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克制的爱情
所有人都给震撼了一把，一篇《关雎》，就能够引伸出一大篇关于作品背景的讨论；而一个小小的疑点，也能够激发人寻找正确答案的各种证据。
而周至现在给出的解释是有理有据的，逻辑严密扎实的，至少以课堂上同学们的现有水平，无法提出更有力的反驳。
麻蛋，不少同学心里回想起周至刚刚说过的那句话，肘子现在说的，果然老师都不会讲。
其实不是不会讲，而是周至现在讲的内容，已经彻底超过本科教学任务的大纲了。
但是就和理科爱好者会被奥数题彻底勾起兴趣一样，文科“大语文”的魅力展现出来，让大家感觉这门课程不再是死记硬背，就和破解迷案一样有趣，一点不枯燥了。
当然他们也自认暂时很难达到周至这样的水平，能够引用《礼记》内容来证明《孟子》，能够根据孔子对刍灵和俑的态度，来证明孔子这话的原意，能够引用无数古籍来证明孔子所说的“俑”到底是什么形态，一切种种还能够信手拈来，周至肚子里装下的书本，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连读都还没有读过。
“其实孔子对于人殉的态度，从《诗经》另外一篇《黄鸟》里可以得到佐证。”
《黄鸟》是秦人的哀歌，秦穆公死，“从死者”一百七十七人，其中有三位贤臣，也就是子车氏三子，“秦人哀之，为歌《黄鸟》之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周至大致讲解了一下这首诗，然后说道：“所以说，孔子对于《周礼》的理解，是非常深刻的，对于人殉制度的态度，也是非常明确的。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啊？”
“鸬鹚求偶时是不叫的，而且它们会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进行交配，而斑鸠求偶声低沉委婉。于是古人便将之与周南这种‘王化之区’的婚恋风俗联系起来，作为诗歌的‘起兴’部分，暗示其‘温雅守礼’，也符合孔子所说的，‘乐而不淫’。”
“大家有听过类似这样的鸟叫吗？”
此外，将长短不一的荇菜采上来，使之整齐划一地摆放好，有人认为还有“齐家”，“让后宫井井有条”的意思，认为《关雎》其实是歌唱“后妃之德也”。
“大家注意这个雎字，其实是一种异写，雎的本字，其实应该是‘鴡
’。”
不过给周至这样一讲后，大家才知道之前对《关雎》的认识实在是太浅薄，“关关”二字一读起来就理解成了鸟儿们的欢唱，哪里晓得这两字在古代类似“咕咕”，整个诗的意思，从一开始就给大家搞拧了。
因此它在诗歌里的同样有“起兴”的作用，以之暗喻女子“既洁且柔”。
“这是一个会意字，且代表大嘴，这个字的意思就是‘有大嘴的鸟’。”
“大家听见了吗？这就是古代汉语到今天的流变，猴子的粤语里保留了大量的古代发音，‘关’字在他读来，就变成了类似‘古恩’，‘古嗯’的发音。”
“这种鸟的名字叫王鴡，是一种捕鱼的水鸟，有些学者认为就是鸬鹚。”
而男子对自己“寤寐思服”的女孩子的表现当然非常满意，认为她是“好逑”。
具体是否后妃之德暂且不论，周至又讲解了礼制当中关于“琴瑟”和“钟鼓”的规制，这些乐器只能出现在贵族的宴会上，普通人是不能用的，而且荇菜在古代也是珍贵水产，不是普通人可以吃的。
周至笑道：“猴子，你用粤语读一下这几句。”
“对，”周至笑了：“不过不是鸽子，而是和鸽子同一科，叫声也同样类似的斑鸠。”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首婚礼上的歌曲，是男方家庭赞美新娘、祝颂婚姻美好，回忆甜蜜的认识过程的歌曲。
“逑”通“仇”，匹配的意思，因此“淑女”是能够与君子匹德的好伴侣。
“啊？”
“斑鸠是水鸟吗？很明显不是。什么水鸟会咕咕叫吗？很明显没有。那么这句话该如何翻译呢？”“郑玄给了我们一部分的答案，这句话里其实包括了‘雎’和‘鸠’两种鸟。”
见大家都没有问题了，周至才开始正式讲解《关雎》，而课上到现在，大家对《诗经》所反映的那个时代和地区背景，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了。
所以《关雎》所反映的社会事件，即使不是什么“后妃之德”，起码也是是一次贵族的“相亲会”，贵族男子在组织音乐会，贵族女子们则指挥人手准备宴会的食材，采摘荇菜。
“关关两个字，是开口音，大家回忆一下，真的听到过什么鸟儿这样叫吗？”
“大家在看看书本上，关于‘关关雎鸠’这句话的翻译，却是‘在河边欢唱’的水鸟，这就错了。”
作为文科生，大家对《诗经》第一篇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不然也不至于自习半节课就开始放羊。
“哦。”赵星还站了起来，就跟被老师点名那样，用粤语念了起来。
它所写的男女双方，乃是“君子”和“淑女”，表明这是一种与美德相联系的结合。
大家都一阵摇头。
立刻就有不少人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这是鸽子求偶时候的叫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用粤语读，让大家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接下来周至又讲解了“荇菜”是什么，是水中一种飘摇的水草，只生活在水质非常清澈的地方。
然后大家就发现了，“关关”这个象声词，在赵星的嘴里就变成了闭口音，不再明亮开朗，而成了一种低沉的声音。
这首诗描写了爱情，可又不全是爱情。
于是“琴瑟友之”，接下来还要使用更加正式的乐器，“钟鼓乐之”，暗示婚礼会在不久的将来举行。
它所写的爱情，一开始就有明确的婚姻目的，最终又归结于婚姻的美满。
而不是当时青年男女之间常见的短暂邂逅、一时激情发生的“野合”。
相反，诗歌所写恋爱行为是克制的。虽是写男方对女方的追求，但丝毫没有涉及双方的直接接触和私下接触。
也就是说，双方都爱得“很守规矩”，表现为对对方的小意与尊重，既有真实而深厚的感情，又表露得平和而有分寸。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舞蹈室
周至最后总结道：“因此孔子从《关雎》中看到了一种具有广泛意义的‘中和之美’，于是用来提倡他所尊奉的懂得克制、重视道德的人生态度。”
“而《毛诗序》则把它推许为可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两者视角有些不同，但在根本上仍是一致的。”
“古之儒者重视夫妇之德，有其很深刻的道理。因为他们认为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元，‘齐家’，是构建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的最基本要素。”
“齐家靠什么？靠的是家庭伦理关系，以及支撑这种伦理关系的深厚感情与道德标准。”
“当这种感情和标准能够从家庭外放到整个社会，也就是当这个社会的基本单元，能够从‘孝敬父母，善视孩子’，发展到‘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即人之幼’的境界，孔子认为‘大同之世’的完美社会，就到达了。”
“人的一生，永远伴随着兽性，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说的就是这个。”
“然而我们同样具有人性，所谓‘人皆有不忍之心’，说的是人的另外一面。”
“我们应该永远歌颂真善美，抨击假恶丑。不能以人身具兽性就服从于本能，并将之作为替自己开脱的理由。”
“我们要知道，人类值得歌唱的，值得钦慕的，值得追求的，永远不是我们身上属于野兽的那一部份，而是在摆脱兽性以后，抬眼可见的，真实存在的，偶有感动的，人性的光辉。”
“这就是我们今天学习这篇《关雎》的意义所在。”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这是相当精彩的一堂大课，不光光是将一篇《诗经》，还厘清了一些误解，戳穿了一些话术，揭开了一些迷雾，交代了一些方法，还还给经典一些本来的面目。
这样的课，对于文科大一的新生来讲，谁能不爱呢？
教室门外，本来准备赶来代课的辜开来夹着讲义站在门口，一直静静地听着周至和同学们的讨论，到此轻轻地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悄悄地离开了。
这小子，好像还有当老师的潜质呢……
这堂课也重新捍卫了周至“学霸”的地位，之前对于他上课不听讲干自己的事儿，经常性旷课，晚自习经常找不到人的情况，有人担心，也有人看不惯，总之都认为不是什么好现象。
而这堂课周至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越大一新生课程大纲太多太多，才让人重新想起来，这娃本来是可以轻松就读清北的文科状元。
李一佳打探到了最新的消息，原来周至不仅仅蜀省文科状元这么简单。
舞蹈社社长许丽琴也是“关系复杂”的人物，见新来俩学妹老是提到这个人，于是查了一下，发现周至进校成绩里，除了考试成绩外，还包括了二十五分完全用不上的高考加分！
二十五分，是高考加分到顶的上限，许丽琴和李一佳她们怎么都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人才可以将高考加分全部拿满。
幸好周至的性格完全不像是一个学霸，什么冷傲孤僻完全没有，相反还十分客气可亲，为大家忙活得尽心尽力，大家使唤他的时候他也任劳任怨还倒赔笑脸。
摄影技术和使用的设备都是专业水准，给大家拍了不少好作品挂在舞蹈室里，好几张在活动表演时拍下的经典瞬间，还被指导老师们拿去放到了学校报栏里，也算是给舞蹈社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还有就是不知道周至是如何找学校游说的，学校给舞蹈社一笔小小的费用，周至将舞蹈社使用的音响设备来了一次升级，现在跳舞室用的是功放加五声道喇叭，效果就和镭射电影厅里听演唱会差不多，彻底地“鸟枪换炮”了。
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其实舞蹈社里的女生大多都自律，漂亮，追捧的人多，所以性子就显得有些高傲。
周至却最擅长跟这些人相处，说起来他的身边，像小六姐、学姐苏萌、张辛夷、关婷婷，甚至冯雪珊，江舒意，其实都有点这样的“骄娇二气”。
优秀而谦卑固然是美德，但是没有人规定两个条件必须同时满足。
同样的，也没有人规定谁一定得接受她们，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远离。
可这个世界上偏偏很多那样的人，想接近却又看不惯，没资格还想“拯救”，甚至还梦想着别人为他做出他认为应该的改变……
甚至还有一类，通过桀骜跋扈的表现来隐藏自己私心深处的自卑……
在周至看来，都纯属有病，归根到底还是三个字——有所求。
尊重地相处，平等地沟通，有用且有趣，能够做到三个字——思无邪，这才是大家都喜欢周至，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原因。
如果说美女们喜欢周至，那完全是一个错误认知，真正的原因是美女出于自身经验，对于安全感更加看重，对于接近者更加警惕。
而对于能够让她们产生安全感，放下警惕心的人，她们反倒会比普通人表现得还要更亲密热情一些。
比如现在舞蹈社的社长许丽琴，对周至的神情虽然跟对别人一样冷漠，不过言语里却透着股轻松，还在周至面前拉筋，将大长腿搭在周至身边的练功架上，毫不在意地展示着自己紧身舞蹈服下让人惊心动魄的身材：“听晓琳和一佳说你又不务正业，跑去修什么画儿了？”
“还用听他们说，我现在不就是不务正业？”周至嬉皮笑脸：“要是修画算不务正业，替舞蹈团摄影算不算？”
现在的他正坐在舞蹈室的地上摆弄着相机，刚刚用变焦镜头拍完排练，现在要换成定焦拍摄人像。
而舞蹈室另一个角落，几名“志愿”前来帮忙的室友，则在一边假装摆弄着道具灯光反光板，实则鬼鬼祟祟的四处乱看。
“以后少往我舞蹈室拉陌生人！”许丽琴将身子下压，脸离周至的脑袋更近了，恶狠狠地低声威胁。
周至也小声嘀咕：“也不是陌生人，都是跟我一个寝室，怎么着也是知根知底，真搞了什么破坏，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种。”
“你们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许丽琴对周至嗤之以鼻，一条腿还搭在练功架上，另一条腿长得笔直，可身子已经下探到手能够抓住站直那条腿的脚踝，变成和周至都得仰着脸说话的姿势，让周至感觉这位是蜘蛛精幻化人形：“那个赵星，什么来头？”
“猴子？”周至吓了一跳。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林校长
要论形象，赵星又矮又瘦，和周至好哥们儿卫非差不多，但是多了一条，一笑起来脸上还起褶子，因此才给周至无良地取了个猴子的外号。
在那边角落里拿假把式的还有张潜意，李东平和黄瑞山。
徐刚有了阿依古丽，被周至淘汰了来舞蹈室过眼瘾的资格，免得他犯错误。
黄瑞山有点像兵马俑，虽然大家叫他闰土，那是因为穿着气质的关系，要论起来兵马俑里边有不少形象，加上胡子也挺帅的。
闰土就是配上胡子会很帅的那种类型，等到当了大叔后不知道会多受欢迎。
不过现在这娃三五天就为自己的的络腮胡感到烦恼，周至也懒得安慰他。
剩下两位，张潜意有点类似方文玉，身形高大，五官帅气，都有领袖气质，不过张潜意少了方文玉身上的刚毅，多了几分文雅。
而李东平身材也很高挑，浓眉大眼，气质形象比张潜意差点，可也是一等一的帅哥。
关键是帅哥还打得一手好篮球，虽然干不过梁红那样的专业选手，虐一虐同属业余的校园球手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许丽琴对这俩货不感兴趣，却打听赵星，让周至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看他们摆弄音响器材，张潜意和李东平都是冒充，只有赵星是真懂。”许丽琴看人的角度有点刁钻：“还有虽然看上去不像，可赵星穿的，都是真名牌。”
周至这下真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赵星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许丽琴这都能看出他一身名牌，眼光实在是有点毒辣。
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该劝还得劝：“琴姐，虽然说女大三抱金砖，可我还是觉得你们不太合适，再说你不是已经有……哎哟！”
脑袋上挨了一下，许丽琴才说道：“我有个小学妹挺乖巧的，感觉他们在一起合适。”
“等下。”周至觉得有点没明白：“物质条件不能作为感情的基础……”
“先试着接触嘛。”许丽琴说道：“总比另外两位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强！”
“你那小学妹就这么着急找男朋友……”然后就收到许丽琴的瞪眼，周至立刻就把猴子卖了：“不拦着！我觉得猴子人不错，坚决不拦着！”
摄影布景非常的简单，白色的背景布，一个半人多高的大原木箱子和一个尺半大的同色小箱子，使用装器材的木箱改造的，另外还有一个插着塑料向日葵花的罐子，就全部搞定。
高级相机的闪光灯是单买的，可以取下来手持，这是张潜意的活；另外还有一根补光的灯管和反光板，那是李东平的活。
剩下的就是自然光了。
“来了来了！”下午的阳光从舞蹈室的窗户斜射进来：“猴子，点香！”
一支檀香给赵星点燃，然后轻轻一扇，摄影区顿时就被阳光的丁达尔现象修饰成了完美的拍摄场地。
“大家抓紧轮流上啊，”周至举起相机：“就摆几个大家最熟悉的动作，开始！”
阳光效果最多只有十来分钟，穿着紧身练功服和丝质面料舞鞋的舞蹈队姑娘们，开始嘻嘻哈哈地跳进摄影区，让周至拍照。
“太美了……”张潜意都看傻了，不知道实在夸女孩还是夸周至搞出来的场景。
女孩们现在已经熟悉了和周至的合作模式，知道肘子的胶片来得便宜，也不会帮他省，只管自己摆动作，然后听见周至的快门身影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拍完单人甚至还开始拍双人照，三人照，整个摄影区都是青春靓丽的身影来回切换，看的张潜意李东平赵星三条土狗垂涎三尺。
中间赵星还冲上去换了几次布景，其实就是将俩木箱和花瓶换个摆法，比两个灯光师多了几次表现的机会。
许丽琴就觉得这小师弟还挺机灵的，有眼色。
确认过衣物，的确是真名牌。
……
“林校长，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孩子，周至。”辜开来带着周至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对对面一个妇女介绍乖乖站在边上的周至。
蜀大是一所综合性院校，并不仅仅文史是强项，物理和化学也相当牛气。
化学方面，蜀大的皮革和纺织化工国内独步，而物理更是最早成立的院系之一。
而面前这位，就是核物理的教授，博导，863重点计划带头人，外加蜀大校长。
“林校长好。”面对有真材实料的人，周至心里从来充满景仰敬畏之心，规规矩矩地问好。
“这就是提出瀚文大字库构想的小周？”林校长倒是很和蔼：“我早就让老辜带你来见见，结果一直拖到今天。”
“麦主任和李教授可是对你赞誉有加啊，认为你不仅仅想法独到超前，研发时期在工程管理上也颇有建树，坚持要按照iso国际标准搞研发，前期是真的增加了好多小麻烦，到后期却给我们解决了大麻烦，就连微软和unicode组织都给你们项目组发来了感谢函？”
感谢函这玩意儿其实分文不值，但是国人就喜欢这一套，可以这样说，现在周至只要拿着这份感谢函和瀚文字库项目管理人员的身份，去国内任何一家急需信息转型且有开发任务的大国企应聘的话，分分钟拿下高管职位。
不过这一套跟林校长说就没意思了，周至甚至觉得有些尴尬：“我们自家的计划项目，也用不着他们来发感谢函，不过我们瀚文字库，让unicode组织的码数一下子就增加了几百倍，超过其余带有中文字库的编码也有几十倍，一举奠定了他们无可争议的国际地位。”
“而微软同样在开放各国自行加载字码，和统一将字库包含在操作系统内两个方案之间纠结了很多年，现在我们为他们提供了最佳的，而且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还倒逼着苹果和unix也不得不跟进采用，他们在竞争中抢占了先机，当然高兴。”
“所以我们应该得到的，远比两封感谢函更多才对。”
“也得是多亏了你呀。”林校长说起这事儿来都有些后怕：“要没有那些工程文件，国际专利申请就是泡影，最起码也不会如此及时。”
“要没有那些国际专利，我们怕是连收感谢信的资格都没有，最后还是为他人作嫁衣。”
“李乐水是你表姐夫？国际专利申请一事上他也出了大力，我也代表学校，请你代为转达学校的感谢。”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零头（为盟主跃马天山加更）
“校长，今天带他来，是另外有一件事儿。”辜开来有些尴尬，好象在某次进度汇报会上，林校长的确提过一下想见见周至，结果他自己都给忘了。
看起来林校长以为这次他是专门带周至来拜会她的，见面就是一通好夸鼓励的流程走起。
“哦？”林校长微感讶异，计算机系那边提过几次周至是信息工程管理大才，想要给挖到那边去，难道今天是老辜家表态，舍得放人了？
“咳，是这样的……”辜开来说道：“你也知道这孩子有些关系，他还没进校前，就给学校里拉来了港岛李家和封家的捐赠，就是现在的启严楼和弘盛楼，后来又通过李乐山教授，得到了ibm和微软的联合捐赠，成立了计算中心。”
“那现在是有什么要求吗？”林校长最近正为跟华西和科大的合并，忙得不可开交，时间非常宝贵，本来想着鼓励下这孩子就结束会谈，现在这架势，不像小事儿。
“不是，是这孩子，又提出了个设想，想，想给学校搞一个……博物馆。”
“什么？”林校长大吃一惊：“我们学校不是已经有了博物馆了吗？”
周至不禁暗笑，现在的蜀大校长还没有211大校的格局和魄力，总共才一个校区，接下来再加上华西和蜀都科大，面积也只有后世的五分之一。
所以这当然也不能怪林校长，谁都是慢慢成长起来的，现在离蜀大扩大到锦江校区，都还差着老远呢，更别提未来直接在郊外建更大的几个校区了。
就连省博现在都还不像样，几乎就一个类似文化馆加档案馆的小单位，更别提校博物馆了。
周至接过这个话回道：“这件事儿本来是我和李家几位聊天的时候说起的，现在三峡工程已经开始，沿江不少文物急需抢救且工程浩大，国家的拨款目前看来也比较紧张，而文保工作还没有得到全社会的重视。”
“因此大家都想要尽一点心力，准备成立一个三峡文保基金，目前已经筹集到了一千六百万美元的启动资金。”
“多少？”林校长震惊了：“换成人民币不是得……”
“得一亿多。”周至倒是语气平淡:“按现在的汇率，小一亿两千万吧。”
“这么多啊……”辜开来都要哭了，去年我找学校要研究经费，哭着喊着才给我五万，肘子仗着几个富裕亲戚撑腰，一划拉就是上亿！
一亿人民币，得是多少个五万来着……
林校长其实也有些想哭，这几天正在抓紧整理校史，统计下来发现建国开始到现在，国家总共才给蜀大拨款了一点二个亿，加上前年封弘盛和李启严的捐赠，也就一点四亿不到。
“你等我先打个电话。”林校长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轻咳了一下镇定情绪，然后拿起电话：“小张，今天的会我们再往后推一推，我这边现在有件大事儿需要处理，嗯，安排到下午……下午有会了？那就……行，你再看着怎么排吧，好了就这样。”
将电话挂掉，林校长才笑道：“最近实在有点忙，我把今天上午的会推后了，小周你接着说。坐呀，怎么还一直站着？”
“是这样的。”周至顺水推舟地坐了下来，把三峡文保基金的成立和在蜀大成立综合性博物馆之间的内在关系给林校长解释了一遍，然后给林校长划出设计蓝图。
建成以后的蜀大博物馆，将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型博物馆，占地四千平米，地面四层，地下两层，总集建筑面积两万四千平米，展区面积八千平米，研究院和仓库面积一万两千平米，还有部分面积是车库，观众休息区和文创商品区。
这个博物馆不仅仅是科研和只对在校教职工和学生开放游览学习的场所，还会对外开放，成为集文物收藏，保护，修复，科研，陈列，科普，交流，多媒体传播，学术讲座等多种功能于一身的高等级综合性博物馆。
这么大的大学博物馆在国内现在还没有，但是在国外就很普遍了，而且不少大学还不止一座。
比如剑桥大学，一共有菲茨威廉博物馆，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动物学博物馆，古典考古博物馆，惠普科学历史博物馆，赛迪维克地球博物馆，斯考特北极研究所博物馆七座较大的，然后每个院系有些还有自带的小博物馆。
比如耶鲁，有自己的艺术博物馆，自然博物馆，卡茨塔私人收藏博物馆，外加一个植物园。
相比这些老牌的大学，国内的大学博物馆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现在的周至是要让蜀大啖这头汤，而且……还免费？那这锅头汤可就太香了。
林校长心底就升起了一种感觉，这孩子其实就算干人文学科，也不像老麦老李他们说的就是什么耽误，一样可以干出花儿来嘛！
看看为了给学校拉赞助，找出来的理由是多么的充分必要？设计的路线是多么的清晰可行？
这是上顺天心下应民情，各方都得到了各自的好处，这就太不容易了啊。
呃，可能鄂省方面会有点埋怨，但是她听到过风声，马上针对三峡文保工作，国家会展开“大会战”，全国几乎各省文保单位，都要派出人员大力支援。
渝州现在力量还有点薄弱，但蜀都，蜀大，有了这一个亿和大博物馆撑腰，完全可以当好这个后勤基地，保管基地，研究基地嘛！
好事儿当然是大好事儿，也已经领教过面前这孩子的种种神奇，可林校长还是有些不落底，李家人怎么就如此信任他，让他来和自己说这事儿？
换句话说，这孩子现在的说法，到底靠不靠谱？
似乎是猜到了林校长的顾虑，周至打开书包，从里边取出了一份资料：“林校长，以上就是我们的初步想法，大家认为可以先把这个基金的零头拿出来，把博物馆先建好。”
“零头？”林校长心已经热了，语气里甚至有了些热切：“亿后边的零头，还是千万后面的零头？”
“这是基金成立的意向书和蜀大博物馆项目捐赠意见书，两份资料最后都有基金会全体成员的认可签名。”周至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校长你一看就能明白。”
林校长手有点微颤，将两份资料接过，直接翻到最后，果然好几个签名都在，除了许安心的，剩下都是英文，应该也是港人的习惯做法。
她也将这些英文名字和李家人联系不起来，但是心里却已经有谱了，这件事儿，大概齐是没跑了。
这个零头，就是近两千万啊！！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围巾
现在做工程还比较便宜，如今已经修了一半的成渝高速，全长三百四十公里，总投资才三十九亿，和后世丘陵区高速公路一公里一个亿的造价相比，便宜了近十倍。
所以弘盛楼和启严楼，虽说不过是千万级的建筑，却已经相当于后世过亿造价的东西了，这一个亿出头的基金中，哪怕只用“零头”，也已经足够将意向书里的博物馆，变成落地的实物了。
建设一个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博物馆，对于马上要合并华西和蜀都科大，成为第一批211重点大学的蜀大来说，其影响力和好处都是不言而喻的。
“我先研究一下这两份资料。”林校长点了点头：“老辜你下午带肘子再来一趟，这事儿肯定还得在教委和省里过会才行。”
“听说他们在这段时间吃住都在你长辈留给你的老宅子里？”林校长也有点八卦心思，足见心情是多么舒畅：“看来小周把这接待搞得不错呀！！临走还能拉来这么大项目！”
一座投入一千多万的大学博物馆外加一个亿启动资金的文保基金，足以让省府相关部门积极行动起来，结果就是三李前脚才抵达京城，这边的大部队后脚就到了，主要就是拿着周至给他们的意向书，要敲实这件事儿。
三李影响力果然非常大，之前的圆明园兽首回归，李家对文保事业的热心肠已经举国有目共睹，李启严也已经和相关部门打过交道，算是熟人了。
因此虽然鄂省提出了一些意见，但还是以金主的意见为主要，于是这个基金会很快就成立了起来，趁着李家人都在京城，在海通拍卖行搞了个隆重的成立大会，央妈趁着兽首回归的热度未消，又做了个专访。
除了基金会和博物馆，李老二还暗示会投资一部关于生肖兽首的电影，本子已经请高人在构思了，到时候会邀请华人功夫巨星杰西成出演，请大家耐心等待。
“无耻！下流！”周至在工作室里熬夜写本子，自己就不该跟李老二提这一嘴，结果就多了一摊活。
杰西成的确差不多二十年后，拍了一部《十二生肖》，内容就是找寻圆明园龙首，并使其回归的故事。
不过杰西成的片子就是看个热闹，具体情节什么的完全记不得了，周至只好自己操刀。
好在周至能够记得情节的片子还不少，从《偷天陷阱》到《惊天魔盗团》，从《国家宝藏》到《古墓丽影》，从《十一罗汉》到《碟中谍》系列，自己脑海里头都还能够记得住的情节，那就都是毫无疑问的经典。
但是李乐海打来电话提要求，男主角的名字必须是叫乔治，是个超级富二代，能打能跳不说，女主角就叫晚秋，是乔治的女朋友，还是一个拍卖行高级主管，这就太特么不要脸了。
于是也气得不再想精雕细琢，只花了一周的时间，将各种电影的经典场景用自己故事给串联起来，搞出个四万字的传真，给李老二发了过去。
至于说拍得出来拍不出来，那是李老二和杰西成的事情了。
……
“周至！你的包裹单！”
这段时间周至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但是蜀大校园却又进入了一种有些荒谬的浮夸景象。
到处都在施工动土不说，蜀大学子在华西学子的面前，说话似乎也要硬气了一点。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消息已经确定了下来，两所大学合并以后的新学校，还是叫做蜀大。
将来的大学会分作两区三片，现在的华西会成为蜀大华西校区，同时又被人民南路分成西区和东区。
而省里给蜀大还新规划了一大片地方，由科华路，一环路南一段，二环路南一段，锦江围出来的一大片三千多亩的区域，未来将全部属于蜀大，会比现有的规模扩大两倍，这片由现在的蜀大扩张而来的校区，将称作锦江校区。
那里同时也要修新的教职工大楼，地点在绿杨新村，到时候会有院士楼和专家楼，辜老将不用再住在现在五十来平的老旧宿舍里。
处于锦江校区和华西校区之间的地方，就是成都著名的重点中学，周至待过几个月的七中，将来围绕七中，华西，蜀大，那里会形成学区房效应，房价一飞冲天。
而蜀大望江校区和望江公园之间，现在还是红旗村绝大部分区域，都会面临拆迁。
具体什么时候才能拆到周至镭射影院所在的“大学街”，暂时还不能确定。
这些纷繁的景象对周至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他现在每天就是一三五晚上住宿舍，二四六晚上陪关婷婷浪夜总会，如今两个场子跑，等送婷婷回学校后再回宿舍就晚了，因此便住在辜老那儿。
辜老休息得早，不过周至有他的家门钥匙。
不管住不住辜老家，每天早上六点半，周至都会打好早饭跟老头一起，先练太极剑，然后吃早饭。
同时也给老头汇报自己的各方面的进展，有学术上疑问都记在本本上，顺便就一起请教。
接着就去上课，在课堂上只挂一个耳朵听课，主要干自己的私活，要不就码字写自己的，要不就校勘曾师祖的文稿。
大学生基本每天都有大半的时间供自己支配，吃过午饭周至就回去计算中心处理自己负责的软件工程管理工作，同时搞自己的软件开发。
如果下午有课程，还要回去上课。
等到了一三五的晚自习时间，周至要不就在古籍修复研究所，要不就在计算中心，要不就在自己的工作室，虽然很少在阶梯教室或者图书馆上自习，但是依旧非常的繁忙和充实。
周末可以放松一下，周至会和同学们出去玩，有时候也会去找梁红和张路，有时候会去找赵仲刚，有时候会去找张诚探宅子逛鬼市，有时候还要给费观拉去当市民拍卖会的鉴定人和“托”。
就在这样的繁忙和充实之间，校园里的银杏树也不知不觉转眼就黄了一地。
骑着破自行车去邮局，拿单子将包裹取了出来，打开后发现是一条手织的围巾。
这是江舒意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江舒意一直保密，只告诉周至有惊喜，却没有说惊喜到底是啥。
不过架不住张辛夷和叶欣也都在和周至通信，早就告诉了周至江舒意在跟同学学着织围巾，估计是给某人准备的。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猴子的小富婆
然后张辛夷还好心提醒周至吃饭的时候别忘了将围巾去掉，要不然下次见面围巾上有洗不掉的污渍，周至你就不用当人了。
直到现在，张辛夷似乎都还保守着自己恋爱的秘密，甚至亲密如叶欣和江舒意，好像都不知道。
既然她不提，周至也就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好像张辛夷利用自己将她从家里约出来，然后去江边赴那个男孩子约会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反倒是叶欣那边爽快，每次来信一半的内容是说方文玉的，总之就是说像文玉这么优秀的人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让大家帮忙看着点，信里也要记得敲打敲打，让他时刻记得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
其实周至对方文玉比对自己还放心，方文玉是讲究原则，具备担当的人，周至收到叶欣的信后就给他去了一封信，问他和叶欣到底是属于暧昧阶段还是已经确定关系了？
结果这货回信说既然都见过家长，那当然算确定关系了。
周至收到信都傻了，双方见家长，啥时候演过这出啊？这么重要的戏剧性场面竟然连我都不晓得？！
于是又写信回去问，搞了半天方文玉所说的见家长，是三女由江爸护送去沪市之前，叶欣爸妈送她来夹川，是方文玉爸妈安排，住在了武装部招待所。
两家人那一次还在一起吃了顿饭，第二天也是方文玉和叶欣爸妈一起去车站，给叶欣和张辛夷江舒意送行。
周至收到方文玉的回复都凌乱了，特么要这样就算见家长，那自己这种长期出入别人家，没事儿还搁动手做饭炒菜，还跟人家长喝酒摆龙门阵的算啥？
二皮脸吗？
不过总算是得到了答案，只要方文玉认定了的事儿，那么他就绝对会负责到底，这位可是根正苗红立场坚定，属于国家的好战士。
虽然听说这娃在军训拉练的时候背着一个实在熬不住的女同学跑了几公里，但周至绝对相信那是纯洁的袍泽之谊，不涉儿女之私。
跟随围巾一起来的还有一双手套，还有一封信。
信里江舒意告诉他手套是买的，毕竟织手套更花时间，她也没有把握可以织好。
然后说织围巾的法子是跟叶欣学的，织完就忘了，没有叶欣给方文玉织的好看，叫周至不要嫌弃。
小收音机的销路很好，周至先后寄了几批过去，江舒意也不吃独食，除了自己在复旦卖，还和张辛夷和叶欣一起，在同济和华东师范也卖了不少。
上周三女一起去沪市火车站边的天目街通信市场买了三台寻呼机，都是二手的水货，摩托罗拉罗拉的老汉显，只要数字新机的价钱就能买到。
之所以一定要用汉显，是因为她们都知道最近在新闻上屡屡见到报道的瀚文字库有他的功劳。
初级瀚文字库国家是开放授权使用的，但是来钱的路子也不只有专利，汉卡这样的东西现在一样还有销路，尤其是在通信单位，汉卡的升级换代也是一门好生意，蜀大软件中心和国内好多家赶这波潮流的单位，都有合作。
寻呼机是接收信息构成屏幕显示点阵，因此只需要寻呼台升级就行，终端机并不需要。
对于寻呼台来说，给台里的服务器加装上瀚文汉卡，就相当于对全体使用汉显传呼机的客户，来了一次服务升级，堪称惠而不费。
红火到一塌糊涂的寻呼台现在根本不差钱，所以它们是对瀚文汉卡需求最迫切的用户。
因此三女情愿买二手的汉显传呼机，也不愿用数显的新机，也多少有点“给周至捧捧场”的心理因素在里头。
不过江舒意说自己白天要认真听课，晚上要认真自习，只能晚自习前才能回复。
将围巾和手套带好，将江舒意的信放进书包里，周至感觉全身都暖和了，蹬着破自行车就回寝室。
阿依古丽又给徐刚寄了首都的特产，张一元的茉莉花茶。
周至都不好意思发动恶毒攻击，告诉他张一元的茉莉花茶其实是福建货，除了包装纸外，跟首都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给卢巧家的西龙绿毫提鞋都不配。
不过自己没有收到江舒意的礼物，说这样的话肯定会遭到蛋蛋的血腥碾压——咱先不论好不好，咱先论有没有，咋破？
这回有底气了，不过回想起蛋蛋喝茶时候那花痴一样珍惜模样，周至突然又有了巨大的心理优势，一股子嫉妒之心都转作了同情。
算了孩子也怪可怜的，张一元就张一元吧，谁叫弟妹自己也是少数民族，本来就不懂茶呢……
围巾手套可真好啊，戴上它们骑车，连心里头都暖呼呼的，一点都不冷了……
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巧女生的背影，这就有点稀奇了。
周至放慢了速度，慢慢地跟在后面，发现两人走着走着，男生跟女生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把女生的背包摘了下来，单背到自己的左肩上。
重点是右手就顺便牵上了女生的左手。
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套，周至乐了，骑到后面大喊一声：“猴子！”
前面两人吓了一大跳，女生瞬间甩开男生的手跳开了。
“肘子！”赵星好不容易才拉上了女生的手，现在不由得怒气不上头，就差喊“你赔”了。
“我这车铃铛按不响，你知道的。”周至笑得人畜无害：“不给我介绍一下？”
“小都，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周至，你叫他肘子就好了。”赵星只好介绍：“她叫小都，都文心，丽琴学姐介绍我们认识的。”
女生生得白白净净，梳着两个小辫子，脸蛋圆圆的还有些挺可爱，穿挺厚倒是看不出身材：“肘子哥你好，常听赵星提起你。”
“你也是粤省人啊？”周至听出了都文心的口音，直接拿粤语发问。
“是啊是啊。”都文心很惊喜：“肘子哥你也是粤州人？你普通话说得真好！”
“他是假的，他是蛮州的，就是出老窖的那个地方！”赵星翻起白眼：“而且他说的是港岛话，你说的广府话，我说的顺德话，都不一样的。”
“没听出来。”都文心笑道：“港岛话跟广府话本来就很像，顺德话跟我们的差距大了一点儿。”
周至看到赵星那样子都乐坏了，三言两语，都文心就跟他用上了我们，把赵星摘出去了。
不过这正说明了小姑娘娇憨可爱，而且周至发现小姑娘脚上穿着耐克运动鞋，手上有一块粉色表面的腕表。
那是一块劳力士，当年周至和江舒意在蜀都逛人民商场的时候也看过，当然也只是看看，当时是买不起的，最后江舒意选了一块白色的卡西欧电子表。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拥有者
反正小姑娘一声行头说明了家境不是一般的优越，周至就有些纳闷，许丽琴之前也打听赵星的家世来着，知道赵星家条件也不错。
那干嘛要把小富婆介绍给赵星呢？打造强强联手？
不过这些只有改天再问学姐了，周至从自行车上下来：“今天第一次见文心，要不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好呀！我们吃研究生楼外面的素椒杂酱面吧！”都文心拍着手道。
这下周至更喜欢这小富婆了，看看人家的格局，跟我一样一点不挑剔！
赵星将周至的车接过：“那我们先过去，你这时候就戴手套了啊？不怕捂得慌。”
艾玛总算是问到这茬了，周至也觉得有点热，取下毛巾和手套：“刚刚去邮局取包裹，这两样都是舒意给我寄来的。”
“就是肘子哥的女朋友吧？听说比好多女明星都好看！”都文心充满了八卦之星的眼神开始闪闪发亮。
“手艺一般般。”赵星不给周至嘚瑟的机会：“文心上来，我们先去占座！”
“啊？”都文心有些愣了：“我不会也！”
周至哈哈大笑，不过这时候再不帮忙兄弟就做不成了，于是帮着扶都文心坐上后座，让她抱着赵星的腰，还用力推车赶了几步：“走你！”
“谢谢肘子哥！那我们先去江边等你！”都文心第一次坐自行车的后座，有些紧张却还不忘礼貌。
“好！”周至笑着跟都文心招手，看着两人骑车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青春真是美好啊……
在杂酱面馆里，都没等周至盘问，小富婆就先自己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原来粤省人的观念里清北都不算好大学，最理想的大学是中山大学，这样就耽误不了孩子喝老火汤。
考个好大学好找工作？嗨毕业回家管企业不就是工作，还用得着找？直接当老板不好非巴巴的给人打工？
结果乖乖女儿却考上了老远的蜀大。
蜀都在都文心他爸心里，和加德满都差不多是一个概念，急得四处摇人想办法，怎么才能照顾到自己的女儿。
老都在北方也开有分公司，有个分公司老总就说老板我女儿也在蜀大读了几年了，回来人都白净了不少，好像那地方还行，跟加德满都可能还是有点不一样。
老都大喜过望，而这个分公司老总的女儿，就是许丽琴。
许丽琴在学校里是舞蹈社社长，也算是风云人物，哪里有心思管这样的破事儿。
奈何自家老爸是别人老爸的下属，自己不给自己老爸面子可以，但要是不给自己老爸老板的面子，那老爸在外面就没面子了。
老爸的面子只能在自己这儿丢，要是丢在了别人那儿，就侵犯了自己的“专属权”，这是万万不行的。
但是许丽琴也是快要毕业的人了，就想着物色一个接班人。
都文心条件太好，男生是奔着她人去还是她背后的庞大家产去，不好判断。
最好是男生条件也很好，将来自己家产都继承不过来那种，就让人少了一分这方面的担心。
这就是许丽琴的想法，赵星这方面完全合格。
其次本身也是粤省人，都文心来蜀中，因为口音问题都有点小自卑了，赵星刚好是同省的，大家可以直接说家乡话。
综合起来，就成了许丽琴看中赵星的原因。
赵星其实长得也不是真丑，样子有点像《家有儿女》里边的刘星，只是寝室里边高大帅气的人太多，张潜意李东平徐刚都是超过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其中张潜意和李东平还长得很帅。
徐刚长得则像混血，也很好看。
剩下黄瑞山一米七八，一身腱子肉，主打一个硬汉风。
周至一米七六，文质彬彬，主打一个温文尔雅。
在这样的寝室里，个头只有一米六八，瘦瘦小小的赵星，就只能被叫做“猴子”了。
这猴子眼光独到，不抵触做生意，之前和周至一起倒腾收音机，后来还合伙开镭射影视厅，还给镭射厅配置了冰淇淋，奶茶和爆米花。
这三样东西可比影视厅还要挣钱，直接让影视厅楼上游戏厅的收益翻倍，到现在他和周至一个月能稳定收入两万多元。
当然周至收入还要多一些，接近三万，因为影视厅的租金，其实也是归他的。
赵星算是离开家族独立初创事业，和周至不能比。
周至现在即便不算海外图书和安盛基金的收益，仅国内的部分，也有出租车顶子，服装城铺面，还有周六孃食品有限公司和金安集团的分红，海通艺术品拍卖品公司的顾问费，现在还多了岁华轩营业收入，以及镭射影视厅的收入，瀚文字库专利大包部分分成，所有这些加起来，已经非常吓人了。
至于说夹川的再回首卡拉ok厅和游戏室什么的，那些分红就交给老妈料理了。
还没有完全退出的原因，是杨和也有一些小股份算在里边，他的学费要从里边出，老妈每月还要给杨和寄生活费。
当然更多的是作为家里的零花和在蛮州重新置业的补贴，老妈一开始还觉得这样“赢吞”儿子的产业是不是不太好，等老爸到蜀都看过岁华轩以后，回去告诉老妈，你用！你尽管大胆地用！
赵星对周至是越来越佩服，他并不知道周至到底有多大的产业，但是他知道周至对待财富的态度。
镭射影视厅，以及楼上新开的游戏厅的收益，哪怕他这个富二代，第一个次拿到牛二给他的账本都吓了一大跳。
九三年，一个月五万多收入的产业，都能够跑赢好多有关系拿批文的“官倒”了！
然而赵星能够看得出周至眼神里边的那种淡然，无论是之前的收音机，还是现在的现在的镭射厅，从小跟着家人见惯财富的拥有者和追求者的各种嘴脸后，赵星觉得，周至这样的家伙，真的是异类。
周至只有在面对学校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老学者才会战战兢兢，或者在周末大家一起出外游玩，见到一些自己看不明白的碑帖，楹联，甚至博物馆里一些坛坛罐罐时，面上才会露出自己见惯那些嘴脸上的神情。
崇拜财富和权力的人越来越多，崇拜其拥有者的人也越来越多，然而这个物欲世界上，偏偏还有周至这样崇拜知识和文明的人，并且还毫不遮掩自己对知识拥有者的景仰，以及对文明附加物珍视。
这是赵星对周至的定义，然而他其实把周至拔得太高了，周至不崇拜财富和财富的拥有者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自己就是。
小妹崽明显和赵星偷偷摸摸相处过有些时间了，对周至有些了解：“肘子哥，听赵星说最近在图书馆展览的那些图，都是你修复的？”
“是的。”周至对自己的手艺很得意。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小吃货
一百五十幅巴蜀全图给周至修缮一新了不说，为了炫技，周至还将之整合成了仿古的大册页。
按照十二府，五直隶司，三宣慰司，三安抚司，二十六长官司，一副长官司的清代行政规划，将之装缮成了一箱六门五十册的《巴蜀全图》全集。
在黎澍和梁正麟的跋文后面，周至还厚颜无耻地续上了一段，按照古代字画修复和收藏的惯例，添上了自己写的一篇，讲述了这次修复的过程，并且记录下这次修复中，关于这套图传递序列的新发现，即半亩园主人，嵩犊山尚书，为了保护它们做出的贡献。
文章是用清代文人的文风写成的，和之前的两篇跋文比起来毫不突兀，非常漂亮。
当辜幼文，蒋天晞，李勇先，袁冬珏见到这份修复完成的全图册页时，心里那份震撼和激动是无法形容的。
原来的地图是散裂的，周至这样的做法，就相当于将出土的八宝玉带构件，重新清洗出本来面目后，将之镶嵌回本来该有的朱漆革带上，让人能够一睹真实的八宝玉带原来华贵精致样子，让文物得到了一次升华。
不过那片续在跋文后面的文章让辜幼文气不打一出来，虽然说这是古代文人惯有的臭毛病，但是肘子你要搞清楚，他们那样搞是因为这东西当时是他们的私产，现在这东西的主人是国家，谁叫你狗尾续貂来着！
周至只好找借口，当时还剩了些明仁殿纸，多不多少不少的放着可惜，干脆续在册页跋文后面，免得被故宫要回去。
可是空着这么大一截也不好看，所以再补上一篇文章，这样就不会有碍观瞻了……
“怪我怪我。”袁所长主动承担起了责任：“也怪我没有事先交代，肘子来跟我说《巴蜀全图》修复成功，准备装帧成册页书箱的时候，我只顾得高兴去了。”
“小周这篇文章写得挺漂亮的，和前两篇摆在一起倒也不弱。”李勇先是这批地图最早的研究者和保管者，他最清楚这批地图早先是什么样子，也是最兴奋最高兴的人：“其实这样也好，百年以后再需要修复，后人可以揭这一段来修，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这就是强行给周至找理由开脱了，蒋天晞作为历史系主任还是要说两句：“那就下不为例，毕竟这是接续的东西，到底没有破坏原作，算是过不掩功吧！”
“故宫和国博的修复能力，我看也就这样了，小周不错！”蒋天晞说道：“这么精美的东西，我们应该在收藏起来之前，先给全校的师生员工看看，饱饱眼福！”
《巴蜀全图》后面关于这次修复的跋文，感兴趣的同学并不算多，即便是看过，也和眼前的周至联系不起来，因为周至用的文人老习惯，用的天干地支纪年，留款也是“岁华轩安乐山人”，印款是四表舅给他的那枚“周至行文”，外加启老和王老用干爹送他那对鸡血石新刻的两枚收藏印——“岁华”，“德绵”。
结合老辣的书法和古文功底，好些不注意人还以为这篇跋文就是原有的东西。
而看明白文意的人，也在脑海里自觉挂钩上一个长胡子老爷爷的形象，鬼知道会是一个大一新生出手。
这事儿其实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赵星是晓得的，于是在和都文心一起观看《巴蜀全图》的时候，将之当做趣闻讲给了都文心听。
都文心当时就对周至钦佩不已，不是因为他精湛的修复技术和装帧手艺，却是心想这人居然敢在国家一级文物后面胡来，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不过大学生主打一个离经叛道，就算都文心属于乖乖女，那也只是外在表现，不代表她内心里没有过叛逆之心。
更不代表能够分清“特立独行”和“中二神经”，一律叫好就对了。
素椒杂酱面这个名字就很搞笑，这和蜀中人吃面的流传有关系。
这个面其实和鄂省的热干面差不多，属于干拌面的一种。
然后问题就来了，明明用了猪肉臊子的杂酱，这个素椒的素字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都文心是粤省小富婆，偏偏迷上了吃现在才三块钱一碗的素椒杂酱面，这个问题她困惑了很久，也问了无数的面馆老板和食客，竟然没有答案。
人就是这样爱钻牛角尖，越是得不到答案，越是心痒难熬想要得到解答。
周至笑道：“其实蜀中最早的面条是挑着挑子卖的，叫做担担面。”
“担担面的种类有点多，但是总之还是分作两种，红味和白味。”
“红味的味道重，调料多，因此即便是做成素面，味道也很好。”
“这样的红味小面，带汤的，就是经典的‘渝州小面’的做法，不带汤干拌的，就叫素椒面了。”
“而白味的面条是清汤，这就必须是骨头，肉皮等熬制的高汤才能鲜美，有时候还要加上炖煮到软糯的老豌豆，这就是清汤面，清汤豌豆面。”
“再到后来，生活渐渐好了，担担面老板为了招徕食客，对面条做了改进，炒了两种臊子，一种肉沫五香粉高汤炒制的白臊子，一种肉沫豆瓣酱甜面酱炒制的红臊子。”
“清汤面加白臊子，也就是白味的杂酱，清汤豌豆面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清汤豌杂面。”
都文心立刻反应过来：“那素椒面也是这样，先有素椒面的名字，然后加上杂酱，就成了素椒杂酱面了！肘子哥对不对？”
“是的，就是这样。”周至笑道：“文心你悟性很好呢，一说就明白。”
“那要是红汤小面加上杂酱呢？”赵星琢磨了一下，发现还有个组合没提到。
周至笑道：“到现在为止，‘小面’还属于专有名词，特指的红汤素面，在渝州很流行，我姑妈就是做这个的高手。”
“蜀都现在倒是清汤杂酱，红汤杂酱，素椒杂酱并列，但是小面反而又不见了。”周至有点想念渝州小面的味道：“我找了好久了都没找到……”
“素椒杂酱就已经很好吃了。”都文心嘴唇被辣得红红的：“我就喜欢吃。”
“那啥时候我们带你去望江公园吃宜州燃面。”周至笑道：“那是另一种味道的干拌面，我猜你肯定也会喜欢。”
“嗯。”都文心很高兴，看来也是吃货一枚：“肘子哥对吃的好像很有研究呢。”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五月花
“我就对川菜有点研究。”周至说道：“粤菜虽然喜欢，但是研究得少。”
“最近蔡大师写了本粤菜的书。”都文心说道：“要是肘子哥喜欢，我可以借给你看。”
“你说的是《粤菜的故事》？”周至问道。
这书他恐怕是内地第一个拿到的，上面还有蔡楠的寄语和“to签”，感谢小老弟的《川味趣谈》带给他的创作灵感。
“肘子哥你看过这书？”都文心有点疑惑，问道：“港岛都才出来不久也。”
“哦，我在那边也有几个朋友，他们知道我喜欢这种，就给我弄来了。”周至同样疑惑，反问道：“怎么伱也也有这书？这样太快了吧？”
“文心家里开着大酒店的。”赵星说道：“连港岛和旧金山都有门店。”
“哇塞，失敬失敬！”周至吓了一跳，这年头就能够把饭店开到海外的，绝对是老字号：“原来是庖厨世家啊！”
“没有啊，我爸以前就是个国营饭店的经理，又不会做菜。”
“国营饭店的经理不会做菜？”周至小小地纳闷了一下。
“国营饭店的经理是管人的，管厨师和菜品的叫行政主厨。”小妹崽确定了周至不是调侃她家的职业，而是真的很感兴趣后，这才放松了，跟周至细致讲解。
“不过爷爷倒是顺德出来的，徒子徒孙满粤省，他就很气我爸没学到他一点点手艺。”小妹崽说道：“所以这套书一出来，他就给我寄来了。”
“呃……你爷爷，是不是叫做都全福？”
“咦？”都文心睁大了小白兔一样的眼睛：“肘子哥你还知道我爷爷的名字？”
“我突然想起蔡老那书的扉页上，顾问一栏里，都全福的名字排在第一名。”
“是的，他和顾爷爷都在顾问一栏里。”都文心点头。
“第二名是顾有苹，这名字不像厨子。”周至笑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名字多半从里边来的。”
“嗯，顾爷爷是文化馆的，对于粤州的老故事知道得可多了，小时候我就喜欢去他那里玩。”都文心说道：“他和我爷爷是好朋友，和蔡老也是好朋友。”
“肘子哥你来厉害了，你看书都是这样事无巨细全记的吗？”
“也没有啦，就是自己感兴趣的记一下。”周至解释道：“那看来这位顾老就是粤州地方史志民俗的专家了，等有机会去粤省，一定要拜访拜访你爷爷和顾老。对了，文心你是学习什么专业的？”
“我学经管的。”都文心说道：“家里要求的。”
这小妹崽乖乖女的软糯性格一点不像搞企业管理的料，不过周至看了看赵星，这小子干这行倒真是天生的不用教。
一转眼周至脑海里已经演绎了一场富二代小青梅初入家族企业职场被诸多恶亲戚臭高管欺负，高富帅竹马及时亮相挺身而出帮着小青梅大杀四方最后花好月圆天从人愿大结局的一场好戏。
“你盯着我看干嘛？”赵星给周至看得发毛。
“啊没啥。”周至这才醒过来，意味深长地道：“我只是惊讶于你们两人的缘分，要知道天下粤厨出顺德，而饭店最核心的竞争力是什么？当然是高级厨师啦。”
在刚刚周至脑补的里，竹马要替青梅破局的话很简单，只要利用顺德老乡的背景，上头笼络住女主的爷爷，下头笼络住饭店高级大厨，别说搞定家族生意，甚至另起炉灶壮大后反过来并吞本家都不在话下。
“是吗？”小妹崽有点害羞了，瞥了赵星一眼。
“将来进入社会后，进步最大的人，要不从政，要不从商。”周至开始胡吹：“我们寝室里边啊，现在有一卧龙，一凤雏。”
“卧龙就是张潜意张老大，现在已经当了班长，混进了学生会，铁了心将来要回京当干部的。”
“凤雏嘛，当然就是猴子了，才大一就开始自主创业，等到毕业还能带一份资产回去，”说起竖起大拇指：“同学里边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不回去估计不大可能，大学如今不再包分配，自己找工作的话，这俩人多半要回粤省的。
“要不让文心帮着管管影视厅的财务？”周至问道：“牛二哥都跟我说了好几回了，他看场子可以，管账怕被下头几个糊弄。”
“这不有售票机和兑币机了吗？”赵星问道，这货善于用新型商务仪器来解决人力问题，闹着给游戏厅增加了一台兑币机，这样就掐死了经济命脉，服务人员只需要处理游戏机日程故障就行了。
然后受此启发要求周至开发了一个电脑售票系统，虽然还需要人工操作，但是同样有很多好处。
比如史泰龙的《绝岭雄风》，没有干过杰西成的《醉拳三》，而《醉拳三》竟然没有干过《霸王别姬》，不是看售票统计，周至完全料想不到。
这事儿要换到电子科大，体院周围的影视厅，估计不大可能发生，充分说明了蜀大还是一所文理综合，目前文科生源还相当优秀的大学。
“我能行吗？”小妹崽倒是真心想要帮忙，只担心自己做不好。
“又不是多大个科目体系，初中水平都够了。”周至想起小六姐以前那个香烟批发摊子，现在影视厅的财务比那还要简单得多。
“尤其是上了售票系统后，那就更简单了。”赵星醒悟到这是一个和小妹崽加深接触，经常可以腻歪在一起的好机会，岂有放过之理：“我一文科生都学得会，文心你这么聪明，更没问题了。”
“还是肘子哥你更厉害，连编程都会。”都文心说道：“我们都才刚上机，操作都还不熟练呢。”
如今经贸管理也要开计算机课，现在的大学对于课程设定也还在摸索阶段，都文心她们也要学两门，一门是计算机原理，一门是basic语言。
周至个人认为完全没必要，对于商科的学生来说，还不如开一门办公处理软件office，一门将来excel的vb编程语言进阶相匹配的basic语言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周至又有了一个主意：“诶，要不然文心和猴子一起，你们报一个五月花夜校班吧。”
“五月花？”杜星没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呀？”
“类似烹专一样的职业技能学校。”周至笑道：“不过是教计算机操作技能的。”
第一千零七十章 技术公司
今年是微软“大年”，八月三十日刚刚发布了microsof
office
3.0，内容包括了word
2.0c、excel
4.0a、powerpoin
3.0和mail。
为了配合winnt和瀚文大字库上市，又紧锣密鼓地在十一月发行了microsof
office
4.0，内容包括word
6.0，excel
4.0，powerpoin
3.0。
最新的版本又被称为office
92，而根据李老三采集回来的轻薄，明年将会推出32位，对应i386发行的for
winnt版本，office4.2。
现在的大学里还没有啥研究与应用分开的概念，认为学计算机就得从计算机原理，冯诺依曼原型开始了解，有了基础认知之后就开始学习编程，反倒是软件应用课程一门都没有。
要学习这些课程，就得去类似“五月花技术培训学校”那种面向社会招生的技能学校。
好像在象牙塔里边开通这些课程，拉低了大学的档次一般。
但是将来走出校园进入社会，工作中的关键技能并不是计算机技术的理论水平，主要还是对应用软件的熟练运用。
诚然在学校里学过计算机原理和编程技术的学生，出去之后掌握这些会很快很容易，而且很快可以上手比较高级的应用比如excel里的vb编程，相比没有学过这些的人具备优势。
但是如果在学校里就将这些应用上的技能也掌握好，那优势不是更大吗？
“技能学校？我们在学校里学的还不够？”
“那是两个方向。”周至笑道：“如果是立志为祖国的信息产业添砖加瓦，按照现在学校这种学法当然是必须的。”
“可如果只是想沾沾祖国信息产业的光，只想成为海面上的弄潮儿，而不是造浪的台风，那么掌握更多的应用软件，能够熟练地使用它们，才是非科研工作者的正确方向。”
“仅就office这个软件来讲，现在就有专门用于文档处理的word，用于表格处理的excel，用于幻灯演示的powerpoint。
“能够把这三个软件用好，就已经能够满足职场上绝大多数的工作场景了，至于研究计算机原理，编程软件，数据库，网络架设等，那是单位里信息技术部的事儿，除非你将来想到这个部门上班，否则并没有必要学那么深。”
“像你们俩，应该将更多的选修内容，点到企业管理和经济研判等方向上去。”
“可也别小看技校啊，如果说大学课程是以理论为主，那技校学习的就是纯实战。”周至笑道：“其实远比大学课程有趣还实用得多，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
“好像肘子哥对技校还挺熟悉的？”都文心问道。
“嘿嘿嘿，蜀都烹专的教务主任，也是我们蜀中的川菜大师张元福，跟我算是忘年之交。”周至笑道：“伱们知道付霞吗？”
“知道啊！她跟池薛荔都是《美食大侦探》的女主持人，池薛荔还是制片！”都文心满眼都是小星星：“好厉害啊！”
“付霞也是烹专的学生。”周至笑道：“为了一道麻婆豆腐想要去烹专上课，最后把省文教局外事办都给惊动了，和学校一起开了好几次党委会，才给了她一个旁听生的资格。”
“所以你看啊，别小看这类技工学校，付霞堂堂剑桥大学研究生，还哭着喊着想上呢。”
“是吗？那我们也试试。”都文心越听越心动，端起只要是吃素椒炸酱面都会配的一碗面汤：“肘子哥，谢谢你，敬你一个。”
“敬这个不像话。”周至笑道：“要不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文心先去我们寝室玩玩？也让他们认识认识文心。”
“然后晚上把兄弟们叫上，咱们去红旗村老板娘那儿搓一顿？”
“搓完还可以看电影！”赵星有点小兴奋，同时还有点小忐忑：“文心，你觉得呢？”
“嗯……好吧。”都文心点了点头：“今天倒是没什么事儿。”
“那我先骑车回去。”周至安排着：“先把宿舍收拾收拾，不然有点可怕。你们慢慢来就好，给我们留点儿时间！”
不能继续当灯泡了，都文心同意去401寝室见赵星的众室友，两人的关系差不多就算是走到那一层了，周至必须赶紧离开，让两人继续你侬我侬地巩固。
……
“周局，我们的汉卡到了！”蛮州市工商局里，周远江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信科办的小李走了进来，兴奋地报告。
“是吗？那也算挺快的。”周远江放下文件：“走，看看去！”
当前的计算机由于内存和硬盘容量偏小的关系，导致如果加载汉字字库和输入法会占据存储空间极大的比例，让系统卡死。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些信息技术公司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字库和输入法固化到卡板上，利用内存插槽加载到计算机上，在不占用原有系统存储资源的情况下，让计算机使用者能够顺畅地进行汉字处理。
这个卡板约定俗成的名称，就叫做“汉卡”。
浪潮信息公司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瀚文大字库首选的合作商，第一批瀚文大字库汉卡的使用单位，主要就是各大出版、印刷、电信、文教、政府机关等单位。
这里还出现了一件怪事儿，因为馋微软提供的内部各种多媒体接口协议，方便国内企业在windows系统上搞开发，以及提高自己在unicode组织里的技术地位，作为交换，瀚文字库授权给微软，苹果，unix使用，是免费的。
不过对于国内的汉卡生产商，还有打印机生产商，瀚文字库的授权却是要收费的。
汉卡很贵，一块浪潮瀚文汉卡的售价就是两千多元，其中百分之十属于专利使用费。
全国需要汉卡的计算机打印机不下数十万台，这是两个多亿的市场，属于瀚文字库专利包的分成高达两千多万。
瀚文字库专利包的构成也有些复杂，但是因为周至的坚持，也非常明晰。
主要的子专利分别属于蜀都大学，中科院，周至，然后微软和unicode组织也有一些。
其中周至的贡献还相当大，比如大字库基本设计架构，矢量转换模块，自动配码模块，大字库基础设计架构，就是周至的独立贡献，还有让岛国和棒子都觊觎的图形识别技术，也是蜀大和周至共有。
因此这里边属于周至那部分分成，其实也是非常吓人的。
如果周至想要单独吃下这笔收入，虽然在情理上分属应当，但是绝对会惹来团队里的诸多侧目，队伍就不好带了。
于是周至将这些资金都投入到了计算中心，租用了一部分软硬件资源，还从即将并入蜀大的蜀都科大那边挖来了不少“有志青年”，组建起了一家技术公司。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专辑
公司成员主要就是计算中心的教职工和原瀚文字库工作组成员。
在大家的理解里，这就是周至高风亮节，把自己该得的那一份钱拿出来，变相地补贴给大家，对于他的安排，都干得颇为起劲。
准备成立这个小团体的那一天，周至邀请大家去望江楼喝茶，为了调节气氛，也将校内校外两个全是美女的“友好寝室”叫上了。
关婷婷在河滩上的石牛雕像下，找到了一枚四叶草，周至认为这是幸运的象征，于是草率地将这家公司命名为“幸运草科技有限公司”，用三绿一红的四叶草作为logo。
这些事情远在蛮州的周远江当然是不知道的，蛮州在经济工作方面，最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老窖酒厂的上市冲刺上，其中涉及到工商管理的内容也不少，周远江上调来市里后，主抓的就是这个和信息系统开发两件大事儿，他也忙得不可开交。
“小周老师真厉害。”小李的语气里边充满了佩服：“周局，等他放寒假回来，让他来局里给我们讲讲课呗。”
也是机缘巧合，上次帮小娟儿姐打行政官司的时候，周至和省局局长吕奋进聊过网络信息系统的建设问题。
刚好总局在对信息化建设征求各方意见，吕奋进就把周至那天在他办公室的聊天内容，让当时也在场的周远江做成一个报告送了上去。
结果被总局给相中了，同意了在蛮州进行局内办公网络的试点。
于是压力就又给丢了回来，落在了周远江的肩膀上。
周至虽然将系统构架都给设计好了，但是却让自家老爸别慌着用总局拨下来的专款，让他等到瀚文字库正式转化以后，再开始进行建设。
汉卡的到来，标志着系统可以开工了。
“效果怎么样？”周远江看着那台加载着工商登记信息的终端机：“多少生僻字可以输入？”
“堃、煊、栢、喆、镕……”小李很兴奋：“基本上都能输入显示了，小周老师还给我们设计了一个检索程序，只需要加载到服务器里，指定需要检索的数据库字段和键值字段，它就能够将之前输入内容里边，用多字代替，拼音代替等不符合常规姓名的那部分内容给我们检索出来。”
“局长你看，就是这样。”小李在终端上切换成管理员用户登录，然后输入了几行代码，敲了一下回车键，屏幕上就出现了几列内容。
“这第一列是键值，通过这个可以检索到这项内容在数据库的什么位置。”小李给周远江解释周至编写的程序：“这个是我们数据库里的原始内容，这个人本来叫房友堃，因为以前‘堃’字没有办法输入，按照局里自定的规定，我们给输入成了‘房友（方方土kun）’。”
“现在只要我们将光标移到这一行的这一列，将正确的名字输入在这里。”小李将光标移到那个古怪输入的旁边一列，输入了‘房友堃’三个字：“只要我们将这个文本编制好，就可以用小周老师编写的d_input指令，批量将错误信息全部替换成正确信息。”
“这小子，”周远江对周至的能力水平什么的其实没有多少直接的印象，除了写过的和美食书。
其实这个批量替换程序只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东西，但是在周远江眼里，却成了儿子的大本事儿，心底里的高兴就别提了。
不过面子上还得绷着，不但绷着，还得提出批评：“想得太简单了，企业注册信息岂是局里就可以随便更改的？”
“不过总算干了件好事儿，把这个清单打印出来，通知相关企业负责人前来履行注册信息更改手续。”
“呃……”小李说道：“现在我们的打印机还没有升级，现在只解决了录入和显示问题，打印问题暂时还没……”
“打报告，我批。”周远江很严肃地说道：“买带瀚文字库的那种。”
“总局拨下来的经费不是一直没动吗，李局都跟我点了几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赶紧用掉，免得夜长梦多。”
“现在时机算是成熟了。”
小李佩服得五体投地：“幸好等到了现在，我晓得财政局那台大打印机，刚花了十几万添置的，买了就落后，划不来。”
说完美滋滋地笑道：“还是局长厉害，公子人就在863计划里边！”
“少拍马屁，他也就是适逢其会。”周远江皱了下眉：“这种影响单位间团结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赶紧干活吧，我也去跟李局汇报一下。”
“好嘞！”
……
“好嘞！”川音外的录音棚内，录音师对着透明玻璃隔断里边，另一个房间里的苏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怎么样？”苏芳从录音室里间出来，对大家问道。
“我觉得棒极了，这歌更适合你这样的烟嗓摇滚风格。”周至表示肯定：“小胖哥都说好。”
小胖哥是台岛著名的音乐制作人袁惟仁，现在戴着画家常戴的那种软帽，戴着厚厚的黑边眼镜，不住点头：“完全想不到，芳芳把这首《好大一棵树》演绎出了这样的风格，这首歌肯定会再火一次！”
《好大一棵树》著名词作家邹有开的作品，九零年的时候，邹友开凭借这首歌获得了中国广播电视协会最佳词作奖。
这首歌的曲子借鉴了松山千春的《在苍天和大地之间》，最早在九零年春晚的时候，由张晓梅唱过。
不过孙晓梅的那个版本是通俗唱法里的甜美抒情风，与现在苏芳的演绎大相径庭。
在演唱许巍的《执着》后，苏芳已经成了国内一线的大歌手，如今全国大街小巷，随时都能够听见苏芳那沙哑却高亢的独特女高音“拥抱着你oh
my
baby——”
对于周至的选曲能力，苏芳是很佩服的，因此每次有歌的时候，她都会让周至来参考参考。
现在芳姐要出专辑了，需要十首歌，对于专辑内容的选取，苏芳也一定要周至来把关。
周至也不藏着掖着，很多好歌好曲子，还有好的词曲作者，如今都还埋没在沙海当中。
比如台岛的林隆旋的《白天不懂夜的黑》和袁惟仁的《征服》，现在都还待价而沽。
周至觉得这两首歌都非常适合苏芳的声线，通过蔡老的牵线搭桥，把这两首歌的版权拿下。
既然逮到了林隆旋和小胖哥，那就连同他们的《陪着我一直到世界的尽头》《旋木》《爱情傀儡》，一并打包。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多巴胺和内啡肽
加上已经成名曲《执着》和《好大一棵树》，以及一个十九岁少年李圣杰，在他九年级时候写下的歌曲《痴心绝对》，这几首是周至根据记忆发掘出来的。
剩下的就是唱片公司送来的备选歌，周至从里边挑出了陈升的《为爱痴狂》和卢冠廷的《一生所爱》，并亲自操刀为《一生所爱》改写了国语版的歌词，这就算齐活了。
选歌其实和文学创作一样，有点类似于开盲盒，推出市场之前，对于市场反应大家完全猜测不到。
很多能够让演唱者一夜成名家喻户晓的歌曲，往往会被唱片公司无情退稿，一二十年以后才被翻出来，然后变成金曲。
而很多唱片公司看好的大热门，倾力打造之后，却无人喝彩。
一般一张专辑里边能够有三到四首传唱度不错的歌曲，唱片公司和歌手就算是赢麻了。
周至当然有来自后世的信心，这些歌曲基本上每一首都是爆款，苏芳的这张专辑，绝对能够将她一举推到华语超一流歌手的位置上。
现在苏芳收到的各大唱片公司抛来的橄榄枝很多，出于国人对流行歌曲编曲风格的推崇程度，周至还是建议苏芳加入了台岛的滚石唱片，这家公司起码还有十多年的辉煌。
现在这个录音只是制作初级的demo，之后会寄到那边去，等到全部确定下来后，苏芳要飞到那边去录上两个月，之后还要经历一系列的专业培训，从仪表神态到对付媒体的话术等，为成为大明星做准备。
小胖哥自己组织的“凡人”乐队已经推出了三张专辑，但是歌曲传唱度并不高，反而前年有新艺宝唱片公司选中了他创作的《执迷不悔》作为王菲的进军台湾的主打歌，推出同名专辑，结果一唱而红，连带让他在三地业内也颇有了名气。
小胖哥现在也在考虑退到幕后，向创作者和制作人转型，于是苏芳建议公司将他直接挖过来，为自己打造新专辑。
都是“职业新人”，双方都很努力，小胖哥为了录demo的事儿还特意飞来了蜀都一趟。
现在要跑这么一趟，需要在澳岛或者港岛周转才行，其实还挺不容易的。
demo是两套，一套是苏芳的声轨，一套是目前配乐的声轨加上苏芳的演唱，但是很显然小胖哥是有些看不上现在的编曲，准备带回台岛去找灵感，全部重编。
数字时代虽然已经到来，但是内地还没跟上，光盘刻读机什么的完全没有，现在小胖哥拿到的还是两盘磁带，还需要拿回去转成数字。
好在demo带的要求也不用太高，能够满足配乐所需就足够了，正式录制得苏芳到台岛去再完成。
“芳芳姐可以准备行李了。”小胖哥充满台岛腔的普通话还怪好听的，举手晃了晃手里的两盘带子：“我有绝对的信心，老板一首不拉地完全同意。”
“还是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周至建议道：“就在你这几天住的地方，简简单单吃顿家宴。”
小胖哥忧心忡忡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最终还是坚定地摇了一下头：“算了，我还是直接去机场，坐最近的航班回去。”
“谢谢小胖哥，真辛苦你了。”苏芳笑道。
“谢我干嘛，该我谢你才对。”小胖哥拿自己开起了玩笑：“有了你的推荐，用内地话怎么说，我这快下岗的，都重新上岗了。”
在机场送走小胖哥，周至和苏芳上了车往回开，苏芳坐在副驾上赞道：“小胖哥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你也不差啊。”周至笑道：“要不我们来猜一下，芳姐你像现在这样，能够自由出入机场的日子还有多久？”
“啥意思？”苏芳没明白：“我还不能自由出入机场了？”
“真等你出名了，到哪儿都有人追着看。”周至很认真地说道：“你以为还有现在这样的自在？”
“有你说得这么夸张。”苏芳摸出烟盒，想想又准备放回去。
周至伸手将烟盒抓过来捏皱，扔到了车上的垃圾盒里。
“你干嘛？！”苏芳有些恼怒。
“最起码不能再在公共场合吸烟。”周至劝道：“而且我觉得你该戒烟了，要不试试慢跑，用运动来代替烟草刺激自己？”
“我犯得着吗？”苏芳恨恨地看着周至。
“芳姐，今后你喝水都要小心，更别说抽烟这种事情。”周至看着路面控制方向盘，神色不变但语气变得严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夜总会里那么多小道故事你不会没听说过吗？”
“这样啊……”苏芳脱了鞋子，将腿抬起来在座位上缩成一团，沉默了下来。
“嗨！我就是多余提这一嘴。”周至笑道：“芳姐是什么人啊，蜀都地下音乐圈的扛把子，两道通吃，四面摆平的大姐大，都轮不到我来操心。”
“看你在开车就懒得揍你了。”来自周至的关心，其实还是让苏芳心底里挺美的，不过不能表现出来：“婷婷的事儿怎么样了？好像没动静了呢？”
“等服装呢。”周至说道：“还有拍摄地点先市老酱园，也需要重新修缮一下，等到婷婷的mtv推出后，那里会开放对外参观。”
“什么服装要做这么久？”苏芳感觉有些意外。
“杨德全大师正在根据晚清女子服饰还原婷婷需要服装，一针一线都是按照那个时候的真实要求来的，经得起高清摄影机拍盘扣袖口细节，能够把缂丝工艺的高级感展现出来的那种。”
“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苏芳有些吃惊：“这样一套衣服得多少钱？”
“本来准备让港岛的大师做的，那样一套下来起码得十几万。”周至笑道：“那几位沪城师傅，当年做一套长衫都是收一万块银元的。”
“现在我们找到了杨大师，三万元可以搞定，省大发了都。”
“好像婷婷每天早上也在跑步？”苏芳问道：“你说的运动，就是她那样儿？”
“这个得找专业教练，看看你适合什么。”周至想了想：“最好是能够改善身材，提升气质的那种，婷婷那样的野路子不算。”
“不过选择运动是没错的。”周至给苏芳洗脑：“人的精神愉悦感来自体内两种化学物质的分泌，一种叫多巴胺，一种叫内啡肽。”
“多巴胺的正常水平和心理健康和幸福感有关系，内啡肽主要参与疼痛调节和情绪调节，而多巴胺更多地参与奖赏系统和动机行为。”
“换句话说，就是借用药物，让多巴胺的分泌，让快乐来得直接很容易，但是成瘾的几率很大，也导致事后空虚，注意力不集中，情绪失控或者抑郁等不良反应的发生。”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李方膺
“内啡肽作为药物直接使用，同样会有这样的问题，但是如果让人体自动健康地产生，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内啡肽是一种镇痛疗伤的阿片样肽，效果是抑制疼痛传递，产生快感，同时减轻压力，改善睡眠，对抗抑郁和焦虑，提升快乐情绪和幸福感。”
“因此要让内啡肽正常调节，就需要先经历一些痛苦后才能产生，体锻就是这样一种良性的‘痛苦’。”
“在经历过肌肉纤维撕裂，缺氧，心率加快等诸多折磨后，再结合按摩，拉伸，泡澡等放松活动，你能够得到的快乐，会比抽烟更‘高级’，而‘空虚’也会被‘成就感’所代替。”
“芳姐，要不听我的，试试看？”
“肘子，那你说，爱情是多巴胺，还是内啡肽？”苏芳看着前方，幽幽地问道。
啊这，不该是你和唐琪那样的闺蜜间的话题吗？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想了一下，周至还是答道：“好像倒是听过一种说法，说是一见多情来自多巴胺，而天长地久来自内啡肽。”
“人体本来就是复杂的，因此可能它们都在时刻发生着共同作用。只不过一个主导了爱情的发生，而一个，会让你觉得虽然经历种种不悦，可最终还是觉得未被辜负，依然值得。”
“可能都是爱情的一部分吧。”
苏芳不再说话了，直到车子快要从机场高速路下来，才被红灯唤醒，不由得恼羞成怒：“你刚刚那些话，是不是想要讽刺我？！”
“我又不是医生！”周至赶紧辩白：“我只是把书上写的话告诉你，再说了，这话题不还是你起的头？！”
苏芳回想了一下，感觉也对，可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停车！”
“干啥？”周至有些纳闷：“你要去哪儿？不是要回和平鸽吗？”
“老娘要散散心不行？！停车！”
“散心也行，那我陪你？”见苏芳又要瞪眼，周至赶紧陪笑：“我找个地方停下来，等你散完心再回来？”
苏芳突然消气了，将脚放下来穿进鞋子里：“算了，回去吧。”
“嗯？”
“我估计除非是你想分手，这辈子应该是失不了恋的。”苏芳很肯定地说道：“就是多巴胺分泌不行，没有后遗症同样就没有激情。”
“芳姐你这算不算人身攻击？什么叫分泌不行？”
“哈哈哈哪来这么多废话！开车！”苏芳觉得自己扳回来一城，心情变好了。
……
……
字画修复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现在周至正在修复的，却是扬州八怪之一的李方膺绘制的《墨梅图》。
扬州八怪里边最出名的是郑板桥和黄慎、金农，李方膺与这几人相比，名头要稍微弱一头。
但是就风骨而言，李方膺更加让人佩服。
雍正七年，李方膺随父进京述职，他父亲李玉鋐是与田文镜齐名的大清官和大能吏，做臬台的时候，曾经半年不到即断狱一千多，在雍正那里都挂了号的。
觐见时，雍正皇帝怜悯李玉鋐年老，问：“有儿子和你一同来么？”李玉鋐对曰：“第四子方膺同来。”问：“何职，且胜官否？”对曰：“生员也，性赣，不宜官。”雍正笑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即召见，特旨交主管河南、山东的河东总督田文镜委派为沿海知县。
任上，李方膺因开仓救灾立功。灾后还写下《小清河议》、《民瘼要览》、《山东水利管窥》等著作。后因反对新任总督王文俊的垦荒令，上书直陈弊端，触怒上司，被罢官入狱，史称“兰山冤案”。兰山、莒州一带农民成群结队，自带鸡黍米酒前往青州监狱探视。狱吏不许见，老百姓就把带来的钱物、食品往监狱的高墙里扔，留下的酒坛子把监狱的大门和甬道都堵住了。
这场冤狱一拖三年。直到清乾隆元年，乾隆追究起开垦失策扰民之事，罢王士俊，才得平反。
任合肥县令期间又逢饥荒，李方膺自订救灾措施，又因不肯“孝敬”上司遭嫉恨，太守加之莫须有的“贪赃枉法”罪名，罢官。
李方膺前后做县令二十年，一共三次为太守所陷，因此决意不再入仕，感慨：“两汉吏治，太守成之；后世吏治，太守坏之。”
罢官后的李方膺寄居金陵项氏借园，自号借园主人，常往来扬州，卖画以资衣食，画上也常钤“换米糊口”之印自嘲。
这个时期，他与居住在南京的大诗人袁枚，篆刻家沈凤过从甚密，时常联袂出游，时人称之为“三仙出洞”。
李方膺善画松、竹、兰、菊、梅、杂花及虫鱼，也能人物、山水，尤精画梅。
但是李方膺对自己的画作最得意的，却是“风”，常以秃笔画叶，纵横涂抹，着力于刻画自己描绘的植物，在风雨飘摇的神态，认为自己找到了前人画不来的笔法和意境。
他的《潇湘风竹图》上就得意地留下一首诗：“画史从来不画风，我于难处夺天工。请看尺幅潇湘竹，满耳丁东万玉空。”
临终前，他在自己的棺木上写下一生的遗憾：“吾死不足惜，吾惜吾手！”
就书法和诗歌水平而论，相较大家都在追捧的郑板桥，周至其实更喜欢李方膺。
比如现在的《墨梅图》上，题着的诗歌是“十日厨烟断米炊，古梅几笔便舒眉。冰花雪蕊家常饭，满肚春风总不饥。”
简直风雅到了极致。
但是这些却不是周至优先修复此画的原因，而是这幅画有些古怪。
相比于从阳家老宅收来的其余画作，李方膺这幅《墨梅图》伤损特别多，裂痕繁密。
周至将之展开后，发现了这幅画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裱底过厚。
扬州八怪，他们的画作当然基本都是南工装裱，最起码的首裱必定是南工。
按理说八怪的作品，怎么都不该被人如此对待，出现这样拙劣的工法才对。
可是偏偏出现了，这就让周至更加的狐疑。
为了不伤损画心，周至没有一上来就揭裱，而是先用喷壶喷了些温水湿润画卷，让断裂卷曲的纸张松弛下来。
画卷一被弄湿，立马就出现了晕染现象，吓得周至魂飞魄散。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文徵明做跋
书画作品使用的颜料，墨汁，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里边含有胶质和香料，一来防蛀，二来颜色深入纤维，遇水不会发生脱色与晕染。
但是世事无绝对，如果使用的溶剂有问题，比如酸碱度超过了临界值，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等到定睛一瞧，周至悬起的心终于又放松了下来，通过仔细观察，原来不是画面出现了晕染，而是……在李方膺的画作底下，画心的托底，行话称为“命纸”的纸张上，存在墨迹。
这就解释了这幅画作裱褙如此厚重，导致多年后伤损比同期画作严重的原因——它是两幅重叠一起的画作！
“这下麻烦了……”周至有些麻爪，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正常的书画修复程序，第一步是将画铺开，用开水浇淋使之变软，并且溶解胶质，之后去除四周的旧裱。
然后用帕子滚去画心上的灰尘污迹，同时进一步去除浆糊胶质，让画心和装裱可以分离。
接着用一张干净的白纸铺在画上，喷湿之后翻过来，就可以去除裱褙和命纸了。
因为有一张普通的白纸为衬底，且这张纸直接和画心接触，相当于掌控着画心的寿命，因此被称作“命纸”。
去除旧有命纸的方法就非常简单粗暴，直接用镊子撕，用牙签剔，用手指搓都行，反正都是废纸，只以干净去除，不伤画心为原则。
但是这一招现在明显就不行了，因为这个命纸本身还是一幅画，而且多半还是一幅珍贵的画作，不然也不会拿一幅李方膺的精品来遮掩。
取来一张白宣盖在画上，用喷壶喷了点水保湿，周至开始拨打电话寻求帮助。
“喂，哪个？”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夹川方言。
“四表舅，我啊，肘子。”
“肘子，怎么你电话又换了？”
“我在这边也搞了个工作室，这是工作室的电话。老在古籍修复所干私活不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往外偷东西呢。”
“哈哈哈是有这么个顾虑，谨小慎微不为过，怎么着，催工来了？”
“哪儿敢哪，”周至赧笑道：“您老那边的都是宝贝，只管慢工出细活。是求助来了。”
“肘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四舅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估计是四舅按开了免提。
“四舅妈，你跟四舅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就是拿书画做命纸的情形。”
“你当逢年过节拿报纸糊墙呢？还画上重画，没有这样干的。”四表舅觉得不可能：“要这么干，那画估计也一般吧？”
“我现在就遇到了。”周至苦笑：“李方膺的《墨梅图》，也不能说一般吧？”
“李借园？”四舅妈问道：“他的画成了夹心？”
“不是，他的画是画心，夹心的是另外一幅。”
“那夹心的是谁的？”
“呃，现在还看不清。”
“那要不你先把画寄回来吧，我和你舅妈想想办法。”四表舅说道。
“迟了，因为这画有些异常的地方，我就有些好奇。”周至有些战战兢兢地把自己刚才的发现讲了一遍：“所以……已经开裱了……现在那画正湿漉漉地摆工作台上呢。”
“你！”四表舅有些恼：“你既然发现这画和别的画有些不同，怎么不好好研究妥当后再动手呢？！”
“你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四舅妈在一边说道：“肘子，要不就先按正常程序，把画心周围的装裱先去掉，再上托纸，然后翻过来去除裱褙，只留下画心和命纸，看看命纸上到底是什么再说。”
“也对，”四表舅说道：“到时候观察一下画心，打湿以后总能透过纸张看出些端倪来。”
“好，四表舅，听说有一种古画的方法，就是剥画，”周至问道：“好的画纸一般都是多层叠压的，高手可以将之分离，把一张画变成几张，还都是真迹，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啊？”
“是有这么一说。”四表舅说道：“可那是针对时人作品，纸张完整坚韧的情况下这么干没毛病。”
“可你这是古画，古画的纸张已经老化脆弱，不是那样容易剥离的。你先按你舅妈说的干着，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啥好点的法子。”
“好，那等我干完再给你们打电话。”
将电话挂掉，周至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刚刚那样害怕了。
就好像一个干了错事的小孩，得到了家长的原谅不说，家长还同意帮忙弥补错误造成的损失，虽然还没有说出具体的办法，可是周至莫名其妙就多了一股子底气。
人也平静了，心绪也沉着了，手也稳了。
将盖纸重新揭开，取过开水冲淋，用毛巾卷从中心往四周滚动，让画面上的污迹尘埃随着水压力流向工作台外，画心渐渐变得干净清晰起来。
李方膺的作品纵横豪放、墨气淋漓，粗头乱服，不拘绳墨，后人评价他的笔意取法，“意在青藤、白阳、竹憨之间”。
青藤即徐渭徐文长、白阳即陈淳道复，这两人几乎同时创造出中国画里的大写意一门，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
竹憨则是郑板桥，自称“青藤门下走狗”，也是大写意画法的继承者。
而李方膺的这幅墨梅，同样也是大写意的作品，风骨瘦硬，老干新枝欹侧蟠曲，书法功力深厚，极臻佳妙。
小心地去除掉边框，周至将托纸刷上，将画作翻过来，开始去除裱褙。
有了长辈撑腰，心里就不慌了，周至转眼又恢复了高手做派，剔除裱褙的动作又快又准，不多一会儿，一张六开大册页呈现在了周至的眼底。
也就是说李方膺那张是一幅大画，而大画的底下，竟然是六幅小画。
六幅小画的两边，还有三篇小字的文章，虽然现在还是反着的，但是其中一人的字迹，周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自己长期临摹的文徵明！
文徵明做跋！这下面的几幅画，起码都是明代的！
剩下的六幅画作上都留着印章，有三篇留有落款。
两篇文章也有印，不过没落款。
周至找来一面镜子，通过反射原理将字调整回正常，然后通过镜子解读文字。
先读文徵明的那篇。
道复游余门，遂擅出蓝之誉。天才秀发，下笔超异，尤妙写生，一花半叶，淡墨欹豪，而疏斜历乱，偏其反而咄咄逼真，倾动群类。画山水师米南宫、王叔明、黄子久，不为效颦学步，而萧散闲逸之趣，宛然在目。吾道复举业师耳，渠书画自有门径，非吾徒也。
这篇文章指示了画作的主人，乃是文徵明的徒弟，然而被人誉为擅长独创，自成一家，“青出于蓝”。
文徵明自谦说自己只能算领他进门的人，他的老师是米芾，王蒙，黄公望，所以我不能称他为徒弟。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方案
这个人后来在书画界的地位的确也超过了文徵明，那就是李方膺师法的“白阳”，陈淳陈道复。
周至立刻将镜子移到画作上寻找，果然，有三幅画上钤印了“陈氏道复”和“复生印”，“鸟”，“水”，“山”一共五枚印章。
周至心头一热，这三幅是陈淳的山水花鸟，那另外三幅能够与之并列的呢？
在将镜子移过去，却是“之罘山人”，“袖里青蛇”，还有一枚最明显的“徐氏文长”。
周至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六幅大写意的山水花鸟册页，三幅出自陈淳，三幅出自徐渭！
稳定下心神，再看另外两篇跋文。
一篇是：枝山书法，白阳书品，墨中飞将军也，当其狂怪怒张，纵横变幻，令观者辟易。胜国以来，写花卉者无如吾吴郡，而吴郡自沈启南后，无如陈道确，陆叔平。
落款为隆庆戊辰春三月天弢居士王世贞跋。
另有“元养”，“天弢”两枚小印。
这位也是老熟人了，一边当宰相，一边写黄书，笔名笑笑生的那位。
剩下的那篇文章，却又回到了李方膺那里：
白阳青藤，贵贱若云泥，而骨风相吹唱，是皆不意于身外，反求诸内照者欤？度非如此，不得成此书，不得成此画。
其后继者，鲁国男子李晴江乎？
晴江擅梅，有“不逢摧折不离奇”句，人谓其以梅自况，晴江但笑而不答。
落款是“仓山居士”，也有两枚印章，一枚是“简斋”，还有一枚就出名了，“随园”。
这篇文章的作者，却是清代的著名文人——袁枚。
文章内容是袁枚对陈淳徐渭的评价，说他们两个人的身世差别如云泥，但是创作风格却相近，可能应该是这两人并不看中身外之物，一心追求内心自由，因此才会相通相近。不然写不出这样超绝的字，画不出如此高雅的画。
如今能够继承他们的人，可能只有李方膺了吧？
袁枚是李方膺的好朋友，曾经写诗称赞他：“我爱李晴江，鲁国一男子。梅花虽倔犟，恰在春风里。”
看来袁枚就是白阳青藤花鸟山水写生册页的收集装裱人，至于他的这些收藏有没有召唤好友李方膺共同欣赏揣摩，有没有对李方膺的画技产生促进作用，想当然耳。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六幅册页，最后又被收藏者将之藏在了李方膺的作品底下，不得不说这既是传承的宿命，又是神奇的巧合了。
“糟糕！”等到周至从这些研究里回神过来，才发现让四表舅和四舅妈等得久了。
那边是内行，知道周至不打电话给他们就不能打扰，倒是一直忍耐着。
赶紧将电话拨过去，接通后那边立马急切地问道：“肘子，是有什么发现了？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差不多看清楚了，背后是六幅水墨山水花鸟大册页，三幅是陈白阳的，三幅是徐青藤的，还有文徵明，王世贞，袁枚的跋文。”
听筒里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徐青藤，陈白阳？！”
所有对中国书画略有精通的人，都明白这两个人的分量，现在徐渭的作品全在博物馆，私人收藏的传世品好像就只有一个十二花鸟册页图集。
陈淳的就更是，私人藏家手里有陈淳画作的，反正到现在位置都没有听说过。
现在周至手里这个有文徵明，王世贞，袁枚的跋文，就是真品的有力佐证，周至本身就是断文徵明作品的高手，自己几乎都能够达到造假文徵明中年时期《千字文》的级别了，因此当四表舅听说有文徵明的跋文存在，就不再怀疑画卷的真假。
“肘子你也别太担心，凭你的修复实力，问题也不大。”四舅妈沉稳地说道：“现在有两条路，一是持续工作，亲手将两幅作品拆开，我们估计两批作品年代不同，揭开画心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最多就是碎裂有点严重，需要水磨工夫慢慢做而已。”
“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命纸比画心还要精贵，因此我们建议反着来，剔画心，留命纸。”四表舅说道：“毕竟李方膺的画年代要近一些，情况应该要好一些，揭起来应该比揭命纸更容易。”
“不过这样做需得要一鼓作气做完，你一个人做的话耗时会很长，你得有把握方才可以这样做。”
“如果你没有把握就采用第二个方案。”四舅妈说道：“把两幅画夹在托纸里上墙，待到阴干后卷起来带回，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夹川完成这项工作。”
“画心揭一次伤一次，我们的倾向是你要觉得有把握，就现在开始工作比较好，免得带回来短期内二次加湿造成新的创伤。”四舅说道：“当然了，如果没有把握，那带回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肘子你也别太慌张。”四舅妈说道：“你现在就把命纸当做画心，画心当做命纸，揭清代装裱的命纸，你早都经验十足了。”
“四舅妈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周至有些哭笑不得：“以前揭命纸又不需要把命纸留下来，现在这幅李方膺的画我也舍不得破坏，袁枚的跋文里还提到他了呢。”
“谁叫你自己手急来着？”四舅妈嗔道：“现在骑虎难下了。”
“那我还是自己先试试吧。”周至想了一下：“就按你们说的第一个方案来。”
“你可要想好了。”四表舅说道：“一旦开始第二套方案就没了，只能一鼓作气地完成。”
“想好了。”周至深吸一口气：“不就是熬吗？这是我们大学生的长项。”
挂了电话，周至将电话线拔了下来，把传呼机调成震动，打开冰箱，拿出三个鸡蛋和面条，给自己做了老大一碗煎蛋面。
将背心也刷上一张托纸，将画翻了过来，然后解开《墨梅图》上的托纸铺到一边，一边吃着面，一边琢磨着一会儿的开工顺序。
现在要干的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要将《墨梅图》取下来，转移到另一张命纸上面去。
步骤是将大的，整体的，主要的部分先行转移，然后再取小的，细碎的，次要的部分转移。
揭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仔细与下面的册页分离，不能将它们带起来。
大致估计了一下，整幅画作现在大概碎成了好几十块，底下的花鸟山水册页更是碎成了好几百小块。
上面好办，底下那是绝对不能再乱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