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并不算愉快。
类似的情况，以前出现不少，波及至安月澄，还是第一次。
安雍临夫妇二人面色不算好看，同齐允仁说话的语气都淡了些，却也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饭至中途，安月澄起身借着去厕所的由头，出来透气。
那样的气氛与环境，很难不让人感觉到压抑。
哗啦啦的凉水拂过手背，她反手掬了一捧，拍在脸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
安月澄抬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
其实现实也不是很难接受，齐灿生得没有半点富家子弟的模样，可不代表他的父母也是如此。
齐和集团，为了日后商业版图能最大限度的扩张，想要给齐灿寻找一个门当户对，对他有助力的未婚妻，并不奇怪。
而安家……顶多算是个书香门第，普通的职工家庭罢了。
“在这里消愁解闷？”媚而不妖的声音响起身后，安月澄回头，看见白薇思抱着胳膊站在那儿。
她直起身板，“今天多谢你仗义执言了。”
白薇思会站出来同齐允仁辩驳，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是件小事，主要是为了怼我姨父罢了。”白薇思向她解释，“你和齐灿的事情，不是我告诉姨父的。”
安月澄点点头，“我知道。”
白薇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她性子高傲，绝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加个微信？今天一役过后，我们也算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了。”白薇思随手将散落的鬓发撩至耳后，打开手机亮出了微信二维码。
安月澄扫码，发出好友申请，“希望未来不是对手。”
白薇思愣了下，旋即一笑，“那自然不会，我对你们的爱情不持反对意见，至于会不会投上一票赞成票，我还不知道。”
“我先回去，他们快吃完了，你也尽快回去吧。”她转过身，手在空中晃了晃，与安月澄说再见。
安月澄等了半分钟，才往外走。绕过卫生间的转角时，她骤然顿住脚步。
少年松散倚着墙，打底衫的高领向下一挽，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十分脆弱。
闻声，齐灿抬起头颅，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眸倏地一亮，“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齐灿，你怎么也出来了？”他们接二连三地往出跑，好像有点太明显了。
他极轻地笑了下，伸出手臂，“姐姐，要抱抱吗？”
安月澄指尖点点他的手背，态度难得和缓，“不抱，白薇思说快吃完饭了，我们得早些回去。”
在包间里还说没在一起，出来就搂搂抱抱，那不是原地被揭穿？
等等，她为什么要用揭穿这个词？
“之前没有告诉姐姐。”齐灿手腕轻翻，手指插入她指缝间，十指紧扣，声音低低的，“是我的错，不该故意和表姐装出暧昧的模样，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不开心。”安月澄条件反射地否认，末了又在少年灼灼目光之下，叹气改口说：“一点点行了吧？”
她眼神无奈，但深处分明藏着几分宠溺与纵容。
而某齐姓少年，最擅长的就是恃宠而骄。
齐灿向前倾了倾身子，霎时拥住她，掌心很轻地落在她背上和腰间，珍视珍重。
“我不会去商业联姻。”他承诺，语气直白，“我很挑，只喜欢姐姐这样的。”
他完全转变风格，开始打直球。
心尖像被烫了一下，安月澄推了推他，“和我一样的都喜欢？”
头顶落下一声轻笑，“不，我只喜欢姐姐。”
炽烈又滚烫。
“齐叔叔还挺坚定的，你以后要继承齐和集团的话……”安月澄仓促转移话题。
“那就不继承了。”齐灿嗓音淡薄，声调不上不下，没有波动，“我本来对齐和集团也没什么兴趣。”
下秒，他微微偏头，呼吸打在安月澄耳廓，“而且，姐姐不是包养了我吗？饿不死的。”
热度随着吐息一点一点染上肌肤，烫得厉害，像在三伏天的大太阳下暴晒。
她现在的耳朵一定很红。安月澄想。
“还没答应包养你，你别得意太早。”
少年优越的声线含着笑，他将下颌抵在安月澄头顶，“我会继续努力，直到你坚定不移选择我的那一天。”
她的面颊几乎贴在齐灿的胸口，隔着打底衫，她听见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感受到最热切的温度。
深情告白落在心里，惊起层层涟漪。
安月澄有一瞬间想回应他：我的选择，从来都是你。
但，从前少年的疏离，作何解释呢？
……
“柒柒，你在看什么呢？”燕清柒的肩头忽地被人从身后拍了下，她骤然把身子收回去。
忍不住嗔怪：“你干嘛？吓死我了。”
男人摸摸唇角，笑得轻佻，“你出去这么久，叔叔阿姨担心你，就让我出来找你。”
燕清柒又探头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相拥的男女已经不在原地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齐灿。
抱着一个身材高挑、身份未知的女人暧昧低语，这种事情应该能让人大跌眼镜吧？
“柒柒？”男人见她久久不出声，又轻唤一句。
燕清柒回过神来，扯住他胳膊，“走，我们回去吧。”
安月澄和齐灿一前一后回了包间，顶着齐允仁审视的目光，她坦然落座，歉意笑笑：“许是着凉了，肚子不太舒服。”
齐允仁收回目光，没说话，心底大约还是怀疑的。
旁边白澜禾关切开口：“澄澄你打小肠胃不好，须得多注意着点才行。”
“谢谢白阿姨，我知道的。”安月澄乖巧应答。
两家又推杯换盏一番，聚餐才算告一段落，并肩往包间外面走。
大人们走在前面，而年轻人在后面。
“齐灿，你回家住吗？”白薇思顺顺发梢，递给齐灿一个眼神：姨父姨母想让你回去住。
少年不躲不藏地伸手，勾住旁边安月澄的手指，看着她仓促想要抽回的动作，手上牢牢抓住她。
“不回，今天吵了一架，他应该也不想看见我。”齐灿视线扫过齐允仁后背，唇角掀起一抹笑，“相看两相厌，没必要吧？”
话音落下，他很清晰地察觉到，右手被很轻地回握，安月澄的指尖点点他指背，似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