，蜀锦的制作工艺，恢复起来太难了。”杨大师说道：“蜀锦的关键，就是在于恢复花本，古代的时候，花本都掌握在锦官院，到后来大多也失传了。”
“花本就是提花程序吧？”周至想到了一个问题：“电脑提花工艺，是不是就是现代的织锦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