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一笑拔剑
“叶孤城。”
“柳随风。”
柳随风、叶孤城目光凝视彼此，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他们的目光本来锐利，可一笑起来，目光都温和了起来。
下一秒，笑容消失不见。
两人的目光又锐利起来，仿佛两口瞧不见的剑，再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柳随风道：‘有人告诉我，进来这里，不但要带上嘴和脚，还要带上剑。’
叶孤城道：“你可以不带剑。”
“哦？”
叶孤城道：“你现在就可以走。”
柳随风完全明白叶孤城的意思：“我若直接走掉，当然什么都知道不了。”
叶孤城没有说话。
有时候不说话也是回答，叶孤城已回答。
柳随风道：‘我若想知道，是不是要用剑？’
叶孤城还是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也代表一种意思，与刚才完全相反的意思。
叶孤城不喜欢说话。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话，而是为了剑。
“是！”
有人说话了，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字。
说话的人在屋内。
屋内有四个人。
除开柳随风、叶孤城以外，还有两个人。
他们本不应该被人忽视，因为若论身份地位，叶孤城、柳随风都比不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他们正是：天松、云鹤！
不过当叶孤城、柳随风出现、对峙的时候，他们就被人遗忘了。不是他们平凡，而是柳随风、叶孤城太不凡。更是因为柳随风、叶孤城太锐利、太刺眼。
两人就如同天上的太阳与月亮，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又有谁会注意天上的星辰呢？
这一刻，他们却被人注意到了。
说话的是天松。
天松、云鹤坐在一张木榻上，相对而坐，中间摆着小木桌。
他们本来如同隐形了一样，这一刻谁也注意到了他们。
他们或许如星辰。可一开口，他们就由形成化作流星。
流星光芒璀璨，纵然太阳月亮也没有法子掩盖他们的光芒，甚至有时屈居于它们的光辉之下。
“为什么？”
柳随风望向天松、云鹤，他看着的是天松。
这是危险的动作。
柳随风看天松、云鹤的时候，就没有法子看到叶孤城。如果叶孤城选择出手，柳随风必死无疑。
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避开叶孤城的剑！纵然有所防备，也很难避开这一剑。
柳随风本应该明白，居然就这么做了。
他似乎认为叶孤城绝不会出手。
木道人有些动容。
他知道柳随风绝不是粗心大意的人，知道柳随风必然很清楚这一点，可还是这么做了。
这难道对敌手的信任吗？
叶孤城冷漠平静的面庞没有任何变化，可眼中却闪过一抹光。
叶孤城看到柳随风的刹那，就知道自己没有来错，如今更是感觉，如果不见柳随风这一面，实在是后悔终生的事。
他们不是朋友，是对手，却是肝胆相照的对手。
——世上肝胆相照的朋友，本已易。对手，更是难上加难。
天松也很欣赏柳随风，微笑道：“有些事一般人没有资格知道，知道也没有任何好处。”
柳随风不在问了。
他不问，因为已明白。
这是考验。
若想知道天禽老人的事情，就必须要通过考验：拔出剑来，对上叶孤城的剑！
江湖上又有几个人能有把握通过这考验呢？
没有。
恐怕一个也没有。
柳随风是否准备要面对这个考验呢？
木道人在想。
柳随风却没有想这件事。
这件事他根本不必想，因为这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纵然无法知道天禽老人的事，他也愿意瞧一瞧叶孤城的剑。
不过柳随风却也在想。
他在想叶孤城是什么时候知晓天禽老人的事呢？
叶孤城必然知道天禽老人的事，否则也不会来此。
柳随风发现这个世界已不再是原著中的世界，已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大概就从东郭先生与墨玉夫人破碎虚空开始的。
云鹤等了许久，见柳随风没有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走？”
柳随风笑了笑。
“这是废话。”
这句话不是柳随风说的，虽然也是柳随风准备说的，但叶孤城已代替柳随风说出来。
叶孤城道：“他若要走，早已走了。”
柳随风又笑了笑，道：“看到白云城主的瞬间，我就已不想走了。”
叶孤城道：“很好，我对回风舞柳剑法心仪已久，希望今日能一睹风采。”
柳随风道：“白云城主的天外飞仙被木道人誉为天下无双的绝技，我也想一睹为快。”
叶孤城、柳随风目中射出夺目的光彩。
这一刹那间，所有人眼中除开叶孤城、柳随风以外，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柳随风、叶孤城望向对方，忽然不约而同露出一抹笑意。
就在众人想叶孤城是否已笑了时候，只感觉一阵风吹了过去，卓立屋中的叶孤城、柳随风已出现在院中。
众人无不动容，包括天松云鹤以及木道人。
好快的轻功。
这是霍天青、樊鹗、山西雁等人的想法。
这不只是轻功。
这是天松、云鹤、木道人的判断。
他们感觉叶孤城、柳随风的动作，似已蕴含了精神与身体的历练，两个人仿佛由有形化作无形，有实体转化为虚体，由人化作天地自然的一部分。
所以，纵然那一刹那感受到的是一阵风，而非残影什么的。否则纵然轻功再高，也必然可瞧见残影。
这一战必定精彩。
只是所有人的判断。
叶孤城、柳随风已卓立在眼中。
他们几乎同时移动，同时停止。
他们落在院中彼此间距，和在屋内的间距一模一样。
看着他们的时候，众人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只有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甚至很荒唐。
可这种感觉绝非荒唐。
因为这一刹那的柳随风、叶孤城，进入一种很奇妙的境界。
那不是顿悟，而是一种两人灵魂彼此相连的境界。
他们似乎已合为一体。
亦或者说已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世界。
这一瞬间，没有谁比柳随风更了解叶孤城，他体会到了叶孤城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与孤傲，而也没有谁比叶孤城更了解柳随风，他已体会到了对天地万物世上一切的淡然以及对武道对剑术的无上狂热。
叶孤城甚至感受到了柳随风对女色的贪婪。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彼此钻进对方的灵魂之中一样。
这一刻的两人，已超越了肝胆相照仇敌的范畴。他们依旧是仇敌，却似已达到了灵魂上的共通共鸣。
唯一不同，叶孤城依旧是也叶孤城，柳随风还是柳随风。
天地寂静。
叶孤城、柳随风不约而同一笑。
一笑拔剑。
两口剑几乎同时出鞘，朝对方刺了出来。
这一战自然而然，却突然而然的开始了。
第六十二章、第十四剑
两口剑几乎同时刺出。
这一刹那，叶孤城也好，柳随风也罢，都进入了一种十分奇妙的境界。
两人的剑一点也不快，甚至没有变化，看上去甚至给人感觉很稀松平凡，有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有戏之感。可在场众人无不从两人的出手之中，瞧见了道的韵味。
木道人露出憧憬之色，心中呐喊：难道这就是剑道的巅峰吗？
两人的脚步也很奇怪。
他们的脚步不快。
一人很飘逸，一人似乎带着醉意。
飘逸的是叶孤城，醉意的是柳随风。
木道人看出柳随风的步伐，其实是配套回风舞柳剑法的步法，不过又有极大的不同。那不是有意而为之的步法，而是无意为之。
有意而有痕，无意则无迹可寻。
这一点，木道人只从顾道人身上瞧见。
叶孤城的脚步是飘逸的。
仿佛云。
所有人看见叶孤城的步法，脑海都浮现云。
不是叶孤城村踩着云，而是本身化作了一片云。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叶孤城似乎就是苍茫天地间的一片云，又有谁知道云会往哪里走呢？
每个人都看呆了。
天松、云鹤、木道人这些绝世高手也一样。
其实若论武功修为，他们三人不但不在叶孤城、柳随风之下，反而还在他们之上。可如果让他们来做，也做不到此时叶孤城、柳随风的这种地步。
这已不是武学修为就可以做得到的。
他们看得出，叶孤城、柳随风两人进入一种很玄妙的意境之中去了。
天地人三者合一，才能达成。
叶孤城、柳随风从这种意境中出来以后，纵然让他们做，也必然达不到今日的身手。
以木道人、天松、云鹤的修养修为，也不由露出羡慕之色。
叶孤城、柳随风此时的感觉很奇怪。
他们感觉自己是绝对的自由的。
他们出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他们拔剑的刹那，人仿佛从身体的桎梏之中挣脱了出来，灵魂在天地之间畅游。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是完全自由的。
他们感觉自己一个念头，就似可从天之涯到达海之角。
两个在天地之间畅游的孤独的灵魂，忽然瞧见了彼此。
叶孤城、柳随风忽然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快。
他们下意识试探起来，较量起来，战斗起来。
战斗十分凶险。
长剑轻轻一划，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如同纸片一般的砍断。随随便便一剑，就将房屋给摧毁。
两人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阻挡，两人的招式也没有任何阻挡。
他们完全瞧不见四周的一切，四周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也完全不存在。他们的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们的招式想怎么出手，就怎么出手。
他们的思维天马行空，他们甚至无所不能。
他们的身体在灵魂的操纵下，已超越了身体的桎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
他们这一刻，甚至已不算是人了。
在场观战的每一个人，脑海都生出这两人不是人的感觉。
随着战斗的进行，这块地方已完全被两人毁掉了。
巨大的破坏引来不少天松云鹤的弟子门人。
却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无比瑰丽辉煌的决战之中。
这一战超出了人的范畴。
这一剑足以成为古往今来最精彩绝伦的三大决战。
家园被毁坏的天松云鹤，完全不在乎。
他们的心神也已完全沉浸于这场决战。
这一战开始之前，任谁也没有想过，这两人的交手竟然会爆发出如此潜能，竟然会有如此破坏力。
两人从无招到随意出招，后来又变化成他们最擅长的招式。
叶孤城用上他的独门剑法，而柳随风用上了他的回风舞柳剑法。
巴山顾道人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名动天下，镇压群雄，成为那个时代的顶峰人物，无一抗手。
柳随风也施展出回风舞柳剑法，但却无法镇压叶孤城。
两人的战斗也只是平分秋色。
柳随风对回风舞柳剑法的领悟还欠缺顾道人一些。
顾道人施展回风舞柳剑法，给人一种玄妙莫测的感觉，就是道，举手投足都是道蕴。但柳随风终究只达到空灵清绝这四个字的极致，没有法子突破极致，无法达到玄，更达不到玄之又玄的道境。
这一点没有人能帮柳随风，哪怕顾道人也不能，甚至指点也不能——人都有自己的道，道别人指点不来，只能自己领悟。
叶孤城化作了白云，缥缈孤傲的白云。
白云看上去没有杀伤力，可实际上却很可怕。
因为叶孤城虽然是白云，可白云不是叶孤城。
叶孤城终究是叶孤城，天下最负盛名的剑客。
他手中的剑虽然缥缈孤绝，但剑毕竟是剑。
剑终究是杀人的利器。
任谁也看得出柳随风已没有后招了。
许多人以为柳随风败了，却有一个人例外——木道人。
木道人脑海想到了一门剑法——夺命十三剑。
正在这个时候，柳随风的剑法变化了，施展出了夺命十三剑。
刚才的柳随风如风，是随风起舞的柳叶。
这一刻，柳随风却已不是风，而是死神。
夺命十三剑一施展出来，天地顿时充斥着杀气。
这种可怕的杀气，令观战众人无不动容。
夺命十三剑和刚才的回风舞柳剑法不一样。
夺命十三剑毒辣犀利，迅捷刁钻。
这是每一剑都要人性命的剑法。
这一刻，柳随风施展出了夺命十三剑。
柳随风夺命十三剑施展出来，叶孤城的剑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奇怪柳随风为何会有这样的剑法，但很快迎了上去。
战斗仍旧在继续。
四周的一切都无法阻拦他们的战斗，也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惊才绝艳的战斗中去了。
柳随风施展出了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三剑。
叶孤城也接下了第十三剑。
柳随风的夺命十三剑被叶孤城完全破解。
叶孤城的剑再一次刺来，这个时候柳随风还能应付叶孤城的剑吗？
所有人都在想。
这一刹那，木道人也怀疑柳随风是否能应付得下叶孤城的剑。
柳随风的人忽然静止了下来。
人停在院中。
叶孤城的剑刺了过来。
难道柳随风已认输，已求死？
眼瞧着剑就要刺至，柳随风的剑再一次动了。
天地之间的杀气忽然消失不见，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灵魂的震荡。
柳随风剑动了。
木道人身躯也一震，脑海浮现：夺命十四剑！
路上，柳随风说过，夺命十三剑其实应该有十五剑，若能达到第十五剑，必然天下无敌。但后面两剑，却失传了。
以前木道人只是当玩笑，可现在木道人却有些相信了。
木道人看过叶孤城的天外飞仙，这第十四剑似乎已不逊色天外飞仙多少。
叮。
清脆的声音，响彻四方。
叶孤城震飞出去。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叶孤城落地，踉跄后退了几步。
任谁也看得出，叶孤城受伤不轻。
下一秒叶孤城却一飞冲天而起，人俯冲而下，他发出了绝招——天外飞仙。
无论谁看到这一剑，都会说不出的震惊。
这几乎是天下无双的剑招。
柳随风长身卓立，长剑迎了上去。
这不是夺命十三剑，竟然是回风舞柳剑法。
剑法的奥义却已不是空灵清绝，而带上一丝道的韵味。
这一剑如秋，带着说不出的肃杀！
木道人从这一剑之中竟然瞧见了两种剑法——回风舞柳剑法以及夺命十三剑。
柳随风竟然将夺命十三剑的一部分奥义，融入到了回风舞柳剑法，形成了一种独属于他的风格的剑。
两剑再一次碰撞。
轰的一声。
地面的一切事物，石头、泥土、树叶、木块炮弹般的弹射而起。
柳随风整个人往下陷。
双脚竟然完全没入泥土中去了。
柳随风握剑的手背鲜血染红了。
天外飞仙这一剑的威力实在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柳随风纵然挡下了招，却没有应付下了势与力，强行承受之下身受重伤。
叶孤城如白云一般飘退落地。
两人没有再交手，他们都已从那种玄妙的意境之中退了出来。这一刹那，两人的灵魂似乎又再一次被肉身套上了枷锁，没有法子摆脱。
叶孤城望向柳随风，柳随风望向叶孤城，目光中都带着对彼此的欣赏以及强力的战意。
他们知道，彼此必然再有一战。
正在所有人都为这一战惊叹的时候，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第六十三章、破碎虚空
木道人是为数不多瞧见这件事的人。
木道人本来欣赏这场决斗。
战斗结束，他的目光也和其他人一样，落在叶孤城、柳随风身上。不过余光瞥到两个人。
天松云鹤！
云鹤忽然伸出手来。
木道人立刻戒备。
他本以为云鹤想要出手。
谁知道云鹤手伸出来，手心居然有一只飞燕。
木道人大为诧异，云鹤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下一妙，木道人几乎软倒在地上。
飞燕扇着翅膀飞上半空，出现在叶孤城、柳随风高空。眼瞧着燕子要飞远了，却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木道人几乎软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动容，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
回头看天松云鹤。
两人露出满意的表情。
木道人知道自己没有出现错觉。
木道人的内心前所未有的狂热，满脑子只有四个字——破碎虚空。
飞燕为何凭空消失？岂非正是从一个空间飞到了另一个空间？亦或者说从一个世界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木道人又想到了东郭先生所留下来的那三行刻字。
东郭先生说是与墨玉夫人交手，破碎虚空来到此地，那是不是说两人在交手的时候，打开了世界通道，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呢？
破碎虚空其实就是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
天！
破碎虚空竟然真是存在的！
柳随风的判断居然是正确的！
一直虚无缥缈，没有任何眼见为实证据的破碎虚空已证明是事实，木道人如何能不激动呢？
如果说，先前木道人只是想试一试，还打算利用幽灵山庄成为武当派掌门。这一刻，木道人想法变了，他要白日飞升，成为武当派上下所有人心目中的仙人，被武当派上下乃至于世世代代供奉。
这岂非是最好的报仇？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止木道人。
柳随风也看到了。
其实柳随风本来不应该看到了的，但叶孤城忽然抬起头来，柳随风也下意识抬起头来。
所以他也看到一幕。
柳随风内心也是激动，但比木道人要淡定得多，因为他从内心就已相信破碎虚空是存在的。
这一刻的柳随风更多在思考。
他忽然明白，或许天松云鹤让他与叶孤城交手，其实还有这一重意思在其中。
柳随风甚至想到了两个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浪翻云、庞斑。
在那个世界，庞斑、浪翻云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可他们却始终没有破碎虚空而去，但两人交手的时候，从天人合一境界达到天人极限，然后踏破天人极限，达到了破碎虚空。
天，破碎虚空其实需要两位绝世高手交手，才能达到？难道天禽老人他们已领悟了这个道理？
不对。
破碎虚空未必需要达到天人极限。
如果覆雨翻云的世界是存在的，那么传鹰也应该存在，令东来也应该存在，向雨田也应该存在，燕飞也应该存在。
这四位黄易小说中的无上人物，都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破碎虚空而去的。特别是燕飞，更是带着两位红颜知己破碎虚空而去。
或许，未必需要交手才能达到破碎虚空，只需要实力达到一定地步，就可以破碎虚空。
不过这是黄易小说的世界，古龙小说世界是否如此呢？
柳随风浮想联翩，已难以控制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思绪了。
房间。
天松道：“你们是不是已去过珠光宝气阁后山密室，见过了东郭先生？”
柳随风、木道人点头。
云鹤道：“你们当然也是因东郭先生所留下来的那三句话而来？”
两人点头。
天松道：“你们现在是不是已明白了破碎虚空的意思？”
木道人、柳随风脑海浮现凭空消失的飞鸟。
柳随风道：“另一个世界？”
云鹤道：“不错，根据老师的推断，所谓的破碎虚空其实就是从我们原本的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密室之中的哪位东郭先生极有可能从另一个世界，破碎虚空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
这一番谈话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定然以为天方夜谭。可在场之人无不是或多或少知晓详情的人，所以自然不以为意。
木道人很激动。
现在他至少明白这段日子追求的，并非镜中花，水中月，而是可以企及的。
柳随风也有些兴奋，思想在畅游：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他很快冷静下来。
柳随风问道：“天禽老人在哪里？”
叶孤城忽然道：‘刚才的交手，就是答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随风想到了，道：“难道天禽老人推断出若想达成破碎虚空，就必须两位顶尖高手交手，所以天禽老人寻找可以匹敌的高手去了？”
天松、云鹤、叶孤城无不露出欣赏之色。
云鹤紧接着道：“根据家师的推断，其实破碎虚空未必一定需要两个超级高手交手才能达成，只要一个人的实力足够，也能达成破碎虚空。不过前一种方法简单许多。”
任谁也不得不承认。
不管如何两个人的力量叠加在一起，比起一个人的力量要更大一些。
柳随风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四五十年前，天禽老人就已威震八荒，如今天禽老人的一身武功已是功参造化，当今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当他的对手？以他的辈分又有什么人敢对他出手呢？”
天松微笑看着他，道：“其实你应该想得到的。”
木道人、柳随风望向对方，不约而同身躯一震。
木道人道：“难道是少林的大悲禅师？”
柳随风更是脱出而出一个最不愿意得出的答案：“难道是我师父？”
少林的大悲禅师，是陆小凤心目中公认武学造诣登峰造极的六大高手之一。柳随风的师傅巴山顾道人更是武林之中宗师级别的高手，巴山剑派能有现如今的地位，任谁也知道是顾道人的功劳。
这两人论身份地位武功，的确有资格做任何人的对手。
“正是顾道人。”
柳随风听到天松、云鹤的回答，脸色有些发白。
这的确是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无论是否达成破碎虚空，有一件事是肯定——顾道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柳随风毕竟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他着实不愿意瞧见这种事情出现。
能成功破碎虚空那倒好，若是不能？他的师傅顾道人极有可能因此而死。毕竟两大高手全力出手，结果如何，可以想象。
接下来天松、云鹤的话，令柳随风的担心减少许多，而且也发现其实破碎虚空未必只有这一种法子。
柳随风真正大开眼界，对天禽老人也变得佩服起来。
第六十四章、墨玉夫人
天松、云鹤提出一个推断。
这个推断是天禽老人想出来的，但还没有试验过。
天禽老人认为：
东郭先生、墨玉夫人两人交手破碎虚空而来，实际上不过两人功力发挥极致引起的巨大破坏力，打开了另一界的通道，从而来到我们的世界。那么是不是一定只能两人针锋相对搏杀，才能达成破碎虚空呢？是不是更多人的一起交手，也能达成破碎虚空呢？
柳随风、木道人被这个理论给惊讶住了。
不可能。
这是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可紧接着思考一下，或许未必不能！
这个时候先认为可能的，反而不是柳随风，而是木道人。
柳随风的思维已被浪翻云、庞斑两人的决斗固定了，认为只有两位武功达到登峰造极境界的高手碰撞，才能达成破碎虚空。木道人却因为不知道这些，反而思维更活跃一些，接受能力更快一些。
柳随风思维毕竟还是活跃的，很快思忖到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他提出了一个疑问：“根据现有线索，破碎虚空必须棋逢对手，才有可能达成，又如何解决棋逢对手这个问题？”
云鹤赞赏看了他一眼，道：“师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也提出了解决的法子。”
“什么法子？”木道人十分好奇。
云鹤道：“他断言，想要达成破碎虚空，一，参与者的武学修为一定要不低，否则很难达成效果。”
木道人、柳随风同意。
柳随风想起先前与叶孤城的交手，天松说如果实力不达标，便没有资格知道秘密。是不是出于这原因呢？
天松继续说道：“第二，需要一个吸收所有人功力的媒介，以这事物承受众人的力量，然后以此力量打开两界通道，达成破碎虚空。”
柳随风、木道人拍案叫绝。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天才般的想法。
柳随风忍不住问道：“天禽老人是否已寻到了这个媒介？”
云鹤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寻到，又何必引你前来呢？”
柳随风笑了笑，问出口的时候，明白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如今看来，天禽老人在破碎虚空方面已有了两种法子：一种，与棋逢对手的高手交手，达成破碎虚空；第二种，集合众人之力以媒介打开空间通道，达成破碎虚空。
这两种法子还需要得到验证，才能证明是否有效。
柳随风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天禽老人在什么地方，又打算什么时候破碎虚空？”
木道人激动看着天松云鹤两人，这正是他想问的。
云鹤面色忽然一沉，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个麻烦。”
木道人皱眉道：“什么麻烦？”
木道人不认为云鹤说谎，他能感受到云鹤心情沉重。
云鹤道：“木道人你当然已去过那密室，当然发现我师父在密室墙壁上留下的刻字已抹除干净。”
木道人点头：“不错，那似乎是你们天禽门的独门武功抹除的。”
云鹤直言道：“那本就是家师亲手抹除的。”
木道人感觉其中大有玄机，道：‘为何这么做？’
云鹤叹了口气，道：“因为家师发现有第三个人也发现了那处密室，所以家师在那人之前提前抹除的痕迹。”
木道人、柳随风都是身躯一震，料想不到事情居然有如此变化。
木道人道：“可知道那第三个人是谁？”
云鹤道：“并不清楚，那人似乎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以师傅的见识也不认得那人，但那人的武功极高，而且许多武功都是江湖失传或者从未出现过的功夫。”
“墨玉夫人。”
柳随风、木道人异口同声喊出了这个名字。
天松叹息了口气：“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非墨玉夫人，不过家师怀疑此人和墨玉夫人有些关系。”
柳随风皱眉道：“天禽老人是多少年前瞧见的那个人？”
天松道：“大概快有三十年了。”
柳随风皱眉道：“以天禽老人的本事也没有法子拿下他？”
木道人也很奇怪。要知道天禽老人是江湖最顶尖的高手，怎么能拿不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呢？
天松道：“师尊跟在他的身后，本来想从他的身上查出什么线索，谁知道那个人十分敏锐，察觉到了追踪，但不动声色，最终非常轻松的逃走了。”
柳随风、木道人动容。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能从天禽老人手上成功脱身，不说说这人的武功，仅智慧这一方面就已十分了不得了。
天松继续道：“这些年来，师尊先后被不少人盯上，他老人家也抓住那些人询问，可那些人却一问三不知；而知道一些详情的人，也什么都不说，甚至直接要开牙齿上的毒丸自尽，所以始终没有这一方面的线索。”
柳随风沉声道：“那些人极有可能是那人派来的，似乎想从天禽老人这里寻到破碎虚空的方法。那人的背后极有可能是墨玉夫人姬悲情。”
“这也是师傅的判断。”天松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为了摆脱这些人，师傅甚至制造自己假死，只可惜那是被那些人发现了。”
江湖传闻天禽老人寿终正寝，但天禽老人却还活着的秘密，如今总算揭开了。
柳随风想到一件事情，目光锐利起来，道：“天禽老人假死已有二十多年，再一次被发现是什么时候。”
天松云鹤不约而同十分赞赏的看了柳随风一眼，感叹柳随风果然聪明。
云鹤道：“大概在七八年前。”
柳随风沉声道：“按照道理来说，绝不会有人花费十多年盯着一个死人，除非他们知道那个人根本没有死。”
木道人对天松云鹤也露出怀疑之色。
怀疑他们没有说真话。
“本来应该如此，后来师傅发现会有这种奇怪变化的原因，应该与师傅从密室之中带走的一些东西有关，对方似能感知到这些东西的存在，从而断定师尊还活着。”
柳随风想到密室中的那诸多兵器，他怀疑其中不少兵器都是东郭先生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那个小密室之中必然有更珍贵的事物，而绝非只有武功秘籍而已，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天松的回答。
柳随风直截了当问道：“当初天禽老人从密室带走了什么东西？”
云鹤道：“你可还记得刚才我所说的媒介？”
柳随风动容道：“难道你们那可以当做媒介的事物竟然是从东郭先生密室之中找到的？”
云鹤点头：“不错，师父怀疑对方进入那个地方，其实也是在找那个事物，却被师父提前带走，后来才一直盯着师父。”
柳随风、木道人心中的意思完全揭开了。
木道人道：“那到底是什么？”
天松、云鹤看了一眼彼此，还是决定说出事实。
“那是一个近乎于透明的球体，晶莹洁白，有人的手掌大小，散发着非常奇特的光芒。”
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柳随风、木道人也不再问这一方面的事情了。
柳随风问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个盯上天禽老人的人是谁？我们需要如何找到那个人？”
天松、云鹤目光落在叶孤城身上。
柳随风、木道人看向叶孤城，“难道叶孤城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叶孤城开口。
第六十五章、第一高手
叶孤城道：“想要找到幕后之人，只有接近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牛肉汤的女人。”
“牛肉汤？”
无论谁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感觉奇怪，因为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柳随风脸上和其他人一样露出奇怪之色，可心里却没有奇怪。
柳随风脑子几乎要炸开了。
牛肉汤，柳随风当然知道这个人。
牛肉汤是原著第一高手小老头吴明的女儿，难道那个暗中排出人手监视天禽老人的人，其实是吴明？难道吴明背后之人，其实是破碎虚空而来的墨玉夫人姬悲情？
墨玉夫人姬悲情因为手上有一个感受那水晶球的事物，所以才能发现天禽老人假死的秘密？
柳随风有些头疼。
事情和原著有了极大的偏差。
原著之中，墨玉夫人姬悲情应该被俞佩玉的无相神功给打死了，根本没有东郭先生和墨玉夫人的决战，更别提破碎虚空！
这一切却偏偏出现了。
那是不是代表墨玉夫人、东郭先生在某种情况之下不得不交手，最终破碎虚空而来呢？
柳随风身躯一震，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东郭先生和墨玉夫人因为同时发现了一处宝藏，这处宝藏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那个水晶球，墨玉夫人姬悲情和东郭先生为了那水晶球大打出手，最终破碎虚空而来？
难道说东郭先生和墨玉夫人会破碎虚空，并非是因为两人的武道修为极高碰撞的结果，而是因为那个水晶球？
不得不说，柳随风的想法真的天马行空，如果其他人知道柳随风的想法，定然以为柳随风是疯子。
可是，有时候疯子的想法，其实已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柳随风询问了一些关于牛肉汤的讯息，打算去找牛肉汤。
下山前，柳随风问叶孤城：“白云城主也希望能破碎虚空而去？”
叶孤城的回答很潇洒：‘人世间已没有什么值得我眷念了，不如去其他世界看一看。’略作停顿：“在此之前，我希望能与你或者西门吹雪一战。”
叶孤城认可的对手本来只有西门吹雪，但现在又多了柳随风。
一向话不多的叶孤城，今天的话实在不少。
叶孤城道：“你那一套剑法是不是有第十五招？”
那一套剑法，指的就是夺命十五剑。
柳随风笑道：“何以见得？”
叶孤城道：‘一种感觉，你用出第十四剑的时候，我就感觉还有第十五剑，所以才施展出天外飞仙。’
柳随风也不隐瞒：“确实有第十五剑，但那一剑我却还没有领悟出来，与你交手的时候，我才真正领悟出第十四剑。”
叶孤城没有怀疑：‘你最后一剑也很不错，虽然用的是回风舞柳剑法，可剑意已不是了。’
柳随风也承认，回忆道：“当时福至心灵，发出那一剑。”
叶孤城道：“那才是符合你性情的剑法，也才是你应该追寻的剑道。”
柳随风一点也不奇怪，非常诚恳道：“这也是我的想法，所以我们若还有机会交手，你所瞧见的回风舞柳剑法之中只好会多蕴含四个字。”
“那四个字？”
“快意恩仇。”
叶孤城嘴角飘出一抹笑意：“我很期待你哪一剑。”目光望向远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但愿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柳随风本打算走了，又停下来，道：“你这是打算和西门吹雪交手？”
叶孤城没有回答，不回答其实也是一种回答。
柳随风看着叶孤城的背影，脑海浮现了两个字——宿命。
这世上是否有了叶孤城、西门吹雪，那么叶孤城、西门吹雪就一定会有一战呢？
柳随风为西门吹雪担心。
原著之中的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战，叶孤城虽然死，却技高一筹！如今呢？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战，死的是否是叶孤城呢？
柳随风感觉西门吹雪死的机会更大一些。
两人交手，其中必定一个会死。
这不仅是他们的剑法决定的，也由他们的性情决定的。
他们和他不同。
两人可以死，却不能接受败。
先前交手，叶孤城完全是天上白云，无瑕无垢，逍遥自在。如果叶孤城以这样的状态和西门吹雪交手，这一战西门吹雪又有多少机会能胜呢？
柳随风想冲过去问叶孤城是否打算参与谋反的事？
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
叶孤城和南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可知。不过根据原著，叶孤城与南王府谋反应该是临时起意的。
本来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战的地点在紫金山，后来西门吹雪找叶孤城更改决战日期，从八月十五到了九月十五，这个时候叶孤城才将地点改到了紫禁之巅。
这个时候，叶孤城才定下谋反大计。
可以叶孤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显而易见，叶孤城对破碎虚空的兴趣应该大于谋反的兴趣，那么叶孤城的状态岂非比那个时候要好得多？
西门吹雪或许危险了。
柳随风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告诉陆小凤这件事。
这些头痛的事就让陆小凤去头疼吧。
柳随风、木道人下山了。
等四周没有其他人，木道人问柳随风：‘你真相信天松云鹤他们的话？’
柳随风道：“你呢？”
木道人道：“不完全相信。”
柳随风也说出了老实话，道：“我也不完全相信。”
木道人露出笑意，道：“你打算怎么办？”
柳随风道：“我当然会去找牛肉汤。”
木道人皱眉，可紧接着柳随风的话又令木道人眉头舒展开来。
柳随风道：“在去找牛肉汤之前，我先会巴山剑派。”
木道人道：“你要向顾道人求证？”
柳随风笑了笑道：“前辈似乎不怕我将你的秘密告诉我大师兄。”
木道人道：“不是不怕。”
柳随风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与我一起回巴山剑派呢？”
木道人、柳随风下山之前，说好分开。
木道人道：“虽然老道怕你泄露这个秘密，可却愿意为了破碎虚空，赌上一赌。”
柳随风看了他几眼，忽然道：‘其实你不必赌，我们可以做一个公平交易。’
“什么交易？”
柳随风道：‘你代替我带一个消息给陆小凤，我发誓绝不将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什么消息？”
木道人同意这笔交易了。
柳随风道：“叶孤城打算找西门吹雪交手。”
木道人动容，紧接着叹气。
柳随风道：‘前辈不惊讶？’
木道人道：‘昔年我见到叶孤城的时候，就已想过他们必有一战。’
柳随风问他：‘你认为这一战谁会胜呢？’
木道人思忖一会儿，道：“两人的剑法都已臻至巅峰，若非要我说，叶孤城胜算更大。”
“为什么？”
木道人道：“叶孤城已是白云城主，无瑕无垢，无牵无挂。”
这个想法和柳随风简直一样。
第六十六章、追杀
下山。
直奔巴山。
柳随风要见顾道人。
天松云鹤，虽然德高望重。两人言语虽然也没有破绽，可柳随风不相信他们。
至少不完全相信。
但，柳随风相信顾道人。
所以只要顾道人点头，柳随风就会放手而为。
纵马奔驰，还没有抵达巴山，却被一个人阻拦了下来。
女人。
这女人瓜子脸，柳叶眉，笑起来很好看，很妩媚，令人的心也都愉快了起来。
这人从一处茶馆飞出来。
此时，柳随风纵马飞奔而过，正好瞧见这飞出来的女人。
柳随风大吃一惊。
他认得这个女人，所以吃惊。
这人竟然是欧阳情。
欧阳情有许多身份。
一，怡情院的头牌花魁。二，江湖上的侠女；三，红鞋子成员之一。
换而言之，欧阳情是公孙兰的四妹。
欧阳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飞出来？
此时，欧阳情显然受到攻击，逃了出来，嘴角还带着血，手上还有淤青。
尽管柳随风心中有诸多疑惑，这时候先压了下去，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救人要紧。
柳随风腾空而起，飞跌出茶馆的欧阳情被他接住。
刚接住，人还在半空中，头顶上出现四个人。
四个人都提着刀。
他们跃出窗户，冲了下来。
刀光夺目，凶狠砍下。
最先到的不是刀，而是暗器。
四十五道暗器铺天盖地落下。
他们跃起瞬间，发出暗器。
不知道是先出刀，还是先发出的暗器。
这些人都是高手。
江湖上高手其实并不算多，可他们却都是真正的高手，可柳随风却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是谁？
柳随风没有时间想，先挡下这一击再说。
这个时候，柳随风人在半空，无法借力，无法闪躲，身子往下落。
他只能拔剑。
除了剑，没有什么能救柳随风和欧阳情。
长剑出鞘，扫出大片剑光。
暗器没入剑光。
叮叮叮。
全部被挡住。
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向上射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些暗器居然打向发出来的人。
那四人大吃一惊，任谁也想不到对手竟能在这等情况之下还能以如此巧妙地手法将暗器射回来。
攻势立刻变为守势。
柳随风人往下落，危险却还是没有结束。
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书生，长相英俊，气质儒雅，但他手中的兵器却一点也不儒雅。
他的兵器是棒。
纯铁打造的狼牙棒。
江湖中人鲜少会用狼牙棒，这本就是冲锋陷阵的兵器，非常耗费气力。
这人的狼牙棒很长很重。
足有五尺长，至少七八十斤重。
另一人是个壮汉。
这人八尺高，吨位看上去至少有两百来斤，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赘肉。
这人一看上去就很凶神恶煞，十分可怕。
可这人兵器看上去却显得很可笑。
这人的兵器是刀。
一口薄得如纸一样的刀。
刀很软，风一吹就抖动。
刀却也很长，足有六尺长。
这人双手握刀。
两个人都满脸笑容。
书生的笑容很温和，大汉的笑容很凶神恶煞。
都一样可怕。
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动作。
他们显然在等柳随风落下来：在柳随风落到面前的时候，再出手。
柳随风皱眉。
这两人的武功明显比上面四个的武功还要更高，他们到底是谁？欧阳情又怎么招惹上他们？
柳随风非常头疼，这个时候却容不得多想。
人往下落。
眼瞧着就要落入那两人的杀招之中。
这个时候，柳随风做了一件事。
射出一道剑气。
剑气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狂奔。
正好挡在那两人面前。
两人脸色未变，却不乱。
他们调整杀招，朝马背上方划去。
他们一点也不留手，要杀了柳随风。
他们的想法很不错，只可惜柳随风比他们多想了一层。
柳随风双脚没有落在马背上，人居然左边飘开。
这两人忘记了一件事。
柳随风怀中还有一个人：欧阳情。
欧阳情虽然受伤，但还有力气。
柳随风传音欧阳情用力推他一把，所以本来无法借力的柳随风借了力量，向左飘开。
那两人发现上当，可招式已成有去无回之势，为时已晚。
他们当机立断，亡羊补牢，立刻放弃手中的兵器，朝欧阳情扑去。
他们明白杀不了柳随风，所以对付欧阳情。
柳随风心里有些佩服这两人，居然有如此快的反应，居然如此果断。
正因为佩服，柳随风剑更快了。
夺命十三剑出手。
一剑穿喉！
这一剑贯穿了两人的咽喉。
其实柳随风本不想这么快杀了这两人，他想从他们身上问出一些消息，只可惜若不这么做，欧阳情必然落在他们的手上，所以柳随风只能下狠手。
欧阳情往一间米铺落下，没有落在地上。
柳随风在欧阳情坠地之前，接住了她。
又有杀手杀来，正是那四个从茶馆跃下的杀手。
他们杀气腾腾朝柳随风扑了过来。
柳随风一只手搂着欧阳情，一只手握剑，与他们交上手。
这些人很聪明，不但懂得互相配合，而且分工明确，有两个负责针对柳随风的弱点。
柳随风本来没有弱点，可现在却又了弱点：欧阳情。
受伤的欧阳情，就是柳随风的弱点。
三招过后，四个杀手全部倒下。
他们都不是柳随风的对手。
逃！
四人爬了起来，不约而同逃，从四个方向逃走。
柳随风只好先抓住一个。
“你再敢多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这一番话十分有威力。
因为说这番话的时候，柳随风剑已指着那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身躯僵硬，立在原地。
危机解除。
放下十分狼狈的欧阳情，柳随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情的一句话令柳随风脸色都变了：“快去救大姐，有人要对付大姐。”
柳随风脸色变得很白，整个人十分动容。
对付公孙兰，有什么人要对付公孙兰，又有什么人对付得了公孙兰？
柳随风有些头疼。
他很快冷静下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六十七章、神秘势力
柳随风审问那被擒拿的杀手。
世上不怕死的人虽然也有，可总是不多。那人胆魄已失，几乎不用如何拷打，将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些对付欧阳情的人能都是黑虎堂的高手，他们奉黑虎堂堂主飞天玉虎的命令对付欧阳情。不过不是杀死欧阳情，若是活捉欧阳情。这人在这次行动中的地位不高，地位高的两个已被柳随风所杀，他只知道这些。
欧阳情哪里的讯息就更少了，欧阳情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这些人盯上她们，很有可能和公孙兰有关系。
柳随风十分奇怪——公孙兰虽然本事了得，可一向低调，大部分时候都以化身行走江湖，按照道理来说，纵然得罪了仇家，仇家也没有法子找上公孙兰，为何黑虎堂知晓公孙兰的真正身份，居然还盯上极为隐秘的红鞋子组织？
这些疑问只有找到公孙兰，才可能知道答案。
黑虎堂是近些年来崛起于北方的一个可怕势力，黑虎堂堂主飞天玉虎几乎可以算得上江湖上最凶残可怕的人之一，他与关外西方的罗刹教教主玉罗刹并成为西北双玉。
江湖传闻，无论什么人得罪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必死无疑。
柳随风知道黑虎堂以及飞天玉虎在江湖上的名头，却不在意是否得罪了飞天玉虎，现在他只想快一点找到公孙兰。
柳随风自己也无法否认，他对公孙兰的态度和其他女人的态度大不一样！打心底不希望公孙兰出事。
想要联系到公孙兰并不容易，至少柳随风没有法子联系到行踪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孙兰。幸好欧阳情可以。
红鞋子内部有一套非常独特的联系方式，欧阳情可以轻易联系上公孙兰！
前不久绣花大盗的事情，红鞋子内部的叛徒二娘亏空公款被公孙兰找了出来。所以原本的联系方式又发生了改变。如果有人用先前的手法联系红鞋子组织的成员，注定无效。
欧阳情的想法和柳随风一样，尽管联系上公孙兰。
柳随风对欧阳情问道：“你有没有只有你和公孙兰知道的联系暗号？”
欧阳情瞪大眼睛看着柳随风，过来好半晌道：“难道你怀疑红鞋子内部还有叛徒？”
欧阳情知道公孙兰会如此快找出叛徒，是因为柳随风的提醒！可纵然如此，还是非常惊讶。
柳随风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未必没有。”
欧阳情快速冷静下来，明白柳随风的想法。
对方竟然能如此快找到她，那么代表对方知晓她和公孙兰之间的关系，红鞋子内部或许可能有出现叛徒的可能性。
不过如果红鞋子内部真有叛徒，那叛徒其实可以用内部联系方式引公孙兰上当，所以叛徒的可能性不大。
小心驶得万年船。
欧阳情却是有一套只有她自己和公孙兰联系的独门暗号。
七天后，得到公孙兰的回复。
他们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他们见面的时候，几乎互相不认识。
因为三个人都易了容。
进入房间，三人回复原本的模样。
柳随风不止一次看到公孙兰这种国色天香的面孔，可纵然如此，还是忍不住惊艳。
这个女人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令人惊艳。
今天的柳随风却没有功夫欣赏公孙兰的美丽。他开门见山步入正题。
“飞天玉虎为什么对付你？”
公孙兰的回答令柳随风吃了一惊；“或许不是飞天玉虎要对付我，而是有人要飞天玉虎对付我。”瞥了柳随风一眼，“其实这追根究底来说，原因还是因为你。”
柳随风皱眉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孙兰道：‘我解决绣花大盗的事情后，又返回了珠光宝气阁。’
柳随风身躯一震，道：“你当然是去那间石室。”
公孙兰道：“当然，我不但去了，而且也请来一批人手，打算将密室的兵器全部带走。”
柳随风淡淡道：“难怪密室之中空空如也。”
公孙兰叹息道：“你以为那些兵器是我运走的？”
“不是？”
公孙兰道：“虽然我有打算将那些兵器全部运走，可在我之前就有一批人悄悄潜入石室，我抵达后山石室的时候，已有一批人正着手将这批兵器运走。”
柳随风十分惊讶。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和他想象之中大不一样。
他本以为不能密室墙壁上的兵器是公孙兰搬走的，可结果却不是，那么是谁搬走那些兵器的呢？
柳随风继续问道：“你既然让那些人搬走兵器，自然不可能不调查他们？”
公孙兰道：“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自然想看一看是什么人打那批东西的主意。”
柳随风道：‘可有什么发现？’
公孙兰道：“本来应该有发现的，但我却被人发现了。”
公孙兰一脸恼怒，十分不甘心。
柳随风皱眉道：“以你的本事，难道没有法子再一次追踪？”
公孙兰摇头道：“不要说再次追踪，我自己都险些死在那个人的手上。”
柳随风、欧阳情神情动容。
公孙兰的武功，柳随风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逊色叶孤城、西门吹雪一些，可绝对算得上当世一流高手，而且轻功之高，也没有多少人比得上。
这世上纵然有人能胜得过公孙兰，公孙兰想要逃走也不成问题，可公孙兰却说险些死在那人的手上。
柳随风感觉公孙兰实在有些夸张了。
公孙兰似看出柳随风的想法，道：“你当然认为我只是夸大了对手的实力，可这偏偏是事实。”
公孙兰回忆道：“那人不但剑法比我高明，轻功也比我好，而且似乎对性命也不太在乎，我对上他，全方面落入了下方。他的武功剑术比起你来说，恐怕还要更厉害。”
柳随风有些相信了，道：“你不认得那个人？”
公孙兰摇头：“那个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我曾调查过那个人，可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他似乎不是江湖中人。”
柳随风眉头紧锁，忽然脑海出现了一道身影。
难道是宫九？
柳随风只能想到宫九，不过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断，而是继续询问公孙兰的遭遇。
公孙兰脱身以后，便没有人找得到公孙兰。不过对方却调查出了公孙兰的身份，顺势盯上了红鞋子。欧阳情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盯上。
由东郭先生引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了。不过身处其中的柳随风却感觉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第六十八章、飞天玉虎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公孙兰、欧阳情她们对柳随风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公孙兰此言一出，正是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柳随风。
柳随风丝毫不觉奇怪，只因他和公孙兰相处一贯如此，却不知公孙兰过往之时向来独断独行，红鞋子组织内部更不会给人以任何反驳的余地。二娘亏空公款，选择与金九龄联手对付公孙兰，正因为料定公孙兰性情，绝无可能放过自己。
略作思忖，柳随风给出方向：“飞天玉虎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要将此人找出来。”
公孙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也不过如此。”
欧阳情愁眉不展：“想要找出飞天玉虎，恐怕不容易，飞天玉虎驰骋江湖多年，据我所知似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真面目，他身份之神秘恐怕不啻霍休。”这番话也解释了公孙兰的态度。
青衣楼成立差不多五十个年头，才有人知道霍休是青衣楼楼主。飞天玉虎身份之隐秘若是如霍休一般，，找出飞天玉虎简直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公孙兰忽然嫣然一笑，道：“如果其他人打算找出飞天玉虎，我定会叫他死了这条心，但若是他，我倒相信有可能做到。”一席话无疑流露出对柳随风的极大信任。
欧阳情神情诧异。虽说她也相信柳随风拥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可无法做到如公孙兰这般相信。
柳随风微微一笑，道：“你们知不知道陆小凤在哪里？”
公孙兰一呆，道：“为什么要找陆小凤？”
柳随风道：“只有找到陆小凤，才可能找到飞天玉虎。”
公孙兰怔住，诧异道：“陆小凤竟然知道飞天玉虎的下落？”
陆小凤是江湖上最喜欢交朋友的人，没有人知道陆小凤到底有多少朋友。可飞天玉虎却是黑道中的大煞星，陆小凤又怎么可能和这种人交朋友。
柳随风似看出公孙兰的想法，道：“陆小凤当然不会和飞天玉虎交朋友，但飞天玉虎却可能和陆小凤交朋友。”
这句话很矛盾，公孙兰却想得通。
飞天玉虎和柳随风交朋友的身份或许不是飞天玉虎，而是其他的身份。
“如果你问其他人这个问题，恐怕没有答案，只有我知道答案。”公孙兰开口道：“陆小凤在解决绣花大盗案子后，便陪八妹散心去了，不出意外这个时候应该返回薛家庄了。”又做出补充：“八妹就是薛老太太的孙女薛冰。”
柳随风点了点头。
公孙兰皱眉道：“你好似一点也不惊讶。”
柳随风心里自然不惊讶，原著中陆小凤最爱的女人恐怕正是薛冰，与薛冰在一起的时候，陆小凤甚至有成亲的冲动，陆小凤沦陷于薛冰，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奇怪的是。
柳随风没有做出解释，道：“我即刻赶往薛家庄，而你们去往万梅山庄。”
公孙兰、欧阳情一呆。
欧阳情问道：“为什么要去万梅山庄？”
柳随风道：“叶孤城要找西门吹雪决斗，而我让木道人通知陆小凤这件事。”略微迟疑，柳随风稍微透露一些商山上发生的事，稍微提起些许关于东郭先生以及破碎虚空的事。
公孙兰、欧阳情目眩良久。
三人兵分两度。
抵达薛家庄。
柳随风的运气不错。陆小凤跟着薛冰已在薛家庄呆了七八天。陆小凤这种男人和女人在一个地方呆上七八天，简直是破天荒的事，足以看得出陆小凤对薛冰的特殊情感。
纵然如此，陆小凤的浪子性情也已厌倦，想要离开了。
如果柳随风晚上一天抵达薛家庄，恐怕已瞧不见陆小凤了。
陆小凤看到忽然出现面前的柳随风，十分惊讶，忍不住问道：“柳兄为何出现在此处，此地好似没有你心仪的对手。”他对柳随风的性情倒是非常了解，除开对手与美色，其他很难打动柳随风。
柳随风微笑道：“我专程为你而来。”
陆小凤有些讶异，旋即摇头道：“我不想和你交手。”
不怪陆小凤有此想法，毕竟但凡有些自信的江湖人，又有谁不想知道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是不是真的万无一失呢？
柳随风摇了摇头：“若有机会，或许我会瞧一瞧你的灵犀一指，可这次不是。”
陆小凤松了口气，他不想和柳随风交手：“你为何找我？”
柳随风不答反问：“你认不认识方玉飞？”
陆小凤点头，十分诧异道：‘你找他？’言语中流露出掩饰不住惊讶。
要知道方玉飞可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堂的人物，只不过是个赌徒而已，知道方玉飞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柳随风长长吐了口气，道：‘不错，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陆小凤好奇道：‘你为什么找方玉飞？’
柳随风迟疑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据我所知，方玉飞很有可能是飞天玉虎。”
陆小凤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两步，满脸震惊。
“他是飞天玉虎？”陆小凤笑了笑，苦笑：“柳兄没有弄错？”
柳随风道：“我也希望弄错，但不管如何，这是我唯一的消息，而且这件事牵扯到我要追求的公孙兰，所以还请陆兄告知。”
柳随风故意说要追求公孙兰，正是给陆小凤施加一部分的压力！毕竟公孙兰和薛冰的关系，陆小凤也知道。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一个要求。”
柳随风道：“请说。”
陆小凤道：“我要和你一起去”笑了笑，“我还从未见过飞天玉虎，也想见一见。”
柳随风知道陆小凤其实不是为见飞天玉虎，而是验证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凶残毒辣的人。
柳随风摇头道：“你不能去？”
陆小凤皱眉道：‘为什么？’
柳随风道：“因为你要去万梅山庄。”
陆小凤一呆：“难道西门吹雪出事了？”
柳随风暗赞一声：‘西门吹雪现在或许没有出事，但很快就可能出事。’
“为什么？”
柳随风一字一字道：“白云城主叶孤城前往万梅山庄，欲与西门吹雪一战。”
陆小凤身躯剧烈晃动，脸色骤然苍白。
昔日南王府遇上叶孤城的时候，陆小凤便感觉叶孤城可能和西门吹雪一战。后来金九龄还假造叶孤城、西门吹雪决斗之事，对他调虎离山，最终证实谎言时，陆小凤还长吁口气。
如今，这件事终于还会发生了。
第六十九章、银钩赌坊
一口足有三四十斤重的铁钩挂在屋檐前大门口处，铁钩在两个巨大的红灯笼照耀下，闪烁着夺目寒光。一阵大风吹过，随意摆动。
虽然已是深夜，但屋内却亮如白昼，一阵阵嘈杂喧哗之声从里面传出，显得格外热闹，也格外的刺激。
这里正是银钩赌坊。
柳随风盯着随风摆动的铁钩，看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进进出出已有不少赌徒，他终于迈开脚步，进入银钩赌坊。
柳随风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找人——他找方玉飞。
根据陆小凤透露的消息，方玉飞常常出没这间银钩赌坊豪赌。柳随风虽然也不知道是否见得到方玉飞，可还是来了。
虽然来找人，但他没有立刻找人，而是挤进一处赌桌，开始下注，似乎想赢一些钱财带走。
赌这种事，总是输多赢少。
柳随风赌得很随意，以他的耳力，只要愿意，完全能听出色子是几点，但他没有这么做。
赢钱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融入众多赌徒之中，同时打量四周的环境，以方便行动。
柳随风双眼已前前后后将大厅打量了一边，没有看到陆小凤所描述的方玉飞。不过除开大厅以外，还有一些专门给大赌徒准备的雅间。他打算看一看方玉飞是否在哪里。
正在这时，银钩赌坊门口厚厚的棉布被人掀起，带进一阵冷风。
众赌徒只在意输赢，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幕，柳随风却注意到了。一个披着银色披风，穿着雪白长袍，笑容迷人，看来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门口那两个负责送迎客人以及料理骚乱的壮汉，立刻站起身来，对那人问好。显示出他在这里有不凡的地位。
柳随风不动声色离开赌桌，朝此人走来。这人和陆小凤描述中的方玉飞相差无几，极有可能是他要找的方玉飞，也就是飞天玉虎。
柳随风和那人相向而行，那人主动让开道路，欲从柳随风左侧插身过去。但柳随风脚步左移，挡在那人面前，脚步停下。那人神情愕然，也停了下来，却一脸笑容道：“兄台找我有事？”
柳随风也露出个笑脸，问道：“阁下可是方玉飞方公子？”
那人点了点头，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柳随风道：“在下姓冷，叫冷飞星，陆小凤陆大侠让我找你，说你能帮得上我的忙。”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朝方玉飞递过去。
方玉飞伸手接过来。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银票，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个凤字。
看到这张一千两的银票，方玉飞态度比刚刚亲近许多，拍着胸脯道：“陆小凤的朋友就是我方玉飞的朋友，冷兄有事尽管说，若我方玉飞能帮得上忙，绝不推辞。”
柳随风说了一声多谢，看了一眼左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能否借一步说话。”
方玉飞点了点头，领着柳随风穿过满是赌徒的大厅，来到后面专门迎来招待大赌徒的雅间区，又往里面走过三四处雅间，终于来到一处没有赌徒的雅间，推门而入。
柳随风在雅间坐下，方玉飞却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从仆人手中接过装着茶水点心的果盘，这才走了进来。
方玉飞倒一杯茶，送到柳随风面前，这才坐了下来，微笑道：‘这里没有别人，冷兄尽管畅所欲言。’
柳随风没能畅所欲言。
屋中已起了非常可怕的变化。
刚才还非常殷勤招待柳随风的方玉飞，忽然爆射而起，朝他扑了过来，发出极凶猛毒辣的杀招。他右手成爪，向柳随风胸口攻来，似要将柳随风的心脏抓出来。
同一时间，右手按在桌上，吐出内劲。果盘中那些看上去非常小巧精致的点心爆射出万千寒光，射出百数暗器，朝柳随风打来。
同一时间，柳随风后面墙壁化作碎片，刀、剑、枪、锤，一齐砸下，若给砸中，柳随风不仅当场身亡，而且瞬成肉泥。
任谁也想不到方玉飞竟然突施冷箭，一出手竟如此凶狠残暴，阴狠毒辣。这几乎摆明知道柳随风是他们必杀的目标，而且似摆明知道柳随风会现身银钩赌坊，所以才弄下如此可怕的杀阵，等待柳随风的自投罗网，自取灭亡。
江湖无论什么人面对这种分工有序，精妙绝伦的袭杀，都没有法子应付下来，哪怕天禽老人、顾道人这样的顶尖高手也没有法子。
柳随风也一样。
不过方玉飞的突施冷箭，在柳随风眼中不算突施冷箭，他有防备：方玉飞一动手，柳随风也几乎同时出手。
砰的一声。
柳随风一脚踢飞面前的赌桌。因为赌桌位置的改变，导致本来应该打向柳随风的千百暗器，竟朝柳随风后方射去。
同一时间，柳随风抽剑出鞘，迎上方玉飞的爪子。
电光火石间，柳随风，方玉飞交手三招。
双方拼了个平分秋色，方玉飞随着后方椅子朝后跌退。柳随风也被方玉飞可怕的气劲给震得往后飞去，身子三晃，才勉强稳定身形。
这个时候，后方四人已应付下了漫天花雨打来的暗器，刀、剑、枪、锤自上而下，朝柳随风头顶砸下。
他们谁也没有留有余地，目的是阻挡柳随风一会儿功夫。他们相信堂主飞天玉虎定然能把握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举将眼前敌人击杀。
谁知道方玉飞仿佛变成木头人一样，安静坐在椅子上，竟似乎根本没有瞧见这天赐良机。
那四人脸色大变。要知道他们全开出手，自身的破绽也就展露无遗！方玉飞不出手，他们也顿时落入危险境地。
柳随风当然不会错过大好良机，手腕一沉，泪痕剑化作千百光点，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变化不定。
那四人连泪痕剑是什么模样、指向何处都不知道，更别提抵挡招架了。他们知道这是生死一刻，所以全力挥动兵器，在面前铸成一堵高墙，期望化作高墙的刀枪剑锤能挡住柳随风的攻势。
只可惜不能。
在柳随风眼中，他们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泪痕剑非常随意的攻入破绽，取了他们性命。
坐于椅上的方玉飞终于站了起来，此刻他的的四个得力干将已全部惨死。
方玉飞脸色沉重。他还是低估了柳随风。
第一，方玉飞想不到柳随风竟然提防了他们的偷袭，而在应付过程之中，更将随机应变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偷袭成了无效之功。
第二，柳随风那一身奇特的功力给方玉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本来方玉飞可以配合四个属下给予柳随风重创的。方玉飞那个时候刚打算运功出手，却发现柳随风打入体内的真气竟快速破坏全身经脉。
方玉飞只好运功祛除那股真气，从而错过杀柳随风的最佳机会。
局势最终演变至此。
柳随风神色漠然道：“看来方兄知道我的来意了。”
方玉飞微微一笑道：“柳兄一身武技之高，小弟佩服不已，纵使如此，柳兄还是要含恨收场。”
话语间，脚步声远处传了过来，大批人马将房间围住，柳随风仍旧是众矢之的。
第七十章、奇特真气
方玉飞方面的人马越聚越多。
柳随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身影鬼魅般一闪来到方玉飞面前，泪痕剑化作一道寒芒刺向方玉飞。因为剑势变化不定，所以剑的落点也难以踹度。
在场之人，只有方玉飞能勉强看清泪痕剑的变化，可这个时候方玉飞还没有完全摒除柳随风打入体内的真气，并无把握应付下这一剑。再加上与柳随风交手时被柳随风的奇特真气所震慑，一时之间竟不敢与柳随风正面碰撞，反而闪电退后，拉开与柳随风的距离。
“杀！”
随着方玉飞一声令下，一众好手封闭方玉飞后退的空间，潮水一般的朝柳随风涌出。
方玉飞立身一处方桌之上，居高临下，俯瞰战局。
身陷重围的柳随风身法鬼魅，整个人好似毫无实质的青烟迅速移动，泪痕剑变化莫测，仿佛也随着柳随风由实化虚。可每次落在对手身上时，却又由虚转实。
泪痕剑每一次的舞动，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一瞬。每一次的泪痕剑落下，必定有人倒下。倒下之人，十之八九变成死人。
明明是针对柳随风的围杀，可看上去仿佛是柳随风掀起的一场屠杀，不到一盏茶工夫，地上横七竖八到了七八个人。
真正身份是飞天玉虎的方玉飞，也被柳随风那绝世精妙的剑法以及无迹可寻的身份震惊住了。他发觉柳随风或许是他平生以来遇上第二可怕的对手。
方玉飞很想赶紧拿下柳随风，可是他的思维情绪始终保持冷静。他清楚眼下最要紧之事是化解柳随风打入体内的真气。
刚才那一会儿功夫，虽然化解了大部分奇特真气，体内却还是有一部分残余真气。虽然它已没有法子威胁到生命，但却令他战斗力大减，一身功力此时甚至发挥不出五成。
方玉飞打算用手下性命，换取时间，化解残余真气，恢复功力。然后再与柳随风一决高下。
被众人围攻的柳随风，始终游刃有余。一番交手下来，柳随风发觉这些人的本事不但比先前那一批高手相差甚远。不仅实力层次不齐，而且没有半点默契配合，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方玉飞如若不是轻视了我的实力，便是忽然发现我的行踪，仓促之下才布下此局？这些人的本事明显和以往对上的黑虎堂人马大不相同，极有可能本就是银钩赌坊的人手。
得出结论的柳随风反而减缓了破开重围的速度。
柳随风内心非常清楚，方玉飞迟迟没有出手，正是因为他打入方玉飞体内的那股无相神功真气有关。
无相神功真气十分特殊，这种真气似蕴含了某种精神力量，比起一般真气更难破除。柳随风的无相神功只是初窥门径，而且不知为何，没有法子再进一步，更别提如原著中的俞佩玉一般七天练成无相神功。
可纵然如此，这无相神功的独特真气也仍成了柳随风最可怕的杀手锏。
柳随风很清楚，一旦方玉飞功力尽复，势必对他出手，那个时候他的出尽堪忧。如此看来，柳随风本应该快速破阵，离开银钩赌坊，可他却故意减缓破阵的速度，还是身陷重围之中。
柳随风做出如此决断，只有一个原因：他在赌公孙兰能及时赶到。
从陆小凤那里得知银钩赌坊后，他便传书给公孙兰，中途又收到公孙兰的传书，按照时间，公孙兰应该也是这一段时间出现在银钩赌坊。
柳随风、公孙兰分到而来，柳随风赌方玉飞不知道公孙兰的消息，也赌公孙兰已抵达了银钩赌坊，而且正在等待机会。
这是一次豪赌，一旦输了，柳随风很有可能连命都给交出去。可纵然如此，柳随风好事赌得毫不迟疑。
这场赌局的结果究竟如何呢？
柳随风赌赢了。
公孙兰果真来了。
她乔装打扮成一个非常平凡的赌徒，看上去和其他赌徒一样在看热闹，实际上在等待机会。
方玉飞功力尽复，杀气腾腾往柳随风方向走来。
柳随风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损失，他要用柳随风的性命偿还代价。
人群之中的柳随风敏锐察觉到了公孙兰，因此故意给方玉飞露出破绽。
柳随风的演技太过逼真，所以纵然狡猾如方玉飞也上当了。
本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方玉飞立刻出手。
公孙兰也几乎同时出手。
公孙兰和方玉飞一样，他们都是不肯错过半点机会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玉飞耳中听到后方尖锐破空声响起，心生警觉，立刻做出反应。他的反应虽然很快，但这个时候已来不及了。
方玉飞立时成了公孙兰的阶下之囚。
柳随风从人群之中冲杀出来，泪痕剑被他挥舞得仿佛一轮圆月，打出十七八道剑气。
剑气破空，将四周的灯火全部打灭。
虽说地面上也有火焰燃烧，但四周却是一暗，令众人略微失神。
柳随风、公孙兰借着这个机会朝前方大厅狂奔。
围观众人下意识让开一道口子，柳随风、公孙兰非常顺利通过。抵达大厅的柳随风故技重施，泪痕剑击碎一个小碟子。
碟子化作十多碎片，四面八方飞溅而去。
大厅陷入黑暗之中。
柳随风、公孙兰乘着这个机会，冲出了银钩赌坊。
院中有柳随风准备好的马车，三人登上马车，柳随风打马狂奔而去，转瞬间消失在浓夜之中。
马车最终在一间小木屋停下。
这个地方并非是柳随风准备好的退路，而是公孙兰准备好的退路。柳随风虽然准备好退路，却因为行踪被发现的原因，担心方玉飞的手下顺势找来。
没有人发现公孙兰，所以公孙兰找的地方非常安全。
柳随风拎起受制晕倒过去的方玉飞，跨步入屋，将方玉飞丢在地上，长长吸了口气。
公孙兰手心捧着一盏油灯，凑近过来，绝美的容颜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如果不是我，你已变成了死人。”
公孙兰脸上几乎写满了快感激我夸奖我啊。
柳随风不禁因公孙兰小孩子气的举动莞尔，轻笑道：‘公孙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公孙兰嫌弃看了柳随风一眼，往后退开，恢复平日的端庄智慧，道：“他真是飞天玉虎？”
柳随风道：“如假包换。”
他们将飞天玉虎弄醒过来。他们费了这么多功夫，正是要从飞天玉虎口中知晓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正是问询的时候。
第七十一章、九公子
方玉飞的眼睛打开，瞧见柳随风、公孙兰，瞳孔猛缩，紧接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苦笑。
事到如今，方玉飞如何不知道他已成了阶下之囚。
不过方玉飞毕竟是和玉罗刹齐名的飞天玉虎，脑子转得也快，明白柳随风想从自己口中问出一些不知道的消息。他也是干脆，对柳随风说的第一句话：“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有一个要求，饶我一命。”
柳随风笑了，他喜欢聪明，虽然方玉飞不是个值得喜欢的聪明人，至少现在他很满意。
柳随风回了一句：“你要我杀，我凭什么饶了你。”
方玉飞道：“因为只有通过我的帮助，你们才能知道我背后之人。”
这句话看上去只是回答，其实内含要挟的意思。
柳随风也不生气，反而非常满意。倒不是柳随风有自虐侵向，而是飞天玉虎能说出这一番话，代表的确知道不少秘密。
“好，我答应你。”
方玉飞常常吐了口气：‘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柳随风道：‘第一，你怎么知道我来银钩赌坊找你？’
方玉飞先前明显在银钩赌坊布了个局，若非柳随风留有防备，武功应变过人，已经死了。
“自从被你就走欧阳情后，我便让人留心你的行踪，你一出现在银钩赌坊四周，我的属下就发现了你，所以我才能赶早布局。”
这一番话解释得合情合理。
柳随风道：“为什么你要对付欧阳情？”
“我不是要对付欧阳情，而是要找出公孙兰。”方玉飞说：“其实要找出公孙兰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九公子。”
“九公子？他是什么人？”
方玉飞道：‘九公子是吴明的弟子，一个看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手剑法非常高明，不过似乎鲜少在江湖上走动，他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其他人都称呼他九公子。’
柳随风脑海冒出一个名字：宫九。
方玉飞一番话几乎实锤了九公子是宫九。
如果一个九公子，不能代表什么，那么九公子师傅吴明就无可辩解。
柳随风故作疑惑道：‘吴明？那个吴明？’
方玉飞道：“周吴郑王的吴，光明的明。”
“他是什么人？”
方玉飞道：“不知道。”看见柳随风脸色不善，赶紧道：“他的身份之神秘比起九公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一共也只和他见过几次而已，只知道他生活在海岛之上，其他几乎不知道。”
柳随风不动声色道：“为什么你要听九公子的命令？”
方玉飞纠正道：‘我听得不是九公子，而是吴明。’
柳随风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不能不听。”方玉飞道：‘以他的本事，杀我轻而易举，更何况我已成了他的属下。’
柳随风露出震惊之色。
一侧公孙兰也十分讶异。
方玉飞笑容有些苦涩，道：“你们一定不相信，与玉罗刹齐名的飞天玉虎竟也会当别人的手下，其实成为他手下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相信自己会当别人的属下。”
柳随风道：‘你怎么成了他的手下？’
方玉飞回忆道：“七年前的一个秋日深夜，那一天我有征服北方七个帮会，势力进一步扩张，所以开怀畅饮，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屋中多了一个人，这人就是吴明。”
柳随风道：“然后呢？”
方玉飞道：‘然后吴明要我臣服于他，那个时候我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自然将他的话当做笑话，而且打算砍下他的脑袋当着赔罪。谁知才过三招，我便被他生擒。’
方玉飞的武功在江湖上算得上顶尖，如果方玉飞没有说假话，吴明的武功实在高得匪夷所思了。
公孙兰怀疑目光看着方玉飞，任谁也也看得出她认为方玉飞在说谎。
方玉飞苦笑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当时我自己也懵了，等吴明放了我，我还没回过神来。”
柳随风捕捉到关键字眼：“他放了你，所以你臣服了他？”
方玉飞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他就放了我，并且还说：昔年诸葛亮七擒孟获，使得孟获心甘情愿臣服，本尊也效仿先贤，给你七次机会。”
柳随风有些动容道：“他真给了你七次机会？”
“不错。”
柳随风道：“你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方玉飞道：“自然不会，有了前车之鉴，于是我加派人手，防备吴明随时的到来。但没用，只要他一出现，我几乎没有任何防抗能力，就被他拿下。”
柳随风也露出怀疑之色。
“你的武功真那么高？”
方玉飞摇头道：“他展示武功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多施展其他方面的本事。他的毒术、机关、阵法、天象、地理、环境等各方面的运用都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我坐下的好手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遇上他这样的人，我没有法子不臣服。”
柳随风、公孙兰虽然只是听从，可也能从方玉飞的言语之中感受得到方玉飞对此人的畏惧。也能感受得到那人近乎于无所不能的气势。
柳随风叹了口气：“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人。”
方玉飞苦笑道：“以前我也不相信，可遇上他以后，我就不得不相信了。”
柳随风道：“先前你说能帮忙找到幕后之人，那个幕后之人是九公子还是吴明？”
方玉飞道：“吴明让我臣服以后，也没有怎么派我做什么事，但每年秋冬之交，他都会派遣使者送上一份清单，让我将清单上的东西准备好，然后送往一个叫牛肉汤的女人手里。”
柳随风道：“牛肉汤？”
方玉飞解释道：“其他人都这么称呼她，她似乎不但是九公子的师妹，而且也是吴明的女儿。”进一步做出补充：“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就带你们见牛肉汤，那个时候你们便能知晓你想要知晓的一切。”
柳随风轻轻叹了口气。
方玉飞有些急了，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相信。”柳随风道：“可我也知道，你打算送我见牛肉汤，其实也有让牛肉汤对付我的意思。”
方玉飞低下头，他当然无法否认。
柳随风道：“不管如何你所说都是实话，所以我可以放你一马。”
方玉飞露出感激之色。
一记手刀落下。
方玉飞晕倒在地。
公孙兰终于开口了，道：‘你真打算放过他？’
柳随风道：“当然不是。”
公孙兰道：‘那你？’
柳随风道：“我们知道牛肉汤在哪里，有何必需要他呢？”
柳随风、公孙兰的确知道柳随风在哪里。商山时，叶孤城把牛肉汤的讯息告诉给了柳随风。
公孙兰轻笑道：“既然如此，刚才你为何不杀了他呢？打晕干什么？”
柳随风道：“你莫要忘记，他是黑虎堂堂主。”
“那又如何？”
柳随风道：“黑虎堂这些年来所积攒的钱财可不少，难道你不想分一杯羹。”
公孙兰眼睛亮了，头低下瞧了飞天玉虎一眼，道：“不错，他还不能死，至少要将财富吐出来再说。”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忧郁，叹息道：“事情虽然已对上了，可问题也来了，你真打算对付吴明？”
第七十二章、顾道人
公孙兰问：‘你真打算对付吴明？’
她的声音很沉重，问的时候双手攥紧起来。很显然公孙兰非常紧张。可她到底为什么紧张呢？
是害怕吴明这个人？还是担心柳随风呢？
柳随风的回答却是干脆的。
“不打算。”
公孙兰吐了口气，又道：“你打算怎么做？”
柳随风道：“将这消息告诉天松、云鹤。”
公孙兰嘴角露出笑意：“你要他们处理这件事？”
柳随风道：“他们难道不应该处理吗？”
公孙兰笑容更灿烂。
于情于理，天松云鹤都应该处理这件事。毕竟他们是天禽老人的弟子。
公孙兰笑容忽然消失不见：“为什么那个九公子，让飞天玉虎对付我？难道仅仅是我发现他们运走密室的兵器？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运走密室的兵器？”
“不知道。”
公孙兰有些生气了，她说了这么多，柳随风竟只很敷衍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柳随风似乎知道公孙兰有些生气，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却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你，就算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现在也已不是你。”
公孙兰毕竟不笨。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不是变成天禽老人了？”
“是的。”柳随风说：“纵然他们不想将天禽老人当做目标也不行。”
公孙兰冷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天松云鹤未必会找他们的麻烦？’
柳随风道：“他们不想找也不行。”
“为什么？”
公孙兰听出柳随风话语中的自信。
柳随风道：“如果天松云鹤不出手，我不介意将他们的秘密说出去，到时候他们非出手不可。”
公孙兰笑了，紧接着叹气道：“天松云鹤他们实在不应该找上你，绝不是个乖乖听人命令的人。”
“我本来就不是。”柳随风慢慢站起身：“从一开始，这件事本就是天禽老人和吴明之间的事。”
公孙兰道：“你呢？”
柳随风道：“我只是旁观者。”
公孙兰叹了口气：“你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
柳随风道：“墨玉夫人？”
公孙兰道：“不错，如果墨玉夫人没有死且站在吴明一边呢？”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公孙兰一字一句道：‘或许有关系。’
柳随风看着他，不说话。
公孙兰道：“如果顾道人答应和天禽老人合作呢？”
这句话如一口剑，打中柳随风要害。
柳随风慢慢道：“所以我要回巴山。”
回巴山干什么？自然向顾道人求证。
公孙兰不必问也知道。
公孙兰却还是问了，但不是问这件事。
公孙兰拉住柳随风的意思，道：“现在是不是应该解决我们的事了？”
柳随风没有说话。
公孙兰一双眼睛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道：“你还记得在密室中所说的话吗？”
柳随风又沉默一阵：“我说过很多话。”
公孙兰道：“关于东郭先生与墨玉夫人的话。”停顿一下，“你知道的似乎比天松云鹤还要更多，甚至连墨玉夫人姬悲情的名字也都知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任何人都可能犯错。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做的事说的话，其实本不算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成了错。
柳随风正是如此。
那日，柳随风见到东郭先生尸体以及地面三行字，下意识想隐瞒东郭先生的来历以及破碎虚空的事，却又难以控制当时的震惊情绪，所以编造出墨玉夫人、东郭先生来自于域外的谎言。
可谁曾想公孙兰竟卷入这件事中来。
谎言终被戳穿。
“关于东郭先生、墨玉夫人的讯息也只不过是我随意编造的，天松云鹤岂非已证明了这一点？”
公孙兰不相信柳随风只是编造了这一切，却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道：“那破碎虚空呢？你找上木道人岂非真是因为这四个字。”
柳随风神色丝毫不变：“我只不过对这些非常好奇，又闲来无事，所以找上木道人而已，这不算什么。”
“你的解释很合理，我甚至寻不出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公孙兰道：“可你的话我却一个字也不信，若非我调查过你的身份身世，我甚至怀疑你其实和墨玉夫人、东郭先生他们一样，来自于同一个世界。”
柳随风笑了笑。
笑有很多种，柳随风的笑是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得不说，女人的感知实在敏锐。
“随便你怎么说？”柳随风望向远方：‘现在我只想见师尊，知晓事情来龙去脉。’
巴山顾道人。
这个名字对于巴山剑派来说，正如同张三丰对于武当的含义一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取而代之。
江湖许多人认为，如果没有顾道人，巴山剑派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武林中公认有其他剑派，他们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分别是：武当、点苍、华山、昆仑、崆峒、海南、峨眉。
巴山剑派并不在其中。
可现在，许多人都认为其实武当有八大剑派，因为他们将巴山剑派包含其中。
巴山剑派可以跻身八大剑派之林，只因顾道人创造出来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空灵清绝，妙冠天下。
这样一个将巴山剑派推上如此地位的顾道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公孙兰非常好奇。
她问过柳随风。
柳随风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如何形容自己的师傅。
柳随风想不到公孙兰会和自己回巴山，他不想带公孙兰来巴山，公孙兰却有理由：那个九公子未必放弃对我的追杀，因此我要找个安全所在躲起来，巴山剑派很不错。
因此公孙兰来了。
他们来到巴山，先见到小顾道人，然后见到了顾道人。
巴山顾道人，公孙兰终于见到了这位传奇人物。
刚见到顾道人，他们就吃了一惊。
他们到来时，顾道人正在房间盘膝打坐。
顾道人的房间非常空，房间内除开一张床一个蒲团以外，什么都没有，此时顾道人坐在莆田上。
只见顾道人双目紧闭，似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去了。
顾道人明明在眼前，却仿佛眼前的顾道人只是海市辰楼的幻象而已！他们的五感除开眼睛以外，竟完全感受不到顾道人的存在。
公孙兰当即动容了。
她当然知道顾道人武功达到很高深的境界，才能做到这种地步。这已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柳随风倒是不惊讶。
接下来，柳随风惊讶了。
顾道人眼睛忽然睁开，然后朝他们的方向发出一掌。
柳随风、公孙兰下意识闪躲，却还没有等他们闪躲。
掌力已到了面前。
他们立刻要抵挡，却发现掌力居然转了个一百二十度角，从他们身侧而出，击在空中。
这一掌如清风，威力并不算很大。
两人视线被牵引望去。
他们看到不可思议的一步。
院中落叶飘舞。
有三四片树叶朝掌力落下的位置飘落。
下一秒，这些树叶消失不见。
不是化作齑粉，而是凭空消失。
两人几乎要软倒在地。
破碎虚空。
他们脑海第一时间浮现这四个字。
第七十三章、对破碎虚空的独特见解
好一会儿。
公孙兰望向柳随风：‘破碎虚空？’
柳随风点了点头。
公孙兰曾听柳随风提起他和叶孤城一战曾出现短暂破碎虚空，使得一只飞鸟凭空消失不见。那个时候她虽然震惊，也只是震惊。
如今亲眼所见。
自然也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心跳都停止了。
柳随风心中的震惊不下于公孙兰。
柳随风一贯的想法：破碎虚空需两人交手，才能达成。或许有人可以一个人达成破碎虚空，可这种人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而应该存在黄易的世界，应该是燕飞、传鹰、令东来这样的人。
“既然来了，还不进来，难道还要为师去迎你吗？”
听到顾道人的声音，柳随风往屋走去，发现公孙兰还是木头般立在原地，无奈摇了摇头，一把抓住公孙兰的手，拉着她进了屋。
公孙兰进屋才回过神来。
她不是什么忸怩之人，这时候却有些心慌意乱，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她本来好奇顾道人是什么人，想仔细打量打量，可见到了却连头也不敢抬。
武林中的传奇人物顾道人其实和江湖传闻中的仙风道骨实在巴不上边。他满头白发，身材高大，气质和寻常七八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巴山剑派是道家子弟，几乎所有人日常穿着道袍，但顾道人却穿着农忙时候农民所穿着的短衫。如果这里不是巴山剑派，而是农田，谁也忍不住他正是巴山剑派图腾般的人物——顾道人。
柳随风在小顾道人面前，十分有礼，可在顾道人面前却很随意，喊了一身师傅，然后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顾道人一向认为，礼在心不在行，所以一向不在意这些。
这时候，顾道人看有没有看柳随风，而是打量慌张行礼的公孙兰，轻笑着说了一句公孙兰几乎想要跑的话：“这是你媳妇儿？”
顾道人高大的形象彻底崩塌了，至少在公孙兰心目中是如此。
柳随风却见怪不怪，道：“或许以后是，可现在弟子还没有弄到手。”
顾道人摇头道：“要加油啊，这样好的女孩子可是很难找的，不要错过了。”
这真是顾道人？
公孙兰怀疑柳随风带着自己见了一个假顾道人。至少和她印象之中的顾道人完全不同。
柳随风应付顾道人几句，没有再继续接下去说了。她知道师傅的性格，如果再说下去，恐怕要聊个三天三夜了。
柳随风主动转移话题，道：‘师傅，刚才那一掌你是怎么做到的？’
被顾道人问得晕晕乎乎的公孙兰勉强恢复一些精神，竖起耳朵听。
“当然是破碎虚空。”顾道人道：‘你不是已见过天松云鹤他们了吗？怎么还问我？’
柳随风忍不住道：“你答应和天禽老人交手了？”
顾道人道：‘那老家伙倒是想和我交手，达成他所设想的破碎虚空，可我和他无冤无仇，又干什么和他交手呢？万一杀了他，就不好了！这老家伙也是无可奈何，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法子？’
“那个水晶球？”
“不错。”
柳随风苦笑道：“难怪天松云鹤会送马给我，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顾道人没好气看了柳随风一眼。
柳随风也不在意，回到刚才的话题，道：‘师傅，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公孙兰暗忖终于回到原本的问题了，你倒是快说呀！
或许顾道人听到公孙兰的心声，终于说了。
顾道人得意道：“这一切还多亏了你的理论。”
柳随风呆住了。
“我？”
公孙兰也怔住：“和柳随风有什么关系？”
她脑海浮现一个念头，难不成柳随风真是墨玉夫人、东郭先生那个世界的人？或许柳随风就是墨玉夫人。毕竟墨玉夫人未必一定是女人，有可能是男人！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男人被称作夫人，譬如天子身边的那些男侍，岂非如此？
不得不说，女人一旦联想起来，那么想象力实在不可思议。
顾道人道：“你忘记了，当年为师对你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回了一句，不就是任何宏观世界，其实都是微观世界叠加而来吗？没有微观，哪有宏观。”
柳随风确实说过这些话，这些是他从现代化学中学来的。
柳随风皱眉道：“可师傅你能形成破碎虚空，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顾道人叹了口气，道：“你真是空有宝山而不会用！”
柳随风更疑惑了。
顾道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却还是继续说下去：“你还说过，任何一个宏观上的变化，其实是是微观上的数以亿计的变化才形成的最终结果，其实许多自然想象，是化学反应的结果。”紧接着顾道人又将柳随风说出的那些理论说了出来，譬如化学之中的置换公式，又如硝酸制冰的公式说了出来。
柳随风还是云里雾里。
顾道人道：“因为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所以天禽老人找上我的时候，我脑海也浮现了一个念头：所谓的破碎虚空竟然是打开两界通道，达成白日飞升，那么为什么两界通道能打开呢？是不是两种力量在微观上进行数以亿万的化学反应的结果呢？两位武学造诣达到登峰造极的武者，在进行忘我交手过程之中，这种化学反应便出现了。”
“正因如此，我进一步推断，所谓武者舍生忘死的交手，其实就是一种化学反应而引起的变化，这种变化打破了天地原本的桎梏，打破了两界通道，然后形成了白日飞升！可实际上未必需要两位绝顶高手生死搏杀，也能达到这一步！只需要弄清楚反应过程与条件。”
这一席话非常严谨，严谨得柳随风仿佛回到高中课堂听老师讲课的时候。
柳随风有些呆滞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顾道人竟然快变成大化学家了，这还是修炼天道吗？
过了好一会儿，柳随风道：“师傅，你研究出来了？”
顾道人先是有些得意，紧接着又有一些失落：“如你所见，虽说有了一些研究成功，但不大，暂时只能将一些土石树叶送到另一个世界，却没有法子将有生命的物体送过去。”
柳随风苦笑道：‘师傅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也这么觉得。”
柳随风后悔自己安慰了，师傅这样人，又怎么会需要安慰。
顾道人态度忽然郑重起来：“破碎虚空，极有可能是化学反应而成，不过根据为师推断应该是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的结果。”
柳随风对顾道人更佩服了，道：“师傅认为天禽老人能否成功呢？”
顾道人道：“我见过天禽老人的那个水晶球，我怀疑这个水晶球其实是另一个世界之人所制作出来专门迎来破碎虚空的装置，因此天禽老人却是有可能成功。如果以前是三四成，如今应该已达到七八成了。”
“七八成？”
顾道人点头，然后从蒲团下拿出一物，递给柳随风。
你是一份请帖。
落款人竟写着吴明的名字。
第七十四章、吴明的请帖
请帖的内容很简单，邀请天禽老人、顾道人于两个月后的十月初八在黄鹤楼一叙，并且指明他那里有关于破碎虚空的关键事物。
柳随风一下子明白许多事。
天松云鹤说过天禽老人为了隐瞒行踪，曾假死过。可纵然如此，对方还是知道他没有死的事实。对于他的追踪几乎从未断过。天禽老人推断对方手上定有什么事物，能锁定自身的方位。并且还进一步推断出那事物十之八九和那个奇特水晶球有关。
如今吴明寄来的请帖，验证了天禽老人的推断。
难道东郭先生和墨玉夫人破碎虚空，其实并非因他们的武功，除此之外还借助了外界之物。这外界之物正是水晶球以及如今吴明手里所掌握的事物。
好一会儿，柳随风才恢复平静。
“师傅，拜帖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什么人送来的？”
顾道人道：“三天前，是一个叫宫九的年轻人送来的。”又看了柳随风一眼，“他的武功似乎不逊色于你。”
顾道人想到宫九，还是有些惊讶：像宫九那么年轻，武功又练到出神入化，不但傲视同侪，而且放眼天下少有人及的高手实在不多。
在顾道人心中，柳随风虽然也是剑术奇才，可似乎比宫九还略有不如。
顾道人注意到柳随风、公孙兰一齐脸色变化，皱眉道：“你们认得宫九还是吴明？”
柳随风苦笑一声，将从飞天玉虎哪里知道的讯息告诉给顾道人。
顾道人听后摇了摇头：“想不到天禽老人一种调查的人，居然被你以这种方式调查出来了。不过你们调查的似乎太容易了一些。”
柳随风没有生气，事实上一直以来心中也存在一些疑惑：‘师傅您的意思是，吴明他们故意让我们调查出这一切的？’
顾道人道：‘你心里岂非已有答案？’
柳随风苦笑。
他的内心也偏向对方有意为之，只是没有证据。毕竟他们对付飞天玉虎着实不容易。
公孙兰插口道：“如果他们是故意的，他们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呢？”
顾道人目光落在柳随风身上，要柳随风回答这个问题。
柳随风也没有让顾道人失望，道：“公孙兰，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你打开那处密室开始，你就已被盯上了！后来我进入密室，也同样被盯上了，然后接下来的事，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公孙兰不禁全身冰凉。
她脑海浮现一件事，几乎跳了起来，道：“你还记不记得，密室墙壁上的其他兵器布满灰尘，许久没有人触碰过了，只有那一对铁拐却有触碰的痕迹，这是不是对方有意为之呢？”
昔日柳随风卷入这件事中来，正是探究铁拐的秘密！后来进入密室发生各种各样的事，可最终铁拐的问题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如今公孙兰的一席话，可以说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设下一个圈套，给公孙兰来跳，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柳随风深深吸一口气，道：“根据天松云鹤的说法，三十多年前，有一个少年人进入过密室，那个少年很有可能是如今的吴明，吴明知道那个密室，也知道密室中的兵器，为什么等到三十年后的今天才运走呢？这一点却是令人生疑。”
公孙兰断言道：“或许我们介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圈套。”
公孙兰心情很不好。任何人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算计，心情都会很不好！越是聪明的人，越难以接受这种事。公孙兰正是绝顶聪明人。
柳随风嘴里露出苦笑，他的心情很复杂，希望真相如此，但又不希望自己从头到尾掉进对方的圈套中。
一声咳嗽响起，打断两人的思绪。
顾道人的咳嗽声，他插入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柳随风道：“合作是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上，如果天禽老人对他们的事一无所知，合作自然也无从谈起。”
顾道人道：“还有吗？”
柳随风本以为没有了，但听到顾道人的话，又深思起来，真想到一点：“吴明一方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化，知晓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选择与天禽老人合作。”
公孙兰的想法更加大胆：“难道变故在墨玉夫人？难道墨玉夫人已经死了？”
公孙兰这个想法很大胆，可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吴明的背后是墨玉夫人，那么吴明自然没有发言权！可如果吴明的背后已没有了墨玉夫人，那么吴明的态度自然大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发现了某些秘密，非天禽老人的水晶球不可。
明明一切都浮出水面，且有一种越来越复杂的感觉。
柳随风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万能的顾道人身上。
柳随风道：“师傅，你怎么看？”
“如果当事人不给出回答，无论做多好揣测都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拥有的讯息太少了。”
柳随风醒悟过来，发现自己有些舍本求末了。
不过内心也有一些无奈，明明师傅提出的问题。
他早已习惯顾道人这种说话处事的方式，很快将小小的抱怨抛之脑后，问了很关键的问题：“师傅，你是否要前去赴约？”
顾道人的回答非常干脆：“去。”
柳随风一脸期待道：‘带我一起吧。’
顾道人没好气道：“我说不带你，你岂非也会去？”
柳随风笑了笑。
这件事追查了这么久，若是不知道真相，柳随风心里实在不甘心。
顾道人道：‘虽然我会去，但其实我不太想去。’
两人都有些疑惑。
“为什么？”
柳随风不认为顾道人担心吴明设下陷阱。
顾道人道：‘我去只天禽老人他一定会去，破碎虚空毕竟是他追求了半辈子的东西，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希望能有一个结果，’
柳随风点头。
这是正常人都有的想法。
可顾道人为什么不想去呢？
顾道人道：“我不想去，则是担心。”
柳随风眼珠子几乎都掉了下来。
担心这两个字竟会从顾道人口中说出来。
顾道人似乎知道柳随风的想法：“我在担心如果真成功了，会导致什么后果。”
第七十五章、关于武学的探讨
破碎虚空实现，是否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呢？
没有人知道。
现如今也没有谁能阻止两个月后黄鹤楼的会面。虽然这是一场鲜少人知的会面，但是这次会面很有可能改写武林乃至于天下的命运。
柳随风、顾道人他们没有讨论这件事。顾道人问起柳随风近一年江湖上的所见所闻。近一年的柳随风遇上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他的口才虽然不太好，但这些故事任谁讲来都非常吸引人。公孙兰又在一旁补充，顾道人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还是不是打断，询问一些细节。
公孙兰也在交谈过程之中，逐渐放下对顾道人高山仰止的情怀，仿佛只会与熟悉的长辈交谈一般。
过来没多久，顾道人、柳随风话题的方向发生变化，他们开始谈论起武学。是顾道人主动谈论起武学的。
公孙兰本以为顾道人有意指点柳随风，却不想顾道人和柳随风之间竟然是探讨研究的关系，并没有谁指点谁的意思。顾道人也太和蔼可亲，不拘小节了吧？
仅这一点，公孙兰已不目瞪口呆了。更令他大跌眼镜的，顾道人、柳随风探讨的武学，竟不是讨论武学招式，甚至算不算武学理论，而是对自然特性的探讨。
最令公孙兰惊讶的是，两人所探讨的问题，竟然有一大部分都是柳随风提出来的。
公孙兰对柳随风更加刮目相看了，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怀疑柳随风或许根本不是自己世界的人。或许纵然是自己世界的人，也极有可能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顾道人道：“曾经做过的一个实验非常有意思，如果将一处空间的空气全部抽光，达成真空，处在里面的人，就会血管爆裂而亡！其实这个现象完全能运用在武学上。”
柳随风一脸期待：“师傅，你成功了？”
柳随风曾提出过不少理论，虽然他能提出来，可实践上面的功夫却不太行。而顾道人则在这一方面非常在行。两人在一起达成了不好奇思妙想。
顾道人道：“理论上说，一个人的武功如果能达到一定地步，便可在四周上下一个封闭的空间，然后将空间中的空气全部吸光，从而令对手血光爆裂而死！可想要做到这种地步，功力必须足够高且精纯，至少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打得到。”
柳随风有些扫兴：“既然如此，师傅又何必提起呢？”
顾道人敲了下柳随风的脑袋，道：“我还没有说完，虽说以真气布下一个封闭的空间十分困难，但如果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那么就很有可能做得到。”
柳随风皱眉道：“如果和敌手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个理论的实用价值似乎并不大！与其用这种法子，不如丢一把火进去，将里面的氧气全部消耗光，让对方窒息而死。这个时候对方如果提前察觉，必然放手一搏，我们在外以逸待劳，蓄势待发，岂非更好。”
“说得也是。”顾道人思考一下，又道：“如果在过程之中发出一道大力，是否能将这空间引爆呢？”
柳随风仔细思考道：“理论情况下的确可以，有限空间内，极短时间达到爆炸极值，不过师傅，你有成功过吗？”
顾道人道：“有，不过空间不能太大，而且空间也必须坚固，否则很难达成这种效果。”
柳随风翻了翻白眼，道：“师傅，你研究的这些一点也不靠谱，还不如我所研究的。”
顾道人不屑一笑。
“你的研究也不过是力与人体之间的关系而已，对于为师来说，早就已过来这个阶段。”
柳随风无法否认。
这些年来，柳随风持之以恒想要将前世的力学理论与武功结合，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战斗风格。柳随风在这一方面颇有成就，但还远远达不到登峰造极。
毕竟研究力，就必须知道力。
知道自己所发出力的方向、大小乃至于速度、加速度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必须清楚对方力的大小方向速度。对方招式打出，虽然可以通过空气所产生的变化，判断出对方力道的大小。可是大部分时候，高手出招，力道都是引而不发，等真正力道展现出来的时候，想要计算就已很不容易了。
柳随风这一方面也没有法子彻底把握。更要命的还会有功力这个概念。
如果对方隔空打出一道力，又怎么知道这道力的大小呢？还有方向的变化也不清楚？更不清楚这道力是阴柔还是刚猛。
正因如此，柳随风想要将物理中的力、速度、加速度、方向这些概念彻底融入到自身武学理论，显得有些困难。
至少至今，柳随风还没有达到顾道人那种地步。
顾道人从来没有如何研究这些物理，但顾道人通过对天地自然的洞彻，竟能比柳随风更容易做到柳随风想要达到地步。
“师傅，你也太小看人了，我的研究可不止这些。”柳随风道：“我还研究人体对光线的敏感程度，然后通过光线的变化，来令对手判断出错，从而击败对手。”
顾道人笑了笑，笑的很不屑，道：“与其你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不如研究一下体内的真气，如果有朝一日，你将体内真气打出来的时候，而不是直直一道力道，而是一次经过复杂反应的爆炸，你也就没有什么对手了？”
师徒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激烈交流，都认为自己所走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这过程之中大部分是争论，可也有达成默契的。
公孙兰在一旁都听得傻眼了。
她感觉这两人的研究非常的高深莫测，对人的实力提升有很大的好处。可这他妈是在研究武功吗？怎么和我记忆中的武工大不一样呢？
其实不要说公孙兰，巴山剑派中的其他人，对于两人的交谈也是一知半解！两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可合起来以后，就令人迷惑了。更别提将这些理论运用上。
不过其实追根究底，两人的一切探讨也很简单：如果挖掘身体潜能与外部环境配合，形成最可怕的战斗力。
这个命题听起来就十分困难，想要做到更是难上加难。江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得到。
晕乎乎听了好一会儿，公孙兰终于听到了一些在她看来应该是武学方面的问题了。
柳随风说起了无相神功以及夺命十三剑，并且向顾道人掩饰了夺命十三剑。
顾道人对此颇为感兴趣，也认为有第十五剑。不过顾道人最感兴趣的还是无相神功。
柳随风告诉顾道人自己已无相神功入门，可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没有法子更进一步。
顾道人听完柳随风的想法，给出一个惊人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