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中的长发
“隆隆隆……”的马蹄声在四面响起,高夫人相距只有几十步,一个契丹兵在她面前跳下马,粗暴地一把抱住她的后腰、单手就提了起来。“啊!”高夫人凄惨而绝望地尖叫起来,她抬起头看着郭绍,神色充满了哀求。她的头发是散乱的,身上的衣衫不整,白而丰腴的胸脯和腿部的皮肤都暴露出来,凌乱的样子如同刚遭受强|暴……被抓回去不知会遭受怎样的待遇。
就近的二三十骑辽骑散开的,正包抄而来,北面有一股密集的骑兵远远地驱进。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如果郭绍等不立刻脱身,极可能被拖住后合围。
但这里是河北,“中国”自古以来的基本盘。王朝高级武将的亲姐姐居然会在自家的土地被人肆意凌辱,而且在郭绍眼皮底下……这让郭绍心中升起一种难忍的耻辱感。这样的事都能忍,如果将来外族冲到京城里按名册抓皇室官员家的女眷到草原上凌|虐,也能忍么?
“主公!”身边亲兵焦急的喊声响起。
虎捷军大旗上的一头猛虎在郭绍心里隐隐在怒吼。郭绍瞪圆了眼睛,在短暂的时间里观察判断了一下辽骑的距离,忽然勒马的同时身体一侧从马上翻落,顺势在地上一滚爬将起来。
手指已摸到箭壶里的箭矢……啪!一箭飞去,拦腰搂住高氏的辽兵的太阳穴上顿时多了一枝箭矢,高氏的侧脸被溅了一脸血,摔在地上,爬起来一边连滚带爬地向这边跑一边哭喊道:“救我!将军救我……”
郭绍没理会她,深吸了一口气,愈发镇定,“啪!”又一辽骑在几十步上直接头部中箭,哼哼都没一声。
还有一骑见状调转马头欲跑,忽然数声弦响同时响起,那辽兵连中两箭,惨叫着摔落下马。郭绍回头时,一众兄弟都勒住了战马,几个亲兵跟着下马步射。
这时郭绍的一脚已踏上马镫,一掌拍在马屁|股上,策马向高氏奔去。只见那高氏的脸虽然冻得惨白,半张脸都是血迹,却是个眉目端庄的美|妇,颇有风韵,难怪看起来至少三十几岁了还被辽军将领抢来抢去。她也在惊慌地向郭绍跑来,因为郭绍等不仅说汉话,穿着打扮也是中原人。她的胸口起伏抖|动如果冻,显然顾不上什么礼仪……妇人们也只能在有秩序的地方才能讲究,换作这种被人当牲口一样的地方,还顾得上什么礼仪廉耻。
杨彪等人也在郭绍身后跟上来了。郭绍最先冲到高氏旁边,高氏一脸泪痕,胸口和颈子上都有淤青和伤口,样子十分凄惨,瞪着眼睛祈求地看着郭绍:“多谢将军,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高夫人,我们自己人。”郭绍只说了一句,急急忙忙地下马。但他的注意力主要不在高氏身上,而一直注意着射杀了两个汉兵骑兵的那辽骑。那人箭术很厉害,一共射了两箭,都没有放空。
果然那辽骑已从右翼包抄而来。郭绍立刻取了箭矢,盯着他来的方向。那厮看来非常有经验,并不直冲,而是斜着冲郭绍的侧面,这样就是在横向运动的目标,不容易被击中。
那辽骑也很沉得住气,绕圈逐次趋近,不进射程不发一矢。但骑射的射程和精度都不可能比得上步射,郭绍不会给他逼近的机会,估摸着有百步便拉满弓,以强力射出一箭。
啪!辽骑身上中了一箭,但没死,他立刻就放弃了进攻,调头便走。
周围还有分散的二三十游骑,但那帮辽骑见形势不对,竟不敢靠近郭绍等九人,辽兵只在远处左右游荡,等待时机。北面的成片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郭绍不敢多留,直接丢掉弓,上去二话不说就一把将高氏抱了起来,高氏“啊”地惊叫了一声,但没有挣扎。郭绍将她直接抱到马背上横坐,随即翻身上马将其护在怀里,喝道:“走!”
“驾……”数骑追随郭绍,调头向南疾奔。
高氏埋着头,初时只是拽住郭绍的盔甲,但马颠簸得十分厉害,干脆地伸臂紧紧搂住郭绍的腰。郭绍的斗篷里面披着甲,没心思、也没感觉不到这个妇人的身体。但她的长发是散乱的,在跑马时风一吹就在郭绍脸上乱扫。
“头发!别挡我的眼睛!”郭绍大喊道,“啊……”
他忽然感觉背上一重,挨了一箭。回头看时,周围的游骑见他们跑,又在后面追击。啪!啪!啪……双方来回互射,弦声叫人胆颤。但多半不中,特别是郭绍的亲兵发的回马箭完全没准头。
“将军!”高氏也发现郭绍背上中箭了。
“大哥,你没事吧?”杨彪也疾呼。郭绍道:“可能刚透甲,皮外伤,快走!”
一众人狂奔,完全不顾惜坐骑,以冲锋的速度向河边奔去。幸好距离不远,郭绍等到了渡口,只见定州军部将带来了一大群马兵,已运过河十数骑,迎面来接应郭绍。
郭绍没管他们,到河边就下马,又将高氏从马上抱了下来。高氏见这么多人,双手拉着自己的衣襟。
“弃马,咱们先过河。”郭绍回头道。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好不容易才营救出来的高氏,她被冻得簌簌发抖,看着郭绍道:“将军,连累你受伤了。”郭绍急忙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她裹在身上。
高氏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郭绍见状道“赶紧过河才能安生,我们回去再说”,上去不容分说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径直跳上船。
这时大伙儿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上来问郭绍的伤势,郭绍将高氏放下来,道:“琵琶骨的位置中箭,但膀子用力并不受影响,应该只伤了皮……帮我把箭拔了!”
高夫人跪倒在船上:“恩公尊姓大名便是郭绍么?”
郭绍忙扶住:“使不得!我就是郭绍,大周禁军将领,你不必担心了。”
不多时船靠岸,高夫人上岸便伏倒在地上,捧起一把土伤心大哭。众人见状,皆尽黯然。
高夫人大哭后又抽泣了一会,哽咽道:“救我的人说了,郭将军专门从东京赶来,求卫王派人寻访营救,这才找到我的下落……不然我在契丹多年,也不会有人搭理。郭将军身为禁军高位大将,今番又亲身涉险地救我于虎口。这份恩情高家董家都会铭记于心,请受妾身叩首!”
郭绍扶住她,道:“董遵训一直牵挂他的母亲,如今夫人回来了就好,苦尽甘来,今后定然得到家人的孝敬补偿。营救之事不必过于挂怀。”
就在这时,有一辆马车赶来了。郭绍多般讨好,知道高夫人的腿好像被伤了,左右也没妇人帮她,便贴心地扶住高夫人上马车,把她当宝贝似的。她不仅是一个妇人,最主要是禁军将领董遵训日日牵挂伤怀的亲|娘,大将高怀德的亲姐!
郭绍接过缰绳,翻身上了一匹军马,回头看对岸,还有十几骑在那边,小船摆渡非常慢,便大喊道:“你们不要管马了,人先回来!”他顾不上定州军的人马,先带着高氏乘坐的马车,和随从一起返回定州城。
高氏在郭绍等住的驿馆安顿下来,定州幕府派来了十几个丫鬟奴婢照顾她,又请来了郎中给她瞧伤。
他把高氏的事都亲自过问了,这才叫杨彪等帮忙给他解甲,看背上的伤。杨彪嘀咕道:“今后高怀德要是不记大哥一份情谊,那他这人就没意思了。”
左攸道:“幸好有惊无险,主公万勿再亲身涉险……高家和董家与咱们又素来无怨,能不领情?诸位大可不必担心,高夫人也会替主公说话。”
郭绍脱了衣服,依旧仔细检查衣服和甲胄破损之处,看有没有碎屑留在伤口里。他说道:“我能感觉到,肯定是没有伤筋动骨,但这种伤最怕感染化脓。你们去找一些烈酒来,再调一些浓盐水,烧开,然后帮我清洗伤口。”
等人们弄来了东西,忽见高夫人走到了门口。郭绍忙拽了件衣服遮掩**的上半身,只听得她说道:“请让妾身替郭将军清洗箭伤。”
郭绍道:“不过是皮外伤,没事……对了,在战阵上事有紧迫,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勿要见怪。”
高氏轻言道:“我当然明白的,若是再落到契丹人手里,他们还能讲究什么礼数?我的儿子都有郭将军这般年纪了,见你为我受伤,又帮不上什么,只有这点小事才能尽一些感激之意。”
郭绍听她说得坦然,心下才松一口气,心道:我想了什么跟什么,在这个时代,高夫人那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的娘了……大概这妇人着实还有风韵,才叫郭绍多心,要是那满面皱纹的慈祥老妇,多半就不会计较的。
高氏若能像长辈一般怜爱自己,当作亲戚似的,难道有什么不好?那简直是和联姻一般能增进两家的感情。她的儿子和弟弟,多多少少都会听她的话。
郭绍想到这里,便不反对,让高氏当众为自己清洗背上的箭伤。rg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海底针
“绍哥儿救到高怀德的姐姐了,老夫刚得知。”符彦卿四平八稳地在一张软木椅子上坐下来。旁边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美妇人放在他的手臂,又端起茶杯递到他的手边。
妇人道:“那他这趟来河北,真是不枉此行。”
“唔……”符彦卿淡然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暖阁的帘子外面一高一矮两个小娘子走进来,进屋子就一起屈膝柔声拜道:“女儿问爹爹、姨娘安好。”
“好,好。”符彦卿见状哈哈大笑,十分受用。妇人也笑道:“阿郎有三个宝贝明珠,就是她们了,真是一个比一个貌美乖巧。”
符彦卿大笑道:“生女再好,不也是给别人家养的?”
“爹!”小巧的那娘子顿时掀开帘子走进来,气鼓鼓的样子,声音里充满了稚气,“我才不是别人家的,就要陪着爹和姨娘。”
符彦卿道:“尽说蠢话!若是那百姓家的小娘,到六妹这年纪都要为娘当家了,你看你还什么样子,个子也还长不高。”
小娘子拽住符彦卿的胳膊,娇声道:“二姐不还在家里么,我还早呢。”
符彦卿一听,不理会小娘子,抬头看帘子外面不作声的符二,笑骂道:“女儿大了,一个比一个有主意,比当爹还有话说,索性符家你们当家算了!就说你们大姐,当了皇后,对老夫像是下命令一样。”
中年妇人笑道:“阿郎,那是懿旨……皇后母仪天下的人儿,明白着哩,您听听她的意思可没错。”
符彦卿听罢抬头看着外面问道:“现在人也瞧见了,今天怎么不吭声?绍哥儿这次到河北,可能就两件事,都办完了会回东京。你不给人个明白意思,拖泥带水像什么话?这事要是拖下去,你把老六都耽误了。”他又道:“二妹要是挑三拣四,为父还有个老六!”
“哎呀,爹说什么呢?”膝边的小娘子挥起粉拳在符彦卿的腿上打了一下。
中年妇人道:“阿郎,可不行,总得有个先后顺序。”符六也道:“我可不敢和二姐抢二姐夫,嘻嘻……二姐你就从了吧。总比上次提过的赵弘殷家的三郎好,听说那赵三郎是个黑胖子!”
妇人道:“哪里黑了?着实年纪不合适。”
符彦卿哼道:“皇后不同意。”
帘子外面的高挑窈窕女子不像符六一样在符彦卿面前撒娇,这时终于开口幽幽道:“爹说的他要办两件事,不就是救高怀德的姐姐,还有便是和我们符家联姻么?爹可得问问他,到河北来的两件事,哪一件更重要呢?”
符彦卿一听恼道:“还不懂事,尽想些乱糟糟的没有用的东西!还是多想想实实在在的,应该像你大姐那样明白事理!”
符二低声说道:“我和大姐一块儿长大,知道她的心思,大姐可不是爹说那样的人。”
符彦卿道:“那你就该听你姐的,郭家绍哥儿的事,是你姐的主意。不过为父觉得你姐考虑得很周全,很有道理。”
妇人忙劝道:“阿郎别再说她了。二妹呐,也别和你父亲赌气,他嘴上骂心里疼,是最宠你们的父亲;咱们符家高门大户,这种儿女之事,换作别家还要问儿女同意不同意么?你说是不是。”
符二妹声音有些异样:“我心里知道的,女儿也舍不得爹。这世上除了爹,谁还对我们姐妹真心实意呢?”
“哎……”符彦卿叹了一气,表情复杂,“老夫早说了,养的女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不多时,一个妇人便走到门口,小心地唤了一声阿郎。
符彦卿道:“什么事?进来说。”
那人跪在地上道:“禀阿郎,李先生派人进来说,郭将军已从定州回来,还受了点伤、但不要紧。郭将军现在府外礼馆,要与高夫人一起拜谢阿郎派兵相助。”
符彦卿道:“叫李达安排好,中午设宴,为高夫人接风洗尘。”
……因为高夫人是女眷,这次的宴席没在大殿上,也没请一众文武名士陪侍。而在内宅的一处幽静雅致的饭厅里,这地方厅堂、茶室、休息的厢房一应俱全,虽然不如接待高官大将那么隆重,却如同家宴一般;符彦卿甚至带着自己的夫人赴宴,表示的这份交情非同小可。
这内宅,符二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些年几乎每天都在这些地方生活。她先和管家言语了一声,省得他们见不着自己到处找,然后就悄悄躲进了一间耳房。
她把白玉一般的手指放在舌尖上舔了一下,便伸手在窗户纸上一戳,捅破了一个小窟窿,然后把眯起一只眼睛,靠上去往外面一瞧。顿时乐了,急忙捂住嘴偷偷笑了一会儿。
等了好久,她靠在一张湘妃竹塌上无趣地干等,竟然睡着了,外面的嘈杂才把她吵醒。她急忙怯手怯脚站起来,从准备好的破洞里瞧,果然将外面的人和说话声都见闻得一清二楚。
郭绍正说要拜高夫人为干姐姐。才见过一次面的妇人,郭绍就很不要脸地和人家套近乎,简直有种急迫想和高怀德成为一家人的感觉……这人的功利心真是太强了!符二妹叮嘱自己:要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就是为了功名利禄,才拼了命对素不相识的高夫人那么好,瞧他那德行,比儿子还孝顺。
还有他殷勤地跑到大名府来,也是为了联姻借符家的势。绣珠(上元节宝马香车里的丫鬟)那个样子、人来疯的人,他都愿意娶!
符二妹想到这里有点懊悔:为什么不让那个扫院子的又黑又壮的妇人去扮符二娘?!我要看他什么态度。但那样的话似乎太假了,卫王家的女子怎么会被晒得那么黑?
嗯,专门在姨娘房里倒马桶干脏活的那个王三姑挺合适,不黑,嘴是歪的,脸上还有几颗大痣。
符二妹一阵胡思乱想,这时外面的宴席已经散席了。席间的四个人便留下桌子上的杯盘酒菜等奴婢们收拾,起身换地方喝茶。
正好茶厅也在旁边,符二妹只需要在另一面的窗户纸上再挖一个洞。
郭绍已经喝得醉晕晕的,涨红着一张脸。高夫人额头左侧有伤,却专门抹了脂粉将伤疤遮掩。奴婢们上茶、甜点、果子,然后就退到了门口。
这时符彦卿起身道:“郭将军、高夫人,你们姐弟俩在此喝茶。老夫年纪大了,午饭后得去歇一会儿,抱歉抱歉……坐坐,就当是家里一样,不必客气。一会若要休息,便唤门外的奴婢,这院子里有好几间厢房。”
符彦卿和夫人告辞出去了。
高氏这时有些感叹地说道:“这两天我真是像做梦一样,又脱离了苦海,还多了个好弟弟。”
“姐……”郭绍柔声道,“我是真想把你当姐姐一样,我需要一个姐……没有的话,我整个人不知怎么的,好像空洞的行尸走肉。”
高氏笑道:“瞧你说的,好多人都没有姐姐,还是没什么啊……郭兄弟,你家有姐妹?”
“有一个……曾经。”郭绍的精神看起来有点恍惚,酒确实喝了不少。
高氏忙收住笑容,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怎么了?”
郭绍竟然哽咽,声音非常小:“姐姐吃了那么多苦,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我还想出人头地后报答她、补偿她为我做的一切。可是……”
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作假,完全是发自内心。
“贤弟,世事无常,还是要往宽处想。你姐知道你有这份心,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高氏忙好言宽慰。
郭绍摇摇头,不知道在否定高氏的哪一句。
他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久才用倾述一般轻柔的低沉的声音喃喃道:“小时候我住乡下,离学堂远,去上学要很早就出发,冬天天还没亮,姐姐就送我,送很远……在一个山坡上,每次都在那里,能看到学堂。她就站在那里这样看着我……我走一阵,就回头看,能看到一个人影,心里就安心。”
郭绍忽然拿袖子抹了一把“老泪”:“后来我听娘说,姐最怕黑。她最怕一个人走黑路,所以不让我一个人走黑路,我……”
“贤弟……”高氏也动容了。
郭绍摇头道:“对不起,我今天怎么了,酒喝多失态。我不该给你说这些。”
“没事。”高氏颤声道,“有些人认识了他几十年,也形同陌路;有些人只认识几天,就好像很老的旧友。我能虎口脱险,全靠贤弟,你不用把我当外人。”
郭绍猛灌了一口茶,问道:“我现在是大周侍卫司都虞候、许州忠武节度使,算是出人头地了么?”
高氏毫不犹豫道:“当然,整个天下,能位于贤弟之上的人,数都数得清了。”
郭绍醉晕晕的,但脸上已恢复了自信,点点头道:“很好。我相信自己,就算换一个朝代、任何时代,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的亲姐已经见不到了,但在这里还有关心我的人,我应该保住这一切,让他们过上安稳的好日子。”rg
s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山如此多娇
茶厅里高氏微微叹了一气,渐渐安静下来,倒是外面的什么鸟儿时不时叽叽喳喳叫两声。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茶也冷了。“呃……”忽然郭绍干呕了一声,忙捂住嘴,回头喘息道:“有点失礼。”
“你没事吧?”高氏关切地问道。
郭绍道:“卫王如此礼遇,多贪了几杯,饮得又急了。加上去定州一个来回兼行千余里,有些疲惫,身体不胜酒力。我这就向卫王府的人告辞,去礼馆休息一番。明后天我们就回东京,护送义姐回去,董遵训看到你,肯定不知道有多高兴。”
高氏道:“这里有厢房,先歇一阵再告辞也不迟。”郭绍道:“也好。”高氏又道:“你且坐着,我出门叫人过来给你安排厢房,卫王不是说过了。”
郭绍点点头,半眯着眼坐在椅子上,脑子又涨又昏,确实是醉酒了。这个时代的酒都不是高度酒,但他感觉酒精度能达到干红的水平,不注意喝多了还是能醉人。不过他从来没醉得发过酒疯,要么昏睡过去,要是醒着心里肯定是清楚的;所以有时候他怀疑一些喝醉了酒打人或者混闹的人,可能就是形同装疯卖傻故意干的事。
不多时,就听得一个妇人道:“郭将军请,厢房就在旁边。”
郭绍睁开眼站起了身,转头看向门口时,突然一愣,又不禁坐回了椅子。他这个惊讶的动作,就好像是刚站起来就挨了一枪似的倒回去……因为门口站着符二妹!
一个年长的妇人在前边,后侧就是符二妹。
他瞪圆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符二妹。上元节那晚,帷帽掉下来匆匆一瞥,而且她的口鼻上还蒙着一层丝巾,那黯淡的光线,只看清了半张脸。
而现在,晴朗的午后、明媚的天空、明镜的房屋,没有再比现在能把她看得更清楚了。线条圆润的脸型,清秀的头发,弯弯的眉目如月,小鼻子挺拔如玉。五官和符皇后微微不同的地方,她的眼睛更加清澈简单,如一汪清水,那含笑的眼睛里的笑容也不像符氏那样容易给人捉摸不透的压力,二妹简单得多。
还有就是嘴型似乎不太一样,二妹如菱小嘴|儿微微上翘,看起来有点俏皮,更显活泼。天然光滑的浅红嘴唇,在阳光下竟然泛着微微的光泽,可爱得恨不得叫人咬上一口,比什么珠玉宝石还要精细,颜色还要纯粹。
她的身段看起来比符氏高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反正感觉更高挑;可能是她的丰腴稍稍比不上符后,瘦一点就显高,身体也看起来更紧致结实。她身上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活力,好像比符后更健康。
二妹的皮肤比温玉还要精致、白皙、滑腻,明眸、弱骨丰肌……牙齿看不见。黑色的头发、眉目,白的肌肤,浅红的唇,泛着一丝红晕的脸颊,那颜色简直泾渭分明、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杂色。前边那年长的妇人实在比较悲催,和符二妹站在一起,立刻被衬托得黯然无光。
郭绍想起了丝绸和麻布的区别,正是如此!那年长妇人长得其实还行,但皮肤被符二妹一衬托,就显得很粗糙、小作坊出来的东西一般。郭绍心想:若非符二妹在卫王府的地位,恐怕真没人愿意和她在一块儿玩;那样的话,闺蜜更是没有或者很傻,哪个女人愿意成天站在别的女人的光环之下?
二妹穿着一身浅色的颜色上下有层次的棉布袄裙,但她穿什么显然已经不重要。腰身把没有扎在裙腰里的裁剪合身的衣服撑托出弧度的线条,那流畅、那自然、那诱惑和美,简直是画都画不出来。
二妹毫无疑问是个红颜祸水,论姿色比符后还要高出几分。最关键的是,她居然是素颜!脸上什么都没抹,就好像刚刚从带着露水的山里走出来的姑娘,整洁、清纯、精致,修过边幅,但没有增添任何多余的脂粉颜料。
郭绍以前不信,但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些倾国倾城般的美女,只是极度罕见……就好像五百年兴国的王者一般,可遇不可求。符二妹是出身在了贵族朱门,才没必要抛头露面;如果她像秦淮八艳一般出身不好,肯定早就名扬天下了。
但是她的眼圈怎么会有点红?好像刚哭过一般。是谁忍心让她哭泣,恐怕连她爹符彦卿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吧!
郭绍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嘴角的皮肤一阵抽搐。
神呐,后世几十亿人口,电视媒体那么发达,郭绍却没见识过这样的女子。但再这里却一下子就见识到了姊妹二人,江山如此多娇啊!
“郭将军,要紧么?我叫人扶你过去吧。”年长妇人问道。
“不用,没事……我没事。”郭绍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本来他就晕。
就在这时,忽然见符二妹眯起一只眼睛,对自己眨了一下眼,在妇人的背后把手指放在嘴角轻轻一拉、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悄悄做了个鬼脸……呃,十分调皮,好像正洋洋自得戏弄了郭绍。
郭绍心道:和我玩那种花招,你那心思缜密程度和心眼,比你姐差得远了。郭绍不敢和符皇后玩心眼,他相信自己会被她玩死;但二妹,显然没那么厉害,不然她不可能还认为自己的身份能瞒过郭绍。
郭绍十分艰难地站起来,硬着头皮走出房屋。妇人带着郭绍,安排了一间厢房,说道:“郭将军可在这里午睡,休息好了,我送你去王府上为你安排的客房。”
“好,好,多谢卫王盛情款待。”郭绍道。
年长妇人和符二妹都退走了,符二妹似乎装作是府上的一个侍女……她的想法太简单了,或许她竟然不懂自己多有姿色?这样的女子不管是什么出身,哪个主人会用她做侍女?
郭绍睡不着,窗前有一张竹塌,就躺了上去。寻思着一定要把符二妹搞到手,然后找个地方私藏起来,当然会好好用心待她,保护她。
她就像春光里最美好的花朵,降临这个人世间,这样的女子本身就得到了造物主的眷顾,伤害她是没天理的事。美好的事物,郭绍觉得本来就应该呵护珍惜。
就在这时,忽然门“嘎吱”一丝轻响,只见符二妹从门边伸进半张脸来:“郭将军,你真醉了啊?”
郭绍一翻身就爬了起来:“你……”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符二妹又拿出一枚斑斓的石头来在面前晃了晃:“你还记得我吧?”
“记得,当然记得。”郭绍忙道,寻思了一下又道,“你叫绣珠。”
“答对了,嘻嘻。”符二妹的笑容很干净,丝毫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伤心,眼眶为何红就不清楚了。
符二妹又道:“这里的东边有个桃花林,你想不想去看?”
“这里是卫王生活的内宅院,到处乱走不妥吧?”郭绍沉吟道。
符二妹道:“没关系,我是卫王府的人,万一被人瞧见了,你就推在我身上,我不怕,阿郎很喜欢我的,会宽恕我……唔,因为我长得漂亮嘛。”
郭绍道:“那……也好。”
“你跟我来,这时候府里的人会午睡,走动的人都有习惯,我知道如何避开府上的奴婢。”
郭绍忙走了出去,心坎是“扑通扑通”的。脑子是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心跳起来好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的初恋时光。
二人悄悄摸到桃花林的时候,郭绍的心真的一下子纯净了,那树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有开得早的花,白里带着粉红,风景非常好,石板路上还点缀着稀稀疏疏的少年小花瓣。清风徐来,春光里,微冷中带着暖意。
郭绍谨言慎语,没说什么话,二人并肩默默走着。
符二妹终于开口,若有感叹一般,但她的感叹也如此浅薄而悠闲:“我偶然觉得罢,好生奇怪,似乎会注定认识郭将军一般。”
郭绍心道:注定的是你应该成皇后,我来了才是破坏命运的人。
她又问道:“你是来和符家二娘子联姻的吧?”
郭绍道:“是。”
符二妹又道:“可是你好像嫌弃人家符二娘子哦。不过呢,符家也挺有家势,就算嫌卫王的女儿,也不会嫌卫王的门庭,是么?”
郭绍觉得这小娘头脑简单吧,小心思却复杂,搞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得把自己从一个粗矿的武夫,生生变成一个娘们一样的细心,才能搞清楚她的感受。
想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可以娶符二娘子的时候,多花一倍的聘礼,要求绣珠陪嫁。卫王应该舍得一个舞姬侍女。”
他不能把话说得太假,联姻肯定是要坚持的,但也应该拔高“绣珠”本人的地位……不然万一这小娘任性胡搞,把联姻搅黄了,无中生出麻烦来,你当人家符彦卿是三岁小孩那样戏弄么?
“哟?我这么值钱?”绣珠诧异道。
郭绍冷静道:“天下有十个国,拿一个国换你也是值得的……你知道淮南战役么?”
“听说了。”
郭绍道:“如果我是南唐国主,这仗就不用打。拿淮南十四州、五十县换卫王家的绣珠,想来大周皇帝是愿意的,那可真好,不用死那么多人,天下太平了。”
“咯咯……你把我当傻子哄,国事当扮家家酒,南唐国在你手里怕是早亡国了。”符二妹刚笑,忽然脸色一变,惊道,“哎呀,遭了!阿郎怎么会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我们快走!”rg
s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万物复苏的春色
衣柜外面的动静比较大。,ybdu,郭绍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心想已经这样了……万一被发现,自己做过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干都是一个样。他便一边捂着符二妹的小嘴,一边把邪恶的右爪伸过去搂她的腰肢。
他很小心地循序渐进,以不至于过于刺激符二妹,让她产生过激反应。手轻轻碰到了符二妹的腰,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估计她也非常害怕,既对外面发生的事感到害怕,更担心被她爹发现。她在郭绍的怀里簌簌发抖,像个受了惊讶躲起来的小白兔,让郭绍都觉得十分可怜,所以动作又慢又温柔。
符二妹的手抓住了郭绍右手,无声地想把那只手从自己的腰身上弄开,但纹丝不动。郭绍低头看时,只见符二妹那手背上仍旧纹画着一朵娇艳的红花,点缀在那玉白无暇的手背和手腕上分外突兀。
这时符二妹转过头,涨|红的一张俏脸怒气冲冲地瞪着郭绍,意思不言自明。那双美目里充满了气氛和恐慌。
郭绍只好停止下来,没有得寸进尺,不过已经到手的柔软的腰身阵地并不放弃。现在他的姿势,就从后面搂抱着符二妹;衣柜里空间有限,符二妹坐在他的大腿上动惮不得。
“休战”只是稍歇,郭绍又开始不老实了。他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心里是这么想得:比如在后世有女孩子主动约你,都孤男寡女了,还装君子不主动的话,恐怕就没有下次机会了,别管她愿意不愿意,只要没有豁出命反抗的架势,就可以耍流|氓;有机会不将关系升高到一个台阶,还原地踏步……当我傻么?郭绍虽然泡妞经验不足,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
郭绍的前胸贴着二妹的后背,又搂着她控制了她的身子,于是贴得很紧。他徐徐图之,一面用手开始缓缓乱动,一面在她耳际说悄悄话,安抚她、恐吓她。
“别动,一会儿弄出动静来,被卫王知道你撞破了他的好事,想想会怎样吧……”
郭绍已经完全不要脸了,如果被撞破,他同样很惨。但不同的是,符二妹显然娇生惯养没经历什么风浪,她的胆子完全比不上郭绍……郭绍表示玩命只是等闲。
他又说些软话:“你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喜欢你得不行,就摸几下,不会掉一块肉的!”
他的手不老实地一寸一寸往上挪。郭绍的心坎跳得很厉害,很紧张,他几乎是带着虔诚、又有些罪恶感,小心翼翼,却没有回头。
符二妹的身子软绵绵的浑身发|烫,除了仍然紧紧拽着郭绍手腕的纤手,她已经不能反抗了,任他在自己的耳边胡说八道。她的身子骨一直都在微微发颤,呼气时沉重、吸气时小声,好像是病重生命微弱的人一般。
在这漫长而短暂的时间里,俩人默默地捣鼓着小动作,没有说话,但彼此之间恐怕都想了很多、很多……
黯淡的光线里、狭窄的衣柜,但外面是春光灿烂的好时节。他的脑子里,一些意象景物无法控制地跳了进来……那在春雨中发芽的尖笋,充分得到了雨水的滋润而变得饱满挺拔,倔强地将表面的泥土高高撑起来,笋尖很俏皮倔强,居然向上翘着。
春天真好啊,万物都恢复了生机,也许过不了多久,樱花也会凋谢生出樱桃。郭绍忍不住想象到了樱桃,那红艳的果子,在白色的阳光里分外绚丽,果子鼓圆了生生发硬。
……
郭绍昏昏沉沉的正在想象春天的万物景色时,呼着热气的悄悄话惊喜了他,声音充满了哀求:“不要把手伸进去,我好怕。”
宁静的春天,周围渐渐恢复了安静。符彦卿和那妇人的声音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不多时,符二妹就挣扎起来,但她好不容易撑起身体,又一软倒在郭绍身上。这柜子实在是太狭窄了,刚刚能挤得下人。
郭绍又恋恋不舍地搂住她的腰。
“放手!”符二妹气道,“天呐,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
郭绍没有来强的,觉得她十分可怜有点于心不忍,又担心在这里多留会夜长梦多。
符二妹终于爬了起来,从衣柜里狼狈地爬出来。接着郭绍也出来了,他一出来就捂着脸,提防被扇一耳光。但符二妹没打他,对着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又气又急道:“人家的清白全被你毁了,你必须娶我!”
郭绍道:“我巴不得。”
符二妹听罢更气,或许她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又红着脸道:“你不准始乱终弃!否则……”郭绍一时好奇就添了一句:“否则怎样?”
符二妹道:“否则我就出家,法号我都想好了,叫玉清仙师!但是卫王不会放过你,咱们两家结怨就大了,哼。”
郭绍道:“玉清不是你的随从的名字么?”符二妹道:“本来就是我的,我给她用的。”
郭绍心道:世上还有把名字让给别人一起用的事?
“还有什么要求么?”郭绍欣喜若狂道。还有绝色佳人逼自己娶她的事,他感到很愿意被逼迫。
符二妹的眼珠子向上转了一圈,苦思道:“你要用心对我……像对你姐。”话还没说完,忽然符二妹就把双臂抱在胸前挡着,肩膀被郭绍搂住了。
她一跺脚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还作甚?你……哎呀……”
她瞪圆了眉目,看着郭绍的嘴像自己的小嘴靠近,肩膀吓得一颤,正要把头向后仰,但没来得及。郭绍一下子就亲到了她的小嘴,朱唇柔软、温暖、滑。
符二妹的脸颊唰一下红了,身子左右一扭,挣脱开来,拿手捂着嘴,惊讶的大眼睛瞪着郭绍,哭丧着说:“你亲了人家的嘴……完了完了。”
郭绍在她耳边小声道:“要分开了,我只是想记住你。”
她没头没脑的,惊慌着转身就跑,跑到楼梯口忽然回头道:“你要回去才能提亲,记得找媒人!千万不要现在说。”
这个小傻瓜,光说提亲,又没说向谁提亲……她不是还扮演着卫王府侍女的角色么?还有刚才一急居然又说玉清是她的名字,这不自相矛盾么?
郭绍望着她像白兔子一样惊慌逃跑的身影,说道:“早上的云、傍晚的雨,我看着它们都会想起你,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
符二妹在楼梯上返身两步,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是了。”郭绍笑道。
“想得美!”符二妹终于逃掉了,随手把一块丝帕向他扔了过来,像是要砸他一般。
郭绍赶紧走上去捡了起来,放到鼻子前一闻,真香。
……
“女儿问爹爹和姨娘安好。”符二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和她一块儿符六更傻,嚷嚷着说:“二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染风寒了呀!”
“唔,好,好。”符彦卿淡然中带着威严,“你要是不舒服,叫郎中给瞧瞧。哦,对了,那郭绍明天就要返回东京,老夫打算让李达送行时,稍微提醒一下。想明白了?”
符二妹红着脸道:“既然爹爹和大姐都同意了,女儿也不好忤逆你们的意思……”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小声道:“爹可让李达给他说清楚一些,不准他再反悔……”
“哦?”符彦卿笑道,“有那么必要么?老夫的女儿怕嫁不出去不成!郭绍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强求?另外看看选一个。”
“可不行。”符二妹一脸急道,“除了他,我就一辈子不嫁了!”
符彦卿道:“怎么回事?”转头看向旁边的美妇人。
美妇道:“二妹在家里又没出去,那天宴请高夫人和绍哥儿,他们下午没多久就走了……兴许二妹想通了吧。”
符二妹听罢神色慌张,情知失态,忙解释道:“我见过他了,觉得还行……既要门当户对,他那样的没什么不好……女儿年纪也大了,这回错过,说不定遇到更差的……”
“对,对。”符彦卿听罢点头道,“你这样想没错,别成天想那些虚无缥缈没根没脚的东西,这是在世上,又不是在月宫。”
符二妹说完了话,从符彦卿的厅堂里走出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长长吁了一口气。又摸自己的额头,总觉得这几天恍恍惚惚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呀,怎么回事……
她红着脸,又安慰自己:过阵子嫁过去了就好,反正是郭家的人,之前那些事就不算太错。哼,总比爹要好,他真是,我那么尊敬他的……
符二妹抬起头幽幽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世间似乎和自己以前所想的不太一样。蓦然之间,忽见红彤彤的朝阳上头,天空中飘着大片的云朵。
旦为朝云……那叫人厌烦的人,还在大名府,早上起来是不是也在看东边的那朵云彩?
“二姐。”身后的老六上来就缠着她,“你怎么了?”
符二妹板着脸道:“你不懂,等再过十年你才明白。”老六摸了摸玉鼻委屈道:“我不懂二姐不能教我么?”符二妹道:“你太傻,教不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积蓄重逢之力
别了,大名府。
郭绍一行骑着马,带着一辆马车,沿着卫王府的大街向南门出发,前后还有一众王府上派出来送别的官吏。郭绍再次回首,向大门口的符彦卿抱拳,挥了挥手。
当然是看不到符二妹的,她不可能出来送别。
但郭绍说服自己不要伤感,因为离别只是为下一次重逢的惊喜与欢乐积蓄力量。他眯着眼睛,看着东天的朝云,她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一众人从南门出城,经过了城边的驿馆,现在的景象大为不同。来时的风雪已不再,有的只是暖和的春风,夹着丝丝料峭春寒;护城河岸的柳枝新绿,在风中婀娜放姿,娇弱无力。
大名府至东京,四百里。这一次花得时间更长,因为马车是跑不过快马的;不过郭绍倒是有一种更加轻快的错觉。
遇驿馆就歇,一路上还是比较方便的,河北靠近南方这一块,人口比较稠密、城镇密集。郭绍在路上作了一些安排,让左攸带人先行,让他先回郭府拿一样东西;并约定走陈桥门进东京,到时候城门口再见面。
一路上郭绍自然是对待高夫人十分殷勤,当是姐弟一样相处。入住驿馆时更是谈笑风声,快乐无比。
郭绍毫不隐瞒地谈及对符彦卿的第二女很喜欢,最近想请媒人去提亲。高夫人顿时乐了:我给你做媒吧,定会把义弟往好处说。
高夫人有身份,做媒人就更好。郭绍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一拍即合。
他们一路到了陈桥门,碰到在那里等待的左攸,于是又合为一路,先将高夫人送回去。郭绍没有送高夫人去董遵训的府邸,而是直接去高怀德家。
不料高怀德还在城南的侍卫司,倒是府上的老奴将高夫人认出来了,又惊又喜,赶紧派人去侍卫司找高怀德。又请郭绍进府门,客厅入座。
郭绍也不客气,先等着。高夫人也在客厅陪坐,与他谈天说地……旅途的疲惫完全没有影响她的兴致,但见东京锦绣繁华,高家府邸荣华富贵,她肯定已经准备好享福了!
等了许久,便见得一个三十来岁的高猛大汉身穿紫袍急匆匆走了过来,不是高怀德是谁?
“弟!”高夫人率先站起来。
高怀德瞪圆眼睛看着她,却没有先招呼,而是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来人,立刻去把董遵训找过来,让他马上到我的府上。”
“大姐,你……”高怀德的情绪十分激动,“你是怎么回来的?”
高氏含泪笑道:“侍卫马步都虞候郭将军,冒着性命危险从辽国把我救回来的……终于见到亲人了,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说罢她的眼泪就落下来,泣不成声。
高怀德这才把风尘仆仆的郭绍给认出来,忙上前欲跪拜。郭绍立刻闪身上去扶住他的膀子:“万万使不得,高兄……”
“郭大帅大恩,请受高某叩首,我才能安心。”高怀德坚持道。
郭绍道:“我救高夫人,不是为了居功。一是有感于董遵训的孝心,当时颇有感概……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二是想到我大周朝堂堂高级大将的姐姐和母亲、竟然在河北沦落敌手,心中便又怒又耻,必要做成此事!高兄,你我同朝为将,穿同样的袍服衣甲,我视高兄为兄弟,你要是再这般见外,岂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高怀德听他张口就来,说得是一套一套的,一时间拜谢也不是,不拜也不是。郭绍便拉他到椅子上坐下,感叹道:“你我都是上阵卖命的武人,战阵上,兄弟很重要。”
“是,郭兄言之有理。”高怀德点头道,“更何况你我同在侍卫司效力,说不定哪天得相互依靠才行。”
郭绍一脸严肃,就这个话题,又讲述了自己和兄弟杨彪如何认识,如何在战场上生死同存的事。说罢叹道:“那夜,我们说了一席话。这世道,没有兄弟很难活下去。刀山血海的,后背也只能交给能托生死的兄弟!”
高怀德道:“濠州之战时,郭兄先破东门,再打开南门,我们已经并肩杀敌过一回了。”
“哈哈,确实如此!”郭绍大笑道。
两个本来几乎是不认识的武将,感情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就急剧升温。郭绍完全可以相信:高怀德现在还不一定愿意为了自己两肋插刀,但绝对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而且感情倾向也会很明显;在一定程度上,只要不是让人家压上整个高氏家族,高怀德也是可以信任的人。人心肉长,郭绍相信一个人就算狠辣,也不是真愿意恩将仇报。
这种关系,就好像李谷和郭绍……李谷在关键时刻给郭绍筹备了火药的原料,郭绍愿意在李谷背后捅他刀吗?反正这种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
就在这时,董遵训到了。这小子看起来比郭绍小不了两岁,他更是夸张,“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爬着过来的,一个汉子奥啕大哭,这场面让郭绍心里也酸酸的。毕竟血浓于水,从古到今人们对家人还是挺看重的。
母子二人抱头大哭了一阵,高夫人又引荐郭绍。
董遵训二话不说,“咚咚咚”磕三个响头,直接发誓道:“俺欠恩公一条命,将来若用得上,只管拿来用!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郭绍忙扶起道:“说这些作甚,你还是好好活着孝顺娘。若是万一高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能好受?”
说这句话时,高氏微微侧目,似乎表示她头发还没白。
她说道:“郭将军认我做义姐,又与你舅舅兄弟相称,你就叫舅舅罢。”
“舅舅!”董遵训这小子着实是心肠直的人。
郭绍的额头上微微一黑,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是比自己小一点,但年纪也相仿,脱口说道:“我这个舅舅当的……被你一叫怎么浑身有点不舒坦哩。”
“哈哈……”高怀德也乐了,大笑起来,一拍茶几道,“今晚郭兄留下来,不醉不归,咱们兄弟开怀畅谈!”
郭绍道:“改日,改日。义姐刚刚回来,你们一家人多聊聊。你我兄弟今后是常常见面的,来日方长。这样……我先不多留,不必客气,这便告辞。”
一家子把郭绍送到大门外,这才目送他骑马离开。
等走了好一阵,周围比较僻静时,郭绍这才摸出怀里的名单。它就是让左攸提前回去拿的东西。
左攸见状策马并肩而行:“主公没把这东西交给高怀德?”
郭绍道:“我一进高府,他们家待我的情况超出预期,临时决定先忍一忍那件事。若是马上就叫高怀德帮忙,咱们的功利性有点太明显……总之感官不太好。”
“那倒也是,若是高怀德能把主公当自己人,来日方长。”左攸点头道。
郭绍笑道:“我在府上也是这么说的,说了句来日方长。”
郭绍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名单……寿州之战后,李重进刁难、驳回郭绍的任命名单,然后派人送了一份侍卫司名义的公文。公文上就是李重进选拔的几十名中低级武将。
这倒好,李重进直接把他的势力底子暴露出来了、至少是很大一部分部下,都不用麻烦去查。
现在李重进虽然还是侍卫司第一把交椅都指挥使,但远在淮南做节度使,管不了侍卫司的事。这种机会,不帮他清理一下门户,简直都对不起自己啊。
郭绍不动大将,就动底层的根基,做起来风平浪静、不会闹出什么动静。当初在寿州那么艰难,提着脑袋才熬过来……那阵子落井下石,各种干涉、打压郭绍的,最主要就是李重进。郭绍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何必对你客气。
反正怨仇已经结下来了,不是说你手软示弱就能化解的,索性破罐子破摔。
郭绍转头对左攸说道:“淮南收降的南唐兵,其中有两万余众,编为怀德军,也归咱们侍卫司管。我年初出发去河北之前,在侍卫司便已听说。但那时候不好动手,时间也来不及;这回高怀德愿意助一臂之力,办起来就顺利了。”
左攸道:“把右厢里李重进的人全部送去怀德军,明升暗降,让他们到那边去,着实是个好主意。怀德军是南唐降兵,肯定会被防着,也没什么战斗力,李重进的人至少要被排除出侍卫司精锐。”
郭绍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正是,本来怀德军归侍卫司管,咱们就得调一部分人过去。谁都不愿意去,那厮(李重进)的人不去,谁去?”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不过似乎有点像奸笑。
“先回府,改日再说。”郭绍道,随即一夹马腹,喝了一声,“驾!”
一行人穿过内城南北大街,郭绍看着宽阔的大路,不禁向南边看了一眼……前年还在龙津桥那边打铁,干着禁军小队长。第一次晋升的机会也是在春天,前年春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年了。u
第一百四十八章 悄悄的
“吱!”一道木门掀开,外面的湖光十色立刻跳进了眼帘。郭绍一回家,就把起居室厅堂的后门打开。太阳已悬在西陲,他今天不准备再理会公事。
后门外面不远处就是一片人工湖泊,湖边浅水处种着一些莲藕;岸上有树木,其中有几颗梨树,梨花正在尽情绽放,花瓣在风中轻扬,落在湖水面上,给清幽的湖泊点缀上了小小的红白颜色。真是个景色宜人的地方,难以想象这样幽静的景象是在东京内城里。
这宅邸是符家的产业,要不然一般的武将、就算是高级武将也很难得到这样一处府邸。
他见后门外的廊庑下有矮凳,便跨出去在凳子上坐下来,安静地看着景色。沉默的样子似乎在想着什么,但郭绍此时什么也没想,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疲惫。
就在这时,便听得身后有响动,回头看时,玉莲正走了进来,轻轻唤道:“郎君。”
郭绍没回答,将墙边的另一条凳子拉了出来。她见状又问道:“你要不要喝茶,我给你沏茶过来。”郭绍道:“不喝了,过来陪我坐会儿。这里春天的景色真不错……前年春天我还在龙津坊,去年我在哪儿呢?”
玉莲道:“在西北秦、凤。”
郭绍一拍脑门:“对了,瞧我这脑子,有点糊涂了。”
玉莲浅浅一笑,在他旁边坐下来。又小声道:“这几天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服侍郎君……”
郭绍听罢观察她的脸色,果然有点苍白,不知道她刚才作甚,发际有点湿,几缕青丝沾在白净的皮肤上分外显眼。郭绍问道:“肚子疼么?”
玉莲可怜兮兮地点头。郭绍便伸手把坐的凳子挪近一些,一手扶住她的腰身,一手从她的绸缎袄裙里伸进去摸到她的小腹,好言道:“我的手掌一向很热,给你揉揉。”
玉莲温顺地靠在他身上,柔声道:“郎君真好……嗯,暖暖的,好像真没那么疼了。”
她正这么说,忽见郭绍的袍服有点突兀的异样,脸上微微一红,悄悄说道:“你出门都一个月了,是不是很想啊?”
郭绍道:“还有杨月娥(杨氏),晚上你把她叫到我房里来。”
玉莲掩嘴笑道:“她也不舒服,比我还晚两天。”
郭绍汗颜道:“真不巧,那便算了,又不是没有女子侍寝就过不了,没什么。”玉莲悄悄说道:“你可以用手……”郭绍愣了愣,笑道:“不知谁把你教坏的。”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消磨了好一阵,玉莲又问:“郎君见到符家二娘子了?人还满意吧?”
郭绍不动声色,实话道:“见到了,挺不错。家里还剩多少钱财,等两天你舒坦了,清点一点告诉我大概数目;我看这次联姻应该会比较顺利,咱们得备好聘礼。那符彦卿家是朱门大户,若是礼太轻,有点说不过去。”他又好言道:“咱们这院子还是那符家送的。”
玉莲道:“钱财都是郎君拿回来的,你要用,说一声便是了。我又不是不懂……我和杨姐姐都不适合做你的妻子,还是早点娶一个回来操持家务,我也省心了。只要她待人好。”
“你真是贤惠。”郭绍赞道。
玉莲喃喃道:“我有什么办法,这世上朱门大户的主人,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郎君起码比他们好……但有时候你就是对我太好了,让我常常有种奇怪的误觉,好像是你的妻子一般。我要是自己不会想,现在肯定很不是滋味。”
郭绍好言宽慰道:“我会一直对你们好。”
“嗯。”玉莲抱住了郭绍的膀子,把头靠着他,又柔软地小声道,“现在的日子很好,世上大部分人都还很艰难,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却能得到郎君这般对待,应该知足了。”
夕阳中,两个人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在美丽的飞花和波光粼粼的五彩颜色中,十分宁静。
过得一会儿,郭绍道:“外头有风,春天的寒气还没过。你先回房里呆着,将惜身体,万一生病了我对世上这些郎中真不敢信任。”
玉莲听话地起身离开,郭绍也站起身,从房子后面的小路上走过去,在园子里信步走动。
太阳快下山时,他才走回来,忽然见一个姑娘衣冠不整头发蓬松地打开房门走出来。郭绍一愣,发现原来是清虚,这小道姑还在自己家里……而且完全没有陈抟要来接她的消息。
“郭施主,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啥时候回来的,起得真早啊……啊。”清虚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郭绍心道:你吃住在我家里,我倒成了施主。他便道:“你先看看太阳在哪个方向。”
摇头叹了一声,但郭绍并不责备她。不管怎样,这小道姑救符后时也出了力。她爱怎样就怎样罢,反正郭府养她一个人根本无关紧要。
清虚眯着惺忪的眼睛瞧了半天,终于明白太阳都快下山了。她一脸不好意思道:“忘记我午饭吃了才睡的,肚子又饿了,不然懒得梳头,可以继续睡,便省事啦。”
她想了想又道:“你家的伙食太差,嘴都吃淡了。啥时候又去见皇后姐姐啊?”
郭绍道:“……”
这娘们说点话很气人,当面嫌主人家的伙食差,还亏待她了?不过郭绍也懒得和她计较,没爹没娘师父成天睡觉的小丫头,估计没人教她为人处世。
郭绍忍不住道:“天天都有肉吃,你还嫌伙食差?”
清虚摇着脑袋道:“算了算了,你不懂,不是肉不肉的事,那厨娘手艺不行!就玉莲姐亲自下厨做得还算是人吃的菜。”
郭绍语重心长的说道:“清虚道长,你是不食人间烟火,没去民间尝尝那滋味。你师父坑蒙拐骗,似乎还让你衣食上过得不错……”
“你师父才坑蒙拐骗!”清虚恼道,“皇后姐姐吃的丹药,是谁给的?哼哼,你不叩谢我们师徒救命之恩,成天拿粗食应付我……为啥皇后姐姐那里有好吃的,你这里成天就那几样?要不是我有见识了,真要被你蒙蔽。”
郭绍瞪眼,上下打量了她,这丫头单眼皮瓜子脸一脸清纯,表情严肃煞有其事,真看不出来她再开玩笑。他又绕着清虚的身子转了一圈,“嘶”地吸了口气:“清虚道长今年芳龄啊?”
清虚挺起胸脯道:“贫道今年就要满十五……”她似乎觉得胸脯挺不起来,脸上又一沉。
郭绍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纳闷,你是装的呢,还是真不懂?”
清虚明亮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你跟我进来,我给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
郭绍好奇,便跟进她的屋子里,顿时眉头一皱,这压根不像是一个白净少女住的屋子,卧房里乱七八糟,被子揉成一团丢在床铺上。他见过懒的,但没见过像清虚这么懒的姑娘。
忽然清虚的瓜子脸微微一红,将房间的门掩上了,羞涩地看了郭绍一眼。郭绍被她那奇怪的目光看得身上一寒,问道:“你要作甚?”
清虚背着手沉思了片刻,说道:“人食五谷,不能不有三病两痛。以后郭施主和你的道友,还得有求我的时候。如果你为以后考虑,今天的事最好不要说出去。”
“什么事,今天的什么事?”郭绍一头雾水。
清虚欲言又止,脸更红了,回头又检查了一下门闩,小声道:“你给我揉揉……胸吧?”
郭绍瞪眼,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傻了么!”
清虚可怜巴巴地说道:“每次去见皇后姐姐,那帮妇人就叫人家脱衣服,脱完了还要嘲|笑一通,我受够了!皇后姐姐说男子的手揉了之后会变大……”
“她会说这种事?”郭绍脑海里浮现出符氏的模样,摇头道,“她骗你的,这样你还信?”
清虚道:“皇后姐姐人那么好,怎会骗我?你以为我傻么,谁好谁坏我分得出来。”
“不行,我不能那么禽兽。”郭绍咬牙道,作势要去开门。
“哪里去!”清虚一把拽住他的手,“连你也嫌弃我的……”
郭绍忙道:“不是,我觉得你很无辜,你不懂事,我还不懂么?”
清虚抿着薄薄的嘴唇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事就摸玉莲姐……她的你就愿意,我的你就嫌弃小,是吧?”郭绍道:“她是我的妻妾!”
清虚道:“你不给我揉,找谁去,我也不愿意让别人……”郭绍听她说别人,愣道:“你别给人占便宜了。”清虚抓住他的手不放,拽着轻轻靠近自己的胸脯,红着脸幽幽问道:“是不是隔着衣服没效果?”
“咕噜!”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在宁静的房间里响起,郭绍发现自己一个汉子的脸也发烫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腿脚都不受控制了似的。
他颤声道:“你不说出去,不告诉你师父?”
清虚摇摇头小声道:“咱们悄悄的。”
……
……
(宽裕的兄弟再赏几张月票吧,看能不能争一下前10,谢谢你们。对了,千人书友群385066866还没满。)rg
第一百五十章 偶遇
中午侍卫司官署管饭,不过一些人直接回家去了,郭绍观之他们下午可能不会再来上直。!ybdu!作为高级武将,早退从来都不是事。
郭绍没有走,在侍卫司吃的饭。并不是忙不过来,如果他愿意可以什么也不做;当然也可以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仔细查阅旧档,都是时间泡出来的成果。
郭绍充分发扬了前世的学习工作经验,那并不丰富精彩的生活阅历和体会……只要是能达到中人之资的人,底子不是特别差,如果把时间精力泡在一件事上,必定多多少少能有所成就;这个感悟几乎适合所有事业和生活,包括经营感情。相反,就算是天才,不花时间也照样不能在某件事上有什么作为。
前世他就是靠这样干在读书时代竞争掉绝大部分人,取得还不错的学历,先获得一个较高起点。而一些同窗比他资质好、头脑灵活,却只能在另外的领域去寻找机会。他想起高考之前的一年,便是早上起来到睡觉,整天都埋头泡在里面。时间花进去了,回报就能渐渐地出现。
而现在,郭绍觉得自己不甚精通古代名利场,但可以泡在里面。日常,不需要一直想着自己的遥远而伟大的目标,只需要找到有价值的小事,一步步做好。
吃过午饭,他也不睡,又到库房签押房开始琢磨那些难懂的繁体字。很枯燥,绝大部分人名根本不认识,所言之事也是毫无波澜起伏的流水账。半个时辰以后,他已哈欠连天,觉得疲惫想睡觉。但他知道,现在如果找别的轻松事消磨时间的话,精神却会很好。
郭绍站起来在廊庑里走了一个来回,回来找到一盏沙漏,似乎是一个时辰的计时仪器。他直接放在桌面上,寻思沙漏漏完,今天就不看旧档了,去虎捷军左厢兵房巡视,同样是经营事业的有用的活动。
一个时辰以后,郭绍向韩通等人告辞,离开了侍卫司。
罗猛子率一队马兵护卫,现在他挂都虞候的军职,但长期跟着郭绍,在侍卫司和郭府中当值,军中他反而不怎么管。反正罗猛子没多少带兵才能……有亲兵护卫,但没有仪仗,只有马前有人举了根马仗。郭绍平素比较低调。
侍卫司将士在非战争时期不用每天都到驻地报道,有轮换值守的制度,枢密院上午来安排的就是这事。郭绍去的时候,正好是李处耘和罗彦环一正一副当值。一个多月不见,一众人寒暄了几句,郭绍便先去各处巡视值守将士。
虎捷军左厢诸军,大部分地位高的武将都和郭绍比较熟。他在左厢只两年,势力扩张得很急……但至少在这支军队里,没有人有他威望高根基稳。虎捷军左厢已被郭绍视作在禁军中的实力基本盘……它的战斗力和军费(骑兵少)都比不上赵匡胤麾下铁骑军,但郭绍毫不嫌弃。
“你叫什么名字?”郭绍站在一个年轻十将面前。
十将瞪着眼,情绪有点激动,他当然认识郭绍,郭绍现在在禁军中相当有名气了,完全算作周朝一员名将。而名将竟然专门和一个十将说话。
十将站直了身体,大声道:“回郭大帅,末将叫刘鸣。”
郭绍点点头笑道:“刘鸣。我不一定记得住,但下次若是再和你说话,你一提,我通常能记起今天问过你的名字。”
“哈哈……”陪着的众将被郭绍的直率逗得大笑。
郭绍还有半句在心里:我可能记不得你,可能一辈子就和你说这么一句话,但你一定会记得我,因为我比你有名气。
他又鼓励道:“在大周朝,只要肯用命的将士,都有机会建功立业。本将两年前就是个十将,好好干!”
“愿为郭大帅前驱!”十将正色道。
郭绍脸上带着很看好他的表情。他发现自己已变坏了,学会了忽悠人……两年前还是个十将,此话不假,但若是没有符皇后提携,他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寿州之役很重要,但皇帝会让一个没地位的人去打,给他机会?
巡视了一通,郭绍没时间和每个低级武将说话,一次就接触一部分人。然后就和李处耘等人回中军行辕,在大帐中坐下来,只剩下少数几个高等级武将陪坐。
李处耘问道:“主公昨日才回东京,此行还算顺利?”
“诶,说了不必要称主公,大家兄弟,我心里明白的。”郭绍故作生气地斥责道。李处耘年龄比他大至少十岁,不过还是急忙道:“是,末将有点习惯了,哈哈。”
郭绍直言不讳道:“还算顺利,卫王已经同意,现在就只剩走过过场。我已经托高怀德的姐姐做媒,可能几天后她就会再去大名府,把礼下了。”
“恭喜,贺喜……”李处耘高兴道。几个将领也起哄了一番,嚷嚷着大喜日子要去喝喜酒。
郭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处耘一眼,想起了李家娘子。但看李处耘的样子,他应该已经理解了,根本不需要解释……李处耘已经是折家的部将,在节镇里受排挤,当时是完全看不到出路;他的好兄弟罗彦环,去年还在东京清水衙门混饭吃。在这等状况下,能够把他们当兄弟不断提拔的人,郭绍,能够稳固地位;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郭绍没有权力,李处耘、罗彦环能爬这么快,做军都指挥使?而且郭绍现在不能在自己的小圈子内部搞平衡,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外部。
“高怀德的姐姐?”李处耘纳闷道。
这些武将成天在军中,又和朝中重臣没有来往,果然消息不灵通。郭绍便将如何救高夫人的事儿说了一通,李处耘等无不唏嘘感叹,赞他有情有义云云……这几个人虽然从中层升上来的,果然有大将风范,根本不说高怀德被拉拢的关节、但郭绍相信他们心里一点就通。
郭绍没有多留,言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军营。不必再回侍卫司,直接就可以回家了。
为了走捷路,一队人马没有走南北朱雀大道,而是骑马从街巷中穿行。不慎误入花柳街,但见那开门迎客的妓|女在门口各种大方的招呼,一群汉子都默不作声。大周朝好像没有武将嫖|妓犯法的法律,而且什么律法大多是照搬唐朝,大周自己制定的全是粗|暴简单的律法……本来就是个武力至上的暴|力国家。
但风尘女子都不招呼一群披着甲胄的武夫,不知道为何。
“军爷,上来玩玩呗。”忽然楼上一扇窗户的女子媚笑着,伸出玉膊挥着一张手巾。
郭绍心里一荡,觉得这妹子长得还可以,脑子里各种画面就浮现出来,心下有些动摇……实在是一个多月不识肉味了。而且还被符二妹等人撩|拨,却得不到满足,回家来居然遇到两个小妾身体一起不适。郭绍又心道:忍忍就过去了,最多忍七天。
现在他几乎是看雌性的生物都觉得还蛮可以……他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嫖|妓了,倒不是看不起她们,这个时代的风尘女子都是可怜人,老|鸨和后世的做法极不相同,因为那些风尘女子没有人权。但她们可怜,郭绍并不想跟着可怜……卫生条件很不科学,虽然没有各种病毒,但传统的一些病还是比较流行;染上了心烦,还容易招惹进自己家里。郭绍还是很怕麻烦。
符彦卿那种纵情生活,郭绍也暂时还没放开,让杨氏和玉莲等侍寝,并未搞出太多普通人难以忍受的花样。还有京娘,他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没敢强迫她和动她的部下。
董三妹和清虚都太小了,郭绍府上妇人不少,但能名正言顺、容易上手的其实就两个小妾。
于是郭绍默默地忍耐着向回家的路走,并不表现出好色急不可耐的样子。过了花柳巷,不久又见到了卖衣服鞋袜的内城商业区……都城内城住着非常多的达官贵人,所以这些衣服料子绸缎极多,还有不少奢侈品,并不会因为天下割据战乱而失去市场。
忽见一处低调而典雅的院落,在热闹的商业区十分突兀,里面只见裁缝在埋头专心地裁剪,旁边的衣架上挂着寥寥几身衣裙,显然是做女子衣裳的地方。
郭绍忽然想起玉莲衣着朴素,就只有这次回来才看到她有点改观穿了一身绸缎的,也只是料子为绸缎而已,并不怎么精细。
哎哎,娶符二妹几乎要拿出全部积蓄财物。郭绍一时间觉得有些亏待玉莲,那么多钱交到她手上,她还是能节俭持家。
想到这里,郭绍便道:“你们在门口等等我,罗猛子和我进去瞧瞧。”
兄弟二人走进大门,一个打扮华丽精致的妇人微微屈膝作了个万福,微笑道:“二位将军,为夫人订做衣裳么?”
郭绍一拍脑门:“我不记得玉莲的身材尺寸。”又看向罗猛子道:“反正都进来了,兄弟给弟媳妇(汤饼)西施弄一身?”
“嘿嘿。”罗猛子摸了摸脑袋。
就在这时,里面刚有人出来,立刻就闪进去,郭绍都没看清是谁。估计是来做衣裳的妇人,忽然见两个大汉被吓着了吧。
……李家娘子不可思议地躲在屏风后面,心道:怎能在这里突然遇到他?
……
……
(月底了,弱弱求点月票。)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世来还债
这家商行的牌匾叫“陈沈李织造”,应该是三个家族联合的商帮。不像别的铺子一样就开个门面,他们是一整座院子都是商铺。外面的铺子接待一般的顾客,进深里有一道木头绸面的屏风,从屏风进来左右都是厢房,还有阁楼,全是各色料子、锦缎、成衣。再里面的房屋就是仓库。
似乎这里是总铺,在东京其它地方、以及别的城都有分铺。李娘子只是打这儿过,便想起这个名号在别的地方也见过;又见环境清幽,店家几乎都是妇人,一时忍不住就亲自进来瞧瞧。心里想着如果料子好、看得上,以后可以派人径直到这里来置办衣裳。
完全没有防备,居然撞见郭绍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但李娘子见郭绍身边还有个粗壮大肚皮汉子,这厮叫罗猛子,她见过的,都是她父亲一块儿的武将。李娘子自忖又被父亲和郭绍的同僚撞见,不太好意思,便招呼身边的丫鬟三儿,先在屏风后面躲着,别出去。
不料外头有说有笑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两个大汉居然往里走。
李娘子急忙拉住丫鬟的手向里面的廊庑上走去,这商铺里到处都是货物陈列,可没什么地方不让人进的。她忽然见一间厢房里红红绿绿的全是些妇人贴身之物,便想:大男人总不好意思到这里来。她急忙走了进去。
“娘子是要挑衣裳?”里面正在做针线活的中年妇人站起身来,口音是吴语。她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娘子,可能看出她不是来谈生意的商贾。
李娘子脸蛋红扑扑的,问道:“你们这里全是妇人的衣裳,怎会有男子进来?”
妇人笑道:“并不稀奇,有的客人宠爱妻妾或暗自幽会的女子,来买些东西送人实属正常。我们开门做生意,并不少见男子买妇人之物。”
李娘子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们不好意思在这里撞见男子,有没有地方躲一下,等他们走了我再挑东西。”
妇人走过来,掀开一道帘子道:“这里有一间耳房,娘子先坐坐,一会儿我给你沏杯茶来。”
李娘子伸头看了看,很明亮的一间小屋,里面有凳子和茶几,便点头道:“好吧。”
她万万都没想到,自己刚进耳房不久,就听到郭绍说话的声音……他居然到挂满了妇人贴身之物的屋子里来了!也不知道害臊么?而且身边还有那个大肚皮罗猛子。
听说话的声音,他们身边还有个商铺里的妇人跟着。那妇人道:“不知道尺寸没有关系,女子身上有些诸如披帛一类的不需要尺寸,这里还有抹|胸、裹肚,带子一系可以调松紧,知道个大概胖瘦就行了。客官可以买几样试试,若是觉得好,可以派人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专门派人上府量身、订做。”
妇人的话滔滔不绝,说得十分利索:“咱们商铺数十年底子,什么料子都有,蜀锦、云锦、苏州上等棉这等南方诸国的布料也有。那进贡宫廷的面料,不一定有咱们这里齐全、讲究。商铺里的织工都是精挑细选、专门做这一行的娴熟熟手,针脚、裁剪绝无可挑剔。”
“嘿嘿,说得那么厉害,一定很贵罢?”罗猛子的声音道。
妇人道:“一文钱一寸货,贵当然有贵的道理。”
郭绍的声音道:“只要她值得,咱们就得舍得。”
妇人笑道:“贵客所言极是,就是这个理儿,千金难买佳人笑,嘻嘻。”郭绍的声音道:“好!就冲你这句,披帛和内衣每种都挑几样来,要最好的。”
然后又听见郭绍在外面一通闲扯,其中提到了玉莲。
李娘子听到这里,心里一愣,她听说过玉莲……不就是绍哥儿的一个妾么,而且听说以前在市井间十分不堪、嫁过人。这样一个妇人,绍哥儿竟然对她那么好?
外面又啰嗦了好一阵,那郭绍挑得真是仔细,问东问西,毫不害臊地把妇人用的东西都问了个清楚……然后似乎才挑好两样。
后来又谈到了价钱,罗猛子的口气十分惊讶:“这么一块布,居然要如此多钱?这价钱俺能买十匹绸缎,做的衣裳怕一辈子都够穿了!”
郭绍笑骂了一句,接着他又说道:“玉莲在家里挺不容易……我就得给她买贵的,不然她自个肯定舍不得。”
妇人笑道:“尊夫人真是叫人羡慕,定是前世积了不少阴德哩。”
罗猛子道:“那是,那是。俺说话不好,这么一块布,能买三两个清白小娘子了。”
李娘子听到这里,心里是又气又酸。那玉莲不知道哪里比得上自己,为何绍哥儿对她那么好,对我却不闻不理?哪里得罪过他了!
她寻思:难道那妇人说的积阴德……真是人家前世积了德?那我前世是不是欠了绍哥儿的钱没还就死了,这辈子来还债?心里真是难受,想舍又舍不得,想得又得不到,悬在半空。
过了一阵,绍哥儿买了东西就走了。
玉莲这才走出耳房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才在这里做针线活的妇人道:“人走了,刚才的客人着实大方,一下子就买了两样。那几样东西在大周销路很窄,非富即贵的人才愿意花钱,上次卖出去一样,主人派贴身侍从上门几趟才做成。”
“什么样子的东西?”李氏冷冷问道。
妇人忙从里面的箱子里找出来一个檀木匣子,像是盛放什么珠宝似的。李氏一看顿时知道着实比一般珠宝还贵重,金光闪闪,颜色非常艳丽。
李氏是出不起这个钱,她父亲虽然是将领,但家财也不是挥霍不完了,李氏又只是晚辈,她还得问长辈要花销哩。平素是不缺吃穿,但要这种奢侈品还是压力很大。
但她嘴上却没好气地说道:“这么重的东西穿在身上能舒服?正经人家的女子会穿这种花俏的东西!”
妇人忙道:“可不能这么说,都是正经贵妇人才穿,穿在里头又看不到……不过这一样就得故意想让人看到,要穿领子低一点的坦领、就能显露出来一截。穿这种衣裳的人,来往都是富贵者,同伴的妇人小娘,一看就知道非等闲之物;谁不羡慕,这有什么不好见人?”
“俗,俗不可耐!”李氏一跺脚出门去了。
李氏径直出商铺,招呼自家的马车过来,上车就走。
回到家里,没一会儿就见李处耘下直回来,他先叫奴仆帮忙卸甲,然后径直就进了内宅。李娘子便进屋去拜见父亲,给端茶送水尽尽孝道。
就在这时,李处耘随口和夫人提道:“主公确实要和卫王符家联姻。以前听罗彦环的口风,我只是这么猜;不想他去一趟河北,事情都定了,媒人是大将高怀德家的姐姐……”
李娘子顿时怔在那里。
夫人没注意女儿的脸突然变白的样子,淡然说道:“夫君不是提过,他本来就是皇后提拔的人,现在身居要职,皇后干脆让他与符家联姻,今后定然贵不可言。”
“哐!”一声茶盏落地的碎裂声惊起了李处耘夫妇,他们都同时转头看向李娘子。
“你怎么了?”李处耘皱眉道。
李娘子道:“主公是……”
李处耘道:“还能有谁,侍卫司都虞候郭绍。你难道还没放下?为父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能只顾自己想……郭绍和符家联姻,对咱们、对兄弟们都有益。”
李娘子垂下头,慌张地伸手捡破瓷片,白生生的指尖不留神就被割破了,血留了一指。
“哎呀呀!”夫人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来人呐……你捡它作甚,摔了就摔了,你爹和我都没责怪你。”
“我……”忽然见一大滴眼泪滴在了手指的血迹上。她哽咽道,“好痛。”她也分不清是伤口痛还是心在痛。
李处耘心疼地骂道:“自作自受!”
夫人又骂李处耘:“女儿都伤成那样了,你少说两句!”说罢赶紧上前来拿着手帕包住李娘子的手指,心肝宝贝地安慰了一通。
李处耘皱眉道:“一点小伤,就紧张成那样,亏是我李处耘家的。都是你惯的,你看现在谁管得住她?要什么就一定要,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夫人恼道:“女儿已经够听话了,什么时候不懂事?”
“你好生管教一下!就见了一面,看她那样子,有那必要么?”李处耘生气道,“若捅出什么篓子来,叫我这张老脸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搁?”
夫人心疼道:“绍哥不是挺看重夫君?咱们家也不是见不得人的门庭,女儿这模样还有谁配不起的?要不……”
“亏你说得出口!”李处耘骂道,“这世上有缠着别人非娶自家女儿的规矩?说出去简直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再说主公与符家联姻,亲自去河北都谈好了,媒人是大将家的家眷,已经说定;如今满朝皆知……难道主公还能反悔?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么?妇人之见!”
就在这时,李娘子忽然冷幽幽地说道:“父亲、娘,你们别吵。我知道错了,又不是不懂理的人。刚才就是一下子听到,心里有点惊讶……父亲不必担心,我不会再给你招惹麻烦。”
……
……
(我决定这个月底争一下月票榜,望大家给力,出手支持给西风打个好点的底子。
另外因为这个月的vip章节并不多,可能有的朋友消费度不够,下个月初就没有免费月票了。下面我转发一下月初免费月票的规则)
……
保底月票获取规则:vip用户上个月订阅、捧场、购买会员等和书相关的消费累计达到一定数额在本月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保底月票。
vip1上月累计消费达到1500纵横币,本月及可获得1张保底月票;
vip2上月累计消费达到500纵横币,本月及可获得1张保底月票,累计达到1500纵横币可再获得一张,最多可获得2张;
vip3上月累计消费达到200纵横币,本月及可获得1张保底月票,达到500纵横币可再获得1张,达到1500纵横币可再获得一张,最多可获得3张;
vip4上月累计消费达到200纵横币,本月及可获得2张保底月票,达到500纵横币可再获得1张,达到1500纵横币可再获得一张,最多可获得4张;
vip5上月累计消费达到200纵横币,本月及可获得4张保底月票,达到500纵横币可再获得1张,达到1500纵横币可再获得一张,最多可获得6张;rg
第一百五十二章 索还鞋垫
次日雨还未停歇,毛毛细雨在头顶上飘,把街巷道路打得湿漉漉,却下不大。!ybdu!
郭绍戴了顶宽沿草帽去上直。上午高怀德高度他,下直后去董家一趟,与“媒人”商议提亲的具体事。郭绍寻思联姻比较要紧,便在上午点卯过后就离开了侍卫司官署。他先回家那些钱财,提亲应该也要送礼物,总不能让媒人自掏腰包。
那董家在内城东边,郭绍带了随从数人便循着方向穿坊间过去。这时他撞见了一个熟人:赵三(匡义)。
他们刚走到一个路口,就见赵三和一个同伴骑着马从横街过来。郭绍也没多想,立刻勒住坐骑靠在街边。城里可以骑马,但不准驰马,不然在行人众多的城里非得搞得鸡飞狗跳。因此郭绍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坐骑。
街上人来人往,郭绍身上穿着戎服,象征性地披了一块轻便的软甲,但随从都没有披甲执锐,尽数穿着布袍。赵三等似乎都没注意到郭绍,正一面和说话一面不紧不慢地走。
“咱们先等一等。”郭绍吩咐随从道。
他一眼就认出了赵三。此人只见过一次面,就是在向训家做客时见的。但赵三的相貌和身材都和赵匡胤十分相似,郭绍对赵匡胤的模样却是很熟,所以认出赵三很容易。
郭绍避在这里,是因不想上去打招呼。完全个人喜好,他对赵三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愿意与之来往,如此而已。
忽然他认出了赵三身边穿袍服的文人好像是赵普,在淮南时郭绍先后见过两次赵普,后来想起来了此人好像是赵匡胤的谋士,还比较出名……不过现在还不出名。
这让郭绍不禁有些好奇,又意识到赵三等走的这条街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李处耘家就在附近。
郭绍回头看了一番,吩咐一个比较熟悉的随从,指着赵三那两个人:“卢成勇,你跟上去,看他们去往何处……骑马目标大,你牵着走。咱们在李处耘家附近等你,看明白了过来汇合。”
“喏。”卢成勇执军礼道。
郭绍眉头一皱,说道:“注意着点,别被看出端倪来。”
两边分开走,郭绍等赵三过去了,便带着剩下的走上横街,循着赵三来的方向走。没走多久,在另一个路口一转角,果然便是李处耘的府邸。郭绍见路口有一家茶楼,便和随从交了马,上去坐着等待。为了说话方便,他们找了个有屏风隔断的僻静靠街的位置。
等了许久,郭绍从楼上看到卢成勇回来了,便叫人下去叫他。只见卢成勇骑马在附近转悠了几圈,都没抬头看这边一眼,这厮也够闷头的;引得李处耘府门口的家丁都很警惕地打量这个瞎转悠的大汉。
终于下楼的人喊住了他,带上楼来了。
上午茶楼上的客人很少,等卢成勇上来,郭绍便递了个眼色叫人在过道上盯着。卢成勇走上来说道:“那俩人上了朱雀街,骑马往北去了,大街上马跑得快,我寻思怕他们发现,便没继续跟。不过我一路上听到了要紧的话。”
郭绍听罢,心道赵三家的“要紧话”说不定很重要,便屏退左右,继续问道:“听到他们说什么?”
卢成勇沉声道:“那白胖后生好像看上了李处耘家的娘子。”
“什么?”郭绍顿时一惊,“李家娘子是大家闺秀,平素几乎出门;李处耘和赵家也没来往。这是怎么回事?”
卢成勇摇头道:“属下不知。白胖后生口无遮拦,对叫赵普的同伴说,‘就看见了李家娘子一眼,便没法忘掉,不娶此女实乃平生憾事’。赵普又劝他‘李处耘不会答应亲事。’白胖后生道‘赵兄为我想个办法’,后来俩人嘀咕了一阵,街上人又多,我没听清。”
郭绍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第一次见到赵三,就直觉此人年纪不大却非等闲,但之前一向觉得他年纪还不大也没实力,所以暂时没注意,只注意赵匡胤了。不料再次接触,立刻就发现赵三可能要给自己弄出大问题来。
李家娘子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赵匡胤家的人……郭绍现在都顾不上自己对赵三的反感和个人情绪了,纯粹从局面考虑就不能坐视不顾。要是李、赵两家成了亲戚,那李处耘将来究竟是站在赵匡胤那边,还是自己这边?还有李处耘的好兄弟罗彦环,立场也难说。
郭绍意识到自己的后院似乎要被人点火。
他手底下单是投效认主的就有不少将领。但最有大将之才的人,便是李处耘和罗彦环;郭绍的兄弟杨彪都稍逊才能,罗猛子就更比不上了。如果李处耘和罗彦环变节,那郭绍简直是损失惨重……搞了半天,给他们机会立功、专门栽培提拔,倒在自己的人马里插了两颗钉子?
不行,这种事绝不能发生。郭绍现在不清楚状况,赵三究竟是怎么和李家娘子见过面的;李处耘背地里和赵匡胤家有来往?
那赵普说的“李处耘不会答应”,应该没有虚言,赵家想从郭绍这里挖墙脚并不容易,特别是挖李处耘那样的人;当年折家的人对他不怎么好,但李处耘也没轻易背叛折公……但也不可掉以轻心,郭绍隐约记得陈桥兵变负责策划的人主要应该就是赵匡胤的亲兄弟、幕僚很可能就是赵普,不然赵普不会在郭绍的记忆里留下印象。
这俩贼策划夺取政权这样的大事都能做到,心思手段和天资绝非等闲,若是一门心思要娶李家娘子,说不定真有办法。
郭绍一筹莫展,叫人结了茶钱便下楼来,牵着马在街上踱了好一阵,不知此事从何处入手。
就在这时,忽然李处耘家门里走出一个小娘来,大方地走到郭绍跟前,说道:“郭将军是来拜访我家阿郎?那为什么不上门来?”
郭绍看她面熟,想起来似乎是李家娘子身边的丫鬟,便随口道:“我们只是从这里经过。李将军应该上直去了,李家主人不在家,我不便造访。”
丫鬟又指着斜对面的街口,郭绍刚刚出来的茶楼,道:“郭将军若是愿意,去那边找个雅间等着,我家娘子想见你一面。”
“在李将军家门口,这样似乎不太好。”郭绍微微有点犹豫。
丫鬟道:“就是在家门口才没事。”
郭绍也想见李娘子一面,当下便不多说,说道:“那我先过去,等一下我叫亲兵在茶楼门口等着,让李家娘子上来一叙。”
郭绍再次走了进去,这次付钱要了一间单独的更清净的雅间,门口挂着竹帘,但没门。郭绍派人在门口守着,独自进去等候。
不多时,果然就见李娘子来了。但见她穿着一身浅色的袄裙,颜色素净,却是十分合身得体,低调中带着华贵。那各处裁剪缝制的尺寸都大小适中,将她丰腴圆润的胸和腰臀线条都衬托出来,立领上衣连一点肌肤都不露,却自有一番身材的诱|惑。李处耘以前一直以来军职都不高,养个女儿倒是很舍得,真是养出了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进门后取下头上的帷帽,脸颊有些红晕,眼睛看着地上。郭绍忙起身把桌子对面的椅子挪了一下,“李娘子请坐。”待李氏坐下了,他才把手从椅背上松开。
李氏开口道:“你现在还来找我作甚?”
郭绍心道:我又不是来找你……不过在李家门前晃悠,又不径直上门,倒真像是专门来见李娘子。
李氏又道:“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把话说开了,省得再牵挂。上次我送你的鞋垫,你要还我,从此你我互不相欠,就当从来不认识……”说着说着她自个的声音倒有些走音了。
郭绍觉得这气氛不对,好像是分手一样,从来没在一起过又谈何分手?他一肚子乱麻,实在理不清这关系,终于忍不住答非所问:“有个叫赵匡义的后生,你见过?”
李氏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见过,你管得着我么?”
郭绍额头上一黑,说道:“你还是十几岁没出阁的娘子,又身家清白,可不能随便见男子。”
李氏道:“那我们现在见面,是不是也很不合适?”
郭绍无言以对。
他一肚子闷气,又忍不住说道:“你不要被那赵三忠厚仗义的表象迷惑了。你年纪小不识人,我却知道他的底细,可不是什么好鸟!我和你父亲情同兄弟,担心你才好言劝你。”他越说越气,“那厮从头到尾,没一处地方不长着坏心眼……”
李氏冷笑道:“你这人倒真是奇怪,自己和那皇后娘家的人联姻,欢天喜地;而对我视若无睹,自己弃之如敝帚……”
“绝不是这样。”郭绍忙打断她的话,“我心里还是牵挂着李娘子,只不过也是有苦衷。”
想起以前自己是无人问津,现在却是束手无策……前世不知道是谁告诉他古人可以三妻四妾,郭绍保准打不死他。唐朝和周朝都有律法不准重婚,惩罚从打板子到流放三千里,还要离婚。
郭绍想起符二妹,就算不考虑联姻,也不愿意辜负她。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什么都没发生
郭绍忽然出不了气,猛地醒来,现自己的鼻子被一个头散乱的妇人捏着,吓了一跳坐起来。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妇人,渐渐才回过神,这不是高夫人么?不过她有点奇怪,因为她的头凌乱,衣领还敞着,暴露出锁骨下丰腴雪白的肌肤。
郭绍慢慢想起了睡着前干的事。虽然喝醉了酒,但干了些什么心里还记得很清楚。
这时高氏软软地说道:“我看你睡得香,本来不忍心叫醒你;你也真是,在别人家里还能睡得那么好,看来郭兄弟真是一个内心坦荡荡的人。但就怕你留得太久被奴婢们瞧出端倪来,只好把你叫醒了,先起来把衣服穿好罢。”
郭绍把手伸进被子一摸,是光湫湫的没穿一块布,又见自己的衣服从床上到地上丢得到处都是。他顿时非常尴尬,一拍脑门道:“我都干了什么,喝酒害人呐……我今天怎么尽干蠢事!”
一时间酒醉已醒了八分。干坏事之前头晕脑胀,热血上脑,心里尽是那难言的绮丽幻想,而且高夫人虽然反抗,却总让郭绍有一种一切水到渠成的错觉,压根没意识到别的事。现在清醒了,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妇人不仅和自己有结义之交,关键她的身份是大将高怀德的姐姐,还有个成年儿子也是禁军将领……好像有点不太好。
这时高氏却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怜惜地说道:“没关系,我不怪郭兄弟。我的性命本来就是你救的,就当是拿这残败之身报恩了。”
郭绍惭愧道:“我并没有想从义姐身上索取什么。”
高氏又温柔地好言安慰:“我知道你是喝醉了酒才胡来,都过去了,就当什么都没生。我们以前是怎样来往的,以后也像那般,没有人会知道。”
高氏轻言细语地哄了一阵,叫郭绍十分受用。高氏这样的妇人,自有一番温柔。她没有那羞涩的生疏,却是把什么事都想得比较周全、水到渠成,把什么话都说明白了,安慰起人来十分贴切。
事到如今,郭绍也只能好言相待,接受了高氏的说法。
高氏小声道:“你一定要当什么也没生,不然被人看出疏漏。至于姐姐,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郭绍点头。
高氏又道:“赶紧把衣服穿上。”她趴在床上,从地上捡起郭绍的里衬,帮忙给他穿衣,穿衣服的时候她额外仔细,手指从郭绍结实的胸肌上摩挲而过,脸上泛着红晕。
“你也赶快收拾一下自己的衣衫。”郭绍忍不住说道,“我的自个穿。”
高氏一口埋怨的口气道:“你先穿好出去到客厅里等我,我还得起来换一身衣服,梳头。裙子早被你弄脏了,我怎么能就这样穿出去……哎呀,你真是喝醉了酒还没命地折腾,我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腿都是软的,身体里头火辣辣,义姐差点被你折腾得命都没了……”
郭绍狼狈地默默穿衣,无法作答。
一番收拾,郭绍便去客厅里喝茶坐等,看外头的景色也没什么心思了。许久之后高氏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也坐在桌子边上,二人便再次开始谈与符家联姻的事。
下午时,两三个奴婢进别院来,但她们看到义姐弟俩正好好的坐在客厅里言事,便在院子里站着,没进来打搅。
郭绍端杯饮茶,不动声色地观察高氏,但见她脸颊微红,却是微笑端庄,既没有埋怨也没有更亲近,完全看不出与午间时有什么不同,只是衣裳换过了。
……他下午告辞,径直回家。
在第二进院子里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巧娘。便是那叫郭二的士卒家的妇人。郭绍记得叫京娘送回去了,这倒又到了府上。他也没说话,走到后园的门楼前,碰到一个女道士,便道:“你叫京娘进来,我有点小事。”
郭绍在起居室后门外,又坐在之前那条矮凳上,看小雨中的景色。
没多久京娘就进来了,站在堂屋里问道:“主人找我有事?”
郭绍一面拉了凳子出来,一面问道:“那巧娘的身世没问题?”
京娘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任何问题。”
郭绍沉吟片刻,暗忖:京娘做事还是很有经验很可靠的,看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厂卫一类的组织,因为不合规矩就不好操作;时代不同,统治手段也不同。但因为赵三和赵普的事,郭绍现在有种冲动,很想通过什么手段,监视他们究竟在捣鼓什么。不过他也得仔细考虑前后关系,否则被知道了并不轻巧,要被人说擅养死士、阴谋不轨。
京娘走出门来,并没有坐,只是站在旁边,跟着看园子里的风景。郭绍打量她的身材,忍不住说道:“今晚你来侍寝如何……上次你说没准备好,现在可准备好了?”
京娘的脸颊一红,没有出声。郭绍叹了一口气,转头看那湖面,二人一阵沉默。
但见那平素明镜一般清澈的湖面,此时被细雨落在水面上溅得毛毛糙糙,明镜似乎已变成了毛玻璃。
郭绍想起了德高望重的符彦卿在桃花林里的淫_乱,还有高夫人端正的仪表下与自己的私情,忽然忍不住有些感叹,回头道:“一个人很难从外到内都完全如一,让阳光照射到内外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_私,但并不影响他为人处世的品行和态度,是这么回事?”
他想了想又随口问道:“你有什么隐秘的事,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京娘道:“我的事、还有我所想,不是都告诉你了?”
郭绍观察她的脸色,笑着诈道:“应该还有,不过你不愿意说便罢了。”京娘白了他一眼:“我在你面前还有隐秘可言么,从外到内,什么地方没让你见着?”
郭绍听得心里一荡,又见她胸前撑得老高,蜂_腰丰_臀,比那温柔的小娘子更加有感觉、那诱_惑更奔放。他一时间又是有点把持不住,心中难抑绮丽之想。
但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京娘知道他的太多事,包括不可告人的秘密,郭绍并没有把她当成纯粹的小妾。只得诸般好言好语哄她,但京娘并不领情,一句没好气的话便打了:“又给我灌**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
郭绍无奈,只得左顾而言他,说起正事:“从现在起,我们得养一些眼线和卧底,但不能把我们的身份给暴露了。你先想个法子出来,如果可行,再算一算每月需要多少钱。”
京娘道:“眼线没有问题,卧底万一被逮住,顺藤摸瓜总会把咱们暴露出来,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郭绍想了想觉得有理,便道:“那先找些眼线,给你手下的人设计一下身份、大概要禁得起查,让她们出面去管。就算被人察觉了,打听消息又不是什么罪。”
京娘和他谈论一番,便离开了后园。
没一会儿,杨氏便走了进来。郭绍回头看时,只见她外面穿着半臂,上衣是坦领,里面是一件有金线纹路的华丽抹胸,刚好遮着锁骨下方的肌肤。他愣了愣,心道这不是我送给玉莲的内衣吗?
杨氏那明亮温柔的眼睛从郭绍脸上一扫,便道:“玉莲姐分了一件给我,主人会生气么?”
“不会……”郭绍尴尬道,“下次我再送你别的。”
杨氏上前轻言细语道:“主人家的姐妹真好,玉莲姐姐待我像亲姐妹一样。”
郭绍心道: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原本正常,妻妾们若是能好好相处,倒省心了。当下便赞赏里带着告诫,说道:“玉莲心好、善良,月娥(杨氏)出身官宦之家,识大体知礼节,若能与她好好相处,我当然会很高兴。”
杨氏上前,温柔地看着郭绍道:“从6孟俊死那一刻,我就说过会一世报答主人,我整个人都是主人的。”
她一上来就坐在跟前,腻着他。这时她对着郭绍的脸仔细看了一番,翘起朱唇撒娇道:“就去了一趟河北,主人就变成这样了。哎哎,那些人都是怎么照顾主人的呀?”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精致的手帕来,只见上面挂着各种小物什,先把郭绍的手拿到膝盖上,一面闲聊一面就给他修磨指甲。
接着又让郭绍把头放在她温_软的大腿上,拿了一根檀香木做的小勺子,给他挖耳朵。
郭绍枕着香_软的美腿,鼻子里闻着带着茉莉香味的什么胭脂,看着雨景让她伺候着。她的动作非常之轻柔,耳朵里痒_丝丝的很舒服,郭绍顿时觉得很享受。
还能听着她那好听的温柔的吴语,一时间心情便好极了。他笑道:“我真是捡了个宝。”
杨氏娇声道:“主人知道就好,我就怕你时间一长玩腻了,就嫌弃人家。”
“我是那样的人么?”郭绍想了想又道,“我买东西的时候,觉得那家织造铺子还不错,她们说能上门来量身定做。下次我便叫她们派人来,给你们量一下身段,和玉莲一人再做一身外面穿的好料子,权作我送你们的礼物。”
……
……
纵横网已经上线了国庆活动(链接地址我贴在下面章推栏)。我看了一下,大概是三样:1.充值返利。2.捧场比平时有额外奖励。3.能抽手机和平板等各种礼物。
另外月票榜的权重已经增加,详见网站页公告。所以我想借这次活动的机会,在这个月底冲一下月票榜,对这本书的成绩将有极大的好处。
9月3o日(后天)晚上我会一次爆四到五章,大家在晚上1o点以后集中打赏投月票。打榜时间在后天晚1o点到12点,大家先准备一下充值好,忍耐到后天晚上集中搞一,争一争月票榜。如果太晚了,熬不到1o点的兄弟,也可以提前先投了。
这次打榜,我也不好意思让某几个人付出太多,不过希望大家都参与。重在参与,集中力量来一!
希望得到大家齐心合力的支持,重复那句话:重在参与。到时候月底凌晨一起看榜单成果……参与打榜之余,万一抽中了手机平板呢?祝大家好运。
【9月3o日,晚1o点至12点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尸位素餐者
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的春光灿烂景色才更有春天的气息。
郭绍在东京的日常作息渐渐建立起了规律,侍卫司官署上直、巡视军营;初一、十五参加朝会,十旬休沐假。在他看来,这份“工作”并不辛苦,强度和时间都非常一般,还有点轻松;回报却是非常丰厚。在这个还有好一部分人靠吃糠咽菜生存的年代,这些高级武将和文官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显然此时的人们都想过这种日子。
郭绍很珍惜这份“工作”,学会谨言慎行,把精力时间默默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以免给同僚造成无益的压力。他当然很想稳固自己得到的一切,建立起一种安全感。
也许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想,所以以前节度使军阀有实力的时候,绝不愿意交出兵权,不愿把安全拱手让人、将性命全然交予中央朝廷之手。但现在权力重心已经向禁军倾斜。
点卯之后,韩通、高怀德等一众人从大堂走出来。走在后面的柴贵说道:“北衙殿前司那边又在选兵,搞得红红火火,咱们侍卫司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也该做点啥才好?”
柴贵虽然是皇帝(郭姓)柴荣的族弟,但在侍卫司权力并不大,他这话说得也巧,听起来像是抱怨,但一句“咱们侍卫司”便对当场的所有人都套了近乎,好像大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韩通“哼”了一声,端起架子道:“殿前司选兵,是官家的旨意。圣旨没有让侍卫司动,大伙儿安稳一些有啥不好?”
高怀德道:“暂时没有仗打,但咱们也要让侍卫司诸军保持战力,别让将士认为就可以占着军籍白食俸禄。”
一行人谈论了几句,走到廊庑上,便拜礼各分东西,各干各的事。
郭绍和高怀德一路,故意放缓脚步和他并肩而行,却见高怀德仍旧比自己慢半个肩膀的位置、并不超过。郭绍回头道:“我有些带兵法子想请教高将军。”
郭绍看着高怀德说话,趁机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但见他一脸淡然,面有正气,投足之间也颇有威仪,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郭绍心里想着和他姐姐的那事儿,再看高怀德的表现、觉得那秘事应该没有泄露出去,心下便稍稍松了一口气……想来大家的私事也不容易公诸于众,也许一脸正色的高怀德背后也有人家自个的**,谁没事去打探那些?
身边还有官署的书吏皂隶,郭、高二人一言一行都很讲究。
高怀德忙道:“请教可不敢当。”
郭绍不以为然,笑道:“我的军职虽然比高将军略高,但高将军出身武将世家,带兵有方,就怕你藏着掖着,不愿意告诉我。”
高怀德道:“郭将军若问,我定当知无不言。”
“那好,咱们去签押房详谈。”郭绍道。
二人一起走上阁楼签押房,后面就是库房,建在楼上倒可以防潮。既然是问“秘诀”,郭绍便先屏退了左右。
当下他也不问什么兵法,先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来,不动声色道:“近日我观旧档,瞧出了一些人又是‘尸位素餐治军不当’者……和上回调淮南怀德军的将领如出一辙,分高将军一份看看。”
高怀德拿在手里大概浏览了一下,抬头道:“有马军司的人哩。”
郭绍道:“韩令坤还没回京。我给你一份,是让高将军心里有个底,若是在马军司龙捷军有认识的人,倒可以一起办这事。”
当然郭绍说的“治军不当”“没有才能”的将领,也只靠他一张嘴说;治军不当者是因为他们和李重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好想办法踢走,省得在侍卫司诸军里碍眼。
高怀德收了,点头道:“刚才早议,将领们大多也赞同,虽然没有战事,也得保障诸军兵法严明治军有度。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留着倒是会拖累侍卫司诸军精锐。”
郭绍道:“正是这个理,官家让我们管着侍卫司,我们不能有负官家的重托啊。”
听到郭绍提及官家,高怀德若有所思,点头称是。
这时郭绍便打住了话题,转而问道:“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战阵之上,若是兵马上万、展开得太广,战至半酣如何传达军令?”
高怀德径直道:“派快马去传令。”
郭绍沉吟道:“我在濠州时,先军攻入城内中伏。敌军派出细作马兵,趁乱在中军撒布谣言,假传军令,这等事如何是好?”
高怀德道:“重要军令,派熟悉的部将去。认人就知真假,还可带印信。”
郭绍点点头,又与高怀德谈论了一番,细问之下,了解高怀德带兵作战的习惯。高怀德并没有什么严密的传令系统,除了战守之令,具体作战基本靠副将和部将分权,主要战法无非就是布阵、进、退。也有一些袭扰、刺探等任务,直接下令部将去干。
郭绍总觉得不甚满意,这样的组织形式过于松散,过于依赖各级将领个人的发挥和威信;配合鼓号金等下达的军令也只能是一些简单的作战命令。临阵时,究竟要达到什么战术目标、在情况有变时遵循何种意图,一律难以协调……难怪此时能用计的将领都比较有本事,因为人数一多,本来就难以及时指挥,更难各部一起做出什么变化。所以摆开正面拼强弱,倒是主流作战方式。很多时候,还没打,只看双方的布阵就能猜出输赢了。
因为此时的军队没有“参谋部”。郭绍琢磨可能是这个原因。
但如何建立“参谋部”?郭绍发现之前自己想当然的传令兵组织非常不实用,临场还拖累了军队反应效率,而且极其容易出错。高怀德告辞后,郭绍今天也没翻旧档,就坐在桌子旁边琢磨濠州之战的情形。
他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没有错,只是方式不对。刚才听了高怀德一番话,郭绍渐渐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更适合实际情况的做法……那些复杂的印章不好用,可以用高怀德所言“熟识的人”代替。
(郭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让各指挥使自己派出认识的亲兵三五人,把这些人放在中军组成传令兵组织;中军再派将领认熟和管理这些亲兵……当需要对某个部队下令时,只需要派出一个传令兵过去,都是各级武将自己的亲兵,自然可辨真假。
再设幕僚在军府,每道书面军令以幕僚签字;武将拿签字对照笔迹。可辅助防伪。)
他将这些设想在纸上打草稿,写上名词,用线条推导内在的逻辑关系。觉得理论上还行得通,不过心里仍旧没底;当时在濠州之战时的捣鼓不成功,给他留下了一些阴影。
但郭绍又寻思:每一种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去尝试,永远不能进化出更好的法子来,也不能验证是否适用;上古人类作战拿石头木棒打群架,后来车战、马步射相互协同,都是不断进步的过程,一开始并不能从前人那里学到。
验证的最好办法是“演习”,和这个时代常规的校检、训练全然不同。现在在校场上训练,要么各自练弓马骑射,要么就是列阵、布阵,并未有真正意义上的演习……至于大周禁军战斗力是怎么练成,根本不是靠训练,是历经数十年几代战火磨练,实战历练出来的。
郭绍在签押房踱来踱去,感觉自己没法组织起演习。
首先他没有调兵权,要把禁军拉出去模拟作战,需要皇帝和枢密使认可,从上奏到批复调兵,需要一个复杂的过程。而且显然枢密院会猜测你这么做的用意;什么用意?如果不能让枢密院理解,就徒增麻烦。
其次,要校检演习的对象,只能是虎捷军左厢。只有这支军队,郭绍才熟悉、容易部署。他一个马步司都虞候,单独针对虎捷军左厢进行演练,便等于向满朝宣称:左厢是我的地盘,我的私兵!
郭绍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低调一点,和大伙儿表现得一个样最好,不必主动去招惹麻烦。当下便拿了一张纸,把构思整理成文,写出来放在兜里,并不示人。
他琢磨得兴起,又想改编完善一下鼓号金、军旗等信号的作用。战场太宽没法用这些东西指挥整体作战,但各部分别使用,在指挥一级确能更加利于协调进退。
……
吃过午饭又看了一番旧档,郭绍便又去各军驻地巡视,如同往常。然后回家,作息十分规律。
及至家中,京娘来见,说道:“皇后派人来,让清虚明日进宫,教她新的静养之法。”
郭绍听罢摸了摸额头,心道皇帝现在在宫里,还是小心一点好。便道:“既然是皇后懿旨,明天你就带清虚去便是了。”
京娘沉默了片刻,但并没问是不是要给皇后带什么话。既然郭绍没提,她便道:“我知道了,这便去找清虚,让她明日早些起来。”rg
第一百五十六章 踏青
内城北赵府,一个精壮汉子走进府门,顺着廊庑走进一个院子里,便见赵三正骑在马上,拿着一把软搭搭的弓在那里射靶子。
“小人拜见衙内。”精壮汉子唤了一声。
赵三回头一看,立刻把手里的弓箭向地上一扔,让旁边的奴婢拾捡。他接着就从马上爬下来,向空地附近的亭子走去,也不开口说话。但见赵三才过一年多,肤色已没那么白,脸脖都晒黑了不少,要是再黑一些便越来越像他二哥了,脸颊的红润倒是不减,气色很好的样子。
精壮汉子见状便跟了上去。待赵三坐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精壮汉子便小声道:“衙内叫小人在那李处耘家附近住几日看看,不想真就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赵三道:“快快说来。”
汉子小声道:“那天衙内刚走不久,就见郭绍去了李处耘家门口,后来在路口的那茶楼上,又私会了李家娘子。”
“你没看错?”赵三听罢险些站起来,脸上隐隐腾起一股黑气。
汉子道:“小人不敢看错。”
赵三咒骂道:“这个小贱人,假正经,要是哪天落在老子手里……”他说到这里忙住了口,扭头左右前后瞧了一通,拉下脸来,问道,“说啊,继续说完。不过就是私会罢了。”
汉子沉声道:“恐怕不止私会一次。又过了一天,就见那李娘子身边的丫鬟偷偷摸摸出门,我这回有了准备,叫我那兄弟跟着。衙内您猜怎么着?”
“猜个鸟,说!”赵三压低着声音骂道。虽然附近没有别的人,他还是说得很小声。
汉子道:“那奴婢到了大相国寺那边,在郭绍府前街上等着,然后约那郭绍进茶楼,不知道干什么。大抵不是带信就是传话,但郭绍和李家娘子这两日并无动静。
不过小人终于又看出了玄机。就今天早上,李处耘府上有几个人出城,一路沿驿道西去,在太室山东边的大通寺附近,一口气订了好几间大房……”
赵三听罢立刻就说道:“李家的家眷多半是趁春|色天气好,想出门踏青。这些妇人借着去寺庙拜神,实则想去游玩……那丫鬟带信,恐怕就是密约郭绍了。”
“小人也这么觉着。”
赵三打量了一番这汉子,说道:“李侠儿,你是咱们赵府老家人,闯了祸要不是我给你说好话,你现在却不知在哪里。”
叫李侠儿的汉子道:“小人从来唯衙门马首是瞻。”
“这事儿暂且别往外说。”赵三叮嘱道。
李侠儿道:“小人明白。”
赵三在亭子里踱来踱去,也没再说什么,挥手吩咐李侠儿下去了。就在这时,他听闻父兄下直回来,便进去见面。
父子三人说了一通话,父亲便和赵匡胤谈起了公事。他们叫奴婢都回避了,倒不避兄弟。但赵三没有军职不甚了解军中诸事,搭不上腔,便只是听着。
但见这屋子里上下的椅子上坐着三个又旁又壮的汉子,老少各不相同,却都是阔脸小眼、天圆地方的面相,又都是双下巴,长得比较像,三个人坐一块儿莫名有滑稽之感。不过他们一本正经的,似乎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这场面有啥稀奇。
赵弘殷有点咳,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你们兄弟俩的好事说不定能办到一起,河北王家、淮南尹家,都已同意婚事。”
赵三并没有异议,只道:“但凭父兄做主。”
黑壮的赵匡胤却道:“尹家在淮南,得提醒他们,可别和李重进走得太近了。”
赵弘殷点头道:“老二说得不错,李重进带禁军军职,却出镇地方,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赵匡胤淡然道:“不仅如此,李重进得罪得人太多,特别和侍卫司马步都虞候郭绍结怨,天下皆知。现在郭绍趁他不在东京,不动声色在侍卫司清理门户,禁军南衙的人装聋作哑,连枢密院也置之不理……我在朝里听一个好友私下告诉我,郭绍一次就将李重进的几十个将领一并踢到怀德军;恐怕这事还没完。不出半年,李重进在禁军里的势力怕是要干净了。”
“果然是人走茶凉。”赵弘殷叹道,“想来李重进虽然为人有些瑕疵,却也是战阵宿将,算是一条好汉……咳咳。”
“父亲,您还得注意身体。要不告个假,在家休养一阵。”赵匡胤忙道。
赵三也忙劝道:“二哥说得是,殿前司有二哥在,父亲大可放心。”
赵弘殷摆手道:“不要紧。”
就在这时,奴婢来请吃饭了,三个壮又胖的汉子便陆续从椅子上站起来。
……
郭绍忙了一天回到家,在明镜般的湖边走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一张写着娟秀字体的信看了一遍。“既能在织造铺偶遇,亦可在太室山大通寺外客栈重逢。”字写得真好,单看字迹就有美好的感受,这等娟秀的字体一看就出自小娘子之手。
他接着又掏出一张精致的丝巾来,脑子里浮现出如此一个场景:符二妹羞红着脸走到楼梯口,又娇嗔着回头将丝巾砸过来,掉在地上。
郭绍一手拿着字迹秀丽的书信,一手拿着丝巾。不禁皱眉苦思。
就在这时,只见京娘和清虚向这边走来。郭绍忙将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小心折叠好,拿丝巾包了书信,一起放进怀里。
清虚见面就嚷嚷道:“还是皇宫里的伙食好!怪不得大伙儿都想当皇帝。”
郭绍道:“一般的话可以乱说,但大伙儿都想当皇帝这等话,还是闷在肚子里好。”
京娘道:“皇后说要出钱,给我重修玉贞观,还要改个名,叫我们不要再接待一般的香客了。她会每月派人送善钱。”
郭绍沉吟片刻,道:“这样也是好事,果然还是皇后想得周全。你继续挂着观主的名号,清虚也可以在道观里;如此一来,以后你和清虚便是皇后出资的道观里的道士,而不是我府上的家眷……起码有一块布遮着了,不至于看起来我好像是皇后的家将一样,来往过于紧密。”
清虚顿时说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郭绍道:“这不叫赶,你要是愿意在这园子里‘修行’,没人赶你。但你的身份是住在玉贞观的道士,皇后要请你进宫时,也只需派人去玉贞观。”
京娘以为然,便要告辞。但清虚不和她走,留了下来,悄悄说道:“我要是走了,谁摸人家的……”
郭绍一阵尴尬,忙沉声道:“长什么样是天生,摸不大,你别信那事儿。”
清虚把单眼皮眼睛瞪得很圆:“但是今天皇后姐姐说继续摸就大了。”
“继续?’郭绍,“那天我就只是碰了一下,不是及时收手了么?你还告诉皇后……不是说了,悄悄的不说出去?”
清虚一张清纯的瓜子脸很无辜,她说道:“好像是说不告诉师父,但没说不说出去。我告诉皇后姐姐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她教我。”
“罢了罢了。”郭绍无奈道。清虚缠着他道:“那你究竟还帮不帮我?”郭绍道:“你找京娘帮忙,她有法子。”清虚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郭绍便笑道:“你看京娘的长那么高。”清虚顿时恍然大悟,郭绍见状又叮嘱道:“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看着清虚那单薄的背影在柳枝之间过去,郭绍又寻思皇后干嘛捉弄这小娘,实在想不通她的心思,不过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无伤大雅。
郭绍又想到李家娘子的邀请,他决定赴约。李娘子恐怕一年出去不了一次,这回出门踏青,多半只是为了期待与自己见面;让她失望,有点于心不忍……如果这回爽约,恐怕会让她伤心很久。
日子正好是二月底休沐假,但沐假只有一天。郭绍便作了一些准备。
次日就向韩通告假一天,因为那大通寺离东京还是有一段距离,一天要来回,到了地方可能就会比较仓促。然后选定随从,郭绍让罗猛子等亲兵数人随行;又让京娘和她的一个属下也一起,正好一块儿出门权当游玩。黄河南岸、京畿地区,治安良好,并没有什么山匪盗贼,曾经有也被官兵进剿干净了。郭绍等人都颇有身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京娘建议道:“先派人去客栈订好住处,不然最近从东京去往太室山各处游玩的人可能会很多,到时候找不到住处。”
郭绍以为然,便派府上的亲兵拿着钱先去大通寺附近的客栈把房间定好,预定三间。他一个人住一间,京娘和她的女下属住一间,另外便是罗猛子等人一块儿住。
及至月底,郭绍一行布袍幞头打扮,骑马出行。
天气已经完全变暖,又正值晴天,中原郊外的景色十分宜人。而且前阵子下了好几天雨,这段时间晴下来,果然一路上游人很多,很多人携家眷出行踏青,驿道上车水马龙,别有一番盛况。rg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夜来风急
夜幕降临,白仙姑(京娘的随从)打了热水进来,郭绍便坐在凳子上烫脚。那白仙姑长得还没京娘白净,脸颊上有雀斑,年龄也有点大了,估摸着超过三十岁。
京娘拉开后墙上的竹帘,端了一条凳子,站在凳子上伸手试了试上面钉的木条,又把竹帘拉上。她从木凳上下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低头看床底下,又抬头看房顶。
郭绍看她默默地做着琐事,听着外面的风声呼呼的,忽然说道:“京娘、谢谢你。”京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让人产生高傲的错觉,而且她也不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今晚我和白仙姑就睡这里,这楼上不贴地面,没有潮气,拿一床毯子一床被子就可以了。出门在外,一个人单独居住并非好事,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你今晚不会和那李娘子私通?不碍你的事罢?”
郭绍怔道:“怎么可能?”
京娘道:“我想也不可能,那李娘子不可能一个人住。你若要半夜和她私通,很容易惊起她的家人,被发现了我看你怎么和李处耘交代。”
郭绍摇头道:“我从来没想干那事。”
三人洗漱好了,京娘和白仙姑真就在地上打地铺,和身睡下,衣服也不脱。郭绍无奈,也在床上躺着。
灯没灭,点了两盏油灯光线还是那么弱。没有电的时代,夜晚真是非常昏暗;如果不在城里,这个时代的郊外和乡下的人口密集度只有现代社会的几十分之一,晚上确实很冷清。
风声和陌生的环境让郭绍又有点失眠,他感觉自己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好,只要不是很疲惫,就很容易保持清醒。他就这样翻来覆去,熬着漫漫长夜。
不知几更天了,忽然听得后窗一声“咔”的轻响。声音很轻,郭绍以为是什么动物看见屋子里亮着灯撞上来了,便没怎么注意。不料紧接着又有响动,而且“咔咔”的声音一点都不自然。
他立刻提起了警觉。转头看时,只见京娘和白仙姑也轻轻坐了起来,京娘的目光移到郭绍身上,伸手指着窗户,又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动作。
郭绍神色一凛,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点头示意。
京娘轻手轻脚地把一把短剑拿起来递给白仙姑,自己又拿起一把长的。这娘们真是警惕性很高,居然把兵器放在枕边……今天郭绍都没什么提防,虽然下午的心情不好,却没料到自己一个武将还带着兵,出来游玩还能有什么危险。
郭绍爬了起来,见自己的弓箭、刀、包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穿着中衣就轻轻走到了椅子便,直接拿腰带系上,把障刀先挂上腰带,然后把弓箭拿在手里。他提起了精神,脑海里闪过睡觉前京娘拉开竹帘的情形:那窗户很高、也很窄。这个时代的后窗大多都是那样子,就一个小口子通风用的。
人不可能从那窗户里爬进来。
郭绍抬头看屋顶,没听到任何响动。他寻思了片刻,又回头看房门和门边的窗户。伸手招了招手,京娘也转头看他的动作……他便用手指了京娘和白仙姑,然后指着门后。
京娘点点头,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屋子里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三人默默地做着准备。
郭绍把外面的一张桌子轻松抱起来,然后翻过来拿桌面正对着门口,人则半跪在桌子后面,从箭壶里抽出一枝箭来,默默等待着。
背后的窗户响了一阵不响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郭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就在这时,突然又是一阵响动,“咚”地一声……一只冒烟的木桶从竹帘背后的窗口掉了下来!
“不好!”郭绍忙抱起桌子就向京娘那边跑。
“轰!”一声爆响,只见火光冲天而起,径直冲向屋顶,刹那之间瓦片木头簌簌往下掉,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白烟急速弥漫开来,很快就把郭绍等人笼罩在浓烟之中。
“咳咳咳……”硝烟中一阵咳嗽声。郭绍屏住呼吸,忙问道:“你们没事罢?”
京娘的声音道:“我把门打开,先别出去,谨防有伏!”
“好……咳!”郭绍回应了一声。
但是京娘和白仙姑咳了好一会儿打不开房门,“好像被从外面反锁了!”京娘喊道。屋子里硝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郭绍走过去一摸那木板比较厚实,而且门是向里面开的:如果用力向外面撞,门板会被门框挡住很难撞开。
郭绍没去撞门,喊了一声“小心窗边”,丢掉弓箭,急忙挥起桌子“哐”地一声砸了上去,一连砸了好几下,把那窗户上的木头连带窗纸砸得稀巴烂。浓烟立刻向外面灌了出去,外面传来了人们的叫嚷声。郭绍稍微一顿,把桌子扔了出去,立刻听到“噼里啪啦”一通响,心下“咯噔”一声,外面有弓弩。
屋子里大火蔓延,如浓雾的白烟中床和屋顶已经烧了起来,硝烟和浓烟让人呼吸十分困难。在里面熏得稍久,不被呛死才怪。
郭绍摸到门边的一个木架,木架上搭着几块毛巾、放着一只洗脸盆。他便把毛巾打湿了,唤了京娘一声,给她们递两块湿毛巾过去,自己也拿着一块捂着口鼻。接着他又把木架提起来扔了出去,又是一两下弓弩钉到木头上的“啪啪”声。他把凳子也丢了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轰”都一声巨响,门板直接被从外面撞开了,罗猛子的声音道:“大哥!大哥!”
郭绍大喜,喊道:“二弟,当心外面的弓弩!”实在快憋不住了,他率先从门口奔了出去,接着京娘和白仙姑也跑了出来。
亲兵们立刻将郭绍靠墙围着,郭绍道:“窗户边上有张桌子,拿来当木盾!”罗猛子听罢从地上寻到摔断了腿的木桌子,举了起来。
回头只见屋子里和房顶上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风一吹火势更旺。倒是灌出来的硝烟很快被风吹散了,郭绍四下观察,只见对面乱哄哄出门的人群里,几个拿着弩的人正对着这边射来,但风有点急、弩箭本身精准度也不高,那弩射得不准,陆续飞来几支弩矢全都射偏。那些人放了一通弩矢,见不中用调头就跑。
郭绍这边一个亲兵拉弓放箭,不料对面一声惨叫,射到了一个正在惊慌乱跑的路人。
“二弟,你带两个人去马厩,天黑切勿远追!卢成勇,你和两个人下楼去门口堵截!尽量留活口,抓活的!”郭绍见状下令,又道,“弓给我一把!”
就在这时,忽见一道门口一把弓正在瞄着自己。京娘正挡在郭绍身前,一时间他什么也没想、来不及了,下意识就把京娘一推。“啪”弦声响起,郭绍只觉得左边锁骨下方一沉,先没什么感觉,很快剧痛就传来。他身上没披甲,连外衣都没穿就一件白色的中衣,箭镞直接刺进肉去,血立刻把白衣染红了,颜色十分显眼。
众人大急,京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郭绍一把掀开奔到前面的亲兵,盯住那丢掉弓箭正在跑的人,拈弓搭箭。风急……郭绍瞪圆双目,忍着痛、沉住气,“啪!”果然那厮便应声跪了下去,好像射中了他的大腿。
“过去抓人,别杀!”郭绍喝道。
但见楼下一个汉子正向门口疾奔。郭绍又是一箭,将其射翻在地。他用力过猛后,左臂痛得没力了,便丢掉了弓箭,说道:“京娘,你去看看李娘子那边怎样了!”
“白仙姑快去。”京娘道,然后一把撕开了郭绍衣襟,撩起来一看,声音异样道,“箭上有毒。”
“娘|的!”郭绍低头看时,果然见伤口附近的皮肤有点乌青。
京娘抬头看火势方向,拉着郭绍向东边走,见一道房门开着,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出来。她二话不说拽着郭绍往里走。
“啥……啥意思!”那男子喊道。
“铛”地一声,剑直接从剑鞘飞出半截,在那人的脖子上一划,顿时划破了皮肤,一缕血流了下来。那人吓得身体一软,跪了下去。京娘喝道:“再啰嗦一句,要你项上人头!”
京娘把郭绍拉进屋子里,找地方坐下。她的动作飞快,又沉稳,脸上一片冷意。她先把一盏灯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匕拔出来往桌子上一放,看着郭绍的眼睛道:“我先拔箭,你忍着点……”
京娘话音未落,郭绍正欲回答,忽然肩膀一痛,一不留神大叫道:“我|靠!”郭绍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左边整条膀子都发抖,他一张脸煞白,说道:“你能温柔点么!”
京娘没说话,直接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一面给他揩血迹,一面拿起短剑在灯上烤。郭绍急忙将自己的中衣拽出来看那破洞,幸好衣服只是被箭镞撕破,并没有布片直接破碎在伤口里。他又拿起拔下来的东西,看上面血淋淋的箭簇,问道:“这是什么毒?”
京娘道:“应该是砒霜,死不了人,把血放出来了就无碍。”
郭绍问道:“砒霜不是喝的么?”
京娘道:“最容易找到的就是砒霜,其它毒哪里好寻?”
这时郭绍忽然觉得锁骨下一热,京娘埋头把嘴对着他的伤口吸|允。郭绍忙按住她的头:“砒霜是重金属砷,见血也死不了人,你吃下去就危险了。”
“呗……”京娘吐了一口,并不理会他。rg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路
阴风惨惨的大路边,“呼呼……”有人吹了两下火折子,一点火星稍稍亮了一些。周围一片黑暗,星星月亮都没有。每过一会儿,路边的人就吹两下,十分小心地护着火折子,他手边有一盏马灯,却不掌灯。吹起的人是赵三,一个人站在这里他渐渐觉得很害怕,一阵一阵的冷风中像是有鬼魂一般。他不禁缩起了脖子。比这更让他害怕的,还有今晚进行的一桩大事。
他每次到事情已经开始了,就会怕得不行,很想反悔……但每次没做之前,又激动得不行,忍都忍不住。每次都这样,却每次都难以提前克制自己。
赵三还记得自己谋划的时候那种欣喜若狂又紧张的快|感,那种心跳的铤而走险的刺激,简直能叫人疯狂!
不是常常都能找到这种沉迷之感的。首先需要成功后得到某种他极度渴望的东西,这样东西不一定要有多大价值,只要本能地想得到、甚至毁灭它本身也是种乐趣……但不是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他有热情。
其次要有他认为可行的路子,完全没有可能的目标显然不会让他有兴趣。要那种谋划和期待的心情本身就是种享受,让他有种暗自讥笑别人、高人一等的享受……而且没有人能猜到他做了什么。
哪怕有时候,那件东西乍一看根本不属于自己,很不容易得到,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尝试。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一些财富,后来是女人,也许某一天是某个城某个州……也许是好几个州,比如幽州地区那样充满了成就感的地方。
但唯一让他恼火的是,每到关键时候,就怕得不行,比如现在。他还太年轻,自己都觉得没历练出来。
现在他开始担心失手了……万一失手败露后果挺严重。不过他做得每一件事,若是败露也很严重。
赵三现在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非常后悔,觉着不该干这件事。他已不是第一次被自己吓得半死了,尿意都吓出来,他赶紧在路边撩起袍服。
娘|的!老子为什么要干这事儿?之前几天幻想的把李娘子搞到手怎么把她折磨到骨瘦如柴精神失常,又如何羞辱她;一想到那娘们“偷人”,他就又愤怒又渴望报复……又想到自己完美的谋划,他之前简直是有种迫不及待要尝试的心情。
但转眼之间,而今他已是非常后悔……真是后悔莫及呀!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吓得他尿到了袍服上。赶紧回头看,躲在路边的马背后瞧,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没用,但还是下意识做出了动作。
“赵衙内?”掌着马灯的精壮汉子唤了一声。
赵三不动声色从马后走出来,口气却有些急迫:“成了?”
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等待着回答。
“没成。”精壮汉子李侠儿沮丧地说道。赵三的脸立刻变得铁青,回头看了一眼来路道:“走!”
赵三翻身上马,又指着西南边的路:“不回东京,走汝州。”
二人急匆匆上了岔路,赵三这才冷冷问道:“什么地方出差错了?”
李侠儿道:“火药没用,把屋顶冲塌了,房子烧了起来,但没炸死那厮。”赵三道:“怎会?那方子我从二哥那里瞧清楚、记住了,寿州城墙都炸得飞;就算药没那么多,炸死几个人还不成……你们没配错?”
李侠儿道:“就三样东西,怎么配的错啊。就是没炸死,我亲眼看到他从屋子里跑出来了,不过我本家兄弟李麻子射了他一箭,伤了。”
赵三道:“你们没炸死人,还留在那里?人呢,有活口留在那里?”
李侠儿道:“被抓了两个,李麻子腿伤了没跑掉。”
赵三骂了一句蠢货,道:“我把整件事都布置得清清楚楚,还叫你复述了两遍。怎会办成这样?你没听按我说的做,你是怎么办的?”
李侠儿道:“都是按赵衙内说得办。许州那边有两个县去年夏秋遭了蝗虫,颗粒无收,边远的几个村子树皮都剥完了。我和李麻子弄了些粮食在那里施粥,选了十几个青壮,让他们吃饱,又承诺一人五百斤麦子,让他们跟着干几天卖命的勾当;好些人都愿意,说能吃饱干什么都成。有几个不愿意的我陆续放了……所有事都是李麻子出面,我没露脸。”
李侠儿继续道:“李麻子出面干这事,我承诺把东市旁边那家窑子和赌坊的地契给他,昨天就先给了……他一天内也没法脱手套现钱,如果他不干,楼子还在那里。不过李麻子满口答应,那厮又|嫖又|赌,早就想要那楼子,豁的出去性命,事儿办得都很妥当。咱们准备好了,李麻子带那些青壮,把弩箭发下去。我在客栈里蹲守着,情知郭绍也会来那家客栈……”
赵三皱眉道:“弩箭不是让你们杀人的,那些流寇草民就算教会了用弩,能射得死谁?我给你弩的意思,那些弩是从淮南缴获的东西,和大周用的不一样。射几箭,丢在现场,一查就是淮南来的人!”
李侠儿道嘀咕道:“赵衙内之前没说……为何非费事把弩和箭矢留在客栈?”
赵三冷冷道:“那郭绍和李重进结怨,谁不知道?俩人在淮南就斗,后来郭绍甚至羞辱李重进,让他当众侍奉煎鱼。淮南之战后,李重进还挂着马步都指挥使的军职,却做了淮南节度使出镇地方;郭绍回东京侍卫司,急着就落井下石,把李重进的人都踢到淮南降兵编成的怀德军,据说事儿还没完,要把李重进的人从禁军清理干净……
要是郭绍这等身居高位的大将被刺杀了,你说是谁干的?李重进嫌疑最大,他说都说不清楚;难道还有人会怀疑是咱们所为?咱们为什么要杀郭绍?”
李侠儿也愣愣道:“是啊,咱们为何要杀郭绍?”
赵三说得兴起,便道:“郭绍死了,手下的武将李处耘上头没人了,他李处耘何德何能几个月就升禁军军都指挥使?想把他踢走,换上自家兄弟的多得是。这时候咱们稍微一拉拢,那李处耘又不傻,以前是郭绍的人,马上就要变我二哥的人……这等状况下,叫他女儿嫁过来玩玩,他不得高兴得磕头谢恩?”
“可是……”李侠儿摸着脑袋,似乎还是有点不甚了然。
赵三叹了一气,一脸忧色:“但没成,这下惨了!”
李侠儿忙道:“咱们事前几天就专门住过那客栈,床都挨着后窗;后窗的木头拿铆钉从外头钉的,撬得开,装火药的木桶也是比划了尺寸找的。准备很妥当,就算那桶药炸不塌整间屋子,挨着床一炸,不把他炸死也要烧死!确是没料到,事儿做成了,却没炸死人。”
赵三骂道:“那些事没做错,但你们做错了一件事。炸了客房,放几箭就该脱身,不该在那里多留……事没成,如果没活口也好说。我不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李侠儿道:“我是想看看人死了没有,不料那厮活蹦乱跳从房里出来了。那李麻子自持箭术精湛,见没成功,又舍不得窑子和赌坊,便恋战不走。以致如此。”
赵三听到这里,叹道:“主要因我太缺有能耐又肯以死效忠的忠义之士,无人可用,不然在客栈四下埋伏强攻,也得弄死那郭绍……但我只有你一个人堪用。”
“赵衙内放心,那李麻子是我在赌坊结交的人,又是本家,认作兄弟。但他不知道我的底细,只知道我是赌坊的东家……对了,我还告诉过他,老家在淮南。”李侠儿道,“李麻子虽然和我一块儿,在李处耘家盯梢过;但他也不知道是谁看上了李娘子,以为是我看上了。”
赵三道:“毕竟是玩命的买卖,就怕他悄悄摸过你的底细,看见过你从赵家进出……”他叹了一气,从腰上解下一袋子,摇得叮叮当当作响,勒住马递过去。
李侠儿接住道:“这是……”
“你明日一早就从汝州走,往荆南陕州去,找一家叫黎氏金银铺的东家,在那儿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我派人去找你回来。”赵三道。
李侠儿忍不住打开袋子瞧,只见是金银不是铜钱,面上一喜,问道:“那姓黎的东家和赵衙内什么关系哩?”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先喝口水。”赵三拿起水袋凑到嘴角,喉咙一阵蠕|动,“哈”地叹出一声,然后把水袋递过去,“你也喝,我给你说一下。”
李侠儿接过水袋喝了一口,递还给赵三。
赵三却默不作声看着他,就在这时,李侠儿脸上一变,用手捏住喉咙,从马上摔了下去。他在地上折腾了一下,又怒又惧道:“赵衙内……你……水里有砒霜?”
赵三脸色拉下来,下马拿着马灯一照,骂道:“蠢货坏我好事,死不足惜!死人的嘴巴最严!你怎么还不死,快死!”
李侠儿在地上乱蹬,就是不死。
赵三便从马背上取下一把斧头来,返身走了过去。
……
……
……
今晚现在开始冲月票榜,目标前三,试一试。先一次性来两更,稍后还有一更。
现在充值有优惠,1000元送100;打赏还有额外金额和月票。消费额度每2元可以抽奖一次,有手机和平板,祝大家好运。(详见首页公告和打赏栏)
希望能给力!我找书友大概算了一下,有希望上月票前三,成不成就看诸位了。
要打赏西风紧的,今晚是最恰当的时机!无论从优惠和抽奖惊喜,还是打赏的月票对西风紧的重要价值,都是最好的时候。
重在参与,量力而行。每一份支持,都能让我感受到一份心情。(集火时间:现在到今晚12点)
第一百六十章 活口
黑漆漆的路边,马灯的光线昏暗。!ybdu!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头上罩着布袋,双腿在抽搐。很快听到了斧头砸碎头骨的“啪啪”之声,斧头的黑影映在地上,不断地晃动。
地上的人不出声渐渐没了声息,那黑影收了斧头,喘着气将仍旧软绵绵地尸体扛上马背。牵着马往回走了一段路,便离开了大路,向一片黑漆漆的林子走去。
进了林子,他把马拴在树干上,胡乱掀开一些树枝,只见里面是一个深坑。遂将尸体扛起来丢进去,从土中刨出一把铲子来开始铲土。
……
太室山东边的客栈内,人们正在打水救火。衣衫不整的游人站在院子里,人声嘈杂惊慌。几个大汉手执刀兵弓箭站在大门口,嚷嚷道:“谁都不准走!擅闯者格杀勿论!”
楼上的一间房屋里面,京娘幽幽道:“还有主人为属下挡箭的事,你为何要那样做?”郭绍似乎没听见,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一脸失神,似乎已陷入沉思。
京娘又小声道:“你今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甚意思?”
她已替郭绍清理了伤口止了血,四下找纱布想给他包扎,没找到,便拿起短刀在袍服上割了一块,但立刻又扔了……可能嫌脏也太厚。她忽然脸微微一红,伸手进领子里一扯,扯出一块半透明浅红色的东西来,上面还有带子,然后从郭绍腋下穿过去,包住他锁骨下方的箭伤。
这时郭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居然戴着个抹胸,“这……”
京娘轻声道:“事有缓急,你别嫌了。”
郭绍便没理会,拿起一件袍服罩在身上,说道:“派个人回去,带几十个亲兵过来,把这客栈彻底控制住!卢成勇!”
“卑职在。”一个壮汉走到门口。
郭绍道:“你回去带兵……去找纸笔来,我写张凭条,先找左攸,然后好召集人手,府上当值的兵别动。罗猛子留下来,还要帮我的忙。”
等纸笔拿上来,他提笔就写。这时卢成勇问道:“主公,要不要报官?”
郭绍常常吩咐这汉子办事,只因为有的亲兵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和卢成勇比较熟,而且这汉子每次办差也还兢兢业业,其实是个比较机灵的后生。
郭绍听罢,考虑了一下,说道:“先别急着报官,活口咱们得先审一审,谁做这事都不如咱们自己可信。等天明之后,我会派罗猛子带信回去,先报侍卫马步司。”
写完信,吩咐妥当。郭绍在脑中不断清理着思路,这时听得罗猛子说道:“李重进那狗|日|的干的吧?娘|的!大哥,这事过了你言语一声,俺老罗去砍死那厮!”
郭绍看了他一眼,骂道:“不问青红皂白就砍死大将,你跑得脱?汤饼西施要改嫁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弟妹去陪别的男人睡。”
罗猛子一听,脸上十分尴尬。
郭绍不再理会他,这种时候,想太多没用,要抓住关键分出松紧。活口就是关键!郭绍道:“抓住了两个人?走,马上去看看,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
他们刚走出房,就见白仙姑和李娘子来了。李娘子见到郭绍一脸苍白道:“郭将军你受伤了?我不知道会这样……都怪我让你来,你回怨我么?”
郭绍好言宽慰道:“若是没有我,你也不会到大通寺来,便不会受到惊吓。这事儿本来就怪不得谁,我怎会怨你呢?”
说罢俩人一起说道:“你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他们才意识到简直是异口同声,好像商量好的一般,连一个字都不差。顿时面面相觑,李娘子的脸颊浮上一朵红晕。
郭绍道:“我还有要紧的事,李娘子和家人呆一起,明天天亮后,我派亲兵护送你们回家。”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口走去。
及至大门内的一间屋子里,只见两个汉字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堵着布团。他们面有惧色地看着新进来的人。
旁边的亲兵说道:“其中一个大腿上中箭了,被咱们逮住。另一个从东边的院墙上爬楼梯跑,滚了下了摔伤了腿。咱们追上去时正好逮了个正着。这些贼人是有备而来,墙上准备了好几副楼梯爬院墙,外面还有马,我听到了马蹄声,但好像只有一两匹马。只是太黑了,咱们人手不够,又听到罗将军说不要远追,咱们就没敢追。”
郭绍一面听亲兵禀报,一面走到那俘虏后面,抓起他们的手分别查看手掌,然后目光盯住了其中一个精壮汉子。他正想问话,脑海中闪过宁死不屈咬舌自尽的场面,便道:“捏住嘴,把牙给他敲了。”
亲兵听罢:“我去找铁锤。”
“唔唔……”那厮惊惧地瞪着眼睛,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声音。不一会儿铁锤找了进来,那军士大汉二话不说,一把捏住那厮的嘴,将布团拔了出来,对另一个军士道:“弄开嘴皮子。”然后就挥起铁锤对着其门牙猛敲下去。
“啊……啊”一声声惨叫简直惨不忍睹,怕是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终于那厮吃痛之下猛地把头扭了过去,立刻含混不清地喊道:“我招!我什么都招!就是为了钱财……”
郭绍没料到这么容易,便恐|吓道:“说了半句假话,就拿竹签插你的十指,一个个插完才让你说话。你要珍惜说话的机会!”
那厮拼命地点头,吐出了一口血水。
郭绍想了想,吩咐道:“另一个人带走,把门关上。一会儿我要分别问,对不上就一起用刑,用到你们服为止。”
等门关上后,郭绍直接问道:“谁指使的?”
那厮道:“李侠儿!我叫李麻子!”郭绍问道:“李侠儿是谁?”
李麻子道:“东京东市北边桂花街开窑子的,还开赌坊。我在赌坊认识他几个月了,他教我杀个人,事成之后便将窑子和赌坊一并送我。我已经拿了他的地契。”
郭绍冷冷道:“一个开窑子的,会冒那么大风险谋刺大将?”
李麻子惊道:“俺真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大将!”
郭绍便道:“你把李侠儿叫你干的事,都一五一十详细说来。记住,说错了一句,下次说话的机会就要付出代价了。你要想诓骗本将,最好诓圆一点!马上说,不准停顿!”
李麻子哭丧着脸道:“俺先干的事,是在李处耘府门前的客栈里,与李侠儿轮换盯梢,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盯了一阵子了,立刻就换我看着。先发现有个丫鬟独自急匆匆出门去,李侠儿就跟了上去,还是我盯着门前。
没多久他回来了。过了两天,又有李府的人骑马出行,都是些奴仆,李侠儿又跟。还是我盯梢……”
他便将如何找人,如何准备弓弩、火药、人手等一干事说了出来。然后又到这家客栈踩点,开房间布哨等事说了。
郭绍听得,心里也不禁惊叹,这个幕后主使者,其实就用了一个叫李侠儿的人;被抓住的这个李麻子也是李侠儿找来的。然后靠一帮流民,居然完成了从盯梢、踩点到谋刺的整个过程。阴谋策划之周密、心思之缜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最不容易的是他竟然这个胆子,在短时间内就付诸实施。
这个计划有好几处容易出现意外的环节,终于在火药环节上出了问题……一环出错,全盘就要崩;但谋划还是很缜密的,只是比较单薄。要说多完善是谈不上,不然怎会刺杀不成,还被抓了活口?但这份胆量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郭绍叫人把刺客用的弩拿进来,仔细看了一番,罗猛子道:“咱们周军不用这种弩,对了,打淮南的时候南唐军用的玩意和这很像。”
李麻子忙道:“对了,对了,李侠儿说过他老家在淮南。”
罗猛子骂骂咧咧道:“就是李重进!除了他还有谁?”
李重进?郭绍首先直觉就不是他,人家李重进好歹也是大周朝万人之上、数人之下的人,还是太祖郭威的亲戚。比当今皇帝和太祖的血缘都要亲;叱咤沙场的战阵宿将。李重进为人不咋样,但说他会用这等下作且冒险的简单手段对付政敌,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张永德和李重进也结怨不浅,张永德说人家“有异心”,这种诛心的话恐怕比郭绍让他侍奉煎鱼要严重地多!但张永德单骑进李重进的军营,李重进也没趁机把他怎样……其次,郭绍分析了李麻子等二人在李处耘府盯梢的事……李重进会把李处耘放在眼里?派人去盯李处耘干什么!
一个人的名字非常清晰地进入了郭绍的脑海:赵三!
十来天前,应该正是李麻子等人盯梢李处耘的那段时间。郭绍在路上碰到过赵三和赵普从李处耘府上过来……这只是巧合?还有赵三说的:此生不娶李娘子,平生之憾也。他看上了李娘子,才有可能派人去周围设暗哨。
郭绍久久无语,心里波澜起伏。
……
……
……
今晚现在开始冲月票榜,目标前三,试一试。先来两更,稍后还有一更。
现在充值有优惠,1000元送100;打赏还有额外金额和月票。消费额度每2元可以抽奖一次,有手机和平板,祝大家好运。(详见首页公告和打赏栏)
希望能给力!我找书友大概算了一下,有希望上月票前三,成不成就看诸位了。
要打赏西风紧的,今晚是最恰当的时机!无论从优惠和抽奖惊喜,还是打赏的月票对西风紧的重要价值,都是最好的时候。
重在参与,量力而行。每一份支持,都能让我感受到一份心情。(集火时间:现在到今晚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