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此生怎敢负君意
帝都以南,荆江以北,湍流之上,壁立千仞。
此处便是号称帝都第一峰的荆山,荆山一带,因其险阻而易守难攻,大楚帝国皇室先祖正是以此作为天然屏障,倚仗这个稳固的后方为根基,方能在“四夷乱汉”的弱肉强食争锋中成为最后的王者,作为大楚帝国的发源之地,对于大楚皇室而言,其地位不言而喻,也正因此,此处被视为皇家禁地,寻常人等,即便达官显贵,若非楚礼渊旨意,皆不可能来到此处。此番有幸,中秋狩猎之后的晚宴,楚礼渊便是将荆山之巅作为宴请群臣的主会场。
此刻以屈心赤为首,大皇子楚义心、凰羽、褚国柱、韩当等人相随的一群人便是立足于作为主会场的荆山之巅,屈心赤行至崖边,凝视着荆山之下滚滚东去的激流片刻,随即转首向褚国柱询问道:“褚将军,主会场是由你所部来负责的吧?”
不远处的褚国柱连忙上前道:“回义王,是的。”
点了点头,屈心赤肃穆道:“褚将军,有劳你安排人,利用绳索,自崖顶往下百米,仔仔细细进行检查。”
“这......”
“褚将军,如果你的部下做不到的话,我可以代劳!”站在楚义心身后的李狩抱着佩剑道,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褚国柱斜视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李狩,回屈心赤道:“义王请放心,卑职立即着人办理此事。”
屈心赤点了点头,和众人对主会场仔细检查一番后便带着众人去往其他地方检查,经过整个下午的一番巡视,屈心赤皆已对整个布局了然于胸,临分别之时,屈心赤对楚义心说道:“大皇子殿下,李将军所部北域军善于野战,灵活性强,我想以李将军所部为机动部队,随时策应各处。”
楚义心看了看李狩,随即点头道:“义王所命皆是我的命令,你务必全力配合!”
李狩向屈心赤拱手到:“谨遵义王之令!”此间事了,诸人客套一番,便就此散去。
回到义王府,屈心赤沐浴更衣,洗去今日的一身倦怠,而后便乘较向左相夏衍唔府邸而去。
早朝之后,屈心赤相约府中一叙一事,夏衍唔回府之后便将这一消息告知了夏紫月,作为父亲和过来人的他,早已知晓屈心赤和夏紫月暗生情愫一事,再者屈心赤人中翘楚,位极人臣,作为女婿的人选,恐怕整个大楚帝国也难以找到第二个,所以在心中他是默许甚至是支持的,只是不便明示罢了,然而今天对夏紫月的主动相告,对于夏紫月而言,无疑是首肯了她和屈心赤的交往。
因此当屈心赤初一到左相府,夏紫月便拽着夏紫曦随着夏衍唔夫妇一同到大门口相迎,刚刚下轿的屈心赤和夏衍唔拱手相互致礼,眼神转向夏紫月、夏紫曦,二女微微欠身施礼,屈心赤点头致意,对夏紫月还好,面对夏紫曦,难免多了一丝尴尬,好在夏衍唔不知道其中内情,忙对屈心赤道:“义王,里面请!”
屈心赤与夏衍唔率先向府内行去,望着屈心赤的背影,夏紫曦莫名的有些失神,夏紫月见此,轻轻唤了唤她,夏紫曦歉意一笑,忙随着众人一起向府内行去。
晚膳并不算得上很丰盛,但却显得很是精致,看得出来,这顿晚膳,主人是下了功夫和心思的。夏衍唔说,得知义王今天造访,是夏夫人亲自张罗操持的,屈心赤不免对夏夫人投去感谢的神色,继而看向夏紫月,不由感慨,能教出夏紫月这么优秀的女子,左相和夫人都不是寻常人啊!
没有觥筹交错的仪式,加之左相府作为书香门第一向严格的家规,晚膳全程大家交流不多,所以这顿晚膳早早的便结束了,在夏衍唔的邀请下,屈心赤跟随其进入书房,夏夫人亲自端来沏好的茶后,转身关门离去。
夏衍唔品了品杯中佳铭,放下茶杯后开门见山道:“不知义王上午所谓何事,需要和我商议呢?”
屈心赤也毫不拖泥带水地直言道:“为了紫月!”
“紫月!?”夏衍唔虽然不曾明确默许夏紫月和屈心赤的交往,但也从未透露出丝毫反对的意思,以屈心赤的聪明和睿智,当然也能够体会的出这一层意思,然而两个聪明人相谈,夏衍唔当即也明白了屈心赤所论之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因此故作讶异。
“我和左相您虽是同僚,但您是紫月的父亲,我既和紫月交往,当以晚辈自居。”
“义王过谦了!”
“您是紫月的父亲,有些事情,我也必须要向您坦诚,这样方能体现我对紫月的真心和对您的敬意!”
夏衍唔若有所思地问道:“义王你话已至此,有什么但说无妨!”
点了点头,屈心赤说道:“您应该记得我和帝王陛下的三年之约吧!”
“嗯!前几日陛下与我聊过此事!那义王你是怎么想的呢?”
“能够履行的方能谓之‘约定’!”
“这么说,义王你已决意离开帝都了!?”
点了点头,屈心赤淡淡道:“我本以为时光匆匆,三年时间眨眼便去,来时了无牵挂,去时洒洒脱脱,然而自从和紫月交往,一切都已经变了!”
夏衍唔略作沉思,随即问道:“那义王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屈心赤站起身来,片刻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左相您,我自幼身患隐疾,尝试过无数种方式却无法医治,眼下时日无多,必须专心去寻医问药!”
闻言夏衍唔极为震惊,想起屈心赤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的气质和神鬼莫测的天纵之才,不免有种天妒英才之感,不待夏衍唔出言感慨,屈心赤突然屈膝半跪于夏衍唔面前,夏衍唔见此震惊不已,忙躬身扶住屈心赤道:“义王,你这是为何!?”
摇了摇头,屈心赤不为所动地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义王,有什么你先起来再说,你这样可使折煞老夫了啊!”
屈心赤并未接话,而是自顾自说道:“我此番离开帝都,生死不知,紫月是我有生以来唯一爱过的女子,我请求您予我三年之约,若是三年之内我能活着归来,那么我定不负紫月,必明媒正娶紫月。”屈心赤顿时有种哽咽之感,瞬息后淡淡道:“若三年之内我做不到,您便为紫月择一佳婿,顾她余生!”
夏衍唔并非不肯答复,只是历来重视臣属礼仪的他,觉得身份尤胜自己的堂堂大楚帝国的义王屈膝半跪于自己面前显得极为不妥,所以说道:“义王,你先起来!”
屈心赤不为所动,半跪如初,夏衍唔听闻屈心赤这番话,谈定如他,一时间也是未曾反应过来,事关爱女终生大事,心中难免有所纠结,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奈道:“义王你请起,这事,我答应了!”
屈心赤的请求夏衍唔已然应承,加之夏衍唔的一再劝慰,屈心赤随即站起身来,夏衍唔见此,也不由舒了一口气,继而有些担忧道:“义王,不知关于帝王陛下赐婚于你和七公主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叹了口气,屈心赤有些无可奈何道:“以左相的睿智,想必早已猜透了帝王陛下的用意,一则我那日并未受旨,二则如此强留之法,于七公主而言亦不公平!”提到七公主楚玉颜,联想到那日甲板之上夏紫曦的告白,自己似乎也未曾想过楚玉颜之于自己的感情,顿时心绪莫名的复杂,因此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对七公主楚玉颜的不公平,实则自己又有种愧疚之意,然而时至今日,又岂能奈何!?
今日屈心赤这一番请求来的突然,儿女情长之事,夏衍唔也颇感无奈和无措,因此屈心赤这对于楚礼渊旨意一事似是而非的一番感慨,也算是给了他一个答案吧!有感于屈心赤的深情厚谊,他不知道自己是事急从权,亦或是真心成全,或者兼而有之,然既已如此,应了便算是应了,否则屈心赤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他也不知道如何为之。
此番拜访夏衍唔的目的既已达到,加之此事令得气氛显得颇为尴尬,书房内二人似乎都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思,因此在简单的客套之后,屈心赤便起身告辞。原本是打算和夏紫月见见之后再走,想想刚才自己的一番强人所难,且夜已渐深,索性在左相府管家的带领下,径直向外行去。
屈心赤离开后,夏衍唔在书房内坐了好一会儿,细细回想今夜屈心赤的种种,或许是心绪也有所凌乱的缘故,不由得叹了口气,起身一个人静静地向着夏紫月的闺房行去,远远地看见女儿房间内的闪闪灯火,他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一直在等着自己告诉他今夜和屈心赤所谈之事,不由得叹气道:“女大不中留啊!”
轻轻敲了敲门,夏紫月急切地应声开门,夏衍唔见夏紫曦也一同在房内,随口道:“紫曦也在啊!”
夏紫曦答道:“嗯!”
夏衍唔不知道夏紫曦对屈心赤的情意,他们夫妇两也一直视夏紫曦如己出,所以也毫不避讳地将今夜屈心赤所求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言毕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望着夏衍唔渐渐消失于黑夜中的身影,夏紫月和一旁的夏紫曦早已泪流满面,以屈心赤无比尊贵的身份,为了自己,能够在自己父亲面前低声下跪请求,他对于自己的情意,何其真挚!夏紫月不禁心中起誓——此生怎敢负君意!
同样的,虽然屈心赤此举并非是为了自己,然有感于屈心赤的用情至深,夏紫曦心里也更坚定了对于屈心赤感情的执念。
秋风瑟瑟,寒意席席,心虽然暖,但身体却如坠冰窖,从左相府出来还没走多远,屈心赤渐渐有种四肢僵硬的感觉,突然之间意识全失,摇摇欲坠之际,凰羽、司马长风一左一右瞬息而至,搀扶着已然昏厥过去的屈心赤,二人四目相对,尽是心疼之色。
第七十七章 别忘了三年之约
是夜,在凰羽和司马长风的护送下,昏迷不醒的屈心赤被护送至义王府,待安顿好屈心赤之后,凰羽急切地向司马长风询问道:“义王这样的状态,真的不能用药物调理来缓解吗?”
摇了摇头,司马长风神色复杂道:“或许连义王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隐疾并非病症!”
闻言凰羽急切道:“不是病症,那是什么?”
司马长风起身,缓缓行至我卧房门口,好半晌才幽幽道:“是伤?”
“伤?”凰羽眼神瞬间凌冽道:“什么样的伤,谁伤的义王?”
看着凰羽如出一辙的表情和问话,作为自己少有的钦佩对象,当司马长风从纣先生口中听闻屈心赤是因为受伤以致如此时,她也如凰羽般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当知道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时,对于屈心赤除了佩服,更多了一丝敬仰和同情!
“阁主说,他发现义王的时候,义王只是个刚刚出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的弃婴,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
凰羽怜惜地抚摸着屈心赤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眼泪禁不住缓缓而落,缓缓抬头看向司马长风,后者见此继续道:“阁主检查了少阁主身上的伤势,腹部被人一掌击中,婴儿的躯体是如此的娇小和脆弱,成年人的一掌,几乎是击中了他整个躯干,因此他五脏六腑和经脉几乎悉数损毁!”
看着面色狰狞的凰羽,司马长风叹了叹气继续道:“或许你们以为月圆之夜是每月阴气最盛之时,所以这时候义王的隐疾也是最为致命之日,其实不然,那是因为义王正是在中秋之夜为人所伤,因此十几年来,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周期性复发,而每每这个时候才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候!”
“阁主访遍神医圣手,阅尽医学典籍,费尽心思,方才将少阁主挽救回来,然而虽然受损的五脏六腑和经脉得以稳住,但依旧显得极为脆弱,年幼时尚且能够自持,但随着少阁主的长大,成年人对身体素质和机能的需求远胜于幼时,阁主虽然费尽心思,但少阁主这幅躯体所能支撑的时间,恐怕20岁便是极限了!”
闻言凰羽不禁激动道:“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医治之法了吗?”
“或许吧,否则阁主也不会踏遍神州去寻找医治之法!”司马长风摇了摇头示意凰羽不必继续追问于他,随即转身行至屈心赤卧榻旁淡淡道:“我懂你的关切之意,但我给不了你答复,即便是阁主恐怕也给不了!但我只能告诉你,或许阁主找到了暂时控制的方法,但依少阁主现在的状态,他的五脏六腑和经脉恐怕处在一个临界点,他的身体和心里都不能经受太大的刺激和波动,否则额外的负担会令得他身体支撑不住,如果状况进一步恶化,后果则实在难料了!”
“嗯!”
凰羽既然理解,司马长风也不再就此话题赘述,转而问道:“前两年的中秋,义王是如何度过的?”
“义王会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帝王陛下告假几日,因为帝王陛下对义王的恩宠,所以此事上帝王陛下从来都是宽宏和体恤的态度,且都会多家赏赐,让义王保重身体。”
点了点头,司马长风继续问道:“那今年呢?”
凰羽摇头道:“今年恐怕不行!”
叹了口气,司马长风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劝义王提前离开的原因,此番帝都之事波谲云诡、危机重重,义王身体也到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一着不慎,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凰羽闻言也不禁感伤道:“作为大楚帝国的臣子,我十分理解,并且认可义王有始有终的责任心和为大局着想的担当;作为下属,我十分感激义王为我们做的筹备和安排,他希望他的离开带给我们的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但作为朋友和知己,我希望他能够自私一次,我只是一个女子,一颗漂流的浮萍,什么王侯将相,什么衣锦还乡,与义王相比,都不值一提!”
“哎!”凰羽一番肺腑之言,司马长风闻之也不禁唉声一叹。
“但这就是义王,他有为人臣子的忠诚和责任,也有待人宽仁的性情和固守的准则,但却从不考虑自己,让这一切都凌驾于自己之上!”
“罢了罢了!”司马长风再次叹了叹气道:“为今之计,我们能做的是在中秋之夜,义王离开之时确保他的周全!”
“嗯!”凰羽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沉重地道:“如果帝王陛下有心阻挠,当如何应对呢?”
司马长风步履坚定地行至卧室门前,缓缓开启房门,望着天上的明月,半晌之后豪情万丈道:“我心语阁想要保的人,大楚帝国又如何,何况是我心语阁少阁主!”
凰羽见此,不禁莞尔一笑!她不清楚心语阁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其实力究竟如何,然而跟随屈心赤在军机处任职三年,作为帝国情报中枢的军机处,竟然对心语阁一无所知,由此可见心语阁是多么的低调和内敛,很多时候,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同样的,作为能够培养出屈心赤这样的天纵奇才的组织,其底蕴和实力可见一斑,更兼有赤心商会这样财力雄厚的产业,所以她心里是踏实的。
看着昏迷之中依然紧皱眉头的屈心赤,莫名心疼,想到即将的离别,心里又不禁伤感——今日咫尺,明日天涯,再逢又何时?今夜,就由我来好好照顾你吧!
第二日醒来,身体虽然依然有所不适,但屈心赤还是按例参与了早上的朝会,今日一如昨日一般,满朝文武沉寂在一派祥和的盛会之色中,早朝后屈心赤回到义王府,只是向凰羽下达了午后到军机处召开中秋之前最后会议的命令,便一如往常般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清心亭。
闭目养神中,凰羽悄然而至,凰羽见此,正欲转身,屈心赤问道:“何人到访?”
凰羽停下脚步转身道:“七公主殿下!”
“请七公主去书房吧,我随后就到。”
“凰羽姐姐,不用了,我来了!”凰羽未及答复,不远处七公主楚玉颜独自一人,亭亭玉立、笑靥如花,凰羽闻声,淡淡一笑,随即悄然离去。
楚玉颜缓缓行至屈心赤身旁,柔声道:“好久不见,义王可还好呀?”
屈心赤轻轻笑了笑道:“七公主说笑了,自东湖回来,不过才两日时间而已!”
闻言楚玉颜不禁脸颊绯红低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对我而言已经算是很漫长了!”
屈心赤深之其意,深深看向楚玉颜,正欲出言,却见楚玉颜一脸幸福之色地俏皮道:“我此番前来,只是来告诉义王你一个好消息!”
“嗯?”屈心赤愕然,不知所以。楚玉颜见此,近身向前,紧贴着屈心赤耳际悄悄道:“今日我进宫给母亲请安,母亲告诉我,父皇准备在中秋之夜宴请群臣的时候颁布旨意,择良辰吉日,让义王你和我尽快完婚!”
屈心赤闻之,有如惊雷悬空,顿时惊诧未语,楚玉颜见此,理解屈心赤的惊讶之情,也不做打扰,只是如新婚的小媳妇儿般倚着屈心赤而坐,螓首蛾眉,轻轻靠着屈心赤宽厚的肩膀,明眸微闭,静静感受此刻只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良久,屈心赤清醒过来,轻声唤醒楚玉颜,楚玉颜闻声而动,螓首微抬,粉面含春,羞赧之色,一览无余,屈心赤尴尬地咳嗽一声,随即起身至另一侧坐下后说道:“七公主,有些事情,我必须向你坦白!”
“嗯,你说,我听着呢!”
“我和紫月......”
“我知道!”屈心赤初一开口,楚玉颜随即打断道:“我知道你和紫月姐姐两情相悦,我也知道紫曦姐姐对你也是一往情深,我们早已秉烛夜谈,聊过此事,我们姐妹并不在乎彼此的存在,只要能与你相守一生,足矣!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点自私,但我从未主动要求父皇,只不过父皇有感于我对义王你的情意,所以出于做父亲的私心,才会先行下旨赐婚!”
摇了摇头,屈心赤说道:“我很感激七公主你的垂青,但我不值得你如此!”楚玉颜闻之,似有所悟,眼神凌厉地看向屈心赤,只见屈心赤继续道:“你我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贵为帝国公主,美满幸福才是你人生的归属,我入朝三年,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此去经年,天涯海角,塚逝何方,犹未可知!”
闻言楚玉颜激动道:“那又如何,紫月姐姐能做到,我也可以!”
叹了叹,屈心赤摇头苦心道:“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大楚帝国公主......”
楚玉颜极为激动道:“义王,你是执意要拒绝我了吗?”
“还望七公主见谅!”
闻言楚玉颜顿时有些心灰意冷道:“父皇已经下过圣旨,难道你要抗旨吗?”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我无意抗旨,只是到了该履行约定的时候,帝王陛下的旨意,改变不了结果,只是,不应该搭上你一生的幸福!”
“父皇或许别有用意,但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七公主,你贵为帝胄,芳华正茂,会找到一个悉心呵护你一生一世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楚玉颜泣不成声。
“中秋之夜,我便会离开,这个世间便再没有了我的存在,久了,也就忘了!”
楚玉颜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抽泣之声,闻之动容,屈心赤不为所动,淡淡道:“七公主殿下,我有些累了,请回吧!”
闻言楚玉颜满面泪光顿失,方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绝美面容顿时多了一丝狰狞,转身的那一刻,一字一顿道:“义王,你会后悔的!”
望着楚玉颜决绝的身影,屈心赤身体不禁感到莫名的虚脱。
一会儿后,凰羽缓缓而至,眼见屈心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心疼,好半晌后才说道:“方才七公主离去之时,留下一句话。”屈心赤抬首,凰羽说道:“她说,别忘了三年之约!”
屈心赤闻之,顿感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第七十八章 宁静
凰羽眼里只有屈心赤,她始终牢记着司马长风的嘱托,不论是身体上亦或是精神上的刺激,都会如导火索般摧毁屈心赤本已不堪重负的身体!此时此刻,即便是气血攻心,口吐鲜血,然而最令得屈心赤所痛心的,却并非楚玉颜那句“别忘了三年之约!”
屈心赤诚信的恳切,甚至屈尊于夏衍唔下跪的请求,即便今日早朝之上的谈笑风生,但转瞬之间所有的一切如梦幻般支离破碎!事已至此,屈心赤已然很清晰了,毫无疑问,左相夏衍唔已将昨夜自己以为的“所谓”“三年之约”告知了楚礼渊,而楚礼渊通过楚玉颜母亲将择日完婚这一消息透露给楚玉颜,再借楚玉颜来对自己进行试探,同时也是给自己最后的警告和机会,但刚才,屈心赤一番拒绝的态度,楚玉颜临走之时的决绝,其结果已然不言而喻!虽然,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唯一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七公主楚玉颜着想,然而帝王心术,却是凌驾于一切之上,更遑论儿女私情呢!?
用凰羽递过来的手巾擦拭干净嘴角的血渍,屈心赤淡淡道:“凰羽,你亲自去一趟左相府,就说我想下午去拜访紫月小姐!”
凰羽迟疑片刻后说道:“义王,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呵呵!”屈心赤凄然地笑了笑:“有些事情,我不想留下丝毫遗憾!”
“嗯!”言闭,凰羽转身而去。
望着凰羽消失的背影,屈心赤稍作调整,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着人安排,随即向军机处行去。
作为临行之前自己在任的最后一次军机处首脑会议,屈心赤并未有丝毫的异常之举,只是主位上的他,看着已然虚位的龙门和影门门主之位,莫名多了一丝忧伤的情绪,也就是那么一瞬之后,一如既往地主持了今日的会议,议题很简单,所有事情皆是围绕明天白天的狩猎及晚上的宴会展开,会议时间不长,屈心赤做最后的统筹和安排——凰羽作为主帅坐镇中军大帐,随时关注各方面情况和势态,阎门门主烛蚀随自己参加中秋宴会。
刚从军机处议事厅出来,正好遇上归来的凰羽,后者急忙上前道:“义王,左相府管家说紫月小姐偶感风寒,今日不宜见客,我......”
屈心赤挥手示意,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凰羽,有些事,点到即止即可,随即仿若无事般道:“陪我到帝都走走!”
明日便是中秋了,作为大楚帝国一个极为重要的节日,加之大楚帝国各处官员的回都述职,上至达官显贵、皇室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放下平日的辛勤和劳作,为中秋佳节做准备,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平日里屈心赤行事低调,寻常百姓对其本人知之甚少,但义王的威名却是早已耳熟能详,坊间对他的传颂甚广,几乎达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此刻走在喧闹的大街之上,虽然屈心赤鲜少在百姓面前露面,但他那戴着面具的玄乎而神秘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刚开始路人见此异常装束不由指指点点,突然有一人行至屈心赤面前躬身道:“请问,您是义王吗?”
屈心赤笑着点了点头,却见路人随即转身道:“是义王,是义王,义王来看我们了!”路人突然的惊呼声引起了一阵喧哗,随即人潮涌动,径直向屈心赤这里涌来,不知谁起的头,瞬间无数人跪地高呼:“义王,义王......”
屈心赤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感受到百姓对自己的热情,一时间心里暖暖的,随即扶起身旁的数人道:“大家请起!”
屈心赤只是和就近的几人随意交谈,只见闻声而至的人越来越多,整条道路被围的水泄不通,凰羽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人多手杂,恐发生意外,示意屈心赤不宜久留,于是屈心赤说道:“感谢大家,我还有要是在身,大家且去忙自己的事情,改日再来看望大家!”
二人从拥挤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挤了出来,看着对方颇有些狼狈的模样,不禁相视一笑,为官一任,能够为百姓所认可和拥戴,也不虚此行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作为大楚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义王,其府邸总是一派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盛景,然而当屈心赤和凰羽回到义王府的时候,相较往年,此刻义王府可谓门可罗雀、显得颇为冷清,凰羽虽然并不喜欢那种官场之上的阿谀奉承,但她却极为在意屈心赤所遭受的冷落。毫无疑问官场是极为复杂的,尤其是帝都这个权利的中心,凰羽不认为楚礼渊和夏衍唔故意声张此事,然而帝都最不缺的便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从楚玉颜母亲的府邸内侍,到楚玉颜从义王府愤慨而去,其间有太多的细节可供参详,至少义王府的此情此景,说明了屈心赤即将离开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人走茶凉,世态已如此这般炎凉!
此时此刻,屈心赤和凰羽确也无心纠缠此事,对于屈心赤而言,少了这份无谓的喧嚣,多了一分难得的清净,倒也自在。
晚膳之后,屈心赤将凰羽带至书房道:“凰羽,我这里有一封密折,待我离开后,你将它呈于帝王陛下!”
“嗯!”凰羽接过密折收好,屈心赤道:“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义王......”凰羽欲言又止。
屈心赤温柔地笑道:“明天还有诸事要忙,你先回去早早休息,放心吧,我没事!”
待凰羽离开,屈心赤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喧闹的中秋前夜,难得宁静的义王府,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了,习惯了平日的繁忙,突然间有种百无聊赖之感,想想明天还有众多事情,而身体也愈发的有些吃不消了,索性早早地便歇息去了。
此时此刻,军机处内,随着龙门沧龙和影门凰影两位门主的授任离开,作为军机处三门之中阎门的首脑,烛蚀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案几上仔细审阅今日部下汇报上来的情报信息,与年轻的沧龙和凰影不同,烛蚀是一个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人,虽然看似像一个瘦削干煸人畜无害的小老头,但实际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烛蚀所统领的阎门与沧龙的龙门和凰影的影门不同,龙门在明处执行屈心赤的任务,影门负责刺探各种情报,而烛蚀则负责暗杀,所有侵害大楚帝国利益者,但凡进入他的生死簿,便已然属于他要暗杀的对象,不仅平民百姓,甚至王侯将相,所以人送外号“阎罗王”!烛蚀虽然隶属于军机处,但事实上却是楚礼渊给军机处钦点的阎门门主,其间含义,不言而喻。屈心赤虽然也曾给他下过暗杀令,但所杀皆是十恶不赦之人,而更多时候,则是楚礼渊直接秘密下达的旨意。
中秋在即,烛蚀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明日便是中秋了,所以今夜他显得格外小心谨慎,案几之上的情报已经看完第三遍了,或许是觉得有些倦怠了,揉了揉眼睛,起身想要伸伸懒腰,活动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突然下意识地看向紧锁的大门,一支利箭瞬息而至,烛蚀条件反射般地侧过身体怒喝道:“是谁?”
匆匆赶至门外,除了刚刚自己怒喝声引来的守卫外,毫无踪迹可寻,猛然想起什么,吩咐了赶来的守卫一番后,随即转身向内行去,案几内侧的座椅中间插着一支利箭,利箭之上缚着一份书信,烛蚀连忙取下展开,信中撩撩数字,言简意赅,然而其中所包含的内容,却如平地惊雷,深深震惊了烛蚀。
合上书信,烛蚀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转身,向皇宫疾驰而去。
第七十九章 夜入宫门
烛蚀的崛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何会受到楚礼渊的青睐和重用,当初屈心赤授命组建军机处的时候,楚礼渊钦点烛蚀作为阎门的门主,虽然很多人不解,但身为军机处首脑的义王都能欣然接受,那么其他人的想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如烛蚀的神秘出身一般,在军机处三年以来,他也是话语极少,行事极为低调,存在感极低!也许有人会说帝都除了楚礼渊外最有震慑力的便是义王和晋王,但论起谁更令人忌惮,无疑便是军机处这位外号“活阎王”的阎门门主烛蚀了,义王和晋王好歹是通情达理讲道理之人,而烛蚀的心狠手辣和冷漠无情,意味着你只要上了他的“生死簿”,则必死无疑!曾经楚礼渊的四弟随王之子,便是被烛蚀在大街上亲自斩杀,原本很多人以看热闹的姿态等着楚礼渊对烛蚀的发落,但烛蚀还是那个烛蚀,老实本分地做他的阎门门主,自此之后,帝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对他忌惮不已!
当烛蚀进入皇宫时,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韩贵妃宫门外静静等候!扰了楚礼渊休息的烛蚀并没有换来楚礼渊的责备,反倒是楚礼渊极为讶异和客气道:“这么多年了,除了让你执掌阎门的时候主动召见了你一次,自此之后,你便再也没主动找过朕!”
“奴才愧对陛下,实在没脸面见陛下!”
闻言楚礼渊不禁想起过往,深深地叹了叹气:“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也尽力了,若是她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感念你为她做的一切!”
“谢陛下您的宽容仁厚,奴才得您和皇后的厚爱,此生足矣!”烛蚀说着说着不禁情绪阵阵波动,神色哀伤,面色狰狞道:“此生若不能手刃行刺皇后的凶手,不仅愧对陛下您和皇后,我此生亦会死不瞑目!”
楚礼渊既感欣慰,又颇为感伤,行至烛蚀身旁,仿似老友般躬身扶着烛蚀道:“起来吧,我们坐着聊!”
“谢陛下!”烛蚀缓缓起身入座后,随即肃色道:“禀陛下,奴才深夜进宫,是有要事向您汇报!”
楚礼渊摇了摇头,似乎对烛蚀口中的事并不太在意,显得漠不关心,只是淡淡道:“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难得你主动进宫来,今晚我们好好说说话!”
烛蚀虽然着急向楚礼渊禀报,但他亦深知君臣之别,既然楚礼渊想要叙叙旧,身为臣子的他自然不容拒绝。故人相见,楚礼渊此番话出,令得一向冷血的“活阎王”不禁联想起从前的过往,一时间也是颇感时光飞逝,世事无常,难得地微笑道:“既然陛下有兴,奴才便好好陪陛下说说话!”
看着面露微笑的烛蚀,楚礼渊感慨道:“好多年了,都忘记你还会笑了!”闻言烛蚀颇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楚礼渊继续道:“记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们可是差点动起手来了!”
回想深埋于记忆中的片段,烛蚀有些无奈道:“那时候年少轻狂,失手把陛下您坐骑当街斩杀,让您险些摔伤......”
楚礼渊挥了挥手道:“那日朕确实要是在身,所以在街上一路驰骋,若非你及时制止,险些鲁莽撞伤了她,作为她的弟弟,你挺身相护是应该的,但说到底,你只身一人面对我们数十骑,毫无惧色,确实是十分值得称赞的!”
烛蚀眼露愧色道:“陛下谬赞了,奴才与姐姐虽然非亲非故,但幼时奴才流落街头,若非姐姐怜悯,留奴才在身边,恐怕奴才早已横尸街头!”顿了顿,烛蚀坚毅道:“奴才这条命是姐姐救下的的,为了她而死,我此生无憾!”
烛蚀谈论起已故的姐姐,楚礼渊不禁想起和她曾经快乐的过往,已故皇后无疑是楚礼渊这辈子最难忘的红颜知己,然而红颜薄命,奈何在最美、最幸福的时刻却死于非命,然而更令得他痛恨很难过的是,身为大楚帝国皇帝的他,时至今日,十多年了,却依然不能为她报仇雪恨,一时间,房间内二人不禁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良久,主位之上的楚礼渊问道:“能让你深夜入宫见我,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吧!”
烛蚀闻言,顿时正襟危坐,言简意赅道:“禀陛下,明日便是中秋节了,近日诸事繁多,奴才今夜正审阅属下汇报的情报时,突然有人星夜飞箭传来一封信!”言毕起身,连忙将书信递给楚礼渊详阅。
随着书信的展开,楚礼渊的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楚礼渊凝重的神色毫无疑问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旁的烛蚀不敢惊扰,只是静静地站立等待楚礼渊的吩咐,好一会儿后,楚礼渊深深地长叹一声道:“烛蚀,以你对义王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烛蚀顿了顿,帝王之心,难以揣摩,他并非一个愚钝之人,但此刻确实不知如何回答,楚礼渊见此道:“你不必多虑,想到什么说什么!”
烛蚀不再迟疑道:“义王的能力和为人处世,陛下及满朝文武都已了解,我便不加以赘述,奴才作为义王朝夕相处的属下,说心里话,虽然义王年纪轻轻,但他比旁人所熟知的更加出色!他对陛下的忠心奴才丝毫不曾怀疑,奴才以为此人中秋前夜来信,用意险恶,其心可诛!”
楚礼渊点了点头,烛蚀言之凿凿,毫无虚假,在楚礼渊看来,义王是千年难得的能臣,烛蚀的评价,只低不高!然而这封书信中所述之事,即便空穴来风,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在意。
“义王要辞官隐退的事情,你怎么看?”
“义王虽然未曾对奴才说过,但奴才以为其因有二,一者兑现当初纣先生和您的三年之约,二者......”楚礼渊见烛蚀欲言又止不禁皱眉,烛蚀见此解释道:“陛下,您了解微臣,这第二个原因属下只是猜测,所以不敢轻言。”
楚礼渊顿有所悟道:“虽然军机处是我大楚帝国的情报中枢,但即便军机处也不见得所有信息都是完全准确无误的,你但说无妨!”
烛蚀不再迟疑道:“以奴才观之,义王身体似乎有所隐疾,三年以来,似乎越来越差了!奴才以为,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堪重负,故而请辞!”楚礼渊闻言,不禁再次紧锁眉头陷入沉思,难道是自己错怪了他,然而对于一个已然决定离开的义王,不论烛蚀猜测对错与否,失去了朕赐予的一切,仿若折翅雄鹰的他,还能威胁到谁!是谁欲借朕之手除掉他呢?
想了半天始终不得其解,楚礼渊突然问道:“你见过义王的真容吗?”
“这......”烛蚀愕然,随即如实道:“禀陛下,奴才着实未曾见过!”
楚礼渊突然正色道:“烛蚀,你速速着手安排,明日朕宴请群臣之时,你伺机行动,朕要群臣与朕一起见证义王的真容!”
“遵命!”烛蚀虽然惊愕不已,但帝王之命,不容置疑,随即起身道:“陛下,时候已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奴才告退了!”楚礼渊并未搭话,自顾自说道:“你说,朕是不是已经老了!”
“陛下您......”烛蚀刚欲出言,楚礼渊却是打断继续道:“你不用恭维于我,儿女成年,说明我们确实是老了!”楚礼渊兀自感慨,突然莫名道:“你以为,朕百年之后,哪位皇子能够堪当大任?”
楚礼渊天马行空的问话令得烛蚀一时愕然,突然间提及的立皇储的问题令得烛蚀一时更加不知所措,楚礼渊似乎也不着急,烛蚀见此话题绕不过去说道:“陛下,储君之事,乃是陛下家事,奴才不敢妄言!您是了解的,奴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但不论陛下您如何决议,奴才始终是那个忠心的奴才!”
其实即便烛蚀不曾答复,楚礼渊也知道烛蚀心中所想,只是人性本就如此,即便知道对方怎么答复,也想得到对方亲自道出来。不论法理还是人情,烛蚀无疑是偏向大皇子楚义心的,一则楚义心是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况且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二则作为已故皇后、烛蚀姐姐的儿子,无论是出于感情和愧疚,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大皇子楚义心。
言尽于此,夜已渐深,疲倦之意渐起,揉了揉有些发麻的额头,楚礼渊说道:“夜深了,你先下去吧!”
闻言烛蚀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旋即起身道:“陛下您早些歇息,奴才告退了!”楚礼渊点了点头,烛蚀转身而去。
当烛蚀离开皇宫后不久,一道人影也悄然踏出宫门,片刻之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八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月明星稀的夜里,突然间飘起了蒙蒙细雨,倚着窗沿而坐的屈心赤眉头紧皱,良久起身,唤来凰羽道:“今夜,加强警戒!”凰羽应声而去,片刻后,屋外嘈杂声起、人头攒动。
明日便是中秋了,诸事繁多,为了养精蓄锐,楚义文今夜便是早早的睡下了,然而还未及入梦,门外响起了侍从的敲门声,楚义文问道:“何事?”
侍从回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楚义文闻声而动,坐起身来道:“书房看茶,好生伺候,我片刻即到!”
或许正是屈心赤所言,一番劝谏后楚义文再次燃起了深藏已久的雄心壮志,从出游还都,他仿似变了个人似的,进宫将自己的志向与母亲韩贵妃进行了深谈,帝王之家、母凭子贵,作为楚义文的母妃,韩贵妃打从心眼里为楚义文感到高兴,虽然明知此路着实艰难,但她所能做的便是义无反顾地竭尽所能予以支持,楚义文纨绔多年,她又何尝不为他的将来所担忧,然而面对自己的苦口婆心,楚义文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渐渐地她也放弃了,然而今时今日,楚义文的骤然改变,使得她内心里也深深地为屈心赤所拜服。
今夜烛蚀于韩贵妃寝宫拜会楚礼渊,韩贵妃虽然不知具体所谓何事,但想来必然事关重大,而且宫中心腹之人告知事关义王,韩贵妃并非愚钝之人,稍作思量后,也能猜到楚礼渊必然是给烛蚀下了旨意,针对的必然是屈心赤,而且,绝非善意!想到此处,不禁有所纠结,但感念屈心赤对楚义文的支持之意,同时出于对屈心赤的感激之情,还是派了心腹之人星夜出宫告知楚义文。
此刻楚义文来到书房,一改往日待人接物的高傲姿态关切道:“黄公公,劳您深夜前来,义文心有愧意啊!”
作为韩贵妃的心腹宦官,他对楚义文是很了解的,虽然楚义文向来对自己还不错,但如今日这般礼遇相待却是从未有过,除了有些许的受宠若惊之外,心中更是对楚义文的改变惊叹不已,即便是久居深宫人老成精的他,无形之中莫名有种对楚义文肃然起敬的感觉。
黄公公毫无保留地将韩贵妃的嘱托一五一十相告于楚义文,因为不便久留,此番来意表明之后,在楚义文重赏及礼遇有加的相送之下便向宫中返去。
韩贵妃尚且如此这般地示好于屈心赤,楚义文更不用说,原本打算亲自走一趟义王府,但思忖之后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况且今夜的帝都非比寻常,贸然指派下属之人夜拜屈心赤容易引起他人关注和怀疑,楚义文不禁懊恼这些年自己过于颓废,如今身边竟然没有贴心的可用之人,正独自书房中徘徊中,侍从敲门道:“殿下,七公主来了!”
闻言楚义文不禁愕然,他当然不知今天楚玉颜白天和屈心赤在义王府发生的事情,为此楚玉颜郁闷了一整天,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晚上愈发心烦意乱,去宫里找韩贵妃显然不合适,思来想去,也唯有自己这个哥哥才能说说心里话了。
“哥,我今天很不高兴,过来找你聊聊天!”
平日里或许楚义文会烦恼这个鬼灵精怪的妹妹,但此刻却是极为高兴道:“正好,玉颜,我也有事要拜托你!”
楚玉颜不耐烦道:“什么事?”
楚义文将书房的门关上后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义王,母妃方才差人出宫告诉我的!”得知此事是关于义王的,因为白天所发生事情的缘故,此时楚玉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表示拒绝,终究耐不住楚义文的死缠烂打,最后好说歹说之下勉强答应了下来,楚义文见此,也是舒了口气,连忙催促楚玉颜前往义王府。
来到义王府附近的时候,楚玉颜令侍从远远地将轿子停下,好一会儿后侍女问道:“公主,您不是要去见义王吗?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呢?”
楚玉颜没有答话,她心里还是极为愤懑的,作为帝国公主,她也有自己的尊严,作为女孩子,她觉得错在屈心赤,怎么也应该是屈心赤先给自己道歉,否则自己这样过去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在气头之上,所以再次思虑一番后,她吩咐道:“起轿,回府!”
屈心赤的军机处虽然是此次中秋狩猎安保的总负责,但因为并不执掌军队的缘故,更多的是充当智囊和指挥者的角色,楚义心的北方军虽然彪悍勇猛,但因为数量的缘故主要承担机动兵力的角色,因此主要的参与和倚仗便是落在了晋王凌炙天的军部身上了,此时此刻,军部灯火辉煌,此番大事,由不得军部不多加重视。
入夜时分,凌炙天并未如手下的将领们紧张和忙碌,对于他而言,所谓安保不过是过家家的游戏,与战争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然而今夜对他而言,书房之中的他并未显得那么轻松自在,反而多了一份紧张和不安,因为宾位之上,来了一个陌生人!
“晋王,言师与你亦师亦友,他极为佩服你的雄才大略,所以他对你的支持可谓是毫无保留,此番如此隐秘的计划皆对你和盘托出,可谓用心良苦!”
凌炙天闻之,如芒在背,言师的见识和缜密的思维,当今天下,也唯有义王能与之分庭抗礼,然而当下而言,言师的一些计划和行动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有种被言师牵着走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了,不得不说,或许确实是机遇,然而也极有可能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来人见凌炙天皱眉不语,并未显得不耐烦,只是自顾自继续道:“晋王,言师的嘱托我方才已悉数相告,晋王若是无他转告言师的,那我便告辞了!”
凌炙天依旧未语,望着来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忐忑,久难平复!
若是烛蚀得知二皇子今夜的遭遇,他断然不会深夜入宫面见楚礼渊,因为此时此刻在二皇子楚义道的书房案几上,同样静静地躺着一封信,姑且不论信中的内容,封面之上“大皇子亲启”这五个字便已是令得他极为焦躁和不安,而信中的内容更是如晴天霹雳般给予了极大的震撼,良久之后,渐渐平复了心绪的楚义道神色冷峻,似乎有所决定般向外行去。
无独有偶,因为明日便是中秋狩猎了,楚义心虽然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毕竟是身负警戒的责任,所以今夜他回到了驻扎于城外的军营中做安排和动员,一切安排妥当后准备就寝的时候,齐映月忽的在营帐外求见,相伴多年,楚义心知道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忙召齐映月入账。
“殿下,这是巡逻的将士拿到的,黑衣人逃走了!”齐映月边说边将一封书信递给楚义心。
楚义心无心也没空理会所谓的黑衣人的事情,因为展开书信的那一刻,一如二皇子楚义道一般,此信也给与了他极大的震撼,但毕竟独自掌控北域多年,他的定力是楚义道所无法比拟的,看着信封之上的“二皇子亲启”的字样,瞬间的呆滞之后便尽阅了信中的内容。
良久,楚义心缓缓行至营帐之外,负手而立道:“你看看!”
齐映月接过书信,从封面到信中的内容无一落下的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道:“殿下,我以为,有诈!此人用心险恶,挑拨离间之意深浓!”
楚义心转过身来道:“我也觉得有诈!”齐映月还想仔细思考一番,楚义心打断齐映月了的思绪,凝重道:“无论是否有诈,但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遵命!”齐映月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道了声早些休息后,便转身而去,他深知此信中的内容对楚义心的触动有多深,也明白楚义心即便冒着多大的风险也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今夜,寻常百姓沉寂于迎接中秋的忙碌中,而帝都的权贵甚至皇帝楚礼渊,皆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第八十一章 中秋
淅淅沥沥的夜雨下的并不久,及至深夜便渐渐停歇,使得中秋佳节的清晨多了一丝清爽,沁人心脾。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照向帝都的时候,帝都的街市早已熙熙攘攘、一派喧闹繁忙之景,大楚帝国各地亦是一副忙碌、祥和的太平盛世!而比百姓还要早的,是大楚皇宫里的万千侍从,他们更是夜里便是开始张罗忙碌了。
中秋对于大楚帝国,尤其帝国皇室而言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因为数百年前,皇室先祖便是选在中秋之日,向世人宣布创立了如今的大楚帝国!为感念大楚帝国先祖的大义和恩泽,自此帝国上自皇室、下至黎民百姓,便将这一日作为举国欢庆的庆典,以纪念大楚帝国皇室先祖,同时彰显大楚帝国的国威。
皇宫以南大约五公里的地方,是为大楚帝国众位先皇的陵寝,皇陵以东不远处便是楚坛,楚坛是大楚帝国祭祀皇天、祈五谷丰登之场所。
此刻楚坛之外,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因为这里是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今日首行之地,虽然吉时未到,楚礼渊还在前来楚坛的路上,但大楚帝国的皇室贵族、达官显贵无不提前汇聚于此。
与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是,此刻军机处众人所在之处,难以掩饰的焦虑之色。
“义王,您听我一句劝,今日之事,您无论如何得向陛下告个假,您现在的状态,静养都不行,何况是如此这般折腾!”说话的是司马长风,对于他而言,屈心赤的身体比这劳什子的庆典重要多了。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屈心赤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缓缓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凰羽欲言又止,扶着屈心赤左臂的双手,隐隐能够感受到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抽搐,不用看她也能感受到此刻屈心赤面容上的憔悴之色,但他那明亮的眼神却在告诫自己他的坚持和坚定,只是心中暗自决定,今天一定要片刻不离地伴随在他左右,护他周全。
当吉时即将到来,随着宫人声起:“陛下驾到!”在御林军的护卫以及侍从的拥护下,以皇帝楚礼渊为首的一众后妃、皇子、公主也一齐抵达了楚坛,在场众人闻声齐齐跪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隆重的祭祀大典随即开始。
祭祀大典并无特别之处,楚礼渊依照传统规矩和流程一一行事,楚坛之下文武百官亦不时随着楚礼渊行跪拜之礼,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祭祀大典也趋于尾声,在楚礼渊一番豪言壮语、滔滔不绝之后,祭祀大典便宣告结束。
此刻已近中午,按照往常惯例,祭祀大典之后楚礼渊会宴请群臣享用午膳,经过一上午的劳顿,武将尚好,一众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臣身体已然有所吃不消,于是跪礼谢恩之后,悉数而去,唯独屈心赤行至楚礼渊身旁道:“陛下,臣作为此次秋猎的统筹官,还有些事情需要前往军机处准备,午膳之事,臣就不参与了,望陛下恕罪!”
楚礼渊身旁的四皇子楚义文从到楚坛开始,一直关注着不远处的屈心赤,早已知道屈心赤身体隐疾的他,自然也看出来了身体状态欠佳的他,所以还未等楚礼渊答复便道:“父皇,如此庆典,义王不能到场着实可惜,不过义王心系国家大事,乃是父皇、国家之幸,况且义王作为此次秋猎的统筹官,眼下也着实需要他去统筹安排。”
楚礼渊意味深长地瞥了楚义文一眼,随即笑着道:“皇儿言之有理,义王以大事为重,朕就不难为你了!”言毕正欲径直而去,身旁的大皇子楚义心说道:“父皇,义王如此用心政事,儿臣更不能怠慢,况且儿臣此次作为义王的助手,想必义王也需要儿臣从旁相助,儿臣请求与义王一同前去!”
楚礼渊未作他想,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义心你就全力协助义王!”
待楚礼渊一行人渐渐远去,屈心赤转身,却见楚义心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屈心赤未作他想,淡淡道:“大皇子殿下,我此刻要去军机处,你是否要一同前往?”
楚义心为了缓解刚刚一直盯着屈心赤的尴尬道:“不了,李狩一早带着部下前往猎场了,我此刻先过去看看他们,以免他们不懂规矩坏了大事!”
屈心赤点了点头,一时无话,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场面一时安静而尴尬,好在凰羽领着车轿来了,屈心赤正要向楚义心道别,楚义心突然莫名地笑着道:“不知何时有幸能够一睹义王真容!?”
屈心赤闻言,看着楚义心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顿时有种恍惚之感,身体莫名不受控制地摇摇欲坠,不远处的凰羽见此暗道不好旋即向屈心赤疾驰而来,但依旧快不过屈心赤咫尺之遥的楚义心,后者第一时间搀扶住屈心赤,屈心赤反应过来,抽出楚义心扶住的左臂,道了声谢谢后,在凰羽的护持下上了车轿而去。
楚义心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望着屈心赤车轿消失的地方,心中苦思着昨夜信中所言之事,刚才偶然搀扶屈心赤的那一刹那,习武多年的他,自然能够分辨出屈心赤身体隐隐的颤抖绝非故作姿态,虽然不敢断定,但也能感受到确实是源自于身体的原因,确实如传言般,屈心赤身体似乎真的有所隐疾,直到齐映月远远地走来,甩了甩有些纷乱的思绪,带着后者向李狩所驻扎之地行去。
屈心赤从来不觉得楚义心是一个简单的人,短短十来年的时间便能将民风彪悍、素来纷乱的北域经略成帝国的北方屏障,无论是待人、还是处事,皆是人杰表率,尤其经过近段时间的相处以来,作为一位有颇有建树的大皇子,他低调忍让、冷静异常,除了因为过往被楚礼渊冷落的缘故,更多的是性格上的坚忍和内敛,屈心赤也曾设想过楚义心继承大统之后的大楚帝国,或许楚义心的雄才大略不失为一个好君主,然而他的坚忍和内敛之中,却透露出一种残忍和肃杀......
此时此刻车轿之上的屈心赤无暇顾及楚义心所想,经过一上午的折腾,身体忽冷忽热地反复交替之感一次次考验着他身体承受的极限,此刻他却不能如往日般以内劲维系身体的不适,因为下午、晚上还需要有足够的体力去支撑。
即便如此这般,屈心赤并没有想过要欺君,只是身体上的折磨几乎到了肉体忍受的极限,半路之上不堪忍受的他已然昏厥过去,在司马长风几乎是命令般的要求之下,凰羽只好无奈地将他送回了义王府,安顿好屈心赤躺下后,司马长风随即转身而出,好一会儿后满头大汗的司马长风捧着一个大大的盛满药水的浴桶向凰羽说道:“你帮义王宽衣,先让他泡一下药浴,或许能够缓解他的痛苦!”
司马长风转身而出,凰羽也毫不避讳地帮着屈心赤宽衣解带,待做好这一切后,唤来司马长风,后者说道:“这里有我,此刻义王不能亲临督查,你先去处理正事!”看了一眼凰羽担忧的神色,司马长风柔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义王有事的!”
凰羽也不矫情,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动作和表情,说明了一切!
“但愿,义王此劫,有惊无险!”
第八十二章 秋猎
卧室之内,屈心赤静静地靠着浴桶,司马长风右掌紧贴在屈心赤后背之上,屈心赤当下的状况,药浴只能做暂时的缓解,而要想药浴的效果最大化,还需要内劲的疏导。良久,当屈心赤醒来,扭头看到身后满头大汗、衣襟尽湿的司马长风,有些沙哑而低沉道:“谢谢!”
司马长风摇了摇头,有些疲惫道:“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屈心赤笑了笑,司马长风转身而出,一会儿后,穿戴齐整的屈心赤开门而出道:“走吧!”望着气色稍有缓和的屈心赤,司马长风点了点头,随着屈心赤向外行去。
屈心赤和司马长风第一站抵达的是此次统筹中秋狩猎全局的指挥部,作为野外用帐篷临时搭建的指挥部,深得屈心赤教诲的凰羽布置的还是很有调理和章法的,屈心赤心里不禁所有欣慰,未及进入军帐,褚国柱、李狩等人在凰羽、楚义心的率领下先行出来相迎,一众人等相互简单致意后,随着屈心赤向内行去。
屈心赤简明扼要地问了一些问题,了解了整体的布局之后,因为已近秋猎的时间,简单叮嘱几句后,便是与众人告别。屈心赤正欲上马,身后凰羽走上前来低声道:“义王,这里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不如我今天就跟随在您左右,也好有个照应!”
屈心赤回头看了看凰羽,又看了看已经上马的楚义心,后者很识趣地拍马走出一段距离,屈心赤轻轻地拍了拍凰羽的肩膀,而后语重心长道:“我只是名义上的统筹官,帝都从今往后便是你的舞台,‘义王’不再是你的依靠,而你,将会是很多人的依靠!”说完屈心赤策马扬鞭,疾驰而去!唯留痴痴望着屈心赤背影的凰羽独自伤感:“义王,这是你对我的道别吗!?”
当屈心赤和司马长风赶到猎场的时候,一众文臣武将已然悉数抵达,虽然早已入秋,但此刻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段。皇亲贵胄以及武将们无不想在楚礼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此刻厉兵木马、跃跃欲试,丝毫不为烈日所影响,而作为陪衬的文官们,却是受不了这野外的烈日和燥热,一个个不时回望着楚礼渊的车驾到来的方向。
良久,当为首的楚礼渊等人乘着车驾浩浩荡荡而来的时候,皇亲贵胄、文臣武将无不着手整理略显凌乱的衣冠。此刻屈心赤并未因为楚礼渊一行的到来有所波动,与众人关注点不一样,他所看到的是尾随楚礼渊而来的不只是寻常百来人的禁军,一眼望去不着边际、尘埃滚滚,不下千人!屈心赤见此不禁疑惑,为了楚礼渊及一干文臣武将的安全,沿途所有地方皆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谓固若金汤,而楚礼渊此番却仍旧是调动千人的禁军相互,故而心里不禁心生疑惑,但转念一想,楚礼渊贵为大楚帝国皇帝,即便如此,也无可厚非。
秋猎之事,不比楚坛祭祀,少了众多的繁文缛节,随着高台之上的楚礼渊的一声:“秋猎开始!”早已急不可耐的武将们已然策马扬鞭,三五成群,疾驰而去。甲胄在身的楚礼渊自高台而下,行至屈心赤身旁道:“义王不打算去试试吗?”
屈心赤笑了笑道:“臣一介书生,不善弓马,就不扫陛下兴致了!”
“义王过谦了,如此盛景,岂容辜负,义王你就跟随在朕身侧,算是陪朕四处走走看看!”屈心赤见楚礼渊坚持,只能和楚义心、楚义道及楚义文等皇亲贵胄一同随驾,骑行不久,有兵士指着前方道:“陛下,您看,那里有只鹿!”楚礼渊闻之看向兵士所指的方向道:“拿弓箭来!”拈弓搭箭,凝视前方,少许一箭射出,正中鹿首,后者稍作挣扎,便断了气,楚义道一马当先,急于表现的他拍马急行而去,及至鹿旁毫无减速下马之意,只见其左手牵着缰绳,身体右倾,抓起一只后腿,待身形一稳,高举着猎物道:“父皇好箭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礼渊抚须而笑,志得意满,龙心大悦,一旁的楚义心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楚义文神色泰然,但心里难免有艳羡之意,屈心赤只是简单地陪笑,而后随着众人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待楚义道拿着猎物上前,楚礼渊稍作查看,随即高兴道:“朕今夜请诸位爱卿一同享用!”众人闻言高呼道:“谢陛下!”一时间恭维之言,此起彼伏,屈心赤虽然不太喜欢,但也无可奈何,好在楚礼渊首射便是有收获,此刻兴致甚高,带着众人继续向前寻猎而去。
不多时,楚义道发现前面有只野兔,忙向楚礼渊说道:“父皇,您看!”楚礼渊看了看随即问道:“哪位爱卿想要一试身手的?”
楚义道与楚义心莫名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向周围看看道:“父皇,儿臣听闻义王文武双全,义王的文采无不令人叹服,但不知义王武功如何,义王入朝三年以来,这是第一次参与秋后狩猎,不如这只野兔让义王一试如何?”
自昨夜收到那封莫名的信件开始,楚义道一直揣摩着其中真伪,说真的,虽然自己和屈心赤政见上有所差别,多少有些冲突和不愉快,但他内心里还是觉得对于大楚帝国而言屈心赤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但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刻或许是自己耍了个小聪明,但又何尝不是对屈心赤的试探呢!屈心赤听到楚义道的建议,内心里是肯定拒绝的,但奈何楚义心一句:“儿臣也想见识见识义王的神射。”楚礼渊经昨夜烛蚀深夜拜访一事,亦如自己两个皇子般有心试探,但作为大楚帝国皇帝,碍于情面,不便于开这个头,但楚义心、楚义道的推波助澜,索性顺水推舟道:“来人,把朕的弓箭借予义王!”
虽然经过中午司马长风的一番救治,自己的隐疾暂时有所缓和,但屈心赤深知自己的身体犹如天平的两端,稍有差池可能打破暂时的平衡,他不知道楚礼渊父子三人的用意,或许只是简单的想见识一下自己的射术,但此刻却由不得自己拒绝,一旁的司马长风当然知道屈心赤的状况,正欲骑马上前帮屈心赤接过弓箭代他一射,但被屈心赤微不可闻地挥手拒绝了,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司马长风或许无所谓君臣之道,但屈心赤却不能不遵守,接过弓箭,屈心赤稍作准备,箭矢应弦而发。
瞬息之后,野兔兀自待在原地不为所动,其并非被屈心赤一箭射中,而是箭矢距离的太远,连带给野兔惊吓都没有。楚义道强忍住内心想要嘲笑的冲动,楚义心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疑惑望着平静如常、毫无波澜的屈心赤,楚礼渊虽然有所惊讶,但想到昨晚烛蚀所言,或许屈心赤此刻确实力有不逮,未免屈心赤过于尴尬,于是说道:“近来义王诸事繁多,看来今天确实是没在状态。”
屈心赤陪笑道:“谢陛下谅解,不过臣确实是不善弓箭,扫了陛下兴致!”
“无妨!”楚礼渊摇摇头,随即向楚义心说道:“义心,你来!”楚礼渊话音未落,只见一箭射出,野兔应声而倒,众人见之,无不齐声道贺,更有甚者,小声拿屈心赤作对比,司马长风闻之心中极为恼怒、愤慨,倒是屈心赤十分淡然地向楚义心不吝赞美之词地表示欣赏、佩服。
屈心赤本无意秋猎,经此一番,适时地向楚礼渊道:“陛下,晚宴会场布置一事,臣还需要到现场检查一番,便先行告退了!”
作为统筹官,屈心赤确实有义务和责任去现场督察,或许也是觉得此番的尴尬,也让屈心赤不好继续相随,索性楚礼渊不再挽留道:“既如此,那就辛苦义王了!”言毕扬鞭策马,带头向前行去。
“这帮人的嘴脸,可恶至极!”见楚礼渊等人远去,司马长风愤慨道。
屈心赤倒是并未理会司马长风的咒骂,一个猎物而已,射中如何,未中又如何,没有必要逞一时之勇而陷自己于险地!
此刻萦绕在他心头的,却是莫名地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想了片刻终究是毫无头绪,一马当先,向着晚宴的会场而去。
第八十三章 晚宴伊始
不得不说,礼部张大人还是颇有才干的,当屈心赤和司马长风抵达晚宴会场的时候,整个会场基本已然布置妥当,侍从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见过义王!”张大人见屈心赤抵达,连忙上前问好道。
屈心赤微笑道:“有劳张大人了,这段时间辛苦了!”
“呵呵,义王过奖了,这是我应该的!”
屈心赤略感歉意道:“我虽然是此次的统筹官,但会场的设计方案和场地布置,皆是由张大人和凰羽主导,我倒是落了个清闲!”
“义王日理万机,这是我等分内之事,理当如此!”
二人稍做寒暄,屈心赤简单过问了一番,便带着司马长风四处做最后的巡视。整个会场坐北朝南,再往南百米处,乃是荆山之巅,山崖之下,便是大气磅礴、势不可挡的荆江。此刻屈心赤静静地立于崖边,聆听者滔滔江水的奔腾之声,虽然因为水汽和悬崖高深的缘故看不见连绵不绝的荆江急流,但并不影响他此刻感受大楚帝国大好河山的心境。
良久,司马长风问道:“少阁主,陛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竟然带着上千的禁军?”
“或许,是出于陛下自身的安全考虑吧!”屈心赤先前也考虑过此事,但却是毫无头绪,深深看了一眼司马长风,淡淡道:“不管是何用意,我若是想走,便没人拦得住!”
闻言司马长风不禁有着瞬间的呆滞,虽然和屈心赤相识不久,但屈心赤给与自己的一直是平易近人易于亲近的印象,此刻屈心赤虽然说的平淡,但隐隐给自己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司马长风不禁想到:“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义王吧,只是因为隐疾的原因,让的他一直以来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真想知道,当一切禁咒破除的那一天,他会带给这个世界怎样的精彩!”
做完最后的巡查后,闲来无事的屈心赤与司马长风寻得一僻静之处,静坐饮茶,享受这落日余晖下短暂的宁静。
不多时,嘈杂之声渐起,张大人忙上前道:“义王,不知您此刻是否有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屈心赤愕然,随即道:“张大人但说无妨!”
张大人尴尬一笑道:“是这样的,舞乐歌姬刚刚抵达,此刻我们正要做最后的彩排,她们听说您在这里,都想见见您,领略一番您的风采!顺便请您做做训示!”
闻言屈心赤不禁笑了笑道:“无妨,张大人请!”言毕起身,随着张大人向舞台走去。
此刻舞台之上,莺莺燕燕,百十人的舞乐歌姬,风景独好!
“见过义王!”众人见屈心赤到来,无不齐身施礼,屈心赤回应一声,随即向一旁坐下,或许是戴着面具的屈心赤无形中更增添了一份神秘感,此刻舞台之上嘈杂之声更胜,舞乐歌姬无不充满了对屈心赤好奇的话题,好在张大人和几位官员适时地干预和安排,舞台之上渐渐安静下来,彩排开始井然有序地进行。
夜幕降临之时,彩排已然趋于尾声,文臣武将的家眷们华服盛装、悉数抵达。
人群之中,夏紫月一袭白衣、夏紫曦一身紫衫,如璀璨星辰,美不胜收,在左相夫人的带领之下也是来到了晚宴会场,然而今次却不同往日,二女丝毫没有前来问候之意,屈心赤打算不顾身份地主动前去,但远远地却是迎来了夏紫月摇头的示意,想了想便就此作罢。
“七公主驾到!”
独自神伤的屈心赤抬头看去,四目相对,屈心赤点头示意,楚玉颜似乎还在生他的气,却是扭头一哼,向着不远处的夏紫月、夏紫曦而去,夏紫曦远远的看到方才一幕,不禁叹息,继而又对屈心赤有种莫名的心疼之感!
“七公主今天好美啊!”夏紫月看着一袭淡绿华服的楚玉颜不禁赞美道。
“那里啊,跟两位姐姐可比不了!”
三女相见,顿时似乎忘却了所有烦恼,自顾自相互调笑着,一会儿后楚玉颜唤来侍女,打开侍女递过来的锦盒道:“两位姐姐,你们看!”
二女惊讶,随即道:“玉颜,这是沧龙大人雕刻的吗?”
“是的,今天正午的时候刚刚收到的,这是沧龙大人忙里偷闲雕刻而成的!”三女不禁盛赞沧龙的雕刻技艺,这尊雕像,正是当初他们一起秋游的时候,沧龙答应的,只见雕像之中,众人神情举止,惟妙惟肖,三女一一找到自己,只是最为醒目的屈心赤似乎不在其中,详数之后,锁定在了居中之人的身上,只因中间的人物雕像并没有戴面具,所以有所迟疑,仔细观摩一番后,楚玉颜顿生疑惑,不禁低语道:“莫非义王是这般容貌,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闻言夏紫月不禁心里一惊,居中之人确实是按照屈心赤的真实容貌雕刻的,只是谨慎如沧龙,不可能犯如此的错误,但转念一想,沧龙定然是早就知道了屈心赤会离去一事,再者雕像之事,不知内情者,所谓真假,也做不得数。
夏紫曦闻言深有同感,不免也是一阵好奇,三女不禁一同看向远处独坐饮茶的屈心赤,心里莫名地心疼,想想义王何等的英雄人物、身份尊贵,此刻却尽是落寞、孤寂之感。
此刻屈心赤的内心是纷杂、烦乱的,他理解夏紫月方才神情动作的意思,也能够谅解她的处境,身为女儿家,父母之命是纲常礼仪的基本,因为夏衍晤的缘故,向来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夏紫月定然是不敢公然忤逆,今日一别,旁人或许可以一笑而过,但作为自己的初恋之人,却是难以割舍的!
本以为自己的坦诚能够得到夏衍晤的理解和支持,却不想人走茶凉,竟然若此!他不知道夏衍晤是何用意,是想断、还是想淡!但不管如何,终究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夏紫月好,或许,他是在为夏紫月留后路吧,万一自己不能履约......
当火把燃起,会场灯火通明之时,以楚礼渊为首的一众皇子、文臣武将也兴致满满地抵达会场,此刻的喧闹之声也打断了屈心赤纷乱的思绪!
待楚礼渊落座于主位之上后,在张大人的安排下,所有皇亲贵胄、文臣武将及家眷悉数坐定,令在场所有人诧异的是,与往日屈心赤居于楚礼渊左侧首位不同,左侧第一位置变成了晋王凌炙天,依次是左相夏衍唔及其他文武官员,家眷则位于身后;右侧第一位置大皇子楚义心、第二位二皇子楚义道、第三位四皇子楚义文,第四位才是义王屈心赤。
作为屈心赤知己好友的楚义文与众人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何张大人会这样安排,当然,更准确地说是他不理解自己的父皇为何会这般用意,毕竟席位虽然是张大人安排的,但定然是自己的父皇所授意。
他不知道此刻屈心赤淡然的表情之下是作何想,但定然不好受吧!于是微笑着向屈心赤说道:“义王,今夜你我比邻而坐,定然要好生畅饮一番啊!”
闻言屈心赤淡然一笑道:“四皇子殿下有兴,我自当乐意奉陪,不过近来身体欠佳,不能饮酒,我只能以茶代酒了!”
不想两人的谈话被楚礼渊听到,楚礼渊随即对着坐于屈心赤身后的烛蚀吩咐道:“烛蚀,替你主子换茶!”
烛蚀闻言躬身答道:“遵旨!”随即转身而去,身后的司马长风不禁心生疑惑!随即只见楚礼渊高声道:“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值此盛会,众爱卿不用拘礼,不能饮酒者,以茶代酒便可,众爱卿一切尽兴就好!”
第八十四章 你想干什么
当烛蚀亲自将新沏好的茶放在屈心赤面前的时候,司马长风下意识地想要检查是否有毒,屈心赤微微挥手示意之下,司马长风停下了将要起身的动作,在屈心赤看来,若是真要下毒,没必要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待所有人坐定,楚礼渊扫视四周一番,随即起身道:“感谢众爱卿为我大楚帝国的付出,朕先以此杯,敬众爱卿一番!”
在场所有人无不起身齐道:“谢陛下!”随即一饮而尽。
楚礼渊放下玉盏道:“众爱卿请自便!”张大人随即示意,古乐之声适时而起。
随着歌舞之声渐起,在场所有皇亲贵胄、文武大臣及家眷们或对饮、或三五成群地谈笑甚欢。屈心赤独自自斟自饮,这种场合,他不喜欢,也甚少参与,而之所以不喜欢,用凰羽的评价来说,屈心赤是一个过于刚直的人,极为厌恶这官场的虚与委蛇,然而只有屈心赤自己知道,从他入世开始,看遍了大楚帝国百姓的疾苦,究其原因,不是这所谓的虚与委蛇,而是为官者的中饱私囊,在其位却不作为,使得看似强大无比的大楚帝国自上而下腐朽不堪,他喜欢的是国泰民安的欢庆宴,政令通达的庆功酒,而此刻,显然不是。
一会儿后,与楚义心和楚义道饮酒致意后的楚义文转向屈心赤道:“义王,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这种场合啊!”
“呵呵!”屈心赤笑了笑说道:“大家尽兴就好,我个人没关系!”
点了点头,楚义文淡淡道:“义王,你准备何时启程?”
“今夜。”
“今夜?”楚义文惊讶不已:“这么着急的吗?”
屈心赤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之上的楚礼渊,意味深长道:“今夜若不走,怕是再想走就难了!”
一瞬间的感伤之后,楚义文微笑道:“义王,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
屈心赤举杯,一饮而尽道:“谢谢!”
“我们何时能够再见?”
屈心赤抬首,望着深邃夜空上的明月道:“指日可待!”
楚义文深深地看了一眼平静如常的屈心赤,继而抬首望向天空高悬的明月,喃喃自语道:“你看着月亮说指日可待,义王啊,其实你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所要指的那个‘日’吧!此去一别,希望你能一切顺利,如愿治好你这隐疾,我是真心期待指日可待之后的相见啊!”
夜色愈浓,距离午夜时分愈近,屈心赤不适之感也愈发地强烈,此刻屈心赤呆呆地静坐着,若是此刻有人握住他的手,定然会有种寒冷刺骨的震惊,因为每逢月圆之夜,他的经脉会莫名地紧缩、几近凝固一般,而为了维持经脉的畅通,在忍受极致的痛苦之时,他还需要冷静地疏导内劲,保持经脉的畅通,否则,一旦经脉阻塞,片刻间便足以致命,这种感觉年幼时他经历过,每念及此,心有余悸。
此刻屈心赤正心无旁骛专心压制体内的寒气之时,耳畔传来司马长风声音:“少阁主,陛下在叫你。”
屈心赤闻言回过神来,顿感全场寂静,在场众人目光无不锁定在自己身上,抬首看向主位之上的楚礼渊,只见楚礼渊再次唤了一声:“义王!”
屈心赤歉意地尴尬一笑,随即起身拱手道:“臣在!”
楚礼渊神色关切地问道:“义王,你是身体有所不适吗?”
“谢陛下关心,臣无碍,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故而走神,望陛下恕罪!”
“无妨!”楚礼渊笑着起身,同时扶起身旁的楚玉颜向众人道:“诸位爱卿,自朕赐婚于七公主以来,朕一直心心念念,决定于下月初八,为七公主和义王举办大婚!”
楚玉颜闻言不禁又惊又喜,看了一眼屈心赤,继而羞赧垂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夏衍唔毫无波澜,似乎早已知道,但其身后的夏紫月则心绪凌乱不已,脑海一片空白,莫名有种垂泪的感觉,其母适时地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摇了摇头,无声地给予她安慰,作为过来人,她更懂得此刻夏紫月的心情;反观夏紫曦,朱唇紧闭,清冷的容颜之上毫无表情,或许是习武的缘故,她比姐姐夏紫月要坚强的多,但事实上更多地是她其实心里早做了打算,不论是楚玉颜还是夏紫月,就算屈心赤接纳了自己,自己始终是做小的那个,但不管如何,只要能陪伴他一生一世足矣,只是再如何有所准备、心性再如何坚强,她毕竟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此刻内心的失落和不甘,有谁能知!?
楚礼渊并未打算给屈心赤说话的时间和机会,在众人一片或真心、或假意的齐声祝贺之后,楚礼渊挥手示意,待全场再次安静之后,楚礼渊对楚玉颜说道:“玉颜,还不快去敬你未来的驸马一杯!”
楚玉颜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低着头莲步轻移,向屈心赤所在的方向行去,待行至屈心赤面前,楚玉颜稍作停顿,短暂地调整了下兴奋而凌乱的思绪,随即拿起跟随而来的侍从托盘上的两杯酒,伸手向屈心赤递过一杯道:“义王,玉颜敬你!”待屈心赤接过酒杯,楚玉颜一饮而尽,怀春少女,满面绯红,羞涩、心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眼前的绝代佳人,屈心赤内心愧疚不已,他无意辜负于她,更不想她作为楚礼渊政治上的牺牲品,然而他却又无能为力,端着酒杯,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看着楚玉颜期盼的眼神,面对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的情景,自己已然是无从选择,心里默默叹息一声,随即也一饮而尽!楚玉颜见屈心赤饮尽杯中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随即转身,向自己母妃身边疾步而去。
好一会儿之后,关于楚玉颜、屈心赤大婚的话题才渐渐平息下去,此刻屈心赤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插曲,导致内息有所紊乱,同时方才饮下的这杯酒,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无意如杂质入体,需要尽快排出体外,待体内经脉渐渐稳定,耳畔再次传来司马长风的声音:“少阁主,方才有军士向大皇子说了什么,大皇子向陛下耳语一番,已经离开了!”
屈心赤闻言看向楚义心的位置,已是人去座空,屈心赤顿时回头,神色凌厉地向身侧的烛蚀问道:“凰羽那边出事了?”
烛蚀回道:“义王且放宽心,并没什么大事发生,凰羽大人收到消息有几波可疑之人在四处游荡,各当值统领皆已领命前往查看,唯独北域七军的李狩将军不听调用,说义王您才是统筹官,凰羽大人无权调动他,只有陛下、大皇子殿下和您放能调用他们!大皇子觉得此事没必要惊扰到您,所以就向陛下请示,先过去了!”
屈心赤闻言,恼怒不已,正欲出言愤斥,却见张大人突然向楚礼渊请示道:“陛下,烟花皆已准备妥当,是否现在开始燃放呢?”
闻言楚礼渊起身道:“众爱卿,随朕一同去欣赏一番张大人精心准备的烟花吧!”
一众官员,尤其家眷中年轻的子女们,听闻可以欣赏难得一见的烟花美景,不禁兴奋齐声感恩道:“谢陛下!”随即纷纷起身,一时间人头攒动,热闹不已,屈心赤无甚兴趣,人群之中最后方才起身,然而正当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莫名的虚弱,四肢乏力,不禁扭头看向七公主楚玉颜,继而看向楚礼渊,却见楚礼渊也正好看着自己,一瞬间,他顿时明白了一切,就在他迟疑的一瞬,身侧的烛蚀突然出手了。
警觉的司马长风怒声道:“烛蚀,你想干什么!?”
第八十五章 众矢之的
烛蚀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在军机处三年,除了义王屈心赤以及凰羽、凰影、沧龙等几位军机处的核心成员外,算得上熟悉和说的上话的,也就是他阎门的下属了,也就是这么一个人,大家早已习惯了他的待人处世的孤僻风格,与世无争,恪尽职守,一心专于阎门之责。
对于烛蚀来说,楚礼渊已故的皇后,也就是拯救他于幼小无助、街头流浪之际的姐姐,便是他可以舍弃生命、守护她一生的全部。自从她被行刺暗杀之后,他此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便是找到真凶,为她报仇,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却依然未能如愿,这么多年过去了,楚礼渊都渐渐淡化了这份仇恨,他却依然坚持着自己这份执着。
他丝毫没有参与大楚帝国皇室嫡位之争的想法,即便是楚义心此番的还都,从感情上来说,作为姐姐唯一的儿子,他应该是义无反顾地予以支持的,但或许是这么多年孤僻性格所致,也或许是因为二者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更加谈不上任何的感情因素,所以他并未做出任何支持的表示,然而昨夜突然收到的那封信,令得他内心不禁有所波动,或许他不会给予楚义心明面上的支持,但他绝对不能允许有人伤害到他姐姐唯一的血脉!
正如昨夜他对楚礼渊的承诺那般,当司马长风那句:“烛蚀,你要干什么!”的时候,烛蚀确实是出手了,他要亲自揭开屈心赤的面具,一睹屈心赤的真容,验证昨晚信中所述之事,了却楚礼渊的疑虑,为楚义心略尽绵薄之力。
屈心赤此时正准备起身,但也只是单纯迎合众人一同观赏烟花之态,然而起身那一刻的虚弱和无力之感,已然让他们明白,他中毒了,当视野从楚玉颜转向楚礼渊,随即与后者对视的那一刻,他有着瞬间的恍惚,或者说不可思议,他曾经想过楚礼渊会对自己采取强硬措施,但以他对楚礼渊的了解,这种概率微乎其微,而昨夜之前的楚礼渊也确实如这般想法,意欲继续采取怀柔之策禁锢住他,所以方才有了宣告楚玉颜和屈心赤下月大婚的事情,但因为昨夜烛蚀传递的那封信的缘故,所以,楚玉颜的那杯酒变了“味道”!
即便是毒酒发作的那一刻,烛蚀动手的那一瞬间,警觉如屈心赤,他有意识到,也能够做出及时有效的反抗,但从司马长风那声怒喝,他放心了,因为司马长风不会让烛蚀得逞,但他还是在隐疾的痛苦和毒酒发作的双重折磨的掣肘之下出手了!
“啊......”屈心赤一声怒喝,猛然起身,其声之威,不禁令得一旁已然与司马长风交手的烛蚀瞬间呆滞,也同时令得因为绚烂烟花美景而兴奋不已的众人齐齐转身看了过来。
众人无不震惊,只见屈心赤被诡异的色彩所覆盖,左半身体淡黄色的火焰之色,隐隐有火光闪烁;右半身体淡蓝的寒冰之色,隐隐有寒气四散!当众人尚在惊诧于屈心赤变化的时候,屈心赤却是无暇顾及这些,只见他双手同时抬起,左手指尖一股凝聚成实质的火焰,右手指尖凝聚而成实质的寒冰,同时分别向着夏衍唔和楚礼渊的方向弹出!
众人见到屈心赤的举动,无不厉声惊呼,夏衍晤身旁的夏紫月、夏紫曦看到这一幕,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可思议,虽然他们并不认为屈心赤是这样剑走偏锋的人,但不管是何缘故,正如瞬间惊诧的夏衍晤一样,他们无不认为是屈心赤因为夏紫月一事迁怒于他,想要伺机报复自己;同样的,对于指向自己的那依旧寒气四散的寒冰,楚礼渊没想到屈心赤竟然一直隐藏着如此高深莫测的身手,同时那一瞬间也更加坚定和实锤了昨晚烛蚀传递的信中之事,此刻心中更坚定了今夜务必诛杀屈心赤的决心,在身旁侍卫高呼“保护陛下的时候!”楚礼渊震怒已极地喝道:“将逆贼义王就地正法!”一时间,屈心赤成了所有人眼中痛恨不已的乱臣贼子,众矢之的!
使出这一手诡异的招数之后,屈心赤瞬间虚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猛烈地喘着粗气!在隐疾和毒酒双重折磨之下,使出这一手,身体几乎透支到了极限,此刻已然无力应对楚礼渊的雷霆之怒!
夏紫月怀着怨恨地眼神望向屈心赤,随即转身挡在夏衍晤身前,当那一束火光近在眼前的时候,夏紫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禁哀叹着:“没想到我们的爱如此甜蜜却又这般短暂,如今的种种,或许能死在曾经爱过的人手上,是最好的结局吧!”当夏衍晤高声惊呼:“紫月不可!”的时候,与众人所想的截然相反的一幕发生了,火光与一支暗箭不期而遇,瞬息之后火灭,箭落!
而同样的,就在楚礼渊怒喝:“将逆贼义王就地正法!”的时候,近在咫尺的寒冰也与一支暗箭发生了碰撞,冰碎,箭落!在场的众人无不又是一阵惊呼,瞬息的转折令得他们无不呆滞,此时此刻,再愚钝之人也能够看的出来,原来屈心赤并非是想行刺楚礼渊他们,而是,在竭力保护他们啊!
和众人思维上的转换不一样的是,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凌炙天无暇理会这一瞬间众人的种种想法,因为同楚礼渊和夏衍晤一样,就在这一瞬间,也有一支暗箭射向了他自己,行伍出身的凌炙天不比楚礼渊和夏衍晤,他和屈心赤一样,也有对危险的感知力和反应能力,就在楚礼渊和夏衍晤暗箭及身的那一刻,因为晚宴之上不允许携带兵器的原因,他一个瞬息转身,堪堪躲过袭来的暗箭。
当暗箭及身的那一刻,联想到楚礼渊和夏衍晤方才所经历的,凌炙天瞬间明白了一切——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在暗中行事,但此番刺客的意图极为明显,他们深知大楚帝国的四大支柱,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大楚帝国皇帝之下还有义王屈心赤、晋王凌炙天、以及左相夏衍晤,因此他敢断定,实际上射出的暗箭不止三支,而是......四支!
无暇理会众人齐聚身上的目光,凌炙天躲掉暗箭方一立定,毫不迟疑地看向了屈心赤,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条件反射般地跟随着凌炙天的视野,再次齐齐转向了屈心赤!
当屈心赤出手帮楚礼渊和夏衍晤挡下暗箭,靠在椅背上的身体起伏不定,几乎透支到了极限的身体,承受着隐疾和毒酒所带来的双重反噬......一切如电光火石,司马长风和烛蚀势均力敌,二人的关注全在对方身上,全然忽略了行刺的暗箭,就在司马长风被烛蚀所缠住无暇顾及屈心赤之时,第四支暗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射在了屈心赤身上,屈心赤身体随即又是猛烈的一震,鲜血自嘴中喷涌而出,一阵剧烈咳嗽之后,见自己的出手避免了楚礼渊和夏衍晤被刺,顿时心中大石得落,仿佛没事般挣扎坐起身来虚弱道:“护驾!”
全场众人见之,无不羞愧不已,想想方才各自心中的种种,对不远处那个被尊称为大楚帝国第一王的少年,肃然起敬!
第八十六章 千古一臣
听到屈心赤微弱的一声“护驾!”在场众人顿时醒悟过来,一时间人人自危,好在楚礼渊带来的禁军训练有素,顿时间将众皇亲贵胄、文武大臣及一众家眷团团护卫起来。
一心关注着屈心赤的司马长风,回首看到中箭受伤的屈心赤,司马长风几乎发狂,他比谁都了解今夜屈心赤的身体状况,猛然一记杀招逼退烛蚀的缠斗,转瞬来到屈心赤身边,先是查看了一番屈心赤中箭的伤口,不着痕迹地惊愕之后,随即握起屈心赤手臂把住脉搏关切道:“少阁主,你怎么样了?!”
屈心赤无力道:“我没事!注意警戒,有刺客!”
看着虚弱不已的屈心赤,司马长风愧疚不已,连忙先向屈心赤输送内劲,缓解他此刻的痛楚,暂时先稳住屈心赤愈发混乱的经脉!
然而令得司马长风震怒至极的是,与护卫其他人的禁军不同,此刻百十人的禁军同时将他和屈心赤团团围住,刀剑相向!方才的那一幕司马长风稍作分析便是明白,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刚救了楚礼渊的屈心赤,旦夕之间便是被这些禁军团团围困,视为逆贼,心中的杀伐之意,跃至极限!
其实,作为此刻围困屈心赤的禁军统领,王彪是很矛盾的,方才的那一幕他看的真真切切,他清楚的知道屈心赤不仅无罪,还是护驾有功之臣,然而身为一名军人,禁军的统领,他必须服从,并且无条件执行楚礼渊的命令!
心系屈心赤的楚义文看到禁军的行动,瞬间明白其中缘由,随即对着尚处于呆滞的楚礼渊大声跪拜道:“父皇,义王护驾,实乃有功之臣,请父皇收回成命!”
楚礼渊回过神来,看到王彪的一众禁军,心中略感欣慰的是禁军确实是唯自己的命令是从!随即看着跪地不起的楚义文,回想片刻前屈心赤的一番搭救,他看在眼里,也感念于心中,但身为帝王,他突然发现这位大楚帝国第一王的义王此番给了他一种完全琢磨不透的感觉,如果说他在此之前还能抱着侥幸心理对屈心赤加以控制的话,那么见到方才屈心赤隐藏三年之久突然展现而出的超强战力,他脑海之中的第一想法是义王断然不可留,但此时此刻他却不能这么做,随即怒斥王彪道:“混账,还不去捉拿刺客!”
王彪虽然被楚礼渊所斥责,却有种大石落定的感觉,随即向楚义文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心里清楚,若非楚义文及时提醒楚礼渊收回成命,他不得已对屈心赤采取行动之后,无疑将成为楚礼渊过失的替罪羊,而且,以义王在大楚帝国的地位,若是因为今次这一举动,楚礼渊秋后算账,回头追责之下,轻则满门抄斩,重则在史官,遗臭万年,而且即便楚礼渊饶恕了自己,但自己动了义王,绝对少不了军机处的报复,今翻此举无论如何都是自掘坟墓,所以心中不禁对这位平日里吊儿郎当、不问世事的四皇子多了一份敬意!
楚义文并没像王彪一样想这么多,他心里唯一在意的是亦师亦友的屈心赤的安全,见禁军的围困解除,忙向周边几位噤若寒蝉的御医说道:“诸位,麻烦赶紧帮义王医治一番,有劳了!”
一如王彪一样,众御医下意识地看向楚礼渊,后者此刻虽心中依然有所纠结,但此情此景,若是不准许对屈心赤进行治疗,怕是也会寒了不少臣子的心,他不得不点头道:“速速帮义王疗伤!”
至此时刻,虽然明月高挂,但毕竟是在夜里,将军们调度兵士布防、四处搜寻刺客的命令之声,拥挤的皇室贵胄及一众文臣武将家眷们的嘈杂之声,一度极为混乱场面,更增添了寻找隐藏于夜色中的刺客的难度,所有人都一副紧张兮兮,惊恐的模样。
此刻在一群禁军护持之下的屈心赤身边聚拢着一众御医,好几人把完屈心赤脉搏之后无不眉头紧皱,一位手持着射中屈心赤暗箭的御医看着深紫色的箭头良久口叹道:“此暗箭无疑含有剧毒,但眼下我等不敢断言如何解毒!”
一旁刚刚急促而至的楚玉颜闻言怒斥道:“上次也是如此,今天又是这般,你们这些御医都是酒囊饭袋吗?”
众御医闻言,无不跪地请罪道:“是我等无能!”
楚义文心里虽然也是极为气愤,但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于是平复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诸位,现在就没有什么好的医治方案吗?”随即扭头问道身旁一位御医道:“赵御医,你是最擅长医治毒伤的,方才你看了义王的伤口,你说说当下之际怎么样做才是最合适的?”
赵御医回道:“禀四皇子殿下!老臣方才检查了义王的伤口和身体,诚如所有人看到的,义王体质极为奇怪,而且据老臣分析,义王所中之毒除了暗箭上的毒外,还有另外一种毒!”
闻言楚义文不禁震惊,随即问道:“什么毒?!”
赵御医左右四顾,楚义文见之走到一旁,随即赵御医跟上对楚义文耳语道:“四皇子殿下,若是老臣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服用了一种叫做‘痹行散’的毒,此毒无色无味,对人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的损害,只是身体被麻痹而散失行动能力。”
听到“痹行散”,楚义文顿时生起一股无力之感,“痹行散”他是知道的,这是一种宫廷专供皇室所用的药,其外敷是极有药用价值的麻醉药,一向不安分的三皇子楚义征年少时大小伤病是家常便饭,便是借着“痹行散”的麻醉药性而治疗的伤病,然而若是内服,则如赵御医所说的身体被麻痹而散失行动能力,若是用量过大,则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全身瘫痪,想到此处,楚义文严肃道:“赵御医,你可能够肯定义王服用的是‘痹行散’?”
赵御医沉吟片刻之后回道:“回四皇子殿下!老臣虽然不敢完全肯定,但老臣在御医院专攻的就是各种毒伤、毒药,而且这‘痹行散’作为鲜有的几种能用作药用的毒药,老臣平日里接触和研究的也比较多,所以可以断定八九不离十就是‘痹行散’!而且,据老臣判断,义王应该是刚刚服用‘痹行散’不久,否则,方才义王不可能使出如此神奇的手段帮陛下和左相大人挡下暗箭!”
赵御医话中的“服用不久”深深刺痛了楚义文,今夜的屈心赤唯一饮用过的,只有烛蚀的茶和楚玉颜的酒,然而无论是茶还是酒,背后无疑都是楚礼渊的影子,从方才烛蚀向屈心赤出手的举动,或许可以断定是其所为,然后喝了烛蚀茶的屈心赤其后却一切无异,所以他敢肯定,“痹行散”的毒,定然是在楚玉颜所递的酒中,楚义文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楚礼渊,随即继续道:“那当下义王的情况,你可有医治之法?”
赵御医略作思量后道:“暗箭之毒虽然毒性猛烈,值得庆幸的是射中的是右肩之处,并未击中要害,老臣方才做了简单处理,暂时可抑制毒性的扩散,因为‘痹行散’麻痹身体的药性,会迟滞身体血液的流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反而起到了抑制毒性扩散的作用,但更为神奇的是,义王的右半身体仿似寒冰一般冰冷异常,这也起到了凝固毒性阻止扩散的作用,所以暂时来说,毒箭所带的剧毒暂时并不会对义王造成致命伤害,但是义王只能静卧,切不可有任何的剧烈运动,而且凡事物极必反,若是不能及时有效地治好毒伤,‘痹行散’和义王奇怪的体质可能会将剧毒牢固得渗透至伤口处,届时最糟糕的情况,可能......”
“可能什么?”楚义文急切道。
“可能......可能需要将义王的整个右臂截掉!”
闻言楚义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屈心赤,恰巧屈心赤点头示意他过去,楚义文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后对赵御医说道:“我不管这剧毒有多棘手,若是义王有什么不测,你等死无葬身之地!”说完留下战战兢兢的赵御医向屈心赤走去。
“义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屈心赤摇了摇头,极为虚弱道:“不用在意我,此刻情况极为复杂,刺客虽然采取了行动,但一击不中,已然再次隐藏,如果我们这样混乱下去,必生异变!”
抬头看了看各自为政的混乱场面,楚义文温声问道:“义王,你觉得该如何行事?”
屈心赤再次猛烈咳嗽,楚玉颜见到屈心赤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液,不禁心疼的拿出手帕帮忙擦拭,待稍微平复之后,屈心赤微笑示意楚玉颜停下,随即向楚义文道:“殿下向陛下进言下禁足令,此刻禁止所有人的私自行动,皇亲贵胄、文臣及家眷三、五人一组,由兵士手执火把为界,分开护卫,再对所有人一一进行盘问,先稳住自己人的阵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清查刺客!另外,殿下务必告知晋王,凡兵士身上有异味者,也需要隔离审查!”
楚义文深深看了眼屈心赤,不由叹道:“义王蒙受如此大害,身体遭受如此大的折磨,心中所系,依然是他人,如此胸襟和气魄,即便尊之‘千古一臣’亦不为过!”正欲起身,屈心赤最后叮嘱道:“殿下,你务必记住,凡事愈乱,你需愈发冷静沉着!”
楚义文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楚玉颜道:“玉颜,好好照顾义王!”随即转身而去。
第八十七章 波澜再起
当楚义文将屈心赤的策略一一阐述之后,思绪凌乱的楚礼渊惊愕于楚义文此刻表现的稳重和理智,但此刻情况不明,他也无暇多想楚义文何以有如此大的变化,便将凌炙天召唤而至。
晋王凌炙天能从一个最底层的遗孤走到今天,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虽然他没有具体参与整个中秋狩猎的安保统筹,但身为军部的首脑,此次所调动的布防军队,也必须经过他的首肯和授意,因此,发生今晚的情况,他必然也是难辞其咎!所以当楚礼渊将楚义文的想法告知凌炙天的时候,凌炙天除了赞赏有加,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予以全力配合!虽然同朝为官,他的军部和屈心赤的军机处难免明里暗里有所冲突和摩擦,但并不妨碍他对屈心赤的赞赏和认同,所以今晚之事他有些始料未及,同时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恐有内鬼,此刻楚义文的策略,他不只是简单的给面子,而是打心底觉得可行。
当凌炙天领命准备去着手安排的时候,身后紧跟着的楚义文从身后叫道:“晋王,请留步!”
凌炙天停下转身道:“四皇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楚义文摇了摇头,近身向凌炙天耳语道:“晋王,凡军士,身有异味者,务必关注之!”望着已然离去的楚义文背影,凌炙天若有所思!
随着楚义文、凌炙天等人的统筹安排,或许刺客也惊讶于现场的瞬息改变,一度纷杂的现场虽然依旧嘈杂不已,但较之前一刻却是显得井然有序了些,虽然很多达官显贵此刻仿佛囚犯般被三五成群地军士所围住,但与性命相比,此刻的境遇又不值一提。
在场所有人之所以如此这般的配合,无非是在乎自身的安全,但与楚礼渊等人一样,他们深知此刻危险并没有如现场暂时的稳定般所解除,不得不说这帮刺客也确实了得,如此危局还这般谨慎、隐忍和伺机而动,然而他们亦深知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越发不利,就在现场陷入僵局,刺客蓄势待发之时,几个军士的动静打断了此刻暂时的宁静,凌炙天望去,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一群饭桶!”
正如屈心赤所料,这帮刺客十分了得,多日前便已是埋伏于此,今日趁机杀了一些大意的军士,然后穿上对方的战甲,混入了军队之中!作为一名军士,平日里的行军和操练难免生出浓密的汗味,但若是在野外潜伏多日,任何人身上都免不了生出更为不堪的浓浓异味。而此刻几名军士所闹出的动静,正是因为他们通过凌炙天交代的这一方法抓住的一名刺客,凌炙天之所以骂他们是一群饭桶,是因为凌炙天原本打算顺藤摸瓜,悄无声息一网打尽,而此刻这帮军士所为,无疑是打断了他的部署,逼着刺客们狗急跳墙!
不由得凌炙天多想,在屈心赤和楚义文一声无奈的摇头叹息之下,顿时间一时有序的现场再度因为刺客们的行动而纷乱起来!
燃起的火把成为刺客们优先攻击的对象,而伴随着火把的悉数熄灭,尖叫声、怒吼声使得现场愈发的混乱起来!
“保护陛下!”作为大楚帝国最为精锐的禁军,他们的作战素质和纪律性自然是非比寻常,刺客如此大费周章的行动,谁都能想到他们刺杀的首要目标是谁,因此他们比谁都更清楚此刻的责任,同样的,作为军部下辖的军队,在此危难之时,保护楚礼渊无疑是他们共同的第一选择,因此片刻之间,楚礼渊及身边的皇室贵胄被全副武装的军士团团护卫住了。
瞬间的突变,不仅在场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同样的也出乎了刺客们的意料,他们原本以为隐藏的已足够好,却未料到同伴突然遭此一变,而且即便同伴已然被识破,他们也依然不知其中是何缘由,但不管怎样,突然的变故也令得他们采取了对应的行动,他们深知火把的熄灭只能换来暂时的喘息,随着楚礼渊及一众皇室被团团护卫住,他们深知只要这位大楚帝国的皇帝处于不败之地,紧接着会再如方才般控制住局势,而且他们敢断定,局面再次得到掌控之后,他们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啊......”随着黑暗中一声尖叫声起,紧接着在场各处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在场众人不用想也知道,刺客们已经狗急跳墙,开始无差别的肆意屠杀了!
屈心赤执掌军机处三年以来,见识过无数刺杀的行动,然而即便作为敌人,心里也不仅感慨这帮刺客极强的忍耐力和应变能力,旁人觉得刺客是狗急跳墙所以开始肆意屠杀,在他看来是,但也不全是,对于任何人来说,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人出于本能的会短时间丧失判断力,然而在场的大多数人,不是皇亲贵胄就是达官显贵,大多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心智自然非寻常人可比,只要楚礼渊这个主心骨没事,这纷乱的场面自然也会很快控制下来!从四处不断的哀嚎声中,屈心赤已然知晓,除了少数成为刺客杀鸡儆猴的对象被杀之外,更多的只是受伤而已,这四处的哀嚎之声才是他们此刻的目的,毕竟,关乎生死,有几人能淡定自若,坦然处之!?
“姐姐,小心!”远远地传来夏紫曦的惊呼声,屈心赤顿时心惊,即刻对旁边的司马长风下令道:“长风,去保护紫月她们!”
司马长风皱了皱眉,他明白夏紫月在屈心赤心中的地位,然而此时此刻相比而言,虚弱不已的屈心赤更需要他的保护,身边仅剩的几个军士在他看来如同摆设,若不是有他在屈心赤身旁,附近躺下的两具刺客的尸体,恐怕就是此刻战战兢兢的几个军士了。
“哎!”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屈心赤的表情,但司马长风能够感受到他刺骨般冰冷的眼神,一声叹息之后,向着夏紫月等人的方向疾驰而去!
作为大楚帝国左相夏衍晤的掌上明珠,夏紫月从未有过今夜般血腥的经历,而且还是一再致命的危机,或许是经历过方才的惊变之后,仿佛心智瞬间成长,比前一刻少了一丝惊慌,多了一丝淡定,事实上,或许是从方才屈心赤救下自己那一刻起,内心莫名会觉得他会一如方才般有惊无险的被屈心赤再次救下来,然而当刺客的剑近在咫尺的时候,她瞬间清醒过来,方才屈心赤悍然出手的那一幕恐怕已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以他本已不堪的身体,此刻的状况或许已是自顾不暇,就在认命的闭上双眼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利刃刺破肌肤的疼痛之感,眼前的刺客传来一声闷哼,显然已经伏诛,睁眼看到眼前的司马长风,下意识地道了声谢谢!
司马长风并不在意夏紫月的感激,只道是完成了屈心赤的嘱托,正欲转身回到屈心赤身边,却突然被方才缠住夏紫曦的几名刺客团团围住,同伴丧命的那一幕让其他刺客知道了司马长风的身手了得,相比夏紫曦的战斗力,眼前的司马长风对他们的威胁更大,瞥了一眼此刻如惊涛骇浪之中一叶扁舟般的屈心赤,心中莫名的痛心、愤怒、和无奈,司马长风毫无恋战之心,他甚至想告诉这些刺客他无意与他们为敌,然而别说此刻没机会说话,即便说了,眼前这些行刺的死士谁又相信呢!
相比司马长风的处境,随着刺客们将围攻的对象转向他,夏紫曦顿感压力小了很多,她向刚刚救下夏紫月的司马长风投去感激的目光,但后者此刻根本无暇理会,顺着司马长风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担忧,看了一眼夏紫月等一众家族之人暂无性命之忧,一个转身,躲过刺客的利剑,随即向屈心赤的方向疾驰而去。
屈心赤方才一手救下楚礼渊和夏紫月的一幕令得所有刺客无不震惊,然而之后的虚弱之态也被刺客们尽收眼底,老太太都知道柿子捡软的捏,对于刺客而言,这位堪称帝国支柱的义王此刻无疑是绝佳的猎物,当两柄利剑刺向毫无还手之力的屈心赤的时候,或许是觉得拿下此时的屈心赤不过是手到擒来,过于轻视和疏于防备的两名刺客,被夏紫曦轻而易举地从背后击杀,夏紫曦适时的到来缓解了屈心赤的危机,正当她略显得意地对屈心赤笑靥如花的时候,却见屈心赤神情凝重,夏紫曦震惊之下,却见屈心赤嘴角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猛然起身,瞬息之下抱住呆滞的夏紫曦,一个转身,鲜红的血液自屈心赤胸口流出,浸湿了夏紫曦胸口的衣衫,夏紫曦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却只听到屈心赤微笑着淡淡道:“当心!”
沿着刺穿了屈心赤胸口的剑刃,清醒过来的夏紫曦看着屈心赤身后持剑的刺客,顿时有种疯狂的感觉,未等到她出手,击杀了几名围攻刺客的司马长风已然赶到,司马长风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照顾好义王!”随即杀意凛然地与刺客交战起来。
冷静下来的夏紫曦双目含泪地低声凄语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在夏紫曦的搀扶下,屈心赤缓缓坐下,原本残破的身躯,内毒未除,又添外伤,极致的疼痛令得他面目狰狞,片刻之后缓缓道:“紫曦,你没事吧!?”
夏紫曦梨花带雨地摇头道:“义王你等着,我现在带御医来为你疗伤!”
屈心赤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道:“嗯,有劳了!”夏紫曦旋即起身疾步去寻找御医。
在凌炙天的亲自指挥和部下们的协力配合之下,经过这一番的纷乱之后,随着各处的火把再次逐一点燃,这场精心筹划的刺杀行动似乎也到了尾声。
借着火把带来的光亮,夏紫曦四处搜索御医的身影,远远地回望了屈心赤一眼,心中莫名的多出了一丝心悸,却不知为何!
其他地方的刺客已悉数伏诛,唯有司马长风独自与残余的几名刺客仍在打斗,却不见有任何军士上前相助,夏紫曦不知为何,也无暇多想,虽然和司马长风并不相熟,但她只知道司马长风乃是义王之屏障,若是他有事,则意味着义王仍然身处险境之中,很显然,此刻屈心赤虽然暂时没有其他的威胁,但骚乱仍旧并未完全平息,谁也无法预料刺客是否已完全被挖出,所以对御医叮嘱一番后,她迅疾向屈心赤身边靠拢。
然而当她与屈心赤相聚十数米距离的时候,屈心赤抬起了左臂,夏紫曦不知何意,但依旧十分顺从的停下了脚步,屈心赤不自禁地咳嗽了几下,嘴角又是溢出一股鲜红的血液,无暇在意此时的身体状况,而是神色凌厉地朝着左前方看去。
夏紫曦虽然十分在意屈心赤此刻的伤势,但从他的眼神之中也看出了蹊跷,顺着屈心赤的视线,距离她和屈心赤几乎等同的十数米距离的地方——一个身材瘦削之人,他神色阴鸷,双手各持一支管状的兵器,兵器末端隐隐有液体滴落,无需多虑,几乎也能断定方才射向楚礼渊和夏衍晤的毒箭便是从这一兵器中发出,更令得夏紫曦心悸的是,此人身上浓浓的杀气,绝非自己能够抵挡!
第八十八章 人质
此情此景,夏紫曦已然完全明白了屈心赤的心意——“是啊!此人危险程度极高,很可能就是这些刺客们的首领,此番对峙的状态,毫无疑问其目的便是义王了,若非义王示意自己停下了脚步,恐怕自己已是这个刺客手下的亡魂!”心念及此,不禁觉得心里腾起一丝暖流,原来被心仪之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双颊的绯红之色一瞬而逝,比感动更重要的,是眼下的危局!
夏紫曦自认绝非刺客的对手,但也绝对不想袖手旁观,他不知道屈心赤面临此境会如何应对,但她亦不想成为屈心赤的负担,因为隐隐的,她觉得方才出手相救于义王不过是多此一举,至少从结果上来看,反而令得他再次身负重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极少数几处还在战斗之外,刺杀行动被渐渐平息,在场众人的目光也不自禁汇聚于此,众人除了对方才的危险心有余悸外,心里对眼下的危局已然并不在意,或许是对禁军的信心,又或者方才脱离险境,能够活下来,已属万幸,无暇顾及他人的安慰了!
屈心赤没空顾及到他人的想法,潜意识里,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人才是今晚最大的危险所在,就在他思忖着如何破解这一危局的时候,凌炙天下令一群禁军渐渐向着夏紫曦和刺客包围而去,屈心赤见此,不愿去想,但远处仍在战圈之中的司马长风则心生怒意,围二缺一,这无疑是包藏祸心,想将刺客逼向已然身受重伤的屈心赤,屈心赤只是简单望向了被重重禁军所护住的楚礼渊,后者似乎早意识到了,漫不经心的同旁边的大臣若有所商,就在屈心赤心中暗自感伤的一瞬间,随着包围圈的渐渐变小,刺客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他动了,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并未朝着屈心赤奔去,而是向着无暇他顾,一心想着屈心赤安慰的夏紫曦疾驰而去,望着刺客行动的方向,禁军也加快了脚步,然而显然这个刺客并不简单,轻功极为聊得,十数米的距离,瞬息便致,夏紫曦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刺客的兵器抵在白皙的颈脖处!
“全部给我让开!”刺客嘶哑的声音传开,但禁军们不为所动,只是眼神看向凌炙天,后者下意识看了一眼夏衍晤,随即向楚礼渊投去询问的眼神。夏紫月见此情景,早已慌了神,只是拽着夏衍晤的衣袖,神色哀哀,求着自己的父亲想法子救夏紫曦,然而夏衍晤只是静静地看了看身旁的夏紫月,后者不知其不知所想,但当楚礼渊看向他的时候,他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楚礼渊,无所言语!
楚礼渊最终决定让禁军散开了,虽然包围圈得解,但面临着正从四处源源不断而来的军队,禁军们充满信心,面对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的帝国军队,刺客此刻不过是负隅顽抗,铁桶似的包围圈,没有他可以逃脱的可能!
然而能够部署出如此缜密的刺杀计划,刺客也绝非泛泛之辈,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他擒着夏紫曦渐渐向山崖之巅缓缓行去,而屈心赤心中,不免生出浓浓的不祥之感!
跳崖逃生?!从屈心赤接手军机处开始,他接触太多的死士,这些人往往为达目的决不罢休,很显然,今天的刺杀行动并未达到他们的目的,因此逃生是不可能的!那么,他劫持了夏紫曦的目的何在呢,在屈心赤看来,或许不失为缓兵之计,最后的拼死一搏!
片刻之后,一众军士已将刺客和夏紫曦二人围在半径十米的范围之内,宛如铁桶,插翅难逃!
如此危急的时刻,屈心赤无暇琢磨刺客的用意,但他深知,最坏的情况,便是刺客会拉着夏紫曦陪葬,这是他万万接受不了的,夏紫曦原本不应该深处这个旋涡之中,一切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深陷如今的险境,如果最后的结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的话,他宁愿是自己!以自己难以治愈的隐疾,说不定在不远的某一天便会是一具冢中枯骨,残破之躯,若是能换回夏紫曦,或许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心念即此,忍者旧疾新伤的痛楚,用残存的内劲抵抗着毒酒对行走的迟滞,缓缓的向着前面行去!
身后的军士回首看到勉强露出微笑的屈心赤,心理莫名的感伤,他们或许不知屈心赤何意,但在场众多的皇亲帝胄、文臣武将,此刻无不想着远离刺客,唯有这位几近油尽灯枯的义王,步履蹒跚的一步步走近这危险的旋涡,在场的军士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外围的一众人等却是对义王的举动不明所以,他们还在回味方才刺客不选择劫住义王而为他庆幸逃过一劫,毕竟以他之于大楚帝国的分量,比之夏紫曦无疑是天然之别!以他此刻自顾不暇的情形,此番举动无疑是自投罗网!
刺客也被屈心赤的举动吸引过来,左手紧持着夏紫曦柔弱的香肩,右手兵器毫不松懈得对着夏紫曦白皙的颈脖,将自己彻彻底底隐藏在夏紫曦的身后,神色冷峻地盯着屈心赤,正如屈心赤所料,刺客从劫持夏紫曦到现在,一直在盘算着最后翻盘的可能性,然而尚未有结果,却见到屈心赤莫名的出现,不知所谓,只是本能的更加警惕起来!
“咳......”屈心赤一阵咳嗽,带着一阵鲜血再次自嘴角溢出,脸色不禁又苍白了几分,十米之外的夏紫曦虽然此刻被刺客所挟持,仍不免一阵心疼,心里又不禁感动不已,泪珠亦不自禁从眼角溢出。屈心赤稍作调息,待有所稳定后,对刺客淡淡道:“我若所料不错,阁下还在作最后的盘算,即便此刻深陷绝境,你并不觉得你已经输了,还在想着翻盘!”
刺客一言不发,但紧持夏紫曦香肩的左手不自禁紧了几分,刺客此举虽然微不可察,但却被屈心赤尽收眼底,不禁微微一笑道:“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刺客察觉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被屈心赤看透,也不再遮掩道:“不亏是鼎鼎大名的义王,在下这点心思瞒不过你!”虚伪的恭维之后,刺客眼神凌厉道:“不知义王想要谈什么条件!”
“阁下如此精心策划的这场刺杀行动,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谁,或许是我们的皇帝陛下,然而此时此刻,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刺客闻之,不动声色,屈心赤继续道:“阁下劫持这位姑娘,即便能够逃出生天,但行动既然失败,也难逃一死!”
刺客心中一震,这一点正中其心,眼角不禁眯起,静待屈心赤下文,屈心赤继续道:“牺牲这位姑娘给你陪葬,对你们如此这般精心策划的行动不过是一个污点,而你此刻无非是想最后拉几个大楚帝国够分量的人垫背,即便是同归于尽,但起码能挽回这一场败局!”
“哈哈哈!”刺客闻之,不禁一阵大笑:“义王洞若观火,在下佩服!”
屈心赤并未理会刺客的恭维,只是淡淡道:“阁下以为,我怎么样?”
刺客闻之,不禁惊诧,夏紫曦更是泪如雨下,有个男人愿意为自己而死,还是自己心仪之人,更是大楚帝国支柱般的人物,怀春少女,怎能不为之感动涕零!然而屈心赤这番话却是让的周围军士和外围的皇亲贵胄和一众文臣武将亦是惊诧万分,尤其是身处人群之中的夏紫月和楚玉颜,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则是感动!
屈心赤见刺客有所意动,继续道:“相比这位姑娘,你若以我为人质,我可保你安全离开,况且,我的人头,起码让你们不虚此行吧!”刺客闻之,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惊叹,确实如屈心赤所言,自己已然没有更多的选择,如今这位大楚帝国的义王甘愿牺牲,对这一场败局而言,已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见刺客还有所迟疑,在他最后挣扎的时刻,屈心赤淡淡道:“这个条件想必阁下还算满意,眼下顾虑的,应该是觉得我或许还有还手之力吧?”
最后的心思被点破,刺客索性也开始坦然起来:“不错!若非顾及于此,方才我便会劫持义王你了!”
刺客话音未落,却见屈心赤缓缓拿过邻近军士的利剑,稍作打量,众人不解其意,却见屈心赤淡淡一笑,在众人的惊诧之中,猛的拿剑刺向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剑柄而下,屈心赤一时不支,险些匍匐于地,好在旁边的军士扶住,勉强站立!
刺客见此,豪迈道:“人称义王义薄云天,今日见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下佩服不已,义王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只允许你独自一人走过来!!”
身旁的军士愤愤不已,屈心赤却对着扶着自己的军士微笑道:“谢谢你!”这一幕,不禁令得所有军士无不敬服万分!
佝偻着的身躯,艰难前行的屈心赤,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眼里,显得如此的伟岸、厚重!
第八十九章 哀鸣
十来米的距离,仿佛漫长的征程,当屈心赤缓缓走到夏紫曦的面前,伊人已是满目泪痕,精巧的妆容尽湿,屈心赤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再哭妆容都花了,就不好看了!”
夏紫曦闻之,愈发的泪如泉涌,情难自抑,屈心赤也莫名涌出一股哀伤之感,随即对着身后的刺客道:“阁下请放心,请放了这位姑娘,我俯首待毙,甘愿为质,任凭处置!”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此情此景,即便心如铁石的刺客,也难免有所动容,然而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之后,他还是警惕的示意屈心赤转身背对着他,此时此刻,夏紫曦无心、屈心赤无疑反抗,此番人质的交换超乎刺客想象的顺利。此刻屈心赤和夏紫曦互换了角色,夏紫曦看着眼前这个甘愿为自己而死的男子,纵有千言万语,却是语塞难言,刺客恐生变故,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位姑娘,既然得以死里逃生,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
屈心赤深知刺客绝非虚张声势的恐吓,此时此刻任何的迟疑都会刺激到刺客,于是对夏紫曦言辞恳切道:“紫曦,回到你姐姐身边去!”
夏紫曦神色呆滞,似乎充耳不闻,随即突然猛地扑向屈心赤的怀抱,头枕着屈心赤的肩膀,双手环着屈心赤的腰际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夏紫曦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得屈心赤猛的一震,心中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然而夏紫曦这番举动无疑令得刺客紧张万分,在他看来夏紫曦这番举动无疑是想从自己手下将屈心赤一并救出,他虽然有信心数招之内制服对方,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知道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伺机而动,所以当夏紫曦拥抱住屈心赤的那一刻,松开了紧持着屈心赤肩膀的左手,猛的拉开上衣,只见刺客身上,密密麻麻缠着的全是火药,随即大声癫狂一笑,怒喝道:“不怕死的,都来啊!”
刺客的举动无疑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恐和躁动,围着屈心赤三人的军士急促得往后退去,于数十米外方才止步,而一众皇亲贵胄、文臣武将,更是簇拥着楚礼渊百米之外方才停下脚步。屈心赤看着紧紧拥着自己的夏紫曦,感受着伊人娇躯阵阵的颤抖,不由得叹了叹气,他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已然发生,与其他人所虑不同,众人以为刺客不过是垂死挣扎,最坏不过临死前拉几个人陪葬,然而执掌军机处三年,他了解过太多太多死士的疯狂,今夜能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刺客若非全军覆没,稍不留神都会发生难以控制的巨大灾难,而眼下这个局面,便是他不忍想到的最坏结果。
屈心赤扭头撇着刺客身上缠着的火药,神色恳切,言辞乞求道:“阁下,方才的约定还作数吗?”
刺客似乎已然陷入癫狂,闻之语含戏谑道:“义王,你觉得,这位姑娘会舍你而去吗?哈哈哈!”
似乎被刺客的话所惊醒,夏紫曦抬起头来,看着屈心赤,眼神坚定,随即笑靥如花地道:“君愿为妾身赴死,妾身岂能弃君苟活!”
屈心赤闻之,抬手捋了捋夏紫曦额头凌乱的发丝,心中顿时释怀,莫名感到一丝的轻松,随即一如往常般平静得对刺客道:“阁下,片刻之后我们便是黄泉路上的同伴了,我有一些疑惑,还望阁下如实告知。”
已然走到了最后一步,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刺客似乎也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随即如老友般回应道:“义王请说。”
“我此番的布置,可谓是周全万分,不知阁下是如何还能趁机而入的呢?”
刺客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而是对着围着三人的人群大声说道:“不错,义王的布置可谓是无懈可击,不过在这山崖之下八十米处,有一个山洞,我等早在一个月前便是藏于这个山洞之中了,今夜,便是趁着军士疏于防备之际而趁虚而入的!”
屈心赤闻之,不禁看向后方人群之中的褚国柱,后者自然也是听到的刺客所言,一时之间心慌意乱,前番屈心赤确确实实提醒过他,崖壁百米之下,让他命令军士仔细查看,而他觉得屈心赤不过是危言耸听,只是命令军士勘察了十数米的深度便草草了事!此前当凌炙天密令他带人秘密查询所有军士身上的气味的时候心里便隐隐举得不安,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这群刺客的坚忍和可怕的程度,他们竟然在山崖下的山洞藏了整整一个月,此番的行刺一事,日后若是皇帝陛下追查下来,自己自然是难辞其咎,心念及此,不禁后背冷汗如雨,魁梧雄壮的身体一时之间不禁颤抖起来。身旁的凌炙天听到刺客的话,也是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感受到褚国柱的不安,悄然的握了握褚国柱的手,后者看了看凌炙天,方才平静下来!不远处,一双透着寒意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二人!
百密一疏,以至于此!心中疑惑得解,屈心赤心中也无暇去追究,大有慷慨赴死之意,随即对着众人道:“芸芸众生,难免一死,即便如我,也难逃劫数!诸公定要好生辅助陛下,大楚兴盛,诸位方能安生!”众人闻之,不免心中感慨、叹息!
夏紫曦回首看了一眼夏紫月所在之处,又看了看夏衍晤......最后是楚玉颜,她无暇感受他们的惊恐和担忧,无言的告别一番后,回首向屈心赤羞赧道:“义王?”
“嗯?”
“我能......我能揭开你的面具,好好的看你一眼吗?”屈心赤点了点头,夏紫曦心中不禁窃喜。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刺客也不例外,此刻玉石俱焚的场景,他也不疑有变,看着夏紫曦缓缓的将葱葱玉手伸至屈心赤耳后,一张清秀的脸庞随着面具的揭开,渐渐露出这位年轻的义王的真容......
然而还不待外围所有人的惊愕开始,屈心赤却是趁着这一瞬间刺客的松懈,右手猛的一把将夏紫曦用力的推开,而后迅速伸出左手揽着刺客,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拽着刺客急速后退,刺客一时无防备,两人朝着山崖齐齐坠落而去!
夏紫曦被屈心赤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呆滞,看着屈心赤二人双双坠崖,立稳身形,满面凄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义王......”随即毫不犹豫的向前冲了过去,纵身一跃!
悬崖之下,屈心赤借着惯性之力、刺客反应迟钝之时,猛的一个肘击,令得刺客松开慌乱之中抓着自己的右手,随即调整身形猛的踩着刺客的身躯,借着这一瞬的缓冲延缓下坠之势,随即吹响一声嘹亮的哨音。
刺客经屈心赤这一脚之力,不禁面色狰狞地癫狂道:“一起去死吧!”屈心赤虽然摆脱了刺客的挟持,然而一切不过瞬息之间,相距尚且不远的刺客引爆了身上的火药,顿时一股灼热之感撕碎身后的衣衫,破开自己的皮肉,浸入骨髓的痛楚令得他几乎昏厥,就在意识渐渐丧失之时,看见崖顶之上跳下的夏紫曦,不由心中一叹,借着方才踩着刺客身躯的向上之力,使出身上最后的一丝内劲,竭尽所能地迟滞了夏紫曦坠落的娇躯。
“唳......”
意识渐渐消散之际,听到这一熟悉的叫声,屈心赤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吹响最后的哨声,随即面露安详之色地缓缓闭上眼睛,朝着山崖之下的荆江坠落而去......
得到屈心赤最后命令的夜羽载着即将坠落的夏紫曦,急速地向山崖边飞去,夏紫曦飞快的从夜羽背上下来,望着瞬息消失的夜羽,悲痛欲绝!
良久,漆黑静谧的夜空中,响起阵阵的哀鸣之声,震颤人心......
第九十章 你一定要活着
当那一声冲天巨响传来的时候,远处正带着人马心急火燎赶往会场的凰羽,隐隐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不由得猛的起身,自马背上一跃,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全力向前赶去!
映入眼帘的是早已惨烈不堪的会场,从收到行刺事件的消息起,凰羽第一时间言简意赅的一番安排和布置后,留下大皇子楚义心镇守帅帐主持大局,自己亲自率众前来护驾,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此前热闹非凡的会场此刻到处是尸体和残骸,可想而知方才战况之惨烈!凰羽第一时间赶到楚礼渊面前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此刻危险虽然尽除,但经此一役,即便如楚礼渊,也不免生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他愤怒至极,却又疑虑重重......或许是种种的情绪令得他思维愈发的混乱,最终并未对凰羽予以责罚甚至呵斥,只是命令她一定要彻查此事!作为此次秋猎的统筹管,如此大的过失,若是寻常早就被不少的文武官员予以弹劾,可如此良机他们却选择了沉默,凰羽不解、倍感意外,但此时此刻,她也无暇多想,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一种不安,且越来越浓烈,领命后随即转身而去。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崖壁旁悲痛欲绝的夏紫曦,不远处白衫浸红、眼色冰冷的司马长风,以及那隐隐传来、渐渐清晰的哀鸣之声......这个时候,那种强烈的感觉已十分清晰,一股痛彻心扉的凉意,油然升起!
凰羽失魂落魄一般,跌跌撞撞来到崖边,早已伤心欲绝的夏紫曦猛然扑入凰羽怀中,颤抖着身体自责抽泣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凰羽对屈心赤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即便今日之状况和险境,她亦不曾有所动摇,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一路走来所经历的艰辛和风雨,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他都能谈笑风生之间一次次运筹帷幄,化险为夷......她想仔细询问一番事情的经过,但夏紫曦已然悲伤过度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抬首间,夏紫月缓缓而至,眉宇之间的愁容和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夏紫曦向凰羽点了点头,而后向漆黑的山崖之下凝神望去,随即在侍女的协助下,搀扶着夏紫曦缓缓离去!
原本热闹欢庆的会场,经此一役成了众人不愿久留之地,随着楚礼渊等一众皇室贵胄在禁军的护卫之下离开,其余文臣武将及家眷等人也无不急急忙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悬崖边,阵阵秋风吹动着凰羽的衣衫,猎猎作响,纤弱的身影显得孤寂而落寞......
临危受命的楚义文,在与凌炙天及帝都一众官员协商好后续事宜后,缓缓向悬崖边那道孤寂的身影行去,正踌躇间,凰羽率先问道:“四皇子殿下,劳烦您将今夜所发生的的一切详细说与我听!”
楚义文闻言迈步向前,行至并肩处,看了一眼双目赤红的凰羽,凝神注视着崖壁之下的漆黑,随即将今夜发生的一幕幕如实告知了凰羽,后者闻之,一时间情绪陷入纷杂,痛恨帝王的无情冷血,同僚众人的冷眼旁观......从楚义文的描述中她知道屈心赤已然料定了一切,即便最后一刻他都不曾失算,只是算无遗漏的他,最后却败在了儿女情长,心念及此,不禁对夏紫曦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感觉,不知是敬佩还是怨恨,又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为免凰羽过于悲伤,楚义文适时道:“凰羽大人,义王突遭此变,你我心伤之情皆可感同身受,但此刻不是过于悲伤之时,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嗯!”冷静下来的凰羽,梳理了一番纷杂的思绪后问道:“不知四皇子殿下方才是如何安排的?”
“今夜之事,关系重大,得父皇旨意,已经责令所有人对今夜之事保密,有泄露者定斩不饶!”
点了点头,凰羽道:“当下之际,也只能这样,但兹事体大,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而且对方既然敢在中秋盛会之际堂而皇之的采取刺杀行动,其背后的势力肯定不简单,此次刺客全军覆没,三五日之内不用担心消息泄漏,但时间久了,纸包不住火,需要提前做好安排和部署,否则后果难料!”
闻言楚义文不由得对凰羽多了一丝钦佩,继而又有些自惭形秽,犹豫了好一会儿未曾开口,凰羽说道:“四皇子殿下,是想说义王的事情吧!?”
楚义文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今夜之事我看的真真切切,一直以来义王对父皇忠心耿耿,对大楚帝国更是殚精竭虑,这几年来大楚帝国能够获得暂时的宁静,义王居功至伟!没想到唤来的却是这般的结果,皇室是有愧于义王的,而且......而且如今义王生死未卜,父皇却采纳了左相等人的建议,驳斥了我派人去寻找义王的建议!”
闻言凰羽也不禁心中升起一股失望的心寒之意,然而久伴屈心赤左右,她也理解,随即只是淡淡道:“有劳四皇子殿下费心了,左相等人的意见虽然不通人情,但从大局上来说也无可厚非。至于寻找义王一事,我们责无旁贷,我会密令军机处私下进行!”
凰羽一番冷静的话语,楚义文听之心里不禁对以义王为首的这帮军机处之人评价又高了几分,同时也对楚礼渊的所作所为的惭愧更甚,若非有太多的不得已,大楚帝国有义王这一中流砥柱,假以时日,恢复往昔的荣耀指日可待!然而世事难料,想必走到这一步也是令得父皇也懊悔不已吧,否则也不会对一众文臣武将下达了搜寻义王的禁令,唯独对军机处只字未提!心念及此,楚义文又不禁向凰羽问道:“凰羽大人,若是......若是义王短时间内找不到的话,大楚帝国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
楚义文知道这番话问的唐突,但眼下之际,随着义王的突然而去,大楚帝国定然少不了会迎来狂风暴雨,关乎大楚帝国国运,虽然难以启齿,但也不得不如实相问,凰羽跟随义王这么久,也是义王钦点的接班人,自然而然比自己及其他人看的更通透,然而即便心思稳重如凰羽,到底也是个女儿身,此时此刻,她无暇理会和考虑这些,故而只是淡淡答道:“四皇子殿下,此事可否容明日再议?”
楚义文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凰羽大人,我虽然不能让父皇改变主意,但你若有需要之处,我楚义文定然全力相助!”
“谢谢四皇子殿下!”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先告辞了!”
崖壁之上,凰羽驻足良久,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喃喃道:“义王,你一定要活着,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