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心动
顾道人说：“你无相神功入门以后，没有法子继续修炼，有没有可能是这门武功根本没有法子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往下修炼下去，毕竟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功夫。”
顾道人能说出这一番话，其实也受到了柳随风潜移默化的影响。
柳随风成为顾道人弟子最初几年，一直保存有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柳随风一直认为，不同环境下，同一种事物的变化会有不同。人可以在有氧气的地方生活，却不能在无氧气的地方生活。
顾道人无论哪个方面都不古板，乐意接受新鲜的思维想法。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巴山剑派虽是道家门派，但巴山剑派的任何道士包括掌门人都可以娶妻生子，唯一的限制是掌门人不可让自己的后代继任掌门人位置。
木道人因为出生武当，所以没有享受到这一份福利。
言归正传。
因为顾道人总是乐于接受尝试新鲜事物，且愿意探索，所以他也渐渐接受柳随风的想法。后来柳随风提起关于空间、时间、维度方面的想法，也颇有赞同，所以顾道人才给出这种推论。
柳随风呆了一呆，忽然发现似乎很有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紧接着柳随风身躯一震，忽然道：“师傅，你说有没有可能若是练成了无相神功，也没有法子在我们这个世界施展出来。”
顾道人、公孙兰眼睛都亮了。
公孙兰前所未有的兴奋，听了大半天，终于有一些参与感了。
公孙兰插口道：“你是说东郭先生虽然练成无相神功，可在我们这个世界却没有法子使用？”
柳随风也兴奋起来，道：‘不能说没有法子使用，只能说有很大的限制，或许东郭先生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正是要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有这个可能。”顾道人又提出另一个想法：“墨玉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柳随风忽然放松下来。
自从知道破碎虚空事情，柳随风心情一直有些沉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墨玉夫人。
因为知道原著，所以明白墨玉夫人姬悲情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说原著中开挂起来的俞佩玉，其他人无论谁也不是姬悲情的对手，除了东郭先生。
他们比起原著中的其他高手，至少要高上一两个档次。
那样强的墨玉夫人如果能将武功完全发挥出来，与墨玉夫人敌对将会有多么大的麻烦。
如果真如想象中的那样，黄鹤楼之会似乎也不必那么担心了。
顾道人给了柳随风当头一棒，道：“当然或许也是你自身的问题，以至于这门武功没有法子继续修炼下去。”
顾道人不是故意打击柳随风，他也知道柳随风在想什么，但作为师傅他必须告诫柳随风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虚弱这一方向，否则会吃大亏。
柳随风苦笑点头。
公孙兰想了想，又将密室得到的一些武功说出来与顾道人分享，请顾道人指点。
顾道人也没有藏私，说出种种武功最快的修炼方式。公孙兰受益匪浅。
又谈论一会儿，顾道人挥手赶人了。
“赶紧走吧，带着你媳妇儿在巴山逛一逛。”
公孙兰脸又红了，虽然顾道人几乎都这么称呼她，但她还是不习惯。
柳随风意犹未尽起身，拉着公孙兰的手，辞别顾道人。
距离天黑还很高。
柳随风作为东道主，带着公孙兰参观一些在他看来颇为有趣的地方。当然在公孙兰看来却显得不那么有趣。
公孙兰提议道：“不如带我去你常修炼的一些地方，看一看你到底如何修行的。”
对于公孙兰来说，柳随风全身上下都是秘密。而最吸引公孙兰的，则是柳随风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
如此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厉害的武功剑术。公孙兰很想知道柳随风到底如何做到的？如果能将这些方法学会运用上，对于红鞋子来说，是很好的事。
柳随风呆了呆，但也没有迟疑，带柳随风去了他常修炼的一些地方。
柳随风常修炼的地方一共有三处，其中一处则在一处瀑布下。柳随风常年接住瀑布修炼剑法。
公孙兰见识完以后，断绝了偷学的心思。
这种简直自虐的修炼方式，她可不愿意学习。
兴趣寥寥的公孙兰让柳随风带她去吃一些这里的美食。柳随风带公孙兰来到山下的一处卖馄饨的小店，这里的馄饨十分不错。
吃东西的时候，公孙兰忍不住抱怨道：“柳随风，你有没有追过女孩子？”
大口吃喝的柳随风顿时呆住。
抬起头来，看着公孙兰，道：“为什么这么问？”
公孙兰道：‘你一定没有追过女孩子，这一路上你没有半点照顾我的意思，甚至连扶我都需要提醒，不过占便宜倒是无师自通，熟练得很。’
柳随风老脸一红。
女人的直觉实在很准。
前世今生，柳随风还真没有追过女孩子，虽然前世有过两个女朋友，但都是女方主动的，柳随风一向不擅长主动。高中大学，柳随风甚至认为玩游戏看小说比起追女孩子要愉快的多。
公孙兰知道自己说中了。
公孙兰故意长长叹了口气道：“虽然知道你笨拙，但却想不到你如此笨拙。”
柳随风有些不乐意了。
前世暂且不提，今生无论谁都认为他是天才，笨拙这个词和他巴不上边。
柳随风道：‘我很笨拙吗？’
公孙兰嫣然一笑道：‘你若不笨拙，对上我这样一个美人，为什么连甜言蜜语都说不出来，或许你说几句甜言蜜语，我可能就被你哄上床了。’
这种话也只有公孙兰这种女人才说得出。
自从抵达巴山地界，公孙兰就回复原本的模样。虽然他没有穿上用以配合剑器的七彩霓裳，但她的风姿之动人，确实是柳随风前世今生所见最顶尖的。
公孙兰是一种艳丽的美。
那种足以杀死人的艳，不可方物的美。
柳随风打量着公孙兰，脑海忽然冒出一句话，下意识说了出来：“只要美貌到位了，连头发几根飘起，几根毛躁，都像是计算过的。”他的脸有些红，因为这句话似乎从哪里瞧见的，不过用来形容正好，“你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美人。”
不得不说，公孙兰真呆住了。
她也想不到柳随风竟然会说出如此有水准的甜言蜜语，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柳随风的心不知为何，怦怦直跳，他发现自己或许对眼前这个女人心动了。
陆小凤、顾道人他们一直期待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们都认为柳随风对于剑的兴趣与狂热超过世上的一切事物，其实原因在于柳随风对世上的其他事物一点也不感兴趣，这种不感兴趣不是本来就不感兴趣，而是曾感兴趣过，现在不感兴趣了。
他们都认为唯一能令柳随风产生变化，再一次对世界其他事物感兴趣，那就是让柳随风爱上一个人。
只要柳随风爱上了一个人，那么柳随风对剑也不会那么执著，自然也不会与西门吹雪生死搏杀。
这一刻，他们期待的事似乎终于要发生了。
好色之徒终于心动了。
第七十七章、宿命对决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柳随风不知道。
前世今生，他从未真正爱上过任何女人。
至少他不认为自己爱上过。
柳随风对女人的感官只有两种——好看，不好看！
面对女人的想法也只有两种：春宵一刻、敬而远之。
至于爱什么之类的，柳随风不懂，而且一向认为所谓的爱，其实不过来自于生理或者心理的欲望而已。
公孙兰无论那个方面都非常出挑，几乎算得上完美无瑕。
柳随风对公孙兰的态度也很特殊。
他喜欢这个女人的美貌与气质，想要将她弄到手，最不济春宵一刻！同样也从心理上佩服这个女人的手段与智慧。可以说，柳随风从身与心都很欣赏公孙兰。
可这就是爱吗？
柳随风不认为。
这只不过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与占有而已，算不上爱。
不过经过这一番相处下来，柳随风发现对公孙兰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变化，这似乎有一种朝爱的方向转化了。
不过理智的柳随风判断：我对公孙兰更多的只是占有。
接下来的日子，柳随风领着公孙兰在巴山四处游玩。两人一反常态，没有谈论吴明、宫九，也没有谈论任何江湖之事。他们进入寻常情侣谈情所爱的状态。
虽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算不上情绪。
柳随风感受到对公孙兰情感上的变化，但柳随风并不抗拒——他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但他从来不排斥爱上一个人，既然对公孙兰有别样的感觉，不如尝试一番？
柳随风想看一看自己是否真能爱上公孙兰——爱上一个人，似乎可以为这个人放弃一切。我呢，我是否可以放弃一切呢？
柳随风的一切只有剑。他发现如果自己愿意为公孙兰放下剑，那么或许才算真正爱上公孙兰。
柳随风这一世太孤独了。
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他虽然和许多人看上去一样，他的思维，对事物的看法，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也导致他不孤单，但内心却是孤独的。
正因如此，他才将一切精力都用在剑上。
如果公孙兰真能让柳随风爱上自己，那么柳随风也将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不再孤独。
公孙兰也是孤独的。
她创立红鞋子组织，她有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伙伴，可那也只是让她不孤单而已。
她还是孤独的。
她一向都是特立独行的人。她这样一个人，没有什么人能理解，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可她毕竟也是人，为了发泄内心的负面情绪，她甚至会变着法子杀人。
也不理会自己所杀的到底是什么人。
公孙兰认为自己这一生都将孤独，自己这一生也不会和任何男人扯上关系，也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她厌恶男人，哪怕许多男人非常优秀。
她复姓公孙，是唐时公孙大娘的传人。
她不是跟着父亲姓，而是跟着母亲姓。
很早以前，她的父亲就抛弃了她的母亲，她和她母亲生活在一起。正因如此，所以他厌恶男人。
如今她对柳随风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抗拒，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抗拒，似乎有些期待。
公孙兰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如今她想试一试：若能爱上就尽情去爱，纵然轰轰烈烈粉身碎骨也不在乎！若不能也趁早脱身。
这一男一女，虽说性情不同，但想法却几乎一样。
——他们都相信世上没有爱情，他们也都认定自己不会爱上别人，可他们遇上彼此却都想试一试什么是爱。
命运的事实在难以捉摸。
公孙兰、柳随风本来打算等待十月初八，与顾道人一起去往黄鹤楼。一个消息的传来令他们改变了主意。
这个消息是陆小凤让人传来的。
时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地点：紫金山。
决斗人：叶孤城、西门吹雪。
比斗项目：剑。
判断：胜者生，败者亡。
柳随风尽管想过叶孤城、西门吹雪会有一战，却想不到这一战居然来得如此快。
柳随风沉默了很久，道：‘叶孤城、西门吹雪真要交手？’
“当然，这是陆小凤亲口告诉我的，叶孤城亲上万梅山庄，与西门吹雪定下的决斗。”
负责传达这个消息的司空摘星这个时候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为了尽快将这个消息送达，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饶是武功高强如他，也有些受不了。
柳随风虽然知道这事实，可得到验证以后还是不可避免心情一阵沉重。他能体会到陆小凤此时的心情。
叶孤城是陆小凤的朋友，西门吹雪更是陆小凤的老朋友，两个老朋友生死搏杀，陆小凤如何不心痛呢？
最无可奈何的是，陆小凤无法阻止这一战。
叶孤城、西门吹雪不是寻常人，对于他们来说，剑就是他们的一切，亦或者说他们早就将一切都奉献于剑，自己的生命他们看得一点也不中。
所以，这样两个人为了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东西交手，又有谁可以阻止呢？又有谁有理由阻止呢？
柳随风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公孙兰道：‘为什么你要叹息，是不希望他们交手吗？’
司空摘星也很好奇。
他和柳随风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是陆小凤的朋友。也知道柳随风其实是西门吹雪、叶孤城那样的人，不应该问这种事叹气。
柳随风道：“我曾说过，世上既然有了叶孤城、西门吹雪，他们势必会有一战，不过早晚而已！我叹气是因为陆小凤。”
公孙兰有些惊讶：“因为他？”
柳随风道：“这两人都是他的朋友，眼睁睁看着自己朋友要生死搏杀，却无力阻止，心情当是何等痛苦呢？”
陆小凤确实痛苦、无奈。
所以，他以酒让自己醉了。
司空摘星对此更清楚。他见到陆小凤的时候，几乎已快不认得陆小凤了。
司空摘星感叹道：“陆小凤不仅要眼睁睁看着这场决斗发生，更要安排人见证这场决斗。”
柳随风道：“我是陆小凤挑选的见证人？”
司空摘星摇头：“不是。”
柳随风有些诧异。
司空摘星紧接着道：“你是叶孤城、西门吹雪挑选的见证人，他们认为这世上有资格见证这一战的人几乎没有，但你却是的。”
柳随风心情复杂。
他激动，却有淡淡的伤感。
不过，柳随风还是给出了回答，道：‘我去。’
第七十八章、花满楼的情缘
世上有一种人，只有宽容与博大，对美的感恩和对生活的热爱，没有杀戮，没有血腥。
这种人本不应该存在于江湖，甚至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可世上偏偏有这种人。
虽然不多，但却有。
或许，只有一个：
花满楼。
陆小凤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找花满楼。一看到花满楼，他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现在陆小凤的心情很不好，非常苦闷，他找到了花满楼。
可纵然见到了花满楼，对他的心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纵然花满楼这样的人，也没有法子令陆小凤的心情便好，因为一个人如果想不通，不想想通，任谁也没有法子。
花满楼没有喝酒，他喝茶。
他看着陆小凤喝酒。
花满楼不是不愿意陪陆小凤喝酒，而是知道纵然陪陆小凤喝酒也无用，更何况陆小凤现在只需要一个倾听的人——醉了的人，又如何能用心倾听呢？
陆小凤什么话都说了出来，都是他的心里话。
他不止一次说：为什么叶孤城、西门吹雪一定要交手呢？难道偌大的世界，不能容得下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吗？难道剑对于他们来说，真那么重要吗？
这种话，陆小凤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花满楼没有任何不耐烦，却也没有回答一句话。
花满楼不回答，只是他知道陆小凤需要的不是他回答，而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倾听——这些问题，陆小凤心中必然已有了答案，何必他回答呢？
酒量越好的人，醉的往往也越快。
陆小凤醉得也很快。
很快就醉了。
花满楼轻轻退开房门，走了出来，又将房门轻轻带上。
石秀雪正从门口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茶壶。
作为峨眉四秀之一的石秀雪气质已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以前石秀雪很是刁蛮任性，可现在的石秀雪身上却多了一份温婉。不过她还是和以往一样敢爱敢恨，这也是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并且成为花满楼未婚妻的原因。
她爱花满楼，自从发现爱上花满楼以后，她就注定热情的追求花满楼，要和花满楼在一起。
她的感情真挚热情，甚至有一种飞蛾扑火的一往无前，花满楼看不见石秀雪的容颜，但那一份情感他却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深，他也喜欢石秀雪，所以两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
花满楼带石秀雪见了自己的父亲，并且定下了婚约。
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只需要独孤一鹤来一趟就可以了。
石秀雪非常自然停下门口，道：“陆小凤是不是醉了？”
两人虽然不是夫妻，却心意相通，花满楼道：“是的，陆小凤是不是醉的不是时候？”
“我收到消息，柳随风抵达小镇了。”
石秀雪嫣然一笑，自然而然挽着花满楼的手，来到凉亭坐了下来。
她为花满楼倒了一杯茶，送到花满楼手中。
石秀雪真的变了，以前她从不会做这种事的，也不喜欢做这种事，可现在石秀雪却喜欢做这种事，她能从这种事情之中感受到乐趣。
花满楼抿一口茶水，这茶的味道不好，不过花满楼对这些一向不苛刻，此时他的心中只有感激，因为石秀雪是为了他才学这些的。
“或许柳随风不是来找陆小凤的。”
石秀雪有些惊讶，道：“难道他是来找你的？”
花满楼沉吟道：“或许他是来找你师姐的。”
石秀雪脸色变了变。
石秀雪有三位师姐，当住在这里的却只有一位——二师姐孙秀青。
柳随风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个人。
公孙兰将艳丽的容貌伪装了起来，除开那双还是摄人心魄的星眸以外，其他地方都显得非常平凡，甚至宽大的衣服将魔鬼般的身材也都这样了起来。
司空摘星也不是个喜欢抢眼的人，他的易容术比起公孙兰只高不低，他的样子和公孙兰一样平凡。
他们的平凡衬托出了柳随风的不凡。
不过他们同样风尘仆仆。
三匹马停在一处大门前，道：“这就是花满楼的居所？”
司空摘星道：“不错。”
没过多久，他们就见到了花满楼。
还有石秀雪。
柳随风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忽然笑了起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请我这个月老喝喜酒。”
石秀雪脸红了红，却不退缩，道：“你是我们的月老？”
在其他人面前，石秀雪还是侠女风范。
柳随风道：“如果不是我让人通知陆小凤多管闲事，你们又怎么会认识呢？我不是月老是什么呢？”
石秀雪当然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眼角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快了，不过你这一趟应该不是为何喝我们喜酒而来的。”
柳随风坦率承认，道：‘不是，我是为了孙秀青而来，我听司空摘星说陆小凤将孙秀青带到你这里来了。’
孙秀青现在的身份是西门吹雪的妻子。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定下决战，第一件事正是妥善安置妻子孙秀青。
西门吹雪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活着时自然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但他死了，却有人会对孙秀青不利。
西门吹雪只有陆小凤一个朋友，所以他将孙秀青托付给陆小凤。陆小凤本来打算带着孙秀青去峨眉山，毕竟有独孤一鹤的照看，没有任何人敢动孙秀青。
但孙秀青却不愿意去，所以陆小凤退而求其次，将孙秀青带到花满楼这里来，毕竟这里有石秀雪。
“孙姑娘确实在这里。”花满楼道：‘你要见他？’
柳随风当然要见孙秀青。
他很快见到了孙秀青。
孙秀青正在院中晒太阳。
孙秀青也是侠女，但此时孙秀青却很温柔，全身上下绽放出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孙秀青看到柳随风，有些惊讶。
柳随风仔细看了孙秀青半晌，叹息道：“看来西门吹雪、叶孤城他们不知道你的情况。”
孙秀青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柳随风苦笑道：“你应该让他们知道的，如果他们知道你已怀孕的事，叶孤城立刻就会放弃与西门吹雪的交手，西门吹雪也不会与叶孤城交手。”
孙秀青嘴唇咬得更重了。
“我知道。”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如果是以前的性情，我一定说出这件事，阻止这场决斗了！”孙秀青说：“但我现在是西门吹雪的妻子，我要为他考虑。”
“为他考虑？”
孙秀青回忆道：“你们不知道，当西门见到叶孤城的时候，眼中的那种光彩，简直已辉煌灿烂到了极致，那似乎是灵魂绽放出来的光彩！所以我明白这一战对于西门来说，已没有任何事物比得上，作为妻子，我又如何能不成全自己的丈夫呢？”
柳随风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西门吹雪败了。”
孙秀青娇躯轻颤，道：‘为了追寻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东西，无论生死，都是美丽的。’
柳随风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他的疑惑终于完全解开了——原来西门吹雪、叶孤城都不知道孙秀青怀孕的事，否则这一战也不会开启。至少不会这么快开启。
柳随风苦笑一声道：“我忽然有一种和西门吹雪说话的感觉。”
孙秀青微微一笑，恳求道：“柳公子，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西门。”
柳随风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第七十九章、京城
花满楼、石秀雪都不打算去紫金山观看这场名动天下，也注定永垂不朽的决战。
花满楼不去，只因他不喜鲜血与杀戮。
花满楼、西门吹雪他们都是非常特殊的人。他们对生命的看法不一样。
花满楼对生命充满了说不出的热爱，他是坚定的和平主义者！这是一种极高的人生境界！而西门吹雪、叶孤城他们则是另一种人生境界。
他们对性命看得不重，为了追求所珍视的东西，他们能放弃一起，奉献一切。
他们虽然是人，却超出了人的范畴。
这两种人生境界没有什么高下之分，都有各自超然之处。
陆小凤、司空摘星也没有急着赶去紫金山。特别是陆小凤，每天醒来的时间甚至没有醉的那么多，显而易见，陆小凤还是没有从矛盾的情绪之中调整过来。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决斗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这一战对陆小凤来说，无疑痛苦。
最终赶往紫金山的人，只有柳随风、公孙兰。
距离八月十五虽然还有一段日子，但时间已不太多了。
这一场决战的见证人，只有六位。
这六人都是叶孤城、西门吹雪请陆小凤挑选的。
这场决战对于西门吹雪、叶孤城来说，他们不是为了世人心目中的声名决战，而是为了剑道对决。
所以，他们不在乎有没有知道这场决战，他们自让有资格见证这场决战的人目睹这一战。
陆小凤所挑选的六人之中，只有柳随风是叶孤城、西门吹雪指定的。
他们对柳随风的态度非常特别。
柳随风和他们不一样，但他们认为柳随风却是真正的剑客，而且也势必在成长起来以后，是他们下一个交手的对象。所以他们一同指定了柳随风。
其他五人都有陆小凤安排。
他们相信陆小凤，因为陆小凤是他们的朋友。
陆小凤安排的其他五人也都赫赫有名。
第一位，武当木道人。
木道人自称围棋第一，喝酒第二，比剑第三。
而且木道人又是上一辈最厉害的剑客，更是陆小凤的朋友，所以他邀请了木道人。
第二位，少林大悲禅师。
陆小凤认为一身武功已达到巅峰队高手，大悲禅师正是其中之一。
大悲禅师并非少林派掌门人，但在少林在江湖的威望极高。陆小凤和大悲禅师是忘年之交，而且陆小凤也希望大悲禅师能用高深的佛法劝说两人止戈，虽然知道大概难以做到。
第三则是独孤一鹤！
第四，珠光宝气阁大老板阎铁珊。
第五是谁，陆小凤没有说，很显然也是不逊于前面四位的超级高手，否则也没有资格见证这一战。
除开柳随风以及那不为人知的第六人不知。
其他四人，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能同时邀请到这四人，几乎没有人能做得到。而且一旦这四人所参与的事情，那么必定名传天下。
这也是陆小凤的小心思。
既然阻止不了这一战，既然这一战注定将有人死去，那么何必让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人的名字永垂不朽，流传在武林史册上呢？无论谁死了，也都会为后人铭记。
这是陆小凤想到能为朋友做的最后一件事。
京师，天子脚下。
柳随风、公孙兰在八月初十这一天抵达京师。
紫金山就在城外。
这里正是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斗的地方。
柳随风相信，此战过后，有人再抵达紫金山，想到的并非是紫金山的风景名胜，而是两大剑客在此地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特别是江湖人。
距离八月十五的决战，还有五天。
京城本就是天下间最繁华的所在，柳随风、公孙兰抵达京城的时候，京城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人知道一场超级剑客的对决即将发生在这里。
江湖毕竟是江湖，对朝堂的影响实在不大。
柳随风抵达京城，忍不住望向皇宫紫禁城的方向。
原著中叶孤城连同南王府密谋造反，将自己与西门吹雪决斗的地点改在紫禁之巅。如今的叶孤城已飞昔日的叶孤城，他已有了更高的追求，所以紫禁之巅的决战也注定不可能出现了。
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或许他日我将与叶孤城在紫禁之巅一战！
这个念头浮现，脑海又闪过一道如花笑靥——公孙兰。柳随风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似乎已占据了不轻的地位，甚至比与他有合体之缘的上官丹凤还要重上一些。
“你在想什么？”
公孙兰的声音传到耳畔。
柳随风收回思绪，道：“我在想叶孤城、西门吹雪到底谁能取胜。”
公孙兰诧异道：“你岂非已有答案？”
柳随风摇头：“现在我却没有答案了。”
公孙兰十分惊讶：“你认为叶孤城会输？”
先前公孙兰询问过柳随风这个问题，柳随风认为叶孤城胜的机会更大。
柳随风道：‘不是叶孤城会输，而是西门吹雪绝不逊色于叶孤城。’
柳随风认为，原著之中的西门吹雪剑术不逊色于叶孤城！
紫禁之巅一战，西门吹雪几乎死在叶孤城剑下，只因西门吹雪心中对妻儿的牵挂。
可如今的西门吹雪对孙秀青是否还有那么多的牵挂呢？毕竟孙秀青隐瞒了自己有了孩子的事实。
公孙兰大概明白柳随风的想法，道：‘你希望谁能获胜？’
柳随风叹息道：“我不知道。”
他真不知道。
叶孤城也好，西门吹雪也罢，都是他平生以来最想一战的对手，无论死的是谁，他都会说不出的伤感。
他希望能亲手击败他们，可这一刻却无法阻止这一战。
公孙兰已能很了解柳随风矛盾的心情了，毕竟柳随风也是剑客。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柳随风、公孙兰都心神一凛。
她们都是高手，耳聪目明，可谁也没有听到有人接近。
两人对视一眼。
柳随风道：“谁？”
“屋中可是柳公子，我是来传达消息的，关于西门吹雪、叶孤城的消息。”
大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一个长相令人惊艳，气质却很厌世的女人，女人一身紫色长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随意垂落，看上去仿佛仙女下凡，神情十分冷漠。
这人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又传达什么消息？
第八十章、宫九
那女人一进房间，视线就落下柳随风身上。
她看也没有看公孙兰，似乎不清楚房间中还有另一个人。
柳随风心里生出惊艳。
他不是吃惊女人的漂亮，而是惊艳女人那厌世般的气质，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留念一般。
她给他一种仿佛仙子下凡尘的感觉。
柳随风问这位从未见过满的女人，道：‘姑娘是什么人？要给我传达什么消息？’
女人冷冷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她的声音非常冷漠，仿佛如冰，一开口，房间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叫沙曼，有人让我来请你，一同商议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战的事。”
沙曼。
柳随风脸色微变，笑道：“是宫九请你来的？”
女人脸色也变了，她想不到柳随风竟猜测得出。不过她又很快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女人道：‘是。’
沙曼其实本来应该有许多话要问的，譬如柳随风为什么知道她和宫九之间的关系，可是她竟然连一个字也没有问。
柳随风也不由感叹，沙曼对世上任何事似乎都不关心。
柳随风道：“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他要和我商议这件事？”
沙曼道：‘这些事你应该问他，我只知道他打算将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地点，从紫金山改为紫禁之巅。’
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知道的人不多。
叶孤城、西门吹雪本不希望这场决战被太多人知道。宫九又是如何知道这场决战呢？为什么宫九要将决战的地点从紫金山改为紫禁之巅呢？
这些事都是柳随风非常想知道的。
所以，柳随风自然非去见宫九不可。
宫九在什么地方呢？
柳随风很快见到了宫九。
他随着沙曼来到一间府邸，走进一处叫飘然堂的大堂，见到了宫九。
宫九一身月白色长衫，长身卓立，一双眼睛冷漠望着兵器架上一口长剑上。他的神情看上去冷漠，可从冷漠之中能感受到说不出的炙热情感在其中。
他似乎对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柳随风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宫九的一个背影，但也能感受得到宫九对剑的情感。
路上，柳随风询问过宫九的一些事，沙曼没有怎么回应，却还是说了一些。
沙曼说：“宫九是用九种东西做出来的！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中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鬼魂。”
这一句话就可以知道宫九是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的人。
沙曼又说：“宫九的聪明已超过了世上几乎所有人，纵然他的师傅吴明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绝顶聪明人，无论多么难修炼的武功，他一学就会，无论多么警戒森严的地方，他也能来去自如，这世上似乎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你的武功虽然很不错，但并非他的对手。”
柳随风忍不住问道：“他真这么厉害？”
沙曼停了下来，对柳随风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柳随风摇头，其实柳随风不是没有想到。
“因为你杀了方玉飞，而方玉飞正是我的哥哥。”沙曼语气很轻描淡写：‘但他也是我的仇人。’
沙曼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了，领着柳随风见到宫九。
柳随风走了进去，沙曼却没有进去。
宫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柳随风终于见到了。
宫九转过身来，他转身的时候，将兵器架上的那口宝剑取了下来。
那是一口剑身狭长，形式古雅的剑。
这虽然是剑，可剑居然散发出逼人的杀气，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可以想象得出，这口剑到底杀过多少人。
“你好。”
“你好！”
宫九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可怕，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很有礼貌。
不过他绝不是那种让人想要亲近的人。他的礼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宫九道：“你似乎已知道我是什么人。”
柳随风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是柳随风，而我知道你是宫九，我岂非很吃亏。不过其实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必知道你是谁，我来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不错，你来只是因为紫禁之巅。”
“不错。”柳随风眯起眼睛：“叶孤城、西门吹雪是否决定易地而战？”
宫九道：“没有。”
柳随风道：“你有把握让他们易地而战？”
宫九道：“没有。”
柳随风道：‘所以，你找我来，是让我劝说他们易地而战，将决战的地点改为紫禁之巅。’
宫九道：‘不错。’
柳随风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宫九道：“只要西门吹雪、叶孤城易地而战，或许他们两个都未必会死，而且还可能出现一个奇迹。”
柳随风暗叹宫九厉害。
宫九这句话抓住了他的要害，他打心里不希望叶孤城、西门吹雪其中任何一人死掉。
不过奇迹是什么呢？
柳随风问道：‘什么奇迹？’
宫九道：“这些日子你一直追求寻找的破碎虚空。”
柳随风神情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说叶孤城、西门吹雪一战，可能形成破碎虚空？”
“不错。”
柳随风皱眉道：“他们的剑术武功能造成破碎虚空？”
柳随风十分怀疑。
不是说西门吹雪、叶孤城不强，事实上江湖上能胜得过两人的，没有几个！可两人距离破碎虚空显然有很大的差距。西门吹雪倒是不说，叶孤城的实力，柳随风是知道的。
商山之上，他和叶孤城交手，虽然也形成了破碎虚空的景象，但也只能令飞鸟穿过，而人无法穿过。
难道这短暂时间内，叶孤城的实力大增，已能破碎虚空吗？
柳随风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宫九道：“我知道你曾和叶孤城曾在商山交过手，所以认为不可能，但如今的情况却和你那个时候的情况大不一样。”
柳随风道：“哪里不一样。”
宫九目中现出炙热的光，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宫九道：‘有人已破碎虚空而去了。’
柳随风震惊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破碎虚空，竟有人破碎虚空而去？是谁破碎虚空？
第八十一章、紫禁之巅
破碎虚空而去的人是墨玉夫人。
柳随风惊讶之余，又感觉理所当然。
柳随风惊讶，因为他和公孙兰等人都猜测吴明等人得态度大变，可能是墨玉夫人出了死，极有可能已死了！理所当然只因没有任何人比墨玉夫人更有资格破碎虚空。
毕竟墨玉夫人姬悲情是破碎虚空而来的人，再一次破碎虚空对于墨玉夫人来说，绝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更何况墨玉夫人的手上极有可能掌握快速破碎虚空的器具或者法子。
柳随风还是提出一个疑问。
墨玉夫人纵然破碎虚空，和叶孤城、西门吹雪紫禁之巅对决又有什么关系？两人的本事能破碎虚空而去吗？
关于这件事，宫九也做出回答。
宫九的回答是：原本叶孤城、西门吹雪无论在什么地方交手，都很难能破碎虚空而去。不过墨玉夫人破碎虚空以后，这一方天地对人身所存在的桎梏大幅度减弱，再加上紫禁之巅的地理位置极佳，天地桎梏最弱，在此地交手，破碎虚空的机会更大。
宫九着重强调一件事——叶孤城、西门吹雪的交手，未必能造成破碎虚空，但有这个极大的可能性。
柳随风忽然想到昔日师尊顾道人谈论破碎虚空时所说过的一句话。当时顾道人虽然决定赴黄鹤楼之约，却又不想赴约，柳随风问原因时，顾道人说：“你们有没有想过，破碎虚空若是成功了，到底是好是坏，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柳随风本认为这是杞人忧天。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破碎虚空来到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灵魂转生的方式。
现如今他的想法变了。
他也担心破碎虚空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可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墨玉夫人已破碎虚空而去。
宫九在等他的答复。
柳随风没有想多久，便给出了答复：“虽说我不清楚你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但我愿意试一试，不过想要达成这件事，你还需要说服一个人”
宫九不假思索道：“皇宫方面的事，我来处理，我保证这一天，没有任何人能阻碍得了两人交手。”
宫九语气十分自信，似乎这件事不过是轻而易举便能办得到的小事。
柳随风对宫九的话持怀疑态度。不过也不认为宫九做不到。
说服皇帝让叶孤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交手，虽然困难。可宫九这个人的身上却一向有无数可能。
柳随风道：“除此之外，这一战至少还有六位见证人，他们都是叶孤城、西门吹雪邀请的人。”
宫九道：‘你当然是其中之一。’
柳随风点图：‘不错，他们当然要出现在紫禁之巅，否则叶孤城、西门吹雪未必能同意我的提议。’
宫九略作思忖道：“包括你在内，最多只能有十个人见证这一战，否则多出来的人，便由你自己来解决。”
柳随风笑了笑道：“你那里的人算不算？”
宫九道：“不算。”
柳随风道：“好，十个人足够了。”
宫九道：“还有一件事。”
准备离开的柳随风停下脚步，望向宫九。
宫九道：“不管你邀请多少人，那些人都由你负责通知。”
柳随风答应了，这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柳随风甚至根本不打算亲自做这件事，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劝说叶孤城、西门吹雪易地而战。
柳随风道：‘你知不知道叶孤城、西门吹雪在哪里？’
宫九冷冷道：‘这不是我的事。’
柳随风笑了笑，准备离开了。
宫九的声音再一次传到耳畔。
宫九道：“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柳随风停下，却没有回头。
宫九继续道：“我会做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师尊的命令，另一方面则是还你一个人情。”
柳随风诧异回头道：“你什么时候欠我人情？”
宫九道：“你已见过沙曼，她当然向你说了自己和飞天玉虎的恩怨，你杀了飞天玉虎，自然等同于她欠你人情。”
柳随风发现宫九的确绝顶聪明，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难怪原著之中的陆小凤对上宫九，也都险些死掉了。
柳随风道：“她欠你人情，就等同于你欠我人情？”
宫九道：‘不错，所以不管这件事的结果如何，我都等同于还了你人情。’
柳随风可以否认，但他没有否认。
柳随风一双眼睛凝视着宫九，道：“你还了人情以后，是不是打算杀我？”
宫九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是。”
柳随风道：“你杀我是为了什么？”
宫九道：“沙曼。”
柳随风有些明白，但有些不太明白。
沙曼俨然在宫九心目中有极非凡的地位，是宫九的禁脔。宫九似乎不但不想沙曼和任何男人有关系，似乎连沙曼对男人的感激，他也要嫉妒报复。
柳随风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又被理智压了下来。
柳随风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宫九道：“不管如何，至少在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战以后。”
柳随风走了。
他留下了一句话。
“我等你！”
柳随风想过自己未来的交手对象是叶孤城以及西门吹雪，却从未想过居然会和宫九交手。
不管如何，柳随风先打算将这些事情暂时放下，全心全意找到叶孤城、西门吹雪。
可叶孤城、西门吹雪在何处呢？
公孙兰眼睛几乎瞪直了，思维也都短路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纵然回过神来，还是难以置信。
公孙兰的表现十分正常，毕竟没有那个人能如柳随风一般接受能力如此强。
公孙兰深深吸一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墨玉夫人未必破碎虚空而去了，而宫九或许另有目的。”
柳随风道：‘我想过。’
公孙兰道：“可你还是打算劝说叶孤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上交手？”
柳随风点头：“不错。”
“为什么？”公孙兰皱眉道：“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
柳随风道：‘我当然担心，可这方面的事不需要我操心，有人操心，我现在只需要找到叶孤城、西门吹雪。’
公孙兰呆了呆，终于明白柳随风的意思了。
所以她笑了起来，叹息道：“陆小凤遇上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从公孙兰的角度来看，实在不错。
近一年来，陆小凤遇上的许多事情，似乎都和柳随风有关系。
可柳随风却认为这本就是陆小凤应该做的事。
只是如何才能找到叶孤城、西门吹雪呢？
第八十二章、大智大通
对于人来说，世上许多事是难以抗拒的。
金钱、权力、美色、声名。
这些当然大部分人抗拒不了，不想抗拒。
可是，纵然有人能拒绝这些，但还是有些东西是他们抗拒不了的：譬如情义。
情义其实不是弱点，可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可以将情义制造成你最可怕的弱点。
柳随风想要找到西门吹雪、叶孤城，用的当然不是情义。
对付西门吹雪，或许可以用孙秀青、陆小凤。可对付叶孤城呢？似乎没有法子！
不过柳随风还是有法子找到他们。
他也利用了人本身存在的一个弱点：
看热闹。
或许因人是群居动物的原因，极少有人能抗拒看热闹。只要在能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他们都喜欢看一看热闹。
喜欢看热闹的人很多。
柳随风找的只有一个——孙老爷！
孙老爷又被称作龟孙子大老爷。
他花钱花得很快，花钱的时候是大爷！没有钱了，就是龟孙子，所以他自称龟孙子大老爷。
柳随风要找的人正是他。
公孙兰十分奇怪，道：孙老爷也来京城了？’
公孙兰认得孙老爷，因为青衣楼案件的时候，陆小凤找过孙老爷，然后由孙老爷去找大智大通，询问大智大通一些关于金鹏王朝的事。
正因如此，陆小凤才正式帮助大金鹏王，插手青衣楼之事。
柳随风道：“孙老爷喜欢热闹，这种热闹他应该不会错过。”
公孙兰冷笑道：“他纵然喜欢热闹，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呢？”
公孙兰这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孙老爷不知道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斗，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呢？既然不知道热闹，又怎么会来呢？
柳随风叹了口气，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你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
公孙兰在听。
柳随风道：‘大智大通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孙老爷和大智大通也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人。’
公孙兰震惊不已。
“难道说孙老爷其实是大智大通？”
公孙兰手指颤抖，嘴巴都要长成o形了。
柳随风点了点头：“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
公孙兰皱眉道：“为什么孙老爷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大智大通呢？大智大通岂非是很厉害的人。”
江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实在不多，可大智大通却是其中之一。任何人有这种本事，想不有名也不行。
柳随风叹了口气：“因为他的胆子不大。”
公孙兰完全明白。一个人如果出名了，势必会惹上不少麻烦，这些麻烦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想要找大智大通，就需要见到孙老爷。因为他们本是一个人。想要找孙老爷，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去风月之地就可以了。
柳随风见到孙老爷的时候，孙大爷已经醉了。
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他喝了很多酒，而且还欠了不少钱。
孙老爷在江湖上不算有名，可在风月场所却十分有名。
纵然他没有钱了，还是有人请他喝酒吃饭，都是好的贵的饭菜。因为他们知道，不管如何总是有人帮他还钱了。
孙老爷花钱实在很凶，幸好钱花光了以后，收敛了一些。可纵然如此，柳随风还是花了差不多一千两，才将孙老爷赎了出来。
扶着孙老爷抵达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醉杏楼。
公孙兰问柳随风：“我们要去哪里？”
柳随风道：“城外。”
城外的风有些冷，毕竟已经入秋了。
今天是八月十一。
距离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还有四天。
他们在一处宽敞且没有任何人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马车刚一停下，孙老爷就醒来了。
孙老爷本来醉醺醺的，可下马车的时候却一点也不摇晃，给人的感觉仿佛没有最一样。
孙老爷的脑袋很大，一双眼睛还很红，但无疑他是清醒的。
孙老爷深深看了柳随风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想问什么？”
公孙兰笑了，道：“难道不是问大智大通他们？”
孙老爷苦笑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装神弄鬼呢？”
公孙兰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知道了你的身份？”
孙老爷道：“从你们的行为以及所展现出来吃定了我的气势，就能看得出来！我虽然不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看人这一方面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柳随风终于说话了：“孙老爷不愧是孙老爷。”
孙老爷挥手阻止柳随风的夸赞，道：“不管你称赞我多少句，你都必须付钱，一个问题一百两。”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足够许多人几个月的花销。
柳随风有些诧异，道：“据我所知，陆小凤问你似乎只需要五十两一个问题。”
“是的。”
柳随风道：“为什么轮到我了，就要一百两了呢？”
孙老爷咧嘴一笑，他虽然长相不敢令人恭维，可却有一股子别样的气质：“很简单，不管如何陆小凤都是我的朋友，而你不是。”
柳随风深深看了孙老爷一样，孙老爷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柳随风嘴角露出来笑意，道：“人生在世，能有朋友是在很不错，希望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能，但在今天以后。”
柳随风又笑了，道：“好，一个问题一百两。”
孙老爷盘膝坐下，道：“你可以问了。”
柳随风手伸出，公孙兰将早就准备好的黑色袋子递了过去。
这黑色布袋中都是银子。
柳随风掏出两锭银子，一共一百两，丢到孙老爷身前，立刻开口问道：“世上是不是有一个叫墨玉夫人的人？”
公孙兰脸色变了。
这并非是他们约定好要问的事情。不过这个问题也符合公孙兰的心意，她也想知道关于墨玉夫人的事。
孙老爷脸色变了变，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显然知道墨玉夫人。
“大概三十七八年前，江湖曾出现一个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女人，被人称作墨玉夫人，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后来江湖上行走一段时间，神秘消失不见，据说离开中土，去往海外去了。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不少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人物。”
柳随风又丢给孙老爷一百两银子，道：“那些人有谁？”
孙老爷道：“昆仑派上一代大长老叶秋白、峨眉派上一代掌门人胡道人、三湘龙王周不恭等一共十六人。”
柳随风又道：“那些人后来可有回来？”
孙老爷道：“没有。”
柳随风、公孙兰对视一眼。
孙老爷的这一番话，至少已证明，世上确实有墨玉夫人这个人，那些追随墨玉夫人而去的高手，极有可能已知道破碎虚空的事情，墨玉夫人也的确可能破碎虚空而去。
墨玉夫人方敏的问题已有了答案，接下来就是询问叶孤城、西门吹雪了。
“叶孤城、西门吹雪是否已抵达京城了？”
孙老爷深深看了柳随风一眼，才回答道：“西门吹雪还没有抵达京城。”
“现在叶孤城在什么地方？”
“清风观。”
孙老爷以为问题结束了，准备起身，谁知道柳随风竟然又丢来一百两，又问了一个问题。孙老爷只好继续回答。
柳随风道：“世上可有什么法子改变叶孤城的决定？”
孙老爷回答是：“剑。”
孙老爷再次要起身，却又坐了下来去，柳随风又丢过来一百两。
“可有什么法子改变西门吹雪的决定？”
孙老爷的回答：‘没有。’
孙老爷坐了一会儿，终于肯定柳随风没有问题要问了，这个时候才忍不住道：“你本可以问在哪里可以找到叶孤城、西门吹雪，这样至少可以节省一百两。”
柳随风淡淡一笑道：“我没有想到。”将手中空空如也的黑布袋递给孙老爷
孙老爷又深深看了柳随风一眼，接过袋子，将银子装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清风观
柳随风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劝告的意味道：“你真那么迷恋风月之地，真喜欢醉生梦死？”
孙老爷一边将一锭锭银子收入黑色布袋中，一边回答道：“我喜欢风月之地，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待在一起，但我不喜欢醉生梦死。”
柳随风又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江湖上停留，白白消耗光阴呢？”
孙老爷不假思索道：“我虽然不迷恋这些，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世上极有名气的人，如此一来也不枉费我来这世间走上这么一遭。”停顿一下，又补充道：‘纵然不以我自己的名字，而以大智大通的名字名动天下，也是可以的。’
柳随风叹了口气道：“你想成名，却又不想冒险，所以你创造出大智大通这两个人。”
孙老爷抬起头，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简单来说，我怕死怕惹事，所以我不敢用我自己的名字。”
每个人都有弱点，怕死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弱点，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柳随风又看了孙老爷一会儿，道：“孙老爷，你原本叫什么。”
孙老爷身躯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个笑容，但笑容不再灿烂，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唏嘘。
柳随风道：“没有人问过你叫什么？”
孙老爷道：‘只有一个人问过。’
柳随风想到一个名字：“陆小凤？”
孙老爷笑了笑，神情也柔和了起来。
“第一次与陆小凤见面，虽然他是为了找大智大通解决问题，但他还是问了我这个酒鬼的名字，但我没有告诉他。”
柳随风道：“你也可以不必告诉我。”
孙老爷道：‘我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你，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你要改变主意？”
孙老爷道：“因为我感觉你这个人很不错，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孙老爷目光十分诚恳，带着恳求之色。
朋友。
孙老爷这一生之中没有几个朋友。或许陆小凤是唯一一个。
柳随风伸出手来，道：“我们现在已是朋友了。”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公孙兰不知为何，有一些心酸，还有说不出的感动，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
公孙兰不想这种情绪缠绕自己，冷哼道：“你们两个朋友就好好聊聊吧，本姑娘可不奉陪了。”
孙老爷笑了笑，道：“公孙姑娘其实不必走。”
公孙兰转过头来，冷冷看着孙老爷，道：‘怎么的，你也想和本姑娘成为朋友？’
孙老爷笑了笑，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未来也不是。”
“哦？”
孙老爷道：‘未来你或许会是我的弟媳。’目光看了柳随风一眼。
公孙兰本想发火，但脸又红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公孙兰一定杀了孙老爷了，看现在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糟糕，难道我真对这个混蛋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感？这是爱吗？
柳随风道：“我叫柳随风，你可以称呼我随风，或者小风、小柳、老柳，但绝不可称呼我为柳公子”
孙老爷也笑了笑，当然也明白柳随风的意思。
孙老爷笑道：“我姓孙，叫孙智通，你可以称呼我为孙老爷！”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柳随风道：‘孙老爷，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孙老爷笑了笑道：“醉杏楼，你呢？”
柳随风拍了拍孙老爷的肩膀：“现在有一些事需要我处理，等这件事忙完，我找你喝酒，不醉不归。”
两人约定好了。
柳随风将孙老爷送到醉杏楼，然后出城。
清风观在城南，可柳随风却去的城北。
公孙兰十分惊讶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清风观？”
柳随风道：“不去。”
“那我们去哪里？难道孙老爷对我们说谎？”
柳随风只回答了一句话：“我们去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正是先前询问孙老爷问题的地方。
那是一片空地。
公孙兰、柳随风回到这片空地上。
公孙兰皱眉道：‘我们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柳随风道：‘因为我想证实一件事。’
柳随风以一种非常严苛的态度，观察打量着四周，几乎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肯错过。
公孙兰本来很奇怪，可很快就不奇怪了。
她盯着明显被人踩过的小草以及一排明显被人扒过的荆棘，道：“难道在我们和孙老爷交谈的时候，有人盯着我们？”
“不错。”
公孙兰心有一阵寒意道：“那人难道提前蹲伏在这里？”
柳随风摇头：“应该不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我随意找的。”
公孙兰望着柳随风，道：“既然如此，他是跟着我们来的，你发现了他？”
柳随风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没有发现那个人，我若发现了，当时就行动了。’
公孙兰皱眉道：“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跟踪你我，而不被你我发现呢？”
这样的人当然不多。
这人不仅需要很高的武功，轻功也一定要够好，否则绝不可能做得到。
柳随风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淡淡道：“不管如何，总算证实我的判断没有出错。”
公孙兰皱眉道：“是不是宫九的人？”
柳随风道：“或许是，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我们去清风观吧。”
这里只有痕迹，而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是某个人，甚至连气味也都消散了，所以再到这里找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柳随风不想浪费时间。
两人直接来到了城南清风观。
清风观并不是什么大的道观，平日也没有什么人来烧香。清风观的观主叫清风道长，但观主却在两年多前已经去世，继承清风观的人，是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以前的法名叫多难，现在改名为清风——清风和尚。
清风观还是清风观，但观主却是和尚。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地方。
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奇怪的客人——叶孤城！
柳随风、公孙兰进入清风观，就瞧见了清风和尚，送上一些香油钱，清风和尚便领着柳随风、公孙兰见到了‘白云城主’叶孤城。
第八十四章、南王府
柳随风抵达清风观，于禅房见见到叶孤城时，叶孤城立于窗前，手捧出鞘宝剑，正在观剑。
叶孤城似看得很入神，似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领路的清风和尚把柳随风送至禅房，又很快告辞退去，禅房中只有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
进来屋中的柳随风，站在叶孤城身后，凝望着此刻身上似有道韵的叶孤城。心中忍不住暗忖：难道叶孤城的剑术又有了进步？
想到这里，柳随风为西门吹雪更担心起来。
本来西门吹雪就未必是叶孤城的对手，现在或许更不是了。
呛。
长剑回到鞘中。
叶孤城的身躯转了过来，柳随风紧接着对视一双仿佛利剑般的眸子，冷冽平静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你为何来这里？”
叶孤城竟不问柳随风怎么找到这里，似乎认为柳随风能随随便便找到这隐秘之地。
进屋之前都在思忖如何说出此行目的的柳随风，在叶孤城的询问下，十分自然说出此行目的。
“我为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的决战而来，我希望你们易地而战。”
叶孤城眼中好似有电光闪过，道：“理由。”
柳随风知道如果不能拿出一个令叶孤城满意的理由，叶孤城决然不可能放过他，甚至想要走出这间屋子也很困难。
柳随风把当日与宫九的对话，和盘托出给叶孤城。
叶孤城冷漠的神情变得柔和，一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叶孤城道：“柳随风，你认为宫九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柳随风的心里有了莫大的压力，他知道叶孤城既然问出这一番话，等同于将决定权交在他的手上了。
一阵沉吟，柳随风答复道：“根据这段日子我所获得的消息来看，宫九的话应该是真的，不过他或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孤城道：“你认为我应不应该答应？”
柳随风暗呼要命。
他硬着头皮道：“你应该答应。”
叶孤城似乎想考验柳随风，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
柳随风道：“破碎虚空岂非正是你一直追求的？”
“当然，但破碎虚空却并非我最想追求的。”叶孤城道：“纵然八月十五一战，胜过西门吹雪，纵然有机会破碎虚空而去，我也不会这么做。”
柳随风脑海浮现一个念头，跟着叶孤城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
“人世间还有你这样一个对手，我又怎会就这样破碎虚空而去？”
柳随风全身血液沸腾，心里的激动溢于言表，难以掩饰。他是骄傲的——能得到叶孤城这版的如何，柳随风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不骄傲。
叶孤城又道：“想必西门吹雪的想法也一样。”
柳随风又想起司空摘星的话——他是被叶孤城、西门吹雪亲自挑选观战的人。
显而易见，他是他们下一个对手。
柳随风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道：“既然如此，你们实在不必易地而战。”
易地而战的目的，是见证破碎虚空！但叶孤城、西门吹雪却都不想破碎虚空，又何必易地而战呢？
叶孤城接下来的话令柳随风更震惊。
“其实我内心不想与西门吹雪在八月十五这一天交手。”
柳随风呆住了。
难道那一战不是叶孤城定下的？
叶孤城似乎知道柳随风的想法，道：“这一战的确是我与西门吹雪一同定下的，可现在不同了。”
柳随风皱眉。
叶孤城郑重其事询问道：“西门吹雪知不知道孙秀青已怀孕的事实？”
柳随风几乎要跳起来了，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叶孤城淡淡道：“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
柳随风道：‘你不想占西门吹雪便宜？’
西门吹雪、叶孤城修炼的都是无情的剑法，一口剑如果有了情，就有了牵绊。这牵绊在高手对决之中尤为致命。足以决定一战的胜负。
叶孤城摇头道：“我既不想占西门吹雪的便宜，也不想被西门吹雪占便宜。”
柳随风十分奇怪，这明明对叶孤城十分有利，为何叶孤城会这么说呢？
“如果西门吹雪知道孙秀青怀孕，这一战我的胜算自然更大。可他若是不知道，而我知道，那么我的胜算就会小一些。”
柳随风完全明白了。
叶孤城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介意这件事——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击败西门吹雪。
柳随风说了实话，道：“西门吹雪不清楚这件事。”
叶孤城沉默了一阵，道：“纵然西门吹雪现在不清楚，可在我和西门吹雪决斗之前，或许他会清楚。”
柳随风目光一凝；“为什么？”
叶孤城沉默一阵，终于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叶孤城知晓孙秀青怀孕的事，是他的徒弟南王世子所说。而南王世子也极有可能将这件事告诉给西门吹雪，从而帮助叶孤城取得胜利。
柳随风看着叶孤城，忽然道：“南王世子告诉你这件事，难道仅此而已？”
叶孤城道：“你以为呢？”
柳随风道：“据我所知，南王世子和当今天子......”
话语中断。
一道冷光落在柳随风的脸上。
叶孤城的手握住剑，剑出鞘一寸，森冷的光，仿佛冰一般的刺骨。
叶孤城的眼神却比剑更冷更可怕。
柳随风毫不避讳的与叶孤城对视，深深吸一口气，道：“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狸猫换太子的游戏的确是四两拨千斤，改天换地的捷径。而南王世子大概也像你说起了这件事。”
叶孤城沉默。
这个时候的沉默，其实也就是默认。
柳随风叹了口气道：“进入房间时，我以为你的心如天上明月一般的沉静，人也已超然于世外，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印象，在我看来，西门吹雪赢你的机会恐怕不超过四成，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的心很乱，因为这一战已不再是你所求的决战，你的杂念太多太多了。”
叶孤城握剑的手握得更紧了。
叶孤城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
明月仍旧皎洁，但叶孤城的心却已有了杂质。
柳随风问了他一直非常好奇的问题，道：“你是叶孤城，白云城主叶孤城，为什么一定要理会他的话呢？”
读原著时，柳随风对此就十分不明白——为什么叶孤城会选择帮南王世子进行狸猫换太子的事，以叶孤城的性情为什么要帮忙做这件事呢？
柳随风始终寻不到答案，如今他希望从叶孤城口中寻到答案。
过了一会儿，叶孤城开口道：“每个人都有落难的时候，我也不例外！当初如果没有王妃，叶孤城早已死了。”
柳随风皱眉道：“南王世子的母亲？”
叶孤城点头：“不错，正因如此我才会成为南王世子的剑术老师。”
柳随风终于明白了。
“你岂非已偿还了她的恩情？”
叶孤城沉默。
柳随风道：“如果你帮忙南王世子做这件事，那么你就是忘恩负义，因为有我在，这件事你不可能成功。”
叶孤城目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随即又笑了起来，道：“不错，这件事已不可能成功了。”
柳随风感觉得出叶孤城放下了杂念。
“本来南王世子希望我将这场决战推迟一个月，九月十五这一天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决战。”叶孤城道：“你已知道这件事，还希望我和西门吹雪紫禁之巅交手吗？”
柳随风沉默了一阵，道：“我相信这是一场古往今来，最精彩绝伦，足以光照千古的决战，纵然这一战没有破碎虚空出现，但紫禁之巅却也应该是你们最好的决战之地。”
叶孤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柳随风道：“什么意思？”
叶孤城道：“我希望见到的是全盛时期的西门吹雪。”
柳随风感受到一阵压力。想要做到这件事不容易，因为西门吹雪极有可能已知道妻子怀孕的事。
可是，柳随风还是答应了。
走出清风观的柳随风笑了笑。
他笑不是目的达成，他笑只是发现其实大智大通也不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好在判断叶孤城这一方面就错了——对付叶孤城，并不一定需要剑。
第八十五章、八月十五
八月十二，未时。
柳随风又见了一面孙老爷，询问西门吹雪的消息，但没有消息。孙老爷也不知道西门吹雪是否入京了。
紧接着柳随风又去找了一个人——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李燕北在京师有极大的势力，唯一能与李燕北分庭抗礼的，也只有城北的杜铜轩。
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李燕北是并不清楚的，也没有和原著中一般，与杜铜轩将所有身家都赌在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一战上面。
但有一点事不变。
李燕北是四九城中消息最灵通的人。
柳随风爱李燕北常用餐的地方见到了李燕北。这并不容易，为了见到李燕北，柳随风达到了李燕北的十七八个手下，这才来到李燕北的面前。
柳随风报上姓名，本来一脸怒气的李燕北又笑了起来。
李燕北给出的理由：你是陆小凤的朋友，而陆小凤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柳随风一向不客气，问李燕北陆小凤在什么地方。
柳随风其实本来想问西门吹雪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柳随风不希望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交手的事情被人所知。
李燕北当然不知道陆小凤是否来京城了，不过十分高兴，因为他真是陆小凤的朋友，也很想见一见陆小凤。
李燕北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得知陆小凤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诉柳随风。
不过最先见到陆小凤的人，却是柳随风。
因为陆小凤、司空摘星乔装打扮入京不久，就与公孙兰见了面。陆小凤向公孙兰打听叶孤城、西门吹雪的事情，所以柳随风才见到了陆小凤。
柳随风、公孙兰早就决定将一些事情告诉给陆小凤，否则陆小凤必然会拒绝帮忙。
柳随风见到陆小凤以后，将叶孤城、西门吹雪易地而战的事情告诉给陆小凤，并且谈论了关于宫九以及破碎虚空的事情。
不出意外，陆小凤、司空摘星惊呆了。
两人以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着柳随风、公孙兰两人。
公孙兰不能忍受这种眼神，沉声道：“人总是将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当做不可能，你们也不例外。”
他们见公孙兰似乎真不是在开玩笑，可纵然如此还是十分怀疑。
司空摘星道：“你们见过破碎虚空？”
他们当然没有见过。
柳随风道：“我们说的都是事实，若你们不信，可以去清风观，而且纵然没有破碎虚空的事，易地而战对西门吹雪、叶孤城来说，岂非也是好事。”
叶孤城、西门吹雪这样的超级剑客，本就应该有一个最万众瞩目的决战之地。司空摘星、陆小凤也同意这一点。
然后，陆小凤、司空摘星一块儿去清风观见叶孤城去了。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柳随风提醒陆小凤道：“还有一件事你们要注意，不要让西门吹雪知道孙秀青姑娘怀孕的事，否则这一战凶多吉少！”
陆小凤很奇怪的看了柳随风一眼。他不是笨蛋，又怎么可能说这方面的事呢？
柳随风想了想，提醒道：“南王世子知道这件事，他是叶孤城的弟子。”
陆小凤身躯一震，总算明白了。
陆小凤走后，柳随风总算能松了口气。
公孙兰笑道：“你终于可以无事一身轻了。”
这是事实。
陆小凤到来，所有事情都交到陆小凤身上，他的确没有其他的事情。
柳随风、公孙兰商议乘着这几天好好玩一玩，也不枉费来京城一趟。
八月十三。
陆小凤仍旧没有见到西门吹雪。不过找了一天的陆小凤也不算一事无成。
至少八月十二到八月十三这一天多的时间，陆小凤先后见到四个人——独孤一鹤、木道人、大悲禅师、阎铁珊。
他们都是受邀来到京城观看叶孤城、西门吹雪这场决战之人。
这四人在江湖上一向有名，但他们这一次却是故意隐藏行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来到京城。陆小凤能找到他们，不仅是本事，而且也是运气。
陆小凤将决战地点改在紫禁之巅这件事告诉给他们。迟疑一下，又将破碎虚空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陆小凤补充道：“破碎虚空的事情听一听就好，不必当真。”
相比起陆小凤的忙碌，柳随风就彻底清闲下来。
陆小凤忙碌的功夫，柳随风、公孙兰在京城四处游玩吃喝，好不快乐！
八月十四下午，沙曼再一次初选在柳随风面前，宫九请他过去一趟。知道这是，柳随风、公孙兰的游玩之旅这才结束。
柳随风本来打算一个人见宫九，不过公孙兰也想去，所以两人来到宫九面前。
公孙兰见宫九的原因是想证实宫九是不是那个对他出手的人。结果证实那一日对他出手的人，正是如今的宫九。
如此一来，也算彻底验证了柳随风、顾道人的判断——吴明、宫九等人其实是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与天禽老人等人合作的。
见面的地点还是在飘然堂，宫九所站立的位子甚至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过有一点变化。
屋中除开宫九以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人穿着锦袍，也是气质不凡，不过神情却有些沉重，脸色却有些苍白。
柳随风、公孙兰正猜测这人身份的时候，宫九已指着这人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柳随风摇头。
“他是谁？”
宫九道：“就在不久前，他打算派遣一大批高手，将你置于死地。”
柳随风脸色未变，道：“他们为什么要将我置于死地？”
宫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柳随风脸色微变，他已想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宫九道：“你是不是想到了？”
柳随风道：“他是南王世子？”
宫九道：“不错。”
柳随风深深看了宫九一眼：“你知道的很多，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多。”
宫九道：‘你知道的事情也比我想象中更多，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他的计划的。’
柳随风道：‘你呢？’
宫九迟疑了一下，道：‘我见过皇帝。’
因为宫九见过皇帝，所以知道皇帝和南王世子几乎一模一样，好奇之下，知晓了其中的秘密。
宫九、柳随风在对方眼中都是谜一般的人。
柳随风道：“你让我来当然不是专程告诉我这件事的。”
宫九道：‘当然不是，我叫你来有两件事。第一，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子时，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可以入皇宫决战；第二，我想知道你哪一方面怎么样？’
柳随风道：“叶孤城已经答应了，陆小凤正在找西门吹雪，不出意外，西门吹雪也应该答应。”目光落在南王世子身上，道：“我想问世子一件事。”
南王世子这才与柳随风对视，淡淡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否让人将孙秀青怀孕的事告诉给西门吹雪了？’
柳随风心里不由感叹，皇室中人果然没有几个是笨蛋。
柳随风道：‘不错。’
南王世子道：“没有，倘若我告诉给西门吹雪，那么我必然也会让西门吹雪、叶孤城的决斗天下皆知。”
这当然是事实。
西门吹雪、叶孤城的决战如果天下皆知了，那么更适合南王世子浑水摸鱼，替换天子。
南王世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我虽然没有说，可西门吹雪未必不会不知道，毕竟他不是绝对无情。”
柳随风、宫九同时一震。
如果西门吹雪担心妻子与孩子，那么是否还能与叶孤城一战呢？
这一天深夜，柳随风终于再见到陆小凤。
陆小凤见到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同意将决战的地点改为紫禁之巅。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柳随风脑海浮现这句话，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天地间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掌控着这一切，这一站终于不可避免出现在紫禁之巅，终于不可避免到来了。
唯一不同。
这一战不是九月十五，而是八月十五。
这一站的结果是否会有不同呢？
第八十六章、真相
八月十五。
天公作美。
一轮圆月高挂苍穹，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紫禁之巅决战做见证。
叶孤城、西门吹雪已先后步入紫禁城，得到最高规格的礼节招待。
柳随风、司空摘星、陆小凤、木道人、阎铁珊、独孤一鹤、大悲禅师、公孙兰等人也在大内侍卫的领路之下，步入紫禁城。
负责领路的，正是大内高手之首的潇湘剑客魏子云。
许多人都知道大内有四大高手，不过见过他们的人不多，人潇湘剑客魏子云正是大内四大高手之手。
他们当年也是江湖中人，而且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的武功有多么高，没有人知道。可许多人都相信他们的武功不会逊色于江湖上的任何一名超级高手。
负责领路的虽然是魏子云，可魏子云的身边还有三十多位大内高手。这些人虽然比起魏子云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却经过精心训练，不但通晓以多欺少的军阵，而且还不怕死。
江湖上的高手擅长单打独斗，对上群战，或多或少会有些吃亏。
众人随着魏子云步入紫禁城。他们入城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这个时候虽然是紫禁城最安静的时候，但这种安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威严，令人下意识压低声音交谈。
柳随风左右看了看，问陆小凤道：“还有一个人呢？”
柳随风从司空摘星哪里知道叶孤城、西门吹雪指定的见证人一共有六位，可现在却只来了五位。
柳随风、独孤一鹤、阎铁珊、木道人、大悲禅师。
还有一人是谁呢？
陆小凤也在寻找，道：“不应该啊，老实和尚已经来到京城了。”
柳随风身躯一震。
“那第六个人是老实和尚？”
陆小凤点了点头：‘不错。’
老实和尚当然来了。
只是他来晚了一点，但有皇宫四大高手之中的富贵神剑殷羡接引，所以也很快进入皇宫，与柳随风等人会和。
决斗的地点在金銮殿上，这里才配叫得上紫禁之巅。中人若想观战，就必须道大殿上面去，否则便没有法子观战。
金銮殿上方铺满了琉璃瓦，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就是黄金的世界，说不出的梦幻。
琉璃瓦滑不留手，而且因为大殿的构造问题，是倾斜，纵然是高手想要立身在琉璃瓦上也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想要从下方遇上大殿上方，若不借用其他工具手段，就需要极高明的轻功，否则纵然跃了上去，脚步若没有立稳，也会滑落下去。
众人站在大殿阴影下方，望着上方那黄金世界，纵然大悲禅师这样的得道高手眼中也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他们都期待着接下来古往今来最精彩绝伦的决战。
柳随风目中毫无期待之色，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领路的魏子云来到柳随风面前，微笑道：“柳公子是否在找宫九？”
柳随风点头，道：“不错，九公子还没有来吗？”
一旁的老实和尚道：“他比陪贫僧早到了半个时辰。”
魏子云抚摸着下颌胡须，微笑道：“柳公子若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同一时间，殷羡也来到陆小凤面前。
西门吹雪要见陆小凤。
西门吹雪、叶孤城都被安排休息去了，为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
陆小凤立刻跟着殷羡离开了。
柳随风也跟着魏子云走，他们来到一间房间，门口竟还竖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妄入者死。
魏子云却毫不迟疑领着柳随风轻轻敲门，柳随风也跟着走了过去，似乎没有看到走廊前的木牌。
屋中很快传来柳随风非常熟悉的声音，正是宫九。
“进来！”
魏子云为他退开房门却没有进去，柳随风也没有迟疑，走了进去！
此时屋中的气氛十分和谐。
屋中除开一种仆从侍卫以外，只有两个人。
一个正是宫九，还有一个人的年纪和宫九差不多，看他的穿做打扮就可以知道，正是当今天子。
柳随风饶是一向大胆，此刻也吃了一惊，想不到当今天子竟也在这里。
看到皇帝，自然要下跪，但柳随风却没有向人下跪的习惯。可此时此刻不下跪似乎又有一些不好。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一旁的宫九也没有为他解难的意思。
幸好这个时候皇帝开口了：“宫九，你的这位朋友果然和你说的一样，目空一切，不愧是江湖人的作风，免礼吧。”
柳随风松了口气，为什么皇帝会出现在这里？柳随风压下心中疑惑，简单向皇帝躬身行礼。
皇帝似乎知道柳随风的想法，这个时候站了起来，道：“听宫九说自己有一位特立独行的朋友，朕特意看一看，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你们继续聊吧，朕不打搅你们了。”
皇帝说完就离开了，其他服侍的人也纷纷退了下去。
宫九微微一笑，道：“我猜想的不错，看来你以为我会对皇帝不利。”
柳随风并不否认道：“决战之地在紫禁之巅，我很难生出这种怀疑。”
宫九道：“现在你是否还有这个怀疑呢？”
柳随风苦笑道：“你实在是很难揣测人，虽然我一直在留心你，可实在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宫九淡淡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只为促成破碎虚空而来。”
柳随风仍旧对宫九的话保持怀疑。
宫九知道柳随风不会相信他，但他也不需要，宫九只是说了一句道：“我从不说假话，对你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但有一件事我却没有告诉你。”
柳随风心一跳。
他问道：“这件事当然对这一次决战是十分重要的。”
“当然。”宫九道：“以如今事情的进展来看，叶孤城、西门吹雪交手而产生破碎虚空的几率最多只有十分之一甚至更低，但如果加上我手中的这件事物以后，那就大不一样了。”
柳随风忽然想到了天禽老人手中那个从东郭先生手中得来的水晶球。难道宫九手中的事物，其实就是墨玉夫人手中的事物？
当年墨玉夫人、东郭先生破碎虚空而来的秘密，不止是武功，除此之外还有那两件事物。
宫九以一种十分冷漠的语调，道：“现在正是验证这一切的时候。”
他的手已伸了出来，张开。
掌心赫然出现一件事物——一颗火焰般颜色的小球，只有小指夹左右大小。
一刹那间，许多事情在脑海中闪现，他忽然有些想通了。
“难道叶孤城、西门吹雪的这一次破碎虚空，其实只是你们所进行的实验？”
宫九道：“不错。”
柳随风道：“墨玉夫人破碎虚空其实是假的？”
柳随风全身冰凉，如果真如他所推断的那般，他促成了今日这一战，那么很有可能将叶孤城、西门吹雪推到十分危险的境地去了。
第八十七章、诸神岛
“我从不说谎。”宫九展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骄傲，这种骄傲似已来自于灵魂深处，道：“墨玉夫人的确已破碎虚空而去。”
柳随风一双眼睛比剑还锋锐，盯着宫九，一字一句道：“或许你真从不说谎，但至少懂得隐瞒一些事。”
宫九居然也承认了：“墨玉夫人虽然破碎虚空而去，但这一次破碎虚空却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
柳随风脑海不由想到三十多年前，随墨玉夫人销声匿迹的人。
宫九的声音再一次传到耳畔。
“我们生活在一个小岛上，那个小岛以前有一个名字，叫诸神岛，岛上汇聚过一批极厉害的高手，他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中土最厉害的高手。”宫九目中流露出向往之色：“他们来自于各大门派，都在无欲无求的情况下进入那个小岛，余生只为探究天地间最大的秘密。”
柳随风想到了破碎虚空。
除此之外，柳随风脑海想到了许多事情。
诸神岛？好熟悉的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我想起来了。
护花铃。
古龙小说护花铃中，江湖上最神秘的势力之一正是诸神岛。
诸神岛岛主被称作天帝。这里汇聚了那个时候江湖上最厉害的一群高手。若非江湖人称第一勇士，‘不死神龙’龙布诗，诸神岛的秘密永远没有人知道。
难道吴明所在的神秘小岛就是传说中的诸神岛。难怪原著中的吴明能通晓那么多极厉害的武学，原来那个地方是诸神岛。
宫九看见柳随风神情迷茫，认为柳随风对诸神岛表示怀疑，接下来又说了一个秘密：“根据家师的推断，我们所在的那个诸神岛，其实应该正是昔年公认‘千百年第一奇人’，‘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的隐居之地。”
柳随风身躯一震，又是大吃一惊。
海天孤燕。
柳随风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可从未将海天孤燕与吴明联系在一起！不过想想也的确有可能。
昔年海天孤燕确实隐居在海外的一个小岛之上，除开海天孤燕以外，那个时代江湖上许多宗师级别的人物也在小岛上隐居，这也是为什么仇恕能在如此年轻的情况之下，居然通晓那么多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又那么高的人缘。
原著中海天孤燕与其他一众高手在海岛之上全心全意参研武功，难道这些人参研武功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最终奥义——破碎虚空吗？
思绪收回。
柳随风问道：“你所说参研的最终秘密，就是破碎虚空？”
宫九道：“不错。”
柳随风道：“墨玉夫人最终成功了。”
“是的，但我们却也付出了非常沉重的代价。”宫九道：“参与那一次破碎虚空一共动用了十八名最顶尖的高手，可除开墨玉夫人以外，其他无一例外，全部在那一场破碎虚空之中阵亡。”
柳随风想过这种可能，可亲耳听见，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宫九无喜无悲，轻描淡写道：“根据师尊的推断，这应当是强行打破天地桎梏所引来的反噬效果。”
柳随风还是有疑问：“既然是反噬效果，为什么墨玉夫人能成功破碎虚空？”目光落在宫九手中小球上。
这小球很奇怪。
刚才是火焰一般的颜色，如今却又变成黛绿色，而且颜色似乎还在发生变化。
“我们的推断和你差不多，有很大一一部分可能与这个小球有关，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墨玉夫人的实力过人，成功抗住了天地的反噬，得到天地认可，从容破碎虚空而去，另外十八人则因为难以将力量汇聚为一，所以再天地力量的反噬之下，全部阵亡。”
柳随风深深吸一口气，道：“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一战，其实只不过是一场实验而已？”
“不错。”宫九道：“墨玉夫人破碎虚空以后，这一方天地对人的桎梏明显减弱，破碎虚空的难度也大幅度减弱，但这也不代表天地反噬并不存在。”
柳随风冷笑道：“如果叶孤城、西门吹雪在这天地反噬之下阵亡，你们自然会商议更加完善的法子进行破碎虚空。”
宫九道：“确切来说，纵然商议出完善的法子，也需要找人实验一番。”目光凝视柳随风，“不出意外，下一个实验的对象应该就是你、我、木道人、独孤一鹤这一批人。”
宫九无喜无悲，仿佛已看穿了生死。
柳随风吸一口气，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然后这才开口。
“你手中的这个小球又有什么用处？”
宫九道：“紫禁之巅的天地桎梏虽然比其他地方要小上不少，甚至几乎可和诸神岛相提并论，可纵然如此，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的本事，也未必能打开两界通道，成功破碎虚空而去，而这个小球可以进一步降低天地桎梏，帮助叶孤城、西门吹雪达成破碎虚空。”
宫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
柳随风淡淡道：“你告诉我，只因你明白，此时此刻，无论发生何等情况，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战了，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外界发生任何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这个对手。”
“不错。”宫九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方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
“黄鹤楼之约。”
“哦？”
宫九道：“据墨玉夫人所说，她手中的这个小球可以减弱天地桎梏，而东郭先生手中的水晶球却可容纳多人的功力与其中，进行一系列的复杂变化，从而达成破碎虚空的效果。”
柳随风笑了笑道：“难道当年东郭先生和墨玉夫人其实就是用这种法子破碎虚空而来？”
宫九道：“似乎是的。”
柳随风再一次提出疑问：“既然如此，墨玉夫人、东郭先生为什么不再用这样的法子破碎虚空呢？”
宫九道：“墨玉夫人当然想这么做，可东郭先生却不肯。”
“为什么？”
宫九也不隐瞒：‘东郭先生感觉如此破碎虚空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不愿意因一己之私利而成为天地间的罪人。’略作停顿，又继续道：“可这两件事物之间本就存在一种极特殊的联系，东郭先生为了切断这中间的联系，费尽心机，打造了一个奇妙的密室，后又找来以及打造了多种兵器，进行奇特的排布，最终隔断了两件事物之间的联系，让墨玉夫人没有法子找到。”
柳随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那密室之中为什么有那么多兵器了。但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兵器竟然都是古龙小说中名人高手的兵器呢？
柳随风道：“你们却还是找到了那处密室。”
宫九道：‘师傅的确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那一处密室，但能找到只因为有人提前发现了打开了那一处密室，而师傅又恰巧在那附近，所以感知到了。’
柳随风不由想起木道人、天禽老人三十年前发现那神秘密室的事情。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没有法子揣度，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
如果木道人、天禽老人没有发现哪里，那么吴明就不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如果吴明没有在水晶球附近，也不可能感知这一切。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
宫九道：“虽然如此，师傅也是找了许久才盯上天禽老人，最终肯定那事物在天禽老人手上。”
柳随风道：“既然如此，为何墨玉夫人不亲自来取呢？”
柳随风看来，墨玉夫人若要取那东西，必然十分容易。不仅因为其武功，而且也因为他的手段。这毕竟是古龙小说中最可怕的女人。
宫九的回答出乎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三十多年前，墨玉夫人和东郭先生为了破碎虚空之事，有过一战，那一战，墨玉夫人、东郭先生都伤势不轻，墨玉夫人中了东郭先生的无相神功，直到最近几年彻底恢复过来，人这个时候她已想出了其他法子，更何况谁又知道东郭先生布下什么算计，是否还活着？”
这个时候，柳随风心中疑惑终于完全揭开了。
其实许多事情都是这个样子的，当真相揭开的时候，就会感觉许多看上去神秘的事，其实非常简单。
这件事也是如此。
简单而可怕。
月已中天。
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要来了。
第八十八章、剑法巅峰
月已中天。
决战到来。
柳随风压下种种杂念，与宫九一同来到金銮殿下，仰望着大殿上方那被月光照耀得仿佛黄金一般的世界。
这个时候大殿上方的琉璃瓦上已有不少人。
少林大悲禅师、老实和尚、武当木道人、峨眉派掌门人独孤一鹤、珠光宝气阁阁主阎铁珊、陆小凤、司空摘星都已站在飞檐上方。
他们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无论在哪里都举足轻重。
可这一刻却不一样。
这一刻，没有人去瞧他们，他们只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配角而已。
所有人的视线都已盯着大殿上方最中央处立着的两个人——叶孤城、西门吹雪！
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都一身白衣如雪。
在月华的衬托之下，他们看上去显得更白，更冷，更锋锐犀利。
不仅上方的人看着他们，下方的人也在看着他们。
众人都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都已进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之中。这两人虽然是人，可这一刻似已不算人了。
他们似已彻底斩断了人所本应该有的七情六欲，抛却了一切的杂念，心中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剑也没有。
他们仿佛已变成了这世上最可怕最独特的两口剑。
这一战正是要争出那一口剑更可怕。
尽管在脑海之中已无数次想过这一幕的出现，可这一幕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柳随风的心中还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柳随风本身也是剑客，也曾和江湖上的不少名剑客交手决斗过，可没有任何一场决斗能给柳随风这样的感觉。哪怕当年在巴山剑派与师兄柳乘风一战，柳随风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一刹那，柳随风似乎明白为什么世上竟然有了叶孤城、西门吹雪，就注定一战了。
公孙兰飞檐下方的阴影处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令柳随风从那种震撼中回过神来。
如果平日，公孙兰定然也毫不吝啬对柳随风的嘲笑，可这一刻公孙兰也有和柳随风同样的感觉。
公孙兰感叹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认为，叶孤城、西门吹雪他们就应该有这一战？”
柳随风点头，发自肺腑道：“如果叶孤城、西门吹雪生命之中没有这一战，无论对他们谁来说，都是最大的遗憾。”
公孙兰忽然笑了。
柳随风看着她：“我说的不对吗？”
公孙兰摇头：“就在不久前，陆小凤也说过同样的话。”
柳随风也笑了，看了一眼也在注视这一战的陆小凤，道：“能让陆小凤都说出这种话，看来叶孤城、西门吹雪实在应该有这一战。”
公孙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上去观战呢？”
柳随风已打算上去了，谁知道这个时候公孙兰竟然非常大胆的扑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了后背。
柳随风苦笑道：“你要我带你上去？”
公孙兰娇笑道：‘你若连这种本事也没有，那也不必观战呢？’
今天的公孙兰比起平日显得格外任性。这却也是一种令柳随风不会厌烦的任性。
柳随风能从公孙兰的任性之中感受到担心与害怕。这实在不是公孙兰的性情，可偏偏柳随风能清楚感受到。
一旁的宫九这个时候也已与沙曼跃上飞檐，落在金銮殿上方。站在下方的大内高手魏子云、殷羡、屠方、丁敖等人也不愿意错过这一战，也跃了上去。
已是月圆之夜，决战随时开始。
柳随风也不想耽搁，搂住软绵绵的公孙兰，施展绝世轻功，一飞冲天而起，却有如柳叶一般的落在琉璃瓦上。
见证这一战的人都已到齐，决斗之人也都已出现，这一战要开始了。
战斗还没有开始。
宫九做了一件事。
宫九右手往上一抛，一道发光的事物被他扔上高天。
除了柳随风以外，其他人都不清楚那是什么事物。
柳随风第一次看到那个小球时，小球散发着火焰色的光，后来又从火焰般的颜色变成了黛绿色。如今宫九将小球抛出，此时柳随风所瞧见的颜色就事乳白色。
不过柳随风心中颇为奇怪。
这个时候将小球抛向空中，难道不会落下来吗？
事实证明，柳随风担心是多余的。
这颗散发乳白色光芒的小球竟然并没有落下来，而是停止在半空中，而且光芒更加璀璨夺目。
这小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与悬挂中天明月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融合到了一起。这一刻，不仅金銮殿上方都已被照亮，而且四周的地面以及空间，也都被照亮的宛如白昼一般。
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而惊叹，任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叶孤城、西门吹雪却完全没有感觉。
他们立在紫禁之巅，似乎以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全然不知道外界的变化。
清风吹过，拂动他们的衣衫，衬得两人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般。
这一刹那，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破碎虚空的人脑海之中都情不自禁闪过这两人要破空而去的想法。
木道人对破碎虚空是坚信不疑了。
他希望世上有破碎虚空，也相信必然有。
他要用自己的破碎虚空而向武当派上下所有人报复，他要让那些他厌恶的人对自己顶礼膜拜，烧香供奉。
这一刻，木道人希望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一战能创造奇迹，能打破虚空，飞升而去。
此时此刻，观战的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念头想法，他们瞧见这不可思议一幕的事情，心绪都前所未有的复杂。但没有人的心情比陆小凤更复杂。
连陆小凤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曾经无比希望没有这一战，等见到叶孤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会面的时候，又认为这两人实在应该有这么一战。现如今瞧见这如此奇幻乃至于神话般的一幕，陆小凤心中又不希望有这一战。
这一刻的陆小凤心情无比复杂。
可无论陆小凤心情多么复杂，无论其他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叶孤城、西门吹雪几乎同时拔出了剑，两口不朽的剑，几乎同时刺了出来。
他们剑法的变化很快，但脚步移动的速度却不快。
在场众人无不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又如何看不出一旦两人碰撞上，必然在一招间分出胜负乃至于生死。
叶孤城、西门吹雪剑一向如此。
他们从不给对手留任何后路，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剑的变化仍旧在继续。
众人无不看得入神，也无不看得大汗淋漓。
这两人任何一手变化，都足以成为江湖上最致命最可怕的杀招，足以要了任何一流高手的性命。在场无不是高手，可任谁也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击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哪怕一向以剑法著称于世的宫九、柳随风，此时也发现自己对上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完全没有把握。
倒不是说，叶孤城、西门吹嘘两人的剑法比他们要厉害多少，而是两人已进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境界。
这一刻的两人不但心无旁骛，人与剑不分彼此，而且两人的出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奇玄妙的力量。
他们的出招都已达到随心所欲，此时所展现出来的正是无数学剑之人梦寐以求的剑道——他们在剑道的海洋中畅游，将自己的潜能已完全的发挥出来，当他们交手的时候，那势必是最可怕最惊艳的一剑。
这两个人仿佛就是天上划过碰撞的两道流星，这一次碰撞势必会留下令人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一次碰撞虽然只是刹那。
可刹那却已是永恒。
剑的变化还在继续，两人的距离一步一步的靠近，当这个距离达到极致的时候，正是胜负生死分晓的时候。
柳随风心中是无比激动无比向往的。
一直以来，柳随风都希望能将自己所学习的物理、化学等特性规律融入到自身的剑法招式之中，从而克敌制胜。
可一直以来，柳随风都很难做得到。
因为要想做到，就必须知己知彼。
可这一刻，他无法做到的，叶孤城、西门吹雪已完全做到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有谁比叶孤城更了解此刻的西门吹雪，也没有谁比西门吹雪更了解此刻的叶孤城。
两人的剑招变化都随着对方的招式变化而变化。
他们都想尽一切法子克制对方的招式，对对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可到底谁是笑到最后了。
两人的距离渐近，已近，已至。
胜负生死都还没有分晓。
可陆小凤等人的心却已沉了下去。
陆小凤已看出来了，就在下二十个变化间，叶孤城的剑必将刺穿西门吹雪的咽喉。
西门吹雪的剑慢了一点点。
这一点，就是生与死。
陆小凤只感觉全身冰凉，他知道西门吹雪败了，也死了。
第八十九章、飞仙
紫禁之巅。
在场见证人，无不是江湖有数的高手。他们的眼力见识自是非凡，纵然所有人之中实力最弱的屠方、丁敖等人，也判断出叶孤城的剑必将刺穿西门吹雪的咽喉。
西门吹雪已是必死无疑。
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西门吹雪的命运。
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
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的剑全力刺出。
两口全力刺出的剑，自然已不可能收回来了。
这个时候，西门吹雪也终于发现自己的剑慢了一步。他的剑刺入叶孤城胸膛的时候，叶孤城的剑必将刺穿他的咽喉。
这命运，西门吹雪已不能不接受。
西门吹雪这一生从未败过，可这一次西门吹雪也似乎不得不接受失败的命运。
柳随风双手冰冷，心中也为西门吹雪叹息。
西门吹雪、叶孤城决战的每一个细节，柳随风都没有错过。
原著中的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对决的时候，西门吹雪的剑变化虽然巧妙，却系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他的妻子、他的家、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线。
如今的西门吹雪的剑却并没有任何束缚，他的剑是随心所欲，他已发挥到自身剑法最巅峰的境界。
这一战，西门吹雪的发挥可以说是完美至极。
其中原因倒不是西门吹雪对孙秀青没有感情，对孙秀青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是西门吹雪有一个好朋友——陆小凤。
西门吹雪与陆小凤见上一面，这一面令西门吹雪放下了一切的抱负，全心全意投入到了这场对决之中。
可以说，八月十五的紫禁之巅决战，西门吹雪的发挥比起原著九月十五的紫禁之巅要完美得多。
若以今日西门吹雪的决战发挥，对上原著中的叶孤城，极有可能是叶孤城的胸膛先被西门吹雪的剑刺穿。
可是，如今的叶孤城却已非原著中的叶孤城。
原著中的叶孤城阴谋已败落，纵然胜过了西门吹雪，叶孤城也不得不死，所以他宁愿死在西门吹雪手中。更何况阴谋败露的情况之下，叶孤城的心已乱。
他在两次与皇帝、西门吹雪论剑的情况之下，先后败给了两人。
不是人败给两人，而是心败给了两人。
所以，叶孤城根本没有法子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可如今的叶孤城却不一样。
如今的叶孤城没有原著中的束缚。
他为剑而生，也为剑而死。
他提剑入世，又带剑出世，他是天上白云，真正的白云城主，已做到了真正的无牵无挂，仿佛随时要飘然而去的仙。
因为西门吹雪遇上了这样的叶孤城，所以他的剑还是慢了一点点。
西门吹雪还是人，叶孤城已是仙。
这并非是剑法上的差距，而是精神上的分别。
此刻叶孤城、西门吹雪也已知道了这一战的结果，但他们却并没有任何的懊恼，也没有生出分寸的兴奋。
他们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
这一站的胜负虽然分晓，生死也必然分晓，但两人还是沉浸在剑道之中明。他们都不后悔有这一战，纵然有一百次重新再来的机会，都不会后悔有这一战，哪怕其中一人必然会死在另一人的手上。
陆小凤低下头去，他也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他不愿意相信西门吹雪会倒下、会败、会死。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他已想到接下来要购买棺材，要如何向孙秀青解释了。
这一战令他永难忘怀，却也痛苦不已。
因为他最好的朋友西门吹雪已将远离了他。
众人忽然发出响彻云霄的惊呼之声。
陆小凤虽然沉浸在西门吹雪必死无疑的伤痛之中，但本能觉得奇怪，他相信在场大部分人必然已能提前判断出西门吹雪必然死在叶孤城的剑下。
为何会发出如此惊呼呢？
陆小凤忽然想起那一日柳随风对他所说的话：破碎虚空。
难道柳随风说的是真的，破碎虚空的奇迹出现了？
陆小凤赶紧抬起头来，紧接着他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他的惊呼之声竟然一点也不逊色于其他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叶孤城的剑刺进西门吹雪的咽喉。
可西门吹雪的咽喉却并没有鲜血涌出，而且叶孤城随着剑居然从西门吹雪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一幕景象无论谁瞧见了，也都会脸色大变，大声惊呼。
此时此刻的叶孤城、西门吹雪的身影格外清晰。
可叶孤城、西门西门吹雪却给人感觉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所以，本来应该被叶孤城所杀的西门吹雪竟然毫发无损。而西门吹雪的剑居然也从叶孤城的胸膛穿了过去，叶孤城居然也毫发无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吗？
在场众人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他们却又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这是事实，非常荒诞不可思议的事实。
琉璃瓦构成的黄金世界，更加的明亮璀璨。停止在半空中的那个小球散发出的光芒更加夺目。
此时那个小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已不是乳白色的，而是金色的。仿佛千万道光芒自那小球中射了出来。
叶孤城的身躯似已完全摒弃了重力的束缚，向上升起，朝高天上飘去。
随着叶孤城身躯向上飘去，小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更加璀璨夺目，而且颜色更加多变。
本来是金子般的颜色，后来又转为红色、黄色、紫色、蓝色，不停变化，最终化作了乳白色，仿佛月华般的落了下来。
此时的叶孤城以距离金銮殿上方已有差不多十丈来高。
此刻的叶孤城在光芒的衬托之下，仿佛如天上仙神一般，叶孤城好似随时都要破碎虚空而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叶孤城的身上，目中带着期待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众人发现叶孤城似乎并不愿意这样离去，似乎要挣脱那股力量，但似乎没有法子挣脱。
难道一旦达成破碎虚空，就已非自身能控制的？
正在这个时候，叶孤城身上爆发出刺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夺目金光，等众人恢复视线的时候，发现叶孤城已消失不见。
那本来散发出足以照亮金銮殿方圆四周光芒的小球也似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变成了一颗寻常不过的小球，自半空中坠落下来。
四周也恢复成决战之初的模样。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一场万众瞩目的决战，任谁也想不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这一战影响力可以说是空前的，甚至是绝后的。
这一战对江湖人的触动，绝对是无与伦比的。随着这一战传播开去，破碎虚空这四个字必然进入所有江湖人的视野之中。这以后的江湖人终于明白什么是武道极致——破碎虚空，方为武道极致。
这一战之后，破碎虚空的叶孤城，也被江湖人成为剑仙，又被称作飞仙。
第九十章、另一种破碎虚空的方式
叶孤城、西门吹雪一战的影响力是空前绝后的。
从今以后，江湖人心目中确定了什么是武道极致。
这一战给柳随风、宫九、木道人、陆小凤、司空摘星、沙曼、公孙兰、大悲禅师、魏子云等人震撼，也是前所未有的。
众人的身份地位都很高，可在瞧见这一战以后，却感觉自身前所未有的渺小——一个人无论多么有声望地位，但和天地和宇宙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呢？
这一战令他们大开眼界，同时也或多或少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柳随风心中却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他感觉以前的不少判断都需要推翻重来。
紫禁之巅后，本应该彼此对立，甚至要相杀的柳随风、宫九一起商议起来。
他们心中都有许多疑惑。
宫九道：“叶孤城的破碎虚空和墨玉夫人的破碎虚空大不一样。”
柳随风听宫九提起过墨玉夫人的破碎虚空。
墨玉夫人的破碎虚空是通过无比强悍的实力，强行打破了天地桎梏，而天地桎梏之下，那些和墨玉夫人一同打破天地桎梏的人，反而被力量反噬倒下。
那是以功力的碰撞，使得天地发生一系列变化而导致的破碎虚空。
柳随风重新谈论起了那一次破碎虚空，道：“墨玉夫人正是已无与伦比强横的功力破碎虚空？”
宫九如何不明白柳随风怀疑自己的话呢？如果是平时的宫九一定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但现在他也呢明理解柳随风的心情。
宫九道：“墨玉夫人确实以无与伦比的强大功力破碎虚空，她所修炼的先天罡气几乎已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甚至可令瀑布都为之逆流，她的实力比家师至少要高上一两筹。”
柳随风可以想象得出墨玉夫人的一身实力是多么的可怕，也能想象得出和墨玉夫人拼个两败俱伤的东郭先生是多么可怕。
柳随风却没有多去想这一方面的事情，他提出了疑惑：“叶孤城、西门吹雪的交手却没有展现出多么高深功力的碰撞，两人虽然在这过程之中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精妙剑法的变化，虽然每一个变化都可化作必杀必胜的杀招，但他们实际上也不过碰撞一招而已，并未展现出多么可怕多么高深的功力！而且破碎虚空的结果却也不是墨玉夫人那等模样。”
这当然是事实。
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一战比拼的是剑法。
两人紫禁之巅一战，不仅已将自身的剑法发挥到了巅峰，甚至福至心灵，已将剑术发挥到了极致，那个时候两人的剑法其实就是两种不同剑道上的碰撞。而在这过程之中功力上的运用却并不算多。
这一点在场观战的每个人都非常清楚。
除此之外，破碎虚空的场景虽然出现了，但过程却和墨玉夫人大不相同。而且这个所谓的破碎虚空，竟然是叶孤城、西门吹雪都无法控制的。最为重要的事是，破碎虚空的只有叶孤城一个人，而西门吹雪一丁点破碎虚空的预兆也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宫九内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这正是令我十分疑惑的地方，这两次破碎虚空的结果虽然一样，可过程大不相同，这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破碎虚空方式。”
这也是柳随风的想法。
宫九又道：“这难道是墨玉夫人破碎虚空之后，天地发生变化的结果？”
柳随风皱眉道：“未必，这明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破碎虚空方式，要知道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一战固然精彩绝伦，可他们几乎并没有任何的碰撞。”
宫九也不得不承认。
没有任何碰撞，那么自然也没有法子令世界发生变化，自然也没有法子打破天地桎梏。可事实是叶孤城在交手的时候破碎虚空而去了。
最不可思议的，叶孤城竟然从西门吹雪身躯中穿过，仿佛在哪最后一刹那，与西门吹雪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柳随风身躯一震，脑海浮现一个念头，道：“我问你，破碎虚空是否一定要打破天地桎梏？”
宫九一愣，不解道：“你是什么意思？”
柳随风皱眉道：“什么是天地桎梏？”
宫九虽然不知道柳随风的意思，却也知道柳随风必然想到什么关键的讯息，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道：“根据墨玉夫人所说，天地桎梏，其实就是这一方天地对人所存在的束缚限制，只有打破天地对人所存在的束缚，那么人才会进军更高层次，才能破开这一方空间而去。”
柳随风拍手道：“那么天地对人所设下的束缚，是身体上的束缚，还是灵魂上的束缚呢？”
宫九颇为震惊，可仔细思索却还是想不太清楚，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随风道：‘或许所谓的天地桎梏，其实不过是天地对人的身体所设下的束缚，而突破这种桎梏，其实未必需要用蛮力突破，若是人的灵魂晋升到了另一个层次，那么天地是不是会解开这个人身上的束缚呢？从而达到破碎虚空的效果呢？’
宫九终于完全明白了：“你认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交手的时候，灵魂上已挣脱了天地的桎梏，从而身体也被天地解开桎梏，从而这一方天地主动打开了对叶孤城的限制，令叶孤城破碎虚空而去。”
叶孤城双眼放光，沉声道：“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毕竟叶孤城的破碎虚空是在与西门吹雪交手最后一瞬间出现的，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之前，明显整个人的身体已去往了另一个空间去了。或许只有叶孤城才能做得到灵魂上的真正破碎虚空，因为他已断绝情欲，已真正做到天上白云，逍遥自在。”
宫九仔细思考柳随风的这一番话，心里也觉得十分有道理，默默咀嚼以后，缓缓道：“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叶孤城的灵魂挣脱了天地的桎梏，达到了这一方天地的认可，从而天地主动打开两界通道，破碎虚空而去，那么到底灵魂要精神在什么层次，才能如此呢？”
柳随风收回思绪，苦笑道：‘这种事只能问叶孤城。’
宫九摇头道：“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
柳随风身躯一震。
他想到了西门吹雪。
那一个，没有任何人比叶孤城更了解西门吹雪，也没有谁比西门吹雪更了解叶孤城。
西门吹雪是否知道叶孤城的当时的想法呢？
不管如何，他们打算见西门吹雪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