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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子从周     重生之乘风而起txt下载     重生之乘风而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一百二十章 摊上堆大活

    等到手续办理回来,利亚和老约翰突然对周至客气了许多,反倒搞得周至有些不太习惯了。

    因为出了“小约翰斯特劳斯指挥棒”事件,周至拍下另一口“中国箱子”反倒是一点不受人注意了。

    两口箱子一共是以四千六百美元成交的,加上税收和佣金一共花了五千美金出头,然后路易威登写字台箱子当场就以七千美元转手给了老利亚,周至小赚了一千多美金不说,还得到一件高档白色丝绸衬衫,一件指挥家燕尾西服,一套白金粉蓝巴西碧玺小碎钻的领扣和袖扣,LeopoldStokoski定制的四支宝石镶嵌的金笔,三个水晶墨水瓶,一叠曲谱手稿,一个黄金表壳的怀表,一个金丝眼镜,一个宝石镶嵌领带夹,一条高档丝巾,一直一弯两个海象牙石楠烟斗,两瓶伊贡葡萄酒,两瓶白沙皇伏特加,两瓶红沙皇葡萄酒。

    当然还有那支独角鲸牙和鲸须制作的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指挥棒,因为名人效应,是所有东西里最珍贵的。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老约翰带着周至离开,等到上了车,周至立刻摸出了大哥大,给启老爷子打去电话:“老爷子,民国或者晚清,余杭有个叫厉佛磬的人,您知道吗?”

    “你在那边打移动电话?”老爷子的电话似乎也有了来电显示:“要不要换一个座机?”

    “我在纽市海关拍卖会上拍下来一个箱子,上面有个铭牌,写着余杭厉佛磬。”周至说道:“还有几个画卷,从包袱皮儿外头的绦带看,应该是内府工艺。”

    “带回来吧。”老爷子说得非常简单:“他是我一位长辈,很厉害的一个人,他侄子跟我们很熟,厉声教,有印象没?”

    “没有。”

    “呵呵呵呵……电话里讲讲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周至说道:“等到把特本的胶片拍好,老安已经授权我们将修复好的《瘗鹤铭》和《千字文》制作成高清印刷品了。”

    “这个好!这个事情也很重要。”老爷子说道:“厉佛磬本名叫利尔康,佛磬是他的字,厉良玉的次子,你不会跟我说厉良玉你也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周至赶紧点头:“西泠印社创始人,这就真是余杭厉家的后人了,箱子里头估计是好东西。”

    “哈哈哈,那也不一定,”启老爷子在那边笑道:“他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是成了一位军事家,民国中将,你这是还没开箱?”

    周至将这边海关拍卖会的规矩给启老爷子讲了一遍,启老爷子不由得嘀咕道:“还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法?”

    随意聊了几句,周至将电话挂了,心里边又更加期待了起来。

    好歹知道了这口藤箱的主人也不是普通人,里边有好东西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这一次老约翰是直接将周至送到了第五大道62号曼克顿公寓,其实也是他的八卦之心痒得不行,想知道周至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

    门口的侍者见到周至和老约翰拿着不少东西下车,立刻走了上来:“乔治今天又是收获满满,把箱子交给我吧。”

    “谢谢你约瑟夫,每次都要麻烦你。”周至顺手递给了约瑟夫二十美元作为消费。

    老乔治明白了,周至当真是这栋公寓里的熟客,如果是生人,那就应该等侍者将东西送到房间以后再给小费,看来两者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了。

    不过周至住的地方并不在安思远的二十二个房间以内,而是这栋公寓另一层的标准客房,虽然安思远就在上一层楼,不过老约翰依旧见不着。

    当然周至也不会刻意为老约翰引见,毕竟他自己都是初来乍到。

    但

    是这些信息都已经够了,能住到这里来的,一般都是受到安思远邀请的学者,教授,收藏家,生意伙伴,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住在这里的,再加上在机场海关开出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指挥棒那事儿,已经够老约翰出去吹上半年牛了。

    送走了老约翰,周至才终于有时间看看自己都拍到了什么。

    清代内工坊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体系,需要制作大量精美的工艺品,还要负责对以前工艺品的维护,保养,或者利用加工。

    比如盖章狂魔乾隆,不但喜欢在古画上盖上自己的印章,还喜欢把前朝的玉玺的字迹磨掉,重新篆刻上自己想要的文字,或者在宋代瓷器的底部刻下自己写的诗歌,当真是糟蹋了不少好东西。

    当然也创造了不少的好东西,比如有一种瓷器,连景德都只能制作料坯,待到送至京城,再在内府由瓷工上色二次烧造,这就是清代内府瓷器当中极为珍贵的品种——号称“瓷器皇后”的珐琅彩瓷。

    刚刚拍卖的时候,周至从绦带就已经判断出这几幅应是古画,因为从绦带的制式,工艺,用料来看,都是清代内府的工艺,有一个画卷所用的绦带还是杏黄色,绦头上是两个珐琅彩的莲花坠珠。

    将袋子打开,麻布里边是绫锦的天地边,卷裹着鸡翅木的木轴,可以初步断定是非常好的东西。

    但是从天地边的状态来看,卷轴在海关这几十年保存环境堪忧,周至压根不敢现在就打开,害怕得到一堆的碎屑,反而更加不好处理。

    连着开了四个口袋,发现都是如此,有一幅周至尝试着轻轻拨开一点,结果发现画芯都已经发黑了,不由得咒骂了一句,赶紧将画轴包袱恢复原状,用绦带扎好放到一边。

    这状态,只好带回国以后再看了,不过周至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又摊上了一堆大活。

    目光落到了柳条箱子上,现在只有对这个下手了。

    柳条箱子上着锁,不过这玩意儿防君子不防小人,周至将箱子放到工作台上背对着自己,找来螺丝刀将背后的活页螺丝给卸下来,反着将箱子给打开了。

    箱子里边的东西就是几件常服,一套军服,上面的军衔周至也看不明白,剩下就是几本日文和德文的书籍,另外还有几枚类似军功章一样的勋章,以及一堆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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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二十一章 漏捡大发了

    将东西全都拿出来,衣服和勋章不如何值钱,书籍虽然看不大懂,但是德文书籍里边有很多图例应该是和军事扎营,行军,阵列推进有些关系的图形,日文书籍里有很多中文,大体看得懂书名,分别是《昭和内务》,《步兵须知》,《战·阵·训》。

    简单翻了一下,倒是军人本色,不过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几本书看着也只是普通读物,内容和周至在方大帅家里见过的民兵训练操典颇有些类似。

    如果这箱子里要有与四个画轴相匹配的东西,多半就应该在这些小盒子里边了。

    小盒子是花梨木制作的,保持着木纹本色,周至那拇指一推,盒子的面板就沿着两侧的沟槽退了出来,露出了里边垫底和四壁的厚毡,以及中间一个黄绫包裹着的小东西。

    将黄绫包裹取出来打开,里边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杯子。

    杯子比一个酒杯略微大上一号,器壁非常薄,甚至当得起那句夸张的赞语——“有釉无胎”。

    这是一件斗彩的小瓷器,所谓斗彩,是指瓷器彩绘的一种工艺。

    和周至前几天从老约翰那里收入的五彩瓷器相类似,这件瓷器也是先在坯体上用青花描绘图案轮廓,施透明釉,高温烧成后,再在釉上以各种彩料填绘,经低温彩炉烘烤,最后成型。

    釉下紧贴胎体幽艳浓丽的青花,透过洁白的釉面所闪耀的迷人光彩,与釉上绚丽灿烂的彩绘遥相辉映、争奇斗妍,这种将彩绘分施于釉上、釉下两部分,再拼逗成完成画面的技法,被称为“斗彩”或“逗彩”。

    因为是小巧的精品,这个小杯的高度甚至还不到五厘米,胎骨薄至透明。外壁用青花勾线,绘彩色葡萄纹,中间填上微带绿色的鹅黄和熟葡萄一样的紫色,显得娇艳透亮。

    就是这一抹淡紫色,让周至确定了这只杯子的身份,周至轻轻吸了一口气,将杯子翻转过来,果然,杯子底部写了细楷的六字款式——大明成化年制。

    这是一支马蹄杯,相传成化皇帝朱见深为了向自己宠爱的万贵妃表达自己的体恤恩爱之意,特命景德镇的工匠们烧制各种小巧玲珑的斗彩杯,供她赏玩,这类小杯子根据图案分了好几种,大家更加熟悉的是后世那只被苏富比拍出二点八亿港元天价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其实这句话的准确分顿应该是成化/斗彩/鸡/缸杯,鸡是图案,而缸杯,是当时杯子的几十种流行款式的其中之一,因为形状比例像一个小缸而得名。

    成化斗彩葡萄纹马蹄杯

    2014年,一件成化斗彩鸡缸杯在香港苏富比拍出2.8亿港元天价,一时间,“鸡缸杯”变得家喻户晓,有关“鸡缸杯”的各种复制品、衍生品也火了起来。这才有了传世至今的稀世珍宝成化斗彩鸡缸杯和三秋杯。而在首都博物馆的瓷器展厅里也陈列着一对成化斗彩杯,这对小杯子与成化斗彩鸡缸杯和三秋杯的图案有所不同,因为其绘有葡萄图案,而被称为“成化斗彩葡萄纹杯”。

    而马蹄杯的形状从侧面看是一个倒梯形,底部有一个更小的圈足,倒扣过来就好像一只马蹄,因而得名,所以周至手上这一只,全称应该是明成化斗彩葡萄纹马蹄杯。

    成化的小杯子,图案都精巧美观,题材也体近“民间”,比如这只杯子,主要图案有葡萄,桑葚,竹子;此外有一类就是小鸡;还有一类,则是“三多题材”,即佛手,桃子,石榴,寓意为多福,多寿,多子。

    成化器物中最明显的一道特征,也是后仿者最难以复原的特征,便是“姹紫”。

    “姹紫”其实一开始并非“姹紫嫣红”的“姹紫”,而是“差紫”,本来是形容“差强人意”的一生。

    著

    名鉴藏大师孙瀛洲先生对其便有这样的描述:“它是烧造时差异的色疵,所以称为差紫,可以肯定地说,凡带差紫色的成彩绝为真品。”

    而荣宝斋的瓷器鉴定大师耿宝昌先生则道:“至于独具特色的姹紫,色如赤铁,表面干涩无光,过去有人对此色不甚了解,每清洗便误认为是污垢,进行刮削,损及彩釉。作为识别成化斗彩的特殊依据,常凭此色便可定论,所有后仿者均望尘莫及。”

    这只葡萄杯的用色相对简单,主要就是嫩绿色、黄色还有紫色,也正因为如此,"姹紫"的特征在这小杯子上亦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本来的色疵,现在成了加分项和特征项,让周至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这个颜色太过于特殊了,成化所用紫色,其实是金属锰离子的呈色,因为当时这种颜色刚刚出来,匠人们对它的控制往往还达不到完美。

    根据后来的科学诊断,发现这种呈色如果矿料用量超过"饱和",则烧成后的紫色反而会失去色泽。因此为了弥补画面中这种“无光紫色”的美中不足,在绘制好紫色以后,匠人们还会再适当部位点上亮釉,掩盖瑕疵。

    然而巧合就发生了,成化所用的亮釉本来也不是太纯粹,有些偏蓝,而这种加工工艺,造成了蓝紫交相辉映的光泽,反倒是更好地体现了葡萄成熟时的质感。

    而亮釉在烧造过程中,和底下的紫色也发生了一些融合,流动,让画面上的葡萄形成了一种类似国画写意葡萄创作时那种先上紫,再上蓝,再上水晕染的效果。

    经此一变,“差紫”就摇身一变,变成了真正的“姹紫”,拥有了“一品紫”这个高大上的称呼。

    更加好笑的是,当釉色工艺进一步成熟,匠人们在发现了稳定发挥的紫色釉料之后,很自然地就将这种麻烦的绘紫方法给无情抛弃了。

    等到又过了几朝,当人们的审美重新发生变化,再次发现成化斗彩中“姹紫”之美的时候,却发现这项工艺,已经彻底失传了。

    清三代穷极人力物力,都没有办法将之复原出来,连“差近”都做不到,而仿造明成化斗彩瓷器上“姹紫”,也成了中国瓷器仿古史上的终极难题。

    当然了,成化斗彩的造型和图案很多,并非每一件器物上都有“姹紫”存在,明代工匠对这耗时费力还不见得能够成功的紫色也很不乐意烧造,这就导致了含有“差紫”色的成化瓷器,越发如凤毛麟角,珍贵非常。

    周至知道首都博物馆里收藏这样的杯子,还是一对儿,出自赫舍里氏之墓。

    赫舍里氏是个七岁就夭折的小女孩,之所以会有那么珍贵的陪葬,是因为她是清初重臣索尼孙女,索额图的女儿,孝诚皇后的堂妹,不是一般人。

    手中转着这只小巧的杯子,周至吹了一口口哨:“这个漏,可捡大发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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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二十二章 明四代

    这时门口响起了轻轻的“笃笃笃”的敲门声,声音很特殊,周至知道那是烟斗撞击大门的声音,安思远来找自己吃晚饭了。

    这几天周至在外面乱跑,安思远对他倒是颇为纵容,每天笑呵呵地看着送来签收的包裹,到了晚上就邀请他一起吃饭,顺便听周至谈谈一天的收获。

    像他这样的大佬现在当然不用再去古董店淘东西,都是大古董商们上门来服务,安思远的性格很宅,他似乎非常享受在公寓中的日子,用他自己的话讲,是世界上已经没有如几十年前中国陕中那样遍地宝物的地方,值得他舟车劳顿了。

    不过看周至这几天在纽市淘的高兴,倒是颇有自己年轻时精力充沛那会儿的风采。

    因此每天来听周至聊聊过程,顺带自己也吹吹牛逼,倒成了一老一小晚上难得的乐趣。

    周至将门打开,用两只手指将酒杯顶着,打开手指卡住:“先生你看,今天收获可不一般。”

    安思远脸上轻松和蔼的笑容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认真:“这是成化的葡萄紫?”

    安思远的瓷器收藏以耀州窑青瓷为大宗,但是并不是代表他对别的瓷器没有研究和收藏,如宋代越州窑,定窑,明代龙泉窑,明清青花,釉里红等瓷器,都有收藏,还积极流通,挣了不少钱。

    不过成化瓷器实在是过于珍贵,尤其是带有姹紫色的成化杯子,在安思远进入古玩行列的时候基本都已经属于传承有序的有主之物,藏家如非特别特殊的情况,一般都不会转让,一旦出现也会立即引发追捧,就连安思远这样的大收藏家也不见得能够收得着。

    因此成化葡萄杯,就连安思远这样的大牛人,都只在博物馆里见过。

    “要不今晚在我房间吃?”周至今天心情很好:“今天在机场花了一百来美元拍得一个箱子,刚刚才开始清点。”

    “哦,你这个幸运的CurlyCoat。”安思远赞叹道,显然他也是知道机场海关拍卖场这个典故的:“现在的红帽子是谁?小邦尼吗?”

    “邦尼是邦尼,不过和小不沾边。”周至笑道:“是一个又高又胖的大胖子,对了我们还有张照片,拍立得照的。”

    “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小海狮,精力旺盛,最大的梦想是有朝一日继承爷爷的红帽子。”安思远看了一眼照片:“现在……我的上帝,简直是一头海象。”

    “看来纽约州的这个圈子,也没有多大。”周至有些啼笑皆非:“怎么你们好像都相互认识?”

    “这些一会儿再聊,先看东西。”安思远挥手示意周至先看看他今天的收获。

    在安思远欣赏成化葡萄杯的时候,周至开始开其余的“盲盒”。

    小盒子里边竟然全都是杯子,除了刚刚这只马蹄杯外,还有高足杯,缸杯,铃铛杯,莲子杯,撇口杯,斗笠杯……

    而就画彩来说,除了成化斗彩以外,还有后期的粉彩,五彩,珐琅彩。

    除了成化的葡萄杯,还有宣、嘉、万三朝杯子各一个,分别是宣德斗彩花蝶纹杯,嘉庆斗彩人物杯,万历青花五彩婴戏纹杯。

    明代的杯子,后三代其实都是模仿的成化,胎体薄如蝉翼,青花发色浓郁,彩色设色浓淡结合,因为可供创作的空间非常局促,因此绘画相对简洁,全都是花草“叶无侧反”,人物“四季单衣”,面目眉毛眼睛鼻子都是单笔构成,细若游丝,甚至充满一种民窑的粗简。

    但是用色就十分的精心了,鲜红艳如血,杏黄微闪红,水绿,叶子绿,山子绿更像水彩般透明,而姹紫则需要玻璃面釉不光,否则就无光,其中赭紫颜色暗沉,葡萄紫透明真如葡萄,油红色重而光亮,姜黄色浓而光弱。

    每个杯子都不会把所有颜色用满

    ,当然也不会用的太少,一般会按照画面设计,安排三到四种颜色。

    当前已知的斗彩器物当中,成化的只有斗彩卷叶纹瓶用了一两种颜色,鸡缸杯用满了五六种颜色,其余的基本都是选取三四种,而明代已经创设出的孔雀蓝和孔雀绿,却从来没有出现在斗彩杯子上。

    小巧玲珑,端庄圆润,清雅隽秀。无论是胎体,造型,画面,设色,明代斗彩小杯的“气质”都是统一的。

    这是明代瓷器甚至是古代瓷器工艺当中最高的级别,也成了后世诸多皇帝疯狂追求并且复刻仿造,以及继承发扬的样板。

    四只杯子单看都很厉害,但是四只放到一起对比,就能够看得出来还是以成窑为最,宣窑次之,剩下才是嘉万。

    其余的杯子,就一下全跳到清三代的了。

    “乔治,好像你们国人对明四朝斗彩瓷器,还有三种细分?”

    就在周至小心取出一只康熙珐琅彩蟋蟀葫芦撇口杯的时候,安思远看着四只明朝小杯子问道。

    “这个分法其实是中国一本重要的瓷器书籍《南窑笔记》的理解。”周至回忆道:“这本书作者不详,成书年代也有说雍正,有说乾隆,不管哪个朝代吧,它将五彩瓷或者"青花间装五彩瓷",分成了三种——五彩,斗彩和填彩。”

    “这三种瓷器,其实都是白胎加青花,然后使用釉上五彩装饰,但是书中认为五彩瓷器是特指没有将青花线条作为骨干线条,其地位仅仅与其它色料一样,甚至有些瓷器上压根都没有青料。”

    “各种色彩如水彩画那般运用,这种绘画方式,颇有些类似国画中"没骨花卉"的画法,书中称其为五彩。”

    “斗彩则指青花开始充当线条,但是只作为大骨架来表达,色彩依托于大骨架的附近进行点染,如此构成画面的方式。”

    “比如表现衣袖的时候,青花只用来表现袖子底部轮廓,以及袖口的褶皱,上半部分则由颜色来堆填,合起来构成衣袖整体,这种两者拼合的方式,数理将之称为"逗彩"。”

    “而填彩就简单了,那便类似古代字帖的拓印方式——双钩笔法,类似工笔白描,将颜色需要填充的区域都先由青花勾出来,然后在封闭的区域内填充色料,这种方式,称为填彩。”

    “但是因为斗彩瓷器的数量本身就不算太多,后来的学者觉得这些都是在绘画手法上的差异,干脆也就没有细分了,只将青花釉下彩存在与否作为区别,将这类瓷器分作五彩瓷器,釉里红瓷器和斗彩瓷器。”

    “原来是这样,要不还是先吃饭吧。吃完继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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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二十三章 清三代

    安思远应该是理解“魏晋风范”这个词的,所以一老一小两人这顿饭就吃得有些刻意,两人都想表现如谢安那样“我不能让你看出我心里的紧张和兴奋”,但是刀叉碰触在盘子上的声音和略显急促的进食速度,却与谢安过门时碰坏的屐齿一样,难免会破坏这样的装逼犯儿。

    不过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出这一茬,草草吃完这么一顿“装逼饭”,接着进入各自的鉴藏环节。

    有了四个明代杯儿给安思远把玩,老爷子就已经看不上清三代的杯子了。

    不过老爷子看不上,不代表周至不感冒。

    三代瓷器周至收藏了不少的精品,但是作为“螺丝壳里做道场”的顶级工艺品,周至也只拥有从法王寺慈相大师那里得到的两套雍正朝斗彩三多马蹄杯。

    那两套杯子一套是纯仿造成化的寄托款,杯子上是寿桃,佛手,石榴;另一套虽然底部还是写着大明成化年制的寄托款,但图案其实已经是雍正工匠的自创,杯子上的图案是柿子,枇杷,荔枝。

    工匠们很自觉,避开了最难模仿的成化姹紫。

    那两套杯子周至非常喜欢,经常拿出来把玩。

    然而那两套杯儿和现在周至面前的这一批比起来,又差了一个档次。

    底部落款为“大清康熙年制”的杯子有三个,杯体都是轻巧胎薄如纸,雪白莹润,达到了只见其釉而不见其胎的程度。一面以精致的五彩,描绘当月的花卉一种,配以丛石草木、飞禽小虫;另一面以青花题写相配的唐人名诗佳句,并钤一青花“赏”字方印,底圈足内落双行六字年号款。

    这种精心设计、精巧迷人的杯子,结合了诗词、书法、绘画、篆刻四种艺术于一身,富有浓郁的文人艺术气息,仅从审美角度和精细程度来看,工艺的水平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成化五彩。

    康熙十九年,康熙皇帝下令景德镇恢复御窑厂,开始研制新风格的各种瓷器,到了二十五年,景德御窑厂为宫廷烧制一套十二个杯子,每个杯子上配置一种应时花卉,并题上相应的诗句,这是瓷器史上第一次把“诗、书、画、印”同时加诸在同一件瓷器上,而且瓷器还是如此的精细小巧,这就是康熙大名鼎鼎的“十二月花神杯”。

    三只康熙的杯子应该是康熙朝官窑烧造出来的诸多十二花神杯里的三只,一只是“兰花”花神杯,背面题诗为“广殿轻香发,高台远吹吟”。一只是“牡丹花”花神杯,背面题诗为:“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第三只是“莲花”花神杯,背面题诗为:“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

    三只杯子都是倒置的铃铛形,因此它们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做康熙斗彩十二花神铃铛杯。

    这三只杯子已经完全脱离了明代斗彩小杯的审美约束,从构图风格来看非常的疏朗清新,大量留白,在主题花卉纹饰四周未采取任何边饰、锦地等装饰,显著地受到了清初著名花鸟画家恽南田的影响。

    在绘画技法上,传统五彩采用的是平涂法,使用色料平均拓涂,这就造成了“叶无侧反”的简单现象。

    但是到了康熙十二月花卉杯上,却开始出现了明显的渲染之法,开始对图案的明暗层次尝试处理。

    花头上设色较深,然后由花头向花心逐渐减淡。而在枝干、花叶、山石的穿插上还明显地借鉴了透视方法。从视觉效果上看,更加的真实自然。

    这种处理色调的方法可以说是受到西洋油画技法的影响;欧洲人自明代中晚期开始即纷至沓来,能够深入中国内陆者绝大多数为传教士,他们带来了与中华传统文化很不相同的各类美术制品,对中国陶瓷艺术产生日益加深的影响。

    康熙的求知欲很强烈,他邀请了很多西方传教士为自己讲解西学

    ,鼓励西画创作并引进西洋画师,一时间开创东西方美术交流与融合,而这种风格也延续到了瓷器的制作上。

    但是传统的瓷器审美却没有丢,这个时期釉下青花的运用,已经不在承担明代青花斗彩的“筋骨”部分,而是在青花工艺能够做到“墨分五彩”之后,变成了杯子前景花卉五彩图案模糊的背景衬托,成了石影,竹影,树影,营造除了一种摄影技术上常用的“背景模糊”技术,以更加鲜明地突出绘画主题,堪称绝妙。

    花神杯的价值无非在于两点:第一,花神杯集诗、书、画、印于一身,艺术造诣很高,蕴含文人情怀;第二,花神杯一套十二只,凑齐一套相当困难。

    但是到现在为止,人们还没有将之热捧起来,像现在这三只杯子,一个的拍卖价格也就二十万港币左右,压根不能和安思远正在欣赏的那四只相比。

    主要原因就是存世量相当大,光完全成套的,据周至所知首都故宫博物院就有好几套。

    最搞笑的是在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故宫博物院为了加强各地方博物馆的藏品档次,曾调拨过一批文物给地方博物馆,其中的主角便是既方便运输,又能够充分体现出品质格调的花神杯。

    蜀省博物院就是因此捞到了一套完整的十二月花卉诗句杯,此外鄂省博物馆、津门博物馆、冀省博物院、滇省博物馆和汴梁博物馆等,都分到了成套或部分的五彩十二月花卉杯。

    除了上述地方,南京博物院还有收藏了一套相当特殊的青花十二月花卉杯,最初专家们认为它是“漏彩”,也就是本来要二次上色烧造的,结果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漏掉了后续环节,最近才被新的论点所推翻,认为从构图完整性来看,那是一套本身就是要烧造成青花瓷,估计是康熙皇帝为了满足自己的审美而让御窑厂特别烧造的。

    而散落在民间的零散的花神杯数量无法统计,不过民间要靠自身力量收集成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基本上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都是单只或成对。

    但是接下来一对儿雍正的小杯子,就不一样了,虽然年代比康熙晚出,然而价值远超那三只花神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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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二十四章 珐琅钟儿

    因为这对小杯儿,是中国古代瓷器发展到巅峰时期的产物,彩绘瓷器中的佼佼者,珐琅彩。

    珐琅彩最早是康熙晚期,在康熙皇帝的授意下,将从欧洲传入的金属胎画珐琅技法成功移植到瓷胎上后,而创烧的釉上彩瓷新品种。在雍正时期达到巅峰,乾隆时期的产量最大,然后迅速衰落,乾隆后期开始即少有制作。

    康熙十九年开始,紫禁城在武英殿设立了珐琅作,其后在康熙地五十七年,改到了养心殿,刚开始的时候,主要生产铜胎掐丝珐琅和寥胎珐琅。

    珐琅彩瓷器的创烧,与热衷于西洋科技和艺术的康熙皇帝对画珐琅的喜爱有密切关系。

    康熙二十二年,清政府统一台岛后废除海禁,欧洲的金属胎画珐琅器作为贵重工艺品,开始由来华的传教士带入广州,并进贡内廷。

    这些舶来品以其精细的彩绘技法和华丽的装饰风格,受到皇宫贵族和广州地方达官贵人的喜爱。由当时欧洲传教士与教皇来往的私人信件得知,康熙皇帝对这种洋玩意儿也很感兴趣,并力图使中国的珐琅工匠掌握这门技术。

    康熙四十九年,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来到中国,从此他以天主教传教士、清廷宫廷画师的双重身份,在京师度过了十三年。

    康熙五十五年,马国贤自畅春园写信回国道:“皇上开始醉心于欧洲的珐琅画,并尽可能将其介绍到宫中造办处。皇上看到从欧洲带来的画瓷器用的颜料和几件大件珐琅器后,考虑要制作某些器物。”

    “皇上命令欧洲画家来画珐琅,我们考虑到这样一来,必须从早到晚和那些卑贱的工匠同作息,于是找借口说不曾学过画珐琅,而且也下定决心不习此艺。我们故意画得拙劣无比,于是皇上降旨作罢。我们这才幸免去做奴隶。”

    不过马国贤不愿意,不代表别人不愿意,很快,随着广州和欧洲的画匠和珐琅匠师进入内廷参与指导造办处珐琅器的生产,甚至亲自操作,金属胎画珐琅器的制作呈现出繁荣景象。

    当时仅经广州巡抚杨琳推荐进入内廷的,就有光东珐琅匠师两人,并西洋人三名、珐琅匠两人、徒弟两人。

    等到武英殿珐琅作改归养心殿后,还增设监造一人。其后法国画珐琅艺术家陈忠信被召至内廷,指导画珐琅器的生产。

    在中外匠师的共同努力下,内务府造办处建珐琅作很快熟练掌握了金属胎画珐琅的烧制技术,并烧造出一大批具有浓郁宫廷韵味的金属胎画珐琅器。

    由于此时景德御窑厂的瓷器烧造技术达到很高水平,特别是当时所烧造的五彩瓷器,胎质坚致、釉面莹亮、色彩华丽,在彩绘技法上与画珐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在康熙的授意下,造办处珐琅作开始尝试着将这种技法移植到瓷胎上。

    这个创举取得了成功,于是便诞生了瓷胎画珐琅,即俗称的珐琅彩瓷器。

    雍正皇帝即位后,对宫中珐琅彩的喜爱程度,较康熙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单是加强管理和督查,而且喜欢亲自参与画稿的具体设计。

    而在这个时期,景德出了一位非常厉害的督陶官,这位对中国清代瓷业做出特殊贡献的陶艺家,叫唐英。

    生产珐琅彩的第一道工序就是选胎,选出造型完美,纯白似雪的瓷器运进京城留做烧珐琅用。康熙瓷胎画珐琅器,需要从景德镇御窑厂烧制涩素胎的瓷质器物,再到宫里造办处画珐琅图案,再入低温小窑烘烧形成所谓色地画珐琅瓷器。

    因为胎体品质不够,所以素胎送到,还必须用黄、胭脂红等作底子,然后再绘制纹样。其画法也是从铜胎画珐琅移植而来。

    而唐英在任期间,除了完成瓷器烧制的任务以外,还要专门负责向内宫珐琅作提供优质的白瓷胎。

    唐英督造的这种瓷胎乃是珐琅器瓷胎的巅峰,具有迎光透影、细腻如脂的特征,较之前的康熙,之后的乾隆都要轻薄白腻许多。

    而在京中,雍正六年,雍正皇帝的铁杆兄弟,也就是后世各大电视剧里被大家所熟知的老十三,怡亲王允祥,成了主持造办处这等大肥缺的第一把手。

    老十三的确非常能干,雍正七年,珐琅器第一项革新得以完成,解决了高度白色釉上着色绘画的问题,从此,珐琅彩可以直接画在高白釉的瓷器之上。结合上景德御窑厂刚刚研发烧造出细腻无瑕的高白釉瓷器,让京城的工匠们可以发挥艺术创作,让雍正的珐琅彩瓷器的艺术价值大幅度提升营造了可能性。

    最后剩下的,就是色料的问题。

    康熙时期和雍正早期,造办处尚不能自行提炼珐琅彩的彩料,以致许多颜色必须仰赖进口,而透过不同色料的混合调配才能创造出更多的颜色。

    彩料提炼计划,最后成功地提炼处十八种颜色,为雍正珐琅彩瓷的产烧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雍正六年七月十二日,一封圆明园来帖被计入清宫活计档:本月初十日怡亲王交西洋珐琅料:月白色、白色、黄色、绿色、深亮绿色、浅蓝色、松黄色、浅亮绿色、黑色,以上共九样。新增珐琅料:软白色、香色、淡松黄色、藕荷色、浅绿色、酱色、深葡萄色、青铜色、松黄色,以上共九样。

    共计十八种颜料。

    由于珐琅彩颜料中,并未包含红色颜料,雍正皇帝和怡亲王继续督促,最终在广东匠人潘淳研究下研发成功了一种在色料中添加黄金而制成的“桃红颜色金子红铜料”,炼出的粉红色的珐琅料。

    其后的红彩越发纯粹,雍正和怡亲王应该对此相当得意,因为在雍正朝画有红彩花卉的瓷器上,一定看得到两枚印章——“金成”、“旭映”。

    因为帝王的喜好,雍正朝时期的宫廷画院画家全面介入了珐琅彩瓷器的画面设计,改变了康熙朝有花无鸟、有鸟无花的纯图案化装饰,而呈现出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新景象,其布局章法则取自中国传统绘画,集诗、书、画、印于一体,珐琅彩瓷器一下子变得画工细腻,格调高雅起来。

    这些画家很多都大名鼎鼎,康雍两朝,出名的就有:王原祁、蒋廷锡、郎世宁、冷梅、唐岱、高其佩、袁江、董邦达、金廷标、李世倬、沈晖、袁瑛、王敬铭、钱维城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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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二十五章 过墙枝

    名手绘画、名师烧制,以皇帝的艺术品味和审美特点为依据,甚至皇帝和王爷亲自监工,一切条件都成熟以后,艺术大师们或将层峦叠嶂的整幅山水浓缩进一件小碗的里心,或将万紫千红的百花再现于件小瓶的外壁,粉润秀雅,鬼斧神工,使雍正朝的珐琅彩绘艺术达到历史的最高峰。

    而所有瓷器当中,工艺要求最高的,就是小杯。

    在康熙和雍正朝,珐琅彩杯子的制式规定非常的严格,比如底款,必然是皇家认证最高一档的四字底款,即二行蓝料宋体字双方框的“康熙御制”,“康熙年制”,“雍正御制”,“雍正年制”四字款。

    拥有此类款识的珐琅彩瓷器,示意其配料、图样、彩绘、题词、写款、复烧等工序,全部都又在宫内造办处武英殿或者养心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完成,可见其所受重视程度,所出物品等级当然也是最高,因而这类款识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宫料款”。

    而且雍正杯子的画面一面雅致,一面疏朗,疏朗的一面会配上诗句,一般由当时非常出名的瓷器书法高手戴临书写,书法极佳,同时还要在诗句前上方配上朱文和白文的“迎首章”,后下方配上“着地章”

    这些章也不是乱描的,凡画竹,都用“彬然”、“君子”;画山水则用“山高”、“水长”;画凤鸟则用“凤采”;画梅花,则用“先春”;画花草,则用“佳丽”,“四时”,“长春”。

    如果花草为黄色红色,则常配“金成”、“旭映”。

    如今周至面前的两个杯子,其实说是大号的杯子也行,说是小号的碗也行,其实在内工房活计档上,有个准确的名称——钟。

    侈口、深弧壁、矮圈足,外壁一面画摇曳绿柳及点点红杏。其中一碗两只燕子停在树梢似在低语,另一碗则燕子一翔一栖互相辉映。二碗的燕子动态及柳杏布局各有变化。外壁另一面以墨书写有“玉剪穿花过,霓裳带月归”二句,诗句裁剪自明朝申时行《应制题扇》七言律诗之颈联。诗句前有“佳丽”,后有“四时”、“长春”共三枚红料印。器底带“雍正年制”二行蓝料宋体字双方框款。

    这是一件标准的大开门雍正珐琅彩瓷钟,用作酒器或者茶器均可,而这只瓷钟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似乎一枝杏花从钟外壁延伸翻过杯沿,伸进了钟内,带着几点花苞点缀在内壁,异常可爱。

    这是清代瓷器一个特色,在雍正朝还用得相当少,有个名目,叫做“过墙枝。”

    所以这只瓷器的准确名称,应该叫做“清雍正珐琅彩过墙枝杏花柳燕图瓷钟”。

    不过在大多数拍卖图册里,这个“钟”很容易让不是内行的人产生误解,许多都直接改成了“碗”或者“盌”。

    而另一只瓷钟胎型与柳燕的这只完全一样,不过图案却变成了矮竹数丛及红白梅花。外壁另一面以墨书写有“轻盈照谿水,掩敛下瑶台”诗句,出自唐朝杜牧《梅》五言律诗之首联。

    诗句前有“先春”,后有白文“寿古”、“香清”共三枚红料印。器底带“雍正年制”二行蓝料宋体字双方框款。

    周至心中不由得移动,他看过的造办处档案中曾经有一道雍正的旨意,说明雍正皇帝对梅竹题材特别钟意。

    不过当时的器物是一对“天竹蜡梅大碗”,记录内容是:“雍正九年四月十七日,内务府总管海望持出白磁碗一对,奉旨:着将此碗上多半面画绿竹,少半面着戴临选诗句题写,地章或本色配绿竹,或淡红色、或褐色酌量配合烧珐琅。钦此。于八月十四日画得有诗句绿竹碗。”

    除了竹梅,画面的林间还有四只蓝尾山雀,和上一只瓷钟一样,也有几点红白梅花“过墙”,而这次一起过墙的,还有一只展翅飞翔的蓝尾山雀。

    将两只瓷钟摆放到安思远爱不释手的四只明代瓷杯之前:“先生,看看这对。”

    成窑斗彩,雍宫珐琅,这是中国彩画瓷的两大巅峰,果然,安思远的眼神立刻就落到了这对瓷钟身上:“珐琅彩?”

    无论是绘画风格的立体写实,还是技巧上的精细奇巧,疑惑用色上丰富,过度上的复杂,雍正珐琅彩很明显要更加符合老外们的审美。

    这对儿瓷钟上的用彩精细无比,就拿绿竹为例,每一片竹叶的叶尖,叶腹和叶底,都分别由三种绿色构成,过渡还非常的自然。

    竹竿也分了阴面和阳面,并且通过颜色过渡,营造出了立体的圆柱观感。

    而每一片竹叶,每一枝竹竿,又拥有各自深浅不一的颜色,最终构成一个画面,既层次丰富,又统一和谐,充分展示了设计画本的画家和临摹上器的瓷工,各自对于用色深刻理解和精湛手艺。

    “其实我一直都非常的好奇,”安思远取过一只瓷钟放在手里,感受到瓷钟上画面上微刻的刀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静下心来,制造出如此精美的工艺品。”

    这也是珐琅彩瓷器一个很重要的特征,用浅刻的痕迹代替了之前五彩瓷器的青花勾线,这么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就是让作品画面更加的真实,其次就是这些痕迹能够将色料“锁”在两道边痕之间,达到《南窑笔记》里边所说的“填彩”效果。

    又因为具有“锁边”的关系,彩料可以施加得比较厚,如此烧造出来的瓷器,上面的彩料便会微微凸起与器物表面,形成一种浅浮雕的效果,让画面更加栩栩如生。

    这也是极品官窑瓷器备受追捧的原因之一,仿造极难,赝品也少得多,辨识难度较低,稍微经过训练的玩家都能辨认出来。

    行话管这个就叫“大开门”。

    安思远的心神一下又被这对珐琅彩瓷钟吸引了,而周至则继续研究剩下的三只乾隆杯儿。

    乾隆晚期珐琅彩开始衰落,所谓康、雍、乾盛世到了中期以后,社会经济情况开始出现下滑的趋势,到了乾隆晚期国库财力日渐枯竭,由于缺铜,甚至不得不将武英殿康雍两朝存留的大量铜版活字,以及公众瓷器内的铜胆交给钱局铸币,以解燃眉之急。

    造价昂贵,费工费时的珐琅彩,让号称“十全老人”的乾隆都不得不忍痛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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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二十六章 明四清三十二杯

    另外一个重要的具体原因,就是唐英于乾隆二十一年以后年告老,从此进呈供画珐琅用的高档白瓷越来越少,到了晚期完全断档,清宫珐琅彩终于结束了它辉煌短暂的艺术生命。

    后期嘉道等官窑中也玩珐琅彩,但仅限于边饰或局部使用,且都是景德仿烧,相比宫内珐琅作生产的瓷胎画珐琅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好在穷则变,变则通。

    这三只杯儿一只的形状是马蹄杯,一只是莲子杯,一只是高脚杯,三只都是传统的贡瓷样式,图案也是继承自康雍时期的三多杯等图案,不过彩料却变成了乾隆朝大成的粉彩。

    其实粉彩自雍正朝便已经发明了,后期彩绘的效果已经可以和珐琅彩器相媲美,不过品质提升的原因却不是来自彩料的提升,而是胎器品质得到了极大提升,用了一种极好的白料打底,称为“玻璃白”。

    有了以玻璃白打底的胎器,瓷器彩绘效果便可与珐琅彩器匹敌,不但大大降低了造价,还可以在景德直接生产。

    从此,昂贵而神秘的珐琅彩很快被其取而代之,曾经辉煌的珐琅彩退出了历史舞台,粉彩瓷器开始在乾隆朝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和广阔的发展前景,成了彩瓷的主流,不但官窑,民窑也开始大量烧造。

    虽然成本降低,但是官窑内贡瓷器的工艺还是一点没有马虎,三只杯儿虽然都是粉彩,却也各有特色。

    高脚杯是传统的福莲回纹图案,底部是明黄色的云板纹,粉彩填充,往上是绿色蕉叶纹于蓝色蕉扇纹环绕杯脚,再往上一圈大红,继续往上是黄地粉色的回文,几种图案填满了杯脚。

    杯体底部是黄绿粉三色莲花座,其上一圈粉色,一圈黄色,从杯底过度到侧面,侧面上下用夔纹和夔纹套环纹分隔上下,中间用莲花,西番莲,福莲循环填充,最后上下的杯沿和底沿用细红线勾出上下图案的分界,留出白地的口沿。

    杯子内部是白色的,底部还有与杯体色调和图案一致的福莲纹路。

    所有的图案,都是用“轧道填色”的工艺勾勒出来的,先在器物局部或全器色地上刻划纤细的花纹,然后加绘各式图案,这种工艺难度大且费工,看上去富丽堂皇,故有“锦上添花”之称。

    如果说这只高脚杯还留有空白的话,剩下的两只粉彩杯儿就完全满色了。

    莲子杯是收口,侧面看上去形如莲子而得名,这只杯子所用的工艺是乾隆朝非常传统的瓷绘工艺,叫做“万花不落地”。

    万花不落地就是画面由各种花朵构成,花朵繁密到看不到杯子的托底用色,故而得名。

    用彩更是纷呈缤纷,在杯内和杯底也填上了好看的松石绿色,整个杯子再也见不到一点玻璃白地,这种瓷器又有一个称呼,叫“绿里器”,或者叫做“绿里粉彩”。

    最后剩下的那只马蹄杯,撇口深腹,内挖浅圈足,形如倒置马蹄,胎体轻薄,釉汁滋润,却是一只向成化朝“致敬”的斗彩杯子。

    虽然相比前两只乾隆杯子,纹饰稍微显得简约一些,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相比真正的成化,却又繁复太多了。

    外壁主体以蓝、红、绿、黄四色彩环绘团花五朵,其间点缀折枝石榴,近足处则装饰变体如意纹,整器纹饰布局得当,填彩精细,釉下青花与釉上诸彩上下相映,左右争妍。

    相比成化,这个杯子的制作更为精致,纹饰布局和设色也更为丰富,釉彩也柔和光润,题材纹样也是到了乾隆御窑才出现的独有纹样,因为品质出众,因此底心自信地用书写了“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而非寄托款,作为标准官窑款识。

    三只杯子都极具乾隆朝特色,又能够充分看见它们从前朝吸收的营养和继承的规范,如果说四只明朝杯子堪称彩瓷中相当经典的“开局”的话,这三只杯子,就是最好的“总结”。

    合计下来,周至从这只行李箱里,一共开出了成化斗彩葡萄纹马蹄杯,宣德斗彩花蝶纹斗笠杯,嘉庆斗彩人物缸杯,万历青花五彩婴戏纹莲子杯;康熙斗彩十二花神兰花,牡丹,莲花铃铛杯;雍正珐琅彩过墙枝杏花柳燕图瓷钟,清雍正珐琅彩过墙枝天竹梅雀图瓷钟;乾隆粉彩福莲纹高脚杯,粉彩万花不落地莲子杯,斗彩团花马蹄杯。

    明四代清三代,十二只小杯子,东西全都不大,却只只惊艳非常。

    “这个收藏者很了不起。”安思远抽起了烟斗总结道:“有关于收藏者的信息吗?”

    “国内有些信息,好像是民国一位军事家的物品,不过启老爷子没有细说。”周至说道:“安先生,我想要尽快回去了。”

    “两尊天王像的手续也办完了。”安思远说道:“不过你这些杯子的手续,可能需要再次办理。”

    “对,要是仅仅靠机场拍卖会的火漆印,怕是不好解释。”周至知道这些东西虽然理论上已经合法归属于周至,但要是价值太高的话,很可能会被刁难。

    “你不是有律师吗?”安思远笑道:“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让汤尼黄和钟晋帮你,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

    “啊他们刚好也在忙龙凤天王出关的事儿,”周至乐了:“干脆连我的东西一起了。”

    关于两件武士像的猜测有许多,有说是神荼郁垒的,有说是秦琼尉迟恭的,莫衷一是,现在国内倾向于将之命名为“蟠龙天王像”和“舞凤天王像”,以突出其神像后上方的两大特征,而媒体和民间已经习惯将之合称为“龙凤天王”。

    “我的拍卖会,你不参加了?”安思远又问道。

    “实在是抱歉了,现在还是我们的农历新年,家人都希望我回去团聚,我在纽市已经待得有点久了。”周至遗憾道:“石鲁的画作我也有两幅,这次就不参与了,等到先生的耀州窑瓷器拍卖开始,我肯定是要来参与的。”

    “年轻人就是要多到处转转,不要像我现在这样跑不动了,只能坐等人家送货上门,才后悔好多地方都没过。”

    “先生是我的榜样,能够将耀州窑各种釉色收集齐全,功夫下得大了。”周至说道:“不过下次拍卖这些藏品又会星流四散,先生不再考虑一下?”

    安思远笑了:“乔治,我只是一个商人。”

第两千一百二十七章 心理压力

    这话的确没说错,要不是安思远一路捣腾以玩养玩,也不可能达到今天的成就。

    就和周至对安思远决定拍卖掉耗费多年才收藏整齐的耀州瓷器感到遗憾一样,安思远对于周至不参加他帮助策划的春季拍卖会,也感到同样的遗憾,不过大家都是通达之人,一笑即止。

    用拿着烟斗的手对着摆着十二个小杯子的桌面划了个小圆圈,安思远叹了口气:“不参加就不参加吧,毕竟你这次可谓收获不菲,我的那些拍品,你都应该看不上了。”

    “不是这样的,主要还是家里亲人在等待我回家过新年。”周至赶紧解释说道:“这次追索能够成功,多亏了安先生,真是万分感谢。如果安先生有访问我国的意愿,我们是绝对欢迎啊。”

    “希望还有机会吧。”安思远将烟斗交到左手,对周至伸出右手,认真地说道:“乔治,年轻的中国藏家,欢迎你正式加入东方艺术品的世界大市场。”

    周至只好伸出手和安思远相握:“安先生,谢谢你的鼓励。”

    “据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备受全国人民关注的龙凤天王浮雕像,已于今日抵达首都国际机场,正在办理相关入关手续。”

    “五代王处直墓龙凤天王浮雕像,是我国通过法律手段首次成功追索回国的重要流失文物,也为我国追索非法流失出境文物,提供了一条新的渠道。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机场发回的报道……”

    画面切换到一个神情激动的记者那里:“大家好,我们正在海关出入境检查中心,大家现在能够看到两件珍贵的文物已经拆解了包装,工作人员正在对其进行紧张而有序的检查工作。”

    “这位是国家文物局保卫司梁平易同志,梁平易同志是此次文物追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梁司长,请您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

    梁平易现在穿上了制服,刚毅的大方脸显得更加的庄重:“此次文物追索,除了国家重视之外,还得到了国内民间人士,港岛同胞,海外侨胞,以及国外相关人士的大力帮助,大家群策群力,付出了许多的努力,终于让流失海外的天王像得以重新回归祖国。”

    “尤其是米国著名收藏家安思远先生,除了为案件提供了关键性的证据外,还将从港岛购得的舞凤天王像捐赠给我们国家,这次也一起回国,在这里我要代表国家,对所有参与过,帮助过天王像回国的人士,表达由衷的感谢!”

    “谢谢,也谢谢梁司长,”记者又来到一个正在检查石像的老者跟前:“接下来我们来采访一下国家博物馆的王时襄先生和故宫博物院的启老先生。王老,启老,对于两件天王像的回归,你们应该是最高兴的吧?”

    “实在是太好了,这是一件大事儿。”王老直起了身子:“这两件文物,所用的材料是曲阳大理石,所用的工艺是深浮雕,环雕,透雕等多种加工工艺,并且用鲜艳的颜色对整体进行了髹涂,对于考证五代时期的造像风格,传统流变,装饰技术,都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尤其是造像着色技术,我们知道远从秦代兵马俑开始,近到明清造像,都有设色工艺,但是目前国内现存文物当中,完美地保留下鲜明着色的,元宋以前便已经非常的罕见,而且多为木造像,泥造像,石质造像就更加稀缺了。”

    “因此这两版造像,还填补了我们研究上的一个大空白。”

    “这还不是最让我们老一辈文保工作者高兴的。”启老爷子笑眯眯地接过了话茬:“最让我们高兴的是现在我们国家有了新一代的文保工作者,他们精通自身业务不说,还懂法律,懂外语,懂国际规则,有他们的海外社会关系和影响力,有他们接过我们老家伙们这一棒,相信这次龙凤天王像的回归,只是一个好的开端,今后能够回归祖国的流失文物,只会越来越多。”

    “当然我们在此也要呼吁一下各级的政府和部门,加强对文物的保护,与其事后追索,不如从一开始的源头上,就堵死犯罪分子为非作歹的可能性……”

    “二老,你所说的年轻人在哪里?我们能够采访一下吗?”

    “咦?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才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为了节约电话费,周至在海外将移动电话卡给换成了当地的,在国外传呼机也用不上,等到现在将传呼机的电池重新换上,机器顿时嘟嘟嘟响个不停,这小一个月,传呼机几乎都给打爆了。

    周至干脆按成了静音,现在估计这些信息都滞后了,再看也没啥意义。想了想,先给江舒意打传呼,问问她在哪里。

    今天已经是大年十四,明天就是各大学开学的日子,要是江舒意她们想要在开学前抵达沪上的话,昨天就应该从老家出发了。

    反正已经赶不及年前回家了,首都离沪上又不远,周至的想法是如果自己猜测正确的话,那自己也就赶往沪上,在那里和三女见见面,然后再从沪上搭飞机去渝州,从渝州回老家。

    所以周至给江舒意打完传呼后才想起来她现在可能就在火车上,根本没法回自己的电话。

    就在这时,周至的大哥大却响了起来,周至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方文玉宿舍楼的。

    将电话接起来,对面传来方大帅心急火燎的声音:“我的个去,肘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大帅你已经到渝州了?那舒意她们呢,也出发了?”

    “肘子你赶紧回夹川看看吧。”方文玉在那头焦急地说道:“舒意办休学了!”

    “什么?!”周至吓了一大跳:“文玉你别吓我,舒意她怎么了?”

    “肘子你也别太担心,舒意好像是有些……心理压力,影响到了继续学习。”方文玉说道:“你又一直没回来,联系也联系不上,我昨天送辛夷和欣欣她们上火车了,临走前欣欣交代我每天早晚都要给你打一次电话,可算是联系上你了!”

    “心理压力?”周至感到很困惑,要说上一世的江舒意在高中时的遭遇,有些心理压力可以理解,但是这一世在自己的保护下,理应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会有心理压力呢?

    “这个嘛……”方文玉有些吞吞吐吐:“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我们不管怎么开解,都不能跟你相比,也许一见到你,就万事大吉了。”

    “好,我这就回去。”

第两千一百二十八章 抑郁症

    “什么?回去了?!”梁平易就很恼火:“下午部里面的表彰大会,他不参加?这个小周,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他本来就不是组织内的人。”自己的孩子自己说可以,启老爷子对周至不辞而别的行为也很恼火,不过既然梁平易先说了,他就要帮着辩护:“不过也没耽误什么事儿,这不还是把《瘗鹤铭》和《真草千字文》的高清照片留下来了嘛……”

    “你要的东西倒是留下来了。”王老爷子心里更是勒火:“可是那明四朝清三朝十二只杯儿,可也没看着,原主人的身份也还没闹清楚……”

    “身份还是闹清楚了的,”启老爷子说道:“厉佛磬厉尔康嘛,其高祖厉鹗是清代著名诗人、学者,浙西词派代表人物;父亲厉良玉是晚清金石篆刻名家、西泠印社创始人之一;长兄厉绥之是中国近现代名医、浙江医科大学创始人;幼弟厉麟似是民国时期著名教育家和外交家。”

    “他还是清政府选派留日陆军生出身,孙船芳,阎西山,唐冀尧、李列钧都是他的同学,回国后清廷皇家禁卫军正四品管带,跻身军政界,逐步担任要职。”

    “1911年,他南下应同学金永炎之邀加入北伐军,在北伐军干部训练班任教官,训练士官。不久又回到浙江,继应浙江陆军学堂及江苏陆军将校讲习所之邀,任监督兼教官。”

    “22年被授陆军少将军衔,23年率团赴岛国考察。30年被授陆军中将军衔。期间写成了《国防与物资》、《欧战后岛国之军事观》、《列强青少年之军事预备教育》、《青年军事训练敎程》并译著《毒瓦斯及毒烟》等军事专著。”

    “他是民国时期岛国军事研究方面的顶尖专家。曾在26年就提前预测出了岛国将会对中国进行军事侵略,并为备战抗战积极建言献策。”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陈厉夫,两人结义为兄弟,厉尔康是兄长。还培育了大量军事人才,是陈成等国军将领的老师。”

    “他是中国国防理论的主要先驱人物。其著作和军事思想影响了蒋百里、俞大维和阎西山等一批军政界的有识之士。27年完成的《国防与物资》,是中国较早全面介绍和论述国防与各类重要物资资源军事战略关系的军事著作。比军事理论家蒋百里的《国防论》早十年。蒋百里读完《国防与物资》一书后大为赞叹,为该书作序推荐。其后在自己37年出版的《国防论》一书,直接引用了《国防与物资》钟很多思想和内容。”

    “而关于抗日胜利的法宝‘持久战’,厉尔康早在1916年《论说吾人于欧战所得之用兵新法》和26年的《欧战后日本之军事观》一书中都有论述。”

    “被誉为中国的‘兵工之父’,国民政府兵工署长俞大维在看到厉尔康的《国防与物资》一书后对该书进行了仔细的研读,对书中一些重要主张如国家在国防上所用军器物品必须独立,要独立必须先发展重工业,国防上的重工业,最重要的是钢铁、煤、石油,以及重视枪械的制造,化工原料的应用,物品规格的统一等观点,都大为推崇。”

    “而厉尔康也亲自登门,对俞大维建议兵工署应该提早进行兵工方面的备战准备,并向振幅建议设置科学院,先行研究军用物资的发明和制造。”

    “这些思想对俞大维起到了相当重要的指导作用,俞后来在抗日战争期间领导兵工企业,为中国军队提供了重要装备支撑,建成了一定规模的兵工生产和研发体系,其中也有厉尔康的功劳。”

    “抗战期间,厉尔康曾任军事委员会委员兼办公厅主任、军事参议院院长等职。全程参与了抗日战争,为争取战争的胜利作出了贡献。”

    “可抗战胜利以后,却又坚决辞职,不肯与国府同流合污。”

    “新中国成立后,厉尔康作为爱国民主人士受邀担任沪市政协委员、文史研究馆馆员。”

    “你对这人怎么这么熟悉?”王老爷子有些好奇。

    “不是我对他熟悉,是跟他的晚辈熟悉。”启老爷子笑道:“肘子打电话回来问,我就帮他了解了一下,余杭厉家嘛,他的晚辈中有干外交的厉声教、国家音乐学院院长厉声昌、儿科医学开拓者厉矞华、复旦教授厉声和,好些不也是咱们的熟人吗,一打听就了解到了。”

    “那这十二只杯儿当时是怎么搞出去的?”

    “估计是老爷子当时是想要筹措军费吧。”启老爷子说道:“他曾经作为随员短暂访问过米国,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在抗战爆发之前,当时他的主张并未得到国府的认可,估计也是忧心如焚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老爷子也没了后人,所以那十二只杯儿倒是不用太担心,不会产生什么纠纷。”

    “我倒是不太担心这个。”王老爷子说道:“我是担心肘子家里边出了什么事儿。”

    从首都飞渝州其实很快,只需要三个多小时,从渝州开车回夹川的时间反而更长,需要四五个小时。

    大勇哥给周至安排了一辆切诺基,周至从机场直接开车上路,等到达夹川枣陵桥纱厂自建楼,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肘子!”当开门的杜雨芬见到站在门口的周至,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声问道:“你是跟天王像一起回来的吧?你上午不是还在首都吗?”

    “阿姨,舒意她怎么了?”见此情形,周至也跟着降低声音:“大帅说她休学了?”

    杜雨芬走出了房间,把门轻轻关上:“我们去河边说话。”

    两人来到河边花园,杜雨芬还担心地朝楼上看了一眼,走到桂花树的下面:“肘子你是知道的,阿姨跟你江叔,可从来没拿你当过外人,是吧?”

    “是,”周至点头:“我也一直拿你们……当家人的。”

    “舒意这孩子吧,从小心就太重,老是装着些事情。”杜雨芬脸上都是愁容:“反正我们晓得的,她在马街读初中,后来在夹川中学读高一,都是不怎么开心的。”

    “还是在你们成了朋友以后,她在城里的伙伴才多了起来,人也终于开朗了起来。”杜雨芬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我本来想着你们,要是你们俩能在一起,一辈子指定就和和美美了。”

    “阿姨,我们其实……”

    “阿姨又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杜雨芬说道:“可是舒意现在这情况……”

    “舒意到底怎么了阿姨?去医院看了吗?”

    “县里的医生都看不明白。”杜雨芬说道:“不过文玉打电话到学校请教了教授,他教授说舒意应该是什么……抑郁症。”

    “啥?”

第两千一百二十九章 心事

    周至都傻了,要说江舒意没有认识自己,那倒是真有可能,可是这一世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有些说不过去了。

    “有些事情,阿姨没有告诉过你,舒意可能也没有。”杜雨芬说道:“其实舒意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早到你都想不到的时候。”

    “我们也不知道舒意现在这样是不是和这些有关系。”杜雨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小时候的东西,我们还收在榕山老房子里,这是钥匙,肘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现在大了,很多心事也不同我们讲了。”杜雨芬泪眼朦胧地看着周至:“肘子,你见多识广,这事儿阿姨就指望你了。”

    “阿姨你放心,别说还不一定是什么抑郁症,就是真是,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也不是不能治。”周至将钥匙接过:“那你们等我回来。”

    榕山镇供销社宿舍一溜平房现在已经空了许多出来,因为居住条件实在是糟糕,老员工很多都像江舒意他们家一样,在镇里或者县里住进了更好的房子,加上这些年供销社也不如何景气,没啥新员工进系统,这里的宿舍社里也就没有急着收回去,成了老员工们堆放家中杂物的地方。

    打开房门,拉动白炽灯的拉绳开关,昏黄的灯光将这个小小的房间点亮了。

    房间还是周至熟悉的结构,这个摆下一张小桌子就变得有些拥挤的小厅,周至当年带着江舒意从野外抓了斗鱼回来,最后找不到摆放鱼缸的地方,只能换了瓶子放到窗台外面的过道凳子上。

    往里走是两间连通的卧室,要去里间就得经过外间的那种,外间的柜子里放得衣物,里间的柜子里全是放的江舒意的各种书籍,教材,还有作业。

    周至想起来了,后来帮助江舒意搬家的时候,床头柜里的东西江舒意还不许大家乱动来着。

    心中一动,拉开床头柜,周至发现里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摞本子。

    本子都是塑料皮的,是那种红红绿绿的老式日记本,周至将之打开,发现里边是江舒意小时候用稚嫩的笔触写下的日记。

    日记里都是小孩子的口水话,或者说是一些刻意的“文笔”练习,很简单,甚至无聊,能够看得出来江舒意小时候的生活其实很孤独。

    偶尔还有一些对县城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不过日记到小学四年级风格就变了,这一天学校里来了一个县城里的男孩,穿的比镇上的孩子好,手比镇上的孩子干净,举止很有礼貌,老师安排她和这个男孩坐一桌。

    她对这男孩很好奇,男孩子的书包,文具盒,都和他们用的不一样,而且这男孩的书包里还有几本《奥秘》,里边都是男孩说是科普,但在她看来挺吓人的故事。

    老师最喜欢夸奖男孩是他的字,所有同学里没有一个能够写出那种好看的字,一下课同学们就把她们这桌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男孩就拿出一张纸来,一个个给同学们写名字,写完裁下来送给同学们。

    日记下贴着两张小纸条,周至抚摸着它们笑了,纸条上是端正的楷书,一张上写着“江舒意”,一张上写着“周至”。

    周至的记忆当中已经没有这件事儿了,现在骤然见到,不由得百感交集。

    日记本的内容到现在就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男孩虽然只在中心校待了两个星期,但是很多他已经想不起来的事情,都给江舒意记录到了本子里,可能是当时周至比较“端着”的原因,想要不给自己的母校丢脸,表现得还相当的不错。

    反正在江舒意的记录里,周至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学习榜样。

    可惜时间不长,两周后的星期一,周至没有再出现,班主任告诉同学们周至的妈妈回来了,把周至接回夹川去读书去了。

    可就是这两个星期的相处,让江舒意暗自下了决心,她也想要成为周至那样的“好学生”,也要争取考到县里去。

    在后来的日记里,处处都多了一个男孩的影子,江舒意将这个男孩当做了自己的目标和倾吐的对象,同时根据自己的印象和想象,将周至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影子玩伴。

    女孩一天天的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苦恼,但是好在她的内心里有一个港湾,可以让她在逼着自己痛苦学习的同时,找到一些慰藉。

    不过这样的依赖性,似乎越来越强了。

    然而第一次冲刺失败了,女孩虽然考进了县城的初中,不过却不是夹川中学初中部。

    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榕山镇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只能够让她以超过同校第二名同学三十分的标准,达到城郊马街中学的录取要求。

    于是女孩来到了马街中学的初中部,开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

    在这里,她开始和周围变得格格不入,马街镇中学主要接收的是没有能够考入夹川中学的那些生源,每个班都有一些小混混,在那个年代里,打架斗殴简直是家常便饭,高中部的小流氓甚至敢和罐头厂,自来水厂的青工们叫板。

    虽然最后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是被青工头目如何大勇之流“收编”,但是那种学校的学习环境可想而知,真正咬着牙努力学习的,反而成了极少数,甚至还是弱势群体。

    而江舒意越来越难以隐藏的美貌,也让她在校内成了众矢之的。

    除了男生的骚扰,还有女生的孤立。

    不过她也是冷倔的性子,这些烦恼更让她下定了决心要通过中考成绩离开这里,似乎只要考进夹川中学,就能够见到那个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人,一切烦恼就会消失一样。

    从小女孩转变为少女以后,江舒意心里的周至,似乎变得更加的温柔可爱起来。

    能够看得出来,江舒意在想到周至的事后,笔触下的情绪,已经从学习追赶的榜样,渐渐转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哪怕在日记,江舒意都不敢直白的表露,但那种带着娇羞的甜蜜感,只要读过这些文字,都能够看得出少女的心思。

    不过不管烦恼,困扰,懵懂,单纯或者复杂,这些情绪,在繁重的课业面前,都需要退避三舍。

    好在这里已经是县城,新华书店里也有不少教辅,江舒意至少不再如在榕山中心校那样守着几本课本死啃。

    由此也可见那个时代是如何的闭塞,乡镇和县城,县城和城市,能够获知的信息量差异是多么的巨大。

    江舒意的学习方式,在这里得到了加成,初中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有时候以前中心校的同学会来看她,而每次苏大头的到来,都会让她特别的开心。

    因为通过苏大头的嘴里,多多少少总能听到那个人的一些消息。

第两千一百三十章 分手

    三年之后,女孩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考到了夹川中学高中部,进校第一天,她就在人群里认出了自己记挂多年的男孩。

    不过这个男孩和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爱跑,爱跳,爱笑,学习不像自己小学印象当中那样认真,反而有些吊儿郎当。

    不过那手字倒是越来越好了,作品经常和他义兄的一起,肩并肩挂在学校大钟楼的展示墙上。

    不管怎么样,虽然自己在学校的境遇没有如何得到改变,一样面临孤立和骚扰,但是比起马街中学,已经算是天堂了。

    而且每每想到这个男孩就在隔壁班上,和自己也算同学,她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男孩子似乎一点都不记得她了,她也曾屡次想要鼓起勇气上前介绍自己,但是每一次见到他和同伴一起从远处走来,又忍不住将自己藏起来,只敢偷偷观察他,然后看着他和别人说说笑笑地走过去。

    她一直在向老天爷祈祷一个接近男孩的机会。

    当听到男孩动了手术,可真是把她吓了不轻,等到手术动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调班了,调到了和自己一个班,还是前后桌。

    最让自己惊喜的事,这个男孩还记得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甚至和手术前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女孩觉得,那一刻男孩的眼神,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完全契合了。

    周至不由得苦笑,那个时候,应该正是自己穿越回来的时候。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之后的事情,当然就是周至和江舒意在同一个时空里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江舒意的这些日记,似乎就是她与这个男孩的对话,过了这一天,当然也就没有继续写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等到看完,周至心里却五味杂陈,苦不堪言。

    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关好了柜门,周至关了灯从平房里出来,发现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大嬢还住在中心校分配的老宿舍里,站在这里,目光越过山坡上的树林,就能够看见大嬢家的窗户。

    周至不由得苦笑,这个时候,他真的谁都不想见,尤其是亲人,在她们关切的眼光下,自己不可能不露馅。

    想了想,还是深吸一口气上了车,先回夹川。

    车开得很慢,本来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周至磨了一个钟头。

    在稻谷仓下买了江舒意最喜欢的大包子,周至重新来到江舒意的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杜雨芬估计也是一夜没有睡觉,见到周至手上还拎着包子,不由得露出苦笑:“舒意现在,有一顿没一顿,好久没吃早饭了。”

    “阿姨你也没吃吧?要不你先吃,叔呢?”

    “他去渝州了。”杜雨芬低声说道,似乎是害怕卧室内的江舒意听见:“文玉说他们学校有个教授是接触过抑郁症的,你叔去打听情况去了。”

    说完又将声音放得更低:“都没敢告诉舒意。”

    “我想我大致知道原因了。”周至说道:“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那你们好好谈谈。”杜雨芬点点头,接过周至手里的包裹,对着卧室努努嘴。

    夹川的冬天很阴湿,房间很冷,江舒意背对着周至躺在床上,露在被子外的手更冷。

    “舒意,我来了。”周至来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江舒意的手。

    江舒意的手轻轻弹了一下,似乎本能地想要闪开,然后又停了下来,任由周至握着。

    “舒意,我们分手吧。”周至轻轻地说道,不过语气里没有任何犹豫。

    “不!”江舒意猛然坐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周至。

    周至搂住了江舒意,感受到了女孩的干瘦,心痛得都不行了。

    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自己激荡的心神,轻轻拍着江舒意的后背:“没关系的,舒意,要是我们之间还需要勉强的话,才是对这段感情的玷污。”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并不爱我的?或者说,你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爱的那个,其实并不是我?”

    女孩终于哭了出来,眼泪渐渐洇湿了周至的胸口。

    杜雨芬偷偷地在室外听着,听见女儿抽起的声音,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样子,至少比前些天那种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的样子好多了。

    “对不起,我是到今天才知道,你心里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我。”周至微微叹息一声:“舒意,你把他塑造得太过完美,完美到世俗的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样。”

    “其实你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不对?只不过你一直还有点奢望,希望我和他可以契合,或者说契合一部分,契合到你可以接受,是吧?”

    “因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快乐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朋友们在一起。”周至苦笑道:“要是独处……”

    “独处的时候,我们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各忙各的,很少说话,不是我们刻意要那样,而是因为那样的确相处得最融洽,最舒服,我们都有那样的感觉。”

    “其实,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最像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对不起……”江舒意搂住周至的脖子:“周至,对不起……”

    “我应该感谢你。”周至抚摸着将头靠在自己颈窝的女孩的秀发:“能让你付出这么深的感情,我真的感到很惭愧。”

    “幸好我们还没有铸成大错,要是靠牺牲你的快乐来成全我的欲望,那才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舒意,要是我成了你不快乐的根源,那我们就分开吧。”周至搂着女孩:“至于别人的目光怎样,我们不用去在意,因为这份感情只有我们才懂,所以只有我们两人才有资格决定如何处理。”

    江舒意的身体变得柔和了一些,不再那样僵直了

    “别人能不能理解没有关系,只要你能理解我,我能理解你,这就够了。”

    “周至,你真的不生我的气?”江舒意柔柔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这么的……别扭。”

    “你不是别扭,你只是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周至轻轻地拍着江舒意的后背:“舒意,这是你最可宝贵的品质,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像你这般。”

    “不过将来,你就得靠自己了。”

    “嗯。”江舒意轻轻地应了一声。

    “至于说休学,其实也无所谓。”周至说道:“在国内你的周围都有我的影子,对你影响太大了,要不先去找慧慧散散心?”

    “反正你都已经过了TOFEL,正好可以考察下如何申请国外的学校,换换环境。”

    江舒意轻轻在周至怀里扭了一下。

    “不说了不说了。”周至苦笑了一声:“说好的让你自己靠自己,我却又开始多嘴了。”

第两千一百三十一章 扯平

    就在周至开着车向蛮州驶去的时候,浓雾笼罩的蛮州长江大桥上,一个女孩正怔怔靠在水泥桥栏上,对着根本看不见的江水出神。

    大桥路灯橘黄的灯光看上去很温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温度。

    女孩似乎下定了决心,将昂贵的手袋和这个年代里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可以拥有的一台小巧的摩托罗拉手机放在桥栏上,又脱下了毛呢大衣和高跟鞋,接着翻到了桥栏的外面。

    只需要再一松手,女孩就会消失在灯光笼罩的浓雾里,从此告别这个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桥栏上的摩托罗拉响了。

    女孩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有电话会响,而且这个铃声是她单独设定的铃声,想想还是一手攀着桥栏,一手接通了电话:“死肘子,这么早打什么电话。”

    “雪珊,我失恋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夹川过来的路上。”

    “那我在长江大桥桥头等你。”

    “好。”

    挂掉了电话,女孩叹了口气,又从桥栏上翻了回来,重新穿上了鞋子和大衣,看了一眼那台摩托罗拉,一把将它扫到了江里。

    等到切诺基来到大桥的桥头,冯雪珊早已变回了从从容容的模样,坤包挂在肩上,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见到了车里周至的身影,过来先探身看了周至一眼:“真分手了?看着也还好嘛。”

    “别闹了,找个地方,我跟你聊聊。”

    “那就忠山公园呗。”冯雪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顺便回家。”

    车开到忠山公园后门,这里有一个水泥台子,能够看到长江和刚刚冯雪珊所在的大桥,等到周至熄了火,冯雪珊才道:“说吧,你和舒意怎么了?”

    周至苦笑着将情况和冯雪珊说了,他知道要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三个人能够理解江舒意和他之间这种情况的话,可能就只有冯雪珊了。

    冯雪珊静静地听完,也不由得摇头:“原来是这样……我早就说过,你们俩的情形一开始就不对,记得吧?”

    周至这才回想起来,冯雪珊的确是说过他对江舒意客气的过分,江舒意对他也是抱着一万分的小心,这样的情侣关系有些不正常。

    不过当时自己一点都没有在意,而且自信自己两世为人,有把握处理这一切,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唯一比上一世好的,就是自己终于知道了上一世的江舒意会不辞而别的原因。

    “后来看你们关系渐渐改观,我还以为自己想多了,说不定你们读书人就是这样相处的。”冯雪珊歪头看着周至:“舒意还真是让人佩服,换成是现在的我,说不定也将就了。”

    “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奢侈品,能退而求其次,得到一个影子就不错了。”

    “这话可不像你冯雪珊说的。”周至摇头:“你不是一直爱情至上吗?”

    “现在在说你的事儿,别扯我。”冯雪珊认真地说道:“你俩倒是不爱情至上,只是都不将就,不乐意骗骗自己。”

    “不是不乐意骗自己,是她不想骗我,我也不能欺负她。”周至说道:“其实舒意比我明白得早,然而囿于周围人的想法,才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按照她的性格,要不是为了我,也不至于会这样。”

    “你还真是……”冯雪珊突然噗嗤一笑:“小时候也没觉得你怎么样啊,怎么就把小姑娘给搞得五迷三道的?现在还是遭了报应了吧?”

    “喂,我失恋了,你就这样安慰人的?”

    “切,说得跟谁没失过恋似的,只要别钻死胡同,念头一转就过来了。”

    这话突然让周至想到了冯雪珊上一世的命运,吓得一把抓住她的手:“雪珊你怎么会这么说?上次你来蜀都逛九龙商场,柳露说你还选了两套男人的西服……”

    “我给同事带的不行?我给我爸买的不行?!”冯雪珊想不到周至如此敏感,反倒有些吓着了,赶紧胡乱找着理由:“你才少胡说八道!”

    想到这样的力道还不足以让周至转移视线,眼波一转,柔柔地反握住周至的手:“怎么着?这才刚离开舒意,又想来撩拨我了?”

    周至赶紧将冯雪珊的手丢开:“我……这也是关心你嘛。”

    冯雪珊也觉得今天的事情过于神奇,要不是周至一大早打来的电话,刚刚自己那句话,可能就真成现实了,心底里对周至的反应其实很感动,不过面上不好表露出来,笑着靠回到座椅上:“不管怎么说,今天我们俩总算是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周至不知道这女孩的思路又跑到哪儿去了。

    “还记得我们从水电校回来的约定吗?”

    “就是三十岁大家都还没找到伴侣,就凑合一起的那个?”

    “啊。”冯雪珊笑道:“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俩得公平,不能总是你听我谈感情,我也得听你的,这样才扯平。今天是不是扯平了?”

    “怎么我失恋感觉你还挺高兴?”

    “肘子你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冯雪珊叹了口气:“在旁人眼里你们才是分手失恋,可是刚刚听你讲完,你们哪里恋爱过呀?明明就是各爱各的。”

    “既然没有恋爱过,又何来的失恋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至这才想起来,江舒意爱上的是自己的影子,而自己爱上的,何尝又不是上一世的江舒意的影子呢?

    就是那一层羁绊,让自己这一世变得小心翼翼,哪怕是江舒意的命运已经与上一世发生巨大改观以后,自己对她的态度,其实还是基于上一世的歉疚。

    怀着这样回报的心情和保护欲,他对江舒意的感情同样不是平等的,两个人都存在错位。

    见到周至被自己说傻了,冯雪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这一课啊,你还有得学。”

    被冯雪珊点明白了这一层,周至终于明白了刚刚来的一路上,自己心中竟然还隐隐一些轻松感的原因。

    两世而来的一道情感枷锁,终于在今天彻底解开,虽然终究还是失去了舒意,但那是自己在明白原因以后,主动放手的。

    “谢谢你雪珊,我感觉好多了。”

    “好多了就回家睡觉,你这样子感觉好长时间没休息好了。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又接着熬夜,不要命了。”

    “那我先送你去上班?”

    “不用,那破班我早不想上了,肘子,我投奔你怎么样?”

    “啥?”

第两千一百三十二章 新闻不往心里去

    “外婆我回来了。”和冯雪珊一起回到忠山公园边的小院儿,外婆正在修整花园池子里的菜叶子。

    蛮州冬日里的小院儿里一样生机勃勃,蒜苗虽然越拔越稀,却也越长越壮,用来炒这个时候的大白萝卜却是正好。

    “哟,雪珊你带着哪位稀客啊?”外婆直起了腰,将手里的蒜苗放在花台上,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外婆我帮你揍他。”冯雪珊说道。

    “听你爸说你都在忙国家大事儿?”听着这话,外婆又赶紧给自家孙儿递梯子,让他好顺坡下。

    冯雪珊本来没打算动手,听到外婆这样说不禁微微一笑,到底还是悄悄在周至背上捶了两下。

    “是,那些事儿没我还真成不了。”在外婆面前就得吹大牛,你吹得越大她越不当真:“这回起码帮国家捞回来几个亿。”

    “是,星宿离了你都不出来。”外婆隔着老花眼镜片瞪周至:“反正都吹上了,咋不再吹大点儿呢?”

    “外婆我好想你啊。”周至上前拉着外婆的手:“你这精神比我还好。”

    “眼睛里都有红丝了。”等到周至走近,外婆才发现:“这是怎么了?”

    “倒时差呢。”冯雪珊帮着解释:“从米国飞了老长时间回来,没休息又飞渝州,然后开车过来的,几十个钟头了。”

    “那乖孙赶紧睡觉去。”外婆都心痛坏了:“这国家再用人也不能这样用啊……”

    “这都是他自找的。”冯雪珊白了周至一眼:“可跟国家没关系。”

    “赶紧去,就睡我屋。”外婆拍了周至一下,然后拉上了冯雪珊的手:“乖女也有好久没来了,你最近又都在忙些啥呢……”

    周至是真的有些累了,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心力交瘁的感觉。

    可是当闭上眼睛,却又根本睡不着,以前那些相处的画面好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来了又去。

    可那些画面越是清晰,周至就越发能够感受到江舒意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自信就会消失,几乎两人所在时候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周至在转。

    她的朋友圈子,局限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她做的事,都是帮着自己在做事,两人之间一直缺少那种正常的激情,用冯雪珊取笑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就算要相敬如宾,那也要在成亲之后,没听说过谈恋爱开始就这样的。”

    江舒意待在自己身边,就会失去她自己,而自己如果要去契合她内心的那个影子,同样的也会失去自己。

    一般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交给时间,相互习惯,体谅,化解。

    可他和江舒意的问题正好却是被时间造成的,惟一的解法,只能是分开。

    虽然很是心痛、无奈和惋惜,但是理智却告诉周至,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江舒意在巨大的压力下,可能真的会堕入黑暗当中。

    胡思乱想当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没睡着,朦朦胧胧中好像冯雪珊和外婆在厨房开始了做饭,等到腊肉炒蒜苗的香味传过来,周至让自己“醒了”。

    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周至来到厨房,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嘿,都开始做饭了怎么不叫我?”

    “你醒了?”冯雪珊拴着围裙:“有鸡汤冒粉条,我先给你盛一碗?你早饭还没吃呢。”

    “不用了,等午饭一起吃吧。”周至问道:“爸妈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也差不多这时候了。”外婆说道:“肘子,鸡杂你来炒。”

    “好,我来。”周至接过了锅铲,发现自己在厨房里头,人也轻松了许多。

    “肘子你回来了?”老爸夹着个三星的公文包了进来:“雪珊也来了?”

    “爸,我飞渝州过来的。”

    “看到了,门口是大勇的车。”老妈这时候也下班到家了,手里还拎着一篮子菜:“雪珊这段时间都上哪儿了?外婆老念叨你呢。”

    “吃饭吃饭,坐下慢慢聊!”看到冯雪珊投过来关心的神色,周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米国的饭菜真是没法吃,说起来安思远也是大富豪,每天早饭还不是面包黄油煎鸡蛋。”

    “资本家都差不多吧。”外婆说道:“余大爷说以前渝州的大资本家,早上还不就是稀饭馒头咸菜,比下人就多一碟花生米。”

    “肘子你还没去学校报名吧?”老妈比较关心这头,趁着冯雪珊打饭的功夫问周至:“你可别耽误了呀!”

    “耽误不了。”周至说道:“我给辜院长打了电话了,让他先帮我报道。”

    “虽然说是为了大事儿,但是该讲的纪律还是要讲。”老爸说道:“不要让学校认为你翘了尾巴。”

    “对,功课也不能拉下,最起码不能比上学期要差!”

    老妈当真是老妈,上学期差点把周至给逼疯了,不过这学期的课程要比上学期少一半,相对好应付一些,至于论文,他最不缺的就是论文,本科水平要求又不高,随便一篇拿出来都行:“知道了,没问题。”

    “说说这次出行的事儿吧。”老爸问道:“越洋电话太贵了,都没听得清楚,报纸新闻上也没说细节,这事儿怎么就找上的你呀?”

    “爸,这个圈子其实也没多大。”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周至开始讲这次出行:“天王像先是流失到的港岛,引发了婉秋姐的注意,不过因为港岛当前环境的影响,那边有些投鼠忌器。”

    “而且婉秋姐也怀上了孩子,李家人更不会让她来挑大梁了,因为我普通话粤语英语都懂一些,对文物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于是便向部里推荐了我。”

    “那我们肘子靠这功劳,将来能进部委工作不?”老妈脑子也是转得快,问道:“要是能够在文化部上班,也没白忙活这个假期。”

    老爸就感觉有些无语,老妈现在的思想都还停留在让自家儿子争取进编制上头,足以见得对于儿子在联播上的那些相关新闻,是真没往心里去。

    不过起码以前是力争留在省会,现在都敢想部委了,也算不小的进步。

    不过周至这方面一向都惯着自家妈,点头道:“老是像这个假期这样出差,把文化部干成外交部,那就实在太累了,还不如跟着王老爷子或者启老爷子,那也算进编制,故宫和国博里头的碎纸片碎瓷片那是几辈子都别想补完,真正的铁饭碗,还越老越吃香。”

    “是吗?”老妈真有点动心了,还待继续再问,老爸一筷子头敲在周至脑袋上:“好了啊,越说越不像样了!”

第两千一百三十三章 字美人更美

    等周至老实了,老爸才对老妈说道:“秀琴你听他逗你呢,就他现在几头忙的样子,能老老实实坐得在故宫国博的板凳上?”

    “反正还早着呢。”周至赶紧说道:“这学期考过剩下的学科,还要在辜老手下当两年研究生,等到拿到硕士文凭,放不放我还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谈怎么分配还早得很。”

    “不过你们放心,我一点不担心找不着活干。”

    “这个我们倒是真操心。”外婆突然说道:“编虾笼子都饿不着你。”

    冯雪珊这下是真没忍住,到底是笑了出来,她一笑,全家人也都跟着笑了。

    吃过午饭,两人沿着公园和河边的小路散步。

    “刚刚我表现得怎么样?”周至问道。

    “还行。”冯雪珊有些担心:“不过外婆可能是看出了什么了。”

    “你真想去蜀都?”

    “嗯。”冯雪珊点头:“你变了,换成以前你就会问为什么。”

    “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周至说道:“有些事情,别人很难懂为什么。你在蛮州电力公司干的是办公和人事?”

    “嗯。”

    “现在关妈也有办事处一摊子事儿和自己的生意,岁华轩装修好了,一直还差个管理。”周至说道:“还有我们四叶草公司刚刚在科分院旁边建了一栋大楼,将来那里底下五层都会成为电脑商城,上面七层会是我们的办公大楼。”

    “现在公司大了,校园孵化这一阶段算是已经成功,到了小鸡要离开鸡妈妈庇护的时候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公司新大楼后勤管理这一块就交给你。”

    “我能干下来?”

    “我觉得问题不大,我们是私企,人际关系其实还没你们电力公司复杂,你在电力公司都能干得不错,到了我们那儿更没问题。”

    “还有一些就是我自己的杂事了,有时候可能也需要你帮忙,”周至说道:“我在蜀都还有很多小门市,租给退伍军人搞红星连锁社区超市,还有一些出租车顶子,每月有些顶子钱,还有现在柳露把店面搬到蜀都大道边上去了,腾出来的门面她介绍了两个以前的商业伙伴过来,这个也要定期收租。”

    “你这家伙,这些舒意都知道吗?”

    “她知道的比这个只多不少。”

    “可她还是放弃了?”

    “你这算在我伤口上补刀吗?”周至苦笑。

    “算了,看你怪可怜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这么急着离开?”

    “我是怕你再待下去露馅儿!”

    这一次同家人的相聚特别的短暂,周至不知道家里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来,但是真要说起来,其实破绽还挺多的。

    比如以往每次回家,周至都要给一大帮人带礼物,这次先去港岛兜了一圈,又从大洋彼岸回来,却什么都没有带。

    比如以前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些古玩或者字画,去找干爹和四表舅请教,这次同样没有。

    就连夹川的大姑大嬢,甚至蛮州的小六姐,周至都没有打算去见,只说开学了必须尽快赶回学校,随便搜刮了家里一些腊肉香肠酱油香醋就要出发。

    这些其实都是异常,然而大家都出奇地保持了默契,什么都没有说。

    冯雪珊也算是帮周至分担了大量的火力,当年能从水电校进入市电力公司,所有人都说她的运气好,现在居然要从体制内离开,首先感到不高兴的就是老妈。

    老妈早就把冯雪珊当做了亲闺女,一心认定是周至撺掇的,就要把气撒他头上。

    倒是老爸看得远阻止了老妈发飙,体制内又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是拿着千把块的工资,人家杨和现在干一年就要顶我十年,公司里边还管吃管住管从头到脚,这次回来都给家里送茅台了你又不是没看见。

    其实都不止十年,老爸都只知道杨和升了现场经理后每个月工资是多少,却忘了这娃还有绩效奖金和年终奖。

    外婆倒是挺舍不得雪珊,其实雪珊也舍不得外婆,平时除了小六姐,就是雪珊来陪外婆的时候多,两人感情一直就很好。

    眼看着冯雪珊要掉眼泪,周至连忙招呼她上车,然后在老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赶紧上路。

    现在的火车西货运站和三峡文保基金成了战略伙伴关系,每周都会有不少东西拉到木综厂来存放,周至直接将车开到了这里托运回去,然后打电话让杨和过来接人。

    不一会儿杨和开着卫士过来了,一见到冯雪珊都傻了:“雪珊?你怎么和周至一起来了?”

    “今后你们就是同事了。”周至说道:“雪珊决定加入我们公司,管新大楼后勤。”

    “不,不是……”杨和问道:“舒意怎么样?”

    “舒意……她心结打开就好了。”

    “什么情况?”杨和彻底懵了

    “这傻瓜失恋了。”冯雪珊没好气地说道:“舒意的压力是他造成的,所以他选择放手了。”

    “啊?!”杨和急了:“怎么会这样?都说等你回来舒意就没事儿了,现在怎么会这样?!”

    “这事情太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周至说道:“走吧,先回公司,看看有多少活拉下了,还要给雪珊办入职。”

    “不是,这个……”杨和还待再说下去,却被冯雪珊扯了扯袖子:“和尚乖,先听肘子的。”

    三人来到了蜀大宏盛楼,周至叫上安春佳他们听取这一个月的工程进度汇报,等到大家都汇报完毕,周至才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冯雪珊,现在新大楼那边已经抵近交付了,后勤公司要成立起来,先期驻扎进去,包括物业,家具,水电,消防,都需要交给后勤公司来处理,这个公司将来还会负责我们的食堂,小卖部,我想暂时先由雪珊来负责。”

    之前杨和来蜀都工作,是冯雪珊和他一起来的,三小动物那次还一起喝过一次酒,对于冯雪珊的模样,气质,关键是酒量,都有着深刻的印象。

    现在听说冯雪珊也会加入四叶草公司,几人顿时眉开眼笑,对冯雪珊表示欢迎。

    周至认真的说道:“其实在坐的每一位,除了上次和她一起喝过酒,工作上都曾经和雪珊打过许多回交道。”

    “不会吧?”胡天宇首先否定:“要是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胡立冬附和道:“绝对不可能,不然雪珊这样的大美女,我们怎么会不记得?”

    周至说道:“我们的第一个大产品,瀚文字库一期字码的字卡,全部是雪珊一个人手写完成的。要是没有她的前期精细的准备工作,我们的瀚文字库就不可能那么快出来成绩,所以现在将进驻新大楼的前期准备再次交给她,我是十分放心的。”

    “一期字卡是雪珊完成的?!”仨小动物同时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冯雪珊伸出手。

    胡天宇离得最近,抢到头筹:“久仰久仰!难怪那字如此漂亮,人如其人啊!”

第两千一百三十四章 IT广场

    世界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悲喜而停止运转,如果说更可悲的话,这个世界的运转,从来都不会照顾谁的情绪。

    看着冯雪珊笑吟吟地应付着所有人,周至甚至产生了一种抽离感,好像突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包裹在气泡当中的人,看着气泡外面那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一样。

    而大家的寒暄似乎也渐渐变成了白噪声,每个字都听得清,但每个字都没有意义。

    “肘子?肘子!”冯雪珊关切的目光和声音重新将周至从恍惚中唤醒了过来。

    “啊,怎么了?”周至说道:“好像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大家说什么时候去新大楼看看。”冯雪珊说道:“还有几个合作伙伴,佳佳说要介绍给我,今后便由我来接洽了。”

    “谢天谢地雪珊来了。”安春佳做了个拜佛的手势:“这个假期别人都在疯狂的玩,就丢我在蜀都看家,可累死我了。”

    “那走吧,干脆现在就去。”

    “要不要先休息两天?”冯雪珊问道:“你刚刚那状态……”

    “没事儿,反正现在让我睡也睡不着,有点事情岔一下更好。”周至站起身来:“走吧。”

    “雪珊会开车吗?”安春佳问道:“按照公司的规定,部门经理一级,会给配车的。”

    “我倒是有驾照。”冯雪珊看了周至一眼:“不过公司有这么多车吗?要是安排不过来的话就算了。”

    “别算了啊。”安春佳白了胡天宇一眼:“咱们这里有人嘚瑟,单位配车看不上,非得自己买。他以前开的那辆富康就给你开吧。”

    九四年是私车大年,国家通过了关于汽车的产业政策,而且确定了接下来会将汽车产业当做支柱产业进行扶持,而对于外资企业的汽车进口政策也实行了大幅度的解绑。

    四叶草公司的控股方为安盛基金,而安盛基金注册地在海外,所以公司也就有了相应的背景,现在也有了两辆丰田大霸王和一辆雪佛兰子弹头作为商旅用车,另外还有两辆跑烂路的丰田陆巡,一辆公爵王,一辆奥迪跑城市。

    以上都是公务用车,剩下的就是给经理一级配的私用车,虽然只是富康和捷达两种,除了胡天宇这种车迷非要买今年刚刚下线的桑塔纳2000外,大家其实都很满意了。

    “我今天还是先坐肘子的车吧。”冯雪珊说道:“我开,他在车上还可以眯顿一会儿。”

    跳伞塔磨子桥附近,未来会成为继小商品市场荷花池,电器电子元件市场城隍庙后的又一个财富诞生地——电脑市场。

    最神奇的是,这一切还是民间自发形成的。数码广场,@世界,东华电脑城,新世纪,百脑汇……林林总总大小不一,被大家称为“电脑城”的独体商场建筑,就多达六七座。

    鼎盛时期,曾有“北有中关村,南有磨子桥”之称,号称中西部最大的电脑数码产品集散地。

    而现在周至却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四叶草公司在这里抢先修建起来一栋大楼,大楼设计得非常的现代时尚,从上往下看,就像四叶草的其中一瓣,侧面看又带着一丝弧度,有点像一个杯状海绵的形象,整体用透明的白玻幕墙包裹,底部三层则是方型的基座形状,外墙是米白色,一个巨大的三绿一红的四叶草标志非常醒目地悬挂在上面,旁边则是一行汉字——安盛IT广场。

    做为安盛投资的旗舰店,IT广场是集采购、休闲、教育、娱乐、餐饮为一体的4C大型专业卖场。

    所谓4C,就是电脑、通讯、数码产品和电器,因为它们的英文单词首字母都是C,所以得名。

    建筑位于一环路和人民南路跳伞塔路口交会处,处于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至天府广场的中心轴线上,属于绝对黄金地段,也是未来电脑数码产品销售大区的绝对核心地带。

    卖场周边设施配套完善,交通便利,附近汇集蜀都大学望江校区、蜀都大学华西校区、中科院蜀都分院等多所高等学府和研究机构。大家开车过来甚至只需要十分钟,方便得很。

    “大楼的信息化安装都已经完成了?”周至问杨和,他现在是胡天宇的手下大将,这栋大楼的信息化建设许多地方都有他的功劳。

    “还差最后的互联网接入。”大楼到了后期,信息点的装设,楼层程控机柜,以及总控室,公司独立机房,UPS电源房等的装设都是杨和在负责,现在进入角色,跟周至汇报起来如数家珍:“等到家具进场后,我们会进行最后的点位安装。大致就是这些了。”

    “卫星通讯呢?”

    这个就在杨和目前能力范围以外了,胡天宇接过这个问题说道:“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最近接收设备就要进场,主要还是沪市那边给了我们极大的配合,我们是整个中西部中国第一家能够与全世界进行卫星电话会议的终端。”

    “这工作要抓紧。”周至强调道:“这是我们未来布局海外的基础。”

    “明白。主要就是报告来回的时间太长,只要报告批下来,剩下就快了。”

    整栋大楼将来下面五层都会成为电脑商城,最下面的三层是大厅式设计,各家商家会在这里进行展位式销售,玻璃建筑部分的下面两层则是门店式的单元,当然是给具备批发能力的大商家用的。

    在第三层楼上的大平台上,有一个开发式的花园,同时还是咖啡馆和茶餐厅。

    四叶草员工的活动中心在第六层上,这里是将来冯雪珊主要的工作区域,包括了食堂,小卖部,健身中心,泳池等福利设施。

    再往上则是办公大楼,将来四叶草公司非研发性的全体部门以及部分非国密级的研发部门,会转移到这里来。

    “怎么样?将来,可就真成管家婆了。”周至对冯雪珊说道。

    “这家当得是有点大。”冯雪珊笑得很自信:“不过和老窖酒厂的接待区相比,还是差点量级。”

    “小六姐还经常带你去那里?”周至还是在读书期间,拿着小六姐的贵宾卡带着小伙伴们去享受过一回,但是见冯雪珊现在非常熟悉这种套路,不由得有些纳罕。

    冯雪珊微微失神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在蛮州闲得无聊的时候,在那儿帮过别人点小忙,反正不陌生就是了。”

    “那就好。”周至说道:“那今晚去荣乐园?我有点想那里的川菜了,谁买单?”

    “当然是你!”冯雪珊抢在所有人开口之前说道:“少玩这套话术!”

    所有人都感觉耳目一新,之前所有人都脸皮薄,周至每次这样一问,总有人踊跃举手,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回怼得理直气壮的,这感觉……好像还真挺不错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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