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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下岗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肖邦乱弹琴     重回下岗时代txt下载     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4.不玩了

    开始的时候,刘万程没觉出这面馆的特殊,可自赵杰调入市府工作,他有时候过来找他,中午来了这家面馆几次之后,他就看出奥妙来了。

    政府官员得亲民呀,不能搞特殊,中午吃饭更是不能喝酒。这面馆的楼下都是中午吃快餐的公司小职员,或者附近超市、商场里的导购,看着很一般。市府领导们来这样的饭馆吃饭,当然就显得很亲民了。

    但楼上的雅间,又为领导们提供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而且,饭食也是单独的厨房做的。一般人来吃饭,根本不知道楼上还有雅间。刘万程是经常过来,老板认识他,这才从里面的楼梯上楼的。

    楼上的清汤面味道醇正清口,正适合那些吃惯了油腻的人,改善一下口味。所以,只要刘万程来找赵杰,他下午又必须上班,就会和刘万程来这里坐坐。一来二去,刘万程也就知道这里的秘密了。

    中午下班之后,赵杰就过来了。两个人吃着面,刘万程就把经调科李副主任找他的经过,跟他说了。

    吃了面,要了茶,两个人对坐在茶几上,边喝茶,赵杰就边说自己的看法。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不像是什么大事儿,你也用不着太害怕。”赵杰说,“这倒像是有人想让你做点什么事儿,又怕你不肯,就给你找点麻烦。只要你答应对方,估计这事儿也就过了。不过,能让李副主任出面,这人面子不小。”

    刘万程也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就问:“哥你觉得,是谁想让我干事儿,又是做什么事儿呢?”

    赵杰就皱起眉来说:“市委这面,我也不是很熟。但这位李副主任可是赵副书记那条线上的。让你做事的人,估计不是他本人也会跟他走的很近。关键是这个事儿你一定不愿意干。要不然,他不会费这么大周折,先找你的麻烦。”

    赵杰是受市府领导的,平日里跟市委那边打交道少,也没有几个可以说的上话的好朋友。

    但他也不建议刘万程有病乱投医。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对刘万程说,“这事儿啊,你偷偷去找趟李主任,私下里给他打点些,肯定可以问出实话来。”

    刘万程说:“我就怕问出实话来,他要我办的事我办不了啊!”

    赵杰说:“办不了就不办。他有人咱也有人,当真欺人太甚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他想对你怎么样,最后不还得经过市府这面?放心,这面有哥呢!”想想就又说,“不过,你也不能太不拿对方当咸菜,能替人家做的,尽量替人家做。做不了也要尽量说明原因,别让人家嫉恨你。这年头,不得罪对方最好。”

    刘万程说:“有哥你这个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行卡来,放到茶几上,再慢慢推到赵杰那面去,“需要花钱,哥尽管花,不够再跟我说。暗号照旧。”

    所谓“暗号照旧”,就是告诉赵杰,还是那个密码。

    赵杰就看着他说:“你这是干吗?哥给你办事是想问你要钱呀?”

    刘万程就笑笑:“办事不得花钱啊?哥你是挣工资的,上哪儿弄钱,贪污啊?兄弟不是做买卖的吗?我的钱跟哥的钱,有区别吗?”

    赵杰就不说话,把银行卡拿起来,放到兜里去了。

    晚上的时候,刘万程去市里一家以名贵闻名的大型综合超市里,办了一个五千块的购物卡,然后就趁着夜色,去了李主任家。

    果然,从李主任那里,他就得到了实信,有人希望他把他的数控机加分厂,从江山机器厂的地盘上搬走。

    他心里就明白了,刘彩城在背后里,给他下绊子了。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刘万程到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他把那个购物卡给了李主任,然后告诉他,这个他有困难,基本可以确定,他做不到,要对方考虑其他条件。

    你刘彩城有人,难道我刘万程就没有人吗?出手你就是这种致我死地的狠招,我还怕了你不成?大不了老子进去蹲两年,出来照样要你好看!

    从李主任家里出来,他给赵杰打了个电话。原来是打算约他出来。

    赵杰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一次过问他这个事的,就是赵副书记,这人还是很有能量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最好谨慎一些,没事不要总在一起,以免让人家抓着把柄。

    知道刘万程拒绝了李主任的要求,赵杰也无法做什么评价。因为那是刘万程的生意,他为什么非要占着江山机器厂那块地不挪窝,赵杰不知道也不便询问。

    他只是提醒刘万程,一开始拒绝对方也没什么。谈生意嘛,总是要讨价还价的。不过对方应该还有底牌。到对方出底牌的时候,就不能硬着脖子不服软了。真要把对方的火激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官场,就是你让我一步我让你一步才能一团和气。再说刘万程总是坚持自己不站队的原则,遇到大事,关键时候是很难找到敢于为他出面的人的。

    挂了赵杰的电话,他又给徐洁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他有应酬,就不回去了。徐洁询问他经调科的事,他就说事儿不大,很快就会摆平,让她放心。

    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去高秀菊那里看看她。自从国庆假期从她那里离开,他一直就没有过去。

    徐洁已经变得越来越能唠叨了,像极了以前的高秀菊。反倒是高秀菊变得越来越理解他,知道他需要长考的时候乖乖闭嘴,能给他一个自由思考的时间。

    高秀菊好像预感到他今晚上要过来一样,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仍旧没有吃饭,只是焖好了米饭,把菜也收拾好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实在饿了就吃一袋零食。

    媳妇工资高了,各种小零食就开始往家里划拉,估计是忘记了自己胖了会很难看。

    看着媳妇竟然等自己吃饭等到八点,刘万程着实有些感动,要亲自下厨做饭。高秀菊却不让他去,只让他在一边看着她做,然后就给她讲讲经调科那事儿到底怎么样了?她也担心着呢!

    刘万程就给她打下手,顺便把经过告诉她。

    这里面有好多事情都是很复杂的,高秀菊听的稀里糊涂,但刘万程不会有大事这一点她听明白了,也就放心了。

    她炖了个老厨白菜,多放些粉皮,这是刘万程爱吃的。又做了个爆炒腰花,这个是要见刀工和火候的。刘万程就在旁边看着,不时瞎指挥两句。最后把高秀菊闹烦了,把他推出去,这才把这道菜做好。

    两个人在餐厅里,高秀菊去开了瓶红酒,问他:“今晚回去不回去?回去就不要喝酒了,喝酒开车不好。”

    刘万程说:“你都把酒打开了,我还回去干什么啊?”

    高秀菊就咧着嘴笑了。

    一杯酒下肚,高秀菊说:“下午徐洁找我了,让我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我真的不想要,她说那是你的意思。”

    刘万程说:“是昨天董事会上定的,我以为你爸会对你说。你这股份相当于你爸的。老爷子为咱们打下铸造分厂这半壁江山,拿这个股份一点都不多。给他我怕你那个兄弟将来要争夺家产找麻烦,干脆趁你爸还没和你妈说,和他商量,放到你名下了。不过,开董事会还是你爸开。”

    高秀菊说:“徐洁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怎么老看着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呢?”

    刘万程就问:“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呀?”

    高秀菊就恼了说:“你才做贼心虚呢!你再这样说,以后就不许你来我这里!”

    刘万程就笑:“好好,我做贼心虚成了吧?”就问,“媳妇你没买点白酒啊,这个跟凉水一样,越喝越难受!”

    高秀菊就站起身来,去客厅那边的酒柜上拿一瓶老白干过来说:“白酒喝多了伤身体,只许喝一杯。”

    刘万程看着高秀菊手里的酒,伸手想拿,高秀菊一抽手,就把白酒瓶子拿走,又放回酒柜里了。

    刘万程尴尬地一笑说:“还和当年一个脾气。不过这老白干比南方那些酱香型的酒好喝多了,我就是喜欢它。”

    高秀菊回来坐下说:“我爸也喜欢,结果就脑血栓了。你以后也要注意,这种烈度的白酒还是少喝,最好尽量不喝。”

    刘万程就端起杯子来喝一口,深吸一口气说:“痛快!”看高秀菊不说话,就说,“我已经和徐洁说关于我穿越的事儿了,现在她将信将疑。但我没告诉她你就是我媳妇。我觉得,在她完全相信之前,这事儿还不能让她知道,你说呢?”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说:“她兴许有点怀疑你就是我媳妇,但也没有证据。只要你做的自然一些,不承认这个事儿,她也就那样了。”

    高秀菊就说:“就算徐洁接受我,我爸咋办?就他那个死脑筋,要是知道我去跟徐洁抢你,还不把我给打死才怪!”

    刘万程说:“谁说你和徐洁抢我啦,我是东西呀,还得你们抢来抢去的?”

    高秀菊就恨恨说:“你是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能有俩媳妇吗?你还觉得你很香是咋的?我才懒得抢你。我是说我爸会那么想!”

    刘万程想想说:“先瞒着他再说吧。你爸六十多了,还能再干几年啊?哪天他不干了,我们就给他出钱,让他带着你妈,全国各地去玩去,他就顾不上你的事儿了。”

    高秀菊知道他也没招儿,纯粹胡说八道,也就不再理他,改了别的话题。

    这一晚,两个人享受了一把久违的宁静,乱七八糟连开玩笑带说正事儿,闹到很晚,才上床去睡。

295.霍普斯太太

    张静听了点点头说:“咱们俩管理的办法还真不一样。我是全靠自己想明白想仔细,尽量不遗漏。你是靠大家给你想着,然后发现毛病再去改正。”

    高秀菊就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脑子没法跟你比,直接不行。以后我还得跟刘总说,别让我干这个总经理了,我不是那块材料。”

    张静就摇摇头说:“你错了,你现在很称职,真的。”

    高秀菊就疑惑地望着她。

    她就说下去:“工人给你出主意你去改正,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知道工人出的主意里面,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正确的你执行了,错误的你没有听从。这样,你才有今天的井然有序,对不对?”

    高秀菊就憨憨地笑,确实是张静说的这样。即便有时候她干错了,也能马上发现不多,立刻改正,这就要靠她勤快多跑腿了。

    张静就说下去:“第二,工人能够主动给你出主意,说明你和他们相处融洽,他们信任你,你也信任他们,这正是管理人员必须具备的能力。你做到了,说实话我做不到,所以我就得多动脑子靠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做同一件事,我会比你累好多,这就是你的长处。”

    高秀菊就又憨笑说:“张总你夸我呢。”

    张静没有笑,而是严肃着脸说:“管理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各人性格脾气不同,能根据自己的特点,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免自己的缺点,把事情做好,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了。”

    高秀菊就点点头说:“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张静就又说:“然后,你货物存储井井有条,计件、质检一丝不乱,都有严格规定。而且,我看到你在没有电脑的情况下,把计件工资、服务管理工资都做了成本平均,账目搞的明明白白。这说明我教你的东西,你都会了,而且可以熟练运用了。两方面我都给你打八十分,你综合考试合格了。”

    高秀菊这才明白,感情人家张静在这儿转悠,是考察她的成绩呢。她就咧着嘴笑,然后说:“谢谢老师!”接着就又问,“我出去能说是你的徒弟了吗?”

    张静就狐疑地看着她问:“干什么,嫌刘万程给你开的工资低,想跳槽?”

    高秀菊露出委屈的样子来说:“没有。我就是怕出去给你丢人,一直不敢说是你学生。”

    张静乐了说:“你可以说是我学生了。不过呢,你还有一些小细节做的不够,我得给你说说。”

    师徒二人一心只顾着讨论管理细节,就把刘万程布置的任务给忘脑后去了。

    两个人一直聊到下班,高秀菊又学到不少东西,可以说获益匪浅。

    其实,这些东西张静过去也教过她,只是当时她没有实际做过,张静前脚说了,她后脚也就没记住。

    这一次,她自己动脑子亲自操做了,有了直观印象,张静再说,她就知道自己哪里不足了。

    到她现在这个水平,一般人已经无法看出她的不足来了,她也无法从工人们和自己下属那里获得增益。只有张静这样的高手,才能看出她的不足来。

    能找到自己管理上的毛病,这对她来说,简直太难得了。她一路兴奋着回到家里,把包里的文件往外拿,这才记起来,刘万程布置的材料还得用电脑编辑。这下饭也顾不得做了,赶紧开电脑,编辑文件。

    刘万程晚上过来的时候,开了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在书房里,坐在电脑跟前聚精会神,噼里叭啦地打字,连看他一眼都不看。他就被媳妇这认真工作的样子给吸引了,这样子太迷人了。

    高秀菊给他做了半年助理,他都没发现她这么用功过。而且,媳妇是全盲打,比他打字水平不知高明多少倍。

    “你打字这么溜啊?”他就傻乎乎问一句。

    高秀菊就回他一句:“学打字的时候,我看键盘张静会拿小棍打我手的!”

    张静的打字是他教的,想不到人家徒弟都可以甩他几条街了。他就凑过去看她打什么。

    电脑桌上放着高秀菊手写的文件。媳妇的字他早就见过了,没有多少自己的特色,但却十分工整。

    刚看了第一页,他就被媳妇的文案给吸引了,忍不住就顺手拿起来,翻了第二页过来看。

    高秀菊一低头,桌上的手写文案没有了,这才发现让刘万程拿去了,顺手就抢回来说:“别捣乱,我今晚要弄不完了。”

    刘万程说:“弄不完就明天弄嘛,我又没说急着要。”

    高秀菊把手写稿放好,边打字边说:“你不急我急,学校没水没电的,干活都背劲,咋过啊?再说,这稿子打出来,明天要拿给张静看的。她承认我是她徒弟了,这么点东西我一晚上都弄不完,明天怎么和她交代啊?”

    刘万程就问她:“你怎么那么愿意给那熊娘们儿当徒弟啊?”

    高秀菊就不高兴说:“你说话嘴里干净点!没有张静,你的公司做这么大,能运行这么顺畅啊?人家给你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没数啊?我就是佩服她,她承认我是她徒弟,就说明我进步啦,跟你说你也不懂。”

    刘万程就点点头,啥也不说了。

    高秀菊倒开始说了:“你没事干给我做点饭成吗?我还没吃饭呢,饿坏了!”

    得,媳妇让张静给培养成工作狂了。他摇摇头,给她做饭去。开开冰箱,里面没一样像样的东西。他就再摇摇头,干脆打电话叫媳妇爱吃的外卖得了。

    忙到十点,高秀菊的文案第一版算是完成了,然后才开始吃饭。刚才是边干刘万程边喂她,没吃饱,这会儿是正式吃。

    媳妇吃饭,刘万程就给她检查文案,修改错别字。

    媳妇吃饱了,重新在电脑跟前坐下,刘万程就提自己的看法,高秀菊就再修改。慢慢地,刘万程也融入里面去,两个人就一起商量着,一直弄到半夜。

    第二天,高秀菊把整理好的文案交给张静看,张静就看出里面刘万程的痕迹了。

    刘万程这人鬼,许多能好好表达的东西,他非要转个弯不可。高秀菊直,两个人风格不一样,是无法瞒过张静的眼睛的。

    这就说明,刘万程昨晚上是在高秀菊那里过的。

    但她也不说破,只是吩咐再继续搞下一个,两部分加起来才能组成刘万程要的材料。

    一个星期以后,刘万程利用和李副主任在一起打牌的工夫,把材料偷偷交给了他。

    李副主任既然真心想帮刘万程,就抽个赵副书记不忙的机会,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对赵副书记说:“最近,我又去了一下万程工贸。那个倒卖国家设备的问题确实存在。可是书记您压着他接受了一千工人,倒是可以功过相抵。我怕刘万程不能正确理解您的思想,不放心,所以才又去一趟。我觉得,有些问题还是向您汇报一下比较好。”

    赵副书记就在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看着李副主任,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副主任就解释说:“是这样,万程工贸是私营,前段时间才进行了扩容,我怕他们资金方面出困难,没法养活那一千工人,再因此激化矛盾,弄出不好的事情来。这毕竟是书记您曾经关心的事情,我不放心,才过去看看。”

    赵副书记问:“你去看了,情况怎么样?”

    李副主任就笑一下说:“他们资金方面的确很紧张,上月是从其他公司拆解的资金,给那些工人发的工资。从这一点上看,刘万程还是不敢对书记您的指示当耳旁风的。”

    赵副书记就又“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过一会儿,李副主任就又说:“但他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也不是办法。这个刘万程还是真有点本事,他硬是自己想出一个让工人自救的办法。我过去的时候,他告诉我,从下个月开始,他就不用往里面赔钱给工人发工资了,工人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他这句话我就有些留意了。书记您不是也为市里那么多的下岗工人的生计操心吗?我就想,如果刘万程这个办法可行的话,咱们市里这么多企业,这么多下岗工人,是不是也可以仿效一下呢?我就去参观了他搞的那个自救基地。”

    听李副主任说到这里,赵副书记就开始留意了,看着李副主任问:“自救基地?”

    李副主任回答说:“是啊,他把从江山机器厂那里接收过来的一千工人,根据他们的特长组织起来,搞了十几个手工产品代工小组。这些工人每月给别人代工,就把自己的工资给挣出来了。有些心灵手巧的工人,每月能挣一千多块,比咱们好多机关干部的工资都高!”

    赵副书记这回吃惊了,问李副主任:“还有这种情况?”

    李副主任说:“是啊,当初我也不信,就让他带着我去看。我还单独询问了工人,他们干一个活挣多少钱,一天可以干多少?我就站在干活的工人跟前,给他掐表计算,看他干好一个活到底需要多长时间。这样,就大体可以估算出他一个月的收入了。结果情况跟刘万程说的差不多,真有不少手快的工人,完全能够挣到一月一千多!据刘万程说,这些小商品代加工的活还真不少,甚至南方有些地方,就是靠这个富裕起来的。当时我就想,书记您为安置下岗工人日夜操劳,如果各单位都能像刘万程这样,把那些下岗工人组织起来生产自救,不就可以解决大问题了吗?所以,我就让刘万程整理了一份经验材料,给您捎过来了。”

296.改主意了

    就这么着来回审查返工,拖到出了正月,才总算把那些歪瓜裂枣,害群之马从人堆里挑出来,给刘万程送过去。

    刘万程急着确定江山商贸的总经理人选,也是为了接收这些歪瓜裂枣。商城专业管理现在不急,工程才刚刚开建,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才能看到效果,让人力资源部慢慢找去吧。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样把这群歪瓜裂枣改造成功。

    随着国家经济的转轨,国企职工也是良莠不齐,素质下降的很厉害。特别是那些老式的观念,不论老员工还是新员工,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他们没有经历过南方私企的管理模式,脑子里也没有利润这个概念。在他们心里想来,我只要在国企里上班,不管创没创造效益,哪怕就是我玩一天呢,你也得养我,给我发工资,给我交五险一金。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你不创造效益,工厂拿什么给你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那是工厂的事,与他们无关。

    如果这个观念不得到彻底扭转,刘万程的公司里也全是这种大爷,他就干脆关门算了。

    公司决策层通过了对高秀菊总经理的任命,刘万程就得和媳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了。虽然媳妇最近工作没得说,可好多主意都是他在背后出的呀,对媳妇独立工作,他其实心里还是不放心。

    他把高秀菊叫到自己屋里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问:“让你自己去闯一片天下了,以后我不能天天跟着你,你行不行啊?”

    高秀菊挠挠头说:“我哪儿知道行不行啊?我干啥我自己说了算吗?不都是你说咋办我就得咋办?这时候了你来问我。”

    刘万程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咱家的产业交给别人来管吧?”

    高秀菊就反驳说:“是你家的产业,不是咱家的,是你和徐洁的。以后守着别人说漏了嘴,会惹麻烦的!”

    刘万程就正色说:“你记住啊,将来商贸这一块,股份会独立出去。你会成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再过几年,这一块会形成综合大型商贸中心,稳定之后,你就只是董事长了,就不用操心了。不过现在不行,你必须操心,以你为主。只有这样,你才能学到所有东西,在别人干总经理的时候,才什么也瞒不了你。”

    高秀菊就不耐烦:“好啦,说那么多废话干吗?在股份问题上,我倒是和徐洁一个想法,我就是替你管着,都是你的,你爱咋办咋办。”

    刘万程就摇摇头:“你们这是没有孩子。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你们就不这么想了。”

    高秀菊“噗嗤”一下就乐了:“还孩子呢。你自己说的,咱们以前都四十多了,也没有孩子。现在咱们还是没有。你和徐洁也没有。你说,这到底是谁的毛病?”

    现在的高秀菊,倒是适应自己这个地下妻子的角色了。

    刘万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咳嗽一声说:“这个问题,咱们以后讨论。先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从江山机器厂过来的这一千人?”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首先,我要求人力资源部拿出专门人手,重新整理过来的这些人的档案,履历要整理到过去他们做过什么。最好要找到公司里过去和他们一起工作的人,详细了解,有详细评价。这样,根据详细档案,有机加技术特长的人就会首先被三个分厂利用。”

    刘万程点头说:“这个我去吩咐。”

    高秀菊接着说:“我要组织个专门培训班子,对这些人进行培训。要给他们灌输一个理念,别以为进了万程工贸下半辈子就保险了,不适应将来的工作,照样会被开除,照样会失业。还有,岗位工资,表现评价,员工代表,这些公司里已经有的制度,江山商贸也必须有,要提前讲给他们听,让他们记住,还要考试,跟我进万程工贸的时候一样。,”

    刘万程又点头:“媳妇你真正成熟了,所有工作程序顺口拈来,不错。”

    高秀菊就横他一眼:“还不都是让你给逼的?你就这么媳妇媳妇地叫吧,等叫顺了嘴,守着别人叫出来,我看你咋办!”

    刘万程说:“我不叫了,高助理,哦,不,高总你继续说。”

    高秀菊就说:“我要从他们报到第一天起,就执行打卡制度,让他们知道,万程工贸不是江山机器厂,更不是自由市场!”

    刘万程就哆嗦一下,高秀菊还真是张静的学生,这一让她自己主事儿,立马就露出张静那一套来了。

    不过,这一套,只是适合做公司内部工作啊,真正独挡一面,没有换位思考的本事,还是不行啊。

    但当领导的本事,不是别人能教出来的,得自己一点点积攒经验才成。那就不多说,让媳妇吃点亏,也好长点记性和见识。

    正想着,高秀菊就从茶几上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我要这几个人,组织一个管理团队,下一步还要他们跟着我去江山商贸。”

    刘万程就接过来看,都是和高秀菊关系不错的,能力也还行。嗯,独挡一面,就得先建立自己的管理团队,这个没有问题。

    最后,他就看见薛雪的名字了。

    他就和高秀菊商量:“别人都可以让你带走。就是薛雪你得给我留下,我还有用。你再另挑一个呗?”

    听刘万程要她把薛雪留下,高秀菊就看着刘万程笑,笑的他浑身发毛。

    然后她就问:“你留薛雪干什么,我走了以后给你当助理?”

    刘万程说:“你看你走了,我这边没助理,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啊?”

    高秀菊就冷笑笑说:“是不合适。不过薛雪不行,太漂亮。你再找别人吧,最好找个男助理,女的必须得四十岁以上的。”

    刘万程说:“你啥意思嘛,我是那种人吗?”

    高秀菊就再冷笑说:“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见好人有俩媳妇的吗?我可不想看见你再弄出第三个来!”

    刘万程分辩说:“我俩媳妇的原因不都和你讲清楚了吗?那真是事出有因!”

    高秀菊说:“等你弄出第三个来的时候,肯定也是事出有因!”

    刘万程就不高兴说:“你怎么这吃醋的毛病到现在不改?我用女生,主要就是女生心细,没别的意思。”

    高秀菊就接着他的话说:“对,不但心细,还长的漂亮,整天看着漂亮女孩心情好是不是?”接着就变了脸,“我整天看着帅哥还心情好呢!要不,我也从公司里挑个帅哥给我当助理?”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个高秀菊,比徐洁难缠多了。他就不满地嘟囔:“一点也不大气。你给我当助理,你看人家徐洁,不也没说什么嘛。”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我不是徐洁。刘万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用女助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刘万程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高了声问:“你要薛雪,就是为这个吧?”

    高秀菊肯定回答说:“恭喜你,答对了!怎么着,你有脾气?”

    刘万程就摇摇头:“碰上你,我没脾气,一点脾气没有。”

    高秀菊看看他说:“烦我了是不是?没关系,烦我我可以退出。但是我必须跟你说明白,我只能接受徐洁,再被我发现多一个,哼哼。”高秀菊就不说了。

    刘万程只觉得后脊梁骨飘过一阵阴风,吓得打了个哆嗦。别再是当年那个醋坛子高秀菊又回来了吧?

    其实,刘万程还真没有打薛雪坏主意的意思。

    高秀菊给他当半年助理,刘万程尝到甜头了,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啊,连茶水都有人给泡。

    关键是媳妇漂亮,肌肤娇嫩,整天看着她,心里确实舒服敞亮啊。

    可也不能为了自己,把媳妇老是拴在身边,不让她发展啊。他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将来,工业这一块是徐洁的,商业这一块,就给高秀菊,这样就公平了。

    高秀菊一走,他身边没了漂亮女人,还真就有点不适应。所以,他就打算把薛雪这丫头弄过来,接替高秀菊的职务。还真不是打薛雪的主意,就是为了省心,也是为了天天有漂亮女孩看。

    薛雪这小丫头片子,年青不说,长的也不输于高秀菊,还乖巧懂事,除了有点小心眼儿,别的都不差。

    他这个小算盘只是在自己肚子里打着,去薛雪那里也没有几回。他想让薛雪到他那里去干助理,总得过去转几回,做个考察的样子吧?不能办的太突兀了。

    可这么隐秘的行动,竟然避不过高秀菊这醋坛子!看来这女人的本能绝对不能小瞧。

    不让用女助理就不用呗。媳妇原来就是个醋坛子。不仅是个醋坛子,发起疯来他也惹不起。

    徐洁吃醋是在心里,即便表现出来,也是不温不火。高秀菊可不一样,那是真敢和他吵吵,他上辈子早就领教过了,还是不惹她的好。好歹的这辈子俩人不吵架了,再为个薛雪闹起来,不值得。

    刘万程跟高秀菊赌咒发誓地保证,绝对不用女助理,绝对不会真弄出个小三来,高秀菊这才收拾了,带着自己的团队,安心去接受那些工人去了。

    江山机器厂那一千工人,现在已经不能叫下岗工人了。刘彩城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叫做“转岗”,从江山机器厂转到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了。

    原本按照协议,从零一年三月一日开始,这一千人就是江山商贸的人了。

    可是,直到三月中旬,江山机器厂才将这一千人的名单确定下来。刘万程也因此跟对方耍了个赖,你都弄到月中了,我们怎么计算工资和保险呢?

297.不能暴露

    张年发“我们”两个字,让刘万程心里大为着急。他费九牛二虎之力,心机算尽,总算把张年发给感动的动摇了。这下好,张年发又和袁佩华弄一块儿了!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说:“老大,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要那么多资产干什么用啊,资产多了不操心吗?可是,没有资产拥有权,就没有用人权和管理权啊!咱们二分厂怎么完了的?不就是咱们说了不算吗?眼看着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被人家一点点给毁掉,你心里不心疼啊?”

    张年发心里,也认可刘万程这个说法。半天才叹口气说:“可是,这国家的财产,按道理说就应该是全体工人的,最后都变成私人的,也不是个办法呀!”

    刘万程就点头认可说:“是。可它必须先变成我的,让我有了管理权和用人权,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把它再变成大家的。同时,这管理权我还不能随便交出去,直到有了比我能力强的人,我才能把权力交给那个人。”

    张年发就问:“你有这种办法吗?”

    刘万程说:“暂时没有。可是我心里明白,这些资产都不是我的,都是大家的。”

    张年发也叹口气说:“你得赶紧想办法,江山机器厂撑不了多久。”

    刘万程送张年发出来,找个人开车把他送回去,自己返回公司。

    他的心情很不好。从和张年发的交谈中他可以听出来,张年发更倾向于袁佩华。

    如果袁佩华将来成为江山机器厂的老总,把张年发扶正或者直接提他干副总,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把这个榆木疙瘩再给拉回来呢?

    他一路思考着,沿着办公楼的走廊,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经过张静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另一个榆木疙瘩高秀菊。

    高秀菊双目微红,显然是哭过了,正站在张静办公室门口的一边。

    高强那边试产成功,总公司这边压力相对减小,工作就轻松了一些。这时候,吴晓波就敢把高秀菊推荐给张静当助手了。

    张静答应了刘万程,要培养个学生,将来把公司仓储物流这一部分管起来,自然就会接受高秀菊。

    这个情况,刘万程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吴晓波这家伙使用了什么手段,把高秀菊这倔种给说服了。

    看高秀菊那个样子,刘万程就想起来,前世自己和高秀菊吵了架,高秀菊在家里哭,哭完了擦干眼泪出门时候的样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走过去,柔着声音问她:“挨骂了?”

    不料,看到刘万程,高秀菊的眼泪竟然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成串地滚落下来。

    刘万程的心就差点碎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可能忘了高秀菊。

    他慌忙跑到对面大办公间里,问一个女职员要了面巾纸,拿过来递给高秀菊。高秀菊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费了好大劲才将眼泪止住。

    刘万程这才问:“为啥啊?”

    高秀菊强行忍住又要出来的眼泪,半天才说:“不用表格上的计算公式填表,用计算机演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然后说:“张副总对你严厉,是想培养你,你要理解。”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又说:“要是受不了,就换个工作?”

    高秀菊倔强地摇摇头说:“没事,受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正准备走,门开了,张静出现在门口,还是戴着白金丝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盯着刘万程,依旧能让刘万程打个哆嗦。

    刘万程就有些尴尬,冲着她咧嘴笑笑说:“我就是路过,路过。”

    张静没有搭理刘万程,而是对高秀菊说:“我把所有的表格都删了,你去重填!”

    高秀菊转身进了张静的办公室,刘万程再对张静笑笑,准备走人,却被张静叫住了。

    张静把自己的门一关,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上下打量他半天,直到把他打量的发毛,浑身不自在,这才说:“这女的是谁呀,怎么能让公司的老总和副总这么关心呢?”

    刘万程就笑,装糊涂说:“啊,你也关心她是吧?这就对了嘛,这不高副总的闺女嘛。”

    张静绷着脸说:“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吴晓波!”

    刘万程说:“啊,吴晓波啊。他和高副总关系好啊,照顾一下他闺女,这个理所当然嘛。”

    张静就盯着他问:“是吗?”接着就说,“公司有严格规定,不许破格录取高层亲属。那我就按照规定,开除她吧。”说罢就转身。

    刘万程赶忙拦住她。心说好歹的把她从她爹手里给解救出来,你开除她,我不就白求吴晓波啦?为这个我受这小子的气老啦!

    他赶忙伸手拉住张静,不让她进屋,嘴里央求:“张副总,咱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看张静回头,就做了个往自己屋里请的手势。

    张静审视他半天,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他办公室,张静坐进沙发里,看着他把门关上,就说:“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明天就把高秀菊给开了。”

    刘万程就来个故意装糊涂:“说清楚什么呀?高副总一个人把铸造分厂挑起来,解除了咱们公司最大的威胁。他和你一样,对公司劳苦功高,照顾他闺女一下,还不应该吗?”

    张静就站起来说:“应该,完全应该。但是我这里需要有能力的人,不需要这种老弱病残!你立刻把她从我那儿调走。”说完就要走。

    张静转身要走。

    刘万程好容易把高秀菊安排下,怎么能让她给开了呢?

    他张开双臂,拦着张静说:“姐,你听我说,听我说嘛。”

    张静就站在那里不动。

    刘万程这才放下胳膊,示意张静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斟酌半天词句。

    他哪儿是斟酌词句,他是现想辙啊。

    对吴晓波他可以含糊其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只要把事儿给我办了就成了。

    张静这儿不行啊。这娘们儿大城里呆几年,见识的东西忒多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她给抓着把柄。

    想半天他就说:“你记得在s城,我跟你说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个一个回来的话吗?”

    张静就看他说:“记得啊,可这跟高秀菊没关系吧?”

    刘万程说:“当然有关系啦。咱们这个团队都有谁,我心里是一个一个算着的。你一个,吴晓波一个,高老爷子一个,张年发一个,再就是徐艳一个。没有徐艳的牺牲,就没有徐洁,所以我得给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张静还是不明白说:“我还是听不出来这跟高秀菊有什么关系。”

    刘万程说:“你别急呀,听我慢慢给你解释。高老爷子,你哄着他给咱们出谋划策干活可以,你说让他当合伙人,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说他肯不肯要?”

    张静就好像有点明白了,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培养高秀菊,让她将来继承高副总的衣钵?”

    刘万程就一拍大腿说:“对呀,我姐是谁呀,最聪明啦!”

    张静就给他一句:“少拍马屁,继续说正事儿。”

    刘万程就继续说:“高老爷子六十多了,他还能和咱干几年呢?他那个儿子高军,那就是一活宝,让他当个保安都算我照顾他。唯一能继承高老爷子衣钵的,就只有高秀菊了。”

    张静半天不说话,想想才说:“你这个想法不错,可是,高秀菊基础太差,能不能培养出来,很难说。”

    刘万程说:“怎么就培养不出来呀?你当年也不是什么都懂啊?现在怎么样?公司的栋梁啊,内部我就指望你了。”

    张静就想起来,当年在二分厂的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教她学电脑的情形了。

    刘万程看她动心了,就又说:“高秀菊也不赖呀,跟你学了三天,你都训哭人家六回了,人家说什么了?哭完了继续干,继续挨你的训!就这份倔劲,你敢说她学不出来?”

    张静又沉默好一会儿,盯着刘万程问:“就是单纯为了培养合伙人,没有别的心思?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刘万程说:“还能有什么事儿啊?是你想多了。”

    张静思考着说:“我的直觉是,绝对不完全是这么回事。这个高秀菊,不是和你,就是和吴晓波,有说不清的关系。只是,我还没抓到证据。”

    刘万程差点就哭了:“我的姑奶奶!徐洁、徐艳都在这里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我们敢干什么呀?”

    张静就冷冷一笑说:“我刚才可没说男女关系,你这么紧张干吗?”

    刘万程说:“我能不紧张吗?我怕老婆!”

    张静就冷笑:“别拿着这个糊弄我。你和吴晓波,从在厂里的时候就一唱一和,狼狈为奸。你们两个人的话,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特别是你们俩凑一块儿,简直就是珠联璧合,神配合!”

    刘万程心说你怎么那么了解我们?可这事儿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他说:“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就吴晓波那个贱人,我还和他配合,咱俩配合还差不多!”

    张静没从刘万程身上发现破绽,站起来说:“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不过,你记着,最好别让我抓着什么把柄!”说完就扭着出去了。

    刘万程一直看着她扭到门边,关了门出去,这才长出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接着他就想到,十几份统计表,高秀菊今晚恐怕不用睡觉了!这个倔种平日里最喜欢睡觉,一天最少的睡眠也在八小时以上!这样晚上不睡,明天继续上班,她受得了吗?

298.亲如家人

    下午劳动,还要再挨五个工人的戏弄。这的确比劳改和坐牢难受多了!特么的刘万程,你忒损了你!你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呀你!

    要不是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上面还会有人为他说话,他倒宁愿去坐牢了。

    可前一段时间,为了保住官位,钱都花差不多了,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和张静闹的那一出,影响太大了,老婆要不是因为他还是干部,还有钱,恐怕早就和他离了。

    现在,他没钱了,每天交不上交代材料,背不过伟人语录,只有每月二百四十块的生活费。

    实在熬不过去了,刘勇就想,要不就写点男女关系?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呀!反正现在官也没了,男女关系又不犯法,你刘万程要了也没什么用,写点就写点,先弄点钱来,保住家里的日子再说。

    于是,和第一个女人的故事就诞生了。这个倒不是张静,但经历差不多,也是威胁利诱。

    张静嘱咐过王浩,刘勇交代的东西,得让她先过目,然后由她交给刘万程。在这位女魔头面前,王浩只能照办。

    看完了,张静嫌刘勇写的不够详细,退回来让他重写。

    既然开了头,刘勇也就不嫌害臊了,写了一个十分详细的故事。这小子文采还不错,愣是把张静给看哭了。她这是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同病相怜了呗。

    拿到了一千块钱,刘勇又写了第二个故事。

    就这样,刘勇写了包括张静在内的,足足有八个故事。

    张静把他写的,关于他和自己的故事单独抽出来,将剩下的七个,刘勇亲笔写的故事,一股脑交给了刘勇的老婆。

    再心胸宽大的女人,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这么不是东西。如果人家女人因为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这还多少的说的过去。可是,七个女人,全是他威逼利诱,强迫人家和他在一起的,其中的手段卑鄙下流到无法形容!

    那可是刘勇的亲笔字,无法辩驳,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媳妇再也无法对他抱什么希望了,要求离婚,而且要他净身出户,不然,就拿着这些他自己写的东西,去法院告他。

    这种人,简直太脏了,什么女人也无法接受,连他已经在上初中的儿子,都不喊他叫爸爸了。

    刘勇被刘万程整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精神也基本达到了极限。就在老婆逼着他离婚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就再没来上班,从此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一个星期之后,王浩意识到不对劲,派人去他家打听,才知道刘勇走了就没回来。

    他知道出事了,这才亲自跑到公司总部,对刘万程汇报了事情经过。

    刘万程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张静的意图,她是要利用自己这个损招,致刘勇于死地,为自己报仇!

    刘万程安慰王浩几句,让他先回去工作。事情已经出了,埋怨王浩也没什么用。

    王浩是个自觉的人,犯这一次错误,他会记一辈子,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犯,不用他去说。

    现在,关键还是考虑刘勇会不会觉得走投无路,去自杀?真要这样,可就有点过分了,他罪不至于死啊。

    他就打电话给张静,把事情和她说了。

    不料,张静只冷冷地来一句:“死了整好,这就是我需要的。”

    嘿,你这臭娘们儿,你下手怎么这么黑呢你?

    刘万程坐在自己屋里,前前后后想了自认识刘勇开始,他做的所有事情,分析他的做事风格和性格,觉得他不可能自杀。

    这种不要脸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抗战打那么久,就是因为刘勇这样的人太多,宁可出卖祖宗八代都不可能不要小命。自杀,开什么玩笑?

    可是,这小子不会选择自杀,又去了哪里呢?

    一年以后的某一天,省城一家商厦的五楼上,有人在电梯拐角的地方,拉了一根绳子,席地而坐,自称是工业局的刘局长,在此现场办公,审查私企吞并国企的罪恶。

    此人衣衫褴褛,整日胡言乱语,显然不是正常人。商厦保安驱赶不走,只得报警。警察与他周旋三日,方打问出他是哪里人,立刻电话打到江山机器厂,厂里派人过去一看,却是失踪一年多的刘勇。穿破棉袄,长发披肩,不时地背诵老三篇中名句,已经疯了。

    这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但刘勇的失踪,对刘万程的触动很大。如果他不去设计那些损招,也不会被张静利用了,去搞的人家妻离子散。

    不过,这也算刘勇这种小人罪有应得。

    只是,张静这个手段,也未免歹毒了些。但细细想来,歹毒的始作俑者,却是他刘万程。

    刘万程设计折磨刘勇,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

    他揣测王局长的意思,不让袁佩华退居二线,是有换掉刘彩城的想法。可是,刘彩城迟迟不能下台,里面的原因不言自明。有些事情上,王局长是不能完全独立做主的。

    刘万程前世在江山机器厂里混二十多年,加上今世的经验,对里面的一些道道,基本可以算门清了。

    刘彩城后面,肯定有人。刘彩城下不去,袁佩华就上不来。

    袁佩华这个人,能力放在一边不说,人还算正直,从他用高强和张年发上,就可以看出来。

    但他在厂里高层的位置上呆这许多年,有些油滑和不务正业了。但只要他良心不坏,在厂子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刻,能够凭良心做出正确选择,这对刘万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想让袁佩华上去,就得弄走刘彩城。

    凭刘万程这些年在国企的经验,他判断刘勇肯定贿赂过刘彩城,要不然刘彩城不至于糊涂到弄刘勇这么个棒槌,去接管二分厂。

    他不放刘勇离开,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折磨他的目的,就是要刘勇供出贿赂刘彩城的事情来。

    他知道从正规渠道去搬刘彩城,牵扯太多,会捅蚂蜂窝。但从侧面逼他一下,给王局长助把力,把刘彩城从江山机器厂弄走,这个就不会犯忌讳。

    只要王局长拿到刘勇贿赂刘彩城的供词,王局长在机关呆这些年,一定就会有办法把刘彩城这尊大神,从江山机器厂请出去。

    刘万程前世是经历过艰苦生活的,那样的日子他可以过下去,刘勇这种养尊处优惯了,又没有多少意志力的人,是无法过那种日子的。

    他知道有一天刘勇会坚持不住,在他的利益诱惑下,会把贿赂刘彩城的事告诉他。这就像当年他对付吴晓波一样,最终吴晓波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刘勇和张静。

    可是,他没想到他教的第一个学生张静,当真是把他的本事给学了个精光。而且,提前就开始了利益诱惑,让刘勇乖乖上当。

    刘万程弄明白了张静干这件事情的经过,气的在自己办公室里转圈子。

    你说,你这熊娘们儿,你好东西不学,这个怎么不用教就会呢?他还是忍不住,把张静给叫了过来。

    这一回,他也不喊姐了,劈头盖脸就给张静来了一顿。

    你报仇重要还是咱的事业重要,嗯?我费尽心机设计个计划,你倒是问问我再捣乱也行啊,你竟敢自作主张,全给我整乱了!眼看着这个弄走刘彩城的计划就完了,你说怎么办?整天就知道虎着脸训人,你以为我真怕你,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反了你了是不是?

    张静也知道这回惹祸了,只是嘿嘿地笑,不言语。待刘万程发完了火,才讨好着说:“领导,姐姐错了,再不敢了。”

    刘万程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不搭理她。

    张静就站起来,走过去,摇他的肩膀:“还真跟我生气呀?我都说啦,我没你想的远,没想到你不是单纯为了报复,里面还有别的心思。我以后再不坏你的事儿,给你道歉,还不行啊?”

    刘万程还是不理她。

    张静就俯下身去,揽住他的肩膀,柔声说:“要不,今晚上跟着姐姐回家,让姐姐好好伺候你?”

    这下刘万程装不下去了,赶紧抓着胳膊,把她重新摁回沙发上:“这回就这样了,以后别再捣乱。”

    看张静还要起来,就不敢松手,说:“咱俩不合适。有了那层关系,还怎么一起工作啊?要不还是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你赶紧结婚吧。”

    就和她商量:“市文化宫的王馆长,前年老婆死了。人家对你很满意,就是不敢和你提。”

    张静就恼了:“放开我!”

    刘万程就乖乖把手松了。

    张静抬手就打他脑袋一巴掌:“你敢欺负我,回头我就找徐洁告状去!”

    刘万程这个冤枉:“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呀?”

    张静就乐了:“姐就是和你开玩笑,哄着小孩不哭。谁用你介绍对象?追我的多着呢!”

    两个人这么一闹,刘勇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现在,铸造分厂,精密制造分厂,再加上个数控机加分厂,都需要投入,增添设备,扩大生产规模。公司资金已经不多。江山机器厂这边,既然刘彩城走不了,倒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三个分厂发展一段时间,积累足够的资金再说也不迟。

    在张静主持下,铸造分厂建立了完善的仓储体系,形成了一整套的供货回款制度,为生产线正式投产做好了准备。

    张静不忙,就腾出手来,操心高秀菊离婚的事儿了。公司里聘请着两个法律顾问,她就找了善于打民事官司的韩律师,去找冼大夫协商。

    其实高秀菊和冼大夫一直就没有在一起,离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倒不难办。

    可是,经过这些年,高秀菊一直是孤身影只,冼大夫已经明白,是他误会高秀菊了。

299.没职务的老大

    俩人锤前胸捋后背,好一顿忙活,老头才缓过一口气来,手指哆嗦,指着徐艳骂:“畜生,滚,别让我看见你!”

    徐艳这回老实了,乖乖跑自己屋里去了。

    徐洁扶着父亲回屋躺下,回到自己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晚上大家都回家了。吃过了饭,徐洁也不上夜班了,直接就去找徐艳了。进门就说:“你回家里住去吧。你缺什么?锅碗瓢盆我给你买新的。”

    徐艳还觉得自己挺好,舔着脸问徐洁:“我在这里住着挺好啊,干嘛要回家?”

    “你好我不好!”徐洁冲着她吼,“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就是不许你在这里祸祸我!”

    徐艳也不是吃素的,这姐俩从小就不对付,凑一起吵架几乎就是家常便饭。两个人吵开了,就差要动手了。

    刘万程不在,徐老头晚上喝了酒吃了饭就睡,两边离得远,根本听不见。

    白天刘万程出去应酬,喝差不多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刚进大门,就隐约听见里面屋里姐俩吵架。

    徐洁是要脸面的人,白天厂里有别人,她只好忍着。再说刘万程也不许她去找算徐艳。

    这回正好了,刘万程不在,姐俩就开始了。

    刘万程走到徐艳门口,就听见徐洁在里面喊:“滚,你今晚就滚!爱去哪儿去哪儿!”徐洁都有点声嘶力竭了。

    接着就是徐艳的声音:“徐洁,你别得寸进尺啊。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徐洁就喊:“你抽,不抽你都不是咱妈养的!我小时候还少挨你打了?”

    眼看姐俩就得动手,刘万程赶紧进来,把姊妹俩拉开,拖着徐洁回自己屋。他喝差不多了,走路踉跄,差点把徐洁绊个跟头。

    费半天劲,把徐洁摁在屋里沙发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床上。徐洁兀自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她每年回来咋不这样啊?看我们过好了,成心糟蹋钱,祸害我们!”好半天,徐洁缓过气来,气呼呼地说。

    刘万程脑袋里晕乎乎的,一片混乱。捂着脑袋琢磨半天,才问徐洁:“她是你姐姐不是?你一共有几个姐姐?就这一个啊!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混,容易吗?她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不是更担心?丫头,我就问你,是钱重要还是亲人重要?咱们挣钱干什么?钱如果可以买来家人团聚,买来家人幸福健康,咱们干嘛要把钱留着?没有这些,你攒一大堆钱,有用吗?”

    徐洁就不出声了。

    刘万程就继续说:“丫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是钱最重要,是咱们自己,活的好好的最重要,你懂吗?只有咱们都好好的,包括你,你爸,你姐,都好好的,咱们挣钱才有意义,你明白吗?”

    他嘴里喷着酒气,说话舌头都大了。

    徐洁就闹不明白了,刘万程怎么会这么纵容她姐?

    她站起来,给他沏一杯茶,端到他手上,埋怨说:“就不知道少喝点啊?都醉成这样了。”

    刘万程接过茶杯喝一口,看着她笑:“人醉心不醉。”就指着沙发说,“丫头,你坐下,我给你说点事。”

    徐洁身子往后仰,躲着他喷出的酒气说:“你先喝水,有事明天再说!”

    刘万程就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喝醉的样子。可是,我不喝成吗?我没有酒瘾,不喝不成。我们得生存,得发展,就得铺路。没有路,你连现在这点地方都保不住。”

    徐洁就烦了:“唉呀,你别嗦了!我知道啦!赶紧,喝了水,上床睡觉!”

    刘万程倒听话,喝完水直接躺床上了,嘴里却依旧嘟囔:“我上一辈子没活明白,心胸狭窄,不知道往深里想,站在人家的立场上想。所以,我欠了人家好多好多债。这辈子,我不想再欠账,不想。丫头,你得站在你姐姐的立场上想啊,她为什么要打那么多电话,不打成不成?如果她不打成的话,她会不知道长途电话费很贵吗?她到底有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她的事儿,为什么不肯对你说?她埋怨李姐洗菜不干净,嫌人家做饭不好吃,明知道你爸不该喝那么多酒,还和他喝。为什么?你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她心里烦!为什么烦?她有事儿,而且这事儿对她不利。我如果上一辈子,能这么着冷静下来,分析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发生。我只希望你,希望你将来,将来不要后悔……

    刘万程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徐洁知道他说的是醉话,并没往心里去。可是,他说的一个道理,她听明白了。因为,他在好多时候,都曾经这么告诉她,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

    徐洁知道,刘万程观察和分析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这也是他能当好副厂长,和今天自己把厂子搞起来的原因之一。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你肯站到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你成功的机会就大一些。

    难道,他果真看出了徐艳有什么问题,才不许自己和徐艳吵架,纵容她这么胡闹?

    徐洁慢慢冷静下来,过去把刘万程的鞋脱了,把他拖到床里面去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就转身出来,又去了徐艳的屋。

    徐洁推门进来的时候,徐艳正仰靠在沙发上抽烟,一条腿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徐洁看见她这个样子就讨厌。但想想刘万程刚才的话,她还是强忍住心里的火,叫了她一声“姐。”

    原来,徐洁很少叫徐艳姐,都是直呼其名。

    听徐洁叫她姐,徐艳也很吃惊,愣怔半天,并没有说话。

    徐洁就过去,坐在床边上徐艳的一侧说:“刚才万程说我了,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徐艳就冷笑一下:“刘万程比你懂事。”接着就说,“行啦,亲姐俩,哪有那么多事?你烦我,我明天走就是了。”

    徐洁倒心里过意不去了,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万程说吧,我就这么一个亲姐姐,你看你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咱一年也就见这么一回。我这么待你,确实是我不对。可是姐你也得为我考虑啊,厂子才弄起来,设备不够,挣点钱就添了设备了,钱确实很紧张,万程到处想办法,我们也是尽量能省就省。”

    徐艳就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钱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说:“别跟我说这个。我打电话也不会白用。这钱本来是打算走的时候给你,现在给你吧,省得你不放心。”

    徐洁说:“姐,你这么说我很伤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最近钱紧,能不花的钱就尽量不花。再说李姐下岗了,在咱们这里干也挺不容易,你这样对人家,你让人家怎么想啊?”

    徐艳就烦了:“好啦好啦,拿了钱回去吧,嗦死了。记得你原先没这么多话!”

    徐洁就哭了说:“你知道我嘴笨,我不是问你要钱的意思。”

    徐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别哭了成不成?”

    徐洁还是哭,然后就哭着说:“万程说你心里有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打电话,这么对待李姐。可是,我是你亲妹妹,有啥事儿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徐艳嘟囔一句:“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

    徐洁说:“就算我帮不上忙,我知道了,心里也会踏实些。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帮不上你?我是没有本事,可是,万程兴许可以帮上你呀?”

    徐艳就沉默了。而徐洁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刘万程果然猜对了,徐艳心中有事!

    徐洁想想,就又回到刘万程那里,看看他仍旧熟睡,又给他凉一杯水,放在他可以伸手够得着的沙发扶手上,然后又转身回了徐艳屋里。

    “万程喝醉了。”她对徐艳说,“屋里一股子酒味儿,我今晚和你睡。”

    徐艳也不言语,看着徐洁上了床,钻到被窝里,自己也就跟着她上床。

    “你们怎么不办婚礼呢?”她边脱掉外套,边问徐洁。

    屋里有电暖气,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也不冷。

    徐洁就回答徐艳说:“我们去年就打算结婚了,等着买厂里盖的商品楼。可是谁知道厂里出事了。万程和新来的厂长不和,就辞职了。他出来办工厂,钱就一直不够用,就没钱买房子了。其实,办个简单的婚礼也不是不行,我也不在乎这个,俩人感情好就行呗。可万程不愿意,他曾经跟我吹牛,非要给我办个豪华婚礼,什么大酒店啦,豪车啦,哎,你不知道,可让他笑死我了……”

    这一晚上,姐俩几乎是一宿没睡,终于互相打开心扉,说了一晚上。徐洁已经记不得她什么时候跟徐艳这么亲密聊天了,大概从来就没有过。

    而徐洁也是第一次知道,徐艳在外面这几年,并不是做生意,更不是在公司里干,而是跟了一个外籍中年商人,被人家包养了。

    这个商人在海外有老婆孩子,在国内南边北边的到处跑,也没做成多大的生意。所以,徐艳有时候就从南方回来,有时候又从北方回来,全看那个商人在哪里。

    那商人过年的时候,会回去陪老婆孩子,徐艳也就趁机回来看看。过了正月,商人回来了,徐艳就又回去陪他去了。

    商人曾经答应徐艳,跟他五年之后,把北边大城市里买的那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送给徐艳。所以,徐艳每年问商人要的生活费并不高,回来也不能给徐洁和父亲留下多少钱。

    就是这样,她还是省吃俭用地把商人给的钱尽量攒起来,就想着等她挣到了那套房子,把父亲和妹妹接过去,换一个陌生环境,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妹妹也不会因为她的名声,再受到牵累。从此,他们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300.反噬

    刘万程接连利用自己的独断专行,接手了两个江山机器厂的工厂,自己积累起来的资金基本耗尽。他得喘息一阵,再积累资金,然后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也考虑过贷款。可是,自己为了从银行弄到贷款,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差点连银行带自己人都得罪了,才争取到三千万。而要救活江山机器厂,恐怕不是一两个亿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是私企,银行不可能冒险再给他指标,就是他有资产抵押也不行。

    利用民间集资呢?那可是要杀头的!

    再说,他的独断专行,已经引起公司内部两大巨头的不满了,合起伙来对付他。再去冒险,估计他就真保不住自己的媳妇高秀菊了。

    张静这娘们儿可是心狠手毒,真要把她逼急了,她真打高秀菊的主意,给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还真不见得能像这次这样,从容应对。

    公司现在平稳发展着,利润也在呈滚雪球式的增长,这是极为稳定的,健康发展的特征。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去无端冒险,谁都不会支持他。

    就算为了媳妇高秀菊,他也不想再去招惹张静这个毒妇了。图什么呢?

    他现在的悲哀就在于,明明知道怎样去挽救江山机器厂,却没有资金,没有实力去干。明明知道有些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却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老去,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光和热,像所有普通人一样,默默无闻,毫无建树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这一切,都是这个时代决定了的,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江山机器厂毕竟是大型企业,有着它过去独有的优势。比如它的高精度设备,大型机加设备,这都是附近小型企业购置不起的。

    所以,它依靠这些设备的优势,还可以苟延残喘许久,这都是刘万程在前世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的。

    如果,它有着万程工贸这种运营模式的话,它甚至有可能凭借这些独有的设备,逐步积累资金,慢慢地复苏都不一定。

    可惜,它没有,而是逐步地走向了没落。

    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它自身体制的漏洞,养肥了少数人,让大多数人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两千年的国庆节,很快就到来了。在过去的时光里,铸造分厂在高强和张年发领导下,创造了高额的利润,也再次创造了奇迹。工人的平均工资,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元以上。

    按照公司的要求,铸造分厂的员工,都发了一个印有自己照片的身份牌,工作的时候,必须和公司总部的员工一样,把这个身份牌挂在脖子上。

    当然,换了工作服下班了,这身份牌可以不戴。

    但仍有许多员工,下班的时候,也愿意把这个牌子挂在脖子上。作为万程工贸公司的一员,是他们的骄傲。

    不仅铸造分厂的员工,就是数控机加分厂的员工,也有了这个习惯。他们的收入也远远高于了江山机器厂。那个刘万程曾经当副厂长的二分厂,又重新回来了,员工们的热情,甚至已经超越了那个时候。

    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铸造分厂会这么快的创造高利润。第一批产品发往港口装船,返回了接近五百万的利润。

    照这个盈利速度,年底的时候,一千五百万的纯利润当不在话下。

    刘万程不想把返回的利润用来偿还银行的贷款。他现在急需资金再购置新的设备,投入到数控机加分厂。

    正是因为数控机加分厂的加工能力不足,才导致了产品发货缓慢。现在数控机加分厂面临的情况,和刚开始的时候,精密制造分厂是一个样子,产品有的是,就是设备不够,干不过来。

    于是,数控机加分厂与万程工贸签订了借款协议,借资四百万,再进二十台数控车床。而分厂自己的盈利,则用来兴建厂房和储备仓库、办公设施。

    数控机加分厂是与江山机器厂合资的,不履行借款手续,将来就说不清楚了。

    至于银行的贷款,反正协议上说的,是十年还清,这离着十年还早呢,先自己使着再说吧。

    这个年头,借出钱来是很不容易的,傻子才肯往回还呢。

    这一次,刘万程接受教训,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召开了公司高层会议,把自己的想法,和所有高层都说清楚。

    不过,这一次大家倒没有反对他,包括张静,都支持他这么干。

    刘万程就盘算着,如果这么干下去,到第二年年底,数控机加分厂的数控车床,就可以增加到一百台以上,那么,这个二号产品就可以达到供货的数量要求了。那么,数控机加分厂就不用再投入了。它的产出利润,就用来偿还借款。把这些借款和铸造分厂的利润,一起投入到精密制造分厂,加上分厂自己产生的利润,到第三年,精密制造分厂也可以把外贸公司的这个皮带轮系列全部接过来了。

    也就是说,明年再干一年,顶多到后年的年底,三个分厂的利润,除了分厂损耗投入,其余就可以积累起来,他就又有钱再往前走了。

    这个速度,已经是相当惊人了,可以算作奇迹了。可是,刘万程算来算去,离他心里的那个计划,还是相差太远了。

    前世的时候,他在新闻上看着的,北边什么庄,南边什么村,人家都比他的发展速度快的多了,几乎一年翻身,两年实现占领,三年就迈出原地,向全国挺进,然后就高科技,金融团队,然后就进军世界了。

    他可倒好,加上前面用去的四五年,再算上后面预算的三年,整整一个抗日战争,才刚刚站稳脚跟。

    到底哪里不对呢?他已经够努力了啊?

    刘万程这个郁闷啊!看来,他比起人家那些农民,还是水平不行,差的太远!

    国庆节放假,张静要回s城,看女儿和父母。临行前一天,到刘万程办公室里来转一圈,算是告辞。

    刘万程心里郁闷,脸上倒不带出来。带着笑容嘘寒问暖:“飞机票都买好了?那边谁来接机?我给孩子和咱爸咱妈买的礼物,你没给落下吧?”

    张静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你这话要让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是你媳妇呢!”

    刘万程也笑:“你是我姐。你爸你妈也是我爸我妈,这话没毛病。”

    张静也不和他计较,点头说:“是,没毛病。”接着就说,“我前一阵子报复你,其实也是为了公司好,你不会心里恨我吧?”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姐永远都是为我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

    张静就看着他问:“真的?”

    刘万程一脸真诚说:“真的。”

    张静倒笑了说:“其实,你真应该感激我。要不是我瞎搅和,你哪里有机会把情人儿给调到身边来啊?”

    刘万程说:“姐,你别瞎说,高秀菊不是我情人。”

    张静就撇嘴说:“这话你拿去哄你小媳妇成,别拿来哄姐。”

    刘万程就岔开话题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要没有我,凭戴晓嵩那个肉劲儿,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张静就突然不言语了。许久以后才叹一口气说:“你这不叫帮我,纯粹是给我捣乱!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要嫁给这么一个人。找他过来,一个是想挤兑你一下,让你掉到我挖的坑里去,抓你个把柄好制约你。另一个原因,就是戴晓嵩是个人才,也算是我为公司招揽人才吧,根本就没有其他意思。”

    刘万程皱眉想想,就有点明白张静的意思了。

    如果张静说的是实话,那么她是料定了高秀菊和他有关系的。

    在她看来,戴晓嵩在公司里公开去追高秀菊,肯定不会成功,顶多就是让刘万程吃醋着急,露出狐狸尾巴。

    戴晓嵩追不到高秀菊,她也就没有对戴晓嵩食言,反而可以让他对自己死心。然后再在公司里给他找个漂亮姑娘,两个人一结婚,这段公案也就了结了。

    刘万程从当中这一搅和,事情的发展,就完全失控了。

    刘万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帮张静,而是果真把张静给推到坑里去了!

    戴晓嵩受了张静的指使,开始疯狂追求高秀菊,刘万程当然吃醋,不能不管。

    他也确实掉到张静弄的这个陷阱里去了,可惜阴差阳错的,张静却错过了抓住他的机会。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姐弟俩玩个小游戏,就算刘万程输了,也就落个把柄在张静那里,张静也不会当真拿着这个把柄去找徐洁,弄的刘万程家庭不和。

    现在,刘万程意识到的,是张静根本不喜欢戴晓嵩,却让他给逼的没了退路。而且,他还教戴晓嵩霸王硬上弓,也不知道这小子干了没干?要是干了,可真就把张静给害惨了!

    可当初他怎么就得出个张静顾虑和戴晓嵩年龄相差太大,其实是喜欢戴晓嵩的结论的呢?

    薛雪!刘万程一下就想起来了。张静回来第一天,就把薛雪骂哭了,她心里一直恨着张静呢!

    薛雪回来,跟他讲戴晓嵩和张静的事,说什么传为佳话一类的,恐怕里面是有很大水分的。

    刘万程和张静走的很近,也把她捧的很高,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戴晓嵩过来,刘万程让薛雪去调查他,薛雪就误以为刘万程怕戴晓嵩和张静有私情,所以才派她去调查。

    那么,她回来,当然要添油加醋地,把戴晓嵩说成是张静的小情人了。在薛雪想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刘万程不会再那么宠张静。

    嘿,你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思想怎么这么复杂呢你!

    张静看着刘万程脸上阴晴不定,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301.让他搞不成

    于是,肖涵来了。这小子没像上一世一样,去跟着同学做买卖,老婆不让。

    刘万程原先是商量让他改做程序员的,这回只好先紧着高强用了。反正他本行就是学铸造的,铝水和铁水,大同小异,自己去适应去吧。

    肖涵又把他的一个同学介绍过来,给刘万程编程。

    刘万程招人,只是技术人员他说了算,还得首先考虑江山机器厂过来的。其余工人,都得高强说了算,这是他这位前世老丈人给定的规矩。谁让刘万程在他家这么糊弄高强来着?这下作茧自缚了。

    厂里有退休工人,特别是做模具的老钳工,那也算技术人才啊。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学这种手艺活的热情,水平明显不如老工人。

    可高老头倔劲儿上来,就是不要老工人。你都退休了,有国家养着,还和那些没饭吃的抢饭碗,像话吗?不会技术不要紧,我找人教!

    果然,还真有和他一样犯倔的。仨老工人不要工资,在模具车间里教年青人,把刘万程给唬的一愣愣的。

    到这年夏天的时候,无箱液压造型流水线正式投产,大工房里的加工中心也增加到四台。工人二十多个,技术员四个。会计、仓储、维修、勤杂全部配齐,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江山机器厂的下岗职工,万程工贸公司有了工厂的样子。

    但这并不是刘万程心里计划的全部,这仅仅只能算他迈出的第一步。他心里那个计划,比这个要宏伟的多。

    吴晓波经过学习,已经对外贸生意不陌生了,正四下里物色合格的外贸人才和报关、翻译一类的大学毕业生。他还要建立一个情报部门,收集各类海外公司信息。要不是刘万程告诉他,公司实力有限,流动资金始终是短板,他还不知道要铺开多大的摊子呢。

    而就在这年的夏天,刘万程实现了当初对徐洁许下的诺言,在市里买下了一大一小两套房子。

    两套房子前后楼,徐艳跟徐老头住小的,刘万程和徐洁住大的。万程工贸公司已经小有名气,刘万程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房子太不像话,不符合身份。

    原本,刘万程是计划着趁房价还不高,买套别墅,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可算算一套像样的别墅,加上装修,怎么着也得百十万冒头,最后还是没舍得,干脆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小区,买两套房子算了。

    接下来,他就得实现答应徐洁的第二个诺言了。他包下了豪庭酒店的整个一层,请来了所有能请来的朋友。

    十六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豪华车队,从市里出发,蜿蜒着挤进江山机器厂的平房宿舍区,把穿了洁白婚纱,满脸幸福的徐洁,从徐老头那两间破平房里接出来。在经久不绝的鞭炮和礼炮声包围下,让江山机器厂所有的人,看了一出灰姑娘变骄傲公主的好戏。

    相信这场好戏,能让宿舍区的街头巷尾,谈论许久许久。

    在这场好戏发生之前,谁又能够猜到,一个酒鬼、鳏夫的小女儿,还有些神经质传言的徐洁,竟然可以由丑小鸭迅速变成白天鹅?

    徐洁现在可不得了,她是万程工贸公司的注册法人,真正的老板,身家已经过了千万了。

    可这位女老板也很有意思,不结交权贵,专爱和自己过去厂里的同事玩,穿着打扮也不怎么样,还没她姐姐洋气。

    回厂里看同事,竟然自己不会开车,要老公开车送回来。然后就是不会用手机,得刘万程估摸着她玩差不多了,主动跑回来接她。

    要是刘万程估计失误,就得在角落里蹲着抽烟等半天。

    更有意思的是,去过万程工贸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位女老板还兼着工人,自己下手操做加工中心。

    其实,刘万程把资产注册到夫人名下,是丈夫对妻子的绝对信任和绝对的爱。他向徐洁表明的意思,就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豪庭酒店的大厅里,人工小溪的上方,搭建了一个一直通向里面正中舞台的t形台。

    t型台门口,徐洁一身洁白的婚纱,长长的裙尾拖曳在台上,由同样穿了娇艳礼服的徐艳陪着,缓缓走向舞台中心。身后,是八个同样穿着洁白礼服的伴娘。

    刘万程一身礼服,左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右手拿着一个红色的珠宝盒,已经在舞台中央等着她的到来。

    徐洁在众人陪同下,众星捧月一般缓缓走近。刘万程单膝向着徐洁跪下,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一场婚礼,同样也会成为江山机器厂永远的佳话……

    刘万程对徐洁唯一没有实现的诺言,就是带着她,走遍天下的风景名胜。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刘万程在惦记着攒钱,再买几台加工中心,把外贸公司那个皮带轮系列的整单全部接下来。而吴晓波已经在和外商接触,更大的,利润更高的订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糊弄过来。

    随着设备的不断增加,每月的利润也在逐渐快速增长。兴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把整个大工房都填满加工中心。

    可是,这个对刘万程来说,还远远不够。他的理念,就是向二十一世纪以后的大城市公司看齐。工厂只是他公司的一部分,公司的真正职能,不是工厂生产,而是商业运作。

    但他不愿走工厂代工这条路,那样无法保证产品质量,也就无法保证公司信誉。他要做的,是公司运作与工厂生产的全面掌控,这样才可以做到有机协调。

    如果将来做到这一步,说不定他向高强许下的那个诺言就能实现。江山机器厂将来所有的下岗员工,都可以被他利用起来。甚至将来有机会了,可以趁国企改制,实行股份制改造的时候,插手进去,将整个工厂控制权拿过来。

    这个命题就太大了,所以,他后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那个前世小舅子,还是给他闯祸了。

    前世他知道的情况是,高军花言巧语地欺骗了他那个前世丈母娘,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了南方做生意。结果钱被人家骗光了,自己不敢回来。高强急怒攻心,就此发病。

    高强属于那种把家当旅店的人,他就是一甩手掌柜的,挣了工资来都扔给媳妇,吃穿用度,从不操心。

    所以,高军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高强当时并不知道。

    当时刘万程还在心里埋怨前世的丈母娘,这也太偏心了吧?明明知道你这儿子乳臭未干,怎么能放心地把家里的钱都给他呢?我们两口子日子也过的紧张,你怎么就不支援我们点呢?这也是他和高家矛盾的起因。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而是高强媳妇怕丢人,对刘万程夫妻隐瞒了事实的真相。

    高军南下的时候,他妈只给了他五千块钱的生活费。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呢?也就是被高军磨的没了办法,才给他五千块钱,盼着他花光了这些钱,就会自己回来。

    在高军心里,父亲高强因为贪污被抓进去,他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来,不如出去闯闯,换个环境。

    父亲就算被放回来,没贪污那么多钱,贪污个十几二十万,应该没有问题吧?在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们眼里,像高强这样的实权派人物,手里有个十几二十几万的公家钱,自己黑起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高军当然要受这种舆论的影响。他心里就恨父母,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你们就拿五千块打发我了?光攒着钱给你闺女吧!

    他是怀着伤心愤恨的心情离开家,和同学去了南方的。

    两个没有学历,好吃懒做的小屁孩,心里想着南方遍地是黄金呢。现实却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的,残酷地,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们的梦想。

    想进大公司做白领,那连门都没有。他们这水平,也就只能进生产线当工人,一天干十多个小时,上厕所都要算时间,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

    这种罪,农村出来的孩子还能忍受,高军这种少爷胚子哪里受得了?仨月换了十几个工作,最后连他妈给的那五千块钱也眼看要花光了。

    在生产线上受罪,日子过的艰难的时候,高军心里就越恨父母。最终,他绞尽脑汁,憋出一个坏主意。

    他找到他的同学,要他回去跟高强说,他在这里和人家打架,被人家捅了一刀,快死了,让他爸妈给他拿医药费救命。

    他这同学当然也混的不怎么地,但脑子却比高军灵光,一听他这主意就不靠谱。

    你住院了,命悬一线,你爸妈非急了不可,肯定会亲自杀过来。到时候一看你啥毛病没有,骗他们,不打死你才怪,你还想要钱?

    高军一琢磨也是。想想他爹那蒲扇大的大巴掌,心里就哆嗦,就想把这事儿撂下不干了。

    可他那同学却灵机一动,延伸发展了他的这个坏主意。

    他跟高军说:“可以改成你和人家打架,把对方给捅伤住院了,你被公安给抓起来了。然后,我就跑到你家里去要钱。就说要花钱救那个被你捅伤的人,要是救不过来,你就完了!”

    高军一听,这个主意比他那个强多了。可结果却是一样,哪天漏了馅儿,他一样得让他爸给揍死。

    他那同学就再次怂恿他说:“你放心,漏不了馅儿。我就说先拿着钱坐飞机过去救命,然后给他们个假地址。我拿到钱,马上给你打电话,你就给你们家打电话,说自己没事了,他们也就不过来了。咱们有钱了,再换一个城市呆着。有了本钱,说不定就发财了呢。”

    高军终于被同学说动,开始实施这个坏主意。

302.业务培训

    刘万程这回是真坐蜡了,这都什么呀,真是人急无智啊。

    他只好过去,搂着徐洁说:“你听我说,你真的很健康,一点毛病没有,咱别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

    徐洁却死活不信他了,趴在他怀里哭:“你不用安慰我,你刚才把实话说出来了,我一点也没听错,你说我不注意,已经得了。我说你怎么火急火燎的,不等我回家就拉着我上省立医院呢,连市医院你都不信啦。你赶紧把我姐我爸他们都叫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们说呢!”

    刘万程急的一个劲拍脑袋啊,这怎么又演化出这么一出来啊?

    他使劲抱着徐洁,总算劝得她安静下来,这才有功夫解释:“丫头啊,不是那么回事,你听我说成不成啊?”

    徐洁就直勾勾地望着他。

    刘万程也看着徐洁,心说这事儿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信呢?

    琢磨半天,这才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第一次约会回来,我为啥对去你们家的那条道那么熟,你不也奇怪的吗?”

    徐洁看着他,好久就点点头:“对呀,你为什么那么熟呢?”

    刘万程说:“因为咱们曾经在一起呆了五年,也一起走那条道走了五年啊!”

    徐洁就皱眉说:“那是以后的事情啊,再说咱们不到五年就结婚搬城里来了,也没走那条道五年啊?”

    哎哟,刘万程是一个劲抖搂手啊,这都解释不清楚啦!

    他又闭着眼琢磨一会儿说:“丫头,你别说话,不管我讲的故事有多荒诞,你把它听完再说话,成吗?”

    徐洁就傻傻地看着他,再点点头。

    刘万程就问她说:“穿越的事你听说过吧?”

    徐洁就皱眉,想想说:“好像在那本小说里看到过。”

    刘万程说:“其实,我就是从二十年以后穿越回来的。”

    徐洁看看他,脸就拉下来:“我这都要吓死了,你还讲笑话!”

    刘万程说:“我真是穿越回来的呀!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也是在二分厂干技术员,后来干技术科长,你还是在二车间干车工。不过,上一辈子我结婚了,媳妇不是你。我和妻子关系不好,老吵架。你是一个人,没有找男朋友。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们接触多了,就走到一起去了。”

    徐洁就问:“你有老婆我为什么要和你走到一起去?”

    刘万程说:“你不答应我的吗,不插嘴?”

    徐洁说:“你胡说八道,我为什么不能插嘴?”

    刘万程都要哭了:“你老这么插嘴,我还怎么和你说清楚啊?”

    总算哄的徐洁闭嘴,他这才把穿越前的事情,仔仔细细跟徐洁说一遍。

    刘万程最后对徐洁说:“你零五年夏天突然离开我消失了,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可是,这两天我突然听人家说起你妈当初得的是乳腺癌,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病有遗传性的!

    你当年恐怕就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所以才要离开我,把最好的形象留给我以后,你就独自走了。去了哪里,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所以,我一想明白这个事情就给你打电话,确定你啥时候回来,然后就联系能联系到的,最好的医生啊!我说你得了这病,是说你在那个世界,没说你是现在。现在咱不刚查了嘛,你没有事。

    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你五年以后没有事啊,我这才着急,跟你腚后面嘟囔你,不就是为了让你不要掉以轻心吗?”

    徐洁听完了,挠半天脑袋,一脸为难说:“万程,我让你说糊涂了。”

    刘万程就问:“那你告诉我,你相信人会不会穿越回二十年以后?”

    徐洁就摇摇头说:“不信。”

    刘万程就泄气说:“甭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可事情就是恰恰发生了呀!要不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到你们家的那条小路,好多人在那里住都走错了,我第一次走就走不错,而且还是在黑夜里?”

    徐洁撅着嘴,看着刘万程,半天说:“不知道。”

    刘万程说:“还是的呀。我要不是前世和你天天走,走了五年,我怎么会那么熟悉?”

    徐洁就看着他说:“可这事儿也太玄乎了,你不是现在的刘万程,是从二十年以后穿越回来的刘万程,这怎么可能呢?”

    刘万程说:“怎么就不可能呢?那你想想,我当初拿六十万去炒股,一下子就变了近三百万,我是股神还是能掐会算?要真那样我炒股呗,那个来钱多快呀,干嘛还要辛苦搞工厂,累得头发都白了?”

    徐洁就又挠挠头说:“也是哈?还是炒股来的快。”

    刘万程恨的差点就给她一巴掌:“你个傻丫头!我要有那本事才行啊,我不没那本事吗?我那一次炒股,是因为我穿越回来之前机缘巧合,我记住了那支股票的涨跌时间,这才可以赚钱。以后的股票市场我都没记住,就不能炒了,所以就做实业了,明白了吗?”

    徐洁就继续挠头。这个刘万程说的倒不是假话,他这辈子就炒了那一次股,从此确实没再干过。

    她就看着刘万程问:“那,你说我五年以后得乳腺癌是真的了?”

    刘万程就认真点点头说:“我们那时候那么好,我想不出离开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从我眼前消失。”

    徐洁就又哭开了:“我还只剩下五年的寿命啦!”

    刘万程就只好再抱着哄:“不是啊丫头。这个病只要发现的早就可以治好的。所以,我让你天天自查,不定期到医院检查啊!只要刚有苗头,咱们就去治疗,就不会致命的。”

    徐洁就止住哭声看着他问:“真的?”

    刘万程说:“可不真的?在省立医院李教授给你讲这方面的知识,你没听见啊?还有啊,就是这个病跟个人心态也有关系。那时候咱们工资低的可怜,日子过的艰难,你又心情不好,倒有可能得这个病。可现在你过得舒心,也比上辈子胖多了,没准儿本来就不会得病了。”

    徐洁就看着他问:“我原先很瘦吗?”

    刘万程承认说:“就跟这辈子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

    徐洁就又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个刘万程还真不好回答。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原来的媳妇是高秀菊,里面的好多事情就不能说。

    可他不说,徐洁也很快就想到了,问他:“那时候你都和我好了,为什么不和你老婆离婚?”

    刘万程就不得不解释了:“那时候穷啊,到两千年,咱们才发四百来块钱的工资。她下岗了,没有工资。我和她离婚,她就生活不下去。当时你也说过,在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最好不要离婚的。”

    徐洁说:“胡说,我不信。你既然不能离婚,我就绝对不会和你好!”

    刘万程直接服了,徐洁现在恐怕比当年的高秀菊不讲理多了。

    他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丫头,你现实一些!你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想,在九五年,咱们不认识以前,你是个什么状态!上一世,我们一直到今年夏天,才真正一起出去约会。不过,我们虽然在一起很亲密,却从来没越过雷池一步。不是我不想,是那时候我穷光蛋一个,恐怕你跟着我受罪,不敢真正和你在一起!”

    徐洁果然就闭上眼,琢磨许久,却忽然睁开眼来问:“你老婆是谁?”

    刘万程就差点哭了。这小丫头,已经完全变了,变的他都整不明白她了。

    刘万程说:“这个重要吗?你现在是我老婆!你是不是怕她将来和你争夺财产啊?”

    徐洁就“嘁”一声说:“我有什么财产好让她争夺的?虽然公司股份大多都在我名下,可那是你的不是我的,你爱给谁给谁,我才不管。”

    刘万程就夸奖说:“哎,这才是我的好老婆,不做金钱的奴隶!”

    徐洁说:“我就是想知道她是谁!”

    刘万程这时候还不想让她知道高秀菊,就哄着说:“这个不重要了丫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止你闹病!知道吗丫头?我上辈子失去了你,差点就不能活了。这辈子如果我不能保住你,我肯定活不下去!这辈子咱们是夫妻了,我更舍不得你了。”

    这句话倒把徐洁感动了,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体上来了,说:“我其实也担心走我妈的路,乳腺癌遗传我也知道,所以我平时也是很注意的。为闺女的时候,我里面有小肿块,大姨妈来的时候会很疼,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又不好意思去医院检查。可咱们结婚以后,早就没有了,也不疼了,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刘万程就忍不住隔着衣服给她揉着说:“你原先好像不发育一样,上一世三十了都是平胸。可是,你现在胖了,跟俩小白兔一样了,估计是不会再有那个危险了。不过,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李教授让咱们一年查一次,我觉得不保险,咱们最好就是一月查一次!”

    徐洁就笑:“那就不要干别的了,我天天在医院里呆着吧!我自己身上的肉我自己有数,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会发现的。”

    徐洁心细,这个刘万程倒是相信。但也不能大意,除了她自己,他也得时刻帮她检查,有空就得逼着她去医院查!只要过了零五年没事,没准儿就不会再有事了。

    想想就叮嘱徐洁说:“关于我穿越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出去说,连你姐都不能说。要不然,我就变稀有动物了,非给人家拿去做了实验不可!”

    徐洁就乐:“这事儿我都不信,去和别人说,别人还不拿我当疯子啊?”接着就问,“你说我爸早没了,是哪一年没的?”

    刘万程说:“你不不信吗,还问这个干啥?”

303.寒暑不侵

    徐洁说:“半信半疑。关键就是你说的有些东西太真了。”

    刘万程就说:“你爸上一世应该是在零三年秋天没的。对了,我记得那天快放国庆假了,你突然不上班了,你们车间老赵说你爸没了。晚上睡觉还好好的,第二天起来人都凉了。”

    徐洁就点头说:“我记住了,到零三年快国庆那几天,我们就守着我爸一刻不离,要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证明你是撒谎!”

    刘万程说:“你爸这一世可是戒酒了,而且是我的功劳。说不定他戒酒了就长寿了呢?”

    徐洁就看着他:“刘万程,你现在说实话和撒谎基本一模一样,我根本分辩不出你说的到底有没有实话。今天从省城机场你出现开始,我们见面,到现在为止,我基本都和在做梦差不多。”

    刘万程就叹口气说:“别的你爱信不信吧,就是自检这个事情你只要当正事儿办就成。”

    徐洁说:“那你告诉我,你上一世的老婆是谁,为什么你们过不到一块儿去的?”

    刘万程就酸酸地说:“你都整天说我没实话,净和你撒谎了,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就是告诉你,随便编个人,随便编个故事,你信吗?”

    徐洁也笑了:“可不是,你随便编个张三李四的,就硬指着人家说是你老婆,我也没什么办法,这事儿没法对质啊?”

    刘万程就得意点头:“算你聪明!”接着就趴到她耳朵上说:“李教授说了,经常在一起爱一爱,对这个也有预防作用的。咱们还是上床开始去吧?”

    徐洁说:“去!我怎么没听见人家那么说?又是你瞎编的!唉呀,我还没洗澡呢,干什么你?你也没洗!”

    刘万程就笑:“咱俩一块洗,顺便温习一下自检程序。”

    徐洁就不反对,两个人一起去浴室,路上刘万程继续:“哎你说,咱们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准备要个孩子,对预防这病也管用啊?”

    徐洁说:“别胡说八道,我妈生我们俩也没躲开。再说让你戒烟戒酒,你戒了吗?爱咋地咋地吧,不去操心了。今天快让你把我吓死了!”

    刘万程制造的这个紧张气氛,到现在才算彻底过去了

    假期过后不久王局长就履行答应刘万程的约定,借来江山机器厂开会的机会,询问刘彩城数控机加分厂的事情。

    王局长过来,刘万程当然也得想办法跟着,要不然任凭着刘彩城胡说八道,还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在江山机器厂办公大楼五楼的会议室里,刘彩城组织了相关分厂、处室二十几个干部,再加上厂部直属办公室人员,两个副总,来向王局长汇报改制情况,和公司改制后的生产、销售情况。

    当然了,有困难,有原因,也有克服困难的决心和决策。总之,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在上级和王局长正确领导之下,在总经理兼董事长刘彩城带领下,全体干部职工共同努力,艰苦奋斗,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

    目前,公司虽然困难重重,但在上级的正确领导和关怀之下,相信一定会克服困难,走出困境,迎来辉煌!

    这些套路话,王局长早就听够了,也懒得听下去。

    “我要的是实际数据,是公司的盈亏损益,你们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公司相关部门商议半天,最后给他一个答案:还没有到财会审计期限,数据还在统计中。

    王局长脸就黑了:“你们难道连个预估都做不出来吗?”

    不是做不出来,是数据过于难看,还在修改之中。

    王局长直接就不问了,转了话题,询问万程工贸与江山机器厂合资的那个数控机加分厂产品出入厂困难,以及铸件被盗的事情。这是他答应刘万程,要帮他解决的问题。

    这个,刘彩城当然是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有这种事情?”他表示非常惊讶,“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合资办厂,工厂盈利对我们也有好处嘛!”

    但他也不说万程工贸反应的问题不确实,只答应尽快组织相关部门,对反应的问题进行调查,发现违法乱纪的情况,一定从严查处,绝不手软,给万程工贸一个满意地答复和交代。

    这一调查,恐怕就拖到猴年马月去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刘万程太了解他们了。他要连这个都防不了他们,那就直接别和他们打交道了。

    他没法参加江山机器厂的会议,可他也有办法,直接写了一个报告,早早交给王局长了。

    王局长心里也明白刘彩城这个所谓调查的含义,干脆就把刘万程交给他的报告拿出来了。

    他说:“调查,我看就不必了吧?这是万程工贸关于数控机加分厂财产损失的报告。你们门口的值班警卫怎么拦人家的运输车,拦阻了几次,理由,包括对话录音,人家都有记录,还包括和你们相关干部的对话协商记录。失窃报案,当地派出所处理记录,损失具体情况,都在这里了,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说完就把那个报告放到桌子上了,继续说:“我不是要偏向谁,或者非要在你们之间分出个对错来。我就是想就事论事,说这个办事效率。你们当中有谁可以给我拿出一份这样详实的报告来,让我一看就明白?全是空洞的废话!”

    会议室里就安静下来。

    王局长就继续说:“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万程工贸一方也早就拿出解决方案来了嘛,允许他们在自己一侧另开一个大门,再垒一道围墙,把两个厂区隔开就是了嘛。”

    这个方案刘彩城当然知道了,可这样一来,刘万程就真把二分厂给划过去,成了独立单位了。

    刘万程把一个铸造分厂给弄活了,这已经让刘彩城脸上挂不住了。铸造分厂还可以说是碰巧刘万程走对了,是偶然事件。可眼看就要倒了的二分厂再让他弄活了,这怎么解释,还算偶然事件?何况现在从苗头上看,他已经把二分厂给弄活了。这个,到了上边就不好解释了。万一让哪个大领导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刘彩城就是本事通天,大领导一句话他也就完了。

    所以,他得想尽办法把刘万程搞的这个分长给搅和黄了,让他在这里搞不成,最后不得不搬家。

    你只要搬家走了,你就不是原来的二分厂,就没法让领导们想起来搞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你发财我管不着,可你干吗非要和我过不去,来我的地盘上臭我啊?

    所以,垒围墙这个办法,刘彩城是绝对不能同意的。那样二分厂就变了独立王国,他没法进去搅和了。

    听王局长这样说,刘彩城就不得不说话了:“王局长这个办法还是很好的,也体现了领导对民企的关心,值得我们学习。可是,二分厂和其他分厂,过去都在一个地方,都属于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这边界区分本来就很模糊好多地方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在是不好区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呢,组织和二分厂相邻的一分厂、三分厂还有四分厂,组成一个边界划分班子。同时也请万程工贸那边,也组织一个同样的班子,大家坐到一起商谈一下,再进行实地考察,最终把边界区分开来,然后咱们就动工修建围墙,给他们另开厂门。王局长您看,这样可以吧?”

    垒个围墙都能搞这么复杂,怪不得江山机器厂好不了呢!

    王局长就笑笑说:“我怎么听着这不是垒围墙,倒像是两个国家划分领土呢?”

    刘彩城也跟着笑笑:“咱们是国企,他们是私企。这国家的土地和财产,万一区划不清,被他们多占了,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王局长就摆下手说:“不用那么麻烦,咱们现在就去现场,我现场给你们划分地界,出了问题,责任由我来负!”

    王局长要亲自出头,帮着划分地界,刘彩城心里就明白,这是刘万程事先暗中使上劲了。

    不过,他说的那些情况,也确实存在着,你想那么快就把地界搞清楚,也不是那么简单。

    他却不知道,刘万程已经为这件事情做了精心策划。和国企打交道,他打不起啊。

    那边王局长带着大家从办公大楼出来,这边刘万程就吩咐高秀菊:“你带划线队跟着王局长,确定一块地方,就立刻划线。只要划线队划了线,这边王浩就会安排人和机械开干。咱们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把这道围墙垒起来!”

    一天的功夫,就要把将近十里地的围墙垒起来?这工程也太大了。可刘万程知道,不这么干,就会给刘彩城留出破坏的时间。刘彩城想什么,他心里很明白。

    他就是要让上面的领导们看看。说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不行,素质不高,可为什么到他手里,就会是另一种样子?他就是不想将数控机加分厂搬走,就是要有对比,要伤害刘彩城,这对他将来施行他的计划,是有很大帮助的。

    他告诉高秀菊:“在边界划分上,要完全听王局长的,不要和对方争执,凡是有争议的地界一概不要了,只要可以划线,咱们就达到目的了。”

    高秀菊就有些为难:“这样我们会损失很大的,我可不敢做主。要不还是你出面吧?”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训她说:“你是我的助理,这么点小事都要我出面,我要你干什么?”

304.单位纳米

    戴晓嵩和刘万程年纪差不多大,但比起成熟老道的刘万程来,他无论从为人处事,还是谈话举止,就比刘万程差远了。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相比,戴晓嵩比起刘万程,缺少了厚重的气度,更缺少了临危不乱的稳重。

    高秀菊心里爱着刘万程啊,她不可能不拿刘万程比戴晓嵩。这样一比,戴晓嵩肯定就没什么希望了。

    发觉了戴晓嵩的意图,高秀菊就开始提防他了,很少再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甚至在对方流露出某些意思来的时候,自己也流露出他们不可能的意思来,让对方明白,他们只能是好朋友,其他绝对不可能,让他死心。

    戴晓嵩却不死心。你觉得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不越过好朋友的界限总可以吧?但好朋友只是你那样认为,我总有追求你的权力吧?

    高秀菊人比较善良,人家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追求她,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她也不好意思对人家恶语相加。

    于是,两个人工作上依旧十分亲密,有时候也依旧一起吃饭。

    这些事情,高秀菊心里明白,刘万程弄不明白啊。时日一长,他就感觉自己脑袋上有点绿油油的,有点心急如焚的感觉了。

    唉呀,可怎么办呢?还真让自己的媳妇跟别人?那哪儿成啊?为这个,他连数控机加分厂的事情都没心思管了,所有事都直接让王浩和王会文自己看着办去吧。

    首先他就确定了一条,现在自己有能力干预了,就绝对不能让别人动他媳妇。可高秀菊也是人啊,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孤独一辈子吧?那就得给她一个和徐洁一样的家。

    可这么干,徐洁会同意吗?别说徐洁,就是他前世那个老丈人高强也不干呢!

    那就必须不能让这些人知道!

    可纸里包不住火呀!哎哟,急的刘万程嘴上都上火起泡了。在公司里,他还不敢表现出来。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戴晓嵩的出现,绝对不简单。从张静那天看他的眼神里,他就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明显感觉到,张静对他隐瞒着什么,没准儿就是个阴谋!可这熊娘们儿到底要干什么呢?她不会是要报复自己当年给她告密,让她老公捉奸在床这事儿吧?

    不过你还别说,这娘们儿和他一样,有仇必报,她不是干不出来!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和高秀菊的关系的呢?吴晓波!这个贱人,他肯定叛变了!

    唉呀,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得赶紧阻止高秀菊和戴晓嵩进一步接触,先保证脑袋不绿才行!

    可阻止他们,这事儿就会漏,徐洁、高强就会知道!老天,又转回去了啊!

    这是刘万程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就是上一世,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这样束手无策过。

    但看着高秀菊和戴晓嵩日渐亲密,刘万程终于忍不住,决定铤而走险了。

    这一天,上班没多久,他就给高秀菊发了条短信:能不能请一天假?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公司老总让公司员工请假说事情,这真是新鲜。好在高秀菊在张静训练之下,习惯了忠实执行命令,很少问为什么了。

    时间不长,刘万程就接到了高秀菊的短信:行。

    刘万程就又发一条短信:我在纬三路东面那个路口边上等你,我先走,十分钟以后你再走。

    高秀菊就没有心思干别的,度日如年地等了十分钟,然后就找张静请假。

    高秀菊自进入公司以来,就从来没有请过事假,张静也就没在意,点点头准假了。

    她也不会想到,刘万程有这奇葩的主意,以老总的身份,要高秀菊请假出去。她只注意着他们在公司内部的接触了。

    高秀菊到了纬三路的路口,刘万程的车已经在那里不远停着了。

    她上了车就问:“万程哥,什么事儿啊,在公司里还不能说?”

    刘万程就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原来的时候,你总是叫我万程的,后面没有哥。”

    高秀菊愣怔半天说:“净瞎说。我原先和你吵架,是我不好,可我也从来没那样叫过你。”

    刘万程就不说话,发动了车子,沿着纬三路一直开过去,直接奔郊区了。

    高秀菊明显感觉到今天刘万程有些奇怪,脸色严肃的有点吓人。她就在心里想,兴许吴晓波告诉她,刘万程也爱着她,这个是真的。可刘万程已经有徐洁了,他们没有可能。这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发展的。

    刘万程今天这么奇怪,她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

    轿车出了市区,进入连接外环的省道,路上车辆少了许多。

    刘万程这才开口问高秀菊:“听说你和戴晓嵩谈恋爱了?”

    高秀菊说:“谁这么无聊啊?没有。”

    刘万程就继续问:“你们关系的确是不一般,戴晓嵩有那个意思,是不是?”

    高秀菊就承认说:“他确实露过那个意思,我没答应他。”

    刘万程就问:“为什么?”

    高秀菊说:“我刚离婚,不想找男朋友。”

    刘万程再问:“你觉得戴晓嵩人怎么样?”

    高秀菊顺口说:“挺好的呀。”

    刘万程问:“就是说,如果你考虑找男朋友的话,将来会答应他,是不是?”

    高秀菊就奇怪地看着刘万程问:“万程哥,你叫我出来,就为这个啊?”

    刘万程说:“对,就为这个。”

    高秀菊说:“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儿啊,就算你是我哥,你也不应该管我这些事儿啊。”从语气上看,明显就生气了。

    刘万程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上,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

    高秀菊就可怜巴巴地看他,然后就说:“你生气啦?你要觉得戴晓嵩不好,我不和他就是啦。本来我也和他没什么。”

    人都是相互间有感应的,这种感应是直觉,并不一定要通过语言表达。

    此刻,高秀菊已经通过直觉,闻到刘万程身上浓浓的醋味了。她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她爱着的男人当真爱她了。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沉默许久,刘万程终于开口说:“秀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万程今天是太奇怪了,高秀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不言语。

    刘万程就说下去:“从前,有一个和江山机器厂一模一样的工厂。有个男的,在厂里干技术员。还有一个女的,也在厂里干检验员。他们本来不认识,经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婚了。

    结婚的时候,他们很恩爱,上班一起走,下班一起回来。那时候,厂子效益不好,日子过的很穷。男的尽量把钱省下来,给女的买衣服。因为女的很漂亮,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可是,衣服很贵,他们没有钱。女的知道丈夫的心,买衣服的时候,总是要逛遍了市里所有的商店,买最便宜的,还要死皮赖脸地和人家讨价还价,争取买到最便宜的。

    衣服买回来,女的总要在男的跟前穿起来,让他看,让他欣赏,然后就抱着男的,舍不得分开。

    女的好吃炸鸡块,男的出去赚了些外快回来,就领着女的去吃。女的知道男的疼她,不忍心自己把炸鸡块都吃了,总是吃一半,就推说饱了,再不肯吃了。

    女的也疼男的,为了能照顾好男的生活,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男的……”

    说到这里,上一世两个人过日子的情形,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刘万程便泪水模糊了双眼。

    刘万程强行压抑住心里的伤感,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厂子越来越不好,日子也就越艰难。两个人因为家庭的一些琐事,开始吵架了。男的嫌女的不理解他的辛苦,慢慢地,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的。虽然和那个女的,没有肉体上的接触,精神上实际已经出轨了。

    终于,两个人发展到要离婚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大吵一架,那男的竟然重新回到了他们没结婚,也还没有认识的时候。

    男的心里还生着气,就决定不经过媒人去见女的,而是直接去追过去的情人。

    男的和情人在一起了,觉得他做的很对。可是当女的要嫁给别人的时候,男的才发现,女的才是自己的最爱!

    那女的,是男人的生命和一切,男人不能没有那女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沉默了不说了。他此刻的心里,可以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平时,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对高秀菊的思念,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此时,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高秀菊就在他的身边。

    讲述着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妻子这个位置,在他的心里,始终是留给高秀菊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压抑的要死,再也在车里坐不住,就打开车门,来到路边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路边空旷的田野,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高秀菊就在车里,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讲的这个故事,就跟真的一样。那个女的,是有她的影子的。但他为什么要讲这样荒诞的一个故事呢?

    她认为,刘万程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她也有理智。既然彼此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往下发展,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可他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却是在告诉她,她应该是他的妻子。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当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对她说:“那故事里的男的,叫刘万程。女的,叫高秀菊。他们的媒人,是韩素云。那个情人,就是徐洁。”

305.道姑

    刘万程就点头说:“我明白了。”可又有些担心地问,“我要这样介绍经验,领导会不会再想起来给我弄些下岗职工过来?那我可就当真吃不消了!”

    李副主任就笑了说:“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给你增加负担,你不会提更高的条件吗?”

    刘万程也笑了说:“还是主任您高明!”

    终于有了可以和上面沟通的桥梁,刘万程回来,第二天就开高层会议,让张静组织精干人员,去子弟中学写材料。把重点放在如何组织下岗职工生产自救上。

    张静就不明白,这个自救办法,只是我们的权宜之计,你大书特书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还当真要办资助协会啊?

    刘万程就嘿嘿一笑说:“看见钓鱼了吗?那鱼钩上的鱼饵就那么一点点,但鱼竿把它甩到水里,你知道它能引来多大一条鱼?要是这鱼足够大,咱们就发了!”

    张静就摇头问:“要是水里没有鱼,你咋办?”

    刘万程说:“你拿我当傻子是吧?没有鱼我吃饱了撑的,甩什么竿儿啊?”

    张静就看着他,半天说:“刘总,你是不是又要独断专行啊?”

    刘万程看她眼镜片后面的眼神,心里就一哆嗦。这熊娘们儿,你敢让她闷在葫芦里,她就真敢坏你的事!

    他只好实话实说:“我的目的,就是霸着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那块地,不给刘彩城了。”

    大家就一起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吴晓波就问:“你要那块地干什么?咱们可没钱再干别的了。难不成你还要建一个服装商城?我告诉你,那是不可以的!咱们这一次招商,就已经差不多了,再招一次就会很困难,弄不到那么多资金。而且,咱们虽说是通过招商的方式,不用投大资金。可是,各种零碎的费用也不少,现在还没看到效益,资金还不能回笼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开第二个工程!”

    徐洁姐俩,包括张静,看意思都是支持吴晓波的。

    刘万程就摇摇头:“晓波,你这辈子只能到这儿了。怎么这么笨呢?我就非得现在就投资开干,就非得建服装商城?我等在建的这个服装商城开始营业再想干什么成不成?如果服装商城生意火爆,我敢预言,绝对生意火爆!然后,一个服装城就够了吗?这里有了这么大的人气,我可不可以再搞个小商品城?大家逛完了服装市场,可不可以顺便去逛一下小商品城,买点生活必须品?你想想,有服装商城这么大的人气,你再往外推销未来小商品城的铺位,是不是会更容易,是不是会推到更高的价格?”

    张静就首先明白了,接着就问:“这两个商城之间还有一块空地呢?”然后就住了嘴,吃惊地看着刘万程。

    张静比高秀菊可聪明多了。刘万程就知道她明白了,笑笑说:“那块空地,就不用我再费这么大力气去算计了。服装城生意好,它就变服装城,小商品城生意好,她就是小商品城!”

    吴晓波皱着眉半天不说话,接着就一拍桌子喊:“将来的江山机器厂,恐怕就是整个城市东区的最繁华地带!”然后又疑惑地问,“那江山机器厂呢,我们两个分厂也在这里,不要了吗?”

    刘万程说:“当然要。数控机加分厂可以搬到开发区去,和精密制造分厂放一起。铸造分厂只能往更远的深山里迁移。这个行业污染太厉害,将来卖掉还是搬迁,只能视情况再说。”想想就又说,“江山机器厂,除了大型机床还有一定优势,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张静就看他,然后说:“你这个胆子,恐怕比老虎胆都大。你这是要彻底把江山机器厂变成万程工贸的节奏。”

    刘万程看着她问:“当初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吗?”

    张静说:“是。可是,我想不到会这么快。”

    刘万程说:“这我还嫌慢呢!我是没钱,要是有钱,江山机器厂早就没了,省得那些工人跟着刘彩城受活罪!”

    徐洁早就知道刘万程要干什么,所以她也不问,干脆就不说话,说话也没用。他表面上给你来个赌咒发誓,甚至写上保证书,把手印、脚印都按上,不要吞并江山机器厂。可转过身来,他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那保证书还是废纸一张。

    她是豁出去了,两眼一闭,你爱咋作就咋作吧,大不了你作进去,我陪着你,吃苦享福就那么回事了。

    徐艳可不放心,问刘万程:“你吞了江山机器厂,那些工人咋办,你往哪儿安排?他们要是没了饭吃,可能跟你闹翻天,这个连市里都撑不住。”

    刘万程说:“姐,我发现你自从跟了吴晓波,怎么变傻了呢?咱服装城、小商品城,未来还有建材城,家具城。这地方热闹了,宾馆、酒楼、商厦,各种娱乐设施,这些不都是就业岗位啊?我还非得发展一样,我全面发展成不成?”

    徐艳就晃晃脑袋,直接让刘万程给说晕了。

    刘万程就笑:“姐,五年之后,你就是这一片最大的黑老大,吴晓波不服你就削他,连警察都得听你的,怎么样?”

    “闭嘴!”吴晓波先不干了,“会说人话你就说,不会说别说。徐艳,你先削他一顿再说!”

    刘万程一缩脖:“我错了,不说了。”

    吴晓波就埋怨徐艳:“你问他这个干嘛,你不知道他三句话以后就下道啊?这正好就是第四句!”

    徐艳就坏笑:“刘万程,你等着,回家我就先收拾你!”

    这会眼看就要开乱套,张静赶忙往回拉,问刘万程说:“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弄子弟中学那块地,跟要我写那个材料有什么关系?”

    刘万程就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笨呢!我想要那块地,不得找个理由霸着不还呢?现在,解决下岗职工生计问题,是不是上层工作的重点?你弄份材料,我交上去,领导一看,嗨,我这个办法不错,可以做个试点和标杆,让所有单位都来向我学习。这样,我那个学校不就得当小作坊办下去?要不然,我还给刘彩城,试点没了,大家还上哪儿学习去?

    领导发话了,他刘彩城还敢来要地,还敢给咱们停水停电吗?等咱们的服装商城建起来了,上面看到了好处,看到了更多的就业机会,我再和服装城一样,问领导要那块地建小商品城,领导会不会答应?肯定答应!那时候,有了前期服装商城的效果对比着,王局长就敢拍板再次和咱们合作了。明白了吧?”

    张静就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说:“明白了,你就是个阴谋家!”接着就跟徐艳一样,冲他坏坏一笑说,“不过,这个材料我弄不了,你还是找别人来干,要不就你亲自来干。”

    刘万程就奇怪说:“论文化水整材料,咱们这里面就你厉害,你干不了谁还能干啊?”

    张静又是冲他嘿嘿一笑说:“我笨呀。”接着就冷了脸说,“你找聪明的干去吧!”说完站起来就走。

    刘万程这才明白,他刚才骂张静笨,张静生气了。嘿,这熊娘们儿,怎么嗔呲必报,一点亏不吃呢?

    他赶忙也站起来,追着张静屁股后面喊:“张副总,张总监,哎,姐!我刚才说错话了,我道歉成不成?”

    张静根本不搭理他,对他的叫喊充耳不闻,踩着高跟鞋直接回自己办公室。

    于是,对面大格子间里的公司职员们,就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吃惊地看着他们的总经理刘万程,一路小跑地跟在财务总监张静张副总的身侧,低头哈腰地一路解释,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误一般。

    刘万程一路追着张静,来到她财务总监的办公室,张静往自己办公桌后面的皮转椅里一坐,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还是冷着脸不理他。

    刘万程就只好老实站在她对面,等着她发脾气。可是,张静也没发脾气,也没搭理他。

    住一会儿,看她还不说话,他就试探着问:“要不,你骂我一顿还回来?”

    张静审视他半天才说:“我记得咱们在厂里那会儿你挺严肃挺正经的,现在我怎么感觉你完全变样了呢?一副油嘴滑舌没正形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不能总端着副架子,老是一本正经啊。这在外面对付外人就够累的了,回来都是自己家人,你还不兴我开几句玩笑啊?”

    张静说:“谁和你一家人啊,你们是一家人,我和你没关系。”

    刘万程说:“你是我姐,当然就是一家人了。”

    张静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了,懒得跟你计较。你把要弄的材料的重点,具体要求,包括在多少字以内,给我拉个详细的单子,我先组织一下思路。”

    刘万程答应着,却不挪地方。

    张静就看他问:“你不回去拉单子,还在我这里干什么?还嫌对面那帮家伙没看够你出洋相啊?”

    刘万程反而坐下了,然后才说:“姐,这份材料是交给市里赵副书记看的。如果他觉得我们搞的好,可能还要亲自过来视察。我担心学校那边高秀菊没怎么见过世面,领导视察的时候她再慌了出错。所以,我想,还是姐你见的世面多,不行你就借整这个材料的机会,亲自过去待几天。等市领导视察的时候,由你出面接待市里的领导吧?”

    张静撇撇嘴说:“这时候你知道你小情人不行啦?那当初提她当总经理的时候,你怎么那么起劲呢?开个会我一时没按你教的说,你看你那眼神,恨不得当时就得把我吃了。”

306.虚拟世界

    结婚的时候,他们很恩爱,上班一起走,下班一起回来。那时候,厂子效益不好,日子过的很穷。男的尽量把钱省下来,给女的买衣服。因为女的很漂亮,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可是,衣服很贵,他们没有钱。女的知道丈夫的心,买衣服的时候,总是要逛遍了市里所有的商店,买最便宜的,还要死皮赖脸地和人家讨价还价,争取买到最便宜的。

    衣服买回来,女的总要在男的跟前穿起来,让他看,让他欣赏,然后就抱着男的,舍不得分开。

    女的好吃炸鸡块,男的出去赚了些外快回来,就领着女的去吃。女的知道男的疼她,不忍心自己把炸鸡块都吃了,总是吃一半,就推说饱了,再不肯吃了。

    女的也疼男的,为了能照顾好男的生活,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男的……”

    说到这里,上一世两个人过日子的情形,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刘万程便泪水模糊了双眼。

    刘万程强行压抑住心里的伤感,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厂子越来越不好,日子也就越艰难。两个人因为家庭的一些琐事,开始吵架了。男的嫌女的不理解他的辛苦,慢慢地,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的。虽然和那个女的,没有肉体上的接触,精神上实际已经出轨了。

    终于,两个人发展到要离婚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大吵一架,那男的竟然重新回到了他们没结婚,也还没有认识的时候。

    男的心里还生着气,就决定不经过媒人去见女的,而是直接去追过去的情人。

    男的和情人在一起了,觉得他做的很对。可是当女的要嫁给别人的时候,男的才发现,女的才是自己的最爱!

    那女的,是男人的生命和一切,男人不能没有那女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沉默了不说了。他此刻的心里,可以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平时,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对高秀菊的思念,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此时,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高秀菊就在他的身边。

    讲述着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妻子这个位置,在他的心里,始终是留给高秀菊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压抑的要死,再也在车里坐不住,就打开车门,来到路边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路边空旷的田野,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高秀菊就在车里,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讲的这个故事,就跟真的一样。那个女的,是有她的影子的。但他为什么要讲这样荒诞的一个故事呢?

    她认为,刘万程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她也有理智。既然彼此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往下发展,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可他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却是在告诉她,她应该是他的妻子。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当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对她说:“那故事里的男的,叫刘万程。女的,叫高秀菊。他们的媒人,是韩素云。那个情人,就是徐洁。”

    高秀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半天才说:“万程哥,我只能叫你哥,因为我不能去伤害徐洁,徐洁是个好人。”

    刘万程惨然一笑,回过身来说:“那个故事里,是徐洁先伤害的你。”

    高秀菊就惨然一笑说:“那只是个故事,不是现实啊。”

    刘万程就认真看着她问:“故事是吗?你喜欢吃炸鸡块,对吗?”

    高秀菊说:“这个我妈也知道。你可能是从我妈那里知道的吧?”

    刘万程说:“那你喜欢睡觉,睡觉喜欢转着圈睡呢?”

    高秀菊就不笑了,吃惊地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继续说:“你小腹下方有个痣。结婚那一天,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是福痣,嫁给我,是你的福分。”

    高秀菊那个痣,是在肚脐下方,接近隐私部位的。而且关于这个痣的说法,也是她偶尔看闲书的时候知道的,这个不可能有人知道!

    高秀菊这回傻了。如果刘万程说的这些是真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连父母都不一定知道的秘密的?

    这时候,刘万程靠近她,在她耳边,又说了两个她身上更隐私的特征。高秀菊就直接一动不动了,太震惊了!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说话,高秀菊身上,那在上一世里熟悉无比的气息,顷刻就传过来。刘万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把她搂紧怀里。

    这柔媚的身形,这凹凸有致的体型,对刘万程来说,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他不由全身立刻冲满了欲望,充满了要把高秀菊融进自己身体里,吃掉的欲望。

    这欲望,好像和徐洁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也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徐洁就是美好和圣洁的化身,他们在一起,他只希望让她舒服一些,唯恐伤害到她什么,那是有理智的一种行为,却不是现在这种只想达到快乐巅峰的冲动与激动。

    此刻刘万程的感觉,才是男人要占有女人的强烈感觉。这感觉他无法控制无法压抑,这正是当年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婚前就有了实质行动的原始动力。

    怀里的高秀菊,也是混身颤栗,身体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估计,她此刻和刘万程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她还是率先恢复了理智,开始往外推刘万程:“万程哥,你听我说,你放开我,这样不行,不行啊!”

    刘万程却用嘴在找她的嘴:“为什么不行,你本来就是我的媳妇!我忍了这许多年,再没法忍了!”

    “放开我!”高秀菊终于吼了一嗓子。

    她在公司里学礼仪,又跟张静这些被时代变成了文明白领的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忘记自己的吼叫了。

    这一嗓子吼出来,刘万程立刻听话,乖乖松手了。

    高秀菊趁机推开他,责怪他说:“这在公路边上,车来车往,你要疯啊?”

    刘万程从高秀菊的话里,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这里不合适。

    他就和高秀菊上车,然后继续往前开。

    高秀菊看出他不是回市里,就问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刘万程就回答她:“咱们到相邻的城市去,找家酒店。”

    高秀菊就不干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样会伤害徐洁的。”

    刘万程说:“我们不让她知道,伤害不到她。上一世她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也没伤害到你。”

    高秀菊就急了:“你有病啊,哪来的上一世?你喜欢我连吴晓波都知道!你用不着编理由!”

    刘万程就把车再次停在路边,看着她:“我没有编故事,确实存在上一世。要不然我为什么知道你身上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高秀菊琢磨半天,她也闹不明白,只好说:“是巧合吧?”

    刘万程就说:“秀菊,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一件事巧合可以,总不能件件都巧合吧?你和那个冼大夫结婚,那时候我们应该并不熟悉,你还对我有成见。可我为什么会给冼大夫七千块钱?因为你是我媳妇啊,我没法阻止你,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把这么多过去的细节告诉你。而且,那时候你肯定不会听我说下去。如果那时候我去对你讲这个,你一定会把我当流氓的!除了你是我媳妇这一个原因,你想一想,我还有什么理由送你七千块钱啊?”

    高秀菊就看他,过一会儿问:“你给冼大夫七千块钱,就是怕我和他过不好,受穷?”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也不完全是那个意思,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那时候知道你嫁给别人,我心里撕心裂肺一样难受啊!你难道还要让我经历一次那样的感觉吗?我还能经受一次那样的打击吗?不能!现在我有能力阻止你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不爱我不要紧,我会让你慢慢地重新爱上我。可是,就是不许你嫁给别人,不许你和别的男人好。要不然,我宁可把公司和家都不要了,也不能看着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高秀菊终于让他感动了,幽幽地说:“你错了,我不是不爱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许是在厂里的时候吧,我就爱上你了。和你吵架,草草和冼大夫结婚,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竟敢不爱我,去爱徐洁!也许,你说的是真的吧,我们上一辈子,的确应该是夫妻。这辈子,我否认了这么久自己爱你,故意和你别扭。最后,吴晓波告诉我你爱我的时候,我心里所有的防线,就都崩溃了。”

    这一回,轮到刘万程吃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高秀菊,半天骂一句:“你这个傻娘们儿,你要是早和我说,我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心思吗?你也不用跟着张静受这么大的委屈!”

    看高秀菊不明白,就解释说:“我让你跟张静学本事,就是想把你推到公司高层来,这样你的收入就会高出一般人许多,过日子就不受委屈。而且,你在我跟前,我能控制你,省得你这傻娘们儿傻乎乎地去找别的男人。”说到这里,忽然就一笑说,“上一世里,我整天骂你傻娘们儿的,因为你总是丢三落四,不是这个找不到了,就是那个没有了,害的我整天早上起来和你找东西,上班经常迟到。”说到这里,就歉意地笑笑,“以后,我再不骂了。”

    高秀菊却笑了说:“我现在还是这样子,今早上手机还找不到了呢,幸亏她们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才知道让我扔厕所里去了。”

307.灵与人

    铸造分厂复工仪式那天,刘彩城主动出击,妄图阻止铸造分厂复工,就给刘万程露出了下手的机会。

    双方博弈,往往就是这样。双方都静止不动,就都不会露出破绽。可是刘万程比刘彩城高明,所以他先动,虽有破绽,刘彩城却抓不住。刘彩城一动,就被刘万程抓到破绽了。

    他首先就破解了对方的招数,还让王局长明白了刘彩城的用意。接着,他就乘势反击。

    高强的铸造分厂,短短时间就扭转局面,开始盈利。这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刘彩城脸上。他把王局长请来,观看大件浇铸,看那些等在厂里要货的客户。与过去江山机器厂经营的铸造分厂,两下里一对比,对王局长的震动到底有多大,不用说都是明摆着的。

    王局长不是傻子,下一步他会怎么做,也基本明了了。

    怪不得那天袁佩华跟着刘彩城过来,一言不发。他和刘万程的想法,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他知道刘万程会成功,而且知道他会怎样反击。

    有这样头脑的人,还是值得合作的。

    刘万程就问张年发:“袁副总和你说什么了吧?”

    张年发说:“这个我不打算瞒你,袁副总也是这个意思。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无论你玩什么戏法,国家的资产就是国家的,不能变成你刘万程的。只要违反这一条,我们就不和你合作。”

    张年发“我们”两个字,让刘万程心里大为着急。他费九牛二虎之力,心机算尽,总算把张年发给感动的动摇了。这下好,张年发又和袁佩华弄一块儿了!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说:“老大,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要那么多资产干什么用啊,资产多了不操心吗?可是,没有资产拥有权,就没有用人权和管理权啊!咱们二分厂怎么完了的?不就是咱们说了不算吗?眼看着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被人家一点点给毁掉,你心里不心疼啊?”

    张年发心里,也认可刘万程这个说法。半天才叹口气说:“可是,这国家的财产,按道理说就应该是全体工人的,最后都变成私人的,也不是个办法呀!”

    刘万程就点头认可说:“是。可它必须先变成我的,让我有了管理权和用人权,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把它再变成大家的。同时,这管理权我还不能随便交出去,直到有了比我能力强的人,我才能把权力交给那个人。”

    张年发就问:“你有这种办法吗?”

    刘万程说:“暂时没有。可是我心里明白,这些资产都不是我的,都是大家的。”

    张年发也叹口气说:“你得赶紧想办法,江山机器厂撑不了多久。”

    刘万程送张年发出来,找个人开车把他送回去,自己返回公司。

    他的心情很不好。从和张年发的交谈中他可以听出来,张年发更倾向于袁佩华。

    如果袁佩华将来成为江山机器厂的老总,把张年发扶正或者直接提他干副总,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把这个榆木疙瘩再给拉回来呢?

    他一路思考着,沿着办公楼的走廊,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经过张静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另一个榆木疙瘩高秀菊。

    高秀菊双目微红,显然是哭过了,正站在张静办公室门口的一边。

    高强那边试产成功,总公司这边压力相对减小,工作就轻松了一些。这时候,吴晓波就敢把高秀菊推荐给张静当助手了。

    张静答应了刘万程,要培养个学生,将来把公司仓储物流这一部分管起来,自然就会接受高秀菊。

    这个情况,刘万程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吴晓波这家伙使用了什么手段,把高秀菊这倔种给说服了。

    看高秀菊那个样子,刘万程就想起来,前世自己和高秀菊吵了架,高秀菊在家里哭,哭完了擦干眼泪出门时候的样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走过去,柔着声音问她:“挨骂了?”

    不料,看到刘万程,高秀菊的眼泪竟然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成串地滚落下来。

    刘万程的心就差点碎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可能忘了高秀菊。

    他慌忙跑到对面大办公间里,问一个女职员要了面巾纸,拿过来递给高秀菊。高秀菊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费了好大劲才将眼泪止住。

    刘万程这才问:“为啥啊?”

    高秀菊强行忍住又要出来的眼泪,半天才说:“不用表格上的计算公式填表,用计算机演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然后说:“张副总对你严厉,是想培养你,你要理解。”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又说:“要是受不了,就换个工作?”

    高秀菊倔强地摇摇头说:“没事,受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正准备走,门开了,张静出现在门口,还是戴着白金丝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盯着刘万程,依旧能让刘万程打个哆嗦。

    刘万程就有些尴尬,冲着她咧嘴笑笑说:“我就是路过,路过。”

    张静没有搭理刘万程,而是对高秀菊说:“我把所有的表格都删了,你去重填!”

    高秀菊转身进了张静的办公室,刘万程再对张静笑笑,准备走人,却被张静叫住了。

    张静把自己的门一关,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上下打量他半天,直到把他打量的发毛,浑身不自在,这才说:“这女的是谁呀,怎么能让公司的老总和副总这么关心呢?”

    刘万程就笑,装糊涂说:“啊,你也关心她是吧?这就对了嘛,这不高副总的闺女嘛。”

    张静绷着脸说:“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吴晓波!”

    刘万程说:“啊,吴晓波啊。他和高副总关系好啊,照顾一下他闺女,这个理所当然嘛。”

    张静就盯着他问:“是吗?”接着就说,“公司有严格规定,不许破格录取高层亲属。那我就按照规定,开除她吧。”说罢就转身。

    刘万程赶忙拦住她。心说好歹的把她从她爹手里给解救出来,你开除她,我不就白求吴晓波啦?为这个我受这小子的气老啦!

    他赶忙伸手拉住张静,不让她进屋,嘴里央求:“张副总,咱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看张静回头,就做了个往自己屋里请的手势。

    张静审视他半天,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他办公室,张静坐进沙发里,看着他把门关上,就说:“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明天就把高秀菊给开了。”

    刘万程就来个故意装糊涂:“说清楚什么呀?高副总一个人把铸造分厂挑起来,解除了咱们公司最大的威胁。他和你一样,对公司劳苦功高,照顾他闺女一下,还不应该吗?”

    张静就站起来说:“应该,完全应该。但是我这里需要有能力的人,不需要这种老弱病残!你立刻把她从我那儿调走。”说完就要走。

    张静转身要走。

    刘万程好容易把高秀菊安排下,怎么能让她给开了呢?

    他张开双臂,拦着张静说:“姐,你听我说,听我说嘛。”

    张静就站在那里不动。

    刘万程这才放下胳膊,示意张静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斟酌半天词句。

    他哪儿是斟酌词句,他是现想辙啊。

    对吴晓波他可以含糊其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只要把事儿给我办了就成了。

    张静这儿不行啊。这娘们儿大城里呆几年,见识的东西忒多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她给抓着把柄。

    想半天他就说:“你记得在s城,我跟你说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个一个回来的话吗?”

    张静就看他说:“记得啊,可这跟高秀菊没关系吧?”

    刘万程说:“当然有关系啦。咱们这个团队都有谁,我心里是一个一个算着的。你一个,吴晓波一个,高老爷子一个,张年发一个,再就是徐艳一个。没有徐艳的牺牲,就没有徐洁,所以我得给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张静还是不明白说:“我还是听不出来这跟高秀菊有什么关系。”

    刘万程说:“你别急呀,听我慢慢给你解释。高老爷子,你哄着他给咱们出谋划策干活可以,你说让他当合伙人,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说他肯不肯要?”

    张静就好像有点明白了,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培养高秀菊,让她将来继承高副总的衣钵?”

    刘万程就一拍大腿说:“对呀,我姐是谁呀,最聪明啦!”

    张静就给他一句:“少拍马屁,继续说正事儿。”

    刘万程就继续说:“高老爷子六十多了,他还能和咱干几年呢?他那个儿子高军,那就是一活宝,让他当个保安都算我照顾他。唯一能继承高老爷子衣钵的,就只有高秀菊了。”

    张静半天不说话,想想才说:“你这个想法不错,可是,高秀菊基础太差,能不能培养出来,很难说。”

    刘万程说:“怎么就培养不出来呀?你当年也不是什么都懂啊?现在怎么样?公司的栋梁啊,内部我就指望你了。”

    张静就想起来,当年在二分厂的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教她学电脑的情形了。

    刘万程看她动心了,就又说:“高秀菊也不赖呀,跟你学了三天,你都训哭人家六回了,人家说什么了?哭完了继续干,继续挨你的训!就这份倔劲,你敢说她学不出来?”

    张静又沉默好一会儿,盯着刘万程问:“就是单纯为了培养合伙人,没有别的心思?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308.洋相出大了

    刘万程这下真急了,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瞪眼看着徐艳说:“姐,我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徐艳赶紧说:“你别急嘛,你听我说。”

    刘万程能不急吗?也不坐着了,直接站起来看着徐艳,等着她说。

    徐艳就说:“年前徐洁发现你和高秀菊的事了,老是哭,要和你离婚。我弄不了她,就想着也许能从高秀菊那里下手。就趁你和徐洁回家的时候,把高秀菊哄到会所里去了。”

    刘万程就更急了,厉声问:“你弄那些小男孩勾引她?”

    徐艳就赶忙摆手说:“你听我说啊,没有成功。我原来是想哄着她让小男孩给她按摩,然后悄悄录下来送给你,破坏你们关系的。可高秀菊死封建,根本不许小男孩靠近她。这不没弄成嘛!”

    说到这里,住一下,接着说:“反正,反正我已经干了,你爱咋地就咋地。我是徐洁的姐姐,当然得向着我妹妹了。谁让你不守着我妹妹好好过日子,养小三啦?我妹妹那么好,哪里对不起你啦,你去养小三?”

    刘万程就用手抹一把脸,重新坐回椅子上了。高秀菊性子急,但不代表她把持不住自己。

    他就说:“姐,我真不是故意要对不起徐洁,这里面有原因的。算了,反正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和徐洁的事儿,以后你不要插手。我们夫妻这些年,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会哄她,不会离婚。别说不会离婚,就是吵架都不会,你就放心吧。我要是连自己老婆都哄不好,我还是刘万程吗?”

    徐艳琢磨琢磨也对,这家伙,一转眼珠就是一个心眼儿,哄徐洁那绝对是绰绰有余,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她还是说:“万程,你知道,女人也是有需要的,特别是到徐洁这个年龄,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你不能老是不在家,冷淡她。本来,这话我不该说,可是,这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不对?”

    刘万程说:“我知道。我有时间都会尽量回来陪着徐洁。这个你不用操心,徐洁在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她现在的问题是闲的时间太多,越闲越懒。可她那个性格,真正担当公司工作的话,会很累的,我不忍心给她事做。你如果有功夫,多领着她去健身中心锻炼。给她办的年卡她根本就不用。”

    徐艳就点点头。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就拿着那个蒋总的资料,回董事长办公室去研究去了。

    刚进门,正碰上徐洁提了包要走。

    徐艳就问:“哪儿去?”

    徐洁说:“去你家看看咱爸呀,他自己在家里,又不喜欢交朋友,我不回去看着他,不放心。”

    徐艳说:“我家有保姆,看咱爸看的好着呢,用不着你回去。”

    徐洁就挠挠头说:“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徐艳说:“谁说没事?跟我走。”

    徐洁就警惕地看着她问:“去哪儿?”

    徐艳看看她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是?你是不是这辈子就把我当坏人,不准备原谅我了是不是?”

    徐洁就撅嘴,半天说:“反正,我不跟你去你那些朋友那了。”

    徐艳说:“今天是你男人布置的任务,要你跟着我。”

    徐洁就看她问:“万程让我干什么啊?”

    徐艳就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健身!”

    “啊?”徐洁脸立刻就变苦瓜了,“那个太累啦,我受不了。”

    徐艳就说她:“怪不得万程说你越来越懒,还真是一点不假!你整天这样,早晚弄一肚子懒肉!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练器械俩小时,不练出你小腹六块肌肉来,你就是我姐姐!”

    万程工贸的董事长,就这么着让她姐姐薅着,去健身中心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刘万程就接到了徐洁的电话:“万程,你来健身中心接我!我快让我姐折磨死啦!”

    刘万程不敢怠慢,直接开车过去,跑到楼上健身房一看,徐洁换了两截的健身服,坐在拉伸器跟前耍赖,无论徐艳说什么,她都不起来了。

    他就走到姐俩跟前问:“咋啦这是?”

    徐艳一脸无奈说:“你媳妇现在越来越不通情理啦,这才哪到哪儿啊,直接坐地上不起来了。”

    徐洁看见刘万程,就跟看见亲人一样,喊着说:“万程,我不要我姐陪我,以后我自己来!”

    刘万程就过去,把她抱起来,搀扶着她说:“姐也是为你好,放下那么多正事儿不干,陪着你锻炼,咱得感谢姐才对。”

    徐洁眼泪都出来了说:“她才不是为我好,她是给我上刑呢,快把我折磨死啦!教练都没让我练这么多!”

    徐艳在一边嘟囔:“徐洁,你丢不丢人啊?你做的这些,我都陪着你做,而且每一个器械我做的比你还多,我大你六七岁呢!我怎么就没事呢?人家教练知道你是刘大老板夫人,敢强迫你,得罪你吗?从今天开始,不要教练啦,我就是你的教练!”

    徐洁就趴在刘万程肩上喊:“万程,我不要我姐给我当教练!”

    刘万程就拍着她的后背哄:“我去和姐说,咱们循序渐进,以后一天少做点,不能累着,好不好?”

    徐艳就不干了:“刘万程,这可是你让我管她的。你这么宠老婆,这活我还不干了呢!”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要去浴室冲凉换衣服。

    刘万程只好哄着徐洁先坐到椅子上,再去追徐艳哄大姨子。好歹哄得两个人都高兴了,徐洁又不去洗澡换衣服,说累得走不动了。

    刘万程说:“咱不换就不换吧,可外面冷,穿这个出去不行啊。”

    徐洁就要徐艳去更衣室给她拿大衣,把大衣裹在身上,就这么回家。

    徐艳这个气,恨不得立刻就揪着妹妹打一顿。刘万程就再哄徐艳,让她去拿大衣。

    徐艳把徐洁的大衣拿来,刘万程亲自动手给她穿上。

    徐洁就对刘万程撒娇说:“我累的走不动了,你背我下去!”

    刘万程还真听话,在徐洁前面蹲下身子,准备背她。

    徐艳突然指着徐洁脚底下,惊叫一声喊:“哎呀,这么大的老鼠啊!”

    徐洁一下就蹦起来半尺高,四下里看着问:“哪儿呢,在哪儿?”却是没有老鼠。

    再看徐艳,就看着徐洁,一个劲冷笑。

    知道徐洁纯粹是耍赖,刘万程还是依着她,背她去坐电梯。

    反正小健身房都是为金卡用户准备的,除了他们仨也没有别人,刘万程也不用怕别人笑话。

    徐洁能在徐艳逼迫下,乖乖练了两个小时,已经是巨大进步了,这个他都没法让徐洁做到,还是人家徐艳这当姐姐的有办法。

    虽然是亲姐俩,徐艳还真没见过徐洁这么无赖,怪不得刘万程敢说徐洁不会离婚,敢去找小三。

    就她这么个无赖劲,离了刘万程,谁还肯这么惯着她?

    刘万程在前面背着徐洁走,徐艳就拿着徐洁的衣服在后面嘟囔:“成,你就这么跟养闺女一样惯着你媳妇吧,明天我不和她来了,我才不受她这个气!”

    徐洁就在刘万程背上得意:“万程,我饿了,今晚你给我做饭吃。”

    刘万程说:“好,今晚我做饭,咱还是去姐家一块吃。”

    徐洁说:“才不去她家,她光熊我!”

    刘万程就回头跟徐艳商量:“姐,不成你让晓波带上咱爸,去我家吃去呗?连保姆也一起带上,我教她做几个菜,回头她手艺长进了,你也得济不是吗?”

    徐艳气的直接不看这俩活宝了。

    三天之后,万程工贸公关一部在公司所在商务大厦的顶楼,搞了个大型联谊会,邀请银行方面的高管和高级职员过来,共同联欢,市府方面也有不少官员过来助兴。

    公关部邀请了专业舞蹈团队演出,自己部里能歌善舞的几个姑娘小伙儿也上阵参演。

    由于联欢对象主要是万程工贸和银行方面,银行也抽调几个内部表演高手参加表演。

    包括高层,大家都围在大厅里观看演出,然后便是自助餐酒会。

    酒会过后,市专业乐团出场,大厅就变了舞池。

    银行老总亲自过来,各部门老总没有事的也都过来了,包括那位信贷部的蒋总,还带了她的老公一起过来。

    酒会开始,刘万程带着穿了一身淡灰晚礼服的徐艳,先是找银行老总打招呼,闲聊半天。待蒋总过来,便介绍徐艳与蒋总认识,随后便有意地拉着银行老总和市府几位官员,到一边小房间里去打牌聊天,单独留下徐艳招待蒋总夫妇。

    徐艳现在的谈吐,已经不是几年前公司刚成立时候的样子了。刘万程联系了市里大学中文系,送徐艳去自费旁听了两年,又逼她看了不少中外名著。

    他告诉徐艳,混混没文化永远是混混。混混有了文化,那就是强人。

    这两年实践下来,徐艳是真心体会到了刘万程让她学习的好处,要不她自己也不敢去投资私人会所。

    同时,她尝到了甜头,也就知道去丰富自己的知识面,多看新闻,多看实事。有了这些基础,和别人交往的时候,才能够有更广更深的谈话层次,根据不同人的爱好,有不同的话题。

    徐艳研究了蒋总的资料,知道蒋总本身学历不高,完全是靠个人努力,后来进修的。

    金融方面的知识过于枯燥乏味,徐艳没那个耐心研究,就专门针对蒋总的其他爱好,比如音乐、文学,在这方面下功夫。

    很快,徐艳就用自己文雅的谈吐和出色的仪容赢得了蒋总的好感。

    舞会开始的时候,那位蒋总的丈夫好像不擅长这个,面前和蒋总跳了一只舞蹈,就找地方坐着去了。蒋总似乎意犹未尽,又和公关部的年轻人跳了一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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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下岗时代介绍:
他穿越回了过去,知道身边每一个认识的人未来二十年的命运,但正因为他的回归,这些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本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重回下岗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回下岗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