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允仁又看了一眼齐灿，恢复成了先前儒雅随和的模样，“罢了罢了，他打小就要跟你们亲一点的。”
话听着像开玩笑，但安月澄不知怎的就觉得刺耳。
更像是话里有话。
安雍临和阮校龄尴尬地笑笑，“老齐你忙，总是见不到面嘛。”
两家大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着，没有能插得进去的话题，安月澄三个年轻人索性就埋头吃饭。
毕竟不同于寻常聚会，他们就也都没有拿出手机来看，表达了足够的尊重。
直到——
“澄澄啊。”齐允仁亲切地喊她小名。
安月澄咽下嘴里的一口饭，抬头看向他，“怎么了，齐叔叔？”
“我听薇思说，最近帝大的学生都说，你和齐灿在一起了？”话问得直白，齐允仁面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仿佛只是同她唠家常。
而一旁被无意间cue到的白薇思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她怎么不知道？
“没有，爱八卦的人总是听风就是雨。”安月澄下意识地扫齐灿一眼，又继续解释说：“只是齐灿大二搬回本部，恰巧和我同社团，多了一些交流而已。”
她说的是事实。
他们确实没在一起。
至于暧昧……有，但不多。
齐允仁点点头，似是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们打小姐弟的关系，怎么可能在一起谈恋爱呢？”
他的话像根刺，转瞬在心里扎根。
有没有一种可能，打小的姐弟，也是青梅竹马啊。
安月澄垂放在膝上的手指攥起，只很轻地笑了下，顾忌于两家的关系，没有反驳。
“怎么就不行了？”齐灿半掀起眼皮，不疾不徐看向齐允仁，“又不是亲姐弟。”
齐允仁没搭理他，温着声继续和安月澄说话：“澄澄你和齐灿生活这么多年，应当是比我们还要了解齐灿的，不知道叔叔到时候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齐叔叔你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行。”安月澄和齐允仁的交流并不多，说起来也就只比路人要亲近一点。
齐家父母连齐灿都没工夫照看，哪里会有心思和她没事闲聊？
“是这样的，齐灿年纪也不小了，确实是该谈个恋爱了。帝都圈子里的适龄女孩儿有不少，但我们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安月澄手指越攥越紧，她是从来不在考虑范围内的。
她唇瓣动了动，刚想应下来，少年混不吝的声音便响在耳畔。
“这种事情，问月澄姐姐做什么？我最清楚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你问我啊。”
肆意放纵到了极致。
齐灿只有在面对齐家夫妇的时候，才会这样。
齐允仁面色一点一点黑下来，如倾倒的墨汁瓶很快染黑宣纸一般，又像夏日暴雨来临前的天空，被乌云遮蔽，不见半点阳光。
“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齐灿轻侧眸光，掠过安月澄白净的侧脸，语气散漫玩味：“性感成熟的姐姐，性格最好冷一点，学习成绩也要很优异，要求不高，大学或者研究生专业绩点排名前三，不然的话去当花瓶算了。”
他声音微微一顿，“至于颜值……我倒也不挑，只要比我或者月澄姐姐好看就行了。”
比他和安月澄还漂亮？
这能叫做是不挑？？？
而且还要成绩优秀到专业排名前三？
贵族圈子里倒不是没有爱学习的，但前三属实太为难人了。
她们还需要学习经商或是各种特长技能，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全埋头在学习上。
“齐灿，你纯粹是在挑事。”齐允仁气得火冒三丈。
别瞧他名字仁和有礼，模样也儒雅随和，但实际上，齐允仁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
一点小事都能让他原地炸毛。
齐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边，唇角含了三分笑，“不是你要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我这个要求也不高吧，怎么也得和我旗鼓相当吧？”
商业联姻，身上的商业价值和家族价值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脸什么样子，还有学习成绩如何，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每年帝大华大几大名牌大学，出来的成绩优异的学子还少吗？但有几个能自己创业莽到国内一线的？
几乎为零。
但这话齐允仁不能说出来。
他换了种说法：“哪有这样优秀的人会乐意和你处？你应该放低一些标准。”
少年歪歪头，“月澄姐姐就这么优秀，不也和我相处十几年了。”
齐允仁一时语塞。
旁边桌上的人也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安雍临和阮校龄是不好搭这话的茬儿，一来这是齐家家事，二来又涉及了安月澄。
白澜禾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面上依旧淡淡的，事不关己一般。
勉强算是当事人的安月澄更不便发声，站在齐灿这边，算是坐实他们可能存在的暧昧关系，得罪齐允仁，破坏两家关系。
可要她替齐允仁说话，那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所以最合适的是保持沉默。她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肆意妄为勇敢发声，在决定自己的言行之前，首先要能确认自己可以负担如此言行所带来的后果。
“姨父，我觉得齐灿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将就的。”最后出声的是白薇思。
被齐允仁扣锅躺枪，她自然是不乐意的，借着这个由头便还回去。
齐允仁依旧觉得自己有理：“那没相处怎么知道不喜欢？”
相处不相处，肯定都是不喜欢，你家儿子一颗心早就拴在安月澄身上了。
白薇思腹诽一句，又反驳：“那姨父你让安月澄帮忙参考也没用啊，问表弟他自己都没用。再说了，喜欢这种事情，也不一定是按照标准来的，不是吗？”
喜欢自然不局限于什么标准。但他们齐家要的不是喜欢，而是价值。
贵族圈子里的商业联姻，这些弯弯绕绕，都是明摆着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我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齐允仁冷哼一声，闷了口酒，不吭声了。
他到底是碍于面子，不肯直愣愣地说出商业联姻的目的。
白澜禾美目扫他一眼，藏起瞳眸深处几乎涌出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