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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药而愈     帝胄诀txt下载     帝胄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惬意时光

    数十公里的路程,自下午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及至深夜方才抵达东湖之畔,为免此行受到地方官吏的叨扰,屈心赤事先命人提前做了安排,因此虽然深夜抵达少了前呼后拥的华丽阵仗,但众人也同时感受到了少有的宁静。

    虽然昨夜的一路疾驰令鲜有这般长途跋涉经历的众女难免疲惫,但难得众人一同出游的兴奋,使得一行人等尽皆毫无倦意,因此,当黑夜尚未消逝,众人已是不约而同地洗漱妥当。

    当楚义文、屈心赤、沧龙等人正吃着侍从准备的早点时,以楚玉颜为首的几位妙龄少女也是悉数而至。

    “我就知道义王你们准备‘抛弃’我们!”

    “七公主殿下您可是误会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沧龙起身笑道:“义王这不是担心你们有所不适,所以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嘛,再说这旭

    日山虽然算不得极高,但想要登上山顶也得费一方功夫,怕你们体力有所不支!”

    “哼!沧龙大哥你少瞧不起人,一会儿还不知道谁先登上山顶呢!”

    楚义文适时道:“好了好了,想要看这旭日山的日出奇景,一会儿还得费不少气力,玉颜你们还是先用完早点,我们即可便是要出发了!”

    为免误了大家行程,几女也是简单吃了点东西,随即一行人便向着旭日山行去。

    时已入秋,清晨的旭日山中透着丝丝凉意,好在行前准备了些许披风,加之众人边走边聊,倒是并未有什么不适,只是楚玉颜和夏紫月平素鲜有涉猎武功,身体素质及体力略差,好在有凰影和夏紫曦等人的搀扶,倒也是跟上了脚程,只是众人尽皆关注的屈心赤,一路上倒是并未显示出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令人叹服。

    及至登上旭日山顶,天色亦是渐渐明亮,众人正舒展有些酸痛的腿脚间,一轮旭日缓缓出现,片刻之间便是染红了天际。

    几女不禁感慨道:“好美啊!”

    当旭日渐渐升起,天际之色映衬在这山水之间,即便是屈心赤,面对如此盛景,也不免感慨道:“此身如入画中游,水碧青山一望收。”

    此刻立于峰崖之边的沧龙回首凝望,众人的音容笑貌尽收眼底,一时沉思。

    “沧龙大哥,你在看什么呢?”夏紫曦率先看到沧龙的举止,不禁好奇道。

    “哦!呵呵!我在想,我们大家难得相聚在这青山绿水间,我想将此刻大家的音容笑貌雕刻成雕像,作为日后我们曾经的回忆!”

    “嗯嗯!这个提议不错,那就辛苦沧龙大哥了,不过记得要把我们雕刻美美的哦!”

    “放心吧,七公主,定然不负大家所望!”

    当太阳渐渐升起,众人得偿所愿观看了这旭日东升的美景,稍微停顿后便是往山下行去。

    回到下榻之处,众人略作修整,便启程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东湖之滨有一片极为广袤的草场,也是大楚帝国除了北方边陲草原外,帝国腹地少有的适合圈养、训练战马的地方——水云涧,这里依山傍水,水草丰盛,除了大楚帝国驯养军马之用,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出游圣地,只是因为此地被帝国所征用,因此鲜少有帝国百姓涉足,倒是辜负了这一盛景。

    “这水云涧果真景如其名,美不胜收啊!”

    一旁的屈心赤回应道:“是啊!既到了这水云涧,紫月,要不要学学这骑马之术?”

    “我?”夏紫月平素只喜欢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对骑马之类的事情倒是不甚感兴趣,不过此刻屈心赤相邀,虽然心里极为乐意,但身处众人之间,一时有些羞赧道:“我,我能学会吗?”

    沧龙说道:“哈哈,紫月小姐放心,我们义王不仅骑术一流,还懂得御马之道。”

    闻言楚义文好奇道:“据闻义王有能够通晓万物的技能,如今看来,相比不只是传闻那么简单了吧!”

    “呵呵,四皇子谬赞了,坊间传言,当不得真。只不过万物皆有灵,善待与他,他也会善待与你。四皇子可想比试下骑术?”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

    侍从牵来两匹骏马,二人着镫一跃,轻松骑上马背,缰绳一紧,疾驰而去。

    见惯了一向不苟言笑的义王,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夏紫曦不免感慨道:“没想到义王还有如此的一面!”

    凰羽轻笑的摇了摇头,继而招呼众人向一旁的烧烤台而去。

    待众人坐定,凰羽对沧龙说道:“沧龙,现在可是该你表现的时候了。”

    沧龙笑呵呵道:“遵命,乐意为诸位美女效劳!”

    闻言楚玉颜笑道:“沧龙大哥,平日里可不知道你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哦!”

    “嘿嘿!这不是跟你们大家在一起游玩开心嘛!”

    一时间众女叽叽喳喳,聊的不甚欢喜,不时传来打闹之声,一旁的沧龙烧火,准备调料和食材,亦是忙的不亦乐乎。

    好一会儿后,屈心赤和楚义文骑着马缓缓而来,远远的二人亦是相谈甚欢。

    下马行至跟前,屈心赤说道:“紫月,要不要学学怎么骑马?”

    夏紫月正欲答应,下意识看到了楚玉颜眼中的一丝落寞,随即回道:“义王你伤势初愈,不宜过于辛劳,方才又和四皇子骑马颠簸了好一会儿,不如让紫曦教我,你且先歇息歇息。”

    屈心赤瞬间明白了夏紫月的意思,随即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紫曦了!”

    夏紫曦回道:“教姐姐骑马,乐意至极,义王你先休息休息吧!”

    楚玉颜见可以和屈心赤独处一会儿,还来不及高兴,楚义文说道:“玉颜,那哥哥我来教你骑马吧。”

    楚玉颜心里恨恨向来聪明的哥哥怎么这时候不解风情,只见楚义文继续道:“下一站我们可是要骑马过去的哦,你要是不会骑马可跟不上我们大家了的!”

    闻言楚玉颜颇感无奈,深深看了一眼屈心赤,而后跟着楚义文学骑马去了。

    两个时辰后,众人吃完沧龙精心烤制的美味,赞不绝口,意犹未尽,夏紫曦甚至打趣沧龙以后告老还乡了,可以开一家烧烤店,定然宾客盈门,生意兴隆,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短短两个时辰,对于楚玉颜和夏紫月来说,学会独自骑马肯定是不大可能的,于是凰羽护着楚玉颜,夏紫曦护着夏紫月,两人合乘一骑,其余众人各自骑着一骑,向波光粼粼的东湖边行去。

    放眼望去,烟波浩渺,无边无际,颇有几分大海的气魄。

    湖边有座码头,众人下马,早有游船停在岸边等候。

    “乘舟游湖,好不惬意!”

    “哥,你就别感慨了,一会儿到了船上你再好好吟你的诗,作你的对吧!”

    楚义道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必这小妮子还在记他刚才不解风情的仇吧。

    待众人都上船后,屈心赤和沧龙正欲登船,远远的只见一队约有十数人的人马疾驰而来,屈心赤稍作查看,随即对沧龙道:“沧龙,你和他们先走,我随后另乘一艘。”

    “是!”沧龙头也不回,登上游船,示意船家解缆行船。

    片刻之后,十数人马,已是近了。

第六十二章 田恭

    尚有十数米距离的时候,一行人等齐提缰绳,马匹尽皆驻足停下,为首一人翻身跃马,率先着地,迈步向屈心赤行去。

    来人身材高大,器宇不凡,虽不及沧龙般魁梧,但亦孔武有力,颇有大将之风。待行至屈心赤面前,躬身行礼,神色激动道:“见过义王!”

    屈心赤轻笑着托起来人双手道:“田将军,好久不见!”

    此刻尚未划出多远的游船上,楚玉颜不禁好奇道:“那人是谁呢?”

    与众人的好奇不同,凰羽、凰影姐妹一同注目的同时,眼神中多了一丝柔情和难以掩盖的欣喜,见楚玉颜相问,凰羽回首道:“他便是燕地大将军,田恭!”

    楚玉颜惊讶道:“他就是那位田将军啊,果然如传闻一般年轻!”

    闻言凰影补充道:“是的,田将军正是大楚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统帅一方的大将!”

    闻言众人无不惊奇叹服,岸边的田恭自然是不知道此刻成为了游船上众人的焦点,即便是知道,也不会有所波澜,因为一切相较眼前这位大楚帝国首屈一指的义王而言,他如今的成就也不过显得平平无奇,只因为他如今的一切,皆是眼前的屈心赤所铸就。

    “自燕地一别,已有三年时间未曾见过义王您了!”田恭不无感慨道。

    “是啊,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三年就过去了!”屈心赤亦有所感慨,随即道:“我们登船叙旧吧!”

    “是!”田恭回首,对着身后的十数人道:“你等岸边等候。”

    众人齐声道:“是,大将军!”

    于是田恭率先行至另一艘游船旁,一脚立于岸上,一脚立于游船上,待游船势稳,十分恭敬道:“义王请!”

    屈心赤无奈摇了摇头,也不做作,登船而上,待二人坐稳,船夫提竿撑船。

    “田大哥,不是早与你说过,你我二人私底下兄弟相称,不必拘礼吗!”田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屈心赤也无可奈何,也不做计较:“这三年,一切都还好吧!”

    “一切都还好,都是按照您当初的方略行事,帝国以燕地为中心的东北域一切都算稳定。”

    “再好的方略,若是执行不力,亦是惘然,都是你带兵有方,才能在这群狼环伺间助帝国稳定这东北域千里沃野。”

    “义王谬赞了!”

    说话间,在屈心赤示意下,船夫并未做任何停留,直向东湖之中一座小岛行去,二人弃船登岸,沿着人工开凿的小道,径直向岛中心行去。

    小岛中心,一座古朴的楼阁掩藏于湖光山色中,两人行至近前,看着阁前竖立的雕像,田恭感慨道:“这就是当年那位报国无门,投江自尽,以示忠心的屈正则吧!”

    点了点头,抬首看着阁楼上硕大的牌匾上的“行吟阁”三个字,屈心赤感慨道:“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言罢率先向内行去。

    没多久,在一八角亭下,两人相对而坐。

    屈心赤道:“此番不远千里来帝都述职,还未来得及参加中秋狩猎便是要赶回燕地,辛苦了!”

    “为将者,当以身报国,何况东北域间有隐忧,我理当赶回去主持军务。此番述职,原本想去义王府拜访下您,只是前几日方到帝都,才知道您受伤昏迷。”田恭下意识看了看屈心赤说道:“义王您身体好些了吧?”

    “不碍事,已经基本上痊愈了!”

    “那就好,那就好,您可是大楚帝国之柱,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点了点头,屈心赤意味深长道:“其实,你此番如此折腾,还未到帝都几日便是要回燕地,说到底,是我所为。”

    “哦!?”田恭丝毫不怀疑屈心赤的决策,只是单纯的想向屈心赤请教此番回去需要做怎样的部署和调整。

    “说来或许算是对你的一点私心,但对于大楚帝国而言,却是有利无害!”

    田恭躬身道:“谢义王眷顾!还请义王赐教!”

    屈心赤起身远眺,娓娓道来:“田大哥你是个率性耿直的大将之才,深晓国家利害,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我才敢只身入你军营,有信心说服你归降。”

    闻言田恭笑了笑,继续倾听屈心赤所言:“今年各地官员回帝都述职与往年不一样,陛下如今身体和精力已不复从前,且多年来第一次招大皇子还都,立储之事,昭然若揭,而为了大楚帝国的长治久安,却也是迫在眉睫,你作为燕地及至整个东北域最高军事统帅,分量之重,众人自是心知杜明,若是你留在帝都,各方势力少不了对你的拉拢,这些年你的种种表现,无疑展现了你拥有作为一方统帅所匹配的能力,但是朝堂之上,不比军旅,政事上尔虞我诈却是你所欠缺的。”

    田恭认同的点了点头,屈心赤继续说道:“其二,你虽然背负了大楚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方统帅的盛名,但这既是美玉,也是利刃,若是你一着言语有失,可能成为遭人弹劾的口实,毕竟在这个论资排辈、以年龄轮能力的朝堂上,你确实是一个‘另类’!”

    “其三,真正意义上讲,你是曾经燕鲁归顺的叛将,陛下也会多你多加关注,以你的性子,应付迎门的宾客想必也是既不疏远,也不以示依附,而对于诸方势力而言,既不能成为他们的助力,那么他们则会潜移默化的达成共识——着人取你而代之!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轻则罢官归隐,重则牢狱之灾,身首异处!你当年是我一力举荐,若行至那一步,即便我有心,也进言无力,只能静坐旁观!”

    闻言田恭不禁冷汗淋淋,脊背生凉,向屈心赤深深鞠躬道:“多谢义王!”

    屈心赤扶起田恭接着道:“以上这些,虽有我些许私心,但其实真正的还是为了大楚帝国安危,你出生燕地,对燕地多有情意,而且统帅燕地日久,外有百姓的拥戴,内有将士同心,多事之秋,唯有你能稳定东北域,我不想因为朝堂之上的争斗殃及于你,致使原本稳定的东北域再生变故。而一个稳定的东北域,不仅仅只是镇守大楚帝国的东北门户,保持东北域的稳定和繁荣,你还需要准备发动对句丽国的战争!”

    听闻至此,田恭不禁讶异道:“对句丽国的战争?那不过是一个域外小国,虽然因为之前的燕鲁之乱趁机有所壮大,但还算不上最大的威胁,一直以来反倒是草原诸多部落对我东北域有所侵扰,并且这两年愈发频繁,我也是一直相机行事,欲求毕其功于一役,怎奈他们的骑兵过于灵活,一直不能有效歼灭!”

    “你说的没错,相较之下,草原部落的侵扰确确实实是现实的威胁,但你知道为何近两年来会愈发频繁吗?”田恭不解,屈心赤解释道:“因为在草原更北的北方,铁门国的崛起!这些年铁门国的疯狂扩张压缩了草原部落的生存空间,使得他们不得不向南侵扰大楚以获得喘息,这也是为何这两年愈发频繁的原因。”

    田恭感慨道:“原来如此!”

    屈心赤一改方才的随和,正色道:“田恭,唯有站的更高,才能看的更远,东北域太小,你若想要有朝一日成为晋王般的存在,不仅仅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将军,更要拥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期里之外的眼界和谋略!”

    “谢义王指点,田恭受教了!”田恭静坐深思,细细梳理方才屈心赤的一方言论。

    屈心赤见此,也不做打扰,再次远眺湖面,远远见着游船之上的众人难掩的欢喜雀跃,也不禁心情畅然,注目良久。

第六十三章 燕东走廊

    或许是今日早起一路折腾到现在众女都有些累了,又经方才的一番嬉戏,楚义文令船夫将游船向小岛驶来。

    屈心赤见此,转身打断沉思的田恭说道:“不久的将来,铁门国会是我大楚帝国最具有威胁性的敌人!”

    田恭回过神你来回应道:“确实,若是铁门国一着拿下了草原各部落,统一的铁门国无异于泰山压顶般对我大楚帝国整个北方构成极大的威胁!”

    认同的点了点头,屈心赤若有所思道:“但很多时候,敌人的敌人也可以做朋友!”

    田恭闻言略作思索道:“义王的意思是,交好草原部门,一同抵御铁门国?”

    “大体上的战略上是这样,但凡事因势利导,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阶段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再做调整。眼下我大楚帝国尚需休养生息,铁门国也还没有想象的那般强大,但若是我们不予作为,任其发展,届时可能惘送了宝贵的积蓄力量的时间。”

    听闻至此,田恭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草原各部门虽然对我们侵扰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同时也起到了迟滞铁门国扩张的作用,无形中成为了我大楚帝国和铁门国的缓冲地带,为未来我大楚帝国和铁门国的交锋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屈心赤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点拨道:“所以,对于草原各部落而言,游牧的颠沛本就使得他们难以支持,所以他们才不断的劫掠我大楚北方边陲,加上铁门国的蚕食使得领土的萎缩,致使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劫掠当下势弱的大楚。战略上他们和铁门国都是我们的敌人,战术上我们暂且不得不维持这微妙的平衡,你以为,该如何处理为好呢?”

    田恭短暂的思索后道:“义王,跟草原诸部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事实上我也知道有些部落首领有意和我们亲善,但碍于双方的世仇,以及草原诸部落骨子里欲图我大楚神州中域的野心,所以双方在国家和政策上有明显的敌对,但民间百姓和草原部落有识之士却是向往商业互通,我以为可以以此为切入点,使得放松对民间贸易的管制,一旦此举使得民间受益,多少会影响到他们上层,若是有效,可能会促使他们掂量对我边境劫掠的利弊。”说到这里,田恭略有期待道:“或许,能够使得东北域边境迎来难得的和平,我东北域也可以安心发展,也算是间接为我大楚帝国谋得福祉!”

    屈心赤赞赏道:“不错,不错!”

    田恭似乎想到了什么,试问道:“义王,这步棋我可以走的更深一些吗?”

    闻言屈心赤极为郑重地摇了摇头:“你所想的并没有错,若是在我大楚帝国鼎盛之时,这或许会成为稳定整个大楚北方的国策,但此刻大楚式微,若是你和草原部落联系甚密,定会让有心之人以通敌之罪参你,若是到了这一步,我们今天所谈的便已毫无意义!眼下你所考虑的是稳定东北域,不是整个大楚帝国,你可以考虑,但切不可执行,至少当下如此!”

    田恭也极为认真道:“谨遵义王教诲,我明白了!”

    见此,屈心赤语气缓和道:“我方才所言,不过是让你稳定东北域,你的核心还是防患句丽国。”

    见屈心赤再次郑重提到句丽国,田恭疑惑道:“义王,恕我愚钝,我东北域与句丽国有着重重的燕山山脉阻隔,双方皆难以威胁到对方,您为何如此执着于句丽国呢?”

    面对田恭的疑虑,屈心赤也极为理解,于是说道:“不用说你,即便这帝都众多文臣武将,或者说,若非当年你归降于大楚,我有幸和你在燕地海边一行,我也不会关注到此。”

    “哦?”

    “那时正值冬季,沿海一带皆是冰封万里,临近岸边的冰层可行车走人,虽然我们不知道沿着冰层可以走多远,但当地的百姓却说过,只要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十天半月便可到达句丽国。”

    仔细的思索了一番,田恭眼色惊奇道:“是也!”

    屈心赤问道:“你可知位于燕山山脉另一侧句丽国风土人情?”

    “据闻句丽国本是一以狩猎为主的部落,百年来逐一统一了各部落,渐渐的以关外平原为根基,学习我大楚开垦土地,种植粮食,慢慢变成了如今颇有实力的句丽国。”

    “是的,随着实力和人口的强盛,句丽国定然会向外扩张,往北尽皆苦寒之地,不适合发展,那么,往南无疑是一个选择,倘若我大楚强盛,句丽国自然不敢妄动,若是式微之时呢?”

    屈心赤言尽于此,作为统御燕地多年的田恭此刻算是深深理解了屈心赤的这份执着:“那么句丽国会伺机南下侵犯我燕地甚至整个东北域,而义王您方才所说的那条燕山山脉以东的临海冰层,无疑会是进犯的走廊!”

    田恭的一番领会,屈心赤甚为满意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都靠你去做了!”望着渐渐走来的凰羽等人,屈心赤道:“你与凰羽、凰影两姐妹也多年未见了,跟她们也叙旧一番吧!”

    田恭望着走近的凰影、凰羽二女,满是柔情,正欲向屈心赤告退,只见后者拿出一个竹筒递给他道:“你来的仓促,我也没什么准备,竹筒里面是我新作的一首曲子,权当做礼物赠与你了!”

    接过屈心赤递过来到竹筒,田恭神色尴尬道:“义王,您还不知道我,对音律,我……我可是不太擅长啊!”

    “呵呵!”屈心赤笑了笑说道:“无妨,待你回到燕地,找个乐师演奏给你听,以你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定能有所用处!好了,她们来了,你过去吧!”

    “是!”田恭躬身行礼,带着满腹疑惑走开。此时的他不会想到,不远的将来,他心中对屈心赤的崇敬之心,会因为一首曲子,而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两位妹妹,多年不见,你们出落的愈发美丽动人了!”

    向来面若含霜的凰影柔声道:“田恭大哥,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你的大名也是响彻帝都啊!”

    “呵呵,虚名而已,跟义王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说罢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另一处正与楚义文等人谈笑的屈心赤,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感激,若非屈心赤,他们三人或者早已身首异处,亦或者颠沛流离,远离大楚,浪迹江湖。

第六十四章 心有波澜

    “义王,我们大家刚才一直在谈论你和那位田大将军哦!”众人中年龄最小的七公主楚玉颜总是藏不住自己的那份好奇道:“虽然我们知道他如今的成就都是你当初一力促成的,不过我们很好奇是的,当初你是如何说服他的,而且当年你才十五岁,竟然敢只身去到田大将军营中,着实胆色过人,令人佩服!”

    屈心赤摇了摇头谦逊道:“了解其人性格特点,透查其人脉关系,再结合敌方阵营的派系之分,便是能够理清行计的脉络了。”

    “知道了知道了!”显然屈心赤略显敷衍的方式令得楚玉颜有些郁闷,随即楚玉颜眼神恳切道:“义王你就详细的跟我们说说吧!”

    见楚玉颜的不满之色,屈心赤有些郁闷的笑道:“方才见你们大家聊的那么开心,我还以为凰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呢!”

    “我倒是问了,只不过未经过你的应允,她不愿意说,还让我直接问你呢!”楚玉颜也是郁闷的不行,在她看来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就那么难,难道军机处就这么隐秘吗,每个人说话都那么谨慎。

    见楚玉颜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屈心赤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慢慢说道:“当年的情形你们也知道了,收付鲁地后,大楚并未像外人看的那么强大,只不过都被表面的军事胜利所蒙蔽,事实上当时粮草已无法支撑一月,大楚各地经几年战乱的用度早已不堪重负,即便能筹集到粮草,逐一转运亦是一个大问题,更兼冬天要到了,若是大雪封了道路,到时候军队想退不得退,粮草想运运不上来,此前的一切都是徒劳,而且极为重要的一点是,将士们极度缺乏应对寒冬的衣服,一旦不能及时解决当时的问题,若是燕军探明虚实后,趁我两难之际奇袭,所谓好转的局势可能成为昙花一现,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楚玉颜点了点头认同道:“没想到当时的情况那么严峻,确实是不论走那一步都实在是艰难,那后来呢?就用了义王你的劝降之计了是吗!那到底是怎样的呢?”

    屈心赤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田恭道:“田将军是个不得多得的将才,他出身于鲁地,崛起于燕地,虽颇有功勋,但却深受燕籍文武的排挤,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派人前往北延城重金贿赂了北延王的军师杨松,利用他的妹妹是北延王最为宠爱的小妾的关系,吹了一阵关于田将军欲归顺大楚的枕头风,多疑的北延王起了猜忌之心,紧急安排杨松亲自去召回田恭,与此同时我安排人在燕地,尤其北延城造谣——田将军欲归顺大楚,准备趁回兵之际拿下北延王,以此作为投诚的大礼。”

    听到这里,楚玉颜不禁狡黠道:“一直以来都觉得义王你是个坦荡磊落的翩翩君子,没想到义王你使其坏来倒是无人企及!”

    屈心赤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杨松去到田恭军营,以北延王的名义令他率领本部兵马强行回北延城复命,田恭无奈班师,却不想到了北延城下,守城将领不允许他们进去,还令弓箭手阻止他们靠近城门,田恭当时既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够三日之用的粮草,无奈之际只得休书北延王,以图当面问个明白,而我也正是在他进退维谷之际劝诫他,前有守军相阻见不到北延王洗刷自己的冤屈,后有大楚帝国军虎视眈眈,再者粮草也不足以支撑几日,最主要的是大楚帝国军收复燕地之日,也是他难逃厄运之时……”

    “后面的我大致就知道了,田大将军带着你临行前给他的那一面父皇的皇旗兵临城下,原本就谣言漫天的守军及百姓见到田大将军真的归降了大楚,加上鲁地已被平叛,一时间军心紊乱,一溃千里,然后我大楚基本上毫无吹灰之力地便是收复了燕地,是这样的没错吧?”

    屈心赤点头道:“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虽然屈心赤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但在场众人闻之无不赞叹、钦佩不已,正各自感慨间,只见田恭、凰羽、凰影三人渐渐走了过来。

    “义王,刚刚接到飞鸽传书,燕地有紧急军情,需要我尽快赶回去,此番来去匆匆,还望义王莫要见怪!”

    “为将者,国家为重,你先去吧!”

    “是!”

    “凰羽、凰影,送送你们田大哥!”

    折返回去的游船上,田恭一转方才的温柔极为郑重严肃道:“我有心侍奉于义王左右却不得,义王的安危就交由两位妹妹了!”

    凰羽、凰影互相对视,郑重地点头道:“嗯!”

    待下船登岸,骑上战马,田恭对着凰羽、凰影二姐妹道:“告辞了,保重!”随即头也不回的向远方疾驰而去。

    远处行吟阁的最高处,望着疾驰而去,渐行渐远的一队人马,屈心赤也有着丝丝的失落,旁边紧挨着他站立的楚玉颜轻声地道:“虽然只是结拜的兄妹,但他们三人感情至深,尤甚许多的亲生兄弟!”

    一旁的楚义文也不无感慨道:“只恨生在帝王家,难觅寻常百姓情啊!”

    听到耳旁响起的楚玉颜、楚义文兄妹的声音,闻言屈心赤不禁有些许的恍惚,随即淡淡道:“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感情,更显得弥足珍贵!”

    楚玉颜和夏紫月听到屈心赤的话,不约而同地相互看向对方,随即又猛的扭头望向别处,很显然,在她们看来,和屈心赤曾经的生死相依,也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然而,与她们二人的想法截然不同的是,外表平静的屈心赤内心此刻更多的是波澜,至今为止,他一直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许某一天,当这件事公布于众之时,不仅仅是他,身边的至亲好友,甚至更多的人会牵连其中……

    当夕阳西下,阵阵秋风夹杂着些许凉意渐渐袭来,众人走下行吟阁,踏上游船缓缓向岸边驶去。

    等候多时的凰羽走到刚刚下船的屈心赤旁边耳语一阵,随即将一个锦囊递给他,屈心赤并未第一时间打开,只是转手扔给了凰影,随即转身对已是一一登录上岸的众人道:“诸位,如此艳丽无比的日落美景,倘若辜负,实在可惜!让我们红尘作伴,策马奔腾吧!”言毕,纵身跃马,一骑绝尘,飞驰而去!

    众人见到如此非同寻常的屈心赤,各有所思,当听到‘没心没肺’的楚义文大叫道:“义王,等等我!”时也不做多想了,纷纷上马向着屈心赤的方向追去。

第六十五章 影去龙离

    傍晚时分的东湖之畔一改白日的晴空万里,似是映照屈心赤此刻的心情般,天色渐渐掩盖上浓郁的阴霾之色。或许是一天的劳顿众人已是疲惫不堪,又或许大家都察觉到了屈心赤略显低沉的兴致,虽然按照地位之分,四皇子楚义文、七公主楚玉颜在他之上,但明显众人无不视屈心赤为中心,因此晚膳在静谧的氛围之下草草结束,众人便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刻房间内,屈心赤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淅淅沥沥渐渐飘起的秋雨,思绪纷飞,神色茫然……良久,当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屈心赤回过神来,门外凰羽、凰影二女悄然而立。

    与屈心赤的淡然不同,凰羽、凰影略显得有些讶异,因为屈心赤这是第一次未戴着面具与她们坦诚相见。

    “进来吧。”屈心赤转身入座,正欲亲自沏茶共茗,关上房门的凰影急忙近身接过屈心赤手中的茶具,看了一眼凰羽道:“以往都是姐姐沏茶,这次让我来吧。”

    凰羽并未拘泥于此,而是关切道:“义王,你的面具?”

    屈心赤笑了笑道:“天冷了,这面具也凉飕飕的,何况你们并非外人。”

    “看到你的真容,总是会想到一个人!”

    挥了挥手,屈心赤淡淡道:“勿做他想,切勿胡乱猜忌,这世间巧合之事多了去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

    屈心赤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接过凰影递过来的清茶,细细品了品萦绕着淡淡清香的茶水道:“好久没喝过你沏的茶了,茶艺有所精进啊!”

    凰影微微一笑道:“下次相见,以后我一直给你沏茶喝!”

    点了点头,屈心赤打趣道:“你笑起来其实很美的,何苦一直面若含霜,拒人千里呢!”

    习惯了屈心赤的不苟言笑,突然间的打趣令得凰影顿时脸颊绯红,尴尬不已,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屈心赤笑了笑,放下茶杯道:“密函看了吧?”

    “看过了!”

    点了点头,屈心赤自顾自地说道:“三年前,我向帝王陛下提出派人出使西域,表面上虽是为了交好诸国,实则是为了勘察西域山川地理、风土人情,期盼有朝一日能够为解决西域连年的边患提供制定方案的策略。”

    凰羽说道:“帝王陛下虽然应允,并派了张大人一行前往,可是三年了,帝王陛下似乎早已经忘了这件事。”

    “是啊!”闻言屈心赤不禁感慨道:“或许确如帝王陛下那时自嘲的一般,他已然老了,经历过燕鲁之乱,他也倦了,早已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但是凰羽你且要记住,如同当初我去说服田恭一般,我们身为强汉族人,民族利益高于一切,即便当今陛下无法完成,后继者总会有人试图去完成的,而我们现在做的,算是尽点绵薄之力吧!”

    凰羽拱手道:“谨记!”

    视线转向底首专注沏茶的凰影,屈心赤郑重中夹杂着些许柔情道:“他叫张子文,目前被铁门国所扣留,此去相距数千里,依照铁门国游牧的特性,想必密函中所注明的位置已不复实,你此去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大楚国境之外,你没有后援!”

    凰影毫无波动道:“嗯!”

    看着方才女儿仪态尽显,再次一如既往清冷宁静的凰影,屈心赤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块算不得精致的令牌递给凰影道:“带上他们!”

    凰影抬首,望向屈心赤手中的令牌,略显激动道:“我带走了他们,你的安全怎么办?”

    望着凰影略显哀伤的双眸,屈心赤莫名有种心疼之感,柔声道:“我若想走,帝王陛下尚且留不住我,何况他人,放心吧!”

    屈心赤见凰影依然不受,眼神示意凰羽,后者道:“妹妹,拿着吧,你此行艰险异常,关系甚大,别辜负了义王的一番重托!”

    凰影郑重地接过令牌,眼神坚定道:“凰影定不辱使命!”

    屈心赤起身,再次走近窗台,任凭寒风夹杂着细雨浸湿衣裳,良久淡淡道:“带着张大人,一起平安归来!”

    凰影闻言起身,行至屈心赤身后,郑重地叩首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凰影离去,凰羽见屈心赤依旧兀自凝视着窗外,拿起一件披风替屈心赤披上道:“义王,保重身体!”

    屈心赤依旧毫无所动,只是说道:“待凰影回来,她若是想留在你身边就留下,她若是不想留,天涯海角,随她吧!”

    “嗯!”

    “你呢?”

    “替义王你完成你想完成但来不及的事情!”

    摇了摇头,屈心赤回首淡淡道:“这是我的坚持,但并非你的!你们的身世终究是个隐患,时机到了,你也离开这帝都吧!”

    凰羽看着已被雨水浸湿的面庞,拿出手巾擦拭道:“我早已是沧海浮萍,不足为虑!”

    屈心赤阻下继续擦拭的凰羽道:“切勿轻言生死,你们的人生还很长!”

    “那么义王你呢?”

    “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各有所思,窗外风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良久,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渐起,凰羽转身去开门。

    沧龙迈步而入,见到未戴面具的屈心赤,瞬间的愕然后躬身行礼道:“义王!”

    三人坐定,屈心赤对凰羽道:“把陛下的密旨给沧龙吧!”

    沧龙躬身接过,随即展开来看。

    待沧龙看毕,屈心赤道:“招兵买马,团练新兵,是你的强项,我就不多加详述了!”沧龙闻言憨憨的笑了笑,屈心赤继续道:“此次你只身前往,全权由你独自掌兵,记住我当初教你的练兵之道,寝则同塌,食则同飨,将士一心,则无所匹敌!”

    “谨记义王教诲!”

    “你此去,顺便打听下你的妹妹,虽时隔多年,不论生死,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尽你所能吧!”

    闻言,向来刚强的沧龙,也不禁眼角湿润,沧龙平生最大的遗憾便是这个生死未知,遗失多年的妹妹,屈心赤言既至此,不禁心中一软,尽是哀伤,片刻后道:“感谢义王的挂怀,我定会尽我所能的!”

    点了点头,饮尽凰羽重新更换的温热清茶,屈心赤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也先回去吧!”

    凰羽、沧龙二人起身行礼,转身离去。

    屈心赤再一次地驻足于窗台,良久,凰影、沧龙经过一番准备后,牵马驻于窗台之下,二人抬首望向屈心赤,躬身行礼,屈心赤点头示意,随即二人纵身跃马,一东一西,渐渐消失在这雨夜之中。

    临近的另一处,夏紫月亦如屈心赤般,看着渐行渐远的凰影和沧龙,若有所思。

第六十六章 雨夜

    儿时的屈心赤是孤独寂寞的,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时不刻不忍受着身体上的折磨,整日不是口服外用的各种药物,便是一浸泡便是半日的药浴,能够在此之余相伴的,只有师傅收藏的各种晦涩古文典籍、孤本诗词歌赋。那时候的他无比憧憬,渴望拥有正常的童年生活,直到十岁那年随着身体有所好转,师傅领着小他两岁的纣妙玲相见,才算是第一次拥有了与同龄人相处的经历和时光。因此在他看来,拥有一份难得的友情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因此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他对友情无比珍重,同时又无比呵护的感情。

    屈心赤是一个自我约束力极强的人,同样也是因为身体的原意,他极少饮酒,更不用说求醉了!然而今日,随着凰影和沧龙的离去,心情显得极为低落的他,兀自一个人自斟自饮!虽然这三年来因为各种任务的原因几人也是聚少离多,然而总归都是短暂的离别,最终还是会相聚一起!

    此刻心中的这份不舍,却是格外的不同,因为此次的相别,蕴含着“君问归期未有期”的未来!作为大楚帝国首屈一指的军机处首脑,所谓的任务,他可以另行安排他人去做,然而也正是因为对这份友情的珍惜和重视,也深知他们性格和处事方式,为了保护凰影和沧龙这两位相随多年的属下兼战友,他选择做了他认为正确的安排。

    窗外寒风夹杂着细雨,屋内把盏自酌,鲜少饮酒的屈心赤渐渐醉意袭来,正呆滞间,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屈心赤抚了抚额头,待模糊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缓缓道:“谁?”

    “是我,紫月!”

    听到是夏紫月的声音,屈心赤前一刻的警惕瞬间松懈下来,放下敲门声响起时条件反射般握紧的面具,屈心赤用力撑了下桌子,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在楚玉颜心里,不管屈心赤做何感想和打算,既然父皇楚礼渊颁布了赐婚的旨意,那么屈心赤已经算得上是她名义上的夫婿了,只待择选良辰吉日,办了成婚礼,则就名正言顺成为了他的妻子。纵使他已然心中另有所属,即便自己难免也有所芥蒂,但她与楚玉容姐妹情深,深知姐姐作为联姻工具的无可奈何,成为了父皇政治上的牺牲品。因此她亦深深懂得知足,毕竟像她这样的帝王之女,又有几人能和心爱的人走到一起呢!

    原本想借这次秋游的机会,楚玉颜打算在楚礼渊已然指婚的前提下和屈心赤好好亲近亲近,但白天的种种让她不得不保持距离,虽然数日前在自己府上已和夏紫月、夏紫曦有了约定,但女儿家,谁又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宽宏大量,不做计较呢?

    晚膳后百无聊赖之际,她本想去亲自找屈心赤,不论聊什么,只要有他相陪,但碍于自己一个女孩子家,主动去找屈心赤显得冒昧和唐突,而且身为帝国公主,她也不得不在意皇家的名声和威严的束缚,因此想到找来那个素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楚义文,纵情诗词歌赋,满腹经纶的楚义文岂能不知楚玉颜之意,因此义不容辞的接受了这份委托,于是打算以讨论诗词歌赋之名相邀,再找个借口离开,给楚玉颜和屈心赤创造独处的机会。

    当屈心赤缓缓开启房门,见到夏紫月的时候,渐渐升起的醉意,以及心中无以名状的情感瞬间如江河决堤般令得他情不自禁的紧紧地拥抱住夏紫月,夏紫月见过方才凰影和沧龙的离开,回想起近来屈心赤的种种,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和忧伤,加之自己对屈心赤的深情,故而不仅未做丝毫的反抗,反而一如屈心赤之于自己般紧紧的倚靠在屈心赤虽显瘦削但依旧宽厚挺拔的胸膛。

    二人沉寂在这难得的温情中久久未曾分离,却不想被楚义文远远的撞见了,虽然屈心赤和夏紫月从未在他人面前证实过二人之间的感情,但楚义文早已知道二人之间的事情,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去,虽然相距并不仅,但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屈心赤似乎并未带上他那从不离身的面具。

    作为众多皇子中罕有的能和屈心赤称得上知己的楚义文,自然不会对屈心赤有什么坏的心思和打算,但和帝都很多人一样,他也对屈心赤的真容亦难免有所好奇,因此,即便心里觉得有所辜负这份和屈心赤难得的情谊,但鬼使神差的依旧转过身来,虽然相距较远,且灯光微弱,但远远地依旧能够看到屈心赤面容上的轮廓,与夏紫月等人一样,首次见到屈心赤真容的楚义文也不禁为之震惊,不经意间制造的一丝噪音惊醒了屈心赤怀中的夏紫月,同样也惊醒了震惊中的自己,远远的见夏紫月看过来,原本打算一走了之的楚义文觉得和屈心赤他们没必要偷偷摸摸,索性坦诚地向夏紫月拱了拱手道:“路过,告辞!”言毕转身急去。

    听到楚义文的声音,夏紫月一时羞赧无比,同时又有着和屈心赤感情首次显露于外人的慌乱和惊喜,因而鬼使神差般搂着屈心赤轻轻转身向房间内行去。

    满面红晕的夏紫月悄然脱离开屈心赤的怀抱,将醉意袭来渐渐不省人事的屈心赤缓缓扶至床榻上,待服侍好屈心赤卧于榻上,连忙跑去关上房门。

    望着床榻上酒醉中渐渐熟睡的屈心赤依旧紧皱的眉头,夏紫月心中莫名的疼惜,轻抚着第二次见到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情不自禁地深深吻向屈心赤的嘴唇,依依不舍的分开后,再次凝望着已然熟睡的屈心赤,眉目之中的喜色溢于言表,美人怀春,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良久,当屈心赤的呼吸声渐渐归于平静,夏紫月像贤惠的妻子般收拾好略显杂乱的房间,再次深情地看了屈心赤一眼转身向房门行去,然而搭在房门上的纤纤玉手却始终没有开门的迹象,好一会儿后,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般,转身向床榻上的屈心赤行去,轻解罗裳,倚着屈心赤缓缓躺下。

    楚义文初见屈心赤真容,心中的震惊久久难以逝去,借口屈心赤和凰羽等人饮酒过多今夜不宜打扰,明天再见后便是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楚玉颜难免心中有所郁闷,呆坐良久后方才缓缓解衣卧于榻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风雨交加的秋夜,显得格外漫长,与夏紫月毗邻而居的夏紫曦此刻亦是难以入眠,从小尚武的她虽然算不得绝顶高手,但也算是小有所成,虽然夏紫月离开房间的时候已经极为小心翼翼了,但依旧被夏紫曦所察觉,夏紫曦自然知道姐姐夏紫月深夜外出去往何处,心里不禁有所失落,姐姐和义王两情相悦,而自己,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夏紫曦原本以为夏紫月只是和屈心赤短暂的相会后便返回,然而辗转反侧及至深夜,依然未闻夏紫月返回的动静,细思之下,不禁浮想联翩,心中苦涩,油然而生……

    今夜,对一行诸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六十七章 各怀心思

    萧瑟的秋雨连绵不绝,及至天亮,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仿有愈演愈烈之势,气温也因此而降了些许,无形中增加了几分寒意!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昨夜沉沉的醉意已然消散,一向习惯早起的屈心赤今日亦不例外的早早醒来,空气中的凉意让他不由地紧了紧被子,但莫名中触碰的一处柔软令得他尚且还有些许浑浊的大脑瞬间清醒,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夏紫月吐气如兰,睡的甚是香甜,感受着伊人轻轻的呼吸声,屈心赤从前一刻的些许惊愕变成了此刻的满面柔情。

    或许是潜意识里被屈心赤看了许久有着些许的不适,又或许是屈心赤为了不惊醒熟睡中的夏紫月,任其抱着的左臂因为酸麻不禁地微微动了动,迷迷糊糊的夏紫月悠然醒来,当迷离的双眼清晰的看到屈心赤温柔的笑容,感受到自己紧紧抱着屈心赤左臂的亲昵姿态,向来恬静淡雅的夏紫月不由地一声惊呼,松开屈心赤的左臂后猛的坐了起来,忽然间的阵阵凉意使得她意识到自己娇躯之上的衣裳颇为凌乱,隐隐春光乍泄,随即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第一次与夏紫月同塌而眠的屈心赤,也是第一次见到伊人睡梦中的恬静,看着看着不由呆住了,当夏紫月猛然的一声惊呼时,不由得被夏紫月突如其来的惊吓声弄的瞬间手足无措,看着被从身上拉走的被子瞬间裹成一团的夏紫月,屈心赤无奈地温柔道:“紫月,你醒了!”

    此刻满是羞赧之色的夏紫月微微地‘嗯’了一声,随即不知所措地吞吞吐吐道:“你……你能不能……能不能转过身去一下?!”

    屈心赤配合地转过身去,身后传来夏紫月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后者还不忘解释道:“我不是...昨晚...因为...”

    “我明白!”

    本就惊慌失措、害羞不已显得语无伦次的夏紫月一时间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自顾自赶紧穿好衣裳,片刻后低声道:“我已经好了!你...你转过来吧!”

    屈心赤转过身来,夏紫月悄然立于床边,羞涩低首、满面红晕!屈心赤能够感受到夏紫月此刻复杂的内心和混乱的思维,为免夏紫月尴尬说道:“紫月,谢谢你昨晚的照顾,我感觉好多了!”

    听到屈心赤轻柔的谢意,夏紫月凌乱的心情顿时觉得一阵安宁,抬首看了一眼屈心赤诚挚的双眸,微微一笑道:“你心里难受,我理应服侍于你左右!”随即想到昨晚自己主动留宿屈心赤房间同塌而眠的事实,不由又是一阵心里发慌,看到从自己裹起被子那一刻便是裸露在外的屈心赤,又不免歉意地将被子盖至屈心赤身上道:“此刻尚早,你再好好休息休息,我...我先回去了!”言毕不待屈心赤回复,头也不回地径直向房门行去。

    昨夜未曾能够和屈心赤一会,心情莫名的低落,辗转反侧的楚玉颜亦是难以睡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索性就早早的起了床,可真正起床了,毕竟时候尚早,想想众人应该都在睡梦中,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决定去叫醒哥哥楚义文,让他陪自己聊会儿天。

    不得不说,少女怀春总是情,楚玉颜心里想着的目的地是楚义道的房间,可鬼使神差的竟然是朝着屈心赤的房间行去,然而就在她即将要踏上台阶向楼下行去的时候,却见到衣裳尚有些许凌乱的夏紫月从屈心赤的房间慌忙而出,见此情景,楚玉颜顿时间脑子瞬间进入混沌。楚玉颜毕竟贵为帝国公主,自小在楚礼渊身边长大,耳融目染之下亦有几分沉着冷静,只是瞬息的呆滞后,轻轻将即将迈上台阶的脚步收回,随即往后退到夏紫月视线之外。

    与开门之前的急促不同,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虽然内心里并不介怀和屈心赤昨夜的同塌而眠,但也仅限于她和屈心赤两人的秘密,因此踏出屈心赤房门的夏紫月显得极为小心翼翼,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忐忑不安的心情暂时得到舒缓,随即蹑手蹑脚行至走廊尽头沿着台阶往楼上行去。

    眼看即将上楼就要进入自己的房间了,心中不免有点小小的欣喜之意,因此竟然没有注意到一旁显得若无其事的楚玉颜缓缓而至。

    “紫月姐姐!”

    听到这一声“紫月姐姐”,夏紫月平日里的冷静早已烟消云散,心脏狂跳不已,随即闻声望去见是楚玉颜,微不可查地深呼一口气后装作冷静道:“是玉颜啊!”

    楚玉颜点了点头,指着夏紫月有些凌乱的衣服问道:“紫月姐姐,你这是?”

    沿着楚玉颜视线所致的地方,夏紫月不禁懊恼百密一疏,方才从屈心赤房间出来应该再好好检查下自己的衣服的,但随即意识到眼下不是该后悔的时候,略作思忖后轻轻地笑道:“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感觉房间里闷闷的,所以想出来透透气,方才没注意到,谢谢玉颜提醒!”

    楚玉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正欲继续追问,夏紫月自然不敢让楚玉颜继续这个话题,随即说道:“玉颜,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床了呢?”

    “我也是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

    “哦!”

    “既然紫月姐姐也睡不着,这会儿大家应该也还在睡梦中,我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们去你房间聊聊天怎么样?”

    对于此时此刻的夏紫月而言,本来稍微平静下来的心绪因为楚玉颜的出现再次凌乱,此时此刻任何出现的人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哪里敢应下楚玉颜的提议,想到昨夜未曾动过的整整齐齐的床榻,若是楚玉颜见了难免更加生疑,因此故作镇定道:“玉颜,不好意思啊!昨夜未曾休息好,方才随便走了走,不免感觉到有一些倦意,想回去再小憩一会儿,要不待会儿再和你好好聊聊呢?”

    虽然心中有千般想要一探究竟,但毕竟二人一直都是好姐妹,楚玉颜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令得夏紫月过于难堪,索性顺着夏紫月的意思道:“既然紫月姐姐不方便,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刚刚醒来,也先随便走走了!”

    夏紫月闻言如蒙大赦,随即逃也似的向自己房间行去,待关上房门,靠着已然紧闭的房门上,感受到背后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带来的丝丝凉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狂跳不止的小心脏。

    夏紫月的种种反常之举自然被楚玉颜尽收眼底,毕竟也是才过成人礼的少女,方才假装不知的镇定也是悄然消逝,想到方才夏紫月从屈心赤房间出来,此时此刻猛然觉得心里堵塞的有些心慌,也无心去找楚义文了,心事重重的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令楚玉颜和夏紫月都想不到的是,她们方才的一段简短的谈话,却是被两人驻足之处房间内的夏紫曦尽收眼底,或者说,从楚玉颜路过她的房间准备下楼的时候她便是已然立于房门旁了,因为同样一夜无眠的夏紫曦将楚玉颜的脚步声误认为是夏紫月的了,本打算和楚玉颜一般试探夏

    紫月的行踪,却没想到误听了她们的谈话。

    此时此刻,夏紫月倚靠着房门,楚玉颜端坐于案几,夏紫曦倚靠着床沿,各怀心思,不知所想。

    另一处,同样一宿未眠的楚义文倚着窗台,静闻着窗外雨打风吹。

第六十八章 幽灵

    及至中午,窗外的雨势依然未有减缓之意,因为昨夜及至今日发生的种种,午膳时候众人十分默契的皆未到场,只是由侍从们送至各自房间独自享用,此情此景与昨日的欢声笑语相比,犹如这连绵的秋雨般冷冷清清。

    早在夏紫月离开房间后,毫无睡意的屈心赤便是起了床,望着窗外连绵的阴雨,习惯了忙碌的屈心赤顿感心里有所空乏,百无聊赖之际,便是决定披着蓑衣,独自驾着小舟于东湖之中垂钓,待到午膳时分,依然未有归去之意。

    婉拒了侍从的安排,凰羽拿着食盒朝着码头行去,船夫驾着扁舟,载着凰羽向着远处正专心垂钓的屈心赤驶去,待尚有十数米距离的时候,凰羽纵身一跃,脚尖轻轻地在水面点了几下,瞬息之间便是登上了屈心赤的小舟,船夫稳了稳起伏不定的扁舟,随即调转船头,往回驶去。

    屈心赤并未因为凰羽的到来而受到丝毫的惊扰,依旧专心致志地端坐于船沿垂钓,相处多年的凰羽对此早已习惯,只是自顾自地进入船舱,将食盒内的饭菜一一摆放,待准备妥当后说道:“义王,湖面风大,你且先用膳吧,不然一会儿该冷了!”

    屈心赤应声放下手中的鱼竿,坐定后问道:“大家怎么样了?”

    闻言凰羽不由摇头道:“兴许是天气的缘故,午膳时候除了我到场外,大家都是由侍从送至房间,七公主、紫月小姐和紫曦小姐还好,不过四皇子也是这般,颇为让人感到意外啊!”

    夏紫月因为昨晚的事情有此一举屈心赤并不觉得意外,至于楚玉颜和夏紫曦,他并不知道早上所发生的事情,所以觉得兴许是昨天一整天太过于劳累吧!至于四皇子楚义文,也无心过于纠结此事,毕竟这不过是自己随口一问罢了,也不做多想,拿起筷子和碗开始吃了起来。

    百无聊赖的凰羽静坐一旁,远眺着东湖的阵阵波涛,一会儿后猛的站了起来,行至夹板上后疑虑道道:“他怎么来了?”

    闻言屈心赤放下碗筷好奇道:“谁?”

    “幽灵!”

    “幽灵?”言毕屈心赤不禁起身,行至凰羽身旁,只见远处一着黑衣的男子自岸边一路轻踏着湖面急速奔来。

    黑衣男子近了纵身一跃,稳稳地立于屈心赤和凰羽身前,随即躬身行礼道:“见过义王,见过凰羽大人!”

    见到眼前名为幽灵的男子,屈心赤并未率先问话,既然已经决定将军机处交由凰羽扺掌,那么一切皆由凰羽来主导,只见凰羽冷冽的质问道:“幽灵,你为何在这里?”

    幽灵有所不适的看了一眼屈心赤,后者毫无波动,也明白了屈心赤的用意,随即向凰羽说道:“昨夜凰影大人命我星夜召集‘逆行骑’,既然是义王的命令,我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临出发时凰影大人说,她既然领了任务则不能随时保护在义王身侧,那么我则要留下,否则义王身边则没有人了!”

    “你既然身为‘逆行骑’的统领,难道不知道义王向来军纪严明,一切行动务必依令行事吗?况且一直以来‘逆行骑’都由你扺掌,没有人比你对他们更加熟悉,你这样是玩忽职守你知道吗?”

    幽灵虽然也得到屈心赤的授意,未来军机处将交由凰羽扺掌,那么作为军机处最为神秘的一股隐藏力量的统领,自然也将只听命于新的执令着,方才那一刻的不适,也仅仅只是自然的心里反应,此刻凰羽一番有理有据的责问,心里不禁多了几分认可,情不自禁升起了一丝畏惧之心,随即向凰羽恭敬行礼解释道:“回凰羽大人,属下明白,只是……”

    幽灵虽然隐匿于黑暗,但却是一个十分耿直坦诚的人,此刻觉得若是详加解释了,觉得自己有背后小人的感觉,因而有所犹豫,吞吞吐吐。

    凰羽虽然平日里与幽灵极少有交集,但也深知幽灵为人,此刻见对方如此,必然有所缘故,随即语气缓和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闻言幽灵不再纠结道:“原本属下是要依令随凰影大人前往的,但凰影大人以‘逆行令’之名令我留下保护义王,所以……”

    不用幽灵继续说下去,凰羽已然明白其中缘故,与屈心赤对视一眼,二人皆有些无可奈何,凰羽深知在凰影眼里,什么国家大事,都及不上屈心赤安危!然而此行艰辛,且凰影率领‘逆行骑’经过这么久的急行早已走远,也不好多做计较,因此也不再纠结此事,只是诧异道:“旁人都知道凰影作为义王的影子可以如影随行,但你是幽灵,除了帝王陛下和我们军机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逆行骑’的存在,而你作为‘逆行骑’的统领,此刻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有要事,也应该相机行事,而不是大白天的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属下明白!原本昨夜就要向义王禀报的,只是……只是昨夜义王不方便,此刻只有义王和凰羽大人在,所以属下方才前来禀报。”

    凰羽自然不知道幽灵所说的‘不方便’乃是指昨夜夏紫月留宿屈心赤房间一事,作为屈心赤身边隐匿的幽灵,他亦深深地秉持着自己的职能,屈心赤的安危是第一位,其余事情听之任之而不予之。然而此刻听到幽灵一席话,屈心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为免凰羽继续追问引起尴尬,作为旁听者的屈心赤适时问道:“什么事?”

    幽灵心领神会地答道:“昨夜义王酒醉可能并未察觉,四皇子殿下正好远远的路过,当时义王并未戴着面具,我不敢确定四皇子殿下是否有看清楚义王的真容,但此事对于义王而言极为重要,所以此刻前来禀报此事!”幽灵有意掩盖夏紫月一事,虽然言语中漏洞百出,但相信此刻凰羽的关注点并不在此,所以并未多加修辞,简明扼要的直奔重点。

    跟随屈心赤多年,尤其知道屈心赤的真容后,更是理解屈心赤一直戴着面具的异举,也不再多言,而且此事事关四皇子楚义文,也超出了自己所能触及的范畴,因此看向屈心赤,看后者作何应对。

    在凰羽和幽灵看来极为重要的事情,屈心赤仿若无事般淡淡道:“无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来处理便好!”

    凰羽和幽灵对视一眼,双方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愕然,然而既然作为当事人的屈心赤毫不在意,那么自己两人也无须过多计较。

    此事作罢,屈心赤淡淡道:“此间已无事,你速速赶去与凰影他们会合。”

    幽灵应声领命,有些迟疑道:“义王,凰影大人此举虽然有些不妥,但我觉得并没有错,你身边不能没人!”

    闻言屈心赤看了看凰羽轻笑道:“难道你没看到我身边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吗?”

    屈心赤急转的画风令得凰羽瞬间愕然,虽然明白其意,却不禁满面羞红,幽灵自然也明白,所以毫不迟疑地拱了拱手道:“义王多多保重!”与凰影相互点头示意,随即转身向湖面掠去,一如来时。

    眼见幽灵的身影渐渐消失,凰羽不无忧虑道:“凰影和幽灵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如今的帝都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更是纵横交错,在义王你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沧龙、凰影、幽灵却是悉数离去……”

    屈心赤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凰羽闻言亦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暗自起誓,帝都事了,定要保屈心赤安全离去。

第六十九章 释怀

    幽灵的出现及至离去并不太久,然而幽灵离开后的屈心赤和凰羽却是颇有感慨,心绪犹如这秋雨下的东湖之水起起伏伏般顿失宁静,屈心赤也没有继续垂钓的打算,和凰羽一起乘舟回了下榻之处。

    楚义文等人依旧各自待在房间,屈心赤也并不想去打扰他们,索性也待在房间里看起了书,及至晚膳十分,众人倒是齐齐到了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所以大家都显得极为沉默,晚膳的气氛一时显得较为尴尬。

    待到晚膳即将结束的时候,屈心赤打破沉默道:“我观察了一番天气,这连绵的秋雨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想这次秋游不如就此结束,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建议明天启程!”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番,虽然略感遗憾,但天气确实不宜继续待下去了,当然了,也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大家也确实没有继续游玩的心思了,虽然众人未出言讨论,但楚义文也从众人眼神中确认了各自的意见后说道:“天公不作美,虽然有些无奈和遗憾,不过来日方长嘛,再找时间便是了。既然义王你这么说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

    屈心赤也看了看众人后道:“不如明日吧?”

    楚义文点了点头,略作思忖后道:“这连绵的阴雨,想必来时的道路已是泥泞不堪,怕是路不太好走!”

    屈心赤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我已安排人查看过了,确实如四皇子所说,陆路已是行不通了,所以我提议改道,以其他方式返回帝都。”

    “义王是想经荆江走水路回帝都吗?”

    屈心赤对楚义文赞赏道:“四皇子说的没错,荆江有一支流连通这东湖,明日我们便是经此水道乘船返回帝都,虽然已是入秋,荆江两岸风景不如春夏,但依旧美不胜收,算是作为大家此行遗憾的弥补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皆点头以示同意,屈心赤稍加叮嘱晚上好好休息,确定好明天启程的时辰后,众人再次十分默契的一一回了各自房间。

    一夜无话,待用完早膳,众人按照约定的时间一一登船,待安顿好后,秋雨虽然未停,但雨势有所缓解,众人不约而同地齐聚在了船上的甲板上,领略着身处帝都难得的美景。

    “凰羽姐姐,之前没在意,凰影姐姐和沧龙大哥呢?”

    扶在围栏上的凰羽直起身来对楚玉颜道:“昨夜收到消息,义王已经安排凰影和沧龙去执行了。”

    “哦!难得大家一起出来游玩,没想到他们中途就匆匆而别了!”说完四周扫了一圈道:“怎么都没见义王出来呢?”

    一旁的楚义文淡淡道:“想必是义王有公务要忙吧?”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夜见到屈心赤的真容后,他知道屈心赤虽然酒醉,但自己看到他真容的事实定然逃不过暗中保护他的人眼里,所以屈心赤想必早已知道此事。虽然一直安慰自己昨天的胡思乱想不过是妄加猜测,但又不免觉得隐隐的自己和屈心赤已是有所隔阂,正如此时此刻,一直注视远方的他,不自禁会觉得是不是屈心赤在有意回避于他而不曾露面。他不知道的是,平日里喜欢与屈心赤评古论今的他,昨夜一事后,如此闲暇的时光却是未曾想过和屈心赤畅谈一番。

    楚玉颜自然不知道这些,一如既往地吩咐道:“大家都在这儿呢,不如你去看一看,顺便把义王一起请过来呢!”

    楚义文有一瞬的迟疑,一旁的凰羽觉得虽然大家一向关系不错,但楚义文毕竟贵为皇子,适时道:“四皇子、七公主,还是由我去看看义王吧,各位稍等!”

    略作踌躇后,楚义文些许的释怀的淡淡道:“还是我去吧!”言罢不容拒绝地迈步向屈心赤的房间行去,众女看着不同于往日一向极为随和的楚义文,心中有着些许的讶异,但又说不出缘由,或许是向来喜文弄墨的楚义文因为这次短暂的旅途有所遗憾而兴致不高吧,女儿家的好奇心来的快也走的快,随着楚义文转身向走廊行去,众女也各自再次专注于领略沿途的风景去了。

    虽然方才说的很干脆,但此刻行至屈心赤的房门外,楚义文反倒是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正踌躇间,却见房门突然开启,还未由得楚义文尴尬,屈心赤率先说道:“四皇子请进,我正要去寻你呢,没想到这么巧!”

    楚义文忙掩饰道:“是嘛!呵呵,我正好过来找你,确实挺巧的!”

    入内坐定后,屈心赤率先问道:“不知四皇子找我何事呢?”

    “哦!玉颜她们闷得慌都在甲板上看风景,想着你没过来,想让我过来邀请你过去,义王你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不知道忙些什么呢?”

    “哦,呵呵!是我疏忽了,此番出游虽然短暂,但及至返程,突然有感而发,揣摩了很久,作了一首诗。”

    闻言楚义文顿时兴起好奇道:“不知是什么诗,义王可否方面我观摩观摩!?”

    屈心赤起身欲拿过来楚义文看,楚义文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随着屈心赤来到案几旁,随即朗诵道:“学林探路贵涉远,无人迹处有奇观;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好诗文,好诗文啊!”

    一旁的屈心赤谦虚道:“四皇子过奖了!”

    摇了摇头,楚义文道:“义王诗文精彩,寓意深远,确实是好诗,可有提名?”

    “劝学!”

    “劝学?”楚义文点了点头认同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欲行高远,必历艰辛!”

    见到因为诗文的缘故顿时缓解了二人心中隐藏的距离感,屈心赤恰如其分地淡淡道:“四皇子,想必有件事情近几日以来让你如鲠在喉,耿耿于怀吧!”

    闻言此刻沉寂于诗文的楚义道不禁心中一紧,随即释然,若是连自己的心思都猜测不透的话,他义王也就不是义王了,随即转身欲表歉意时,看到屈心赤已然揭下面具的真容,如此近距离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此刻楚义文不自禁内心奔涌,如果说前一刻还能冷静地压制自己的想法,那么此刻所有的疑问又因为见到屈心赤的真容而尽皆呈现在脸上。

    对于屈心赤而言,四皇子楚义文不仅是皇室、甚至整个帝都中算得上为数不多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了;同样的,楚义文一直也视屈心赤为能够坦诚相见的至交好友,此时此刻屈心赤的异常之举无疑验证了他的诚意,至此,对楚义文而言,所有的疑惑不再是疑惑,只要自己明白,屈心赤所为皆有他的道理,便足矣。

    从楚义文脸上变换的表情,屈心赤知道此刻他已然释怀,但仍然坚持解释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何老师要我戴上这面具,及至见到大皇子后,我想或许是为了避免陛下将对大皇子的不喜欢牵连到我,从而因为些微小事而破坏大局。”

    “或许吧!”

    “你可能也曾经想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可以慢慢予以坦诚,想必陛下虽有所介怀,但绝不会因此而怠慢于我!”

    “如果我是你,或许就这么做了!”

    “事实上,若是真如此为之了,难免会给这大楚朝堂带来不小的震动,这世间巧合太多,但在陛下眼下,巧合之事若是加上一番添油加醋,或许会引发一场不必要的灾难!”

    “确实,历史上不乏偷梁换柱,窃居尊位之事!”

    “其实呢,我最最真实的意愿和想法,只是完成这三年之约,轻轻松松的来,简简单单的走!如此而已!”言毕挽了挽双手的衣袖,示意楚义文握一握,楚义文不解,已然按照屈心赤的意思做了,随着握上的那一刻,楚义文不尽极为震撼的疑惑道:“这是?”

    摇了摇头,屈心赤淡淡道:“你只要知道,一个或许命不久矣的人,他的奢求并不多,更遑论窃居尊位!”

    闻言楚义文顿感羞愧不已,虽然口口声声称知己好友,然而自己却是以如此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然而生在帝王家,楚义文虽然无心政事,但出自本能,亦身不由己,唯有岿然叹息。

    一时间房间内归于宁静,窗外滚滚东逝的荆江水清晰可闻,此刻房内二人心中所虑,皆已释怀!

第七十章 白鹰传信

    作为屈心赤难得的知己好友,楚义文很想知道屈心赤所患是何病,从方才那触手可及的真实感觉——他能感受到一手的寒冷刺骨,一手的炙热焚身,绝对的世所罕见,但他亦深知,如屈心赤这般的人物,说出命不久矣这样的话,定然已是无法挽救,一时间不免悲从中来,感慨世间的不公。

    不管如何,或许确实如屈心赤所言,此病已是无药可救,但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人能为他做点什么,身为帝国皇子,他觉得自己多少有能力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即便屈心赤无意相告,他仍然坚持。

    突然一声嘹亮的鹰啼声打断了他的想法,随即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来人敲了敲门,待屈心赤应允后随即推门而入,凰羽禀报道:“义王,天空上一黑一白两只巨鹰在盘旋。”

    点了点头,屈心赤率先向夹板走去,远处的天空上,一黑一白两只巨鹰正吸引着大家的目光,随着屈心赤口哨声响起,一黑一白两只巨鹰的身影向屈心赤所在的方向俯冲而来,瞬息之间,便是立于屈心赤身旁。

    “哇!好漂亮、好雄壮的两只鹰啊!义王你什么时候养的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好奇的楚玉颜率先问道。

    屈心赤笑了笑道:“他们算是我的好朋友吧,儿时师傅送的,白的这只叫黑瞳,黑的这只叫夜羽。”

    “哇,好厉害哦!怎么这么久以来都没见过呢?”

    “虽然相伴多年,但本性使然,帝都的环境并不适合他们,所以一直由我师妹代为照顾。”

    听到“师妹”二字,楚玉颜莫名地看了一眼夏紫月和夏紫曦,随即问道:“这么说,义王你的师妹要来了吗?”

    摇了摇头,屈心赤说道:“若是她要来,就不会借黑瞳传信了。”言毕向着一旁静立的黑瞳走了过去,只见名为黑瞳的白鹰腿上确实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筒。

    屈心赤抚了抚白鹰的头,白鹰颇为享受,任其抚摸,随即屈心赤取下竹筒,拿出里面的书信,待读完之后,凝重之色,油然而生。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屈心赤起身向看着自己的众人说道:“抱歉了,各位,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失陪了!”言毕便是向着自己的房间行去,夜羽和黑瞳则同时煽动翅膀再起飞起,待屈心赤进入房间,黑白两只巨鹰便停歇在房顶上,眼神锐利无比,仿佛门神般守卫在屈心赤左右。

    望着屈心赤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身影,夏紫月不由感慨道:“义王总是这般的忙碌,难得出游也不得偷闲!”众人认同的点了点头,只是楚义文和凰羽不由得有所他想。

    房间内,屈心赤再次展开书信读到:“师兄亲启,近日父亲传信,帝都将有巨变,恐危及师兄性命,望师兄闻讯后即刻离开,师妹妙音上!”

    字里行间,屈心赤能够感受到纣妙音言语中的急切,在他看来,自己所谓的危及,不过是楚礼渊的决定,即便是最坏的打算,他能够确保自己安然离开,作为自己的师妹,纣妙音对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是既然信中之意如此急切,恐怕不仅仅是这般简单,但纣妙音既然没有详加说明,想必她也是不得其解。

    思忖良久,屈心赤不由感慨道:“师傅啊,您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哎!罢了罢了,待与师傅相见之日,一切疑团便是能够得解了!”

    作为一个原则性极强,处事向来有始有终的人,此时莫名离开决然不是他的风格,于是起身端坐案几,持笔写到:“妙音亲启,此番来意愚兄已然知晓,然此间事情尚未了结,待中秋之后,愚兄再行离开,妙音切勿挂怀,愚兄自有安排,兄:屈心赤!”

    将书信整理好,刚刚开启房门,白鹰黑瞳便是飞到了屈心赤面前,屈心赤将书信绑好,抚了抚黑洞的鹰首说道:“去吧!”随即白鹰展翅飞起,黑鹰夜羽也一同展翅,两只巨鹰一黑一白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之后,黑瞳猛的展翅向远方飞去,夜羽独自盘旋了良久,待黑瞳身影已然消逝,随即向屈心赤飞来。

    看着伫立在一旁,略显哀伤的夜羽,屈心赤抚了抚他光洁的羽毛道:“你暂且随我几日,不久后你们就会团聚了!”夜羽似是听懂了屈心赤话一般点了点头,随即屈心赤说道:“去吧!”夜羽闻言展翅高飞,在屈心赤头顶盘旋了几圈后向荆江岸边的树林飞去。

    因为下午见到屈心赤凝重的神色,想必是有及其重要的事情,众人不便打扰,于是晚膳便由凰羽亲自送到屈心赤房间。一改昨日的阴雨连绵,今夜虽然没有明月当空,但好在雨势有了短暂的停歇,众人在船上也甚是无聊,索性相约齐聚夹板之上,随意畅聊,借以度过这无聊的时光。

    良久,众人百无聊赖之际,突然从屈心赤的房间传来阵阵琴音,众人皆不约而同的凝神静听,细细闻来,此曲气势磅礴,犹如这滚滚的滔滔荆江之水,连绵不绝,众人虽然不曾有过军旅生涯,却无不油然升起一股疆场驰骋,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之感。

    与楚玉颜等一众女子不同,不仅仅是因为楚义文擅长音律,更是因为身为男子的他更能感受到一种无比豪迈的血性和冲击之情,待一曲终了,终于是忍不住向屈心赤房间急行而去。

    “义王,我能进来吗?”

    屈心赤似有所料道:“进来吧!”

    楚义文应声而入,笑了笑道:“想必义王早料到了我会不请自来了,哈哈!”

    屈心赤笑了笑道:“与其说四皇子你不请自来,不如说是我有意请你而来。”

    “哦?!”楚义文诧异道:“那我倒是要请教义王一番了!”

    “这首曲子,原本就是弹奏给你听的。”

    楚义文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此曲叫什么名字?”

    “《洪流》!”

    “此曲听来确实如滚滚江水,气势磅礴,《洪流》之名,实至名归!”楚义文颇有感慨,随即道:“不知义王方才说是弹奏给我听所谓何意呢?”

    “因为你不仅通晓音律,更能体会此曲的深意!”

    楚义文点了点头,屈心赤问道:“四皇子可还记得这三年以来的大楚帝国的阅兵?”

    “当然记得,只是与三年前义王你朝堂之上所提议的用意想必,这三年虽然遵循你当初的建议一直在沿用,但显然与你当初的想法相去甚远!”

    闻言屈心赤感慨道:“是啊!当初燕鲁之乱初平,大楚帝国经此一役,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然而周边强敌环伺,皆欲趁机蚕食我大楚疆域,且经过数年的征战,大楚将士皆是疲敝不堪,即便拥有一战之力,但大楚国力不足,国库早已空乏,无力支撑新的战事,因此我才提议组织阅兵这一方式来予以威慑。”

    “我记得当初你说过,阅兵虽然会会耗费些许钱粮,但对帝国而言其利胜于弊,威慑总比战争来的划算;二者从我大楚帝国各个地方抽调兵力组织的阅兵,既能促进各地军士相互的了解,又能便于将来战事的需要加强相互的配合;同时也能让身处边陲的军士了解我大楚的繁华和强盛,增强帝国军士和百姓的荣誉感;还能够促进渐渐融入和依附于我强汉一族的少数族裔以自豪感和归属感!不得不说,义王你当初的提议是非常符合我大楚的实际情况的,只是军部执行以来,渐渐成为了他们彰显个人功勋和光耀门楣的盛宴了!”

    屈心赤不无感慨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虽有心,但恐怕是无力了,纵观朝野,也唯有你最为合适,能够承继我的志向!”

    闻言向来洒脱的楚义文不禁有些局促之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道:“义王,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虽然对政事向来不感兴趣,然而时势造英雄,你身为帝国四皇子,贵为帝胄,有些责任是逃不脱、甩不掉的!”

    看着神色肃穆的屈心赤,楚义文一时思绪纷纷,不禁陷入沉思!

第七十一章 夜语深谈

    对于一向闲散惯了的楚义文,屈心赤是十分了解的,所以从前一刻楚义文陷入沉思中之后,屈心赤便未出言惊扰,静待楚义文细细思索。

    良久,当夜幕完全降临,船上各处悉数灯火通透之时,楚义文悄然打断这份已久的静谧道:“义王,你并非贵族出生,且入朝为官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但你心系大楚之情、惦念百姓之意、关心社稷之心,即便身为帝国皇子的我也自愧不如!自古以来,出仕为官者,多是为了光耀门楣、留名青史,而你孤身而来,寂寥而去,却是为何?”

    看着一脸肃穆的楚义文,屈心赤已然明白了楚义文心中的决定,不无感慨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楚义文认同地点了点头,屈心赤继续娓娓道来:“我自幼身染重疾,朝不保夕,除了师傅每日不停的汤药续命,所有的时间就是以书籍为伴!或许是师傅有意为之,史书典籍成了我必不可少的读物,加之师傅的循循引导,我强汉一族的古往今来虽然谈不上悉数精通,但也算是耳熟能详了。”

    看了一眼凝神静听的楚义文,屈心赤继续道:“我们强汉一族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从先祖的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方才有了从荆江两岸这弹丸之地到如今的万里疆域。虽然数千年以来,战事不断,朝代更迭,但以神州中域为中心的万里疆域终究是在我强汉一族的掌控之中!然而在我大楚帝国重新一统神州中域之前的历史,想必四皇子你也并不陌生吧!”

    点了点头,楚义文亦是不无感慨道:“是啊!我神州中域的朝代更迭虽然也会有着些许年的征伐真空,然而不管怎样,也不过是我们强汉一族争霸的内斗,然而大楚帝国开国之时,却是与前一个大一统的晋国的倾覆相隔了三百多年!而这长达三百多年的‘四夷乱汉’,尸山血海,几乎将我强汉一族灭亡,虽然我先祖力挽狂澜,建立了大楚帝国结束了这场灭族之灾,然而经历了这三百多年的摧残,我强汉一族历经数千年的辉煌早已毁于一旦,大楚立国之初,尽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如今闻来,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儿时并不懂师傅的用意,但在他的教导和书籍的加持下,形成了对我强汉一族源自内心深处的敬意和眷顾!”

    屈心赤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楚义文继续道:“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使得每个人有着不同的轨迹,继而有着不同的信念和感悟!我与你们不一样,锦衣玉食的无忧无虑会营造出一种天下太平的盛世幻境,然而真实的世界却是截然不同。自懂事起,我看到过太多太多百姓的疾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早已是司空见惯;遇上灾年,卖儿卖女,流离失所,客死异乡也屡见不鲜;若是不幸身处兵荒马乱之中,一如当年的燕鲁之乱,尸痕遍野,饿殍遍地,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观之无不叹息!”

    “那时候虽多有感慨,然身体有恙,朝不保夕,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求独善自身而已!若非大楚遭遇这战乱之灾,怜惜这天下百姓,或许此生不过只盏杯酒,仗剑天涯,随塚而逝,也根本不会进入这朝堂之上。我虽残破之躯,然有生之年,身居高位,只希望能为守护这万里的神州疆域和这些善良的百姓尽一丝绵薄之力!”

    “义王大义,义文敬佩不已!”

    屈心赤轻轻摇了摇头,一改方才的殇情正色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四夷乱汉’虽然已过去几百年,如今我大楚一统神州中域,但经燕鲁之乱,使得原本就国力日衰的大楚其势愈危,若是能有二十年的时间,革新政事,群臣协力,大楚重回巅峰,未尝不可!然如今大楚四周,可谓强邻环伺,外患日盛,随时都会有可能兴起战事;然而,与外患相比,我更为担心的是渐起的内忧!”

    楚义文见屈心赤并未继续道来,于是说道:“义王既然把我当朋友,自然可以无话不谈,我虽为身为皇子,但你无需顾忌和介怀,但说无妨!”

    屈心赤点了点头道:“陛下年迈,这三年来对朝政也日渐疏忽,好在有左相夏衍晤、晋王林炙天和我三人的震慑,大楚能够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下有条不紊的发展,此番我离开了,我们这三方的微妙平衡或许便会失衡,若是那时候没有人能够适时的站出来填补这一真空,届时可能这朝堂之上难免会成为文臣武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若是内忧外患之下,大楚形势当真是岌岌可危!”言尽于此,屈心赤看着楚义文淡淡道:“或许会有些艰难,但能够处此乱局,力挽狂澜者,非四皇子你不可了!”

    楚义文自然明白屈心赤言中之意,同时也明白今夜屈心赤这番循循善诱的语重心长,儿时的他也是有所理想,想过要成就一番大业,只不过身为皇子,正如屈心赤所说,他未曾领略和感受过平民百姓的疾苦,身处太平盛世的帝都,加之喜文弄墨的爱好,久而久之便是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安乐公”般的存在,及至大楚帝国经历了燕鲁之乱的浩劫,更有屈心赤这样的青年俊杰作为榜样,渐渐地也燃起了往日的雄心,只是面对已经几成定势的臣属格局,难以有所作为,渐渐的也有点心灰意冷了,此番屈心赤一番话,仿若星夜萤火,虽心有忐忑,但依旧坚定道:“若是我真如义王所想的那般能够为我大楚帝国尽一份力,我义不容辞,只是久疏朝政,不知我该如何去做呢?”

    屈心赤并未直接回复,自顾自道:“二皇子想要继承大位之心,路人皆知,虽然他在众多皇子中位居第二,但因其母妃的缘故,向来颇受陛下的宠爱,早早便涉及朝政,更兼其母系一族的支持和帝都朝堂之上多年的经营,早已视太子之位如囊中之物,势在必得!若是没有大皇子的存在,或许未来的帝位于他顺理成章,或许也正是一路的顺利使得他已然目空一切,志得意满,甚至不把大皇子放在眼里。然而与理与法,大皇子虽然自幼不受陛下待见,但不可否认的是大皇子作为理法之上的第一继承人的事实!如此,则不免为将来的帝位之争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大哥自幼离开帝都到北域已有十来年,正如义王你所说,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我们一众兄弟姐妹的大哥,或许他不受父皇的喜欢和待见,但他作为长子的事实人尽皆知,而此番受到父皇的相邀还都,即便是我这个向来不问政事的人都能想到,父皇是在考虑太子的人选了!”

    屈心赤感慨道:“是啊,虽然大皇子自幼远离帝都这个大楚帝国的权利中心,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太子之位的首选之人!”

    “义王所虑,或许并非大哥或者二哥将来谁继承大统,而是担心不论是谁最终继承了父皇的大位,都免不了让我大楚再次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伤及根本!”

    “是啊!帝位之争,历来都会伤及国之根本,然而,我所顾虑的却不仅仅于此!”

    “哦?”

    “二皇子为人心胸狭隘,用人有失偏颇,若是他继承了大统,届时朝野不免为其内亲外戚所掌控,而且以其好大喜功的性格,免不了劳民伤财,大楚疲敝,早已不堪重负,若一着不慎,内忧外患,后果难测!”

    “确实,前几日义王府朱重一事,可见一斑!”

    “至于大皇子,虽然接触不多,但以他非同寻常的经历及鲜有的接触,看的出来他是一个性格坚毅、善于隐忍之人,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段人生经历,形成了他内心极为阴暗、嗜杀的一面,此番还都,他深知自己的势单力薄,所以选择了低调行事,同样如此,所以极为配合军机处形式,至少某种程度上赢得了军机处高层的好感。若是将来大皇子继承帝位,帝都朝野所兴起的腥风血雨,比二皇子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是对满朝交集不深,更谈不上支持自己的朝臣,届时,或许会成为一场殃及整个大楚帝国的风暴!”

    楚义文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禁哀伤道:“听义王你如此说来,我大楚之危,岂不是无法避免了!?”

    屈心赤深深地看了一眼楚义文,久久不语!

第七十二章 楚义征

    从初识到相交再到知己,作为朋友的屈心赤,在楚义文看来是一个绝对值得深交一辈子的知己好友!相处三年以来,屈心赤除了满腹的文韬武略和治国安邦之能令其深深折服,更有着非同寻常的对于国家和民族至死不渝的忠诚。

    同样的,对于楚义文而言,或许曾经有过的宏图大志,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转为静谧之下的不甘和自流,即便屈心赤一番发自内心的深谈,虽然雄心抱负再次升起,但自始至终他从不觉得、也不曾考虑过他有问鼎帝位的机会和可能。

    当屈心赤那深深的一眼看向他的时候,那一瞬间楚义文内心有着烈焰般炙热的波动,然而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之后,楚义文颓然入座,方才的火热再次归于平淡,能够得到义王屈心赤的认可,他内心是很欣喜和雀跃的,然而竞争帝位,是需要实力和建树的,他很清楚,无论哪一点,他都不曾具备。

    “四皇子,你似乎对自己毫无信心!?”

    楚义文自嘲地摇了摇头道:“大哥虽然久居北域,甚少涉及帝都之事,但他执掌北域多年,雄才大略,统御万众,信手拈来,手下更有一手打造的北域七军这支常年征战的劲旅,更兼有作为皇长子这一无可比拟的地位优势,帝位之争,我以为即便二哥也略逊一筹,相较之下,大哥所欠缺的乃是朝中大臣的拥护和支持,但作为大皇子,满朝文武中仍然有着不少人是奉行长子继位这一祖训的坚定拥戴者,假以时日,大哥在帝都站稳了脚跟,巩固了势力,那时即便二哥也无力与大哥争夺帝位。”

    “当然了,大哥想要达到那一步,也绝非易事,至少,以二哥的心性和城府,必然不会让大哥如愿以偿,以二哥多年的处心积虑,内有宗亲一脉的鼎力支持,外有晋王凌炙天的效忠支持,从当下的事实和势力强弱来看,二哥无疑比大哥更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点了点头,屈心赤颇为赞赏地道:“四皇子你平日虽然甚少关心政事,实则对此却是知之甚深,能有如此之深的见解,哪里像是别人眼中的纨绔子弟!”

    “诚如你方才所言,常人看来,与大皇子和二皇子相较之下,四皇子你几无胜算!然而古人有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最大的优势所在正是你最大的弱势,正是因为你的‘无为’和势单力薄,成为了所有人忽视的存在,不管他二人将来谁会成为这大楚帝国新的主人,但你是大楚帝国四皇子的身份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二人若是想争夺这帝位,都少不了对你的拉拢以及你对他们的支持,哪怕这份支持微乎其微,甚至只是口头上的!”

    楚义文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屈心赤继续道:“四皇子你无需妄自菲薄,事情远非你想象的那般不及,诚如你方才所言,在帝位之争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无可厚非的竞争实力,但他们也有明显的缺陷!”

    “哦?”

    屈心赤笑了笑说道:“天下臣子之心,非一朝一夕可得,帝位之争,大皇子最大的倚仗仍然是手下的北域七军。大皇子虽然手握重兵,然而坚守北域,责任重大,若是为了这帝位之争而将北域七军稀疏调离,一者其根据之地恐怕有失,要知道北域之外的草原部落虽然实力不强,但其却如癣疥之疾,一着不慎,恐怕会失了根基,我想,大皇子经略多年,也容不得其有失;二者民心所向,帝位所及,若是为了这帝位之争,致使外族入侵,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民心有失,则天下不定;三者北域之地虽然辽阔,但土地贫瘠,这些年虽然在大皇子的经略下能勉强自给,但这不过是建立在大势稳定的情况之下,若是大战再起,内忧外患之时,短时间内可以自持,长时间则易生变!”

    “至于二皇子!”言尽及此,屈心赤不禁摇了摇头,随即道:“二皇子或许如你刚才所言一般,自视甚高,继承大位如探囊取物般胜券在握,然而我以为,内亲外戚及一众朝臣的支持,不过是建立在没有竞争对手的前提下,试问此番大皇子还都之前,能够时常出入于朝堂之上的皇子有几人?”

    楚义文想了想,讪讪一笑道:“成年的诸位皇子之中,除了向来不问政事的我,就只有二哥一直在操持政务了。”

    “独享陛下之宠,所以朝臣自然对二皇子偏爱有加,然而随着大皇子的归来,这份偏爱多少会有所动摇,帝位之争,对于内亲外戚及一众朝臣而言,乃是事关前途甚至生死的大事,他们必然会仔细掂量掂量,因此二皇子看似稳固的阵营也难免有分崩离析、临阵倒戈之险,而且,作为二皇子另一个最大倚仗的晋王林炙天,是一个不稳定甚至危险的存在,因此二皇子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稳操胜券!”

    听闻至此,楚义文不禁猛地起身,他十分认同屈心赤的分析,同时又从方才屈心赤那番话中意识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忙问道:“义王,你是说晋王他?”

    “自古以来,君强则臣弱,反之君弱则臣强!时势造英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作为统御大楚帝国百万大军的军部最高统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义王你的意思是......”

    屈心赤摇了摇头,并未就这个话题做继续深入,既然能够提到凌炙天,他已然是料想过很多可能性,而方才言语中提及,不过是给楚义文以暗示,既然对方看出来了,目的便是达到了,就没必要继续深究了,于是问道:“义文,你与义征多久未见了?”

    屈心赤话风突转,楚义文一时愕然,随即有些怀念道:“自燕鲁之乱平定,三哥他入重川起,算起来,已经有三年了啊!”

    闻之屈心赤不禁感慨道:“是啊,不知不觉都三年了!这些年你们可常有往来?”

    楚义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义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哥这个人向来好武弃文,这三年来除了初到重川时给我回了一封信之外,基本上就属于杳无音讯,而且你是知道的,回信中基本就是问候你适不适应帝都的生活,有没有人欺负你......”

    屈心赤不禁想起从前和楚义征相处的日子,作为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的第三子,他是一个另类般的存在,处事风格别具一格,对皇室的礼仪礼节不屑一顾,帝国政事毫无兴趣,却偏偏独爱战场上的征伐,楚礼渊对此也无可奈何,当年燕鲁之乱楚礼渊御驾亲征,十四岁的楚义征请战被拒,私自带着自己组建的数十人“义征军”日夜兼程赶往鲁地,不料与叛军一支百十人的队伍相遇,没有人知道以楚义征为首的一群十四五岁的娃娃兵是如何打赢这场遭遇战的,只知道当援军赶到时,寂静的战场之上,以楚义征为首仅剩的十几人浑身是血的相互搀扶围着战旗屹立着,周围遍地尸横遍野,断臂残肢,甚是惨烈!

    楚礼渊对此事既恼怒,又心疼,原本打算强行将楚义征押回帝都,楚义征执意不从,正巧屈心赤初入楚礼渊账下,为免群臣设碍不予配合,楚礼渊甚为苦恼之际,楚义征主动请缨给屈心赤做护卫,于是便有了屈心赤和楚义征的交集,也正是这段不一样的经历,使得楚义征对屈心赤从不屑到认可继而深深的敬佩和叹服——原来战争并非只有兵刃相见的冷冽,善用兵法韬略方才能称得算是一名合格的将军,燕鲁之乱后,当楚义征询问屈心赤他该去往帝国何处历练时,屈心赤建议他去了西南边陲的边境,那里环境恶劣,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民风极为彪悍,是个历练心智和能力的地方,也正是自此以后,屈心赤再也没有见过楚义征。

    屈心赤甩了甩头,理了理因回忆而稍显纷乱思绪道:“此次义征还都述职,帝王陛下肯定会将他留在身边,待我离开之后,晋王在整个大楚帝国军中威望无人可及,帝王陛下心知其利害关系,军权事关社稷安危,必然不能旁落,诸位皇子中,唯有义征在军中颇有威信,虽然难以企及晋王的高度,但深受少壮一派的拥戴,假以时日,定是大楚帝国的中流砥柱。”

    听闻至此,楚义文不禁身体些微颤抖,屈心赤所虑,已然至斯,言及三哥楚义征,无异于给自己吃了最大的一颗定心丸,而虽然楚义征是自己的兄长,但他也深知楚义征的心性和风格,帝位之争,他毫无兴趣,以楚义征对屈心赤的信任和钦佩,只要屈心赤授意,楚义征无疑是自己竞争帝位最强有力的助力......

    “咳、咳、咳......”

    沉思之中的楚义文在连续的几声咳嗽中回过神来,此刻屈心赤正拿着手帕捂着嘴唇,稍作擦拭后,屈心赤歉意道:“义文,夜深了,就不多留你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嗯!”楚义文起身,点了点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径直向门外行去,只是转身的那一刻,瞅见屈心赤唇角残留的血渍,心如刀绞!

    看着楚义文消失的身影,缓缓闭上的房门,屈心赤突然猛的坐下,浑身顿感无力,如一团烂泥,颤抖不已,额头之上,汗如雨下,沿着扭曲的面庞,缓缓滴落......

第七十三章 咫尺告白

    秋日的清晨泛着丝丝凉意,荆江之上大雾弥漫,使得空气中也是饱含着湿润之色。

    翌日,荆江之中,一艘大船在浓浓的迷雾笼罩中自东向西缓缓前行,夹板之上,一袭白衣的男子于舰艏处伫立良久,微微的晨风吹拂下,随风飘飞的衣炔也多了几分湿润之色。

    不多时,一紫衣女子沿着台阶缓缓而上,行至夹板中间,拿出丝带,系上纷飞的发丝,拔出随身佩戴的宝剑,自顾自舞动起来。

    阵阵的剑舞之声打断了伫立静思的屈心赤,但他依旧负手而立,不为所动,舞剑之人脚步轻盈,想必是一女子,纵观整艘船上之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公主楚玉颜和夏紫月已然排除在外,此女唯有可能是凰羽或者夏紫曦,而凰羽虽然平时不显山漏水,但屈心赤知道,虽然她超群的智慧过于耀眼,但与其妹妹凰影相比,凰羽身手亦不妨多让,因此虽然晨雾重重,能见度极低,但以凰羽的能力定然是早已知晓了他的存在,而此刻舞剑之人依然浑然不觉他之所在,那么此女无疑便是夏紫曦了。

    屈心赤本以为夏紫曦稍作练习之后便会折返回去,所以也并未打算惊扰于她,奈何夏紫曦因那一夜夏紫月留宿屈心赤房间一事,近日以来心情甚为烦忧,今日早早起床舞剑便是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思绪,哪知愈发如此,心绪反而愈发纷乱。

    良久,因为舞剑的缘故,夏紫曦早已是香汗淋漓,更兼有浓雾之中饱含的水汽,湿漉漉的青丝沿着耳际紧贴着锁骨,紫色的衣衫亦尽皆湿透,傲然的身材曲线展露无疑,感受到了湿漉漉的衣衫紧贴于身体上的不适,周围没有他人,加上浓雾之下的隐秘,夏紫曦索性将湿透的外衫脱了下来,晶莹剔透的肌肤在雾气的浸润之下,更显得水嫩。

    夏紫曦行至夹板一侧,将脱下的衣衫置于围栏之上,倾着身体、倚着栏杆、意欲静静眺望荆江岸边的景色,奈何太阳尚未升起,迷雾依旧徘徊,身处重重迷雾之中,清晨湿润的空气虽然清新,但仿似牢笼般萦绕着的浓雾令夏紫曦内心愈发的压抑,她想高声大吼几声,但又恐惊扰到他人,于是又像是一只挫败的小猫般转过身来,倚着栏杆缓缓蹲下,双手捂着水润的面容,竟是缓缓流下了挣扎的泪水!

    “义王,你知道吗!第一次相见,姐姐说你是盖世英雄,我不以为然。可是后来,我觉得你不只是那盖世英雄,你更是穿肠毒药!你不仅是国之支柱,你是大楚的偶像,更是无数少女心中的情郎,而我,和姐姐一样,早已对你倾心日久,不能自已!”

    夏紫曦黯然神伤的自白,虽然其声极小,但清晨的宁静、咫尺的距离,屈心赤闻之,真真切切!睿智如屈心赤,听闻至此,也不禁手足无措!此情此景,他能感受到夏紫曦内心的纠结和挣扎,而同样的,他原本宁静淡泊的内心因为夏紫曦的自白而掀起阵阵涟漪!

    “你知道吗,那晚你中毒箭人事不省,我有多担心吗,我好害怕,不想你出事,更不想萌生的爱慕来不及告诉你便就此凋零,甚至你若有不测,我愿意随你而去!姐姐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她确实值得你去爱,在我内心纠结和挣扎的时候,是姐姐的宽容支撑我,她坦承地跟我和玉颜说,只要你愿意接受,她愿意跟我和玉颜分享你的爱!”

    对于屈心赤而言,因为自身的原因,和夏紫月的相爱,本已经超出了他的奢求,孤寂的心因为有了她而渐渐融化,单调的生活因为有她而变得丰富多彩,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对生命和未来充满渴望和期待,然而他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面对日渐不堪的身体,他不知如何抉择,此番夏紫曦的真情告白,及至七公主楚玉颜,更加令得他心绪纷乱起来。

    “那晚姐姐留宿你房间,我本不想也不愿去知道的,毕竟你们两情相悦,郎情妾意,我不嫉妒姐姐,只是羡慕她爱着你,你同样爱着她!只是,只是......如果那一晚,是我该有多好啊!”自白自此,夏紫曦不禁粉面含春,情之所至,又不禁潸然泪下。

    屈心赤闻之,一时之间不禁心中绞痛,伊人情深,竟然至此!继而联想到七公主楚玉颜,以及楚礼渊的旨意,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屈心赤不禁神色呆滞,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犹如这宁静的清晨般,迷雾之中的青年男女,仿若禁止的时间般,思绪停滞,各自神伤。

    “唳......”一声嘹亮的鹰啼声扰乱了清晨的宁静,同样也惊醒了神伤之中的夏紫曦。

    “啊......”随着一只巨大的白鹰降落在屈心赤身旁,本以为空无他人的夏紫曦顿时发现了屈心赤的存在,此时此刻,猛然和屈心赤四目相对,想起了方才自己内心的告白已然为屈心赤所悉数听到,加上凌乱不堪的衣着及稍显裸露的肌肤尽收于屈心赤眼底,顷刻种种,头脑空白的夏紫曦唯有一声尖叫来掩盖自己的慌乱和不安。

    与此同时,夏紫曦猛然的尖叫声令得屈心赤有着一瞬的愕然,顷刻之间,屈心赤已然来到夏紫曦身旁,从未见过屈心赤出手的夏紫曦见到身手了得的屈心赤,惊愕慌乱之下一时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左侧倾斜而下,屈心赤适时地一手挽住夏紫曦摇摇欲坠的娇躯,一手轻捂住夏紫曦尚未闭合的娇唇示意不要惊扰到他人。

    然而听闻夏紫曦尖叫声起的凰羽,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条件反射般的第一时间赶到了夹板之上,看见屈心赤搂着衣衫不整的夏紫曦,以她对屈心赤的了解,断然不会误解屈心赤是对夏紫曦的轻薄之举,三人视野相对,凰羽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沿着台阶向下而去,眼下屈心赤和夏紫曦亲昵之举,她还有善后的事情需要做。

    楚义文、楚玉颜、夏紫月及一众护卫虽然未能如凰羽般身手敏捷,但也是闻声而动,第一时间向着夹板的方向而来,遇见迎面而来的凰羽拾级而下,无不关切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似乎是紫曦的声音,她没事吧?”

    凰羽示意众人道:“没事了,紫曦小姐在夹板上练剑,夜瞳突然而至,吓了一跳,义王也在夹板之上,大家放心吧!”

    “哦!没事就好,正巧我们也来了,上去看一下紫曦小姐吧!”楚玉颜说道。

    “额......”闻言凰羽一愣,正欲继续劝阻,楚义文似乎猜到了什么解围道:“算了,玉颜,你看这晨雾弥漫的,再说不是有义王在嘛,他们应该马上就下来了,我们还是先回房间吧!”

    “那好吧!”

    凰羽向楚义文投入感激的眼神,只是这微不可查的一幕,被夏紫月收入了眼底,看了凰羽一眼,若有所思,继而转身随着众人一同向舱室行去。

    夹板之上,随着凰羽的转身离去,夏紫曦虽然很喜欢这种身在屈心赤怀中的感觉,但毕竟是未经人事的怀春少女,满面绯红地声如蚊呐道:“那个......义王,凰羽姐姐......她已经离开了!”

    屈心赤关切道:“没事吧!”随即松开环绕着夏紫曦娇躯的手,起立,转身。

    “嗯,没事!”感受到屈心赤手臂的松开,夏紫曦顿时有种失落之感,同时看着屈心赤背影,又不禁有着窃喜之意,起身飞快穿上挂在夹板围栏之上的外衫,头也不回地沿着台阶向自己的房间行去。

    “唉......”

    伊人离去,回望已经消失的背影,抬头望着太阳升起,云开雾散的天际,好半天后屈心赤悠悠地叹息了一身,随即向着今晨插曲的导火索——白鹰黑瞳行去。

第七十四章 司马长风

    对于一行的诸人而言,晨时的插曲随着太阳的升起如漫天的迷雾般就此烟消云散,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屈心赤和夏紫曦难免心情有所波动,凰羽虽然算得上半个当事人,但对于屈心赤的私事,犹如她对屈心赤毫无保留的信任一般,她向来看的透彻,忘得也快。然而作为屈心赤的恋人和夏紫曦的姐姐,夏紫月敏锐的洞察力使得她无形之中成为了第四个知情人。

    凰羽去忙于自己的事情了,屈心赤因为夜瞳的传信而暂且将早上的事情搁置,无暇顾及,唯有匆匆回到房间,心情尚未平复的夏紫曦,随着敲门声的想起,迎来了夏紫月的拜访。

    作为好姐妹,同样芳心寄许于屈心赤的二人,早已是无话不谈,因此夏紫曦毫无保留地将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夏紫月。

    “姐姐,你说,义王会怎么看待我呢?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轻浮了!”夏紫曦粉面含春,羞赧不已,同时又有着一丝忧虑道。

    摇了摇头,夏紫月安抚道:“义王不是轻率之人,你和他也不是萍水相逢之情,只是他在这种莫名的场合听到你莫名的告白,需要点时间来调整。”

    “嗯!”夏紫曦悠悠地回应,心中忐忑,莫名烦扰。

    夏紫月见此,柔声劝慰道:“紫曦,你的那一番话,若是平日,即便以你直爽刚烈的性子,若不得时机,你试问自己,何时你才会表露出来呢?”夏紫曦认同地点了点头,夏紫月继续道:“既然无意中说了出来,至少是让得义王知晓了你的心意。”

    “嗯,只是......”

    “我明白你心中所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义王他政务缠身,而且前有帝王陛下突然的赐婚,后有重伤昏迷,凡此种种,想来即便如义王,亦是分身乏术,过了这段时间,姐姐再帮你试问下义王,好了,有姐姐在呢,放心吧!”夏紫曦虽然依旧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述,但话到嘴巴又不知说些什么,看了看一脸关切之色的夏紫月,静静地身体微倾,倚着床沿,不知所思。

    及至晌午,经过一夜的行船,众人已抵达荆江帝都水域,已是午膳时间,侍从早已准备好了膳食,楚义文等众人陆续而至,原本因为早上之事夏紫曦因为害羞,以及避免和屈心赤见面的尴尬,本不愿出来和众人一起用膳的,但在夏紫月的劝慰下还是迈出了房门,只是当众人齐聚之时,唯独少了屈心赤的存在,楚玉颜向一旁的凰羽询问道:“凰羽姐姐,怎么没见到义王呢?”

    闻言凰羽答道:“回七公主,早上黑瞳给义王带来了一封密函,所以义王一个时辰前已经乘扁舟先行一步了!”

    “义王真是的,提前离开也不和我们大家说一下!”

    虽然知道楚玉颜不过是无心的吐槽,不过楚义文为免尴尬忙说道:“义王重任在身,哪里能如我们这般闲情雅致,此番陪大家出游已是极为难得了!如今我们距离帝都不过半个时辰的水路了,大家抓紧用膳,稍作休息我们就该下船了。”

    虽然在夏紫月的劝慰下夏紫曦鼓起了面对屈心赤的勇气,但夏紫曦依旧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见面了的尴尬,然而此刻因为屈心赤的未到场心中顿时有种放松的感觉,但同时,也不免又有着些许的失落之意。

    楚义文等人草草地用完午膳后便各自回了房间,或许是即将返都的缘故,此刻众人疲惫之感油然而生,静待停船靠岸后各自回到自己府中。

    早在一个时辰前,一艘轻舟由远及近,渐渐靠近了屈心赤等人所乘坐的大船,屈心赤对凰羽稍作吩咐,便随轻舟而去。

    舟行不远,便在一被废弃已久的泊位处停下,屈心赤始一下船,便见一俊逸青年已然静立相候。

    “我知道你!”

    “我知道您!”

    四目相对,相互凝视,片刻后二人相对而笑,俊逸青年侧身抬手道:“义王,这边请!”屈心赤闻声迈步向前,俊逸青年其后相随,百米之处,有一凉亭,二人先后,相对而坐。

    “义王请喝茶!”俊逸青年递上刚沏好的茶道。

    屈心赤细品后道:“此茶入口苦涩有炙热感,咽之甘甜清凉润喉,回味悠长,茶中佳品!据闻古台岛有一奇景,其北状似阳日,其水赤色,炙热难耐;其南状似阴月,其水澄碧,寒冷刺骨,世称阴阳潭,南北水势交界处有一岛,名曰‘龙子屿’,此屿有茶,名曰‘阴阳茶’,因仅仅产于‘龙子屿’一隅,又名‘龙子茶’,想来这便是古台岛声名远扬的‘阴阳茶’吧?”

    “义王博学,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俊逸青年认同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感慨道:“古台岛孤悬海外,游离于大楚帝国腹地之外,这些年被倭人侵占,大楚帝国虽然声称要光复山河,收回古台岛,然而我辈翘首以盼,却未闻大楚帝国有丝毫的行动,这些年游历大楚,感觉大楚帝国似乎已经忘记了古台岛的存在,今天是我游历数年以来首次从他人嘴里提到古台岛!义王,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屈心赤一饮而尽,俊逸青年起身行至屈心赤身侧,屈膝半跪道:“司马长风,见过少阁主!”瞬间的愕然后,屈心赤挥手示意,司马长风回身入座。

    “自古台岛被东樱国侵占,岛内抗击倭寇的义举便从未断绝,其中尤其以一位名叫马长风的抗倭义士为甚,倭人屡次围剿均以失败告终,却换来他愈发猛烈的报复,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因此倭人送他一个‘马疯窝’的外号!”屈心赤凝视着眼前的司马长风道:“这个‘马疯窝’,便是你吧?”

    “呵呵!”司马长风哂然一笑道:“当年年少气盛,痛恨倭人占我山河、欺我百姓,所以做了个独行侠,处处与倭人作对,因为不想连累家族,所以我改名马长风,因此也就莫名有了‘马疯窝’这个外号,后来随着倭人在古台岛渐渐站稳了脚跟,四处张贴告示悬赏缉拿我,爷爷无奈之际,便拜托阁主带着我游历大楚,历练历练心智!”

    点了点头,屈心赤柔声问道:“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

    “还好,这几年阁主他老人家带着我四处求医问药,足迹可谓遍布大楚。”

    感激地看了看司马长风,屈心赤感慨道:“辛苦他老人家了!”继而调整情绪问道:“长风,你此番通过妙玲约我至此,定然不会是为了细品香茗,相识一场吧?”

    “我此生誓要驱逐倭寇,光复古台岛,然而随阁主游历数年,见识、心智皆有所长,想要光复古台岛,以我个人,难以企及!我深知义王大义,所以希望义王有所授教!”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单以我这个‘义王’的名号,断然无法调动大军收回古台岛,何况我的情况,想必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告诉你了,随着我的离开,‘义王’这个名号,也不过是过往而已,我虽有心,但却也无力!”言毕看着司马长风意味深长道:“即便可行,光复古台岛一事,乃是长久之计,而你此行,绝非是专程为了古台岛的事情而来吧!?”

    司马长风哈哈一笑,称赞道:“不愧是义王!此行虽然并非为了古台岛,其实也确实是为了古台岛!义王您也不可轻看了自己,您的经天纬地之才,绝非一个名头所能掩盖,能够得到您的支持,古台岛便算是光复了一半!”司马长风深情骤变,正色道:“我知道您所虑的,乃是您身体的隐疾,您担心自己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我此番前来,首要任务便是要劝您离开帝都!”

    屈心赤凝神,司马长风继续道:“想必少阁主肯定听过‘帝胄盟’吧?”屈心赤点了点头,司马长风继续道:“前些日子我随阁主前往重川赴会,离开之时阁主吩咐我约您一见,帝都中秋狩猎之际,可能会有一场针对您的暗杀行动,而且,是必杀!”

    屈心赤神情肃穆,随即问道:“师傅他老人家呢?”

    司马长风继续道:“阁主以为,针对您的暗杀只是一个开始,其背后是另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为了详查此事,他还要留在重川继续调查此事!但不管怎样,您此番必须随我离开!”

    摇了摇头,屈心赤淡淡道:“你和师傅,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回答!”

    顿了顿首,司马长风无奈道:“诚如阁主所说,您是一个极有原则之人,凡事有始有终!以您的能力,且不说我不能罔顾尊卑地跟您动手,即便动手,我也不是您的对手,所以强行将您带走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中秋月圆之夜,是您......是您隐疾痛发之际,身体最为虚弱之时,所以,我此番的任务便是暗中保护您,助您平安离开帝都!”

    “而且,此番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您,您一定非常感兴趣!”

    “嗯?”

    “这几年,我和阁主虽然没能找到根治您隐疾的方法,但却找到了暂且抑制、缓解的手段,所以,您务必要安全离开帝都!”

    屈心赤不是迂腐之人,虽然不知其师所虑乃是何事,但既然他老人家如此慎重以待,那么也不便推诿;同时,此番与司马长风相见,于他而言最为震撼的便是这能够抑制、暂缓他隐疾的消息,毕竟,即便贵为大楚帝国“义王”的他,这三年来,尽管他也在全力寻找,关于此事依旧是毫无进展;况且他也深知,帝王之术,同僚之心,即便离开也难免多生变故,而且凰影、沧龙、幽灵已悉数离开,凰羽身负重任,无法时刻相随,此番能得司马长风相助,心里也多了一番踏实。

    此间事罢,二人同舟,秋风伴晚,向西驶去。

第七十五章 把酒言欢

    将夜之时,一叶扁舟渐渐行抵一处偏僻的码头,方一停靠于岸边,韩当便已然行至船前,躬身行礼道:“恭候义王!”

    屈心赤应声而下,司马长风紧随而至,后者与韩当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便算是相识了。

    鉴于屈心赤一向低调的行事风格,所以韩当只是带领一队人马着便衣相候,一行诸人稍作停留,便向义王府赶去。

    回到熟悉的府邸,屈心赤心绪莫名的宁静,抬头看了看高悬于夜空已渐圆满的月亮,莫名升起一丝不舍,满月之夜,便是离去之时,没想到自以为的来去匆匆、了去无痕,却渐渐多了一丝牵绊和不舍。

    义王府内之事及近几日军机处待批复的公文凰羽皆早已安排妥当,中秋月圆之夜再有几日便到,屈心赤身体不适之感渐渐增强,明日一早还要上朝,故此匆匆用完晚膳后便进入卧室休息去了。

    义王府一处客房外,韩当轻轻敲了敲门,司马长风闻声而至,开门道:“晚上好,韩统领!”

    “你好!”

    “不知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当尴尬地赔笑道:“司马先生舟车劳顿,原本不该打扰你休息的,闲来无事,想找你喝两杯,不知司马先生有空吗?”

    司马长风笑道:“没问题!不过呢,韩统领,你别看我这衣冠楚楚的样子,其实我从前跟你一样,不过是个好勇斗狠的武夫,只不过这几年稍微有所收敛,所以你别先生先生的叫我,叫我长风就好了!”

    闻言韩当大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劲,长风兄弟随我来!”

    清心亭内,韩当早已吩咐备置好了酒肉,二人相对而坐,韩当拿过一坛酒,揭开封盖递给司马长风,后者也不矫情,托起酒坛,率先一饮道:“好酒!”

    “痛快!”韩当见此,也是牛饮一口,一手擦去嘴边的酒渍道:“长风兄弟,不瞒你说,其实我在此之前有了解过你,所以才夜里造访,以酒会友,请你一叙!”

    司马长风并未因为韩当的话而打断这难得的兴致,在他看来不仅仅是韩当,即便屈心赤也是今日方才与自己相识,韩当对自己的调查,至少说明他们很在意屈心赤的安全,因此他没有丝毫的介怀。二人觥筹交错,好不痛快,一会儿后,司马长风问道:“韩兄,今夜这酒,可是凰羽大人让你请我喝的?”

    韩当尴尬地点了点头道:“不过,和你喝酒我确实是真心的!”

    “哈哈哈,无妨!”再次痛饮一番后,司马长风问道:“韩兄可知道赤心商会?”

    “那个号称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的赤心商会?”

    司马长风点了点头道:“赤心商会属于我们心语阁旗下的产业之一,我们心语阁虽然在大陆有不少分部,但总阁并不在神州中域,而是位于古台岛,而我们那位阁主便是你们所知道的义王的师傅,纣先生!”

    闻言韩当不免震惊,随即又问道:“那义王......”

    淡淡一笑,司马长风回道:“义王是我们阁主亲点的继任者,也就是我心语阁的少阁主!”

    “哦!”

    “义王之名响彻寰宇,他虽然从未亲临古台岛,更没有去过总阁,但心语阁上下无不对他敬仰万分,阁主此次亲命我护送义王安全离开帝都,心语阁上下更是全员动员,务必确保义王的安全!”

    的确,今夜确实是凰羽有意安排,但她对司马长风没有丝毫怀疑和恶意,只是心系屈心赤安全,关切所致,如今韩当已然了解了司马长风的背景,同时也知道了屈心赤的另一个身份,他虽然不了解心语阁,但赤心商会的实力和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有心语阁作为后盾,这件事情已无需自己再多加过问了。

    韩当拱手抱拳,再次拿起酒坛,酣畅淋漓,衣衫尽湿,司马长风也不甘示弱,举坛痛饮,待两坛美酒见底,二人将空空如也的酒坛一摔,相视一笑。

    相逢知己,把酒言欢,此间事了,醉意萌生。望着韩当先行离去的背影,司马长风不由感慨万分:“难怪少阁主不顾自身安慰而草草离去,有这帮忠心的下属和知己,他岂能不顾他们而草率行事!?”同时也因为今夜的这番畅饮,他对韩当也刮目相看,除了他在帝都这个大染缸中难得的耿直率真,也因为他粗中有细的睿智,或许他可以直问自己的计划和方案,自己也会毫无保留地如实相告,但他选择了没问,既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同时也是韩当心中细腻之处——虽然他心里是系着义王的,也希望在此中能够有所作为,为屈心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协助,但他毕竟与自己身份不同,归根结底他依旧是军机处的一员,大楚帝国的官吏,站在他和凰羽的立场,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阁主您老人家果然眼光独到啊!少阁主确实是一个值得追随之人,我是心服口服了!”言闭起身,带着微微的醉意向厢房行去。

    翌日清晨,经过一夜的休息,旅途带来的劳顿得以舒缓,在凰羽的陪同下,屈心赤和凰羽一起参与了阔别几日的早朝,或许是临近中秋的缘故,满朝文武不想打搅楚礼渊的兴致,一改往日面红耳赤的争执不休,多了几分宁静和祥和之感,其间楚礼渊询问了屈心赤伤势的事情,表示了自己的关切之意,同时对于中秋狩猎等诸事安排做了简单询问后,早朝便是早早的散了。

    从主殿退出之后,屈心赤叫下了大皇子楚义心和晋王林炙天,临近中秋,他要亲自带人对整个部署进行巡视,因为有楚礼渊旨意在前,楚义心和林炙天也显得极为配合,经简短的商议之后,楚义心决定亲自相随,凌炙天则以身体有恙为由,安排褚国柱相随,并决定午后在军机处聚首之后展开巡视。

    巡视的事情安排妥当,屈心赤便行出宫门,刚刚上了自己的车轿,远远地只见左相夏衍唔缓缓地向宫门之处走来,屈心赤心中思虑一番,果断起身下轿,临近宫门,夏衍唔也看到了等候的屈心赤,屈心赤见夏衍唔看过来,远远地微笑示意。

    待夏衍唔走近之后,屈心赤歉意道:“抱歉了,左相,耽误您稍许时间,我有一不情之请!”

    夏衍唔愕然,和屈心赤同朝为官,三年以来,这是屈心赤第一次在宫门专程找自己议事,虽然有一瞬的惊讶,但毕竟久居高位,随即淡淡道:“不知义王所为何事呢?”

    “前几日我府上的事情,感谢左相当日的仗义执言!”

    夏衍唔笑了笑道:“义王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不已!”夏衍唔客气一番,屈心赤继续道:“另外,有些事情想今夜到您府上拜访您,不知左相今晚是否有空?”

    “义王造访,蓬荜生辉,那我就今晚府中恭候义王大驾了!”

    二人相对拱手,互相行礼道别,坐在行驶着的车轿中,揭开窗帘,看着沿途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禁陷入沉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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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诀介绍:
本欲只盏杯酒,仗剑天涯,随塚而逝......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屡屡迷雾尽揭开,重重危机皆袭来!是规避,亦或坦然......待之……帝胄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胄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胄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